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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岑揚 -【水火也相容】《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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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18 00:34:12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如果不是清楚何夭夭對感情的認真,楊洛會以為她在耍他。

  點頭讓兩個人的關系由淺入深,才剛開始,那個讓人氣得牙癢又拿她沒轍的女人就直接跳到親吻這一步,速度快得讓楊洛措手不及。

  雖然最後本能驅使男性雄風反被動為主動扳回一城,還是跟不上她磁浮列車的疾速。

  但是,那只是半個月前的景象。

  整整半個月十五天,楊洛的辦公室除了打掃的歐巴桑外,沒有第二位女性進入。那個煩人難纏的火爆女像從地球上蒸發似的,連催驗屍報告的電話都沒有。

  一瞬間的火花璀璨過後是沒有交集的平行線,太尋常的安靜反而讓楊洛的工作效率大減。

  原來在意是這麼可怕的情緒,只要一點點,就能牽引更多的在意,就像風鈴,明明你只抓著小小的頂點,卻能搖出更多鈴鈴作響的共鳴。

  因為開始讓在意入侵心緒,所以掛心起她的動靜,讓習慣的養成變得更容易。

  還沒有適應心裡多了一個人的異樣感受,就已經習慣每隔兩三天聽見她大剌剌的踢門吆喝聲和吵得他頭疼的吱喳。

  偏偏當他習慣的時候,她卻不見人影。

  明磊說她像透明玻璃,他還是覺得她像四個方位都標示不清的地圖。

  到現在他還是不懂她在想什麼。

  忍不住,為她心煩了起來。

  這是楊洛半個月以來第七次心煩意亂。

  連自己都沒有發現,冷淡的性情添入些許浮躁的氣息,只因為生命中走入了另一個人,竟瓦解他淡漠的心性。

  “楊SIR,這是上回送去毒物組的切片檢驗報告。”陳文勝走進他的辦公室,送交報告。“果然在肝臟部分檢查出有毒反應,血液的檢驗結果也呈毒物反應。”

  “嗯。”楊洛接過報告,一頁一頁細讀。

  這個死於車禍的十九歲年輕人體內有大量的古柯鹼反應。

  車禍……毒品……很熟悉的橋段。

  “楊SIR?你想到什麼了嗎?臉色看起來怪怪的。”

  “沒有。”楊洛合起報告書。“今天是你第一次值勤,凡事注意。”

  “我會的。”陳文勝點頭。“我一直很嚮往法醫這個工作,雖然它的待遇比不上駐院醫師,但我覺得法醫的工作有它更重大的意義,死者不能說話,我們的工作就是要替他們說話。”

  楊洛淡笑出聲:“這是哪部戲的台詞?”

  “呃……新人抓抓頭。“日劇,還有漫畫……真糗!

  “想抱持什麼信念隨你,每個人做事都有他的目的,有人基於使命,也有人什麼都不想,只要自己能接受就行。”

  “那──楊SIR你為什麼當法醫?”

  “你問太多了。”

  冷冽的聲音嚇得陳文勝倒抽一口氣。“是,對、對不起”

  “還有其它事嗎?”

  “沒事了,我、我先出去……”見腆點點頭,陳文勝火速離去。

  待又是一個人後,楊洛重新翻開毒物檢驗報告,陷入沉思。

  ※     ※     ※

  忙、忙、忙!

  忙得不可快交、忙到昏天地暗、忙到連打電話一吐相思情的時間都沒有。

  不是出庭就是詢問案情、詰問嫌疑人、詢問証人──白天人不是在地檢署就是在法院,晚上不是加班就是回家累攤在床上倒頭一覺到天明,然後又重覆前一天的忙碌。

  再加上自己額外的私下調查──她忙得有半個月的時間沒有去找她的阿娜答!

  半個月,十五張日歷紙,上一次見面是她壯起膽子跟他告白的那一天。

  唉!誰教她案子辦得太仔細反而變成案件積累最多的檢查官,出庭日全撞在一起,一刻不得閑,媲美民代跑紅白帖。

  啊啊,想念阿娜答的冷言冷語,到現在他們連最具紀念性的第一次約會都沒有,算什麼男女朋友。

  雖說檢察官的上下班時間不像一般公務員的刻板硬性,但只要對自己的工作有心,檢察官的上班時間也會自動加長,她就是那種人,從小在身為刑警的何父耳濡目染之下,何夭夭的正義感也有乃父之風。

  當然,手法也和何父一樣具有──某種程度以上的粗獷風格。

  是誰說戀愛中的女人會變得更美麗?她就覺得自己皮膚乾燥、眼袋暗黑、形如槁灰,二十八歲的年紀實在沒有本錢熬夜君三餐不定。

  是不是餓過頭?她好像聞到鹵雞腿的味道……

  是不是想念沖昏頭?她好像聽見楊洛的聲音……

  “楊法醫?你怎麼來了?”門外林品尚的聲音又大又響亮又不敢相信。

  他真的來了!何夭夭以迅電不及掩耳之勢一跳而起,阿娜答的大駕光臨讓她恢復生機。

  愛情的魔力當如是啊。

  門一開,楊洛正好剛擺脫林品尚興致勃勃的詢問。

  “楊洛!”杏眸帶著興奮,啊啊,真想沖上前去緊緊抱住他,再狠狠親吻他,然後、然後──

  結果她什麼也沒做,除了拉他進辦公室把門一關謝絕外人之外。

  “好難得!你第一次主動來找我。”眸裡的興奮是不用說也能看見的,變得神采飛揚的臉色取代先前的憔悴疲累。

  雖然還是藏不住早已形成的黑眼圈。

  楊洛想不注意都難,但檢察官的工作認真說起來要忙也是能忙出兩輪黑色甜甜圈。

  現在看起來精神算好,但他清楚這只是一時的興奮所致。

  至於興奮的原因──是他吧。平靜的心池淺淺冒出志得意滿的泡泡,他到底是男人,有男人不可取的心態。

  “平常都要我去找你才能見到你。”啊啊……真感動啊──感動得她此刻坐在楊洛面前的茶几,眼睛眨也不眨地直盯著他。

  這樣的專注視線反而讓楊洛不自在地咳了幾聲。“我來找你──”

  “嗯嗯嗯!”她充滿期待地向前傾身,等著。

  “是因為──”

  “什麼什麼?”她正襟危坐、洗耳恭聽。

  “這個。”一對比A4尺寸略大的牛皮紙袋擋住彼此的臉。

  這個男人……是失望又是猜中他心思的無奈,她算了解楊洛吧,知道他不是無事會登三寶殿的男人。

  “十五天沒見面都不會想我?”她他哈得要死,他對她一點都不垂涎?

  面對她好像深宮怨婦的怨言,楊洛不自在地把目光轉移到紙袋上。“我不是會把這種事掛在嘴上的男人。”

  差點變成怨婦臉的嬌容在瞬間恢復明亮可人。“那你的意思是想我嘍!”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啵啵香吻送上臉頰,很公平,一邊一個。“想我就來找我啊,我這裡隨時隨地都歡迎你,你愛什麼時候來都可以!”

  愛情當道,其他閑人雜事都要閃一邊去!

  “慢著。”這回有所防範的楊洛成功攔截惡虎撲羊似的菱唇。“你不覺得你的速度太快了些?”

  “唔唔?”會嗎?她還嫌慢哩。

  “這算是正式交往第二次見面,如果不是我過度保守,就是你太開放,沒有人第一次就以吻作為開始。”

  約會都沒有一次就開始嫌她了?杏眼瞇起細線,奪吻的唇乖乖收回。“現在的年輕人一看對眼就碰的一聲跳上床作運動,跟他們相比我這還算含蓄。”

  含蓄?什麼時候字典對含蓄一詞有了新的定義?“關於含蓄,我們用的字典版本不一,我並不認為你你這叫含蓄。”

  “那就表示你該換本字典了,洛。”

  洛?

  “你那是什麼表情?我頭上沒長角也沒尾巴。”

  “不習慣。”他很坦白。

  “我是你女朋友,叫你洛一來表示我們關系親密,二來間接宣告你名草有主,有心者勿近。”

  “那麼我是不是該禮尚往來一番改叫你──”

  “住口!”他就是存心不讓她好過,惡男一個!

  別人是有了愛情就會換一個腦袋,奉行“遇上愛情狗也能變詩人”定律,就他的腦子不進一點詩情畫意,冷靜得可以。

  “楊洛,你敢叫我的名字就試試看。”戀愛中的女人還是會有面目猙獰的時候。

  果然還是她氣沖沖的喊他楊洛順耳。“不必刻意改變稱呼,用彼此最習慣的方式,我不認為親匿的稱呼就能証明兩人的關系匪淺。”

  有道理。何夭夭點頭。“好,本案受理,我也覺得怪繞舌的。算了,我也認了,像你這麼出色的男人勢必招蜂引蝶,不忍心讓你毀容,我只好見一個趕一個,見兩個趕一雙,當定這屠龍女戰土。”話雖這麼說,臉上的表情是“想必一定非常有趣”的期待。

  不准你們動我的男人!這句話說起來是什麼滋味呢……挺想試試看,一定很過癮。

  女人果然多慮,她也不例外。“你不用擔心,我想除了你之外,沒有其他女人敢接近我。”

  “誰說的!不是有人來找你這株回頭草了嗎?”事過境遷,還是難消醋意。

  天曉得那時她警報拉得多響,有多心慌!怕就一個錯過終身錯過,真的大意失荊州她一定會哭到不行。

  “而你沒有沖到現場?”他以為依她的性子定有一場戰事發生。“臨陣脫逃不像是你的作風。”

  “那不叫臨陣脫逃,我名不正言不順,出師無名,去幹嘛?替你們煮咖啡?”

  “你不擔心?”

  “當然擔心!”她說得可白了。“在錯的時間遇見你,還來不及有所交集就宣告結束,幸好還能再度重逢,讓我有第二次機會,要是再錯過,這種遺憾會讓我氣得看破紅塵削發為尼。”

  如果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她何夭夭哪還有顏面見人。

  噗哧!楊洛被逗得呵呵低笑,“你說得太誇張。”

  “我是說真的。”碰!跳坐到他腿上,何夭夭雙手固定楊洛的臉。

  她要他看見她的認真。“我只認定你,只愛你。”愛一旦脫了口,停不了滿腔潰決的情意,她知道自己的熱烈會嚇到他,但是收不回來能怎麼辦?

  她的愛情可以理智,但情緒化的時候更多。“我愛你,要我每天說都可以。”

  感覺纖腰一緊。楊洛的反應顯然不是抗拒。

  哼哼,他也不是真的那麼淡愛寡情哪。“被我這麼一個大美女再次表白深受感動,所以想吻我了?”

  “好女人不應該隨便坐在男人腿上。”低沉的聲音摻人一絲絲沙啞的情欲,雖然她的挑逗很霸氣,但很顯然的,十分受用。

  何夭夭先是笑得花枝亂顫,接著額頭抵上他的,笑眼含情脈脈。“人家可是坐在你的腿上呢,楊洛,餓嗎?”

  一語雙關,彎月的笑眸寫著若有似無的勾引。

  她真的在挑逗他!情欲之下,楊洛的訝異也成等比級數激增。

  交往第一天以吻開展。

  第二次見面她已經放肆挑逗。

  第三次呢……很難想像她又會出什麼怪招。

  如果何夭夭的速度快得好比磁浮列車,那楊洛顯然只是六十年代的煤炭老火車頭,慢吞吞。

  趕不上她的呼嘯疾速,但他欣賞她奔馳的生命力。

  不過──欣賞很容易,挑撥的自己要抗拒也要花點意志力。

  撇開讓人直呼受不了的脾性不談,何夭夭到底是個深具誘惑力的美女。

  “楊洛哪……”吐氣如蘭的香氛蕩漾在楊洛鼻前,活絡他的嗅覺。

  “什麼?”他接招接得小心翼翼。

  如果她是想在最短的時間沖到終點線的跑車,他必須是那個能阻止沖勢的煞車器。

  感情溫吞不行,太急也無益,正如她說,有人昏頭就要有人冷靜。

  昏頭的那一個正在用軟軟的嗓音努力爭取她所愛的男人的心。

  “要知道其實我並不算快,如果我們在五年前就認識交往,現在說不定我已珠胎暗結,我們應該論及婚嫁──”

  會嗎?他質疑,過去的自己遇上過去的她是否能激起家現在這樣的火花?

  “這五年來我心裡都有你,想吻你抱你親你想──你臉紅了哩。”

  何夭夭的注意力被楊洛頰邊兩片紅潮吸引,忘情地鳴金收兵。“你真的臉紅了耶!”

  多麼難得一見的奇景啊!

  “何夭──”未說出的全名被鎖在何夭夭撲上來的香吻裡吞入喉間。

  “找到吻你的好藉口,歡迎閣下以後常常叫我的名字。”嗯嗯,何夭夭三個字聽起來不那麼刺耳了呵。

  “你──”頭一遭居下風,楊洛瞪了瞪她,因為看見她得意的開心樣,像個孩子似的,最後任由心底淺淺的柔情蕩漾,隱忍她這一次的偷香。

  這樣的女人──主動得讓人激賞,也許真的適合他。

  不矯情不做作,一切坦白不必花心思去猜測,他不擅于臆測人心的想法,偏偏現在的人只有愈來愈多的內斂抑忍。

  他,就是其中之一。

  相較之下,明磊說得對,她像透明玻璃。

  “雖然臉紅會破壞你帥到不行的形象,但那是因我而起的對吧,我挑逗成功了是吧?”

  “要我說什麼?你自己就知道答案了不是嗎?”

  哼哼,又是這一招。哼哼,真是有點給它不爽。

  “有些事還是要說出來比較好,要不然老天給每個人一張嘴是要做什麼用,你說對不對啊,阿娜答。”

  阿娜答?“你的花招真多。”鬼靈精怪。

  “你是不是很期待呢?”何夭夭拋了記惹人發笑的媚眼。

  楊洛看著她瞬間變得有點詭計多端的瓜子臉。

  坦白說──

  是的。

  ※     ※     ※

  談情說愛有開頭就會有結尾,享受夠了不切實際、但能撫慰心靈豐富人生的浪漫旖旎,接下來就是讓人不得不注意的現實問題。

  當然,在這之前,女王陛下不忘命令可憐的林書記官品尚先生跑腿買披薩讓兩個人能一邊討論案情一邊充飢。

  “又一件?”

  何夭夭從報告裡抬頭,嘴巴因為咀嚼海鮮披薩,有點口齒不清。“第四十八件了吧,如果把阿皓也加進去的話。”

  “嗯。”楊洛雙手環胸,顯然陷入長考中。

  何夭夭走向辦公桌,回來時多一份報告丟在茶几上。

  “這是當天晚上到車禍現場的值勤員警的筆錄,三個目擊者都說沒看見車牌號碼,這五年來四十八件案子不管發生在白天或晚上、地點在哪,情形都一樣,你說怪不怪?”

  答案不言自明。楊洛這邊也有一點蛛絲螞跡。

  “我重新調出另外四十六份驗屍報告,發現這些人體內不論是古柯鹼或海洛英都是質地精純的上等貨,價值不菲,不是一般年輕人負擔得起的。”

  “嗦嗦──啊啊!”何夭夭倒了杯隨披薩附贈的可樂,喝到一半急著說話,“大嘴磊那邊有沒有消息?”都快忘了他那個第一男配角。

  “大嘴磊?”

  “江明磊啊,那麼愛亂放炮不叫大嘴磊叫什麼,”她朝楊洛淘氣地眨眨眼。“不滿意就改叫大炮磊如何?”

  哈──啾!正在偵訊室詢問嫌疑人的江明磊打了個噴嚏。

  嗯……天氣多變化,小心著涼。

  低低的笑聲很快收斂回到正題。“明磊那裡沒有消息。”

  “真沒效率。”

  “不能太過要求他。”楊洛抽張面紙拭去她嘴角礙眼的披薩醬,流暢的動作彷佛之前做過很多回,非常熟稔。“在他手上待查的案子不比你少。”

  而他為好友說的話根本沒有傳進何夭夭耳裡。

  小小的,無意識的體貼舉動在感受者的心底正掀起巨浪翻騰著,其它什麼聲音都沒辦法壓抑這份驚喜。

  他──真的是個好男人哪。

  “我的眼光真好。”相中他、鎖定他,窮追不舍。“幸好沒有放棄。”

  楊洛終於注意到她偏離正題。

  “有段時間我好沮喪,因為你真的好冷淡,再加上大嘴磊說你對檢察官反感,我差點就放棄追求你,幸好我堅持到底。楊洛,你是個好男人。”

  “別太早下定論,你還不夠瞭解我。”

  “我偷偷看了你五年。”

  “我卻不知道你。”她花了五年注意他,但對他來說,他才認識她不過五個多月。“對你,我還很陌生。”

  “想瞭解我嗎?”聽聽他現在的話多順耳啊,以前幹嘛針鋒對麥芒,口舌交戰到劍拔弩張的地步。

  “不如說我對你的事開始有興趣。”

  “好的開始!”意思不中亦不遠矣。

  “我知道男女交往勢必要有某種程度上的交心、承諾,還有瞭解,但是別要求我去參透你的想法,我也不會這樣要求你。”

  “當然啊,兩個人再怎麼相愛、再怎麼瞭解對方也是兩個個體,再怎麼親密也沒有辦法完全知道對方在想什麼吧,人心都是隔著肚皮的。”

  “你的話讓我想起紀伯倫的《先知》。”

  “嗯,我很喜歡他寫的句子:站立在一起不要彼此太靠近──相愛並不代表要完全掏心,除了愛情,心還裝載著其它物品,彼此有各自的空間,相處時全心全意,愛一個人不是要將他的世界全部填滿自己的身影,而是要和他分享自己願意給予的世界,不會是一切,人生除了愛情還需要其他東西。”

  “愛上我是件辛苦的事情。”他承認自己不是一個很容易談情說愛的人。

  接近可以,太靠近不行;愛可以,但不能以愛為名將他禁錮,除此之外還必須接受他的淡情。

  “的確,但我還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你愛我吧?”

  楊洛笑了,說愛太過激昂,他對她還不到那個程度。“你吸引我。”

  “只有這樣?”

  “吸引的程度逐日加深,你急嗎?”

  “就算我急也沒用,除非你想,否則我只能等了不是嗎?”他不是任人擺布的人,也不是會為了遷就別人而改變自己想法的人。“無妨,我們還有很多時間,來日方長,我等你。”

  “你看起來很急躁,實則不然。”

  “這要看事情。”她笑。“對你,我有無限的耐心,雖然你有讓人難以忍受的龜毛慢速,但我還是愛你。”

  她的情話有纏綿的情意,也有帶刺的銳利,前者聽得悅耳如天堂樂音,後者讓楊洛跌進穀底。

  “我該謝你了?!”這句話並不真誠。

  何夭夭笑得更深更甜。“不客氣。”

  “那麼,我們現在是不是該回到正事上了?”

  “啊啊……”談情說愛的神采奕奕轉眼變成有氣無力。“這陣子我一直忙,很辛苦──我們連約會的時間都沒有,這個世界有哪一對情人像我們這樣?戀人的蜜月期在哪裡?”想到這裡,小小的不滿開始變得具體。

  楊洛笑了出來,她這樣子像拒絕上學裝病的小孩子。

  “還笑得出來!”一點都不憐她這個香、惜她這塊玉。“我好可憐……”

  說著說著,纖瘦的嬌軀往楊洛愈靠愈近,最後又賴上他結實的大腿。

  “我很可憐對不對?”

  “你不想找出事實真相?”

  “想啊,那是我作檢察官的目的;但愛情也是我人生裡的大事情,關乎我終身的幸福。”

  “我們已經到談終身幸福的程度?”她又偷跑了。

  “早晚的事。”何夭夭說得很有自信。

  的確是早晚的事,但不是現在。

  楊洛將她抱離自己的腿,順道抽了份報告壓在她腿上。“我不介意你把對我的耐心分一點在這裡。”

  唔……何夭夭的表情像聽見老師念出一串回家功課的小學生。

  “等這件事情結束之後,一定要卯起來約會約個過癮!”她發誓。

  約會約個過癮?

  這種話也只有她說得出來。

  凝視她信誓旦旦的神情,楊洛笑在心裡。

  她要求的濃情熱烈他不知道該怎麼給予,對她的在意在她眼裡只能算是小CASE,已經是他能付出的最大極限。

  她只要這樣就好了嗎?

  不過度貪心、不再躁急進取?

  一句我等你讓楊洛高興,但──

  不知怎的,還有些失落與焦躁。

  為什麼呢?

  難道──他開始覺得這樣的進展有點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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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18 00:34:3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楊洛的辦公室如今對何夭夭來已經跟自家客廳一樣熟悉。

  打開門──“陳文勝?你在這裡幹嘛?”

  “我來拿點資料。”

  “楊洛呢?”

  “楊SIR在解剖室,我想等一會就進來了吧。”

  “哦。”何夭夭應了聲,坐在楊洛的位子上。

  “如果沒事的話,我先出去了。”陳文勝非常有禮貌地告辭。

  “啊,等一下!”她有點問題想問他。

  “有事?”

  “沒事叫你幹嘛。”這人真老實。“這份報告你會怎麼看?”

  陳文勝順從地讀著,好一會兒才抬頭。“有可能是吸毒之後神志不清自己跑到馬路上撞死。”

  “是……嗎?”她一邊點頭一邊自言自語:“大部分的法醫都會這樣做出這樣的結論吧……”

  “有問題嗎?”

  “沒有,你可以走了。”她揮手,很沒禮貌地過河拆橋。

  “是。”陳文勝抓抓頭,表情困惑地往外走。

  “啊,等一下!”

  “還有什麼事?”何夭夭的強勢似乎讓他壓力很大,戰戰兢兢。

  “你是新來的法醫對吧?”

  “是啊。”

  “這裡的工作很辛苦吧?”閑來無事,找人聊天也好。何夭夭的想法很唯我獨尊,完全不管人家是不是有事要忙。

  真不愧是女王陛下。

  “還好,一開始不太能夠適應,但是這份工作很有意義,讓我有很大的成就感。”

  “成就感?”

  “是啊!”陳文勝的眼睛突然亮得像黑夜裡的小星星,充滿夢幻騎士的慷慨激昂。“死去的人不會再復活,所以需要解剖。因為他們不會再說話,所以我們要幫他聽出他所說的最後一句話──”

  這些話……“深津繪裡主演的《法醫物語》!”

  “啊,何檢也有看?”

  “當然!我很喜歡鈴木京香的戲,當然柳葉敏郎也是個大帥哥,我欣賞性格的男人。”

  “就是就是!還有……”談起日劇,陳文勝說得興高采烈,也就不再緊張。

  ※     ※     ※

  楊洛結束工作回到辦公室時見到的就是兩人相談甚歡的畫面。

  “你在這裡做什麼?”

  如夢初醒的陳文勝只差沒跳起來。“啊,我來找些資料。”

  “還沒找到?”

  “找、找到了。”老鳥給新人的壓迫感一直都很大。“我先離開。”

  “拜,改天再聊。”何夭夭揮揮手,這回送客送得很愉快。

  “你們聊得很愉快?”

  “還好,他是個日劇迷。”笑笑讓位,交往歸交往,她得寸進尺的目標是他的心,可不是乎常相處時以愛為名過分的要求寵溺。“很有趣。”

  “是嗎?”聲音怪怪的。

  “你──吃醋?”

  楊洛坐上自己的位子,翻翻報告,又馬上合起來,凝眉沉思──

  “我介意。”

  何夭夭的笑容像偷到魚吃的貓。“都承認介意了,何不乾脆說你吃醋。”

  四下無人,不趁此溫存待何時。美人俏臀壓上情人大腿。

  已經習慣的楊洛也只能由她去,當然這無關妥協,而是英雄難過美人關的天性。“我不是妒夫,也相信你會遵守你的承諾。”

  “那你介意什麼?”

  “你跟他聊得很投契。”那畫面,像根刺硬生生紮在心裡。“相較之下我們並沒有共同的話題。”

  “不是沒有,只是還沒有時間去找。”她很樂觀地說,“想想看,我們才正式交往多久,還有,到目前為止連一次約會都沒有。”這一點她非、常、介、意!不時提醒她淡情的男朋友。

  “這樣不算約會?”因為她,他似乎真的有換新字典的必要。

  “當然不算!”開什麼玩笑!紀念性的第一次約會怎麼可以如此寒酸。“約會是多麼浪漫的事,燭光晚餐、小提琴抒情曲、月下手牽手散步──楊洛,我堅持要這麼度過我們的第一次約會。”

  “為什麼?”

  “你可以是言情小說的遺毒──”雖然看第一頁就不小心給它睡著,好歹也算有看過那麼一兩眼。“也可以電視看太多的後遺症,女人對愛情都有憧憬,我也不例外。”

  “我必須配合?”

  “我可以請你。”男人付費的時代已經過去,兩性平等的訴求逐漸抬頭。“除非你希望坐在對面的人不是你。”

  喝!他的眼神變得好凶。

  何夭夭被突然變動的眼神嚇到。

  “我剛是不是不小心捋了你不久前才長出來的第二根虎須?”她小心問。

  “你說呢?”才剛相信她的承諾,她立刻跳票給他看。

  “我只是開玩笑,你何必認真。”

  “有些玩笑開不得,尤其是在情人之間你不知道?”

  “呃……”看樣子他真的很生氣。

  “我跟你個性差異極大,將來會吵架也是可想而知的事,但是有一點你必須謹記在心,就算氣到歇斯底里也要記得。”

  好嚴肅。何夭夭連帶挺直背脊,乖乖受教。

  “不要拿分手之類的話來威脅對方或逞一時意氣,這種玩笑很愚蠢。”懲罰性收緊纏在她腰上的手臂,直到看見她吃痛皺眉,楊洛才放鬆力道。“如果有天你說出這種話,而我點頭說好,你怎麼辦?”

  “別開玩笑!好不容易才追到你──”是啊,何夭夭恍然大悟,總算聽懂他介懷的重點。

  如果他不看重彼此的關系,就不會說這麼重的話。

  “對不起。”錯了就要老實道歉,“我第一次談戀愛,經驗不足,請多包涵。”

  十分有技巧的道歉,說明瞭原因,也消除楊洛的火氣,更讓他暗地裡沾沾自喜。

  他是她的初戀──任何一個男人聽了,多少都會感到得意吧?

  “肯原諒我嗎?”

  “我很訝異你會這麼老實道歉。”真不像之前他認識的那串鞭炮。

  “我有錯在先,或者──只要我撒嬌一下你就一筆勾銷,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她懷疑他老兄有這麼好哄。

  “最好不要。”

  看吧看吧,她就知道他不是這麼簡單能應付的男人。

  “如果我真的──”何夭夭將臉湊近他,呼地在他耳畔吹出氣息。“這樣做呢?”

  “我會打得你皮開肉綻。”她的撒嬌跟挑逗有什麼差別?

  什──麼!“真的假的?”

  “不要輕易挑逗我,就算我定力再好,還是一個男人。”

  “廢話!”

  “所以也會有欲望。”這次,拉近彼此距離的人是楊洛,壓低聲音在她耳畔緩緩說:“別急著加深我們的關系,放慢腳步讓感情有機會摻進一點理智是為了給彼此空間適應。”

  他的理由聽進她耳裡的反應是不以為然。

  “正確來說,是我在等你適應我。”彼此適應?呵,說得真好聽!“楊洛,我是以生命中另一半的角色認定你,早就為你騰出人生裡屬於你的空間,只要你點頭說聲芝麻開門,大門立刻為你開啟。”

  她的宣示有如轟頂五雷,楊洛愣愣凝視她篤定的神情。

  他知道她的愛熱烈如火,從一開始的驚訝到現在還是不能習慣。

  可是──義無反顧的程度超乎他所能理解的範疇。

  難道她一開始就沒想過失敗的可能性?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會灌迷湯?”

  “你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雙手托住他的臉,何夭夭忍不住垂涎的口水又湊上前啵了一下。“楊先生,能喝到我親手烹煮的迷湯是你的榮幸。”

  “敬謝不敏。”

  “你不稀罕?”哼,人在福中不知福!

  “這會讓我無法放慢腳步。”他的眸裡有笑意。

  “你再快也快不過我,放心好了。”話完,何夭夭大方送吻。看吧,連吻都沒有她的快至於來此的目的──愛情至上,先吻再說。

  ※     ※     ※

  江明磊很喜歡鬧楊洛。

  原因之一是楊洛怕吵,皮癢欠電的他很喜歡鬧這個沉悶的朋友,看他露出受不了他的表情心裡就痛快。

  其次,他愛死法醫中心歐小姐巴桑─那位心儀楊洛的三十?歲的女同事──義務送上的便當,楊洛不領情,他就代為效勞,何樂而不為?

  這些都是江明磊除了辦案之外的閑暇時間會往楊洛這溜溜的原因。

  但那已是昨日黃花,過去的事了,唉……

  現在楊洛的辦公室那個烈火女登堂入室之後只差沒著火,他想念過去好友辦公室的陰森。

  “怎麼又是你!”明明離開刑事局之前拜過關聖帝君,還是遇上她混到這裡找楊洛談情說愛,這個女瘟神!

  “你不要自己沒吃到葡萄就說別人家的酸。”被打擾好事的何夭夭也不樂意見到大燈泡,害她不能繼續吃楊洛的豆腐。“閃人閃人!回你的刑事局。”

  “我不像你閑著沒事──算了,你在也好,省得我跑一趟地檢署。”

  “找我幹嘛?”

  “楊皓的案子你不要再管了。”

  不要再管?“理由?”

  “就是別管了。”

  “你這麼說我就乖乖聽?”何夭夭雙腳一跺,踱到他面前。“在職等上,先生,你還得聽我的。”

  “這個案子已經變成專案,由我們偵三隊負責深入調查。”

  “為什麼?”楊洛等人異口同聲。

  “偵查不公開。”

  “喂喂!你在我面前說偵查不公開?”何夭夭挑眉。“最新的案子還在我手上,江明磊,你休想把我排除在外!”哪有司法員警開除察官的。

  “總之別管了,這是員警的事。”江明磊的脾氣有點暴躁。

  楊洛比較理性,拉住要上場表演河東獅吼的女友。“有危險?”

  “不知道,只能說事情可能比我們想像的還要復雜,一時間還沒有頭緒,但是不簡單。”

  “哼,有夠精闢的見解。”她吐槽。“既然你們刑事局要搞神祕,我也有我自己的方法。”

  “在這種時候別鬧事。”

  “我是那種人嗎?”她笑得可甜了。“我站在執法者這一邊。”

  江明磊覺得寒毛直豎,死神的鐮刀就在他背後等著揮下。

  “那麼你辦你的案,我這個沒什麼幫助、只會扯後腿的檢察官就不打擾你,先走一步了。”

  “我沒說這些!”虛擬的罪名在他頭頂未免太嚴重了吧?

  她理他啊。

  “我先走了,拜。”

  ※     ※     ※

  辦公室只剩兩個男人,在刑事局工作的那位仁兄先開口:

  “你猜得沒錯。”平常大剌剌的江明磊壓低聲音:“這其中的確涉及毒品的交易糾紛,那些車禍肇事都是有目的的。”

  “殺人滅口?”

  “初步推測是這樣。”

  “就算是這樣,跟楊皓又有什麼關系?”

  “參與或者是目擊都有可能。”他只能這麼推測。“雖然對楊皓不好意思,但是我必須調查他生前與朋友往來的情形,這點也要你見諒。”

  “我知道。”他相信楊皓的為人,真正的死因絕對不會是前者。

  “還有──”想到這點就頭痛。“你一定要阻止小何插手這件事。會花心思安排這些假車禍殺人滅口,一般的零星小幫派不可能做出這種事,背後一定是相當龐大的毒品集團,她插手只會讓自己處于危險之中,毒品跟槍離不了關系。甚至是你,最好不要再提起這個案子。”

  “我懂。”

  “你懂還不夠,最重要的是她懂!”他不擔心楊洛,小何才是最頭痛的傢夥。“她可是何老的女兒,那股牛脾氣比起何老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她絕對聽不進我的話,所以──”大手壓上好兄弟肩膀,“這件困難的工作就交給你了,不管是威脅還是色誘,小何最怕你,拜託了。”

  威脅?色誘?

  如果不是江明磊的表情太正經,楊洛恐怕會笑出聲。

  “她不至於不講理。”

  “就是太講理了才更讓人擔心。”江明磊搖頭。“平心而論,小何是很好的檢察官,沒有官僚脾氣,也不會眼高手低,再加上曾經當過員警,能跟第一線的員警打成一片相處融洽。”

  這點楊洛並不意外,她跟不懂實務又愛站在高位指揮干涉的檢察官不同。

  “但是太過熱中於辦案對她只會帶來危險,員警有槍可以防身,她是赤手空拳,我這麼說的意思你懂吧?”

  楊洛的表情因為他的話變得十分凝重。

  “這個案子非同小可,你跟小何最好別再過問。”

  他點頭,沉默不語。

  ※     ※     ※

  “連你也要我放手?”如果沒有想到這裡是公眾場所,恐怕何夭夭已經跳腳加獅吼。

  突然接到他電話約她,還以為他開竅願意配合她,甚至主動為她完成這小小小小的憧憬,結果──

  燭光晚餐的背後有它的目的。

  這算哪門子約會?簡直就是鴻門宴!

  “楊洛,我不放手。”

  “這個案子很危險。”楊洛實事求是,極力說服:“不單是你,我也決定不介入,我們畢竟不是專業的偵查人員。”

  “你不是我是。”檢察宮有偵查權。“你知道為了楊皓的事我所付出的心力,包括走到檢察官這條路為的就是查清楚楊皓的死因,你跟我為楊皓所做的抉擇如此相近,你應該明白──”

  “我明白,別忘了,我是他哥。”

  “你懂,為什麼還──”

  “這已經不單只是皓個人的事情。”他打斷她的話,“案情已經擴及到大宗的毒品交易,你應該知道背後所帶來的危險程度。”

  “這個話題不適合在這種氣氛下討論。”她不想談了。“根本不像約會。”

  一般正常的約會會談這種關乎生死的話題嗎?這個男人根本從頭到腳都找不到一丁點浪漫細胞。

  飄揚在耳畔的是李斯特《愛之夢》鋼琴曲,可是談的話題無關風月,而是犯罪問題。

  真想用盤子裡的生菜沙拉丟他!這個沒情調的男人,破壞她對約會的憧憬。

  “我不要你出事。”握住她的手拉到唇邊不放地說著話,這是楊洛到目前為止最露骨的舉動。

  交往到現在,她就像個天真無知的頑皮小女孩,不斷往波紋不興的湖面丟石頭,激起一圈圈不平靜的漣漪,影響他的生活和他的心。許多之前不會做的事都在不知不覺間被迫去學習──包括愛人,也包括表達。“皓的事情夠讓我懊悔,我不想再嘗一次同樣的滋味。”

  “不會的。”

  “別管這件案子,交給明磊去辦。”

  “不可能。”何夭夭想抽回手,楊洛不放。

  怕引來多餘的好奇目光,她刻意壓低聲音:“放手!”

  “你放我就放。”楊洛一語雙關,非常堅持。

  “休──啊!你咬我!”

  “你欠揍。”他惱了,憂慮與擔心燒出他丹田的無名火,又咬了嘴邊白皙的手背幾口。

  “痛痛……”何夭夭叫得像只甫出生的小老鼠。“別咬了,啊,還咬!”

  “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固執?”

  “你能不能不要這麼‘蕃’?”她回嘴。

  “事有輕重,總之,別插手偵查工作。”

  “這是我的工作之一,你不能這麼霸道,好讓彼此有各自的空間,不可以出爾反爾。”

  “前提是你的安全無慮!”強烈的在乎瞬間沖口而出。

  “你──”聽見他脫口的話,正往心頭沖的怒氣剎那間化成濃濃的甜蜜。“你擔心我?”

  “你以為我剛在做什麼?”

  他為她的生命安全憂心忡忡,她卻只在意他是不是擔心她。

  如果不但心,他何必一反平時的放任好歹只為服她收手放棄?

  “我好高興。”真感動!眼睛又想出水了。何夭夭收緊被箝制的手反握他的。“你擔心我。”這表示他對她的在乎不是只有一丁點。

  真好!一切都往最理想的方向發展。

  “答應我。”

  “不行。”這件事她異常堅持,幾乎到不講理的地步。“我在阿皓的墳前發過誓,一定要找出撞他的兇手。”

  “你這是變相的報復。”

  “你要怎麼說都可以,但我既然答應他就要做到。”

  “我不准!”他不願用命令的口氣,但她的脾氣實在有夠“牛”!

  “他把你帶到我面前哪,楊洛。”將他的手拉到自己這邊,她學他。

  不過,是用吻取代齒嚙。

  輕聲的陳述和手背上的親吻在楊洛心裡敲響另一次的震撼。

  她的熱情一向不分人事時地。

  “他讓我不必只能暗戀你、讓我沒有錯過你,這是我感謝他的唯一方式。”

  “表達謝意的方式有很多。”她偏挑上最危險的那一個,讓人氣結。“你可以常常去拜祭──”

  “不!”她松指,分開親密的兩只手。“這件事我絕對堅持到底。”

  該死!她怎麼都說不聽!

  楊洛強迫自己保持冷靜,他從沒想過有天要提醒自己冷靜下來。

  何夭夭再度打破他的紀錄。

  “我不想看見你躺在……一次已經夠我受。”

  她懂他的意思,帶著安撫的意味回應。

  “放心,勝利屬於正義的一方。”這句話樂觀得不合乎情理。

  “你──”

  鈴鈴鈴──清冷單調如主人個性的手機聲響打斷楊洛要說的話。

  “明磊?嗯,我知道了,馬上去。”

  “工作?”

  “嗯。”

  “那就快去啊!”呼──總算不用再聽他說教。

  他擔心是很幸福沒錯,但是她不會因為這樣就改變自己的意志和決定。

  固執的兩方不是一方妥協就是繼續爭執下去,她不想跟他吵。

  “答應我。”

  “下次再說。”她搬出虛應三寶──推、拖、拉。

  “立刻答應我!”

  “大嘴磊在等你哦。”

  楊洛拿她沒轍,只好先收兵等待下次卷土重來。

  對了。“楊洛!”

  以為她改變心意的楊洛迅速轉身。

  “你答應了?”一向淡然的表情因為這樣展露放心的欣喜。

  只可惜──天不從人願。

  “這次不算我們第一次約會,下次重新來過,地點我挑。”

  “何夭──唔!”

  有藉口吻人的何夭夭當然不會放過這大好機會,立刻封住楊洛的嘴。

  當然,也照單全收他又氣又惱的視線,笑得可甜了。

  “去吧。”她揮揮手。

  功敗垂成的楊洛在氣得牙癢的情況下先行離去。

  男主角都走了,女主角還留在這幹嘛?

  看了看才出到前菜的法國料理,嗯嗯……

  “Waiter!”

  年輕的服務生立刻恭敬上前。“小姐。”

  “麻煩還沒上的餐點一起打包,我要帶走。”

  何家家訓第二條:暴殄天物,天打雷劈。

  ※     ※     ※

  付了帳,提著大包小包走出這家知名的法式餐廳,何夭夭剛往右轉就被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

  回頭一看,她笑了出來。

  “真巧,在這裡碰到你。”

  “我……我是專在這裡等你的。”

  “找我有事?”

  “有點事想跟你說……”

  “吃飯了沒?”

  “還、還沒。”

  她輕輕抖了下手上的美食。“一起吃吧,楊洛請客,我們找個地方邊吃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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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18 00:35:02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嗯……”夜晚昏暗燈光下的馬路旁,圍了一圈警示用黃色塑膠布條,附近停了兩輛警車,也部署了超乎平常發生車禍時會出現的警力。

  楊洛向守衛的員警出示証件,彎腰穿過封鎖線。

  走近江明磊,看見他手上搖晃的白色粉末,一切盡在不言中。

  初步勘驗結束,江明磊向下屬交代一些事之後走向楊洛。“怎麼樣?”

  “一樣。”簡單兩個字道盡一切。

  “又一件。”江明磊懊惱直抓頭。“啊啊,真煩!”

  “報告!”一名員警走近兩人。“有一位目擊者他看見車禍發生前有三個人在這裡拉拉扯扯,死者是其中一個。”

  這個發現讓江明磊降了火氣。“目擊者在哪?”

  “報告!”另一名員警沖上前,戴著手套的手裡拿著一張身份証明。“這是剛才在人行道和馬路交接的死角發現的。”

  江明磊接過,就著路燈看。“楊洛!”

  正要離開的楊洛聽見聲音走了回來。“有什麼發現嗎?”

  “重大的發現。”他喜孜孜地把東西拿給他看。

  “怎麼可能?!”

  “想不到吧,連我都想不到,真相一直都在我們身邊。”

  一股不安猛烈劃過楊洛胸口。

  “唔……”

  “怎麼了?”

  楊袼搖頭,在晃腦間突然閃過何夭夭甜笑的瓜子臉。

  這種經驗以前也有過,是在楊皓出事那天。

  “拿著!”他把醫事包丟給好友,拿起手機撥號。

  鈴鈴……

  拜託,一定要接──

  手機的鈴聲和心跳聲重疊在耳膜作響,旁人聽不見,楊洛覺得聲聲震耳。

  直到這時他才知道等待竟然是如此漫長又難熬的事。

  不到二十秒,他已經覺得像過了好幾年那麼久。

  為什麼還不──

  “楊洛嗎?找我幹嘛?”

  通了!怦然如雷響的心總算安定了下來。

  “你在哪裡?”

  “我在辦公室跟──啊!”

  突來的尖叫瞬間扯痛楊洛的心。

  看見好友慘白一張臉的江明磊也發覺事態有異。

  “她在哪裡?”

  “她說在辦公室跟──跟某個人在一起。”

  某個人?

  不祥的預感在兩個男人心底同時湧現。

  “該死!”江明磊咒了聲。“是哪個辦公室啊?”

  冷靜──楊洛命令自己一定要冷靜。

  剛剛才說再見,她雙唇的溫度和口紅的香味還留在他嘴裡,怎麼可以──

  冷靜!一定要冷靜!

  辦公室……不知道她的是哪個辦公室──

  “明磊!你負責地檢署,我到法醫中心。

  “好,我派一組人員跟著你。”

  該死!一切都要來得及,都要來得及啊!

  ※     ※     ※

  “我真的很喜歡法醫這個工作。”

  “受日劇的影響嘛,我知道。”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

  “哦?”何夭夭頓喝紅酒的動作。“什麼原因?”

  “法醫是最乾淨的工作。”

  最乾淨?“你的說法怪怪的耶,陳文勝。”

  “你沒有在醫院工作過,所以不知道醫院裡有多少藏汙納垢的事情。”

  “犯法的事?”

  “沒有人性的事。”

  “犯法跟沒有人性之間幾乎是等號,”她瞭解地拍上他肩膀。“離開是對的,你的決定很正確。”

  “法醫的工作真的很好,沒有跟藥商之間的暗來偷去,也沒有利益糾葛的問題,工作性質單純也不起眼。”

  “看來你也有過不愉快的往事。”

  “嗯。”

  “放心好了,換了環境一定會有所改變。”

  “我一開始也是這麼想。”陳文勝露出苦笑,“可是他們不放過我──”

  他們?感覺有絲不對勁的何夭夭沒了享用美食的興致。“哪個他們?”

  “我、我真的想逃離那個地方,可是還是找到了!”他突然激動起來,抓住何夭夭的手臂。“我、我有阻止,我有阻止他繼續做那件事,但是我、我阻止不了!擋不住──”

  手機鈴響打斷他們的交談。

  “你先冷靜一點,我接個手機。”看了眼熒幕顯示。

  怪了,楊洛打來的。她轉身,背對陳文勝。“楊洛嗎?找我幹嘛?”

  “你在哪裡?”

  他的聲音怎麼怪怪的?

  “我在辦公室跟──啊!”

  從後方突來的搶奪嚇了何夭夭一跳。

  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男人一手提著相形之下顯得較為瘦弱的陳文勝,一手關掉何夭夭的手機。

  “你是誰?”

  “何檢!快逃啊!”

  “陳文勝!”這到底怎麼回事?

  來不及細想,對方已經丟掉她的手機,亮出一把藍波刀。

  不會吧?電視上才會出現的橋段真實呈現在眼前。

  “哥!不要再做這種事,不要──”

  哥?這又是什麼情形?

  “他是你哥?”

  “閉嘴!我會這麼做都是為了你!”

  “我不要啊!哥,我想過了,我要跟警方合作,何她是可以信任的人,絕對不會──”

  “閉嘴!”被陳文勝喊哥的男人氣急敗壞之下揮了一拳。“都是你!明明一切都很順利,這麼久以來亂沒被發現,都是你!有錢不好嗎?你偏偏要離開,現在──”

  “你連你弟弟都打,還是不是人啊!”看不過去的何夭夭破口大罵:“有人後悔在弟弟生前沒有盡到兄長的責任,你有弟弟還──”

  “你還沒逃!”陳文勝尖叫的聲音打斷她的話。

  都什麼時候了。“快逃!”

  “我怎麼可以讓你一個人在這,他可能會啊啊──”何夭夭敏捷地往地上一滾,躲開男人劃來的一刀。

  “快走啊!”陳文勝使出全身力氣抱住他哥。“快走啊!”

  陳武勝一掌甩去,摑轟的力道強得把陳文勝打倒在地。

  “陳文勝!”一個分神,何夭夭讓銳利的刀鋒劃上一口。

  “啊!”火辣的灼痛像被火燒一樣從左肩漫延開來。

  好痛!

  “何檢!”

  楊洛趕到時剛好目睹這一幕。

  “夭夭!”

  五名刑警以雷霆萬鈞之勢跟著沖進來,很快地將陳武勝、陳文勝兩兄弟壓制在地,結束這一場危機。把人帶回局裡的同時也派人留守並呼叫救護車。

  接下來的工作的確非他們所能,唯一可以做的只是在旁留守。

  ※     ※     ※

  等待的時間裡當務之急就是止血急救。

  法醫中心裡手朮器具雖然齊全,但是──

  沒有麻醉劑。

  所以只能等待救護車到達現場。

  楊洛立刻取來止血帶繞過她左胸,一邊止血一邊停不了嘴裡的咒罵:“明磊已經警告過你就是不聽,連我的話都當作馬耳東風,要你別插手這件案子你偏──”

  “你剛剛叫我的名字對不對?”

  他飽受心急如焚的焦慮趕來,她在乎的竟然是他怎麼叫她!

  “你這個笨蛋!”

  何夭夭縮了下脖子,連帶牽動傷勢。

  “好痛……人家受傷你還罵我……”

  “可惡透頂的你!要我為你心驚肉跳到什麼地步才甘i心?你就非要這樣折磨我才過癮嗎?你這是哪門子的愛人方式!”還敢說愛他!要真的愛他,會讓他這麼為她擔心?

  “不要凶我嘛……”這時候撤嬌有用嗎?她自己也很懷疑。“今天的事情不能怪我……一切都是意外。”

  “意外個鬼!早在明磊說的時候你就該收手!”他氣得連臟話都罵出口,還渾然不覺。

  “你……我第一次看你發這麼大的脾氣。”誰說他淡情來著?真的生起氣來聲勢也很浩大。何夭夭苦笑。“你吼得好大聲,耳朵痛……”

  “比起這一路上我的心痛,你的耳朵算什麼!”

  “你……心痛?”

  “我愛的女人命在旦夕,你以為我還能有什麼反應!”心急如焚深怕來不及的恐懼誰能瞭解?!

  目睹她受傷,他更氣!

  如果能更早一步──他就能替她挨這一刀。

  我愛的女人──她沒聽錯吧?“你剛說你愛的女人?”

  確定傷勢不重,楊洛終於找回一點冷靜。

  對於她重復自己的話,楊洛的回應是狠狠一瞪。

  可是她一點也不在意。

  此刻天堂的樂音響起,天使在身邊飛舞,這個世界多美麗!

  “你說了!”她是他愛的女人,他愛的女人耶……

  因為這句話,何夭夭暫時忘記刀傷的疼痛,整個人陷入狂喜當中。

  本來以為有她等的說……

  “這傷真值得。”她滿足地低語,想了想趕緊改口:“不過一刀就夠了……”她到底還是怕痛。

  這個女人──他心驚膽戰得像走過地獄一遭,她竟然還笑得出來!楊洛不敢置信地瞪著她。

  “你說我是你愛的女人!”她笑得很甜,也帶點傻氣。

  “閉嘴!”

  想起自己這麼一個媲美諾曼第登陸的驚險搶灘駭得提前說出放在心裡的話,楊洛臉上淨是狼狽神情。

  本來他計劃在適合的氣氛下開口──

  對於愛情,因為她,他開始也有某種憧憬。

  但天總不順人意,讓他在這麼多──

  這麼多人面前!

  猛地回頭──

  在場留守的刑警和到地檢署撲了個空隨後趕來的江明磊一夥人早因為過度錯愕而全體呆立。

  大夥都說年輕的楊法醫對死人比對活人更有興趣,冷得像冰塊,沉默少言得像座山,生人勿近──

  也聽說地檢署的何檢跟他最不對盤,像隔世仇人,吵架的盛況比看兩岸隔海對話來得精采有趣──

  但是剛剛──

  那試過了?是誰說楊法醫冷得像冰?是誰傳他跟何檢是隔世仇敵,水火不容?

  哪來的水火不容?根本就是水乳交融嘛!看看楊法醫把何抱得多緊。

  “該死!”

  “你的脾氣真的是愈來愈壞了……”不明所以的何夭夭說出感想,聲音已有虛弱的跡象。

  “是誰害的?”怒目直掃罪魁禍首。

  可惜人家已經因為受不了疼昏睡過去。

  這也算逃過一劫吧。

  ※     ※     ※

  事情圓滿落幕。

  由於陳文勝的哀求加上警方的努力,終于攻破陳武勝的心防,讓他接受其弟的意見一起成為汙點証人,因此破獲以醫院作為掩護、暗中走私甚至製造毒品的集團組織,也重新調查何夭夭手上四十八起可疑車禍案件。

  警檢合作打擊犯罪──社會上又少了一個為非作歹的不法集團。

  但是,何夭夭的日子並不怎麼平靜。

  躺在醫院病床上,她稍稍有點神經質的老媽趁她麻醉未退,替她向主任察官要求一個月的病假。

  一個月!她都可以躺到背長瘡了!

  “好女兒!不愧是我的女兒,真有你的!”何父哈哈哈三聲之後不忘贊美自己優越的遺傳基因。“果然虎父無犬‘女’,有你老爸我的本事,行!”

  “行你個鬼!嗚嗚……死老頭!都是你嗚嗚……如果不是你那什麼──什麼鬼遺傳基因,我寶貝女兒會挨上那麼一大刀嗎?你皮厚肉硬是你的事,我女兒細皮嫩肉、白泡泡細綿綿的,肩膀上多出這麼一條長蜈蚣能看嗎?嗚嗚……我歹命、我歹命!辛辛苦苦生的女兒被不肖丈夫給糟蹋。”

  “老婆子說那是什麼話!”何父可有話要說了。“我們家夭夭是為了伸張正義才受的傷,說不定哪天會總統召見,這麼一點傷算什麼,想當年我──”

  “你你你!你怎麼樣!你就算身上多幾個彈孔我也不在乎,我寶貝女兒比你這糟老頭重要多了!”何母誓死捍衛女兒的肌膚。

  “你你你!你說的是什麼話!當年我受傷是誰哭得哩嘩啦,像電視上那個哭倒長城的孟──孟──孟什麼來著?”他問女兒。

  “孟薑女。”好吵啊……

  “對,你就像那個孟薑女,整間醫院差點被你哭倒。”

  “嗚嗚嗚……”這死老頭!“我、我哭是哭你怎麼沒死透好讓我改嫁,想當年我也是一朵花啊──偏偏插在你這坨牛糞上!嗚……我歹命我歹命──”

  “你說我是牛糞!你你你──你是誰?”面對病房門的何父先注意到站在外面的年輕人。

  誰?何母跟著回頭。“你是誰?”

  楊洛終于知道何夭夭為什麼這麼能吵。

  遺傳基因果然非常奇妙。

  “爸、媽,他是楊洛。”唉……再也沒有更丟臉的事怕他發現了。

  她家兩老的口水戰已經榮登最──丟臉寶座。

  “你是誰?幾歲?身高體重?混哪裡的?家裡有什麼人?還有──”

  “死老頭!”何母拉開年紀大身材變矮又變的老公。“不要把你做員警那套搬出來嚇壞人家!”

  對老公嘶吼的母夜叉猙獰樣轉過來時已經變成須報三春暉的慈母臉,速度之快堪比川劇裡的變臉。

  他也知道何夭夭翻臉比翻書還快的本事是從哪來的了。

  先天遺傳,後天培訓──果然厲害!

  “初次見面,我叫楊洛。”他維持一貫的淡漠,不忘多點禮貌。

  “楊先生是來探病的嗎?”

  何夭夭住院第八天,記者熱潮退去、好事雜人消散之後他第一次來探病。

  這年輕人長得挺好看的,一表人材──何母抱持看女婿的心態想道。

  油頭粉面,尖嘴猴腮,非我輩族類──何父羨妒交雜的心態就比較有偏見了。

  “你來探病不用帶禮物啊?”沒禮貌的傢夥。“鮮花素果都沒有,探個鬼病!”

  “老頭子!”何母虎威頓發。

  “鮮花素果是拜鬼神用的。”楊洛調高目光看向糗紅一張臉又因為他的話暗笑的何夭夭。“她還活著。”

  “你!你你你你──”

  “人家楊先生說得沒錯,是你老番顛,沒事咒我女兒死幹嘛!”

  “你你你──反了!竟然胳臂往外彎,反了反了!”

  老人家在鬥嘴的時候,楊洛已經繞過戰區走向病床。

  “你幫我縫合的對吧?”

  楊洛沒說話,只是給她一瓶已經打開瓶蓋的蕃茄汁。

  “幹嘛?”

  “比起鮮花素果這更有實益,補血。”

  笑著看他好一會,她才接過來喝。

  “女兒啊──楊先生跟你是怎麼認識的啊?”身為人母總是擔心女兒找不到對象,尤其又是作察官的,男方一聽就想跑了。唉,連相親對象都難找。

  “說來話長,很麻煩的。”拜雙親連續八天的口水戰所賜,她想念極待在楊洛身邊時的安靜。“不說了。”

  “哦。”何母點點頭,轉移目標。“那楊先生覺得我家夭夭怎麼樣?”

  “媽!”服了她。“對每一個來探病的男人問這種問題你不累啊?”就連五十六歲的主任檢察官也不放過。

  來個人救她逃出生天吧!

  “就是嘛!”不甘被冷落在一旁的何父湊上一腳。“我女兒這麼漂亮,想追她的男人是一卡車一卡車算,你老婆子擔心什麼勁!”

  一卡車一卡車算?楊洛狐疑的眼神略帶嘲弄,何夭夭自己也聽不下去。

  “我怎麼能不擔心?”何母可有話說了。“都是你沒事叫女兒繼承衣缽當什麼員警,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一直提心吊膽,擔心她受傷出事。好不容易她改行當個檢察官,你還叫她要勿枉勿縱,才不會愧對國家什麼一堆話。現在好了,身上多了這麼道口子,以後怎麼嫁得出去!你說啊!我女兒將來的終身幸福怎麼辦!說啊!”

  “嫁、嫁不出去又不會怎麼樣,”何父這會兒理虧了。“可以回家靠我啊,我、我又不是養不起。”

  “你那一點點點點的退休金能幹嘛!”

  “省吃儉用不就得了……”愈說愈心虛。

  “死老頭!還我女兒的細皮嫩肉!還我女兒的終身幸福來!”

  “我、我怎麼還?肉又不是長在我身上,我──”

  “關於這個問題──”第三勢力殺人又將開的戰局制衡兩老的火力。“我有個解決辦法。”

  看來他也受不了老爸老媽的吵了。何夭夭等著,喝蕃茄汁的同時一邊看他怎麼擺平兩位老人家。

  “什麼辦法?”老夫老妻搭配得剛剛好。

  “把她嫁給我。”

  “噗!一口蕃茄汁從她口中噴出,在空中化成一道紅色圓弧。

  楊洛早有准備,拉起薄被作屏障。

  全數攔截,沒有流彈波及,接得正好。

  ※     ※     ※

  才不時長籲短嘆他的感情走得很牛步趕不上她跑車的速度。

  誰知道一個麻醉醒來,天地顛倒、風雲變色,他竟然改搭幻象兩千沖到她前面,將她遠遠拋在後頭。他老兄跳過約會直接沖向終點!

  先請走兩尊老公仔標,她需要完整的空間和他一對一談話。

  “你剛剛說的是真的?”

  “我開過玩笑?”楊洛反問。

  是沒有。

  “真的要娶我?”

  “有問題?”

  “呃──會不會太快了一點?”他們開始交往沒多久,算一算──“我們正式交往到現在才一個半月。”

  “是你說我慢不是嗎?”

  “但這也未免太快了點。”裉本是快過頭。“我們連正式的約會都沒有,一次都沒有。”

  楊洛坐到她床沿。“你還是堅持要那種可笑的約會?”

  “不要隨便破壞我對約會的憧憬好不好!”她抗議。

  抗議換得一記淡淡的白眼。

  她不也破壞他的?他暗想,禮尚往來誰也不欠誰。

  “比起楊太太的位子,你憧憬中的第一次約會更重要?”

  “當然──不。”楊太太是她的終極目標。“但是為什麼這麼快?這不是你的作風,倒像我會做的事。”

  “的確。”

  這種沖動沒大腦的事是應該交給她做沒錯,但她事前已經承諾會等他,楊洛也清楚依她說到做到的個性來推斷,想必日後她就算再怎麼有這股登上楊太太寶座的沖動也會咬牙抑忍。

  “你一點面子都吝於留給我。”小器鬼。

  “因為你太容易得寸進尺,給你一點面子你就會飛上天。”

  “那你幹嘛娶這麼一個得寸進尺的女人回家。”哼!哪有人像他這樣求婚的。

  “因為她手上握有我的要害。”

  他有要害她怎麼不知道?“我哪知道你的要害在哪裡。”

  “就是你。”

  “我?”

  “我娶你不是為了作鰥夫──”

  “禮堂都還沒進你就咒找死!”太過分了吧?

  “不要打岔,聽我說完。”

  “哦。”她難得乖順住口。

  “當你成為楊太太之後,只要記住一點:辦案時要有所節制,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好自己,因為你不再是一個人。結婚之後你就失去橫沖直撞的資格,聽清楚沒有?”

  “這個──”

  “你可以考慮──一分鐘,要就結婚,不要就看誰撐得久,你應該知道論耐性我們兩個之間誰高誰低。”

  當然是他高她低。這根本連想都不用想。

  如果不答應,到最後忍不住開口求婚的人一定是她,而他──

  照他牛步和龜毛個性一定不會輕易答應,到時候就算她自願割地賠款,人家還未必會理她。

  思量後思量……

  “還有十五秒。”

  “我答應!”二話不說,嫁了!

  “很好。”楊洛點頭,淡然的表情沒有因為求婚成功變動些許。

  意料之中的事何須狂喜?

  但得意是免不了的,在一雙凝視心愛女人的眸裡表露無遺。

  也許這個決定帶有沖動的成分,但早晚要到達的終點站提早一些也無妨。

  反正未來有她絕對精采可期,他甚至已經開始期待了。

  懷裡的小女人在這個時候冒出聲音:

  “你知道嗎?其實我對結婚典禮也有屬于女人的憧憬……”

  又是憧憬!這兩個字已經快變成楊洛的夢魘。

  “你知道的嘛,結婚是人生大事,身為女人難免都有憧憬──”

  “閉嘴。”

  “你不要每次都破壞我美麗的憧憬行不行?”真是沒情調的男人。“先是破壞我對約會的憧憬,現在又不想滿足我對結婚典禮的憧──唔!”

  第一次由楊洛發動的吻就在這憧憬來憧憬去之間發生。和她主動的時候不一樣──更甜……

  “你知道嗎?對你主動的吻我也有種──”

  “閉嘴……”要求的語氣裡多了嘆息。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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