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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淺草茉莉 -【奴役天子 上】《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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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13 23:58:55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怎麼是個小丫頭出來接待本王,太子人呢?」詠龐一開口果然就語氣不善,對她非常鄙夷。
  她低眉善目地道:「下官乃是東宮女官,太子在勤學殿上課,無法前來接待王爺,就由下官出面了。」
  他眼一瞪。「你是高月?皇后破例下旨所封的東宮女官就是你?」他顯然非常訝異。
  她這個官昨天才封的,顯然消息已經傳開,不然這位王爺也不會這麼吃驚了,只是,這東宮裡到底有幾副耳朵、幾張嘴啊?傳話速度快到可以媲美雷電閃過。
  「是,就是下官,高月今日才上任的。」她擠笑應對。
  詠龐當下立即眯眼審視起她來,他上下瞄了瞄她後,冷哼一聲,「我還以為會是什麼能幹的人,原來是黃毛丫頭一個!」他不屑的撇嘴。
  她尷尬一笑。「下官年紀小,還請王爺多包涵。」言下之意就是希望他別找麻煩,有問題她解決不了的,還是快快滾出東宮吧!
  「不過聽說太子對你頗上心,這女官是他要求皇后封的,既是如此,你該有點長才吧?」他又問。
  她繼續擠笑,但擠得很辛苦。她的長才就是讓人推去填坑,而且這個坑還不知在哪裡。
  「既然太子在勤學殿,本王也不好打擾,你既是東宮女官,這事就交由你去處理了。」他說。
  她沉默不敢搭腔,可詠龐也不管,繼續自顧自的又道:「本王的愛妃日前遭受國舅污辱,讓她羞憤欲死,這事希望太平能幫本王討個公道。」
  「敢問王爺,您要太子怎麼為您討公道?」她己由打石口裡得知此事了,所謂的受辱事件,根本就是他自己的側妃仗勢嘆人,去人家地盤上耀武揚威惹出來的糾紛。
  詠龐王爺的第五側妃是國舅的表妹,她原對國舅心懷愛慕,但因國舅懼內,不敢娶她進門,這才讓五十歲的詠龐王爺得了便宜,納為第五側妃,日前國舅因故觸怒了皇帝,讓天子削了一品大官的職位,現下無所事事的閑賦在家納涼,詠龐王爺的側妃得知後幸災樂禍,立即拉了一些貴族夫人前去找國舅夫人晦氣,大大譏笑了她一頓,以泄當年她阻撓自個兒嫁進國舅府之恨。
  國舅夫人性情剛烈,哪堪這般受辱,當下兩人起了衝突,盛怒之下國舅夫人怒甩了她一個耳光,這眾目睽睽之下,堂堂王府妃子被打,她怎能忍下這口氣,馬上惱羞成怒的回府哭訴,詠龐王爺當然臉上無光,想找國舅算帳,但是國舅雖被天子削職,畢竟仍是皇后的親兄弟、太子的親舅舅,他再衝動,打狗也得看主人。
  而這事也不好找上皇后主持,皇后必定是向著自家人的,這種家庭醜事,若鬧到大殿之上不僅他沒面子,連皇帝恐怕也會發火。
  但這口氣不出不行,他不想將事情鬧大,可也不願意當個任人欺負的軟柿子,這事找上太子剛好,他再怎麼說也是太子的長輩,若太子願意出面解決,想那國舅也不敢吭氣。
  「這個……這事下官會如實稟報太子,請王爺先行回府靜待消息,太子一有指示,下官會立刻通知您。」她眼觀鼻、鼻觀心,隨便搪塞了一下。
  詠龐可也是個人精,見她那敷衍的模樣,馬上勃然大怒,「混蛋!本王是誰,還等什麼消息?這事今天就得解決,你身為東宮女官,去給本王將這事辦好!」
  他怒目而視,說翻臉就翻臉,登時嚇得高月往後退了一大步。不過幸虧她爹的嗓門也很大,脾氣也不好,這傢伙雖火爆,但與她爹相比也差不了多少,她馬上就穩下心緒。
  「您要下官去解決?」
  「廢話!」
  「可是太子還沒裁示——」
  「那就去請示啊!」
  「太子在勤學殿——」
  「本王管他在哪裡,本王只管那國舅今天得來認錯道歉!」
  「可是——」
  「廢話少說,太子此刻沒空,你就代替他先去將人押來,把這事給處理了!」
  瘋子!高月圓睜著眼看他。這人性情果然火爆,說風是雨,不管人死活!
  她吞了吞口水。「下官只是一名小小的東宮女官,怎敢動國舅。」她提醒他。
  「你不敢動國舅,就敢拒絕本王?」他火大的拍桌,桌子差點沒被他拍得支離破碎。
  高月臉一僵,爹雖性急,卻不像這老頭如此蠻不講理。「話不是這麼說——」
  「那就不要說,去給本王辦妥就是!」他用力揮了揮手。
  她有口難言的掀了掀嘴脣,想要叫他滾又說不出口,只能咽下這口氣,再度客氣的擠出這幾個字——「請王爺稍安勿躁,下官這就想辦法去……」
  實在被逼得沒辦法了,她只能匆匆離開大殿往勤學殿跑。
  趁著三個太傅累極打盹時,她偷偷閃進勤學殿裡,蹲縮在豐鈺的腳邊,扯了一下他的袖子。
  正努力思索太傅們方才提出的課義,忽見她探著腦袋在他身邊,他先是有些驚訝,隨即笑意濃濃的道:「怎麼溜進來了?」
  「急事!」怕驚動正在會見周公的太傅們,她壓低嗓門說。
  「喔?何事這麼急?」為配合她,他的聲音也刻意放低。
  「詠龐王爺來了。」
  「嗯。」他眼神有些許閃動,旋即又恢復平靜。
  「嗯?就這樣?」沒有進一步的指示?
  「你去招呼不就得了。」
  「太子可知他的來意?」
  豐鈺點頭。
  「王爺還在大殿上賴著不肯走,太子不如下學後去見他—面
  「我今天沒空,待會下學後,太傅給了新作業,我得研究研究。」
  「但是——」
  「你放手去處理吧!」
  「我去?」
  「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去吧。」
  「可是——」
  「太傅們要醒了,你快出去吧!」他竟攆人了。
  高月愕然。「太——」
  他抬腿,一腳將她踢出門外。
  她跌坐在勤學殿外,一臉錯愕。
  該怎麼做就怎麼做?
  說得真輕鬆。
  一邊是吃人的老虎王爺,一邊是皇后的至親娘家,得罪誰都不行,她能怎麼做呢?
  讓她放膽去替他辦事,可這種事究竟誰能辦得了?
  這主子真不負責任,事情一丟就不管了。
  她上任東宮女官第一天,竟就遇到這麼棘手的事。
  在走回大殿的路上,她眉頭緊皺,盤算著該怎麼面對那不講理的詠龐王爺。
  可就算她想破頭仍想不出一個妥善的解決方法,因此,即使她明明人都已走到殿外了,卻還是徘徊著就是不願踏進殿裡頭。
  「你這丫頭幹什麼去了?竟讓本王等那麼久,你膽子不小啊!」詠龐等得不耐煩,跑出殿外尋人,一腳才踏出來就看見她,立即怒氣衝衝的揪住她的衣領咆哮。
  她閉著眼叫苦,「王爺,我……下官是想辦法去了……」
  「想什麼辦法?」
  「想辦法解決問題……」她囁嚅的說。
  「那怎麼解決?」他將她放下,表情沒那麼凶惡的看著她。
  「就……這個……」她乾咳起來。
  見她支吾以對,詠龐立即又擰起了惡眉,那凶惡的模樣令她心頭一驚,一股火氣也漸漸燃起。
  高月用力深呼吸一口氣。好吧,要她放手去做是吧?那她就做了,若給他闖了禍,她可不管,反正是他自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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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14 00:00:1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王爺,下官知道怎麼解決問題了,請您領著自個兒的愛妃去趟國舅府吧。」她說。
  「怎麼是本王去,該是他領著夫人來道歉的不是嗎?」
  「是您的愛妃先去人家府裡鬧事的,理該你們先去賠禮,之後那國舅夫人再向您的愛妃道歉,不管如何她都不該動手打人的!」
  「什麼?你說的這是什麼渾話,你不想要腦袋了是嗎?」他登時怒氣沖天,活像是要宰人了似的大吼。
  她見狀,連連退離他好幾步遠,眼神不斷示意大殿一旁的侍衛隨時準備救人。
  「是王爺要太子主持公道的,這就是太子的意思。」她忙說。
  「胡說,太子怎會做出這種莫名其妙的指示?定是你這丫頭假傳太子的意思,隨意唬弄本王,你這該死的丫頭,瞧本王不殺了你!」他跨步上前,出手就要扼住她的頸項。
  早在一旁警戒待命的侍衛馬上衝上前想制止。
  「你們不要命了嗎?誰敢阻止本王?」
  這下侍衛也不敢動了,畢竟詠龐是以火爆脾氣出名的王爺,他若要處死他們是輕而易舉的事,誰敢多置啄。
  高月喉嚨被掐住了,苦苦的掙扎著,心想這次死定了,才任職的第一天就死於非命,她的小命真是不值錢啊!
  她原本以為穩死無活,誰知打石竟然不顧詠龐的身份,衝上前拉開了他的手。
  「王爺請饒命。」
  高月很驚訝,沒想到平常極端怕死、怕事的打石,竟會捨命搭救她?
  打石救下她後,忙拉著她跪地求饒。
  「好你個狗奴才,敢阻止本王殺人,我先宰了你!」盛怒下的詠龐轉而揪起打石的衣領,一拳就要打下去。
  「住手!」高月忍無可忍的大吼。
  這一吼,詠龐愣住了。「你敢命令本王?」他一拳沒揮出去,打石被扔在地上了。
  「敢,我怎麼不敢,放肆的人是王爺,您當這是什麼地方,能由得您說殺就殺嗎?」她一臉凜然的質問。
  他臉色微變。「本王——」
  「下官與打石都是東宮的人,雖然宮階低微,但卻是代表太子,對咱們無禮就是對太子不敬,你竟大逆不道的在東宮動手傷人,你該當何罪?」高月目光一凜,怒火在黑眸裡涌現。
  「你要問罪於本王?」詠龐呆若木雞,一個小丫頭竟敢向他問罪?
  「是又如何!」她一副義正詞嚴的模樣。「王爺今日的言行囂張霸道,強壓東宮,已可說是犯了謀逆之罪!」
  「謀……謀逆之罪?」他驚得瞠目結舌。
  「沒錯!意圖闖宮殺人,不是謀逆是什麼?」
  「胡、胡說八道,你怎可隨意編派本王的罪行!」他氣急敗壞的說道。
  「就憑我是東宮的女官,憑皇后的懿旨、太子的授命!」
  她氣勢懾人,鎮得詠龐王爺一時說不出話了。
  「王爺,太子已將您的事交由下官全權處理,您若不滿意儘管向太子告狀去,不過現在您再不滾,我就要侍衛押人,以您目無君上、大鬧東宮之罪問押!」
  他瞪大老眼。「你說什麼?」
  「下官說,要滾,快!」她指著東宮大門外,痛快無比的說道。
  一月一次的大朝,高月以女官的身份隨太子上朝,退朝後,豐鈺走出朝堂,她已候在殿外,軟轎也已備好,等著他坐上。
  太子專屬的馬車就停在稍有距離的壽天門旁,宮中規定,除了天子座駕,其餘人等的馬車皆不許進入,不管官至幾品的大臣,下朝後都得步行至壽天門搭馬車,唯有太子得以在宮內乘坐馬車,但在大朝的金碧殿前也只能乘坐軟轎。
  高月伺候他來到壽天門後,他下轎換乘馬車,等他進到馬車內,高月立即示意駕車的人啟程。
  「稍等。」豐鈺忽地吩咐。
  她挑了挑眉。「太子?」
  他由馬車內向她伸出手。
  「怎麼了?」他又想做什麼?
  「上來吧。」他說。
  「什麼?」
  「我說,上馬車。」他再說一次。
  「為什麼?」她從沒與他共乘過,今日為何破例?
  「我有話對你說。」
  「有什麼話等太子回東宮後再說,馬車裡擠,下官就不上去了。」她冷冷的拒絕。天知道上去後,有什麼事在等著她?
  馬車內的人沉默了半晌後,竟親自掀開車簾準備走下馬車。「那我陪著你走回去好了。」
  高月張大了嘴。讓穿著繁複朝服的太子陪她走在宮裡?要命,只要走上幾步,她就會成為宮中注目的焦點了!
  「不、不用了,下官願意陪您在車廂裡擠擠,還是上車吧!」她馬上把他推回馬車上去。
  他脣角立刻揚起一道得逞後的笑容。
  她咬了咬脣,有些氣惱。就是鬥不過他!
  豐鈺由車裡伸出手要助她上車,她刻意視若無睹,自個兒俐落的跳上去了。
  他見了只是笑笑,打石取了水呈給他,他喝了一口轉給她,她原本堅決不受,但是他端著水的手也很堅持的不放下,她又氣又無奈的伸手搶過、大口喝下,由於喝得太急,水溢出嘴角,見他正在掏手帕,她趕緊用自己的袖子抹抹嘴擦乾淨,留下他執著帕子的手無奈地縮回去。
  「你還在氣我在勤學殿時踢你的那一腳嗎?」他笑著問。
  「太子踢了我何只一腳。」她撇嘴說。只要想到他所說的「罰」,她就有芒刺在背的感覺,不爽極了。
  他仰頭大笑,笑聲清朗,如山間的清泉。
  他的笑聲很好聽,笑得也很賞心悅目,但不幸的是,這樣明快的笑容後面竟躲著一個魔鬼!她恨恨的想。
  「痛嗎?」他問。
  「屁股不痛,是心痛!」她沒好氣的說。
  豐鈺抿笑。「我告訴你一個故事吧。以前有個禪師,在某個冷夜裡,他叫徒弟去撥撥看爐中是否還有火,徒弟只是輕輕撥了一下就回說:『師父,看不見火,沒有火了!』於是禪師就親自用鐵條深深一撥,發現爐中還有零星的火種,就指給徒弟看,『你看,這不是火嗎?』這故事告訴咱們一件事——人呢,也是一樣,輕淺的撩它,不會發現火苗,而是必須『深深地撥』,才可以讓人綻放光芒。」
  高月眼睛瞪得有如銅鈴般大小,狠狠的看著他,「太子整我就是在磨練我,是這意思嗎?」如今就連整人也變得冠冕堂皇了!
  他眯眼一笑。「孺子可教也,幸虧你很聰明。」他倍感欣慰。
  她頭頂冒火了!「您!」
  無視於她的怒氣,他眸問的笑意依然滿盈,其中還閃動著狡點的光亮。「待會別怕,有我呢。」他忽然笑說。
  她的怒火瞬間消失,另一股不安火速升起。「待會……會有什麼事嗎?」她警覺的問。
  他輕輕地刮了刮她的鼻子,她捂緊鼻子退開。
  「到底是什麼事?」這人很會賣關子,想急死她嗎?
  他揚笑,望著她時心底總會生出春水般的溫柔甜蜜感,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撫摸她略顯焦急的臉龐。「月月,你一戰成名了。」
  「一戰成名?」這說的是哪樁?
  豐鈺笑得揶揄。「你膽敢把王叔轟出東宮這件事已在京城傳開,你東宮小女官一戰成名,名動公卿了!」這丫頭做得比他想像的好,讓他非常的……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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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14 00:00:1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高月的臉龐霎時又熱又燙,原來他說的是這個,那件事興許是她鬼上身,居然敢這麼做,事後她可是懊惱得很,時時擔心受怕那位動輒暴怒殺人的王爺回來砍殺她!
  而讓她這麼膽戰心驚的,說穿了不就是眼前這個不負責任的傢伙害的嗎?他竟還好意思取笑她,他實在——慢著,他方才說了什麼?
  待會別怕……她倏地睜大雙眼。「莫非詠龐王爺他已經——」
  「東宮到了,下車吧!」他神情顯得過分愉快了。
  馬車停下,她的牙齒卻不住的打顫。
  「出去吧。」他愉悅的催促著。
  「還是太子先下吧。」她死命抓著馬車內的橫桿,不肯下去赴死。
  豐鈺莞爾一笑。「你不先出去,我怎麼過去?」她坐在靠出口的位子上,她不動,他是無法移身出去的。
  高月的小臉再度爆紅,這才意識到他讓她上馬車的真正目的,是為了讓她不能開溜。
  她咬牙切齒,暗恨不已!
  「這事早晚得解決的不是嗎?」他溫聲道。
  這分明是風涼話!「那好,這回太子親自處理,不許丟給我一個小小女官去面對。」他如果不答應,她怎麼樣也不下車,就跟他一起關在這馬車裡,直到那個王爺等得不耐煩自個兒走人。
  她的威脅讓他失笑。「我這回會在場的。」他承諾。
  「真的?」她可沒忘這人看似溫厚,其實很賊,怕是靠不住。
  被質疑了他卻不惱,眼中反而綻出幾許讚賞。多長心眼是好的,他要的就是如此,未來才能在宮裡生存啊。
  「王叔就站在東宮門口等著攔我,你以為我能躲得掉嗎?」
  什麼?那老傢伙已經站在門邊了?她心驚的撩開一小縫簾子向外探去,果然看見那吹鬍子瞪眼的王爺領著一個女人,應該就是惹事的那位側妃在等著堵人。
  她頭皮發麻的縮回腦袋。完了,瞧那王爺的死魚臉色,她死定了……
  高月正愁著,抬眼見面前的太子笑得刺目,這幸災樂禍的傢伙!
  一股怒火狂燒,她拉過他的手腕。「好,要死一起死,您也休想置身事外!」
  她拉著他一起下車赴死……
  心知肚明死的只會是她,依上回皇后來時的經驗,這傢伙應該不會幫她的,不過好歹讓她拉著壯膽這總可以吧!她苦命的想。
  他任由她無狀的拉下車,雙目直盯著手腕上那一圈暖呼呼的熱源,眼眸閃亮亮地,似乎滿心愉悅。
  可這情景瞧在詠龐王爺眼底,卻是堂堂太子竟遭女宮狼狽拖下車,瞧得他目瞪口呆,有些年歲的英俊臉龐呈現呆愕狀。
  豐鈺站穩身子後,見到王叔驚愕的表情,也不覺尷尬,還能保持優雅的向他頷首微笑。「王叔久等了,聽說你找得急,有話這就進去說吧!」
  詠龐王爺這才回神,馬上道:「是,太子先請,咱們入內再談。」
  他話才說完,震驚的眼神瞥向已經拉著太子旋風入內的高月,眼睛再度瞪大。
  【第五章】
  一入東宮門,高月立即放開豐鈺的手,因為她總算在眾人的眼中瞧見自個兒的行徑有多放肆。
  她困窘得直想撞墻了,可她一鬆手,某人卻立即露出大為失望的模樣,不過她心思沒在他身上,壓根沒瞧見。
  這時打石已命人端進春露茶,太子與王爺夫妻落坐後,茶几前都擱有一茶碗的香茗。
  高月站在太子身後,不安的等待著即將發生的清算大會。
  豐鈺在詠龐王爺還未及開口說上話之前,揭開了茶蓋子,先飲了口茶。「春露還是這麼樣的馥郁清香。」他讚嘆道。
  「高女官,今日這茶好喝嗎?」他忽然側身問向她。
  「下官沒喝,無從知曉。」明知她地位低微,沒茶水可喝,還白問這做什麼?
  一旁負責伺候的打石一聽,馬上機靈的上前。「奴才這就去為高女官再沏一碗茶來。」
  「不用這麼麻煩了,高女官喝這碗吧。」豐鈺起身,將自己手中的春露茶遞給她。
  高月一愕,沒去接,都什麼時候了,她哪有心情喝茶?
  「下官不渴。」她想也不想就拒絕。
  他也不惱,竟就捧著茶湊到她嘴邊,柔聲哄道:「喝嘛,今日這茶香真的非比尋常,你只稍喝上一口就知。」
  她臉頰生出微微紅暈,瞪著他。他幹麼強迫她與他共飲一碗茶水?
  她不為所動,太噁心了!
  況且,在詠龐王爺面前,他是不是又想使什麼壞招害她?
  」高女官?」他茶水還捧著。
  「誠如太子所言,下官的威名己響徹京城,您如果再出什麼花招,這回出醜的鐵定會是您!」她用只有他聽得見的音量小聲警告。
  既然名聲已臭,她也不在乎拉他下水,要丟臉大家一起來。
  她已做好準備,將他手中的那碗茶澆到他鞋子上去。
  他挑了下眉峰,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樣,最後還是識時務的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她滿意的露出微笑,這可是她第一次在他身上占到上風。
  等豐鈺放下手中的茶時,這才瞧見詠龐與其側妃下巴已是雙雙落到胸前去了,他也不以為意,面不改色的逕自問道:「王叔,有話可以說了。」
  詠龐困窘的將下巴推回去後,又換了一副怒容。「太子,臣要參您的女官,她假傳旨意,目中無人,污辱皇親,對臣出言不遜,罪大惡極!」他馬上奏上一本。
  「喔?」豐鈺竟還能露出一臉的興趣盎然,仿佛是第一次聽見這事。
  高月瞧得一肚子火,她發覺越是了解這傢伙,越是覺得他虛偽得可以!
  「請太子為臣做主,這丫頭非得處死不可!」詠龐恨聲要求。
  「嗯……光污辱皇親這條罪就足以問斬了。」豐鈺點著頭應聲。
  「太子說的是,那就請太子快命人將這丫頭拿下。」詠龐得意的道,非常高興太子肯聽他的。原先看太子對這丫頭百般縱容,他還擔心要處置她不容易,想不到太子倒是爽快的幫他。
  「王叔稍安勿躁,要問斬也得將罪行間仔細後再執行,你說是不是?」
  詠龐一愣。「呃……這自然是。」他小心的點頭稱是。
  「嗯,那就讓本太子將事情了解個透徹再定她的罪吧。高女官,你站到王叔身旁去。」豐鈺吩咐。
  高月不得不侷促地往前站,詠龐對著她立即擺出惡相。
  「好了,高女官,本太子問你,你可有對王叔不敬過?」他開始問話。
  「這……有吧……」她的聲音細若蚊蚋。這回真要慘了!
  「太子聽聽,這丫頭承認了。」詠龐立刻高興的道。
  豐鈺點著下顎。「好,本太子問清楚了,那就斬吧。」
  她倏地抬頭,雙脣顫抖,吐不出任何言語。
  這樣就叫問清楚了?還草率的要斬她?她身軀當下如同掉進冰窟裡冰冷得不像話。
  「太子真是英明啊!」詠龐豎起拇指大贊,連他身旁的五夫人都眉開眼笑的。
  豐鈺笑著承應了。「王叔謬讚了,高女官待會就交由主叔處置了,至於王叔與國舅的恩怨,這就也一併解決了吧。」他笑吟吟的主動說。
  「臣對太子的斷事能力自是佩服萬分,太子若肯為臣伸張正義,臣感恩沒齒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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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14 00:00:3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他點點頭。「既得王叔信任,那本太子就說出一些意見,讓王叔聽聽,參酌參酌。」
  「說什麼意見,太子自然是絕對萬無過錯的。」詠龐心情大好,對豐鈺萬分佩服。
  「王叔能這樣想,那就太好了。高女官,這事當初本太子已全權交由你負責,你將事情處理得如何?」他轉而問向她。
  高月不解的望了他一眼,她都要因此送命了,他還問她怎麼處理,這人到底想要她怎樣?
  「下官要王爺先攜五夫人去國舅府賠禮,之後國舅夫人再向王爺夫妻致歉。」她說。
  「太子問一個罪人做什麼?她當初就是假傳您的意思對臣狐假虎威,讓臣成為京城笑話,您現在問她這事,做得了準嗎?」詠龐立即不痛快的問。
  是啊!高月也很想問,到底關她什麼事,現在問她算什麼?
  「當然做得了準,本太子那時已交代她處理此事,她說什麼,就是本太子的意思。」
  詠龐瞬間臉色一變。「太子,您的意思難道是真要臣去國舅府道歉?」
  「不是本太子的意思,是高女官的意思。」豐鈺竟一本正經的更正。
  「高女官的意思不就是您的意思?」詠龐的音調不住提高。
  「不不不,王叔的事情本太子未曾真正插手過,這怎會是我的意思?」
  「可是您方才——」
  「高女官負責處理此事,是她認為王叔的五夫人有錯在先,得先去認錯,這是她的主意,她得負全責。」
  詠龐有些蒙了,就連他的五夫人也一臉糊塗。「她負責?負什麼責?」
  「負責讓王叔去道歉啊!」
  「什麼?」
  「高女官,這事你既已接手,後續得自行處理完畢,不可為東宮帶來麻煩。」
  高月心中一把無明怒火頓時燃燒起來,這人到現在還想把棘手的事丟給她嗎?
  他到底有沒有擔當啊!她真想對他破口大罵。
  「好,下官會處理的。」反正她橫豎都得死,她豁出去了。「來人,把王爺以及五夫人給請上轎,咱們這就去國舅府道歉!」她大聲的喚人。
  原本沒人敢動手請人的,但大家見太子居然不吭聲,這意思是要照辦了?
  打石打不定主意。「主子?」他不得不出聲詢問一下。
  「又不是本太子要負責,你問我做啥?」
  「那該問高女官嘍?」
  「自然。」
  「那高女官——」
  「走!」高月這一聲令下,王爺與五夫人立即臉色大變的被架上轎,一行人浩浩蕩蕩招搖過市的來到國舅府前,這下人人都知道詠龐王爺被人架來道歉了,不少百姓跟著轎子走,等著來看熱鬧。
  國舅府前圍滿人潮,國舅聞訊更是攜著夫人早就站在府門前恭候,詠龐被逼下轎。
  「太子,您這太過分了!」連他都跟著來了,詠龐見到他氣得眉毛倒豎。
  豐鈺聳了聳肩。「王叔此話差矣,這根本不關本太子的事啊。」他還是將責任撇得一干二淨。
  詠龐怒極,什麼不關他的事?若不是仗著他的勢力,那丫頭敢這樣張狂嗎?
  「老早聽說王爺專程帶著五夫人來致歉,我等出來恭迎了,咱們這就接受王爺的賠禮了。」國舅趨前,噙著笑說。
  他氣炸了。「誰說本王是來道歉的——」
  「王爺若不道歉,五夫人就得為藐視太子而挨板子。」高月冷冷的道。
  五夫人一聽,悶頭就大哭。「王爺救我,我不想挨板子!」
  詠龐也刷白了臉。「你敢動我的愛妃?」
  「怎麼不敢?王爺上東宮來請求太子做主討公道,這就是公道!您的妃子是當事人,她不依公道辦事,就是藐視太子權威,而我身為東宮女官,有職責為太子杖責。」
  「啊?」詠龐大驚,身旁的女人更形驚恐,哭喊不止,他只得轉向豐鈺求救,「太子……」
  再怎麼樣這人都是他的王叔,他瞧了於心不忍,只得開口,「高女宮——」
  「太子可是要說情?」高月馬上截住他的話。
  「嗯……不行嗎?」他中氣有點兒稍嫌不足。
  她冷森森的回頭瞥他一眼。「太子說過,這事由下官全權處置,難道您又想干涉?」
  「想——只是想想而已……」
  詠龐等人見太子在一名小小女官面前竟是這般低聲下氣,全瞧得傻了。
  「太子,我可是當今天子的弟弟,您的親叔叔啊!」他暴躁之氣不見了,只剩氣弱的求饒。
  豐鈺瞧了,只是問高月,「是啊,王叔畢竟是皇親,不能從輕量刑嗎?」他向自個兒的女官關說。
  「皇親怎樣?皇親就可以犯錯不認帳嗎?」她再次不客氣的堵他的嘴,擺明六親不認。
  「是不能,那……那好吧,你就看著辦吧!」他馬上從善如流的點頭。
  詠龐大怒,太子分明只是虛應他一番,就是要他出醜,他早該在見到太子任那丫頭拉下馬車,以及軟語輕哄要與她共飲一碗茶時,就該發覺這丫頭不簡單,太子護的人是她,是他瞎了眼沒即時警惕上心頭!
  「太子,您怎麼能容一個丫頭胡作非為?您這是、這是糊塗至極!」他隱忍不住,終於大罵出口。
  聞言,豐鈺眯了俊眸。「王叔方才還稱頌本太子英明,對本太子的斷事能力佩服萬分,這會兒竟說我糊塗?你這不也對我目中無人,出言不遜,罪大惡極!」他指出。
  「啊?」詠龐的臉孔霎時青又黃。
  豐鈺狀似痛心的搖著頭。「我說高女官,王叔犯了跟你一樣的罪,有道是主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王叔是不是也該問斬啊?」他走近高月,像是與她商討罪行的模樣。
  高月眸光對上他,只覺得眼前的笑臉很狡猞,恍然間她了悟了。這人……是故意要她一個小人物大大的挫挫詠龐王爺的銳面,讓他在百姓面前丟光臉,但是……他這麼做又是為什麼?
  還有,拉她觸怒皇親,又演出這段明顯是要幫她脫罪的戲碼,且無形中大大拉抬了她東宮小女官的減勢,他將她一再往浪頭上拱,究竟是有何居心?她蹙著眉著實想不通。
  「斬與不斬但憑太子做決定。」她猜不透他的想法,只得道。
  「怎會是本王決定,你是東宮女官,這事還是你說了算。」他還是將問題丟回來。
  今天他就是要她做足壞人就對了,她皺眉。「那就斬。」事到如今,她已確定自己鐵定會平安無事,他會保她周全,這是他之前給過她的保證。
  「你敢!」詠龐大喝。
  「她是東宮女官有什麼不敢的。」豐鈺淡淡道。
  「太子真要放任一個小女官欺人?」詠龐氣結。
  「放任?王叔說過本王絕對是萬無過錯的,既是如此,本王又怎會放任自個兒的人欺人。」
  這句「自個兒的人」讓詠龐徹底鐵青了臉,頓時明了,他是找錯人做主了,今日的臉是丟定了!
  今日是高月滿十五歲的及笄之日,笄禮就設在高府,豐鈺特地起了個大早前來觀禮。
  她昨晚就先行回高府準備了,一晚未見她,他趕在大清早就出現在高府的太廳之中,嚇壞了一票高家奴僕,從沒見過最大尾的主客毫無架子第一個就到的,太子的提早出現,著實讓高家人多忙碌了一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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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14 00:00:43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他到之後沒多久,高家也陸續涌進賀客,這其中有七成不是高家親友,這些人會到,除了因為聽說太子會親臨,皇后會派人賜上象牙發簪之外,全衝著東宮女官之名而來,他們皆想來瞧瞧這女官到底是何方神聖。
  這丫頭是一戰成名了!
  現下不只京城百姓知曉她,天朝內外大概也沒人不知東宮有個高女官,官威之盛,連皇親也敢得罪,連太子也得禮讓三分。
  但他何只禮讓她三分,他根本是將十成十的厚禮全數奉送給她了!
  他的女官如今可說是天朝鋒頭最健的紅人了!
  他星眸熠熠的望著大廳上穿著粉紅色服的女子。
  在《禮記?曲禮上》上載:「女子許嫁,笄而字。」在這日,天朝女子視為一生中的大日子,得舉行束髮插簪的儀式,稱為「笄禮」,從此即宣告世人女子已成年可以婚嫁。
  小丫頭長大了,成年了,他明年滿二十也要舉行成年冠禮,那麼應該就可以開口了吧……他在心頭盤算著。
  瞧著她散開一頭烏絲長髮,溺搦娉娉地立在廳上,由於母親已過世,今日負責執禮的是她母親的妹妹,她姨娘當眾為她細心地梳了一個髮髻,並鄭重地簪上皇后賜的發簪。
  他笑咪咪地看著這一切,她似乎若有所覺的往他這兒望來,見他雙眸晶亮,光彩奪目,她不禁怔忡了半晌。
  她及笄,他這麼高興嗎?
  她朝他皺了皺眉頭,他見到了卻笑得更開心。
  這人,真怪!雖是這麼想著,可她白皙細緻的臉蛋卻倏地染上一抹嫣紅。
  這麼個大人物出現在七品小官的府裡,未免太招搖,她要他別來的,可是他硬是要來,還厚著臉皮告訴她,三天前得知今日是她的及笄之日後,便興奮得睡不著覺,盼著這一天趕快到來。
  他又不是她的親人,這樣的表現會不會太過莫名其妙了點?
  想來爹都沒他那麼高興吧!
  見他還在笑,她顯得更加不自在了,心跳也有些加速,見鬼了,見到他熾熱的目光和俊朗的笑臉她竟會臉紅心跳,她這是怎麼了?
  她用力別過頭去,不敢再與他視線交錯。
  看不見她水亮的明眸,他笑容雖未消失,但漸漸變淡,眼裡像是少了些活力似的。
  笄禮結束後,高月隨著婢女小菊兒往內堂裡走,皇后特准她放假三日,無須回東宮覆命,所以她能有三天的時間陪陪許久未見的爹。
  「小菊兒!」一走出人滿為患的大廳,避開那一大票不知哪冒出來的親友後,她立刻拉起小菊兒的手,昨天深夜太子才放她回來,夜裡沒驚動己熟睡的小菊兒,這會兒禮畢才有機會與她說上話。
  「小姐,你還好吧?小菊兒想死你了。」小菊兒一開口眼眶就紅了。
  「不過你在東宮應該沒受什麼苦,瞧你沒瘦還多長肉了,幸虧是這樣,不然老爺真要擔心得吃不下飯了。」
  高月聽著這話想笑卻又笑不出來,她的臉是比進宮前圓潤多了,理由除了她貪嘴之外,還跟某人常以美食誘惑她有關,
  他的「奴性」現不已發展到幫她穿鞋的地步,儘管她死命拒絕,但似乎成效不彰,他會拿各種宮中美食,尤其是她沒見過、沒嘗過的貢品誘她妥協。
  人若嘴饞就沒了志氣,十次有七次就依了他,其他三次是因為有外人在,才沒有因貪嘴誤事,所以這身材就「衣帶漸寬終不悔」了。
  「爹身子還好吧,你可有幫我多照料他?」她尷尬的笑問。
  「老爺只是在操煩小姐在東宮的安危而己,他的身子倒是硬朗如昔。」小菊兒說。
  「那就好。」只要爹身子硬朗她就放心了。
  「小姐,你真的回不來了嗎?」小菊兒忽然哽咽著問。
  「誰說的,等明年太子冠禮之後,我就向他請辭東宮女官一職,可以回來陪爹跟你了。」太子未成年,東宮的人事大多還是由皇后照看著,不過等太子成年,皇后就不能再管東宮的事了,屆時她再向那人說去,要他放人,他若不肯,說不定她凶一點就成了。在東宮時,很多事只要她一板臉,他十有九件會答應。
  「可是我聽說你得罪了詠龐王爺,他只等你一離開太子的庇護,就會找你報仇了,這樣你怎能離開東宮呢……」小菊兒啜喃的說。
  「放心吧,離太子冠禮還有一年,這一年裡,我會努力化解與那位王爺的恩怨,應該不會有事的。」她樂觀得很。
  「當真化解得了嗎?我還聽聞一件事,說是那位王爺與二皇子走得很近……」
  小菊兒刻意壓低了聲音說話。
  高月微驚,提起這位二皇子,他的母妃是傑貴妃,也很得皇帝隆寵,二皇子在朝中的勢力不下於太子,只是因為豐鈺是長子,便立為儲君,但眾所皆知,二皇子對這事很不甘心,對於皇位始終是野心勃勃……此時經小菊兒這廂提起,讓她猛然想起,莫非太子執意要下詠龐王爺的面子,不僅是要削王爺的臉皮,也在刮二皇子的臉?這意在警告,警告兩人莫要輕舉妄動?
  若真是如此,她成了太子的打手,那詠龐王爺怎麼可能放過她?
  她不禁沉下臉來。
  「小姐,我還打聽到天子的女官大多終身未能婚配,雖說沒硬性規定不許嫁,但是身為最接近天子的女人,還是潔身自愛的好,能守身便守身,以維持清譽。小姐身為東宮女官,該不會也被規定不能許人吧?」小菊兒一臉的憂心忡仲。
  咦,她倒沒想過這個問題,但東宮女官好似沒有天子女官嚴格,但這有差別嗎……「這我不擔心,嫁不嫁人無所謂,一個人生活也挺自由自在的,等爹告老還鄉後,我正好陪著他到處遊歷去。」她計劃著說。
  「哎呀,這不好啦,小姐還是去打聽打聽,東宮女官到底能不能嫁人,不然老爺不就白忙了。」小菊兒焦急的說。
  「白忙什麼?」她訝然。
  「笄禮過後,表示小姐即可婚嫁,老爺這會兒可是很積極的在幫你物色對象,可我怕他白忙了,因為你的身份根本不能許人。」
  一片烏雲登時罩上她的頭頂。「爹也太猴急了,這麼快就急著將我掃地出門,虧我還想著陪他一輩子,這老爹真沒良心!」她嘟著嘴道。
  「不是的,老爺會這麼急著嫁女兒,是因為太子的關係。」小菊兒聲音又變小了,生怕被人聽見。
  「這事與太子有什麼關係?」她詫異之餘,嗓門也提高了。
  「小姐,你小聲點,這兒雖是內院,應該不會有賓客誤闖,但隔墻有耳,還是小心點兒好,你別大聲張揚了。」小菊兒提醒她。
  高月忍不住擰起眉。「別管別人了,你說,是不是又聽到了什麼?」她直截了當的問。
  就見小菊兒臉色有些陰晴不定的道:「是啊,京城街頭都在傳——」
  「傳什麼?」她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
  「傳……傳東宮女官是個無鹽女,是個連太子都畏懼的母老虎,將來誰要敢娶她,會被母夜叉奴役一輩子。」
  「什麼?」她雙眸立刻噴火。
  「小姐你別生氣,這都是誤傳,你的性子與容貌如何咱們是知道的,所以老爺才會想在事情傳得更離譜前趕緊將你嫁掉,免得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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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14 00:00:5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免得將來我沒人要?」她磨牙了。
  小菊兒乾笑著,沒敢應聲,因為確實是這樣沒錯。
  「可惡,居然如此毀謗我,這些人吃飽撐著,只等著磕牙說閒話嗎?」她越想越生氣。
  「也不能怪人家會這樣想……小姐你想想,東宮沒有過女官,你是頭一個,而為什麼是第一個呢?因為是太子的意思,而太子若中意或欣賞某位女子,大可收為嬪妃,又怎會讓她任這個職位,所以大家才會猜你定是其貌不揚的無鹽女,再加上你與詠龐王爺的過節,大家就猜測你這人……」
  「是母老虎,母夜叉!」她咬緊牙根,恨得牙癢癢的。好個「罰」啊,這就是「罰」。
  她曉得了,那人居然惡毒的想出這方法詆毀她的聲譽!
  「所以小姐啊,你有機會打探一下,就算出下了東宮,好歹能讓你挑到婆家嫁人。」小菊兒苦口婆心。
  「我向誰打探啊,東宮以前又無女官,難道要我自己去問太子,我想嫁人了,能不能讓我嫁?」她大為光火的說。
  「這事不用去問太子,我說不定就可以給你答案。」驀然一名男子的聲音由迴廊的廊柱後面傳來。
  主僕兩人瞬間錯愕不己,臉色微微發青,同時想到一件事,她們方才的談話可能都教人偷聽去了!
  【第六章】
  眼前少年的年紀大概與豐鈺相當,高冠長袍,紫黑色袍子襟口繡著卷雲花紋。
  他鼻梁高挺,渾身上下散髮著睥睨眾人的氣勢,高月在見到他時,猝然怔住。
  「你是……」
  「申璟。」那人說。
  申璟……好耳熟的名字?怎麼會這麼耳熟……她側了側腦袋,倏地眉毛一挑,聲音驚訝的高高揚起,「二皇子?」
  「沒錯。」他似乎很不滿她想了這麼久才想起他的身份,一臉的不悅。
  她見了微微撇撇嘴,無聲的嘆了口氣。天家人都這副德行嗎?既然自認高高在上,就不要紆尊降貴的與小人物交談嘛,就算聽見什麼,大可掉頭離開,又何必開口現身,搞得她現在想告退閃人都不方便。
  「二皇子也來觀下官的笄禮嗎?」她刻意的笑問。
  一旁的小菊兒卻是緊張的躲到她身後去,想來是憶起方才曾提及過這位皇子,雖然沒說什麼,但背後議論皇親仍是大不敬,難免緊張,怕他挾怨整治。
  「我好奇無鹽女有多醜,這才來瞧瞧,否則誰對你這小女官的笄禮有興趣。」
  他瞥了一眼心虛發顫的小菊兒,表情一整個不耐。「要你的婢女先滾吧,我討厭看到人畏縮無用的樣子。」
  小菊兒雖然巴不得快點離開,但又不放心留小姐一個人面對陌生人,因而有些躊躇遲遲不敢走。
  高月瞧申璟神情慍怒,趕緊以眼神示意小菊兒快些離開,這人她可以應付。小菊兒本來就害怕不已,又見小姐吩咐,這才飛也似的轉身逃離。
  小菊兒走後,她轉身面對申環,「二皇子喜歡偷聽人說話嗎?」少了小菊兒在場,沒了顧慮,她的語氣譏誚起來。
  敢當著面罵她無鹽,這傢伙也太沒禮貌了!
  申璟臉色一冷。「你平時也是這樣對皇兄說話的嗎?」
  「差不多;」豐鈺氣度雍容神色溫和,這人卻猖狂傲慢,雖說是兄弟,但氣質真的差很多,高月在心裡比較著。
  「瞧來東宮真是亂七八糟,皇兄馭下不力, 怪外頭會傳他教女官踩到頭頂上去,連個東宮都管不好,將來 什麼能力掌管天朝。」他話說得極為嚴厲。
  因為她,豐鈺被扣了這麼大一個帽子,這人對東宮的不滿完全不隱藏,外頭說他有意爭位,看來不假,原來豐鈺這個太子之位,坐得也不是很穩嘛!
  面對眼前這個一點也不尊重豐鈺,甚至視他為敵的男子,她的脾氣也逐漸升了起來。「太子掌管不了天朝,難道你就行?」她冷聲問。
  申環臉色一變。「你說什麼?」
  「我說你膽大包天,敢議論當朝太子,你這大逆不道之言,若傳到皇上耳裡,還道你想弒兄奪位呢!」她也說得極為犀利不客氣。
  他立即漲紅了臉瞪著她,似乎不敢相信她敵對他說出這番話。他握緊雙拳,那暴怒的模樣若是一般人早嚇傻了,可她依然抬高下巴,挑釁的與他對峙,剎那間,他注視她的眼光有了些許變化。
  「你很不同……」他臉龐變得若有所思。
  「哼,二皇子這話是褒還是貶呢?」她神情嘲弄。
  申璟眯起眼來,伸指抬高她的下顎,直視她清朗無懼的眼眸。「很難講,目前貶多於褒。」他的思緒更顯深沉。
  「你也不是真的貌若無鹽……膚如凝脂、瘦不露骨,倒還有幾分姿色!」他脣邊浮出一絲邪邪的笑意。
  她嫌惡的推開他的手,「二皇子,這是內堂,不是賓客該進來的地方,未免驚動其他人,造成別人的誤解,以為府裡鬧賊,您是不是該早點走的好?」
  「你!」他怒氣又起。「軟弱太子教出的女子居然膽識過人,你就不怕衝撞我後惹來殺身之禍?」
  「下官是東宮的人,就算我衝撞了二皇子,也該由太子責罰,就不勞二皇子動用私刑了。」她冷冷的說道。對,她就是見不慣他對豐鈺那般鄙視不屑的模樣,豐鈺再怎麼樣也是太子、他的兄長,他如此出言不遜,自然令她反感。
  他像是怒極,深深吸了好幾口氣,花了一番工夫才沒有爆發開來,「高月,我記住你了,今日這一趟我算是沒白來!」他哼聲後,原本已轉身要走人了,卻驀地又回過頭。
  「若想要知道東宮女官能不能嫁人,我可以幫你去問,不過等你確實想知道的時候再來找我。」說完總算離開了。
  他離去後,她的神色依然不豫。
  這人如此不掩飾自己的野心,將來必會掀起大亂……
  她煩躁的思索著,舉步打算回房去,腳步才跨出去,眼角瞥見不遠處立著一道銀白色的熟悉身影,是豐鈺太子,不過他並沒看向她,似乎陷入自己的思潮中。
  他什麼時候出現的?是否也聽見了二皇子說的話?
  她不安的想走過去喚他,才走了幾步就又頓下雙足。
  她眨著一雙美目愣愣地看他。此刻的他,神情是她不曾見過的……
  他全身籠罩著一種宿命般的孤寂,仿佛周身的遭遇、自憐、憂傷,都是無可避免的,仿佛由骨子裡透出了無垠又無奈的寂寞。
  她怔然了。
  一直洋溢著笑容的他,怎會出現這麼讓人心疼的表情?
  他也發現她了,抬首衝著她咧嘴就是一笑。
  這一笑,她徹底凍凝住了,胸口莫名發起疼來……
  在她滿十五、及笄的這天,終於發現他的笑容有異,這張愛笑的臉其實笑容有點兒痛……
  她似乎有點懂他了,越是孤寂,越是惆悵,越是得燦爛面對,但那燦爛無匹的笑容只是表象而已。
  她喉頭倏地梗住了。
  「你怎麼了,怎麼傻傻站著,我喚你也不出聲?」等她回過神采時,豐鈺已走近她眼前了。
  「您有喚我?」她一時反應不過來,有些呆呆的問。
  「是啊,都喚了好幾聲了,在想什麼呢?」他習慣性的撥著她額前的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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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14 00:01:07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她搖了搖頭,拉下他的手。「別這樣,這兒隨時有僕人會經過——對了,太子聽見二皇子和我的對話了吧?」她問,有點焦急。自己的兄弟意圖這般明目張膽,他可有打算?
  一股難解的波瀾在他眼中一閃而逝。「聽見了。」
  「然後呢?」她追問。
  「沒事的,二弟性子強,總是不服人,尤其我大他不過一歲,他難免不平,等過幾年,彼此年歲漸長,他就會想開了。」
  一個人的野心有這麼容易就消失嗎?這人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在搪塞她啊?
  而她也明白得很,他絕非如二皇子所說的軟弱,他的性子其實柔中帶剛……
  驀地,他握住了她的手。
  高月擰起眉毛,怎麼手又摸上來了?還真「剛」毅不屈呀!只要他想做的,他總有辦法以柔克剛,以達成目的。
  「就說會被看見——」
  「那到你房裡好了。」
  「到我房裡做什麼?」她大驚失色。
  但下一刻他己拉著她消失在廊中。
  銅鏡前,某個笨手笨腳的傢伙奴性大發,學著小婢女幫著她髻發,胡亂纏了半天,她頭髮扯斷了好幾根,髮髻還是歪歪斜斜的垮向一旁,活像一攤爛泥。
  她見了銅鏡裡的慘狀,忍不住呻吟起來。
  「對不住……我見你姨娘為你輓發,以為不難……才想試試……」豐鈺困窘的說。
  「夠了,您根本不是這塊料,別學人家了。」她翻白眼的說。
  他臉色微紅,乖乖的收回了手。「喔……」看起來很泄氣的模樣。
  她見狀,心莫名地揪了一下。「好啦,好啦,最後一次,這次再弄不好,永遠都不許再碰我的發嘍。」
  豐鈺眼睛瞬間一亮。「我明白,我明白,這次我會好好梳的,一定會成功!」
  他信誓旦旦的說;
  這信心在半個時辰後又徹底被摧毀。「對不起……」
  「嗯。」她已經沒力氣應聲了。
  「別生氣嘛……我只是希望在你笄禮這日親自為你梳個髮髻,再簪上這個……做為我送你的成年禮……」他靦腆的由衣襟裡取出一個綴著大大小小五彩珠子的精緻發簪。「雖然母后送了你一支象牙簪子,但我覺得這個更適合你。」
  高月瞪著他手中五顏六色的簪子,蹙著眉。這適合她?這傢伙的眼光好怪!
  可瞧他真的很希望她能簪上的樣子,明明說過不理他了,可看著他眼巴巴望著自己的模樣,終究還是忍不住心軟,抓過長髮,三兩下就輓好了一個髻。
  「好了,太子幫我簪上吧!」
  豐鈺大喜,開開心心地為她簪上。
  她望著銅鏡,那發簪果然太艷麗,襯得她很阿花。
  「真好看!」
  他居然還讚美……她僵著臉,都不知要說什麼了,這人的眼光,嘖嘖!
  「這是我自己用東海珍珠一顆顆沾黏上簪子的,可費了我三天的工夫,要是早點兒知道你的笄禮日子,我可以有更多的時間挑珠子,如果珠子顏色都一致,就不會那麼花稍了。」他不無遺憾的說。
  「您說這簪子是您花了三天親手做的?」她大為吃驚。
  「是啊,今日是你的大日子。我當然得送上符合心意的禮物。」
  高月沉默下來,心頭突然感到漲漲地,某種不知名的情感溢滿胸臆,帶來一股暖意。
  他離她很近,神情意外的帶了些春意、帶了些不羈,卻一點都不讓人反感。
  她嗅著他身上的檀香味,香氣攏著她,讓她的臉漸漸地燙起來,摸摸頭上的簪子。「我不敢保證會戴它出門,但是我會好好保存。」她低低的說。
  他眸裡漾著流光。「嗯。」
  曖昧的氣氛包圍著兩人。
  「咳咳,不早了,太子也該回東宮了吧?」她感覺臉上的熱氣越來越旺,不知如何面對,乾脆急急趕人了。
  他原本笑得開懷的臉頓時往下垮,變得委屈無奈。「你放三天假,有三天見不到我,就這麼急著趕人?」
  「太子應該說的是,才三天,我只有三天自由,您為什麼要浪費我的時間?」
  她又好氣又好笑的說著,拿他無辜的樣子沒轍。
  今天一整個下午全耗給他了,她原本計劃在家好好睡個午覺,晚些等爹將賓客全招呼走後,再與爹喝兩杯,共享睽違數月的天倫之樂,哪知……她瞟了他一眼。
  全浪費了!
  他臉皮很厚,並不覺得這白眼有什麼,依舊耍賴的賴在她房裡不走。
  她見著他涎著的笑臉,眉心輕蹙,憶起方才的事,「太子,我一直沒問過您,當初您跳進井底,有查到是誰要殺您嗎?」
  一提起這事,他的笑臉有些微僵。「不希望我做這個太子的人太多了,總有人想惹些事端,找些麻煩,不是那麼容易能查出來的。」
  即使他說得這麼輕描淡寫,她心知,那回若沒有她誤闖死巷,落入井底,他缺了食物,必定餓死。那麼驚險的事,他卻說得不當一回事,是真的胸襟寬大到不在意,還是因為,在意也沒用……
  想起那回太子遇刺失蹤,雖然皇上下令鎖城搜人,但是當太子尋回後,卻又不見皇上再有任何動作.至今刺殺太子的人依然不知是誰。
  一朝太子險遭刺殺,這事就這樣不了了之,著實不合情理,她原就有疑問,但是進到東宮後,發生不少事,大多數的時間又都與他鬥氣居多,也就沒再細想這件事。
  如今二皇子的出現,以及發覺到豐鈺身上散髮出來的深沉孤獨感,讓她不禁擔憂起他的處境,他這個太子當得並不如她想的輕鬆。
  「月月,我要你答應我,以後,盡量少接觸二弟。」他忽而正色的告誡。
  「為什麼?」她故意問。
  「因為……」二弟看你的眼神讓我很吃味!
  「因為……二弟他生性較為霸道,我怕你一時衝動,可能會惹惱他。」他淡淡的說。
  「只是這樣,沒其他原因?」她追問。好比這人居心叵測,可能會對太子身邊的人不利?
  他的臉控制不住地紅了起來,猜測她是不是聽見他的心聲了?「呃……真只是這樣。」
  高月睨著他瞧了半天。「啊?太子為什麼臉紅?是房裡太熱還是太悶了?」她的寢房不比東宮大殿,也許氣流不夠流通,他憋著了,看他好像頭頂都開始冒煙了呢。
  「呃……這個,你說的對,時間是不早了,我明天再來吧!」他起身匆匆的離開。
  她訝然地盯著門簾上的珠子被倉卒撥開後,還前一後的晃著。
  這人是怎麼了?先前趕不走,這會兒說走就走……真性急!
  她站起來,往屏風後頭去,這套粉紅衣裳穿了一天,也該脫下來了,她解著胸前的龍鳳盤扣——
  「慢著,他說什麼?明天還要來?」不會吧,她才三天假,去了今天,只剩兩天而已!
  她火速衝出房,在高府大門前見到他的馬車已準備離開,她拔腿追上去,掀開車簾,劈頭就丟下一句——
  「明天不許來!」
  豐鈺沒說話,只是對著她笑,這時馬車已開始前進了。
  「喂,明天——」
  「明天我午時到,你可以睡晚點再起床。」馬車裡傳來他清潤的聲音。
  她傻眼,再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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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一年後
  「這是怎麼了,太子為何老是不肯赴宴?難不成本宮這鳳延殿有吃人的老虎不成,讓他不敢來?」皇后氣呼呼的詰問。
  被十萬火急召來問話的高月苦著臉,不知如何回答。
  皇后銳利的眼眸直掃向她。「你說,太子是什麼意思?」
  太子冠禮過後,她已招豐鈺赴宴不下五次,但每次他都有藉口推拒,昨日她再要人去請,他仍是不來,她終於忍不住將他身邊最親近的人給找來問話,非得知道為什麼不可。
  「太子……他……是真的不巧每次都有事……」高月笑得很心虛。
  「住口!你好大的膽子,連本宮也敢矇騙?」
  皇后這一喝,高月心臟立即顫跳了一下。
  那不負責任的主子不來,她這代罪羔羊就得倒霉代他受罪!「皇后娘娘雙眼清明,就別逼下官了吧。」她無奈的討饒。
  「哼,別以為本宮不知道,那小子在避什麼,想跟本宮玩捉迷藏,想得美!」
  皇后忿忿的說,美麗的臉龐皺成一團。
  高月垂首而立,實在不敢多說什麼。
  「高女官!」
  「是。」
  「明日鳳延殿裡有場夜宴,太子是主客,你得負責讓他出現。」皇后下令。
  「下官負責?」她猛地抬頭驚呼。
  「對,他明日若不來,我唯你是問!」
  「皇后娘娘,這合理嗎?雙腳在太子身上,下官如何強迫得了他?」她叫苦連天。
  皇后冷笑地看著她。「這兩年來,太子對你言聽計從,走到哪都帶著你,冠禮過後,本宮不再插手管東宮的事,聽說他將整個東宮都交由你掌理了,他這麼倚重你,你若還搞不定他,那有誰搞得定?」
  高月說不出話來。雖然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那也不代表在這事上她就搞得定,再說,最近他正跟她賭氣呢,她說要請辭回家,他不肯就算了,還三天不與她交談,兩人鬧得有點兒僵。
  原先以為她發個脾氣他就會答應讓她走,哪知她脾氣發完,他脾氣比她更大,他當場沒對她發火,卻丟下所有人去了宮外別館,不但三天不睡覺、天天鎖在書房裡不見人也不說話,她去請他他也不肯回宮,她只好也跟著住進別館。
  她都快擔心死了!
  這會兒皇后又來這個任務,她明知他對此事避之唯恐不及,若再多事的將他拐來這裡,他不氣得三個月不理她才怪。
  「皇后娘娘……」她希望皇后能大發慈悲!
  「明日夜宴他若不來,你也得來,來本宮這兒請罪,然後,明晚就直接住進大牢去。」皇后絕情的道。
  「啊!」希望破滅,皇后果然不是善心人士。
  「高女官,你可知當初本宮原想讓你在東宮任的是什麼位置嗎2」皇后突然森冷的笑問。
  高月忍不住將眉毛高高挑起。「不就是女官一職嗎?」
  皇后搖著頭。,「本宮連想都沒想過這個位置,本宮的打算是讓你成為太子的侍嬪。」
  「侍嬪?」太子後宮設有七等,侍嬪是第六等,地位不高,通常是六品官以下的女兒所能掙到的最高位子,就算再受寵,受於天家門第的限制,也只能如此,然而,皇后居然曾經想過讓她去當豐鈺的侍嬪,她不禁全身顫抖了一下。
  她著實想不明白,皇后這時為何突然告訴她這些?
  「可惜後來太子卻要你任女官,這意味了什麼,你可知道?」皇后意有所指的問。
  「意味……下官任女官勝過當一個侍嬪……」高月惴惴不安的說。
  皇后哼笑一聲。「這兩年你在東宮的表現確實不錯,但這不是理由,真正的理由是……」皇后似乎在吊她胃口。
  「是什麼?」她屏住呼吸,緊張的問。
  「他喜歡你!」皇后石破驚天的說。
  「什麼?」她胸口一震,激盪不已。
  「從小他就是這樣,越喜歡的東西他放得越遠,而他對你就是這樣,兩年前他情竇初開,本宮不忍澆了他的火,所以依了他,封了個東宮女官給你,讓你日夜伴他,可是他現在已成年,你不該再礙著他了。」皇后說。
  當年她上了豐鈺的當,以為高月的分量重不過她這個母后,在她眼皮不太子會懂得顧全大局,選擇她所安排的人,哪知事情並非如此,眼前的丫頭已成了礙事的石頭,她後悔當初沒殺了她,如今太子已成年,她無法再掌控,再想要將高月這大石搬離他身邊,已非簡單之事。
  高月一窒,皇后今天的這番話讓她驚嚇不少,豐鈺喜歡她,那人喜歡她……
  「因此,明日的夜宴他若不能來,本宮正好拿你開刀,將你從他身邊拔除!」
  皇后臉上再無笑意,有的只是滿滿的陰狠之氣。
  她驀然心驚。
  「殺了你雖然可惜,畢竟你幫他壓下了二皇子那邊的氣焰,你對於本宮與太子也算是有功勞的。」皇后再說。
  她猜的沒錯,詠龐王爺的事豐鈺真是故意的!
  「唉,但是做為一個未來帝王,當東西利用過後,若再無價值,該丟棄時就得丟棄,心軟不得,否則只是徒然增加包袱!高月,本宮今日告訴你這些,是要你明白,別怪本宮狠心,你若幫不了我,又礙了太子的事,那麼到頭來本宮就只能犧牲你了!」皇后挑明的說著。
  高月死白著臉,甚至聽見自己牙齒咯咯作響的聲音,最後,她是怎麼走回東宮的都不知道了。
  鳳延殿的夜宴只能用「花團錦簇」來形容,放眼望去,桃花細柳,繽紛燦爛,美不勝收。
  當中二十位女客,只有一位男客,豐鈺滿面春風的注視著每朵矯艷紅花,與其舉杯飲酒,無一遺漏,雖然與每個人都只是沾上一門,但一輪下來。他臉龐也泛紅了。
  立於他身後的高月,連抬頭望他一眼的勇氣也沒有。
  當她明著要求他來時,他只問:「你認為我該去嗎?」
  她回道:「該去。」
  然後他不再多言一個字,今日便隨她來了。
  可是她知道,他心情不好,在進宮的路上,兩人同坐一輛馬車,可是彼此沉默著,他的眼神更是未曾與她交流過,像是對某人己哀莫大於心死。
  他從不曾對她這樣過,這讓她很不安,卻又不知如何打破僵局?
  他可能已經徹底惱了她,以為她想請辭女官,離開東宮,便希望他盡快迎娶太子妃,將心思放在新妃身上,她就能順利脫身。
  其實不是的,但她又不能跟他說皇后對她說的話,她要如何問出口,太子喜歡她嗎?
  她心裡想否認,但這兩年的相處,她隱約有感覺的……
  她畢竟不是木頭人,只是始終不願去深想,她的家世就如同皇后所言,只能是太子的侍嬪之一,再無可能有其他的地位,而一個侍嬪便如同一名小妾,不僅毫無地位,還得與人分享丈夫,這位丈夫又是未來天子,她連一句稍有醋意的話都不能說出口,這樣的人生是她要的嗎?
  當然不是!她只想像娘一樣,尋得爹這樣的人,一生只愛她一個,即便早逝,爹依然心裡只有娘,這才是她要的!
  然而這想法對天家人而言,簡直是大逆不道,天家男子就該妻妾成群,才能為天朝開枝散葉,鞏固江山,她明知如此,又怎麼能接受他,又該和他說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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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14 00:02:28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豐鈺瞧著場中爭奇鬥艷,努力想引起他注意的花朵們,臉上雖掛著笑,眼裡卻無笑意,沒人敬酒,他自行舉杯欲飲。
  「吃點東西再喝酒吧。」高月終於忍不住了,伸手覆住他的杯子。
  他望了她一眼,表情不多,「沒關係的,才幾杯不會醉的。」他輕輕撥開她的手。
  可是她堅持又放上去,他挑了挑眉,「高女官?」
  平常他都喚她月月,只有在外人面前或是生她的氣時,才會喚她高女官。
  她出現堅持的臉色,他只要看見這樣的她,通常就沒法不退讓,他輕嘆一聲,放下了酒杯。
  這時候在一旁的打石見狀,機靈地趕緊將桌上的雞腿遞給高月。
  自從那回觸怒詠龐王爺,打石跳出來相護後,她對他就心存感激,就算知道他是皇后在東宮的眼線,她仍是對他交心了,再加上這兩年在東宮的相處,他對她協助非常多,儼然不是太子的侍從,而是她的左右手,時時幫著她打點東宮的一切,與他的感情已不可同日而語。
  她取了雞腿後,挑了一塊肉給豐鈺,他慢悠悠的夾起往嘴裡送,一瞧就知道根本沒在嘗滋味,只是在應付。
  但無妨,只要他肯進食,墊個胃,就不會醉得太快。
  這時,皇后領了名女子筆直的朝他們走來,隨著她們的接近,她的心跟著往下沉。
  在皇后靠近時,豐鈺站了起來相迎。
  「太子,本宮今晚特地為你辦的夜宴,你可還喜歡?」皇后笑意綿綿的問。
  「母后一番心意,孩兒很是感恩。」他馬上回說,但說的是感恩可不是喜歡。
  「是嗎?那就好。」皇后藏住不悅,還是笑臉迎人。「來,本宮聽聞劉尚書的女兒秀外慧中,溫良柔順,出落得更是纖纖可人,來,潔兒,見過太子沒?」她喚的便是與她同來的那名女子。
  這女子果然生得風姿綽約,晶瑩白皙,非常美麗。高月了然,這位就是皇后中意的人選了。
  劉潔兒自信的上前,對著豐鈺盈盈一拜道:「潔兒方才見過太子了,兩人還喝過酒。」她聲音中帶了些許驕氣。
  或許是一品大官的女兒,應對上總是比一般人沉穩,皇后滿意的直頷首。「既然喝過酒,認識了,就聊聊吧。」她熱心的說。
  豐鈺原本含笑的臉忽然一變,身體也跟著晃了兩下,身旁的高月嚇了一跳,趕緊就近攙扶住他。「太子?」
  他怎麼了?
  【第七章】
  「我頭有些暈,或許是剛才喝多了。」豐鈺揉著眉心,狀似非常不舒服。
  皇后立即露出憂色。「太子當真不適?」
  「孩兒恐怕酒醉了,未免出醜,還是先行離開的好。」他身子搖搖晃晃了起來,雙眼明顯有著迷茫醉意。
  皇后原是擔憂的要點頭讓他走,而後不知想起什麼,眼神驀地一緊。「你正醉著,還是別急著回去,不如在這兒歇著,等酒意稍退再走好了。」想走,她偏不!
  好不容易才將人請來,兩三下就想藉故閃人,哪有可能!她料定他不是真醉。
  「潔兒,你去攙扶太子到內殿,伺候他休息解酒吧!」皇后以眼神示意她到豐鈺身邊去。
  劉潔兒是個聰明人,立即就知道該怎麼做,可是見他身邊還站了個高月,她眼角輕掃而過,高月立即尷尬的要讓開。
  可她才要動,豐鈺身子一傾就往她身上倒,臉還埋在她頸窩裡,手臂半圈在她腰間。
  這麼曖昧撒嬌的動作,讓在場所有女子無不妒忌不已,恨不得太子倒的是在她們身上。
  高月則是飛紅了臉,在劉潔兒妒恨的眼神中趕緊推了推懷裡的豐鈺。「太子,您站好,很多人在看呢!」她困窘的提醒。
  他不理,還是在她身上賴著不動,帶著酒氣的灼熱氣息吹拂在她頸項上,讓她生出一股酥麻感,可是這感覺很快就教皇后嚴厲的眼神給打散了。
  她吞了吞口水,原本殷紅的臉龐瞬間轉為蒼白,再次推推賴在身上的人。「太子——」
  「別吵,讓我靠一會兒,你這頸窩最舒服了,就像繡花枕一樣,是醒酒的好地方。」
  她的白臉頓時又再度轉紅,整個快要腦充血了。
  她不信這人真的醉了,他八成是故意的!
  「你想害死我嗎?快給我起來!」她急切的在他耳邊低語警告,手忍不住在他腰間捏了一把。
  她感覺到伏在她身上的身軀輕顫了一下。還笑,他竟笑得出來?
  「再不起來,當心我直接將您丟給劉小姐,她的頸窩絕對比我的舒服!」她下最後通牒,作勢要將他推往另一具身子。
  忽地,他頭一撇,身子一彎,嘔出一口穢物。
  「啊——」有人驚聲尖叫了,這叫聲竟來自高傲嬌貴的劉潔兒,原來她那雙做工精緻的鞋上沾了豐鈺的嘔吐物,她花容失色的驚叫,不敢置信。
  皇后見了,一時也說不出話來。
  就只有豐鈺的眼還迷離著,不知發生何事。
  那劉潔兒又羞又惱,可又不敢發作罵人,立時紅了眼眶,眼看就要哭了。
  「太子若真醉了,還是盡早回去歇息吧,本宮就不留你了。」皇后無奈,氣結的揮手說。
  這句話仿佛是特赦,豐鈺總算露出歉然的表情。「搞砸母后的夜宴,兒臣深感惶恐,改日再向母后賠罪;」說完也不等皇后回話,緊攀著高月的肩頭,讓她扶著他離開鳳延殿。
  他這一走,所有女人無不大失所望,尤其是那劉潔兒,艷麗的臉上出現濃濃的不甘,至於皇后的臉色就更不用說了,異常的難看。
  高月扶著豐鈺走出鳳延殿,在殿外等侯著打石去召來軟轎,豐鈺仍是站不穩,身軀靠在她身上,意識越發不清,她撐著他有些吃力,臉都冒汗了。
  看來他是真醉了,想想他這幾日跟她嘔氣,吃睡都不好,幾杯酒下肚,難免醉得快,方才自己還誤會他,她不禁滿心歉疚,扶著他的手溫柔許多。
  「高女官。」她額上正滴著汗,忽然有人遞上了一條乾淨的絹子。
  她詫異的轉首,瞧見一名有著翦水雙瞳的秀美女子,這女子的穿著不似宮女,也有點面善,想來是裡頭的女客之一。
  「這……」
  「你滿頭都是汗,擦擦吧。」那女子說。
  「不用了。」這絹子那麼雪白,一擦不就髒了,她不好意思弄髒人家小姐的絹子。
  「別客氣,我只是瞧你辛苦。」女子看了倒在她懷裡的豐鈺一眼。「這條絹子就送你了,不用歸還——軟轎來了,你還是趕緊送太子回去吧。」女子逕自將絹子塞進她手中,轉身回殿裡去。
  「高女官認識陳將軍的女兒?」打石領著軟轎過來,瞥見了那女子,在上前幫著高月攙扶豐鈺上轎時好奇的問。
  「那女子是陳將軍的女兒?」她訝然。
  陳敬剛由邊關立功回來,將北國打得割地賠款,是當朝正紅的人物,沒想到那位小姐竟是將軍之女。
  「您不認識嗎?奴才見你們交談,以為熟識,原來不是。」打石笑說。
  她搖著頭。「我也是與她第一回照面,她人不錯,送了我一條絹子擦汗。」她看著手中的軟絹,露出了一絲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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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14 00:02:4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原本高月想直接送豐鈺回東宮,但想到最近他因她要離去之事和她鬧脾氣,如果現自作主張,他一定又會不開心,加上知道他喜歡別館的清靜;所以最後還是決定回別館。
  為了照顧他,軟轎出了宮門換乘馬車後,她便與他同坐。
  他頭枕在她腿上,她用那女子所贈的絹子幫他拭汗。
  「別抹了,有一股味兒,我不喜歡。」他突然開口說。
  高月微驚。「哪有什麼味兒?我聞過,明明很香。」她不以為然的反駁。
  他還枕在她腿上末起,只是閉眼皺眉。「香什麼?胡說!」
  「你何時這麼挑剔了?況且——」啊?他不是喝醉了嗎?還聞得到什麼味兒?
  她立刻捧起他的臉龐,不客氣的撐開他的眼皮。只見裡頭一片清明,哪有什麼醉意!
  「起來!」又上當了,她火大的推開他。
  豐鈺這才苦笑一陣的離開她的懷裡。真可惜呢,以為可以享受到回別館的……
  都怪那條絹子,何必拿別人的東西來擦他的臉!他暗惱著,瞪向那條無辜的絹子。
  這兩年來他們越發熟悉,私下相處時已沒這麼多規矩了,有時開玩笑,她已不會用敬稱和他說話。
  「太子,你好啊,演技越來越出色,連我都教你給騙了!」她氣呼呼地道。
  「哪是演技,是真醉……現在才酒醒些的……」他討好地辯解,但在她的怒視中,又心虛的垂下頭。
  「好嘛,我也是不得已的,不這樣脫不了身啊。」他也是情非得已。
  高月鼓著雙頰瞪著他。「那有必要連我都騙嗎?」只要想到他「醉後」在她身上瞎蹭的事,她臉兒又紅了。
  這個色鬼,她真小看他了!
  他顯然也想到在她香馥懷中的滋味,眉眼都是笑。
  「為求逼真嘛,委屈你了。」他呵呵笑說,可眼裡哪有什麼歉意?
  「你!」她雙頰越鼓越大。
  豐鈺寵溺地將掌心包裹上去。「為什麼你連生氣的樣子都這般可愛?」
  她氣結,險些昏過去。
  「以後母后再找你去,若無我陪同,你就別去了,曉得嗎?」他倏地將笑容斂起,臉還往下一沉。
  高月一愣。「太子曉得……」
  「若非如此,我會這麼乖巧隨你來?」他不以為然的望著她。
  她驀然眨起微濕的眼睫,呆愣地看著他。「所以太子知道我是不得已的?」
  「就算知道,我還是惱你,不僅沒對我說這事,還逼我來。」他如泣如訴的目光哀怨極了。
  「我並非懼於皇后的威脅……」
  「我當然明白你不是怕死,你是——」豐鈺凝視她的目光瞬間複雜了起來,最後,他重重一嘆。
  「我不需要什麼太子妃,我只要有你就夠了!」他鏗鏘有力的告訴她。
  她一怔。「我是東宮女官……」
  「所以,我只需要女官!」
  「身為太子不容任意妄為的。」
  「身為女官不能強迫主子的。」
  她被他堅定而溫柔的眼神魅惑了,這雙眸子宛如無盡的蒼穹,那樣的坦蕩清朗讓她深陷其中。「太子是主,高月是僕,就因為如此,所以——」
  「你與我相處兩年,對我還忌諱過什麼?」他看著她,眸子裡不再是慣常的沉穩寧靜。
  高月啞著嗓子,無法反駁。這兩年,雖說他是主,她是僕,但是,大多數的時候,兩人的角色是對換的,他總是以她為中心繞著她轉,她要的,他捨得,她不要的,他亦不勉強。
  他喜歡服侍她,為她輓發,為她穿鞋,為她夾菜,為她剝荔枝。
  在外人眼中她是僕,在他心中,她該是主吧?
  他緩緩將臉湊近她,距離近到兩人氣息能彼此交纏的地步。
  他想做什麼?吻她嗎?她雙眼瞪得老大,心跳加速起來,此刻竟然不知是期待還是什麼,腦子裡一片空白,完全慌了手腳。
  她全身緊繃,緊張得乾脆狠狠的閉上了眼,隨便之後要發生什麼事,她都不管了——
  霎時之間,馬車突地發生激烈的震盪,兩人之間的旖旎曖昧被這股激晃嚇得蕩然無存,再加上外頭同時傳出驚叫聲,豐鈺臉色一變,連忙張臂緊護住驚惶的她,在車身傳出「喀嚓」一聲後,馬車便完全停下不動了,外頭也沒半點聲響。
  打石呢?不管發生什麼事,打石都會立即來通報,但怎會沒聽見他的聲音?
  高月在豐鈺懷裡慘白了臉,不禁想起一件事,當年那樁刺殺案尚未查出真凶,這兩年她總是默默小心的注意他的周圍,不時擔憂他的安危,而今夜……
  她心下不由得一緊,迅速由他懷裡掙扎出來。「太子快躲到我身後去,待會兒若有人衝進來,您便跳窗——」
  豐鈺驀然繃著臉道:「你做什麼?」他重新將她拉進懷裡,緊緊抱在臂彎中。
  「待會兒若有人衝進來,你便先跳窗逃命去。」
  她傻住了。「太子才是該被保護的人,您——」
  「我自然有外頭的人會保護,而你是我要保護的人!」他正色道。
  高月從沒見過他這麼嚴肅的樣子,一時竟不知該怎麼反駁他,他將她的臉緊壓在自己的胸膛上,她聽著他沉穩的心跳聲,一絲感動的潮水涌入了心房,她眼眶熱了。
  他們靜靜地候在馬車裡,等待著隨時可能出現的狀況,片刻後,車簾猛地被拉開了,黑暗中一道人影矗然而立,她想抬頭看清楚是誰,也許是刺客,那樣的話她走得挺身保護他才行,因為他是未來的天子、當今的太子,可雖然很想弄清楚來者何人,但她卻被他密不透風的鎖在懷裡,連頭也不得轉動,根本看不見現在出現的人是誰。
  「二弟。」豐鈺先喚出聲。
  她一僵,是申璟!
  「二弟,外頭怎麼回事?」豐鈺的聲音並沒有特別的波動,聽不出有任何的異樣。
  可是她卻已將拳頭握緊,因為,這才是最有可能行刺豐鈺的人!
  她聽見了申璟輕哼。「我的馬車剛經過這裡,看見你的三個輪子落入了一個泥坑裡,不少人跟著在泥坑裡玩泥,起不來了。」他的語氣裡多了抹嘲弄。
  「太子,咱們馬車壞了,奴才也受了點傷,才會遲來通報,讓您受驚,奴才們罪該萬死!」他們總算聽見打石狼狽的聲音了。
  豐鈺鬆開了雙臂,她連忙轉身瞧向申璟,而他正好目光也落在她身上,見她在太子懷裡,眼神有些陰沉冰冷。
  「你這女官是不是該殺頭了?出事竟然躲在主子身上,這說得過去嗎?」他語氣極端諷刺。
  高月神情尷尬,難堪的趕緊離開豐鈺的懷中。
  申璟仍是不客氣的冷睨她,眼中盡是不屑和冷峻。
  「皇兄還是換輛馬車坐吧,我送你們回去。」他丟下這句話就放下車簾了。
  申璟的馬車十分舒適寬闊,不輸給豐鈺的座駕。
  三人此刻坐在裡頭,申璟坐一頭,豐鈺與高月同坐一頭。
  申璟就坐在對面,高月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自然而然的往身旁的豐鈺靠。
  豐鈺感受到她的不安,脣邊反而浮出一個愜意的笑容。「二弟怎會這麼巧經過這裡?」他閒話家常的問道。
  「我正好進宮去向父皇請安,回途就撞見皇兄的馬車出事了。」申璟回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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