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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盤絲 -【命中注定克到你】《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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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14 00:14:41 |顯示全部樓層
命中注定剋到你 作者:盤絲

因為她的“失手”,害得正偷吃甜點的他“失足”
所以他讓她負起責任,擔任二十四小時的隨身看護
也不知是她“帶賽”的功力太強還是怎樣
她不過是隨手擦個綠油精,竟然引發了他的蠶豆症

害得已經摔斷腿的他,又因為驚慌而扭傷腰……
行動不便的男主人VS任人使喚的家政婦
如此貼身服侍、近水樓臺的下場
他又不是柳下惠那個傢伙,當然會有邪念啊!

尤其她做的甜點根本就是人間美味
失去理智的他在吃光甜點後,一併把她給吃幹抹淨……
他不怕她“帶賽”,只怕自己不“帶種”
就算他一見到她就會有小意外
他也甘願當她那注定要被克的另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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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14 00:14:54 |顯示全部樓層
  【楔子】

    命理館內,一對中年夫婦臉上掩不住歡喜,身為丈夫的許裕政道“老師啊!你看我女兒的八字怎麼樣,應該還不錯吧?”

    許裕政與何素娥結婚十幾年一直沒有生小孩,這個女兒是他們嘗試了四、五年人工受孕才生下的孩子,老來得女的喜悅全都掛在臉上。

    何素娥坐在一旁抱著剛滿月的愛女,也是一臉心滿意足。做人工受孕的過程非常辛苦,每次打排卵針都讓她身體極度不適,還有幾次流產紀錄,就聯手中抱著的女兒都有前置胎盤的情況。

    在懷孕的過程中何素娥打了許多次安胎針,又需要長期臥床,可以說是苦不堪言,好不容易才將女兒健健康康地生下來。看著手中白白胖胖的女兒,身為母親的喜悅讓她覺得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許家夫婦相較,命理師的臉色就顯得嚴肅許多,他斟酌著開口道“令嬡的命格……有點特殊。”

    許裕政這時也發現命理師的臉色十分難看,忙問道“怎麼了嗎?”

    “本來你們這麼開心我是不該說的,可是我們修道之人有些事還是不能不說。”命理師有些為難地搖頭“這孩子命中帶煞、刑克六親,最好快點將她出養給別人或是寄養在別處,千萬不要養在身旁,否則你們輕則傾家蕩產、重則性命不保。”

    許家夫婦一聽臉色白了大半,何素娥顫著唇問“難……難道沒有什麼補救的辦法嗎?”

    “這孩子跟你們沒有緣,你們不用太傷心。”

    “哼!我看是你胡說八道,想要騙我們花錢做法事或是買什麼東西改運對吧?”許裕政冷哼。

    “我真的沒有騙你,不信的話你把你女兒的八字再拿給別人看,絕對也是一樣。”命理師輕歎口氣。

    他也不想在人家好不容易求得一女的時候潑人冷水,但事實就是如此,他也沒有辦法。

    見許氏夫婦不信,命理師又勸“總而言之,只要不要養在身旁就沒事了。”

    “我聽你胡說!”許裕政怎麼也不信自己的愛女會克雙親,罵了一聲後拉著何素娥起身,“別聽他亂說,我們走!”

    “等等!老公、老公……”

    許裕政氣衝衝地拉了老婆就走,之後又拿著女兒的八字去問了不少老師,每個人都告訴他——他女兒命中帶煞克血親。

    不論如何都是自己的女兒,許裕政與何素娥最後還是決定親自撫養女兒長大。如果照命理師的講法,這個女兒的命運大概不會多順,兩人商量之後便將女兒取名為許常樂,希望女兒這一生都可以知足常樂。

    知足常樂?

    是啊,人只要能知足,又有什麼不快樂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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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14 00:15:11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章】

    “媽,我去上班了,爐子上有粥,你要記得吃。”許常樂口中咬著一片吐司,一邊套上洗得發白的帆布鞋,一邊叮嚀道。

    “好,我知道。你騎車騎慢一點。”何素娥笑著目送女兒離去。

    看著女兒身穿一身陳舊衣物出門的背影,何素娥眼中帶著欣慰。

    許家原本開著一間小工廠,雖然稱不上大富大貴,好歹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生活相當安定。

    時光勿勿轉眼二十年過去,果真如命理老師們所說,許家一路由小康之家敗落、每況愈下,三年前許裕政突然中風,家庭頓失最大經濟來源,更是一下子陷入困境。

    何素娥原本身體就不好,生了孩子之後更是三不五時犯背痛,當年才十七歲的許常樂便一肩擔起了家庭生計。

    時下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追明星的小女生不同,許常樂從國中就開始打工補貼家用,身上穿的也幾乎都是別人送的舊衣,但她毫不以為苦,仍然每天笑口常開。

    有這樣貼心孝順的女兒,何素娥真是心滿意足極了。

    也許她們無法每天大魚大肉,過上不愁吃穿的日子,但只要一家平安,粗茶淡飯也未嘗不是一種幸福……

    老舊的機車才騎到時速四十公里就開始發出仿佛隨時會解體的怪聲,但許常樂早就見怪不怪。

    三十分鐘後,她騎著已經超過十年高齡的二手機車來到一棟商業大樓,她停好車,按下四樓的電梯按鈕。

    因為她高中沒有畢業就休學出來工作,又常因為照顧中風的父親而請假,大部分的公司都不願意雇用她。

    換了幾份工作之後,可以讓她月入超過四萬、又能較有彈性地安排工作時間的,也只有“好媳婦清潔公司”了。

    一般來說,清潔公司的清潔員要拿超過四萬的薪水是很困難的事,是許常樂仗著自己年輕,多接了不少工作,又願意在假日或夜間出勤才拿得比較多。

    公司的女老闆曾美琴曾問她接這麼多工作不累嗎?畢竟清潔員可是重度勞動的工作,許常樂則笑說自己什麼都沒有,唯一的本錢就是體力過人。

    “琴姊,我來了。”許常樂推開公司大門,向老闆曾美琴打招呼。

    “嗯,你來得正好,進會議室來吧!”

    曾美琴穿著一身淺咖啡色套裝、腳踩一雙淑女包頭鞋,臉上薄施脂粉,看起來幹練又美麗。

    “琴姊你今天好漂亮,去談生意啊?”許常樂將自己的背包放進鐵櫃,隨即跟著曾美琴走進會議室。

    因為工作性質的關係,曾美琴很少穿裙裝,一般來說只有在與人簽約時才會稍加打扮。

    可是就算不打扮,許常樂也覺得曾美琴夠漂亮了!她人美,氣質也很好,比起電視上的明星有過之而無不及。

    許常樂常想,如果曾美琴不說自己在清潔公司上班,乍看之下還以為她是哪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呢!

    這間“好媳婦清潔公司”是曾美琴開的,已經經營了四年有餘,令人驚訝的是她今年才三十二歲。

    詳細情況許常樂沒有向曾美琴詢問過,只大略知道她十八歲就結婚嫁人,之前從來沒有在社會上工作過,原本以為會這樣過一輩子,哪知後來婚姻不順,離了婚之後就拿贍養費開了這間清潔公司。

    一開始可以說沒有人看好曾美琴能把這間公司撐下來,沒有想到幾年過去,公司不止沒有倒,生意還愈做愈好,業務範圍從家事清潔擴大到商業大樓,甚至上個月還新搬到這間辦公室。

    許常樂跟著曾美琴進入會議室,這才發覺會議室裡面已經站了七、八個人,而且清一色全是公司裡較年輕的女員工。

    “好媳婦清潔公司”的正職員工與兼職員工加一加約有三、四十個人,其中大半是二度就業的中年婦女,三十歲以下的員工不到十個人,現在看來應該全都聚在這裡了。

    許常樂覺得很奇怪,“好媳婦清潔公司”的工作分配方式很特殊,一般都是照業主需求調配合適的人數,在業主指定的時間過去清潔,但即使是同一間公司,每次出勤的人員也不一定相同。

    在這種工作分配方式下,全組都是年輕女性的機會不高,或說在這之前從來沒有發生過。

    雖然感到疑惑,但許常樂沒有多說什麼,只安靜地站到會議室的一角拿出筆記本。

    有些人來到他們公司會覺得奇怪,不懂為什麼清潔公司需要會議室,但曾美琴卻從一開始就在公司設置了會議室,而且事後證實她是對的,這間會議室不止沒有荒廢,還用途廣泛。

    也許曾美琴之前沒有工作經驗,但不代表她的人生是一片空白,她過去三十多年的人生經歷造就了她如今的行事風格。

    許常樂一直覺得曾美琴是個很有遠見的老闆,她在會議室分配每次的工作,也在會議室開設多種課程,不但請專人來講課,有時也由自己或資深員工充當講師,課程內容更是五花八門。

    基礎的課程從教員工分辨各種布料、石材與各式清潔的辦法,到收納、烹飪、服飾配色都有;進階的課程也很有特色,許常樂記得最清楚的一次,是曾美琴特別請有執照的寵物美容師來教導員工如何梳開長毛動物的毛。

    一般人都以為清潔員是低技術的工作,什麼人都做得來,實際做了之後許常樂才知道,清潔員的工作其實並不如外人想像的輕鬆,裡面有不少眉眉角角要學習。

    例如要如何才能在短時間內做完工作?新進口的特殊清潔劑該如何正確使用?如何在工作中預防職業傷害……等等都是學問。

    跟別的老闆不同,曾美琴不把員工當成消耗品,她提供安穩的工作、安全的工作環境,鼓勵員工充實自己,與員工互動良好。

    很多人不知道,曾美琴當年選擇經營家事清潔公司,有很大一部分就是為了想要幫助在社會上處於弱勢地位的女性,幫助她們經濟獨立、習得生存技能,有謀生的能力。

    這些年來她提供保護也督促她們成長,既威嚴又慈愛,這才得到全公司上下一致的愛戴。

    他們公司在開會時是站著開會的,只有在上課時才會坐著。曾美琴站到白板前,白板上面已經貼著一張平面圖。

    “大家應該都知道,我們今天要服務的物件是“全能創意”公司,廢話我就不多說了,現在開始分配清潔區域。”曾美琴拿起光筆在圖上比畫,“這一塊是餐廳,“全能創意”要求我們要全面消毒,所以……”

    因為曾美琴講究健康環保,所以公司裡大部分的清潔劑都是純天然成分製造;不過若是客人有特殊需求,他們也提供特殊清潔的服務。

    花了一些時間分配完工作之後,曾美琴轉頭問大家“還有沒有什麼問題?有的話現在提出來。”

    其他人都紛紛表示沒有問題,只有許常樂不懂為什麼大家今天這麼亢奮,弱弱地伸出手,“琴姊。”


    曾美琴一揚頭“有什麼問題?”

    “現在應該是一般公司的上班時間吧?我們這樣過去打掃不會打擾到他們上班嗎?”許常樂問。

    一般來說他們的工作時間都是與業主錯開的,舉例來說,如果是平常日的白天,他們清潔的地點多半是一般家庭,因為這時業主不在家,不會打擾到業主,也不會對業務造成妨礙。

    相反地,若是平常日的晚上或是假日,服務的物件就是公司行號,因為不論她們動作放得再輕,也不可能完全不發出聲音,而且特殊的清潔劑多少有些藥劑味,選擇員工已經下班的時間清潔,可以避免不少困擾。

    許常樂的問題一問出口,整間會議室就靜了下來。

    眾人望著許常樂的眼神多多少少都有些錯愕,就連曾美琴也一時啞口無言了。沒想到現在居然還有人在狀況外!

    “咳……這件事我之後再跟你講,快點出發,不要遲到了。”曾美琴一聲令下,眾人紛紛提起精神整裝出發。

    某間以甜食聞名的連鎖便利商店中,一名身穿高級西服的男人站在冷藏櫃前,滿臉凝重地盯著櫃中的各式布丁,最後終於選了全臺灣人應該都吃過的、最傳統的統×布丁到櫃檯結帳。

    “一共二十元,收您二十元,謝謝。”店員將發票遞給高大的西裝男,臉上有著微微不自然的笑容。

    這個男人站在甜食櫃前至少有三到五分鐘,盯著甜食的眼神沉重得像是炒股票的股民看著綠油油的行情表!

    雖然他們這間便利商店的甜食號稱男性也愛,但這樣奇怪的客人還真的不多見,也難怪店員會感到害怕。

    雖然瓶中精靈的味道也不錯,但這些年來厲弘安吃多了網路上賣的各式布丁,就不再覺得有多麼新奇,反而是這款從小吃到大的老牌布丁,吃在嘴裡有股懷念的懷舊感。

    厲弘安買完布丁之後心情大好,他將布丁小心翼翼地放入公事包,準備回到公司後找個地方躲起來好好享用。

    “全能創意公司”是一間很特別的公司,它最大的商品就是“創意”!厲弘安是這間公司創業股東之一,更是最主要的經營者。

    所有人都知道,“全能創意公司”從廣告AE、創意商品開發到各式應用軟體,幾乎什麼工作都接,甚至連室內設計、婚禮規畫等等,只要跟“創意”有關的工作都在他們的業務範圍內。

    因為特殊的營運模式,這間公司的員工多半都是活力四射、思想奔放,但一間公司不能只靠“創意”活下去,總還是要有一個正正經經的人維持營運,所以才有厲弘安的存在。

    厲弘安是這間公司中唯一一個不搞創意的人,但他並沒有比較輕鬆,相反的,他可能是全公司最忙的人!

    要說厲弘安的工作範圍其實很難說明,簡單的說,整個公司裡面只要跟“創意”無關的事,都是他的工作。

    小到要買一支六塊錢的筆、大到要買一棟六億元的大樓,全都是厲弘安在負責,大小事都要他說了才作數。

    至於厲弘安為何會成為“全能創意”的老闆,這一點倒是相當中規中矩,因為他本身不像其他人一樣思想很“跳痛”,卻能夠欣賞每一個夥伴的不同,並給予最適當的幫助,於是公司創立時便在其他六人的一致推舉下成為掛名老闆。

    成為“全能創意”的老闆,厲弘安不知自己是幸還是不幸?年紀輕輕就身家破億這點讓很多人羡慕,但每天要做的事、要收拾善後,都讓他有種誤上賊船的感覺。

    總之,不論前因為何,厲弘安成為“全能創意”的老闆這點是改不了了。 而他這個人有個不為人知的小秘密,那就是他從小就特別愛吃甜食,只是他高大嚴肅的外型與甜食實在不搭,往往身旁的人一發現這件事就會大呼小叫地像是發現了外星人,讓他十分尷尬。

    也許是自尊心作祟,厲弘安漸漸地不想讓別人知道他愛吃甜食,所幸現在網路購物很方便,只要線上上動動手指頭就能吃到全台各地的甜點,不用排隊也不用再看別人異樣的目光。

    厲弘安現在的興趣是網購網路上的甜食,原本一切都很美滿,但這幾天因為網購商家的出貨出了點問題,他又忙得沒時間上網確認,最後的結果就是他已經整整“斷糧”了五天!

    五天沒有甜食對一般人來說不算什麼,但對一隻無糖不歡的螞蟻來說實在是受不了,所以厲弘安才開車到離公司三十分鐘遠的地方,隨便找了間便利商店“補貨”。

    回到了公司,厲弘安左右看了看,確定沒有人注意到他,這才在辦公桌的掩護之下從公事包中掏出布丁藏在袖子裡,然後板起一張嚴肅的臉,一路往逃生梯走去。

    “全能創意”的內部裝潢十分特別,除了一間厲弘安專屬的辦公室,其他人並沒有專屬的辦公場所,那一大四小的隔間與其說是辦公室,還不如說是交誼廳。

    這些房間裡面有的放了幾個懶骨頭加一張長毛地毯、有的搞得像是日本榻榻米茶室,還有一間直接做成中島式廚房搭幾隻高腳椅。

    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全能創意”的案子就是在這些沒有一間看起來像辦公室的地方被激蕩出來的。

    這些房間雖然特色各異,不過都有一個共同特色,那就是全部透明!所有靠走道的牆面全都是整片落地的玻璃,裡面的人做什麼,外面一目了然,毫無隱私可言。

    身為“全能創意”創始元老之一的方邵威就曾笑說過,他們公司的設計絕對可以防止有人在辦公室裡偷情。

    眼看逃生梯的門就在眼前,厲弘安握緊了手中的布丁,在心中默默為自己打氣!

    只要再等兩天,就能收到一打吊鐘燒,這兩天就先靠布丁撐過去吧!

    “所有人都明白自己負責的區域了吧?那麼兩小時後我會開車過來接大家,請大家務必在這段時間內打掃完畢,準時到這裡來集合。”曾美琴說道。

    “是,知道了。”眾人與曾美琴對過手錶之後,曾美琴便和司機先行開車離去,準備兩小時後再回來接人。

    “好媳婦清潔公司”的業務一般分兩種,一種是一般家庭的家事服務,這種固定且對像單一的工作,都是由負責的清潔員自行到業主家服務;另一種較商業性質、需要多人合作的工作,就由公司開休旅車將員工一口氣載到業主指定的地點進行清潔。

    許常樂曾問過曾美琴何必這麼辛苦?讓員工自己過去不是比較省事嗎?曾美琴卻回答說,這樣才能營造出公司的“專業”形象,也能免去員工停車上的困擾。

    許常樂常想,也許就是因為曾美琴總是這麼細心,“好媳婦”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做出口碑來。

    “嘿,常樂。”同樣身為清潔員之一的楊舒舒突然黏了過來,對許常樂笑道。

    楊舒舒與許常樂在閒暇之餘偶爾會聊上幾句,稱不上多好的朋友,許常樂對楊舒舒的印象也只在她是個很愛賺錢存錢的女孩。

    楊舒舒是人稱“錢鬼”的那種人,看到有錢賺雙眼就發光,但她賺錢靠的是真本事,賺的也是血汗錢,從來不投機也不做不道德的事,所以許常樂其實還滿佩服她的。

    “常樂,你跟我換一下打掃區域好不好?”楊舒舒小小聲地求道。

    許常樂笑道“我掃的是廁所耶!你不是最討厭掃廁所的嗎?”

    “哎油……那也要看是哪裡的廁所啊!別的公司我當然討厭掃,但如果是“全能創意”的廁所,叫我一天掃三次我都願意。”楊舒舒著嘴道。

    “你究竟是分到哪啦?”許常樂反問她。

    楊舒舒悶著一張臉,“樓梯間。”

    許常樂不禁失笑,也難怪楊舒舒情願跟她換掃區了,比起廁所,樓梯間更難遇到“全能創意”的人吧?

    “好啦好啦,跟人家換嘛!大不了我晚上請你吃宵夜。”

    “好啦!不過你別跟琴姊說哦!”許常樂說。

    一般來說員工私換掃區這種事曾美琴並不會管,也沒有明文規定說不可以,只是曾美琴告誡過許常樂幾次,工作的難易度是照輪的,不要輕易去幫別人做辛苦的工作,所以許常樂不想她知道自己又跟別人換工作了。

    “耶!常樂你最好了。”楊舒舒高興地抱了她一下。

    提著與楊舒舒交換的工具來到樓梯間,許常樂立即挽起袖子開始刷洗地板。

    在來的路上她已經聽了夠多關於“全能創意公司”的新聞了,現在她知道這是一間多麼傳奇、多麼富有創意的公司,除了公司的業務內容特殊外,這間公司另一件為人津津樂道的事,就是它的上下班制度。

    眾所周知,“全能創意”除了每年五天的年假外,並沒有所謂的上下班時間與平常日、休假日的分別,要什麼時候上班、什麼時候休息,幾乎都是員工自行決定。

    因為這個制度,“全能創意”的電燈除了年假那五天之外,全年三百六十五天中有三百六十天都是二十四小時亮著的!

    又因為搞創意跟搞藝術的人很多都是夜貓子,所以到了最後,晚上上班的人幾乎比白天還要多。

    不過與上面兩件事比起來,“全能創意”還有另一個更令人注目的地方,那就是這間公司是七年前由七個大學生創立的,即使是現在,全公司的平均年齡也還不到三十歲。

    這間公司目前有十八名員工、女八男十,其中只有三人已婚,員工身價最少千萬起跳——

    簡而言之,如果一個好男人是金龜婿,那這間公司就是一個活生生的金龜巢,一走進去就是金光閃閃、瑞氣千條!也難怪楊舒舒會情願掃廁所也要認識這間公司的員工。

    現在大家都坐電梯了,大樓的樓梯間一般來說不會太髒,頂多就是有人把樓梯間當吸煙室用,灰塵多一些罷了,其實很好清理。

    許常樂在這間公司工作了一年多,也算得上熟練,兩個小時的時間絕對足夠她把整個空間打掃乾淨,只是人多少都會有一種慣性,會想要想辦法減少工作的內容。

    在清潔公司中,清潔員多少都會互相交流一些打掃的技巧,許常樂就聽一位前輩說過,打掃逃生梯最快的方法就是從頂樓潑一桶肥皂水下去,再用刷子把髒汙刷一刷,最後用橡膠刮板把髒水刮到下一層去,據用過的人都說這個辦法可以省下大約三分之一到一半的時間。

    因為這個辦法會讓整個逃生梯變得濕淋淋的,曾美琴擔心會造成危險,所以從來不讓底下的員工用,但是今天……

    許常樂探頭看了看,今天只有她一個人打掃樓梯間,下面也都沒有人,現在也不是一般員工的上班時間,應該不會有人過來吧?

    打定了主意,許常樂就放心地把整桶肥皂水從頂樓往樓梯下潑,哪知就在潑出手的瞬間,安全門突然“咚”地一聲被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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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14 00:15:29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章】

    潑了肥皂水的磁磚地板非常濕滑,許常樂見狀正要喊“小心”時已經來不及,從安全門走出來的西裝男腳下一滑向後倒下,“嗚啊”一聲居然一路滾到下面一層去!

    許常樂嚇傻了眼,趕忙去下水桶跑過去問“你有沒有怎麼樣?要不要緊?站得起來嗎?”

    厲弘安這一跤摔得頭昏眼花,只見一個女人滿臉驚慌地看著他,腦子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喂!你還好嗎?你等一下,我去找人來幫忙。”許常樂想要扶他又不敢扶,嚇得六神無主,只想快點去找救兵。

    厲弘安這時才回過神來,看著眼前的女人穿著一身繡有“好媳婦”字樣的工作服,這才想起今天有約清潔公司。

    “別走!”厲弘安倒在地上虛弱地喊住正要離開的許常樂。

    許常樂趕緊又跑回來,“你還好吧?有沒有哪裡痛?”

    這麼大的聲音,肯定馬上會有很多人趕過來,絕對不能讓別人知道他愛吃甜食!

    厲弘安倒在地上一時間居然爬不起來,他只能伸出顫抖的手,指著一旁還在晃啊晃的布丁道“幫我……撿回來。”

    許常樂順著他的手一看,發現一旁躺著一盒統×布丁。她跑去撿了起來,回過頭時臉色突地刷白,指著厲弘安“你……你你你……”

    厲弘安不解地往下一看,這才發覺不知何時自己耳旁的米黃磁磚上居然已經被鮮血染紅了一大塊。

    其實厲弘安流的血量並不是很多,只是地上有水才暈了開,但看著也夠嚇人了。

    我命休矣!

    腦海中閃過這四個大字後,厲弘安雙眼一翻就昏了過去。

    厲弘安躺在醫院病床上,雙手與左腳都紮上了白色繃帶,臉色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我要出院。”厲弘安皺著眉說道。他真的很討厭醫院,討厭醫院的白色牆面還有消毒水的味道,一想到要住院,背上的寒毛就全豎了起來。

    他明明就只是小小摔了一下,扭傷了手腳而己,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為什麼還要住院啊?

    “醫生說你摔到了後腦,還是住個兩天比較保險。”方邵威笑看著厲弘安包了一圈又一圈紗布的頭。

    他認識厲弘安十多年了,第一次看到他這狼狽的模樣。

    厲弘安皺眉重申“我已經不痛了,我要出院。”

    醫院會讓他聯想到很多痛苦的回憶,讓他本能地抗拒住院。

    “腦震盪可不會立即發作的,你就乖乖住院吧!大不了我幫你換一間好一點的病房。”方邵威雙手一攤。

    厲弘安冷哼一聲,別開頭。

    “不過話說回來,你怎麼會突然跑去逃生梯把自己摔成腦震盪啊?”

    這也是讓方邵威最不懂的地方,厲弘安怎麼會去逃生梯?就算去了,依他謹慎的個性也不至於摔下樓梯。

    “……”一講到受傷的原因,厲弘安就沉默了。

    去逃生梯是為了躲起來吃甜食,會摔倒是因為他當時滿心只有布丁,走路心不在焉……

    這麼丟臉的事,打死都不能讓人知道!

    “好媳婦清潔公司”中,曾美琴的辦公室大門鎖得緊緊的。

    曾美琴坐在辦公桌前,面色十分凝重。剛剛接到醫院那邊傳來的消息,她成立公司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讓人受過這麼重的傷!

    曾美琴在心中歎了口氣,她心知這下影響的可不止是賠款、商譽種種,後續的問題可大著了。

    許常樂站在辦公桌前,一語不發。她知道自己這下子可真的闖下大禍了!雖然她怎麼也想不出來,為什麼有人可以一跤摔得那麼嚴重?

    或許是有錢人都比較嬌貴,像玻璃器皿一樣容易摔壞,一定要小心翼翼地對待才行。許常樂心想。

    兩人都沉默了一會兒,曾美琴出身良好,指著別人的鼻子臭駡這種事實在做不出來,只好說“指導手冊上有說過不可以把肥皂水倒在地上,既然你沒有遵守,就要照手冊上的獎懲規則來處罰。”

    “我知道。”許常樂低垂著頭道。

    “好媳婦”的工作人員都會拿到一本指導手冊,上面有一些工作時的注意事項和獎懲規則,一條一條寫得清清楚楚。

    手冊上明訂不可以將水倒在地上,被抓到一次的話要罰一天的薪水,如果有人因此受傷的話,還要負擔對方的醫療費用。

    被罰一天的薪水對許常樂而言就已經是一個令人心痛的損失了,醫療費用更可能是一筆不小的支出。

    想著存簿上的數字,許常樂就想要哭。

    “還有,你與舒舒互換工作這件事也要處罰。”

    公司規定清清楚楚,不許員工私下交換打掃區域,曾美琴平時不會盯著員工工作,也不會特意去抓違規,只是一旦被發現有違規事頂,她也不會就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是。”許常樂低聲說道。

    “受傷的人現在在醫院住院,你帶份禮物過去探望一下,記得要好好道歉,對方說什麼你都不要回嘴,知道嗎?”曾美琴交代道。

    其實曾美琴多少也知道員工在清潔時會偷懶,不照指導手冊上的方式做,但她沒辦法時時在現場盯著,也不想讓員工彼此相互告發,打壞員工工作時的氣氛,正在想辦法改進時就出了這件事。

    許常樂點點頭,腳卻沒有動。

    “怎麼還不去?”

    “琴姊。”許常樂怯生生地道。

    “怎麼了?”

    “對不起。”許常樂說著紅了眼眶。

    許常樂也知道曾美琴創業辛苦,有今天這樣的成績得來不易;這次被她害得受傷的人可不是什麼普通人,而是“全能創意”的老闆,如果人家要追究可就慘了!這下禍還能不大嗎?

    許常樂道了歉,曾美琴見她這麼擔心,多少也有點不舍,難看的臉色總算是緩和下來。

    “算了,以後不要再犯。”

    員工有時會不照規定上做,一來是因為她罰得並不算重、二來是之前還沒有人因此受過傷,所以才會沒有警惕心。

    曾美琴打算藉由這次的機會將員工手冊上的懲處條例全部加重,讓員工再也不敢這麼做!

    “還有,琴姊……”

    “嗯?”

    “如果對方要我賠很多錢的話怎麼辦?”許常樂擔心地問。

    電視上常常看到有人受了一點小傷或小驚嚇,就上電視吵吵鬧鬧要求一大堆精神慰問、精神賠償,有時候這些精神慰問金比實際受到的損失還要多,萬一“全能創意”的老闆也是這樣“精神纖細”的人,她可吃不消。

    “公司有法律顧問,實際的賠償金額會由雙方的法律顧問處理,不會讓他們乘機訛詐你的。”

    曾美琴還以為她在擔心什麼,原來是這件事。

    “真的嗎?謝謝琴姊。”

    “傻瓜,你以為我顧問費是付假的嗎?”曾美琴歎了口氣,催促道“再不去探病,天就要黑了。”

    “是!我馬上去。”

    許常樂在水果攤前看了又看,手實在是伸不出去。

    天啊!六顆蘋果居然要六百九十九元?

    雖然那一顆顆又大又紅的蘋果看起來是很漂亮沒錯,但平均一顆要一百多塊會不會太貴啦?

    哦哦哦,另一盒更狠,六顆蘋果要價九百多,一顆超過一百五,平均一顆水果可以買整整兩個雞腿便當。

    許常樂被這些水果禮盒的價格嚇得心臟無力、雙眼發黑,站了好一會兒,不要說狠下心來買,反而還有一種呼吸困難的感覺。

    她雖然沒什麼錢,但她今天害人家受傷了,買盒水果去探望也是應該的,她並不是捨不得這幾百塊的水果錢,只是她天生窮苦命,一顆要一兩百塊的蘋果她真的買不下去!

    不過就是一顆蘋果嘛!為什麼會這麼貴呢?人家大潤×的五瓜蘋果一顆才十塊錢,她也覺得很好吃啊!

    轉頭看旁邊的架子,現在柳丁一斤才十塊錢。臺灣雞蛋丁很好吃耶!又香又甜,便宜又好吃,買這個不行嗎?

    還是香蕉也不錯啊,一斤十六塊,也是又香又甜又好吃的好水果,為什麼只能買進口蘋果跟梨子呢?

    “小姐,你是看好了沒有?”水果行的老闆調侃道“我們的水果賣了好幾年了,保證童叟無欺,很好吃的啦!”

    “不……不用了,謝謝。”許常樂看了好一會兒還是狠不下心來買,只好匆匆離開水果行。

    “糟了,這下該怎麼辦?”許常樂站在機車旁,苦著一張臉。

    她是一定要去探病的,可是不知道要買什麼去探病才好?

    許常樂在隨身的大包包裡面掏鑰匙,突地“咦”了一聲,她從包包裡拿出一盒統×布丁,奇怪地想“我什麼時候買了這個的?”

    因為家境不好,她很少吃零食,三餐幾乎也都是帶便當,怎麼包包裡會突然多出一個布丁來?

    許常樂想了又想,這才想到,對了!這是那個摔倒的男人叫她撿回來的東西,她因為見到他流血,一急之下順手把布丁塞進工作服裡面,然後又跟工作服一起塞進包包裡。

    許常樂盯著那盒居然沒摔破的布丁,突然知道要買什麼了!她立即跳上機車,沖到最近的大賣場買了整整一打的統×布丁。

    人家說送禮要送到心坎裡,既然他喜歡布丁,那送他喜歡的東西肯定不會有錯!於是,許常樂開心地抱著那盒布丁前去探病。

    許常樂來到厲弘安住院的醫院,因為不知道病房號碼,只好去問服務台的護士小姐。

    “小姐,不好意思,我想請問一下是不是有位厲先生在這裡住院?”許常樂客氣地問道。

    “請問是哪位厲先生?”

    “厲弘安先生。”

    “請稍等一下,我幫你查查看。”護士小姐說完打了幾個按鍵。

    身為“全能創意”的老闆,厲弘安怎麼說都是半個名人,為此方邵威特別幫他眼醫院關照過了,不見外人,特別是記者。

    厲弘安住院的這間私立醫院以注重病人隱私聞名,內部工作人員若是隨意洩露病人資料的話,可是會吃不完兜著走。

    看著資料上的加注事項,護士面不改色地道“好像沒有哦,你要不要跟病人聯絡一下,確定住院的醫院?”

    “耶?可是我聽說是這間醫院沒錯啊!小姐你再幫我查查看好嗎?”許常樂拜託護士道。

    許常樂哪懂得名人怕被人跟蹤的心情,只想說以前她去探病也都是在櫃檯問一下就可以問到病房。

    “抱歉哦,小姐,你要不要再跟對方聯絡一下?”護士小姐好聲好氣地說道。

    雖然許常樂身上穿得很隨便,包包也是很平價的夜市貨,但她是來探望VIP病房的訪客,護士也不敢對她太不客氣。

    “奇怪……”許常樂抓抓頭又問“我可以借一下電話嗎?”

    許常樂雖然有手機,但她的手機主要是拿來接電話的,每個月的基本賣不到一百塊。

    基本費低的方案打超過的話費率會很高,她這個月的額度好像快到了,她不想浪費那份手機費。

    護士不知道她的想法,只以為她或許是忘了帶手機,便把電話遞給她道“當然,請用。”

    許常樂打電話回公司“喂,琴姊你剛才說的醫院是哪間……可是她們說沒有這個人耶……這樣哦?我瞭解了。”

    掛上電話後,許常樂把電話還給護士小姐“謝謝。”

    這時,病房裡的方邵威正在逼問厲弘安,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厲弘安不高興地道“喂!醫院裡手機要關機啊!”

    “我這支是PHS.”方邵威白他一眼,然後拿起手機,“喂?曾小姐,這樣嗎?我知道了,我會代為轉告……不客氣,再見。”

    “怎麼了?”厲弘安問。

    “害你受傷的那位小姐要來探病,人都在樓下了。怎麼樣,要見嗎?”方邵威挑著眉問。

    “既然來了,就讓她上來吧。”厲弘安說道。

    上午害他受傷,下午就立刻來探望,多少還算有心。厲弘安做事雖然一板一眼,倒也不是那麼不近人情的人。

    “那我讓人叫她上來。”方邵威拿起內線電話按下通話鍵吩咐道“是不是有位許常樂小姐要來探病……對,請她上來。”

    電話另一頭的護士小姐接到了通知,確認過許常樂的身份不是記者後,就為她指了方向,“厲先生的病房在七O三,你從右邊的電梯直接上去後再往左轉就是了。”

    許常樂也不問護士小姐說詞怎麼前後不一致,只說了一聲謝謝就扛著那一打布丁去搭電梯。

    她照著護士小姐的指示找到了厲弘安的病房,禮貌地先敲過門,等到裡面傳出“請進”後才推門進入。

    病房中有兩個男人,兩人都長得相當好看。

    左邊那個躺在病床上的男人五官端正,一雙濃眉與較一般東方人高些的鼻樑很顯眼,搭配成一張嚴肅而剛毅的臉。

    右邊站著的男人長得也很好看,紅豔的唇角自然微勾,就是不笑都像在做笑一樣,是張很容易就能討人喜歡的風流相。

    許常樂猜想躺在病床上的應該就是這次的苦主了,二話不說就向他深深一鞠躬。

    “厲先生你好,我是許常樂。很抱歉這次害你受傷。”

    厲弘安都還沒有開口,方邵威就先搶著道“原來是你啊!咦?你帶了什麼來探病?”

    方邵威注意到許常樂那一袋大賣場的提袋,心想怎麼會有人買大賣場的東西來探望被自己弄受傷的人?還連換個體麵點的袋子都不懂,這樣的人不是太不懂禮數,就是看不起對方吧?

    “啊!”許常樂這才想到,急急忙忙掏出袋子裡的布丁道“這是一點小心意,請厲先生不要客氣。”

    “……”厲弘安一看到她掏出來的東西臉都綠了,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方邵威一見又搶話“怎麼帶這個來?”

    探病一般來說,不是帶鮮花就是帶水果,再不然就是奶粉之類的東西,怎麼會有人帶布丁來?

    厲弘安看到許常樂掏出那打布丁時臉上便抽搐了一下,而許常樂接下來的話,更是令他後悔為什麼要答應讓這個女人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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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14 00:15:47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章】

    “我想你應該會喜歡這個,雖然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請您收下。”

    許常樂把布丁恭敬地遞到厲弘安面前,卻見他板著臉,表情難看不說還一言不發,詭異得教人心裡直發毛。

    “我來就好、我來就好,許小姐請坐啊,不要那麼緊張。”方邵威見兩人的反應,就知道這之中肯定有戲可看,立即面帶笑意地接過那打布丁,拿出最和善可親的一面問她發生了什麼事。

    許常樂年輕單純,對他幫自己解圍非常感謝,也沒多想就把逃生梯發生的事情全講了出來。

    方邵威好笑地瞄了瞄厲弘安,他們認識了快十年,他都不知道原來厲弘安會吃甜食,真虧他會掩飾!今天要不是發生這件意外,搞不好還能讓他多掩飾幾年。

    “原來是這樣啊……許小姐真是不幸,居然遇到個不長眼的。”方邵威說著還倒了杯水給許常樂。

    “不不不,是我不好,害厲先生受傷了。”許常樂抱歉地道“我會負責厲先生的醫療費的。”

    “哦,這個許小姐不用擔心,我們公司的員工全都有保險,我相信這件事應該會理賠的。”方邵威說道。

    “真……真的嗎?”許常樂瞄了瞄厲弘安,見他也沒有表示反對,不禁感到驚訝。

    她曾設想過很多情況,卻沒有想到對方居然不要她賠償。可能是他很有錢,才不把那點“小錢”放在心上吧!

    “當然,許小姐也是辛苦工作的人,而且這件事弘安也有責任,怎麼可以全都怪到許小姐身上呢?”

    “真的可以嗎?真的很謝謝你們。”不論他們是不是因為太有錢所以不在意這點“小錢”,許常樂都由衷地感謝他們,因為這世上有錢的人很多,大方的人卻是寥寥可數。

    “這是當然的,不過……”方邵威吊人胃口地把尾音拉得老長。

    “怎……怎麼了嗎?”許常樂小心翼翼地問道。

    “醫生說弘安手腳都有嚴重的扭傷,左手還有骨折,他又自己一個人住,我怕他沒有辦法自理生活,所以得請一個隨身的看護照顧才行。”方邵威一臉困擾地說著,好像受傷的人是他一樣。

    許常樂上上下下地看看包了一層又一層紗布的厲弘安,心知方邵威說的是實話,心中不禁又擔心了起來。

    因為父親中風的關係,許常樂曾經詢問過看護的價格,所以她知道請二十四小時的看護非常貴!

    “邵威!”厲弘安狠狠瞪了方邵威一眼。

    方邵威不理他,繼續眼許常樂說話“今天這個意外,你們雙方都有責任,不如由許小姐來擔任弘安的看護好嗎?”

    “方邵威!”厲弘安警告地盯著他,“你也知道我獨居,還叫一個年輕女孩來照顧我?”

    他現在的情況很多事都無法自理,需要二十四小時的看護,總不能叫一個年輕女孩跟他孤男寡女兩個人住在一起吧?

    “你怕被怎麼樣嗎?”

    “……”厲弘安翻了個白眼。

    “那你怕你會忍不住對別人怎麼樣嗎?”

    “喂!”厲弘安生氣了。

    “既然都不是,那你怕什麼?”

    “懶得理你!”厲弘安氣得不想講話了。

    “許小姐,如果你方便的話,不如由你來當弘安的看護怎麼樣?”方邵威“好心”地提議道。

    “我……我來嗎?”許常樂搞不懂方邵威為什麼會突然把話題扯到她身上來。

    “你放心,他現在傷的這麼重,絕對沒辦法對你不禮貌。”方邵威以為她也擔心兩人孤男寡女會有危險。

    “不,是我沒有護士的執照,沒關係嗎?”一般來說還是請有護士執照的人來當看護會比較安心不是嗎?

    “他又不是有什麼生命危險要擔心,只是要一個幫忙生活起居的人而己,是不是有護士執照我覺得沒差啊!”

    許常樂看厲弘安幾乎都是傷在手腳,同意了他的講法。

    “當然,如果許小姐願意出看護費讓我們請專業看護的話,我們也很歡迎就是了。”方邵威一臉不在意地道。

    許常樂一聽馬上說道“不不不,請讓我來。”

    “真的可以嗎?許小姐不要勉強啊!”

    厲弘安一聽方邵威的語氣就知道他是在以退為進,只可惜許常樂的道行太淺,根本聽不出來。

    “我可以、我可以!我很習慣照顧行動不便的病人,我爸中風後我常幫他洗澡餵飯,什麼都會!”許常樂立即搶道。

    開什麼玩笑,照顧一個行動不便的人叫什麼勉強?叫她掏出一大筆看護費才是真的勉強好嗎?

    “既然許小姐有看護病人的經驗,那就更好啦!我留電話位址給你,麻煩你兩天后來接弘安出院。”方邵威掏出名片,大筆一揮,在名片背後留下資料給許常樂,“好好幹啊!”

    “我會的。”許常樂恭恭敬敬地接過名片,死死捏在手裡。

    看護一天的薪水差不多折合她兩天薪水,她打死也不想付!

    方邵威個性強勢口才又好,跟他吵架占不了什麼便宜,還不如表面上順著他再陽奉陰違。

    身為方邵威的多年好友,厲弘安早就知道他的個性,於是他由頭到尾都沒有講話,任由方邵威去安排。

    隔天一上班,許常樂還沒去找曾美琴,曾美琴就先叫她進辦公室。

    “你昨天有好好道過歉了吧?”曾美琴問。

    曾美琴原本是想親自帶許常樂去道歉的,卻因為一些私事走不開,其實心中很擔心她。

    “有。”

    “對方有罵你嗎?”

    “沒有,厲先生與方先生人很好。”許常樂搖頭。

    事實上,昨天去探病時幾乎都是方先生在跟她說話,厲先生只在一旁看著,從頭到尾講沒幾句。

    “那就好。”曾美琴松了口氣,“沒事了,你可以去工作了。”

    許常樂卻沒有因此就離開,反而說道“琴姊,我有件事要跟你商量一下。”

    “什麼事?”

    “我想要調班。”

    “你問一下有誰可以接你的班,填好申請單送上來就好。”曾美琴不以為意地道。

    清潔員的班表都是前一個月就排好的,如果想要調班的話,只要自己找人來代班就可以,並不是什麼稀罕的事。

    “不,我不是想要調一天,是想要調半個月。”許常樂說道。

    曾美琴聽了不無訝異,“半個月?你調那麼久要做什麼?”

    許常樂一五一十地將昨天的事全說給曾美琴聽。

    因為厲弘安腳要恢復到可以自然行走,不確定要多久,所以許常樂才想先將這個月剩下半個月的班調到半夜,月底時再依他復原的情況安排下個月的工作。

    一口氣要調半個月的班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還有可能會影響到曾美琴安排工作,所以許常樂才先跟她商量。

    曾美琴聽完後臉上沒什麼表情,語調冷靜地道“我知道了,我會處理這件事的,你先去工作吧!”

    “謝謝琴姊。”

    許常樂一踏出辦公室大門,曾美琴就立即打了電話給方邵威。話筒傳來大陸歌手的歌,響了半天也沒有人接,曾美琴不死心地繼續打,堅持要打到對方來接為止。

    曾美琴自認她這個人沒有什麼地方比別人強,頂多就是比別人多了一點堅持與耐性,反覆打了二十幾分鐘才終於有人來接電話,曾美琴還沒開口,對方就先爆了句粗口!

    “他×的哪個王八蛋一大清早就打電話吵人?”

    當了許多年夜貓子的方邵威向來不見到太陽不入眠,他今天頭才站到枕頭不到三小時就被吵醒,脾氣自然大得不得了。

    曾美琴既不生氣,也沒有被他嚇到,聲音仍然維持著禮貌,“方先生您好,我是“好媳婦”的曾美琴。”

    曾美琴柔美的嗓音與溫和的語調,讓有起床氣的方邵威冷靜了一下,腦中多了三分清明。

    “曾小姐您好,不好意思讓您見笑了,請間有什麼指教?”方邵威的聲音瞬間變得溫和有禮,改變的程度堪比摳男用了變聲器。

    “我想要跟您談一下關於我們公司員工的事。剛剛我聽說您體諒常樂那孩子的狀況,願意讓那個孩子當厲先生的看護,真的非常感動。”曾美琴一開口就給對方一頂高帽子戴。

    “哪裡哪裡,只是小事一樁。”方邵威笑笑,輕輕把帽子拿下。

    曾美琴的聲音情緒突然轉成為難,戲劇化的演技直逼專業聲優,“只是這孩子並不是專業的看護,有時候又有點迷迷糊糊的,讓她來照顧厲先生真教人不放心。”

    “哪裡哪裡,曾小姐客氣了,弘安的傷就只是嚴重的扭傷與骨折而已。”方邵威故意用輕快的語氣把情況說得很嚴重。

    曾美琴的音調亦是十分沉痛惋惜,“這次的事我們公司也有責任,不如就讓我請一個專業的看護來照顧厲先生吧!既可以讓厲先生得到良好的照料,也能讓我們表示一點心意。”

    同樣都是擅長以退為進的人,曾美琴一聽到昨天的事,立即就知道許常樂是上了方邵威的當,心裡非常不高興!

    今天姑且不論方邵威安的是什麼心,曾美琴捫心自問覺得不能眼睜睜地放任許常樂住到一個獨居男人的家中,即使那個男人現在受了傷,沒有什麼攻擊性可盲。

    這事上有些事情可輕可重、可大可小,孤男寡女同居在一個屋簷下就是其中一種。

    人言可畏啊!

    曾美琴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句話,說什麼她也不想讓許常樂嘗到她當年有苦說不出的痛。

    許常樂還年輕,雖然她很小就出來打工,但實際上她的生活與交友都非常單純,對人心也沒有什麼防備,曾美琴自認自己不能放任不管。

    “曾小姐這麼擔心弘安的傷勢,真是令人太感動了,只是這畢竟是他們的事,就讓他們來決定吧!”

    “常樂是我們公司的員工,今天她讓厲先生受傷,也等於是公司的事,還是讓專業的看護……”

    “曾小姐。”方邵威打斷曾美琴的話。

    “是。”

    “我現在還很困,恐怕沒辦法與你長談。”方邵威語帶遺憾,“我是很希望這件事可以在私人的階段就解決,不過聽您的意思似乎是希望公事公辦。若是這樣的話,麻煩你跟律師聯絡吧!”

    “那麼我長話短話吧!方先生。”曾美琴語氣不改和善,“孤男寡女同居畢竟不好,如果有個萬一……”

    方邵威困到不得了,略顯煩躁地再次打斷曾美琴。

    “如果真有“萬一”,我付一百萬給她!”方邵威說完,按鍵一按將手機掛上,還順手關了機。

    曾美琴聽著話筒中傳出的聲,氣得把話筒拍回電話上,“這個人有沒有一點禮貌啊!”

    好不容得到醫生的允許,厲弘安再也不想待在醫院裡,打了電話叫方邵威來接他,結果來的卻是許常樂。

    厲弘安一看到許常樂,想也沒想就冒出一句,“你怎麼來了?”

    “是方先生通知我過來接厲先生出院的啊!”許常樂見厲弘安面有難色,以為他不相信她的能力,“你放心,我有照顧病人的經驗,出院要辦的手續也很熟悉,沒問題的。”

    厲弘安本想告訴她,他可以請別人幫忙,就見許常樂一手便輕鬆地提起他的行李。

    “就這些了嗎?”許常樂問。

    那一袋行李雖然不多,但女孩子能一手輕鬆舉起的也不多。厲弘安見她真的能幫上忙,心想先讓她幫自己辦出院吧!不然要等別人來接的話,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許常樂的母親有長年背痛的毛病,父親也在幾年前中風,關於醫院的各種事情,不論是入院手續、出院手續還是看顧行動不便的病人,她早就駕輕就熟,沒一會兒就辦好了一切手續,連計程車都叫好等在門外了。

    厲弘安的腳還需要撐拐杖,許常樂將行李放入後車箱後,便小心翼翼地扶他進入計程車後座,動作非常細心流暢。許常樂在打工的時候,也曾經當過臨時保母與看護,對她而言這都是小事,根本不算什麼。

    厲弘安見她似乎真的是來當看護的,也就不再反對,報出地址讓司機開車。

    厲弘安雖然富有,為人卻仍簡樸,住的地方不是世人口中的豪宅,只是一般的大廈,雖然也有門禁,卻不至於森嚴。

    許常樂看到他的房子時有點驚訝,“我還以為你會住×寶。”

    “對不起,讓你失望了。”

    “不是啦!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以為依你的身份,應該會住在更氣派的地方……”許常樂以為厲弘安誤會她看不起他住的地方,趕緊解釋“其實我每次去豪宅工作時都很害怕,萬一不小心打破個什麼東西,把我賣了都還不起!”

    “你工作很多年了?”厲弘安看她素著一張臉,穿著打扮比時下的國中生還樸素,本來還不確定她成年了沒?

    “對啊,滿多年了。”許常樂不介意地道。

    她拿著鑰匙打開厲弘安家的門,習慣性地左右看了看。

    一般人如果一進到別人家中就左右打量,是一件不禮貌的事,但對許常樂來說,這是她的工作習慣,每到一個新的業主家裡,她都會先確定房子的格局,以便排定最適合的打掃動線。

    厲弘安的家很普通,目測約三十坪上下、三房兩廳。房子位在邊間,採光良好,每個房間都有對外窗戶與前後陽臺。

    看完格局,她又稍做確認了一下屋中積灰的狀態。

    看得出來是男人獨居的房子,灰塵不多,大致上算得上整齊,可見得厲弘安的生活習慣應該很好。

    “厲先生,請問你的臥房在哪裡?”

    厲弘安給她指了方向,讓許常樂先把行李拿進去放好。

    許常樂進房時看了一下,厲弘安的房間是一間套房,看來外面的浴室是另兩間房共用。

    她整理好行李之後,厲弘安便為她解說其餘兩個房間的用途“那邊那間是客房,你這段時間可以睡在那裡。後面那間是我的書房,裡面可以不用打掃,我沒叫你的時候也請不要進去。”

    “是的,我理解了。”許常樂乖巧地應道。

    她在“好媳婦”工作也有一段時間了,各式各樣的業主常會有各種奇奇怪怪的要求,厲弘安這樣的要求並不算過分。

    “廚房在那邊,其他的東西你都可以看情況使用。”

    “好。請問厲先生平時三餐都幾點開飯?”許常樂問。

    “我平時習慣早上七點吃早餐,十二點午餐。晚餐一般在外面吃,如果要回來吃,我給你電話。”

    “厲先生,你該不會想要去上班吧?”許常樂一聽他說晚餐要在外面吃,不由得一楞。

    “當然,我已經好幾天沒有去上班了。”厲弘安說道。

    “可是醫生說你的骨頭還沒長好,最好還要休養一周。”許常樂提醒他。

    “我會注意不要動到傷處。”

    “不然……你可以在家裡工作啊!”許常樂想了想建議道“我聽說你們公司的工作也可以帶回家做不是嗎?你可以在你的書房裡工作,我保證絕對不會發出任何噪音吵到你。”

    厲弘安眉頭一皺,“你一向都對雇主這樣管東管西嗎?”

    他向來話不多,不習慣跟人這樣閒話家常。

    “抱歉。”許常樂知道有些業主不喜歡跟清潔員聊天,趕緊默默記下厲弘安的習慣。

    厲弘安原本想告訴她,他只是不習慣與陌生人閒聊,轉念一想又覺得算了,反正他已經打算手再好一點就讓她離開,解釋這麼多也是多餘,便轉口說道“我要泡澡,你去準備一下。”

    “泡澡嗎?好,我馬上去準備。”許常樂立即敬業地做笑應道。

    她很快地就放好了熱水,小心地試過水溫,還放了泡澡劑。

    “厲先生,可以沐浴了。”

    “嗯。”

    許常樂扶著厲弘安進入浴室,因為他的手上還打著石膏,只能由她動手幫他把上衣脫下。

    “你不出去?”厲弘安見許常樂不止沒有出去的打算,甚至還打算幫他脫褲子,不由得眉頭一皺。

    厲弘安知道自己的身價在不少人眼中稱得上是金龜一隻,認識他的女人或多或少都有人想要與他發展近一步開系,甚至表明希望被他包養的女人也不是沒有,因此他在這方面向來小心。

    他們公司有人是抱持著玩樂主義,仗著自己條件不錯而遊戲花叢,但厲弘安從來就不是這種人,他連夜店都不喜歡去,方邵威就說過他簡直堪比百年前的女子還死守貞操。

    厲弘安對這種講法非常反感,他不泡夜店,跟他守不守貞操沒有半點關係好嗎?他不去夜店只是單純不喜歡去。

    比起去夜店玩,他更喜歡一個人在家裡看書或是進國家音樂廳聽音樂,更何況早睡早起身體好,他早睡有什麼錯?

    結果方邵威聽了之後直說他是老人家,未老先衰,厲弘安白了他一眼後乾脆就不理他了。

    “當然。雖然這件褲子有鬆緊帶,但你應該沒有辦法自己脫吧?”許常樂指指他受傷的手腳道。

    “咳咳……你不覺得……不太方便嗎?”厲弘安咳了咳暗示她。

    許常樂望著他的臉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後才會意過來“我爸中風後我常幫他洗澡,工作的時候有時也會幫一些行動不便的老人家洗。你大可以放心,我沒問題。”

    厲弘安見她這麼落落大方,心一橫、牙一咬地認了!

    “你脫吧!”厲弘安道。

    她一個年輕女孩都不怕看了,難道他一個大男人會怕被看?厲弘安在心中暗自想著。

    許常樂突然想到什麼,先把馬桶蓋放下來,“你坐在上面,我幫你把褲子拉下來,這樣比較好脫。”

    她說著還拿了條毛巾遞給他,“你會害羞的話就自己遮一下。”

    “……”厲弘安突然覺得兩人的反應應該要對調一下才對,怎麼現在看起來好像是他被調戲?

    明明他才是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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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14 00:16:05 |顯示全部樓層
  【第四章】

    許常樂花了一點時間小心翼翼地避開傷處,幫厲弘安把長褲脫下來,起身要扶他進浴缸時才突地臉上一紅。

    她在接這個工作時的確沒有多想,只想到這個工作可以幫她省下一大筆賠償費,但一抬頭觸及他年輕精健的男性裸身,這才意識到他不是她以前照顧過的病弱老人,他……他是個身強體壯的年輕男人!厲弘安並沒有多刻意地鍛練身體,但長期良好的生活習慣,讓他保持了一身修長的好身材。

    她低下頭掩飾臉紅,不敢多看他,小心地扶著他讓他背對著自己坐進浴缸,沒想到卻因此看到了一幅美景——他的肩膀很寬,肌肉雖然不多但肌理鮮明,從肩、背、腰往下到臀部,拉出一條漂亮的線條……

    難怪人家會說男人的事業線在後面,他的背實在太漂亮了!特別是腰臀間的線條,連平時不怎麼在意男人的她看了都覺得很性感。

    許常樂不懂,他明明就是個坐辦公室的白領,為什麼臀部可以那麼翹?扶著他坐下時,她鼻血都快噴出來了!

    還好他的入浴劑是乳白色的,坐下去之後就看不清楚了,不然再看下去,她搞不好真的會噴鼻血。

    “幫我洗一下頭。”厲弘安說道。

    “哦!好……”許常樂這才回過神來,“等我一下,我去拿東西。”

    許常樂逃也似地沖出浴室,翻出一件簡便雨衣套上,順手拍拍臉頰,讓臉上的熱度稍征消退後才又回到浴室。

    她先把他的頭髮打濕,找到洗髮精倒了些在手上,輕輕揉開之後才開始幫他洗頭。

    厲弘安在醫院住了幾天,這幾天都沒能好好洗個澡,睡覺也總是睡不沉,現在被熱水一泡,再加上許常樂洗頭的技術真的很不錯,精神放鬆之下頓時有些昏昏欲睡。

    “厲先生小心!”

    許常樂突地把他喊醒,厲弘安問“怎麼了?”

    “你剛才手差點掉進水裡了。”許常樂指指他受傷的手。

    雖然他的手已經用塑膠袋包了起來,洗澡淋浴不會弄濕,但若整個泡進水裡還是難免會弄濕傷口。

    “唔……謝謝。”

    厲弘安用完好的右手抹了抹臉,不禁誇她“我被你按得都快睡著了,你頭洗得很好。”

    “我練過啊!”許常樂笑道。

    她的手指穿過他的髮絲,在頭皮上輕輕按揉。厲弘安覺得壓力在她的手指一揉一按間,都漸漸消失了。

    許常樂本以為像他這樣嚴肅的人,髮絲應該也是剛硬的,沒想到他的頭髮與她意料的不同,觸感相當豐厚柔軟。

    “那時候還以為自己會走這行。”許常樂邊揉邊說。

    她國中時曾在住家附近的美髮院打工,當過半年的洗髮小妹,連髮廊的設計師都說她有天分。

    “那為什麼沒有?”他不經意地介面。

    “過敏啊!”許常樂有些無奈地苦笑了一下。

    她原本有意朝美髮這一行發展,哪知有天幫設計師調藥水的時候才發覺,原來她對多樣美髮藥品過敏!對她而言,在髮廊工作就跟在毒藥庫工作一樣危險,只好放棄從事美髮的念頭。

    許常樂還記得有一次她只是不小心沾了一點在手上,整只手就腫了起來,客人還以為店家虐待她。

    原本許常樂也很擔心在“好媳婦”工作也會過敏,幸好她家老闆比她更要求,堅持使用純天然的清潔劑。

    “唔……”厲弘安漫不經心地應著,還是敵不過睡魔。

    “對了,我還做過……”為子怕他又不小心睡著,許常樂只好說著自己打工所發生的趣事給他聽。

    “你做過那麼多工作?”厲弘安聽了頗為驚訝。

    明明看她一副學生樣,連成年了沒都無法肯定,居然打過那麼多的工?實在不可思議。

    “是不少。”許常樂笑道“還有哪裡癢嗎?”

    “沒有。”厲弘安不禁想問她“你從小就要工作,不能跟別人一樣到處去玩,難道不覺得辛苦嗎?”

    他們公司之前謂的泡茶小妹做沒多久就為了想要有時間跟男朋友約會而離職,對工作的事業心幾乎等同於零。可他聽她談起工作,語氣之中卻都是歡樂的回憶。

    “不會啊……要衝水了,你眼睛不要睜開哦!”許常樂讓厲弘安把頭靠在浴缸邊緣。

    可能是她有記憶以來就常常在幫忙做事,反而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可憐或特殊的地方。

    “而且辛不辛苦見仁見智吧?就看你怎麼想囉!像我就覺得打工其實有很多很好玩的地方。每一個工作中我都可以學到不同的事,也可以看到各種不同的人,還滿有趣的。”

    常樂常樂,知足常樂——也不知是不是許家父母名字取得好,許常樂還真的很有知足常樂的精神,凡事總是往好處去看的多。

    厲弘安閉著雙眼靜靜地聽著她說話,不由得心想這個小女生搞不好比他認為的還來得成熟。

    洗過澡之後,厲弘安就待在書房看公文。雖然他受傷了,但至少看看公文之類的事還是辦得到,許常樂就趁這個時候打掃房子。

    房子幾天沒人住了,有一層自然的薄灰,除此之外沒有什麼特別髒的地方,廚房水槽裡連個沒洗的杯子都沒有。

    許常樂清了房子一輪,發覺厲弘安的衛生習慣真的很不錯!

    這個人看完的雜誌雖然不會一本一本整整齊齊地迭在一起,但至少都是散放在桌上;聽過的CD有些會順手就放在音箱上,但絕對都在播放機周圍一公尺內。

    許常樂以前工作的時候,曾經在廚房找到襪子、在陽臺發現CD,跟那種人比起來,厲弘安簡直是男性獨居者的典範!

    房子打掃的多了,許常樂也漸漸學會從一個屋子的狀態去看主人的生活情況與性情。

    厲弘安獨居,沒有同居人,也沒有請鐘點個人,他習慣自己打掃房子;他偶爾會下廚,不過做的應該都是下酒菜或簡單點心,不是正餐。

    她還發現他的碗盤、杯子使用過後會立即沖水洗起來,所以水槽沒有杯子,但他幾天才會清洗或是送洗衣服,所以洗衣婁裡面還有幾件未洗的衣物。

    根據以上種種跡象看來,她判斷厲弘安是個率性但絕對不隨便的人,他不吹毛求疵,也有自己的要求與底限。

    從許常樂長久與業主往來的經歷看來,厲弘安算得上是一個非常好相處的雇主。

    想到這裡,她暗自呼了口氣。接下來他們得相處大半個月,如果業主不好伺候的話,那日子可就難過了。

    將房子打掃得一塵不染,衣服也分門別類地放入洗衣機清洗,許常樂趁厲弘安還在工作,跑到附近的超市採購了滿滿的食物與一些生活必備用品,再趕回厲家煮晚飯。

    今晚的菜色一共三菜一湯,全都是有助於骨折傷口恢復的菜色。

    量敲開的豬骨在大鍋裡以文火熬著,許常樂用網杓細細地將上面的浮沫撈掉。

    這種骨頭湯誰都會煮,卻是最考驗耐性,因為敲開的骨頭很容易煮出雜質,要非常有耐心地一一撈掉。

    厲弘安在書房裡工作了一陣之後覺得口渴,喊了幾聲都沒有人應聲,這才想到他的房子為了聽音樂特別加強過隔音,沒辦法之下,只能撐著拐杖自己出來倒水喝。

    厲弘安來到廚房,許常樂正圍著圍裙背對著他在煮飯。

    之前他覺得許常樂看起來像是未成年的小妹妹,沒想到她的背影玲瓏有致,居然比長相成熟。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她站在他的廚房中,竟然有股很協調的溫馨感受。

    “啊!厲先生……”許常樂被他嚇了一跳,拍拍胸口道“你怎麼在這裡?有什麼事嗎?”

    “我來倒水,你在煮什麼?”

    “你腳不方便,要喝水跟我說就好了嘛!”許常樂倒了一杯水給他,“我在熬骨頭湯。我媽說吃什麼補什麼,厲先生你喝最合適了。”

    厲弘安走過去,見一口砂鍋中放滿了骨頭,忍不住問她“怎麼別人熬骨頭湯都是乳白色,你的是透明的?”

    “那是因為我是用小火熬,只要不蓋鍋蓋的話就不會變白,但是營養不會比較差。”

    “有差嗎?”

    許常樂解釋道“這樣喝起來會比較清爽,放涼了之後把油撈掉的話熱量更低,減肥的人也很適合。”

    “瞭解。不過,這樣不會太大鍋了嗎?”厲弘安目測,這一鍋湯少說夠七、八個人喝,他們才兩個人。

    “這是純骨頭湯底,我打算放涼了用塑膠袋分裝放在冷凍庫備用。”許常樂指指放旁邊的袋子。

    一次熬多一點放在冷凍庫不止可以省瓦斯,也可以省下下次煮飯的時間,這些都是許常樂進入“好媳婦”之後才學到的小技巧。

    厲弘安點點頭,突然在她身上聞到一股不同於食物的香味,“那是什麼味道?”

    她煮的飯菜太香了,他還沒靠過來之前完全沒聞到。那個味道很陌生,又好像在哪裡聞過……

    他忍不住多嗅了兩下。

    “什麼?”許常樂不懂。

    “好像有什麼涼涼的味道……”厲弘安又嗅了嗅,突然有股不好的預感。

    他對那個東西不熟,所以不太確定是不是他以為的“那樣”東西。

    “啊!我剛被蚊子咬,擦了綠油精。怎麼了嗎?”

    “你擦了綠油精?”厲弘安嚇了一跳,連拐杖都沒用,便狼狽地用單腳跳跳離她身邊!

    “厲先生你怎麼了?你小心……”

    許常樂還來不及提醒他,厲弘安就一把撞上了餐桌,整個人“碰”地一聲跌在地上。

    “厲先生!”許常樂趕忙要過去扶他,厲弘安顧不得身上的疼痛,形象全失地大吼。

    “你別過來!”

    “厲先生……”她被他嚇傻了。

    “我……”厲弘安痛得直抽氣,漲紅了臉說道“別過來!我有非常嚴重的蠶豆症……”

    蠶豆症是一種酵素缺乏所引起的疾病,好發於男性身上,患者除了不得食用蠶豆之外,對於樟腦、紫藥水等物質亦會引起病症,症狀輕征者與常人無明顯異狀,病狀嚴重者則有性命危險。

    很不幸的,厲弘安是最嚴重的那一種類型——綠油精是一種家庭常備用藥,對頭昏、噁心、想吐、蚊蟲咬傷等多樣症狀皆適用,但非常不巧的,它含有樟腦成分……“厲先生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你……你要不要去醫院看看?”許常樂紅著眼、抽著氣,不斷地道歉。

    因為蠶豆症在臺灣的發生率高達百分之三,“好媳婦”還特別請人來教導過員工關於蠶豆症的注意事項。公司在接洽新業主時都會讓業主填寫一張資料表,來確定業主的病史,因為厲弘安不是經正式程式接下的業主,許常樂才會沒有注意到這件事。

    蠶豆症病症嚴重的患者,有可能因為聞到樟腦而血溶,引起貧血、休克甚至死亡——一想到這裡,許常樂擔心得都快哭出來了!

    “不用了。”厲弘安坐在沙發上,低著頭,右手捂著臉不願見人。

    公司同事都知道他有嚴重的蠶豆症,他下班後也不喜歡往外跑,這些年下來他都快忘記有這回事了。

    “真的不用嗎?你不是很不舒服嗎?”許常樂站在客廳另一端擔心地問。即使她一聽到厲弘安有蠶豆症,就立即跑去沖水將身上的綠油精沖掉,還是不敢靠近他。

    “我不是因為那個不舒服。”

    “那是摔痛傷口了嗎?”

    “不……”他只是覺得去臉!

    一想到自己居然發出那麼大聲的尖叫,厲弘安就恨不得一頭撞在豆腐上自殺。

    “那是……”

    厲弘安深吸了一口氣,“我只是很久沒有這麼“驚恐”過了。”

    真的不能怪他反應這麼大,他小時候真的有幾次因為嚴重的血溶差點死掉,導致現在都還有陰影抹不去……

    厲弘安真的覺得,他對蠶豆症過敏原的反應就跟女人對蟑螂差不多!

    剛剛那件事對他而盲,就像是被一隻身長七公分,又油又亮又黑又肥的飛強直撲臉上!

    雖不致命,但會引起極度驚恐的心理反應。

    “厲先生,你真的沒有摔到傷口嗎?還是有哪裡痛?”

    經許常樂這麼一提醒,厲弘安才注意到他剛才太驚恐了反而不覺得痛,現在才覺得剛才摔倒的地方與腰正在抽痛著。

    “我好像……扭到腰了。”

    伸手膜了腰際一把,一陣刺痛從脊椎一路痛到後腦上,厲弘安痛得悶哼一聲,不得不承認,他真的閃到腰了!

    “什麼?我馬上叫救護車!”

    在救護車的嗚嗚聲中,下午才剛出院的厲弘安,不到六個小時又進了醫院,還是他數個小時前剛踏出來的那一間……

    “嗚哇哈哈哈哈哈……”

    厲弘安再次入院的隔天,方邵威來探病,聽許常樂說完昨天發生的事後,他笑得很沒形象。


    “夠了嗎?”厲弘安泠冷地道。

    有很多時候他只是不想計較,並不代表他真的完全不介意——特別是面對一個擁有比漫畫火影忍者裡的白目美少年甯次更白的白目男。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許常樂說著又紅了眼眶。

    雖然她不是故意的,但害雇主再次進醫院也是不爭的事實,怎麼說都有責任。

    “那以身相許好了。”方邵威輕佻地道。

    “方、邵、威!”厲弘安瞪了他一眼。

    許常樂只是一個小女孩,看得出來為人很單純,厲弘安很不喜歡方邵威把跟女人調情打鬧的話拿來逗她。

    厲弘安知道方邵威這個人就是嘴賤,看到長得不錯的女孩子就喜歡嘴上占一點便宜,可別人怎麼會知道他的個性?

    瞧,許常樂整張臉都漲紅了,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

    “那人就是嘴賤,你不要理他。”厲弘安安慰許常樂,泠冷地揭穿好友的真面目,“放心,他向來有色無膽。”

    厲弘安到現在都還記得大學時他們一群好友到夜店去玩,方邵威老練地跟一個大約二十八、九歲,辣到不行的大姊調情,調到他們一群人臉都紅了。

    之後方邵威獨自去上洗手間,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竟然滿臉驚恐地連拉煉都沒拉就狼狽地提著褲腰沖出來。事後他們逼問了半天,方邵威才說剛才那個大姊居然闖進男廁把他往隔間拉,還好女人的力氣終究沒有男人大,他才得以逃出生天。

    他們一群朋友聽完笑得要死,這才知道原來看似最風流浪蕩的方邵威,其實是個純情處男。

    方邵威一見厲弘安提起這件事,立即漲紅臉大罵“閉嘴!”

    厲弘安冷冷地指向大門,方邵威立刻垂頭喪氣地離開。

    這群好朋友從來沒有揭穿方邵威,不是因為他們是好朋友,而是因為這件事可以拿來威脅他。

    他們沒有明言規定,不過眾人都很有默契,這是對付方邵威的絕招,而且不能太常用,太常用就不叫絕招了。

    方邵威離開後,兩人陷入一片尷尬的沉默。

    “嗯……那個……厲先生你餓不餓?”說起來他們還沒吃晚餐呢!

    “等一下護士會送餐來,我吃那個就行了。”厲弘安看看時鐘,知道再二十分鐘左右就會開始送餐了。

    “那……有什麼要我去做的嗎?”

    “醫生說我明天就可以出院,你明天再過來吧!”

    “好……”許常樂低著頭,有些失落地往外走。

    厲弘安看著她落寞的背影,知道她應該是誤會了。“那個……”

    “是。”許常樂立即轉身、立正。

    “我沒有生氣。”

    “咦?”

    “我沒有生氣。”厲弘安再次強調,他推推臉上的眼鏡,“我……似乎很容易被誤會。”

    厲弘安的外形偏冷漠,平時臉上表情不多,從小就時常被人誤會。他向來不擅解釋,原本也是想讓她自己發現,但見她失落的樣子,一時心軟就忍不住向她解釋了。

    “總而言之,我沒有生氣。”

    厲弘安左思右想,最後只能以這一句話總結。

    這個人是……在安慰她嗎?

    “嗯!”許常樂望著厲弘安端正剛毅的臉龐,突然覺得自己似乎能懂這個人。她重重點了一下頭,微笑道。“我知道了,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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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14 00:16:25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五章】

    厲弘安這一次只是輕微的扭傷,只住一個晚上就可以出院,一樣是許常樂來接他。

    一踏進家門,厲弘安就覺得家裡與平常不一樣,窗明几淨不說,空氣中還散發著一股香氣。

    “煮了什麼?”

    “我聽方先生說你喜歡吃紅燒魚跟鹵豬腳,正好你受傷了要補充蛋白質。不過吃太油也不好,所以做了白灼豬腳。”許常樂扶著他在餐桌前坐下,手腳俐落地添了一碗飯給他。

    厲弘安看看桌上的菜色,幸好除了紅燒魚與白灼豬腳外,她還煮了一道青菜與一道番茄炒蛋。

    這四菜一湯雖只是家常菜,每一道看起來都很可口。厲弘安也覺得這樣比較好,他可不想在家吃飯還要吃館子菜。

    他這個人平時很居家,會上館子吃飯都是在談生意,要是叫他在家也那樣吃,他早晚會得胃病。

    厲弘安夾起一口白灼豬腳放入口中,只沾了一點醬油膏的豬腳軟滑有彈性,也不知她是怎麼煮的,居然沒有半點腥味。

    “拿碗過來一起吃吧!”

    “不用了,我等一下再吃就好。”許常樂一講完,肚子就發出一陣咕嚕聲。

    她漲紅了臉,厲弘安倒像是什麼都沒聽見、什麼都沒看見,只說“這麼多我一個人吃不完。”

    “其實……是我們的員工守則有規定……”許常樂不好意思地道。

    有時候雇主是覺得寂寞、有時則是“客氣”,並不是真的要跟他們一起吃;不論是哪一種,曾美琴都覺得員工有必要與雇主保持一點距離,才會在員工守則上明言規定不許與雇主一同用餐。

    “我這裡沒那麼多規矩。”厲弘安又夾了一口魚,魚肉外酥內軟,非常鮮香好下飯。

    “可是……”

    “我不會告訴你老闆。”厲弘安想想又道“接下來我們會同住半個月以上,你這樣會影響我食欲。”

    “是。”他都這麼說了,她要是再推辭未免太傷人。

    許常樂端了一碗飯坐在厲弘安對面,突然覺得這位厲先生……說不定是個非常溫柔的人。

    “以後他若是跟你說什麼,你聽聽就好,不用當真。”厲弘安提醒她。

    “誰?”

    “方邵威。”

    外人常會弄不清楚方邵威哪句話是認真的、哪句話是開玩笑,要是對他說的每一句話都認真,那就會像網路上講的一樣——認真你就輸了!

    她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你是說……你不喜歡吃紅燒魚?”

    “我不挑食。”厲弘安沒有正面回答。

    許常樂聽懂了。本以為可以煮幾道他愛吃的菜補償她的無心之過,哪知又是一場空,她難過地低下頭。

    厲弘安不是喜歡在餐桌上聊天的人,兩人沉默地吃完飯,許常樂靜靜地收拾桌面。

    許常樂很單純、直白,喜怒哀樂都很清楚地放在臉上。厲弘安雖然跟她相處沒多久,也覺得她很好懂。

    “你……”見她失落的模樣,厲弘安略顯遲疑地問道“會做奶凍卷嗎?”

    反正她已經知道他愛吃布丁了,再讓她知道他愛吃甜食也沒什麼差。

    許常樂瞬間雙眼放光,精神都來了。

    她肯定地點頭,“會。”

    厲弘安突然覺得這個女孩……很可愛啊!

    午餐過後,厲弘安重新趕起住院這段時間累積的檔。為了方使他有事可以喊她,書房的門就乾脆開著。

    厲弘安每次盯著螢幕覺得疲倦時,一抬起頭就可以看到許常樂的身影。

    他看得出來她是一個很有經驗的管家,她的動作非常輕靈流暢,如同行雲流水一般,看她做家事一點也不會讓人覺得急躁瑣碎,而且幾乎是一點聲音都沒有的安靜。

    像現在,他一抬頭就見她正坐在沙發上折衣服,她折衣服的速度極快,沒幾秒就可以折好一件衣服,動作中卻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從容。

    厲弘安恍然間有種“家”的感覺。他低下頭抓抓頭髮,試圖把這種錯覺拋出腦外。

    不過說來還真的挺像的,有一個女人煮著熱騰騰的飯菜等他回家,在沙發上幫他折衣服……

    如果能再加一句“你回來啦”跟一個孩子,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家庭了……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厲弘安又摸摸臉要自己別再想了。

    許常樂只是來他家幫傭兼照顧他這個傷息而己,又那麼年輕,他怎麼能對她有其他的想法?

    厲弘安再次把注意力放回電腦上,而且這次他特別克制自己不要去看她。不知過了多久,許常樂輕輕敲門提醒他。

    “厲先生,吃晚飯了。”

    “嗯!”厲弘安應了一聲來到餐桌前,許常樂幫他添了一碗飯,卻沒有添她自己的。

    “厲先生你吃完放桌上就可以了,我晚上回來再收。”許常樂邊說邊解開身上的圍裙。

    “你……不吃?”

    厲弘安原本是想問她要去哪?但又想到許常樂只是他的幫傭,又不是他的誰,怕自己表現得太親密便改口。

    “公司派了車子來接我,我做了飯團可以在路上吃。”

    “你還要去工作?”厲弘安有點錯愕。

    洗衣、煮飯、換燈泡……他親眼看她工作了一整個下午都沒有休息,再看家裡乾淨的程度與一桌飯菜,她今天應該都沒時間休息才對,怎麼晚上還要去工作?

    很多人都以為家庭主婦的工作沒什麼,其實若是認真做的話,一整天的家務做下來是可以累死人的。

    “沒辦法,人手真的不夠。我臨時調班已經給公司帶來很大的麻煩了,不多少幫一點忙說不過去。”許常樂抱歉地道“我保證會把公司的工作者安排到夜間,儘量不耽誤到這邊的工作。”

    我不是擔心你誤工,我是……

    厲弘安本想告訴她,他只是走路不太方便,並不是一定要有人貼身照顧,看著她的笑臉,卻如鯁在喉說不出口。

    “你不累?”厲弘安問出口時竟有些心疼。

    “你放心,我這個人沒什麼好誇耀的,就是體力還滿不錯的。我快遲到了,我先走了。”許常樂背上包包,一手抓起飯團,走前還不忘提醒,“我切了水果放在冰箱,你吃完飯要記得吃。”

    厲弘安看著面前香噴噴的飯菜,突然沒了食欲。

    他以前認識的女孩子在她這個年紀,都是打扮得漂漂亮亮在大學裡面念書,就算是打工,也沒人把自己弄得這麼累,像她這樣的女孩,他還真的沒見過。

    厲弘安夾起一口四季豆炒蘑菇,在口中嚼著,四季豆很青脆、蘑菇很香,可是好像沒有她吃飯時幸福地眯起眼睛的表情來得下飯。

    厲弘安一個人孤單地吃著那桌美味的飯菜,如果是一個人吃便當還不覺得孤單,也不知為什麼,換成了一桌美味的家常菜後,卻反而顯得寂寞。

    因為明明是“家常”菜,卻少了可以一起吃的人嗎?

    厲弘安雖然是個老古板,倒不是一個笨蛋,他隱約知道那個梳著馬尾的女孩,無意間、莫名地敲開了他心中一點什麼……

    鮮綠的四季豆在他嘴裡一口一口,不斷發出卡嚓卡嚓的聲音。

    嗯……就是那個什麼。

    許常樂在厲弘安家幫傭,不知不覺就過了一星期,這個星期厲弘安過得說有多愜意就有多愜意。

    他生活習慣良好,每天早上不用人叫也不用鬧鐘,生理時鐘會讓他在六點五十準時起床。簡單梳洗過後來到餐廳,桌上必定放著剛做好的熱呼呼早餐。

    吃過早餐,許常樂會幫他提公事包與使當,送他到一樓搭車。中午他打開便當,飯盒裡永遠都是即使微波過後依然營養美昧的菜色。

    家裡隨時窗明几淨,棉被有曬過的香氣,有時候他在公司突然想要吃點什麼,只要一通電話打回家,晚上那道菜就會出現在餐桌上。

    除此之外,最讓厲弘安滿意的是許常樂真的很會做甜點,奶凍卷、布朗尼、焦糖布丁……味道不比一些名店賣的差,甜度口感也都可以指定。

    他不是個話多的人,卻不討厭與她閒聊,雖然幾乎都是她在講,他只有少少應幾句,兩人間的氣氛倒是不差。

    這些天他吃得好、睡得飽,又不用處理雜務,上班特別有效率,每天都可以準時下班回家吃點心。

    有時候厲弘安會忍不住想,如果知道請個管家可以讓生活變得這麼輕鬆,他老早就請了。

    這天厲弘安提早完成工作,決定早點回家吃點心。

    離開時同事見他提早走都瞪大眼睛,要知道“全能創意”雖然沒有所謂的上下班時間,可厲弘安每天到達與離開公司的時間向來規律到可以當時鐘用,這還是他這麼多年來第一次“早退”。

    回到住家樓下,厲弘安覺得自己的腿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就沒有麻煩許常樂下來幫他提公事包,自行搭電梯上樓。

    一進門,厲弘安就聞到一股香味,他嗅了兩下就知道是檸檬磅蛋糕的味道。正想要叫許常樂切一片來品嘗,就見她睡倒在沙發上。

    許常樂躺在沙發上睡得極熟,手中還抓著一隻筆,桌上散放著數學課本、參考書與筆記本。

    厲弘安從來不知道她白天在自己家打工、晚上眼“好媳婦”的員工一起去打掃,居然還要抽出時間來念書,難怪她的眼下有著兩圈深深的黑眼圈。

    厲弘安想著,心裡突地有些難受。

    看她睡得熟,厲弘安不忍心叫她起來,乾脆將所有雜物都放在沙發上,單腳跳跳跳地跳進廚房自己切一塊蛋糕,再一路跳跳跳地跳回客廳。

    他坐在沙發上用叉子切了一口蛋糕放入口中,香醇的奶油口感讓他微微眯起眼睛。

    嗯,是磅蛋糕沒錯,不過有做一點改良,她依照他的口味稍稍減低了甜度,並增加了蛋黃的用量,讓味道變得醇厚,烤好後塗上了用柑橘皮煮出來的糖水,增添香氣的同時,也讓蛋糕吃起來較為濕潤。

    磅蛋糕是所有蛋糕中最簡單的一種,但可以做得如此綿細可口,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厲弘安嚼著蛋糕,期待它明天的味道,視線自然地移到許常樂臉上。

    她很年輕,不施脂粉的臉上透著青澀還有為生活奔波的疲憊,同時也有著年輕人掙扎向上的活力。

    她不是草莓,她是野草!

    厲弘安覺得她身上有股很特別的氣息,好像不論現實怎麼打壓她,她都會向著陽光抬頭挺胸,就像一朵迎風而立、朝著太陽展開笑容的向日葵。

    也許她不是能讓人驚豔的大美人,可厲弘安也察覺到自己很喜歡她的笑容,每天回家都能見到她笑咪咪地站在家裡,他就有一種很安心的感覺,甚至覺得就這麼看一輩子也不錯。


    這代表什麼?

    厲弘安是個內向的人,有時還顯得有點孤僻,但他不是笨蛋,他很清楚這些細小的徵兆所代表的意義——他對這個女孩動了心,現在只差要不要放任這份感情發展下去。

    他的腳沒有傷得很重,上次回診的時候醫生就說再一星期就能拆石膏。這件事就到時候再說吧!厲弘安心想。

    “嗯……厲先生你回來啦?”

    “嗯!”他已經很習慣地道“我回來了。”

    “啊!對不起,我馬上去做飯。”許常樂迷迷糊糊地醒來,還以為自己睡過頭,跳起來急著要去做飯。

    “不急。”厲弘安喊住她,“是我早回來了。”

    “哦,這樣啊……”許常樂看到盤子裡還沒吃完的蛋糕。

    “怎麼,你想吃?”

    “我做了布丁放在冰箱裡,那是明天要吃的。”她解釋道。

    有經驗的人都知道,磅蛋糕要冰過隔一天才會好吃,她相信他不會不知道這種基本常識。

    “沒關係,這樣也很好吃。”厲弘安切了一塊蛋糕放進嘴裡,“你還在念書,夜校?”

    “沒有,我是想考學歷鑒定。”許常樂尷尬地笑笑。

    她的工作那麼忙,根本沒有時間好好念書,就算她把單字抄在手臂上邊工作邊背,盡可能利用零碎時間準備也念不完,反倒是來他家幫傭之後,總算才能在工作完之後抽點時間專心念書。

    “大學?”他問。

    “高中。”她答。

    她家中遭逢變故休學時,高中才念了一半,連拿同等學歷都不行,只能考學力鑒定。

    厲弘安沒有對許常樂高中沒畢業這件事做出驚訝的表情,只問她“數學有沒有不會的?我可以教你。”

    “那怎麼好意思……”許常樂手足無措地道“現在是我工作時間,我拿來念書就已經很過分了,怎麼能再麻煩厲先生?”

    厲弘安反問她“你有為了念書耽誤工作嗎?”

    “當然沒有!”許常樂趕緊解釋,“我都是工作做完之後才念書,絕對沒有耽誤工作。”

    “那不就好了?”

    “什麼?”

    “我不介意員工利用工作餘暇進修,能把工作做好做完,就算每天只花了十分鐘工作也沒關係,那代表員工工作能力強。剩下的時間要進修還是要玩,都是他們的自由。”厲弘安邊吃著蛋糕邊說道。

    當初他們成立“全能創意”,抱持的就是這樣的想法。別的公司老闆喜歡把員工綁在公司不同,他們喜歡“有能力”的人;至於有沒有進公司、幾點進公司……他們並不是那麼在意。

    厲弘安是個一板一眼的人,雖然他喜歡有紀律的生活,但他完全贊同這個想法。

    “真……真的可以嗎?”許常樂不敢置信地問。

    她在學時的成績不錯,唯獨數學真的不行,每次考試都會被數學拖累。現在準備同等學歷考試也是只有數學有看沒有懂,如果有人可以教她的話就真的再好不過了。

    “高中數學對我應該不難,不會麻煩。”厲弘安吞下最後一口蛋糕,“當作是感謝你的好手藝。”

    “謝謝。”許常樂開心得眯起眼睛,“厲先生你真是我這輩子見過最大方的雇主了。”

    她的笑容很可愛,讓他心臟快了兩拍,就是“雇主”這兩個字有點刺耳。

    厲弘安掏掏耳朵,“哪裡不會?”

    許常樂趕緊翻開課本,找出自己算到睡著前正在解的題目。“這一題,我想了好久都看不懂。”

    “這題不難。”厲弘安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問題出在哪了,“你用錯公式了,這題不該用這個公式。”

    厲弘安先用正確的公式解了一次給她看,再從課本裡面挑出幾題同型的題目讓她試解。許常樂對數學真的很不熟練,等她把那幾題都解開時,早已過了吃晚飯的時間。

    “啊,好晚了。抱歉,我去買便當吧!厲先生你想吃什麼?”許常樂收起課本歉然地道。

    “不用麻煩,煮兩碗面吧!”

    她來之前他為了方便,在家裡囤積了好幾箱的快煮面,自從她來了之後就再也沒有吃過,現在應該還有不少才對。

    “那怎麼可以?你在養傷口,要吃健康一點的食物。”

    “那就多加點青菜與雞蛋也一樣。”

    厲弘安是雇主,許常樂自然得照著他的意思做,最後她為他煮的那碗面裡放了大把青菜、大量肉絲,還打了兩顆雞蛋。

    “其實……你可以不用這麼小心翼翼。”厲弘安捧著碗說道。

    “什麼?”許常樂坐在他的對面,也捧著一個碗。

    “雖然我雇用了你,但你可以不用這麼小心翼翼,我也不是什麼大戶人家出來的,沒有那麼多規距。”厲弘安吃著面,覺得她手藝真的沒話說。明明是一樣的面,為什麼她煮起來就是比較好吃?

    “是……是嗎?”

    “嗯!”厲弘安喝口湯,“叫我名字吧!就像普通朋友那樣。老是被叫厲先生怪不舒服的,好像還在上班。”

    許常樂聽他這麼說心想也是,而且很多雇主都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習慣,厲弘安這個要求並不過分。

    許常樂之前曾經服務過一戶人家,那家的業主居然要求清潔人員離開時要接受搜身,她也都接受了。

    沒辦法,誰教那個業主願意多付五百塊。

    也許別人會覺得為了五百塊接受搜身很沒有尊嚴,但對真正的窮人而盲,搜個身就可以拿到五百塊真的很划算。

    五百塊是他們一家三口三天的飯錢啊!要是有人愛講就給他們講,沒有餓過肚子的人,有什麼資格批評她沒節操?

    許常樂想都沒想、便道“嗯,我知道了……弘安。”

    厲弘安原本只想讓她不要那麼生疏,沒想到她只是喊了他的名字,就讓他心頭一竅。

    許常樂低頭吃著面,厲弘安不著痕跡地望了她一眼。

    很好,他這次應該是真的徹底淪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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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14 00:16:44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章】

    為了避免排隊的麻煩,厲弘安挑了平常日回醫院複診,醫生只稍微診查便知道他受到很妥善的照料,手上腳上的傷都已經痊癒。

    “這樣就可以了嗎?醫生。”

    “嗯,這樣就可以了,你復原得很好。”醫生一面打病歷一面交代,“雖然你傷得不是很嚴重,該做的複健還是要記得。”

    “好。”

    “恭喜你。”許常樂誠心地道。

    她是真心對於害厲弘安受傷這件事感到很抱歉,現在見他痊癒,總算是放下一顆心了。

    厲弘安知道她是真的擔心自己,不禁對她微微一笑。

    醫生又讓護士說明了一下複健該怎麼做,兩人才領藥離去。

    兩人搭計程車回家,許常樂去做飯,厲弘安在書房工作時依然沒有關上書房的門。

    明明從書房無法看到廚房的全貌,她的身影總是很偶爾才出現一下下,但就這麼開著房門,聽著食材入鍋的爆炒聲,就令他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安心感。

    “吃飯囉!”

    “來了。”他將電腦闔上,桌上已經放滿四菜一湯,都只是簡單的家常菜色,樣樣看起來都很可口。

    她盛好兩碗飯放在兩人面前,另外裝了一個便當盒,將菜一樣樣夾到裡面放,那是他明天中午的使當。

    厲弘安等到許常樂把便當裝好之後才兩人一起開動,白飯一入口就傳來熟悉的香氣,沒想到才短短半個月的時間,他就已經習慣她做菜的口味。

    她煮的白飯粒粒分明又不過硬,色澤晶瑩、口感彈牙,跟一般外面簡餐店賣的便當完全不同。

    “這飯……很好吃。”

    厲弘安很少在飯桌上開口,許常樂聽到時還頓了一下。她笑道“我媽說煮飯的時候要加一小匙沙拉油,飯吃起來比較Q彈。”

    厲弘安眼中帶著淡淡笑意,溫柔地聽著她述說。

    他原本就是個居家型的男人,對於她時不時地說些家事小技巧也不覺無聊。也就因為他這種能廣納各種才能的個性,才能在充滿“怪咖”的公司中成為調節劑。

    “為了慶祝你康復,我做了提拉米蘇。等一下吃完晚飯就來吃吧!”

    “嗯!”厲弘安嚼著飯菜,“我要喝奶茶。”

    “好。”

    兩人吃完晚飯,厲弘安照例坐在客廳看CNN,許常樂將餐桌收拾好之後開始沖奶茶。

    首先是將茶葉放入壺中沖入熱水,同時以小鍋子溫熱牛奶,待牛奶升到足夠的溫度時再將牛奶也沖入壺中,放入一小撮鹽提味,最後以小濾網濾掉茶葉。

    厲弘安喜歡吃甜食卻不喜歡太甜的食物,所以他的奶茶只放一顆方糖就夠了。

    許常樂將奶茶與冰涼的提拉米蘇一起端上桌,讓厲弘安可以邊看新聞邊享用。

    厲弘安端起茶杯輕吸一口奶茶,雙眼雖是盯著電視,心思卻完全不在上面。為什麼會喜歡她呢?

    厲弘安向來是個冷靜的人,做什麼事之前總是會先系統性地分析所得情報。如果以客觀的角度來看許常樂,的確是年輕、長得也不錯,但比她更年輕漂亮的女生更多。

    許常樂擅長做菜,也擅長做點心,可手藝也不是最頂尖的;他喜歡她的細心體貼,不過偶爾她也會犯點小迷糊。

    別的不說,光是他認識的女人裡面,條件比她好的人少說就有四、五個,那……為什麼是她呢?

    從理性的角度邏輯性地分析,答案是——無解。

    “弘安,恭喜你康復,依照約定,我的工作就到今天結束。你是一個很好的雇主,很高興這幾天能為您服務。”

    厲弘安將視線由電視轉到她臉上,再轉到她的行李上,然後再轉回她臉上。“那個……”

    “是。”

    “我需要一位元管家,你願意繼續為我工作嗎?”厲弘安問。

    既然答不出來,那就一定是愛!

    厲弘安是個很講求理智與邏輯的人,但他也清楚愛情是沒有理智可言的一件事。如果非要把所有條件都加在一起,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人交往,那不是愛,而是買賣。

    愛情是沒有邏輯、不能比較的事,所以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因為她很好,能讓自己無法百分之百保持冷靜……

    很好!

    不過有些事情得慢慢來,若是一下子就向她告白,一定會嚇到她的!

    “我很樂意。”許常樂喜出望外地說道。

    不論從哪個角度來看,厲弘安都是一個很棒的雇主,他的要求都很合理,對待幫傭的態度也很客氣。

    “那……”他看向她的行李。

    “呃……我先回家了。雇用的事你可能要跟公司那邊正式簽個約。”

    “不能直接續約嗎?”他仍是盯著那個包,好像他跟那個包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這……兩個人一起住似乎還是……”許常樂微微移開視線。

    一開始她真的只把他當病人,一心只想以照顧他來彌補自己犯下的過錯;可這麼多天相處下來,她怎麼可能不知道他是一個“男人”?而且還是一個年輕健壯的男人。

    雖然從頭到尾也就幫他洗過那次頭,他那一身好身材還是讓她受到不小的衝擊,到現在閉上眼睛都還能回想起來。

    不不不,別再想了!你怎麼可以意淫自己的雇主?她得有點職業道德啊!許常樂在心中罵自己。

    “這樣啊……”厲弘安想想也對,他們孤男寡女同住一個屋簷下,之前還可以說是因為他行動不方便,現在痊癒了還一起住的話,似乎總有點不恰當。

    雖說現在男女同居已經不是什麼大新聞了,可他們連男女朋友都不是,如果被人知道了,他身為男人還沒什麼關係,她一個年輕女孩不知道會被人講成什麼樣子?既然他對她是認真的,說什麼也該為她著想。厲弘安心想。

    “我瞭解了,之後工作時間我再跟你公司那邊說。”厲弘安想了一下又補充,“數學有不懂的話,一樣可以來問我。物理跟商管類我也懂一點,如果有需要的話都可以拿來。”

    厲弘安教了許常樂兩、三次,對她的程度有一定瞭解。她對數學的理解度實在不能算好,但勝在有耐心,同樣類型的題目一算就是兩個小時,重複做到解題速度堪比公立學校的學生。

    如果她拿功課來問他的話,少說得多待一、兩個小時,他就可以與她再多相處一會兒。

    他的目的說實在的也不是什麼大奸大惡,只是想讓她早點習慣他、習慣這個家。就算是溫水煮青蛙,她愈是習慣、愈是依賴他,他成功追到她的機率就愈大。

    厲弘安進一步想,雖然住在一起是說不過去的,但若偶爾住個一、兩晚應該不會有太大關係,這裡雖然不比豪宅門禁森嚴,住戶管制還是有在做,不至於出什麼大亂子。

    “真……真的嗎?你真是大好人!”許常樂喜出望外,完全沒有發覺自己已經成為別人覬覦的目標。

    來幫傭居然還附家教,天底下難道還有比這更好的事嗎?更不用說她還發現厲弘安為了她調整了教法,雖然次數不多,她每次上課都能發覺他的說法更容易理解了。

    雖然目的不同,但最後的結果卻有異曲同工之妙,即是增加兩人相處的時數,於是兩個各懷心思的人很快地就達成協議。

    厲弘安看似不動聲色,隔天立即做了許多準備工作,第一當然是先與曾美琴談好許常樂工作的時間。

    兩人說好,接下來許常樂固定每天下午到他家幫傭兩小時,內容包括洗衣、打掃與做晚飯,她會同時準備好隔天的早餐與中午的使當,到時候他只要做波加熱就能吃,收費以月薪計算。

    厲弘安只有一個人住,衣服的量很少,基本上可以一星期洗一次,同時他的衛生習慣很好,所謂的打掃也就是簡單地揮揮灰塵、吸吸地,再加上煮菜也絕對花不到兩個鐘頭,因此許常樂看到這份合約的時候還真為他不值。

    許常樂勸厲弘安可以改成一週一次四小時或一周兩次四小時的約,對他來說會比較划算,厲弘安藉口說他不想吃微波加熱的晚飯,堅持維持原本的合約條件,其實真正的目的只有他最清楚。

    接著他又把考試科目的用書全買回來,詳讀了一遍。

    書上的東西雖然有部分變動,好歹都是年輕時學過的東西,要再撿回來倒也沒有多難,更何況他還有雄性生物求偶的爆發力,於是沒多久他就已經背起大半,還制訂了教學計畫表。

    很多大學生打工的時候都做過家教,厲弘安也不例外,備課之類的事情倒是難不倒他,更何況她也不是要衝高分,只是“及格”罷了。

    不動聲色地處理好這些“行前工作”,牆上指標指向下班時間,厲弘安連續第二十四天準時下班。

    帶著期待的心情回到家,一開門就有熟悉的飯菜香。厲弘安唇角微微提起,嗅了嗅空氣中的味道。

    今天的主菜是咕嚕肉——昨天晚上電影台重播舊片《滿漢全席》,他隨口說了一句看起來挺好吃的,不料她今天就做了上桌。

    不過也不算太意外,比起其他菜色需要的材料與刀工,咕嚕肉的確是最平易近人的菜色,她會選這道算是人之常情。

    到書房放下公事包,厲弘安走進廚房,正好看到許常樂正在盛盤。他上前接過,“我來!”

    許常樂見他回來也不意外,他總是差不多在這時間到家。她將盤子交給他,微笑道“你回來啦?我再燙個秋葵就可以開飯了。”

    厲弘安很喜歡每天回家時她都會微笑地說“你回來啦”,每次只要看到她的笑容,就覺得一整天的辛勞都不翼而飛,但她今天的笑容有一點不一樣。

    她的笑容,好像有點僵硬、有點勉強。

    如果今天他不是對她有好感,應該是沒有辦法察覺這麼細微的改變,可偏偏心上人的一舉一動,總是會在有情人眼中被無限放大。

    他沒有立即詢問她,只是先不動聲色地觀察。她很快就準備好晚餐,兩人面對面地坐著用餐。

    這也是他的要求,藉口說一個人吃飯沒有味道,邀她一塊吃晚飯。原本許常樂頗為猶豫,但見厲弘安提出要求時一臉正經,況且兩人也不是沒有一起吃過飯,還是答應了他的提議。更重要的是,飯菜錢都是他出的,她不在家吃,還可以省下一頓飯的錢。

    她有心事,雖然不太明顯,細看還是看得出來眼眶還微微紅著。晚飯時厲弘安想了一下,還是不要太唐突,使拐著彎問她“最近功課複習得怎麼樣了?還順利嗎?”

    她正在準備考試,問她這個問題最保險。

    “還好,勉勉強強都在進度內。”許常樂道。

    “嗯。”厲弘安輕應一聲,狀似不經意地道“上次你問我的那題數學,我想到一個新的解法應該會比較好懂。等一下吃完飯來算吧!”

    “今天……我想要早一點回家。”許常樂支支吾吾地道。

    “怎麼了嗎?”厲弘安隨口問。

    “我今天狀態不太好,怕是聽不下課會浪費你時間。”

    “你考試快到了,這樣對考試很不好。”厲弘安先稍微嚇嚇她,又道“這樣吧,遇到什麼困難的話可以跟我商量。”

    “不……也沒什麼。”許常樂小小聲道。

    “我一路念書上來參加過不少考試,對考試這種事多少有一些瞭解。情緒不佳對考試一定有不良影響,每次班上總是會有那麼一、兩個同學,實力明明不錯卻因此落榜。”厲弘安一臉嚴肅地勸她,“有心事還是早點解決比較好。”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許常樂本身就是個沒什麼心眼的人,哪想得到他是在探她的話。

    “壓力是會累積的,一點一點壓到最後,我也不一定能幫得上忙。”明明就是在恐嚇人,他偏偏能把話說得輕描帶寫。

    “這……”許常樂怎麼可能說得過他,幾句話就被他說得動搖。

    厲弘安不語,只是盯著她。

    她低下頭扒飯,避開他的視線,“我收到高中時期的班長寄來的信,說是要開同學會。”

    “同學會?”

    “嗯。”許常樂點頭,又補充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寄給我,我明明念不到一半就休學了……”

    “你想去?”

    “也……沒有很想。”許常樂口是心非地道。

    她明明才二十出頭,就已經背負家中生計多年,心態上早就沒有同年女孩的天真浪漫,可是看到要辦同學會的邀請函,還是會有點動心。

    她並不是要抱怨什麼,為家人承受這些她心甘情願,可現實生活的壓力教她難以呼吸,她只是想要去看一看罷了。

    “少女”這個詞離她好像有十萬八千里那麼遠,現在唯一還能讓她稍稍想起自己那短得可憐的“少女時光”的事情真的不多了。

    更何況,高中還有她暗戀的初戀,就算從沒跟他好好說句話,就算如今早就沒有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還是會想要見一面。

    “想去的話就去啊,請一天假沒關係,我可以自理。”

    “不,我……”許常樂吞吞吐吐地道“我還是不要去好了。”

    “為什麼?”她明明就想去不是嗎?為什麼又不去?厲弘安不能理解。

    “我……我沒有合適的衣服。”許常樂頭低得都要埋進飯碗裡了。

    她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有買過新衣服了,她平時上班穿的是制服,日常生活就靠表姊與鄰居姊姊汰的舊衣過活,除此之外她真的沒有別的衣服可以穿。

    也不是說她想要穿多漂亮的衣服去參加同學會,只是總不能穿得像個阿桑一樣吧?

    “我有一個朋友在開服裝店。”厲弘安依舊面不改色地道“他人很好,跟他借件衣服穿一個晚上應該沒有問題。”

    如果說要送她衣服的話,依她的個性應該不會接受就算她勉強接受了,這麼做也太傷她的自尊心,不如告訴她可以用借的。

    “還是不要好了,我怕不小心弄髒的話就不好了。”許常樂猶豫了一下還是覺得不好,更何況……“就算沒弄髒,衣服只要穿過就會有痕跡。”

    就算厲弘安不是一個奢侈的人,她也看得出來他穿的衣服、用的物品品質都很好,如果他朋友賣的都是這種品質的衣服,那她還是不要冒險了。

    “這你不用擔心,他開的是二手衣物的店,本來就有穿過的痕跡。”所謂說謊不打草稿就是厲弘安這種人,他續道“大不了你回來之後幫他重新洗過熨好,弄得跟原本一樣就行。”

    “真的可以嗎?”許常樂又驚又喜,不敢相信這樣的好運會落在她的身上。

    “沒有什麼不可以,反正他那間店裡的衣服本來就是二手的。”

    厲弘安平時一派正經,不代表他不會說謊,他不止會胡扯瞎扯,還能說得面不改色。

    至於所謂開二手衣物店的友人……管他的,總是會有辦法。

    “謝謝你,弘安,你真是我的貴人。”許常樂感激地道。她總覺得她這輩子自從遇上他之後,好像稍稍有點變得比較幸運。

    “這沒什麼。”厲弘安繼續勸她“以後有什麼事不要放在心裡,都可以跟我商量。”

    “嗯,謝謝。”許常樂開心地道。

    許常樂的生活與工作環境雖然單純,但她並沒有天真到什麼都不懂。如果沒有這些日子的相處,讓她根深蒂固地認為厲弘安是正人君子、更是大好人,也許她還會發覺這人立意不純,只可惜此刻天時、地利、人和都站在他這一邊,是以她完全沒有發覺,他的背後悄悄地露出了三角形的尾巴。

    他這種人與這種行為,在一般人常識裡有一個專用名詞兼形容詞,簡稱——腹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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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14 00:17:01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七章】

    厲弘安打聽了同學會的日期與地點,在同學會的前一天親自載許常樂到“朋友間的二手服裝店”裡借衣服。

    一踏進店裡,許常樂就稍稍安心了一點。這間店裡除了衣服之外,還兼賣包包,架上除了有價位超過六位數的

    CHANEL,也有萬元以下的“親民”款COACH,多少減輕了她一點心理負擔。

    許常樂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慶倖自己因為工作需要認得出多款常見的名牌,並暗自提醒自己等一下不要挑太貴的借。

    厲弘安熱絡地與“朋友”打招呼,店主人是個年約三十來歲的女人,長得一般,氣質倒是很好,打扮化妝也都很得體。

    “你叫常樂是吧?叫我恬姊就好了。”

    “恬姊。”許常樂禮貌地道。

    “你有沒有想穿什麼類型的衣服?小洋裝還是套裝之類的?”恬姊牽著她的手,掌心柔軟得連許常樂都覺得一陣酥軟,更別說她一走過來許常樂就聞到一抹淡淡的百花香氣。

    從小就幫忙家中做家事,許常樂的手心一直都比同年紀女生粗糙很多,今天與恬姊一比,更是有如雲泥之別。

    恬姊的身上散發著一種純粹女性的氣息,簡單來說就是非常有女人味,而且還帶有一種鄰家大姊姊的親切,就連許常樂與她是第一次見面,也不由得對她有種親近感。

    “我平時很少穿正式的服裝。”許常樂有些羞怯地道。

    “這樣啊,那我挑幾件讓你試試吧!”恬姊提議道。

    “嗯,謝謝恬姊。”

    恬姊先讓許常樂坐在一旁的沙發上休息,還為她準備了茶與茶點,接著便與厲弘安在吊滿各式名牌服飾的店中來回尋找合適的衣服,兩人還不時靠在一起交頭低語。

    金童玉女、才子佳人?

    許常樂自詡書念得不多,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才好,只覺得他們兩人站在一起的樣子實在太相配了!

    恬姊應該比厲弘安虛長幾歲,但她保養良好;厲弘安雖然未滿三十,可他天生氣質沉穩,兩人站在一起討論的樣子的確非常相配。

    同一時間,恬姊一面拿出一件衣服打量,一面小聲問道“人家小妹妹成年了沒啊?”

    恬姊是厲弘安同事的姊姊,他之前只與她見過幾次面,雖然不熟但還算認識。厲弘安為了許常樂的事向人打聽,才知道原來他真的有個朋友是做二手服飾買賣的。

    原來,六度分隔理論是真的,而且還有可能比你想的還近。

    “恬姊……”厲弘安苦笑著告饒。

    “她看起來真的很年輕啊,怎麼認識的?”恬姊抬頭對許常樂笑了笑,把一件衣服掛回原處。

    厲弘安心念一轉,決定把丟臉的相識經過跳過,“她是我的管家。”

    恬姊在他臉上看不出什麼八卦,兩人身份也還沒有熟到可以問得太深,只好說道“我看得出來,這孩子是很單純的,你如果要,就要好好珍惜人家懂嗎?”

    厲弘安倒是沒有隱瞞意圖,相當坦誠地道“嗯,我知道。”

    恬姊總算滿意了,與厲弘安挑了四、五套衣服之後才叫許常樂過來試穿。

    因為許常樂年輕、清秀,氣質也純淨樸貴,恬姊為她挑的都是線條簡單、顏色粉嫩的服裝。

    許常樂一件一件試著衣服,恬姊極有耐心地向她解釋每件衣服的特色,又詢問她的看法,花了三個小時才將衣服、鞋子、包包都搭配齊全。

    “那就決定這一套了好嗎?”恬姊溫柔地問著許常樂。

    “謝謝恬姊。”

    恬姊把衣服收進紙袋,卻沒有交給許常樂,反而問著厲弘安“弘安,你明天有空吧?”

    “嗯,明天不用上班。”

    “那你明天再帶樂樂過來一趟,我順便給她上個淡妝。”恬姊道。

    厲弘安一聽就知道恬姊是在幫他製造接送的機會,哪有可能不答應呢?立即忙不迭地應好。

    “這樣好嗎?不會太麻煩嗎?”許常樂受寵若驚地道。

    “傻瓜,既然都要穿漂亮的衣服了,當然也要化上美美的妝才行不是嗎?”恬姊笑咪咪地送他們出門。

    “哎,都這麼晚了,弘安你載樂樂回去前先帶人家去吃個飯吧!不要餓肚子了。”

    厲弘安在心中大贊恬姊,神色自然地道“好。”

    “不用這麼麻煩,冰箱有菜,我炒一下很快的。”許常樂趕緊說道。

    她向來節儉,捨不得在外面吃飯,如果厲弘安說要請她,那就更不好意思了,畢竟他已經幫了她那麼多忙,怎麼還好意思讓他破費?大

    “別煮了,今天晚上早些睡,明天妝才好上。”恬姊幫她把落下的頭髮塞到耳後,細心地交代。

    許常樂從來沒有見過像恬姊這麼親切又柔情似水的女性,不知不覺就順著她點頭說好。

    兩人相處了不算短的時間,厲弘安對許常樂的個性多少也有些瞭解,因此他特意找了間平價的家庭式義大利餐廳。

    許常樂翻開菜單,發覺上面的餐點大多在兩百元以下,就算加點套餐也不到三百元,總算能放心地點菜。

    見許常樂輕鬆地卷著面吃,厲弘安很慶倖自己選對了地方。比起高“貴”的餐廳,還是像這樣帶著溫馨氣息的小店比較適合她。

    “這裡的飄滿好吃的。”許常樂邊嚼著墨魚要面邊說道。

    “我比較喜歡你煮的。”厲弘安道。

    他喜歡她在廚房為他煮飯的身影,喜歡兩人一起在餐桌上用餐,喜歡與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好像全世界只有他們兩個人。

    許常樂沒有想那麼多,還以為他說的只是食物,便順口應道“好啊,我下次再做義大利面。”

    厲弘安沒有糾正她,反而在心中再次提醒自己不可以操之過急。

    “對了,你這次這麼幫我,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你呢!”許常樂說道。

    “沒關係。”他又不是為了要她的報答才對她好的。

    他對她好是在追求她,用意是在建立她對他的好感,好讓接下來的告白與交往可以順利進行。

    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愛情是不能拿來交易,更不能拿來“報答”的!

    “你真的沒有什麼想要的嗎?如果是我可以做得到的事,我會盡可能試試。”許常樂道。

    她是真的想要答謝這些日子來他為她做的事,雖然她知道自己的力量很小,沒辦法買禮物送他,不過若是他有特別想吃的菜或點心之類的,她都可以特別為了他去學習。

    有!他現在最想要的就是她。

    自從知道自己的心意之後,厲弘安雖然表面上平靜無波,其實每天內心都很蕩漾。

    試問,天下有哪個身心健康的成年男人,受得了跟自己心儀的女性每天相處,卻連一根手指都碰不得?

    他又不是柳下惠那個不知是性向有問題還是生理有問題的傢伙,當然憋得難受。這些日子對他而言不謂不苦,偏偏許常樂那句話更是讓人心動到不行。

    厲弘安想了又想,還是許常樂比較重要,便道“目前沒有什麼特別想要的東西。”

    他是真心要珍惜她、要與她過一輩子,這種殺雞取卵、急功近利的事情不能做、不能做啊!

    “這樣啊,那等你有了之後再跟我說吧!”全然沒有發覺他內心的掙扎,許常樂天真地承諾。

    各位看官,你說說看這是要叫他怎麼忍、怎麼忍、怎麼忍啊?

    厲弘安覺得他握刀叉的手都有點抖了,他當然有邪念啊!不要怪他,每個男人都會對心儀的女人有邪念,偏偏她聽似普通的每一句話聽在他耳裡,都像一盆油澆在火上,硬是把他強行壓下的邪念燒得更旺。

    “怎麼了?”她還是沒有搞清楚狀況。

    “沒事。”他叉了一口牛肉入口,含糊地說“等我想到了再告訴你。”

    “嗯。”

    隔天,才吃完午飯,厲弘安便載許常樂到了恬姊的店裡。

    許常樂不解地問“怎麼這麼早來?離同學會還有好幾個小時呢!”更衣加上化妝,怎麼也用不到三十分鐘吧?她的同學會可是晚上的事呢!

    “恬姊交代的。”厲弘安說道。

    他也不清楚恬姊葫蘆裡賣什麼藥,但既然她交代了,他就照辦囉!反正他也樂得與許常樂相處久一點。

    到了服飾店,恬姊也不急著讓許常樂換衣服,而是帶她到樓上的沙龍修剪頭髮。

    “還要剪頭髮?”許常樂一驚,她還以為綁個公主頭之類的就好了。

    “既然要做,就做全嘛!”恬姊輕拍她的手安撫道“放心,沙龍也是我的店,不麻煩的。”

    恬姊見多了各式各樣的人,像許常樂這樣住在臺北、還保有如此純真氣息的女孩還真不多見,只昨天短短幾個小時的相處,就覺這女孩很對她心意。

    進到了沙龍,恬姊與一名年輕的男設計師打了招呼,恬姊跟許常樂介紹他叫小安,之後兩人便討論起適合許常樂的髮型。

    許常樂的頭髮長年不染不燙,發質很好,恬姊與小安只商量了一會兒便決定讓她保留原有的黑髮,只做修剪與造型,突出她自然甜美的氣息。

    現在的社會,要找一個完全沒染髮的人,可是比找有染髮的人難多了!他們一致認為她的黑髮很美,沒有必要染。

    可憐的厲弘安被陳在服飾店裡,有些心不在焉地翻著財經雜誌,整整等了一個多鐘頭才見有人下來。

    “看看我們樂樂多漂亮!”恬姊走在前頭笑道。

    恬姊給她選了一件藕色洋裝,頸上戴了條小巧的心型項練,搭配同色系的提包與低跟鞋,同時設計師小安也幫她剪了個及肩的髮型,發尾做出浪漫的卷髮造型。

    恬姊把許常樂推到厲弘安面前,問他“好看嗎?”

    “嗯,很漂亮。”厲弘安誠實說道。

    剪完頭髮又上了妝,最後再換上為她挑選的衣服,雖然變動不算巨大,卻已經像換了一個人。

    其實並不是恬姊與小安有多麼強大,可以化腐朽為神奇,完完全全是因為許常樂本身就是個清秀佳人。

    她稱不上什麼大美女,頂多可以算是一個中等美女,可“人要衣裝、佛要金裝”與“世上沒有醜女人,只有懶女人”這兩句話真是天理。

    之前她不是穿著便宜的路邊攤就是工作服,從不上妝,頭髮也是隨意地摯起來,講難聽點就像一個不在乎外表的歐巴桑,這種情況下走在路上當然不會有人多看她一眼。

    現在的話肯定就不同了!

    她是一個年輕、清秀的女孩,只要穿上合適的洋裝、剪合適的髮型,再上一點妝,馬上就跟那些在西門町出沒的大學生沒兩樣,或許星探不會來要電話,但肯定有男人會想來搭訕。

    厲弘安突然有一點不想讓她走出這店門了。

    “本以為頭髮會做很久,沒想到提前完成了,你們就先去喝個咖啡、看個電影什麼的,等時間到了再請弘安載你過去吧!”恬姊建議。

    “這怎麼好意思呢?不然我等一下搭捷連過去好了。”許常樂忙道。

    他們同學會聚餐的地點離捷連站不遠,她完全可以自己過去的。

    “傻瓜!”恬姊嗔道“那時間是尖峰時段,等你擠到那裡時頭髮都亂了、妝也花了。你可不想恬姊的苦心白費吧?”

    許常樂想想也是,只好對厲弘安道“不好意思了,弘安,還是得請你載我一程。”

    厲弘安做做一笑說道“我很樂意。”一面在心中不斷讚美恬姊真是幹得好!

    恬姊送兩人離開時還不斷交代厲弘安各種注意事項,包括不要讓她吹風免得髮型亂、不要曬太陽免得妝花掉,還有她不習慣穿有跟的鞋,要儘量讓她少下地走路等等。

    厲弘安口中忙不迭應是,許常樂看了覺得好笑,突地發覺兩人看起來已經不像情侶,反而像極了丈母娘與女婿。

    厲弘安帶著許常樂往對街的停車場去,突然——嘰……砰!

    一輛轉彎的機車突然打滑,在兩人面前撞上厲弘安的車。

    那場車禍不大不小,正好把厲弘安的車門撞出一個凹洞來,據說是機車煞車失靈所引起,幸好機車騎士傷得也不嚴重。還站在門口的恬姊自然也看見了這場車禍,她大方地出借車子,厲弘安才得己繼續接送許常樂。

    許常樂酒量不好,晚上又因為心情太好不小心多喝了一點,同學會結束之後,厲弘安去接她,才將她扶上車,她就睡著了。

    厲弘安不知道許常樂家住哪裡,沒有辦法,只好先帶她回家。

    輕輕將她放在客房床上,厲弘安到浴室摔了條毛巾回來,輕輕給她擦了擦臉。

    “嗯……”許常樂掙扎了下,眯著睜開眼睛。

    “醒了?”

    “我怎麼在這裡?你帶我來的?”許常樂剛睡醒,還有點迷糊。

    “你喝醉睡著了,我就先帶你回來。”厲弘安道。

    “嗯。”許常樂點頭,“也好,我也不能這樣回家。”

    她是從不喝酒的人,要是帶著一身酒氣回家,不把爸媽給嚇壞了才怪!更別說她身上還穿著這麼漂亮的衣服,又被一個男人送回家,不知情的鄰居看到了,不以為她去酒店上班了才怪!

    許常樂家的情況,鄰居多少知情,也許有些事不見得都清楚,可她父親臥病、母親身體也不好,全家只有她一個人在工作這些事,不少鄰居都知道。

    她們家的經濟情況一直不是很好,前兩年有人要哄她去酒店上班,說什麼他們是“高級的KTV”在找女服務生,只要跟客人唱唱歌、倒倒酒就好,客人給小費都很大方……


    騙她不知道那就是所謂的酒店是吧?

    最好每個上酒店的客人都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上酒店都是為了灑錢拯救缺錢的年輕妹妹,是正派到不能再正派的場所,每個同事都會為你著想,黑道大哥都是正氣凜然啦!

    就那個人的說法,如果不是世人都對酒店有誤會,就是來跟她“接洽”的那個“經紀”太會吹。

    還好她把這件事告訴了曾美琴,曾美琴一眼就看破了那些用來騙無知小妹妹的伎倆,嚇得她再也不跟那個“鄰居的表哥”往來。

    “你要洗澡嗎?”厲弘安問。

    許常樂為他工作了那麼久,一向很愛乾淨,他想她應該不會想要帶著一身酒氣睡覺。

    “好啊,我的衣服在哪?”許常樂沒有防心地道。反正之前住在這裡時也不是沒有洗過澡。

    “……”

    “怎麼了?”

    “好像……放在店裡了。”

    下午她又是作頭髮又是化妝,最後換完衣服恬姊就把它收了起來,再然後,他們被突如其來的車禍嚇了一跳,她跟他都忘了要拿衣服了。

    “不然我去拿?”

    “不要啦,太晚了。”

    “不然……我還有一件沒穿過的睡衣。”

    尷尬……兩個人都覺得尷尬到了極點啊!

    “嗯,那就抱歉了。”

    雖然跟他借睡衣感覺很抱歉,但她實在受不了穿著這件洋裝睡覺,更別說這件洋裝還是借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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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14 00:17:21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八章】

    時間已經晚了,兩人各自洗了澡。許常樂為了處理那件洋裝較晚出浴室,一出來就見厲弘安在電視機前不知道在做什麼?

    “你還不睡?”

    “你要看片嗎?”厲弘安問。

    “看片?什麼片?”許常樂好奇地走過去,厲弘安遞了一迭DVD給她。

    許常樂翻了翻,忍不住說道“好老的片。”

    她手上的片子有“亂世佳人”、“真善美”、“羅馬假期”、“北非諜影”等等,就連最近的“似曾相識”都是上世紀八0年代的片子。

    她向來忙,又沒什麼錢,家裡連第四台都捨不得裝設,實在沒什麼機會看電影,更不要說厲弘安拿的這些片子。

    “這些都是經典片,也許沒有現在的商業片動畫特效一堆,但都拍得很精緻。”

    厲弘安稍做為許常樂講解了一下,他是老電影迷,深入淺出的講解很快就引起她的興趣,最後她挑了年代最近的“似曾相識”來看。

    “似曾相識”這部片子是改編自同名的羅曼史小說,劇情浪漫感人、主角男的帥、女的美,再加上動人的配樂,許常樂很快就沉迷在這部電影之中……

    “嗚嗚嗚……你沒跟我說是悲劇……”許常樂控訴道。

    她從男主角回到現世後就不斷哭泣,哭到結局了還停不下來。

    “唔……往好方面想,最後他們相守了啊!”厲弘安被她哭得慌了手腳,抱著衛生紙在一旁不知所措。

    “那樣哪算相守了?”

    “算啦……也算。”厲弘安忙道“至少他們都不會後悔,不是嗎?”

    “這樣的愛,真的不會後悔嗎?”

    一個等待一生、一個耗盡生命,就為那短短數日的愛戀,真的不會後悔嗎?

    “當然,你沒看他們有多幸福。就算再重給他們一百次機會,他們也一定會選擇相遇。”

    他是一時興起,沒料到她會哭得如此淒慘,不由得也被嚇了一跳,暗暗告誡自己下次找她看電影絕對不能挑悲劇結尾的文藝愛情片。

    “不過就是戀愛,為什麼要這麼可憐?開開心心快樂大結局不好嗎?”許常樂難以克制地掉著淚。

    “電影誇張一點是難免的,不過我覺得這部電影也反應許多真實。比方說,現實人生之中原本就很難萬事順遂,可就算不順利,依然不願放棄才叫真愛吧!”厲弘安自己抽了張衛生紙幫她擦臉。

    “為什麼主角一見鍾情就能愛得那麼深?為什麼他們第一次見面就可以知道對方是自己所等待的那個人?現實生活中很常見嗎?我從來沒有遇到過。”許常樂感歎地道。

    漆黑的客廳之中,兩人窩在沙發上聽著電影配樂,一邊討論劇情,不知不覺間她便將頭靠上他的寬肩。

    黑暗中容易讓人卸下心防,他自然地摟著她,略為思考著道“我想一見鍾情這種情況在世界上應該不少見,只不過要愛得一生一世恐怕很難。只要是人都會有現實的考量,若只是一見鍾情,會在現實中一點一滴消麼原本的愛。所以一見鍾情並不實際。”

    厲弘安與許常樂靠著沙發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許常樂問“那你覺得較符合現實生活的戀愛是什麼方式?”

    “我覺得應該是兩個人相遇,漸漸在生活中發現對方的好,然後漸漸喜歡上對方,直到有一天突然覺得自己的幸福就是可以跟這個人過上一生一世。”厲弘安的聲音太真切,與其說這是他的想法,不如說這是他與她相處這些日子以來的體悟。

    厲弘安知道如果許常樂願意點頭,他真的可以馬上帶她去戶政事務所登記,讓她一輩子待在他的羽翼之下。

    衝動?

    是的,他無法否認。

    然而愛情與婚姻本身就是需要一點衝動不是嗎?厲弘安相信他已經比大多數的男人表現得更加冷靜與理智。

    “所以……你有喜歡的人了?”

    “嗯。”他毫不避諱地回答。

    “那如果有一天你與喜歡的人不得不分開,你也會跟查理一樣想盡辦法回到她身邊嗎?”

    “只要沒有比他們更難,我想我會。”厲弘安想了下道。

    “怎麼了?”

    “我好像……突然有點羡慕你喜歡的那個人。”她有點不好意思地說。

    “你不用羡慕,因為……”他低下頭,在僅有的一絲微光中吻住她的唇。

    你就是我喜歡的那個人。

    厲弘安的吻是很輕柔、完全不躁進的,像是怕嚇著了她一樣,僅僅只是四片唇瓣的貼合。

    許常樂被吻住時雖然身體一僵,卻全然沒有推開他的想法。

    初次見面時他所散發出來的冷淡相反,他的唇溫暖而柔軟,就像這些日子以來他對她的好。

    許常樂完全沒有升起厭惡或抗拒的心,她知道這個男人不會傷害她。就算他沒有說過一句保證,她就是知道這個人是真的對她好,他吻住她這個行為完全表達了他的柔情。

    該說是意外還是不意外?

    她雖然從來沒有跟人交往過,也隱隱約約感覺得出來厲弘安對她的好,早就超出了一個雇主對一個員工的關心。

    她的感情世界是一片空白,高中時唯一一次單戀,也只是如同追星族一般的崇拜,更不要說其他。

    她雖然隱約有感覺,卻沒有辦法證實,也因兩人身份差距甚大,而無法說服自己他對她的好是出自於傾心,可如今……

    這個吻是如此地自然,就如同她將頭自然地靠在他的肩上。

    感覺許常樂沒有反抗,厲弘安大著膽子輕輕啃吻她的唇,再以舌尖撬開她的唇齒,滑入她的口中。


    她身子微微顫抖,像只無助的小鹿依在他懷中,羞澀的舌閃躲著他的糾纏。

    厲弘安雙臂環住她的身子,支撐著她不致倒下,舌尖輕觸她的齒,一顆顆掃劃而過,又去繞著敏感的上頭打圈,將她吻得迷迷糊糊,終於捕捉到她害羞的小舌,纏繞著它一起起舞。

    他一面吻著她,一面用一隻手扶住她,另一隻手安撫地來回撫摸她優雅的背部,又停在她纖細的腰上輕輕揉捏。“給我。”他將唇靠在她的耳邊,誘哄地問道“好嗎?”

    溫熱的氣息噴在她敏感的耳上,引起她一陣戰慄。

    厲弘安還不肯就此放過她,不斷吮吻、輕咬她白皙的耳垂,一聲聲請求,“給我……給我吧……”

    他知道她一定能瞭解他指的是什麼,這是一種本能,存在於天地之間,雄性與雌性、男人與女人,最原始而單純的吸引。

    現在還太早……比起厲弘安一開始的計畫,現在還太早了,他沒有把握她會願意在此時就將自己交付給他,可黑夜中的她太過柔美,美得不像真實存在的人,惹得他迫不及待。

    她的確懂,就如同他所說,這是一種本能,是每個成熟雌性生物都能夠理解的行為。她雖然從來沒有這麼靠近、這麼直白地接觸過男人的情欲,但她很清楚,這個男人此刻正在向她求歡。

    他是那麼地熱情,她幾乎可以感覺到擁著她的胸膛熱得似乎能著火,可他又是那麼地小心翼翼,仿佛她是易碎的琉璃藝品,需要捧在掌心小心呵護與欣賞。

    於是……她心動了!

    許常樂軟軟抵在厲弘安胸膛上的雙手緩緩繞到他堅實的背上,整個人依偎在他的懷中,羞怯而又堅定地道“嗯。”

    她從十五歲就開始打工分攤家計,她僅有的希望就是能讓家裡過得輕鬆一點,至於戀愛、結婚、生子、與心儀的男人共用魚水之歡之類的事,對她來說根本是奢望。

    此刻她的心情就像是仙度瑞拉坐上了馬車朝王子的懷中飛馳而去,仙度瑞拉不認識王子,卻執意要去參加舞會,也許從一開始她所求的就不是天長地久,而是一夜如夢似幻的邂逅。

    等待仙度瑞拉的是不知是圓是扁的王子,而她卻是與傾心之人真心相擁,真要論起來,許常樂覺得自己還比較幸運。此刻,不單單只是他想要她,她同樣也想擁緊眼前這個男人。

    厲弘安持續與許常樂接吻,以他火熱的居溫暖她因為緊張而略顯發涼的唇,舌尖靈巧地描繪唇形,舌尖在她檀口中與她的丁香小舌嬉戲。

    他的喘息由淺而深,聽在她的耳中居然有說不出的性感。

    許常樂從來不知道,原來男人也會在情事上發出如此誘人的歎息,她全身一顫,仿佛一道電流劃過。

    拋開所有矜持,她開始主動回應他,生澀而熱情的舌試著探入他口中加重這個吻。感受到她的回應,他激動地以雙手摟住她,由睡衣下擺探入,上下揉撫起她滑細的肌膚。

    許常樂沉醉似地閉上雙眼,承受這個男人火熱又溫柔的愛撫。


    【第九章】

    高潮一波未平,許常樂就又沖向更高一波高潮,青澀得承受不住如此激烈又漫長性愛的她,最後居然抽搐地昏了過去。

    以厲弘安的年紀與身份地位來說,他雖不是處男,也算得上潔身自愛,有過的對象包括許常樂也就三個女人,但他從來不曾如此盡情地享受過。

    他向來是個斯文人,就算在床上再熱情,也不曾如此為難過女方,這還是他第一次沉迷到如此放縱。

    厲弘安吻著許常樂汗濕的臉,不舍地問她“我太激動了,你還好嗎?”問了兩次都沒有回應,才發覺他竟然將人做到昏了過去。

    他在將自己抽出她體內時,在心中暗暗發誓,下次一定要對她更溫柔一點——可過不了多久,他就會發現,只要一碰到她甜美無比的身子,他這個誓言就會一次又一次地破功。

    厲弘安細心地將兩人清潔乾淨,這才抱著她回房,將她摟在懷中吻了又吻,這才滿足地睡去。

    拜長年的良好習慣之賜,隔天早上厲弘安依舊準時睜開雙眼。

    同樣的早晨、同樣的房間、同樣的床,厲弘安醒來的心情卻與以往成千上百個日子都不同,只因為他的身旁多了一個她。

    許常樂還熟睡著,他昨晚真的讓她累得不輕,看來沒有那麼容易醒來。

    厲弘安不是個愛賴床的人,今天卻完全不想起床。

    抱著她的感覺實在太好了,兩人赤裸著身子肌膚相貼,他的手環著她的腰、她的臉貼在他胸口,兩人的腳交纏在一塊,明明是那麼簡單的動作,厲弘安卻覺得幸福無比。

    如果要他打個比方,他會說——

    就像淹死在烤布丁、馬卡龍、檸檬塔、巧克力布朗尼與焦糖蘋果派所組成的甜食海中。

    厲弘安的個性著實不是乖乖躺在床上犯懶的料,他抱著許常樂輕輕吻了吻她的發,大約只待了十分鐘就輕手輕腳地爬下床。

    簡單的梳洗過後,他做了兩人份的早餐,雖然較難的菜色他不會,但弄個三明治、倒杯牛奶做波這點小事,他還是做得來的。

    吃過早餐之後,厲弘安難得的不想上班,因為“全能創意”沒有上下班這回事,他乾脆連假也沒請,直接在書房裡工作。

    工作時,厲弘安腦海中突地浮現“從此君王不早朝”這句話,他不禁苦笑了一下。

    以前總覺得那些不早朝的君王很蠢,結果到今天才發覺自己也做了一模一樣的事,果然是事不關己、關己則亂。

    許常樂到了中午還沒醒,厲弘安看了下還在床上的人兒,又看了看餐桌上已經冷掉的三明治與牛奶,想了一下決定叫披薩來吃。

    批薩跟別的外送食物有一點決定性的不同,它就算是冷了、硬了,只要做波加熱或是再烤一下,還是可以有眼剛烤好時相差不多的美味。

    吃過了午餐,許常樂還是沒有起床,厲弘安本想、叫醒她,但見她眼下兩個黑眼圈,心裡又不舍,便讓她繼續睡著。

    昨晚的確是他太為難她了,雖說只做了一次,卻弄得太猛又做得太久,她禁受不住也是正常的事。

    下午他留了張紙條給她,出門到恬姊那裡取回她的衣服,回到家時她居然還在睡,厲弘安不禁有些擔心。

    他將她的衣服放在床邊,決定再去處理一些公事,等他處理完後她若還沒醒的話,無論如何都得先把她叫醒。

    就算再累,人怎麼能一直睡著不吃東西呢?好歹把她叫起來吃一點東西、補充一點水分再睡。

    為了她醒時他能立即發現,厲弘安將臥房與書房的們都開著。

    晚上八點,方邵威突然來訪,厲弘安把臥房的門關起來,兩人便在書房裡聊了起來。

    “這都已經是第六次退稿了,要不是以前合作都很順利,我都要懷疑他們是不是故意找碴。”方邵威冷笑道。

    兩個月前“全能創意”接了一項廣告設計的案件,委託主是已經合作過三次的公司,之前的合作兩邊都很滿意,只是不知為何這次送去的設計一直被退稿,退稿的理由甚至有“感覺不對”這種莫名其妙的回答,逼得方邵威不得不找厲弘安商量。

    “我們的設計都有照他們的要求,沒有過於不切實際,也不至於流俗,會被連退六次,肯定不止是設計的問題。”厲弘安分析道。

    “那你覺得該怎麼辦?”

    “這次的團員有誰?誰主導?對方負責人有換嗎?”

    兩人商量了一會兒之後,決定智囊團隊依照對方的要求再次改稿,另一方面暗中觀察人員是否有衝突或是否有外部競爭對手干擾,並擬定了幾個應對的方案。

    談完了公事,方邵威嘴角一勾,打聽起了好友的八卦。

    “聽說你把那個小妹妹留下來了?”

    厲弘安聞言眉頭一皺,“什麼小妹妹?講話不要那麼狠褻好嗎?”

    “怎麼,真看上了?”方邵威也不在意厲弘安講話嚴肅,反正他本來就是這個調調。

    “難道我看起來是隨便的人嗎?”

    方邵威輕佻地吹了聲口哨。之前聽同事講起厲弘安托人問恬姊的店,他就懷疑他是玩真的了,只是沒料到他會這麼坦白。

    “怎麼樣,到幾壘了?”

    厲弘安跟某些喜歡把戀情拿來炫耀的男人不同,他認為戀情是很私人的事,他沒興趣與別的男人分享戀情、更沒興趣與別的男人分享與情人的性事,因此他只淡淡地回了一句“放心,不論何時,要發帖子都不會忘了你的。”

    厲弘安突地提到婚事,還真把方邵威給嚇了一跳。

    方邵威比誰都瞭解厲弘安是個沒什麼幽默感的人,他們認識那麼多年,他還沒聽厲弘安開過玩笑呢!

    結果他們才認識多久,怎麼厲弘安就講到這來了?

    “既然這樣,有件事我想我還是先跟你說的好。”方邵威不待厲弘安說完便道“我最近聽到一些八卦,據說“她”很邪門。”

    厲弘安斂起神色警告道“方邵威,飯可以多吃,話不能亂說。”

    “我本來只是聽“好媳婦”的人說,覺得很神奇,後來去查了一下,似乎不是空穴來風……”

    方邵威說著,把許常樂的傳言與她家的事大致交代了一下。“我本來只是覺得好玩,也沒打算說的。”

    “既然沒打算說,幹什麼不乾脆點別說?”

    “如果你只是玩玩,我還真的不會說,就是因為你認真了,我才覺得有必要先讓你有點心理準備。”方邵威道。

    “這種事情還不如不說。”厲弘安歎道。

    “你不信?”

    厲弘安搖頭,“不信。”

    “為什麼?”一般人聽到自己喜歡的人命中“刑克六親”,多少會心裡不太舒坦吧?怎麼厲弘安一點不在乎,搞得他好像是八點檔裡拆散男女主角的惡役一樣!

    厲弘安思考了一會兒,講出了一句後來“全能創意”人人都能朗朗上口的名言——

    “這不科學。”

    方邵威呆了兩三秒,終於忍不住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他像被點中笑穴一樣捶著沙發笑了一陣,這才抹抹眼角笑出來的淚,眉毛一挑道“既然這件事打擊不到你,那我再換一個好了。”

    他邪惡地露齒一笑,“我答應“好媳婦”的女老闆,只要你被小妹妹勾上床,我就給她一百萬。怎麼樣?做了嗎?”

    “……”這件事還真的超出厲弘安的預期,他過了好幾秒才道“方邵威,你可以再無聊一點!”

    見厲弘安真的發怒了,方邵威趕緊從沙發上跳起來,“好了好了,不開你玩笑了,我先回去。”

    厲弘安哼了一聲,也不送他。

    方邵威出了書房又折回來,正色問道“弘安,剛才我進來之後你有關門嗎?”

    “什麼?”厲弘安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大門沒關。”方邵威道。

    厲弘安心中一凜,沖出書房一看,果然大門虛掩,轉身打開臥房的門,床上已經人去床空。

    她肯定是聽到他們的談話了!

    厲弘安不知道許常樂聽到了多少,但由她一句話都不說就離去的反應來看,十有八九不會是好的部分。

    不行,不能讓她就這麼離開!

    厲弘安轉身就往門外沖,卻被方邵威一把拉住。

    方邵威再傻也知道情況不對勁,急忙問道“怎麼了?”

    厲弘安懶得跟他解釋,只拉開他的手交代一句,“把那一百萬準備好!”就沖了出去。

    托向來冷靜理智的福,厲弘安沒有盲目地沖出去找人,還記得到門口問守衛有沒有見到許常樂。

    他們這一棟大樓的守衛者有很盡責,認人的能力也不錯,基本上只要來過兩三次就能認得臉,自然也記得厲弘安的管家許常樂。

    “啊,有啊!她剛走,往那邊去了。”警衛往街道左方一指。

    厲弘安一路狂奔出去,眼睛掃過每一個人的同時,腦中還能理智地想著許常樂會去哪裡?怎麼去?

    他不知道她會去哪?可是她身上錢不多,所以……當眼前出現一個捷連站入口時,厲弘安毫不猶豫就沖了進去。

    他很幸運,許常樂才剛進匣門,還沒踏上手扶梯。

    厲弘安毫不遲疑地大喊一聲“樂樂,站住!”

    這個時間說早不早、說晚不晚,雖然不是尖峰時間,人潮也不少,一時間除了許常樂外,外加全站乘客與工作人員,幾十雙眼睛都轉過來盯著他看。

    許常樂呆站在手扶梯前,她想逃,可他的眼中像是有火光在燃燒,將她牢牢地釘在原地。

    厲弘安粗喘著氣走到匣門前站定,手往下一指,“你看。”

    許常樂低頭,見他腳上還穿著室內拖鞋。

    當了厲弘安的管家這麼久,許常樂怎麼可能不知道他的個性?他這個人冷靜、理智,做什麼事都是一絲不苟、律己甚嚴,要他穿拖鞋出門,就跟要一般人穿內褲出門一樣為難。

    厲弘安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很嚴肅,他試著深呼吸一口氣,放鬆臉上表情,“有什麼事情,我們回家談,好嗎?”

    逃避不是他的個性,也從來不在他的字典裡,不論有什麼事,他都會選擇正面面對。

    厲弘安很快就調適好心情,他朝她伸手,放柔聲音道“別讓我做出更去臉的事。”

    許常樂知道厲弘安的意思是指,他連鞋都沒換,更別奢望他身上會有帶錢或悠遊卡,他不想靠硬闖捷連匣門上新聞。

    知道她動搖了,厲弘安給了她最致命的一句話,“這個距離,遠不過七十五年。”

    電影“似曾相識”中,男主角穿越了七十五年時空、女主角追尋男主角將近七十年,不論哪個都不容易。他曾經答應過她,只要沒有比他們困難,他就會去追尋情人消失的身影,所以……

    她要是轉身離開,他肯定會追上去!

    不論怎麼說,跨過捷連匣門,總是比跨過七十五年輕鬆多了。

    旁邊看戲的人愈來愈多,站務員也走了過來,許常樂再不敢遲疑,紅著臉刷開匣們拉了厲弘安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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