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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尹晨依 -【刁蠻小頑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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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20 09:06:5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刁蠻小頑妻》– 尹晨依

小逃妻風羽仙再度出擊!
這一次這可不是胡亂的逃到未婚夫懷裡,
而是離開銀衣會跑進了鎮南王府——  
又不是什麼大事,只是一場小火罷了,
竟然請我到牢房裡「參觀」幾天,
哼!銀大當家的,我恨死你了!  
這個小頑皮,我真該好好打她一頓屁股!
蹺家竟然蹺到青梅竹馬的「交心知已」家裡,
她難道不知道雷雲山已經雞亂叫、狗亂跳?
她難道不知道我已經喝下了好幾大缸的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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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20 09:07:5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號稱天下第一美人的風羽仙終於要出閣了!對象是她從小被許配的人家,也就是大名鼎鼎的銀衣會大當家——銀浩書。

  在世人眼中看來,這兩人匹配簡直就是天賜良緣,舉世無雙的一對佳偶,因為兩家皆是醫學世家,醫聖配醫仙,再也找不到這麼門當戶對的親事了。

  而銀衣會又是首屈一指的大幫會,在江湖上的地位非同小可,身為魁首的銀浩書絕對不可能隨隨便便就娶個姑娘回來當他的魁首夫人,因此,風羽仙沒有武學上的淵源也是不行。不過,千萬別小看了那嬌滴滴的美人兒羽仙,她的母舅是武學奇人宮日清,她雖然不會武功,卻是宮家目前唯一的繼承人。

  宮家所保存各門各派的武功秘籍和經書,已經可以成立一座武林圖書館了,而羽仙在江湖人的眼中有多值錢,由此可見一般。

  還好風羽仙不會武功,要不然以她那種好整人冤枉的獨特個性,不搞得天下大亂纔怪,至目前為止,只有她的未婚夫銀浩書纔克得住她。

  偏偏銀浩書一點也不想管教他的小娘子,只顧著憐她、愛她、寵她,自從看見她之後,就成了羽仙裙下不貳之臣了,就連訓她的時候也捨不得說一句重話。

  話說老天爺有時也不是挺公平的,就有人好像是福星下凡,運氣是好得不得了,好像風羽仙一般。她不但容貌傾城絕世,家財萬貫,還訂下一門好親事——當然是就她的觀點來看……

  至於那位惹上羽仙的倜儻公子,只好先向他致上十二萬分的同情。

  到底為什麼羽仙能好運得像踩到狗屎似的?大夥兒只能說她有祖先庇佑,上輩子燒好香,她的命纔有這麼好,連造橋鋪路都有人搶著打點,只要記得出錢就行了。不過,若是想要羽仙自己出面行善助人,恐怕又不是那麼容易……

  首先,羽仙不喜歡一次只幫助一個人,那樣太不合乎經濟效益。再者,她只幫助那些她看得順眼的人。

  這就是重點所在,因為想得到羽仙青睞實在不是一件好辦的事,她心眼之多舉世無雙,道德觀念又異於常人,誰要是惹她心情起了變化……最好自個兒小心點。

  若這變化是好的,可能羽仙就會送一份禮物討他歡心,至於「受惠者」是不是真的會感到高興?很抱歉,這……就不值得探討了。

  若這變化是壞的……

  酒裡下毒和湯裡下藥對羽仙來說是稀鬆平常的小懲戒,雖然不至於死人,不過……上吐下瀉是免不了的。

  最怕是她心血來潮,不想使像這樣「平凡」的招術,非得整得人叫天不應、叫地不靈,求救無門。所以……建議那個人最好立刻遠走高飛,一輩子隱姓埋名,永遠別被風羽仙找著,這纔是最佳的避禍方法。

  遺憾的是,似乎每個人都知道這個方法,卻沒有人去實行過,甚至連想都沒想過,莫非這號稱天下第一大幫的銀衣會中住的全是自虐狂?

  其實不然,由於風羽仙如同天仙化人般人見人愛,就連初次見面的人,也會被她迷得暈頭轉向,將羽仙奉為掌上明珠,區區的「小小」惡作劇,反而更凸顯她的天真無邪,讓人們打心底疼愛她,即使被整也是心甘情願,不但沒一絲怨言,還升起被重視的甜蜜感覺。

  今天,羽仙正和她的貼身侍女小電電單獨在一起,不用說也知道,這個侍女奇怪的名字正是她取的,羽仙常常教年紀比她大的小電電要以她「與?不同」的名字自豪。

  「小心!」小電電瞪著天上飛的蚊子喊道。

  羽仙回頭看她的侍女小電電,然後慢吞吞地說道:

  「這輩子只有我叫別人小心,還不用別人來教我小心!知道嗎?」

  而小電電卻只顧著盯著那只天上飛的蚊子,一邊用手徒勞無功地拍打,一邊迭聲警告著羽仙說:「小姐,蚊子飛到你那邊去了,快打死它……」

  羽仙略微抬抬眼,看了那只意圖飽餐一頓的昆蟲,臉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為什麼?」她問道。

  老天!這個問題還有問的必要嗎?小電電翻了翻白眼,很有「耐心」地對她解釋道:「它快要咬到你了呀!我的寶貝小姐。」

  羽仙睜圓雙眼,像是受到了驚嚇……

  她驚疑地開口問道:「這樣就要剝奪它的生命嗎?」

  「剝奪生命?」小電電驚叫,「事情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嚴重?」

  「本來事情就很嚴重,俗話說:蟲不犯我,我不犯蟲……」羽仙搖頭晃腦地吟道。

  有這一句嗎?小電電用手抓抓已有些迷糊的腦袋。「小姐……那是想吸你血的蚊子呢!你……」

  「對了!」羽仙擊掌大喊:「重點就是在這裡,吸血!」

  「吸血?」

  「沒錯!」羽仙點頭,「到目前為止,它還沒有危害到我的身體,所以,我們也沒理由危及它的生命。」

  小電電眼睛一亮,恍然說道:「小姐的意思是……如果被它叮了就可以……」

  「有冤報冤,有仇報仇了!」羽仙插嘴說完。

  小電電啼笑皆非地瞅著羽仙說道:「我是愈來愈不懂你了,小姐。算了!反正我也從來沒弄懂過。」她的心裡直犯嘀咕。

  「愈來愈不懂我?」羽仙裝出一臉傷心表情說道:「別人說不懂我還不難過,而你……」她悲憤地指著小電電叫道:「我情同姊妹的你卻說出這種話……怎能不教我傷心呢?」

  小電電一見到小姐流轉的美目開始有「淚汪汪」的?象便沒了主張,急忙蹲下哄著她說道:「小姐,我不是有意的,你可千萬別哭出來,你如果哭了,那今天大夥兒都沒好日子過了。」

  羽仙抬起一張笑臉,差點沒嚇壞了小電電,這人的心情怎麼變化得那麼快?她驚得蹲不住地跪倒在羽仙面前。

  羽仙哈哈大笑道:「你又被騙了!小電電最笨了,我每次都耍同樣的招術還騙得了你,真是笨死了,要是浩書就沒這麼好騙了。」她那點小伎倆纔逃不過銀浩書的法眼呢!

  「小姐最壞了!」小電電生氣背轉過身去。

  這可不得了,羽仙試探地說道:「纔這樣你就生氣了?」

  她沒有回答,羽仙只好裝出哭音道:「你……」

  小電電又上當了,她馬上轉過頭來急道:「別哭!」

  羽仙忍住不要「笑出來」,她要是在這時候笑了起來,小電電鐵定會生氣不理她,雖然她總是嫌她聒噪得像只麻雀,但是屋裡太安靜有時也不見得是件好事……

  「奇怪?」她想轉移一下侍女的注意力。

  小電電馬上就問道:「奇怪什麼?小姐!」

  羽仙笑了笑,奇怪的事可多著呢!像她就一直想要問小電電,她平常並不愛哭,為什麼每回她都以為她隨時準備嚎啕大哭的樣子呢?

  「呃……」她當然不會笨得問她這個問題,否則以後用假哭這一招對付小電電就不靈了,「你剛纔不是說如果我一哭……大夥兒就沒好日子過嗎?」

  還好找到了一個問題來問她!羽仙拍拍胸口忖道。

  「怎麼不是?每回小姐心情不好,銀公子也跟著不高興,你想想看,如果魁首大人冰著一張酷臉,大家連說話大聲點都不自在,又怎麼會有好日子過呢?」小電電用理所當然的語氣對羽仙解釋道。

  「你別亂說!」羽仙瞪她道:「浩書纔不會這樣呢!你不要隨便破壞他的形象,」她露出一臉夢幻的憧憬神色,「他最溫柔了,對待人和善可親,不但屬下敬愛他,就連他去花園,那些蝴蝶兒和蜜蜂也忙不迭地湊上前來和他親近。」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現在形容的是什麼人啊?小電電歎了口氣,這大概就叫做「情人眼中出西施」吧!

  什麼蝴蝶、蜜蜂的亂扯一遍!小姐究竟曉不曉得自己的未婚夫是名震天下的一方霸主呢?銀浩書如果真是如她所形容的樣子,那麼銀衣會也不會成為天下第一大幫了!

  「你怎麼了?」羽仙神情疑惑地看著她,天真無邪地眨著她那對清澈眼睛。

  「沒什麼!」

  也難怪她不相信!小電電忖道。銀浩書雖然以冷硬無情聞名,卻從未在羽仙面前展現他此一特質,這也不能說他狡詐且善於偽裝,只能說,當銀浩書一見到他深愛的小新娘時,不論是何種負面的情緒,都很識相地離他們遠遠地不敢打擾他們,所以……羽仙認為外頭的傳言都是對她未婚夫的誤解。

  嗡……嗡……蚊子在天上亂飛,小電電搖頭晃腦地閃著那只蚊子,因為羽仙適纔所言而不敢伸手去打它。

  羽仙看了覺得很奇特,她蹙著眉問她道:「你不是一直想打蚊子嗎?現在讓它叮一口不就得了,你就可以如願以償了呀!」

  小電電像瞪著怪物般看著她伺候多年的小姐,她又不是跟她一樣是怪物,怎會為了要打一隻蚊子,自己送上門去讓她叮。

  「你怕癢嗎?」羽仙慫恿地說道:「不用擔心啦!我有一種擦了就不癢的藥,很有效的喲!你一點都不用害怕,停下來讓它咬一口!」

  羽仙抓住小電電讓蚊子方便……「進食」!

  「不……不要———」小電電慘叫著,雖然讓蚊子叮一口沒什麼大不了,但是像羽仙這樣的意圖,還是挺怪異的。

  羽仙突然放開她,懨懨地坐回椅子上頭。「不願意就算了!我最不喜歡強迫人了。」她說完就無聊地瞪著玉製圓桌上的石紋。

  她這麼一說,小電電反而不知道該怎麼反應纔好,羽仙無精打采的樣子可以讓神仙摘下星星討她歡心,因此小電電正在打算要不要犧牲一下。

  就在這時,那只引起爭論的蚊子老兄卻直線下降,倒在羽仙面前的桌子上頭。

  「死了嗎?」小電電湊上前頭觀看。

  沒死!那只蚊子「六肢健全」地在桌面上爬行,翅膀還不停地振動著,可以算是蚊子中的異類。

  「咦?」小電電發出疑問的叫聲。

  羽仙掀起她長長的眼睫,半打開她昏昏欲睡的眼睛看了下那只向她進攻的蚊子,然後……舉起她的織織玉指,緩緩地將那只蚊子捏死。

  「小姐你……」小電電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我什麼我?」她不經意地問她,還一邊將指上的殘留物質往小電電的裙子上擦。

  小電電顧不了噁心地看著自己的衣裙,反正羽仙好笑的行徑她也已經習慣了,但是這件事她還是要問個清楚。

  「小姐你剛剛不是說……」

  「我剛纔說什麼我自己很清楚。」羽仙插口道。

  「那……」小電電指著裙上的污點,「可是它又沒叮你,你怎麼可以……」看來小電電被羽仙教育得滿成功的嘛!

  「沒錯!它是沒有叮我,可是它犯了一個大錯,實在是不可原諒的大錯!」

  「它犯錯?」

  「當然!」羽仙很嚴肅地點著頭,「第一,它不該用爬行地向我進攻,一隻蚊子不飛而爬著前進,實在太沒有格,我一向認為做人就要有人格,當蚊子當然也要有蚊格,像這種沒有蚊格的蚊子,與其讓他在世上丟蚊子的臉,倒不如我現在就解決了它。」

  這是哪一派的論點?

  「啊?!」小電電錯愕地張大了嘴,不過她也沒有反駁羽仙的說法,因為她也沒見過爬行的蚊子,不過……「蚊格」這個詞她倒是頭一次聽說。

  「第二,」羽仙伸出兩根手指頭,「你看我動手捏死它的速度那麼地慢,如果有一隻蚊子會乖乖地在那兒等死,實在是死不足惜。」

  小電電的話全噎在喉嚨裡了,她這一輩子大概不會有機會能懂羽仙了,只見她怔怔地望著裙上的那個污點仔細想著,像個傻子般不說話。

  羽仙站起來拍拍她的肩膀勸道:「不要鑽牛角尖,你再多想一會兒就明白了,這並沒有什麼高深的道理。」

  小電電納悶地看著地想道:小姐說這不是什麼高深的道理,那不是暗示她如果還想不出來就乾脆自殺算了?

  ※                              ※                                  ※

  「又在胡鬧了?」

  羽仙一聽見銀浩書的聲音,立刻就如乳燕投懷似地衝向他的懷中,愛嬌地看著他佯瞋道:「你怎麼老愛說我在胡鬧?我什麼時候不正經了?」

  銀浩書笑了,聽她這麼一說,他不由在心中暗暗想道:羽仙還不如問他,她究竟何時正經過還比較好答。

  「你在想什麼?」她輕扯他的銀色衣襟,銀衣會的會主當然最適合一制優雅的銀白色綢衣。

  不過,這更顯出銀浩書的儒雅不俗,他俊逸不凡的相貌正是小女子心目中的如意郎君所必備的條件。

  「沒想什麼!」有些事情在心裡想想就可以了,千萬不能說出來讓別人知道。

  銀浩書這麼地聰明,他纔不會為自己找麻煩來傷神呢!但他還是忍不住又笑了兩聲,小電電也就趁這個時候溜出去想剛纔那個頭疼的問題。

  「騙人!」羽仙這回可沒這麼客氣了,她凶巴巴地拉住他質問道:「快點告訴我,否則我保證你沒有好日子過……」說完她還孩子氣地問他:「你相不相信?」

  浩書抿唇裝成一副嚴肅模樣回答道:「對娘子的話,小生當然是信之不疑……」

  羽仙笑倒在他懷中,「人家我還不是你的娘子啦!」

  「怎麼不是?」他執起她的下巴,輕啄了羽仙嫣紅的櫻唇數下,「就算現在不是,也不用再等多久了!」

  「哦?」她好奇地望著他道。

  銀浩書對她柔柔地一笑,「我也等不及了,就算今天宮先生沒有消息過來,我也要親自去向他要求了。」

  「舅舅?」他說的宮先生應該是她舅舅沒錯吧!

  「嗯!」他挽著她的手,帶她走出房門,「我們一塊兒走走,可以邊走邊說。」

  羽仙除了在銀浩書面前,很難得這麼乖地被人拖著走,這可是銀衣會中的奇景之一,碰巧看見的人們都不禁掩口而笑。

  「笑什麼?」羽仙看見別人竊笑的表情就不高興。

  銀浩書見她可愛地嘟著嘴,也不由得想笑,這又怎麼怪得了別人呢?

  他輕輕撫著她的肩膀笑道:「這麼小氣?我銀浩書可不能娶個小氣老婆,那會貽笑大方!」

  他纔一說完,羽仙就立刻轉身面對他,臉上有著賭氣的神色,「他們是在笑我呢!這樣我還不能生氣嗎?你說我小氣是什麼意思?」

  「噓……」他急急地摀住她的嘴,「你說話小聲一點,否則馬上就會有銀浩書怕老婆的傳言了!」

  「這樣啊……」羽仙也四處張望了一會兒,「你可以說我們是互相尊重啊!關他們什麼事呢?為什麼我們不管做什麼都要在意別人的眼光呢?我快要煩死了!」羽仙愈叫愈大聲,但是這次沒有銀浩書的警告,她就警覺地自己掩住口。

  「對不起啦!」她小聲地說。

  他作出個無可奈何的笑容對她說道:「你也知道做我的老婆不容易,我很對不起你!」

  「對我用苦肉計?」羽仙露出一個奸詐的微笑,「所以我說嘛……」她踮起腳跟,拉住未婚夫衣襟警告道:「你只好忍耐我這個小氣的老婆了,也只有小氣的老婆纔和你相配。」

  銀浩書露齒一笑問道:「此話怎講?」

  羽仙吁口氣,放開緊拉著浩書的手,腳跟也重新踏回地面,「還好是我,要是別人曉得要當銀浩書的妻子是這麼地無聊,我恐怕你要打光棍一輩子了。」

  他忍俊不住地看著她,不過,銀浩書倒是很同意她這個觀點。

  「是的,還好是你,我銀浩書的妻子還好是風羽仙。」他滿足地說道。

  羽仙露出一個早就知道的表情,得意地認為銀浩書的妻子非她莫屬。

  「對了,光顧著跟你說閒話,差點忘了問你,舅舅捎來什麼消息?」她滿臉性急地說道:「你快點告訴我,快點……」

  浩書用手輕輕打了她的頭一下道:「我就知道你沒耐性。」

  羽仙吐了吐舌頭,對銀浩書作了個可愛的鬼臉。

  「宮先生說,同意我們在年底舉行婚禮了。」

  「同意?」羽仙瞇起眼,「你們不是老早就決定在年底舉行婚禮嗎?這又不是新聞,有什麼好期待的?看你高興成那個樣子!」

  他輕聲歎息,「羽仙,沒有人告訴你……不能隨便取笑丈夫嗎?」

  羽仙頑皮地問道:「你是在暗示我沒有婦德嗎?」

  「你別亂想,我沒有這個意思。」銀浩書愛憐地握住她的纖手。

  羽仙聳聳肩無所謂地笑道:「你就算真的這樣想也沒關係,因為事實就是如此,你也早就知道我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了,想把我改成嫻良淑德的女子……」

  她話還沒說完,銀浩書立即就接口道:「那豈不是很無趣?我纔不要你變成那個樣子呢!你只要盡你的努力去做……」

  「做什麼?」她幾乎問到他的臉上。

  銀浩書忍不住吻了送上門的香唇一口,「做你自己就行了。」

  「那好!」羽仙鬆了一口氣,她還真怕浩書會叫她做什麼她做不來的改變,萬一她辦不到而失去他……

  光想到有這種可能,就令她全身起雞皮疙瘩。

  銀浩書倒是沒注意到羽仙的緊張,繼續剛纔的話題道:「我原本是希望宮先生不要為你準備太多的嫁妝,一來我們銀家並不貪圖你的嫁妝,二來……我只是要你進門,只要你一個人來就夠了,何必這麼大費周章地搬來搬去呢?」

  「結果?」

  「啊?」銀浩書愕然問道。

  「這事情一定有後續發展吧?要不然你怎會開口對我說呢?」羽仙說著便走向一株盛開的茶花旁邊,細細地撫著茶花的花瓣。

  他搖搖頭,「娶個太聰明的老婆壓力真大!」

  羽仙遙望著在那兒感歎的他道:「你不喜歡?」

  「怎麼會呢?」他深情的眼神溫暖地罩著她,「我剛纔不是已經說過了嗎?我愛的人是你,只不過……」

  「只不過?」她性急地發問道。

  銀浩書輕唱一聲道:「我不希望你鋒芒太露,須知傻人有傻福,有時候笨一點反而讓我安心。」

  「這樣啊……」她倒是很仔細地考慮他的意見,「那簡單,我以後就假裝聽不懂,要不就裝傻就可以了。」她低下頭看著地上的泥巴說道。

  銀浩書緩緩地走到她身後,雙手環繞著她的腰,縱容地笑道:「我真拿你沒辦法!」

  他雖這麼說,但是也只有銀浩書制得住她,平常羽仙都當四書五經放屁,對於嫻良淑德的新娘必備禮儀,她也全視之為敝屣,棄之尚且不及,當然更不會努力去學習它。

  她認為「娶妻要娶淑女」,是男人為了日後要娶小老婆所安排的陰險策略,因為他們可以說:「家中的糟糠之妻太無趣了!」真是一個恐怖的陷阱,她不得不常常警惕自己。

  她纔不會放任自己落入這種陷阱呢!所以羽仙總是自由自在的過著,她纔不會為了一些「不重要」的理由去強迫自己做不喜歡的事,更不會為這種事情傷神呢!

  不過,如果是浩書提出來的就另當別論,看見他擔心的神色溢於言表,羽仙也不忍再我行我素,更何況,他的勸告全是以愛為出發點,不是真想要限制她。

  若是他想要限制她,那麼又另當別論了,風羽仙就如同她的名字一般,是不可能受禁錮的。

  微風吹拂過耳畔,羽仙閉上眼睛向後靠在浩書的身上,滿足地歎息著,他強壯的手臂牢牢地箍住她。

  錯了!這世上還是有能禁錮她的東西,或者……她應該說「人」纔對,她可是心甘倩願地被他環繞住,即使要拿她珍視的自由去換。

  「羽仙!」他將下巴輕抵在她的發上,他們的談話又不知不覺地遠離了原來的話題,浩書試著導入正題,他有一些重要的事要與她商量。

  「嗯?」她慵懶地響應他。

  「現在有一個麻煩……」

  有麻煩?羽仙聞言立即驚訝地轉回頭,她倒是第一次聽見他承認有他不能解決的事,好像真的很麻煩,他緊皺著眉頭,看起來很心煩的樣子。

  「宮先生說……你得要從家裡出閣纔合禮儀……」

  「禮儀?」她嗤之以鼻。

  浩書笑笑,「我也是這麼覺得,但是……宮先生說得也有道理,我不能讓你被人說閒話;而且,銀衣會的魁首夫人……」

  「好了,好了,我全都清楚,不要再說下去了,銀衣會的魁首夫人絕不能落人話柄是嗎?」她厭煩地叫嚷道。

  他擔心地凝視著她,因為知道羽仙最介意的就是他的身份,那的確為她帶來許多常人所不需要顧慮的負擔。

  「我也捨不得讓別人說你的壞話,我怕一聽見別人亂嚼舌根時,一時急怒就把所有人都殺了!你總不希望血染江湖吧?」他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道。

  羽仙被他逗笑了,暫時將不愉快的心情拋到九霄雲外去了。「舅舅真是老古板,他還說了什麼?」

  「呃……還有就是剛纔談過的嫁妝問題了,宮先生說……就算我不把江南風家的金銀財寶放在眼裡,但是你也是宮家的唯一繼承人,所以宮家的東西一定得跟著你的人。」

  「宮家的東西?」羽仙沉吟。

  「我也不是很清楚他說的是什麼?宮先生讓我這樣告訴你就行了。他說,有不懂的你會跟我解釋,是什麼重要的東西嗎?」他淡淡地問道。

  「沒什麼!他大概是說家裡那一堆破書吧!」羽仙興趣缺缺地提道。

  銀浩書大驚道:「你是指……宮家世代相傳的各門秘籍?」

  羽仙的眼睛往上吊,一副想到就頭疼的表情說道:「明明就是一堆破書,本來還有蛀蟲喜歡啃它,自從我爹發明了一種防蛀的藥之後,它連最後的這種功用也失去了。」

  羽仙還有一件事沒有說出來,那種防蛀的藥,味道十分噁心,她曾經偷偷嘗過一口,至今回想起那個味道還想吐,也難怪蛀蟲不想吃了,以上是她的感想,說出來一定會被銀浩書笑的,所以她也不想說。

  銀浩書撫摸她氣鼓鼓的臉頰笑道:「你曉不曉得自己在說的是什麼東西呢?那可是習武之人夢寐以求的寶庫呢!」

  「少假了!」羽仙瞪著他,「明明你自己也不喜歡,要不然為什麼愁眉苦臉的模樣?」

  「我怎麼老騙不了你呢?」他拉著她的手再度往前行,「其實工夫涉獵得太雜是不會有大成的,貪圖反而對自己有害。」

  「依我看來,那些根本就是我們祖先想出來折磨後代的邪門辦法!」羽仙悻悻地說。銀浩書敲了她的頭一記,「對先人不敬,該打!」

  羽仙撫著根本不痛的頭叫道:「怎麼不是,你知道我每天早晨除了要讚那些所謂的聖賢書之外,還要背那一堆山一樣的破書,背錯一個字也不行,大概是這樣辛苦,纔會人丁稀少。」

  銀浩書安慰她道:「那是因為宮家的先人品行高潔,各門派纔會將他們的秘籍交給宮家保管,他們大概也沒料到這會造成宮家後人的負擔。」

  羽仙仍忿忿不平地道:「也就是因為如此,宮家的繼承人不能選擇自己中意的對象,只能按照家中長老評選的人論嫁娶。」

  銀浩書對於宮家為繼承人擢選匹配人選的過程也有過耳聞,他也是如此纔雀屏中選的。他調侃地對她笑道:「你說這一番話,該不是告訴我……不想做我的妻子吧?我可是受不了這種打擊的。」

  羽仙瞅著他,怒揮著雙手說道:「不要在我為別人打抱不平的時候開玩笑,我們兩個是運氣好,請想想我其它可憐的親戚……」她突然想到,「你剛纔究竟煩惱什麼?」

  她怎會一下子又扯離了話題?浩書好笑地配合她道:「我煩惱的是……要如何纔能不動聲色地將那些秘籍搬到我們銀衣會總壇呢?」

  「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她半合著眼,「隨便搬搬就可以了,反正也沒人看得懂,偷走了也沒用。」

  「什麼?」

  羽仙伸伸懶腰,打個呵欠對他說道:「很難解釋,我到時候再對你說吧!」

  銀浩書也不想追問,他瞭解羽仙的個性,她想說的時候就會告訴他,何況這也不是挺重要的事。

  若別人知道他心中的想法不知有什麼看法?這些在他人眼中視為至寶的典籍,在他心中卻不值一文,只是限於祖宗家法而不得不保存。

  銀浩書在這一點和羽仙果真可以稱為絕配。

  羽仙又打了個呵欠,銀浩書不禁故意取笑她道:「我們還沒成親,你就對我厭煩了嗎?」

  羽仙嘟起嘴怨他道:「誰叫你不停地說些無聊的事!你每天都忙得不見人影,有時一天還見不到你幾次,好不容易見面又說些不中聽的消息,害得我都開始沒有精神了。」

  銀浩書聞言即拱手賠禮道:「別生氣!就算是愚夫對不起你了!」

  「就算?本來就是你的不對!」羽仙得寸進尺地說道。

  銀浩書知道她在雞蛋裡挑骨頭,氣他從一見面就沒對她說些體己話,他溫柔地執起她的手放在唇邊一吻,羽仙不由得羞紅臉低下頭去,露出少見的嬌柔女兒態。

  「告訴我,你們早上做了什麼事?」銀浩書緊抓住機會問道。

  羽仙立即抬起頭,用著一雙亮晶晶的眸子看著他,興高采烈地說道:「其實也沒有什麼!我早上無聊得要死,只不過打死了一隻蚊子……」

  銀浩書忍不住漾開笑容,原來……死蚊子纔是重要的事呢!看來他的確要好好地學習。

  一對佳偶緩緩地走著,在銀衣會所在的雷雲山留下雙雙儷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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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銀浩書陪了羽仙一個時辰就被手下大將張顧勝「拐」去,羽仙氣嘟嘟地回房想著待會兒要用什麼方法報復,讓張顧勝這個不懂得看情況的二愣子一個永遠都忘不掉的教訓。

  張顧勝最近正積極追求她的侍女小電電。

  銀衣會的會務共分為三大部分,由銀浩書手下的三大堂主各負責一部分,大堂主金顯負責管理銀衣會南北各分會的龐大生意,二堂主張顧勝負責的是銀衣會的情報總處,三堂主陶裴臨掌管銀衣會的刑堂,是幫中人物眼中畏懼的煞星。

  他們各司其職卻從不會各行其職,多年來的情誼讓他們的行動更有默契,雖然偶爾也會為了一點小事拌拌嘴,也只是為了好玩調劑生活而已,當遇到了困難時可就不同了,那時他們就會一心團結向外,給外侮一個狠狠的慘痛教訓。

  小電電看見羽仙坐在那兒,一雙清澈靈秀的美目滴溜溜地轉個不停,不禁心裡直發毛,以她多年和小姐相處的經驗來判斷,不曉得又是誰要遭殃了。

  「小姐,是誰惹你不高興了嗎?」她小心翼翼地探問道。

  羽仙悻悻地哼了一聲纔道:「怎麼?你想要幫我出氣?」

  還好!小電電放下一顆懸在半空中的心,還好不是自己,看小姐的神情是另有其人纔是,她算是暫時保住安寧了,不過……

  究竟是誰那麼大膽惹小姐生氣呢?小電電一想到小主人受人欺負就忍不住義憤填膺地嚷道:「當然,有人這麼大膽惹我的小姐,我一定要他好看,絕不會輕易放過他的。」

  「哦?」羽仙揚起一道秀眉,「那麼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了,你辦事我很放心,一定要想個好辦法讓我出氣纔行。」

  慘了!小電電這時纔考慮到現實的問題,銀衣會人數?多,尤其是總壇雷雲山上,更是聚集了各路精英,自銀浩書以下,有三大堂主管理會中事務,徒?個個武功高強,皆非泛泛之輩,沒有一個是好相處的,她只不過是「未來」夫人的一個侍女,怎麼惹得上那些人物?

  「小姐……」她遲疑地開口道:「婢女我人微言輕,到時怕……不但不能為小姐出氣,反而丟了小姐的臉就不好了!」

  羽仙聽了也不生氣,只是呵呵笑著說道:「若是你辦不到的話,我也不會交代你去辦的,你有多少觔兩我還會不清楚嗎?這件事你一定能替我辦得很好的!整整那個人讓我出口氣。」

  「啊?」小電電被搞糊塗了,她能夠成什麼大事,這件事說出來別人不會相信,就連她自己也存著疑慮。

  「小姐要教訓的人是誰?」她心驚膽戰地開口問道,怕羽仙讓她去為非作歹。「是顧門的小廝嗎?」

  羽仙搖搖頭,有讓她再猜的意思。

  「是打掃的僕婦?」她又猜道。

  「錯!」羽仙又搖頭。

  「小姐,給一點提示吧!這樣很難猜呢!銀衣會總壇有兩萬多人,要是我一個一個念,也要念個好些天才念得完。」小電電苦著臉埋怨道。

  羽仙想想也是,她可沒有時間和她閒耗下去。小電電的運氣最不好了,從小到大,別人讓她猜謎都沒有猜中過一回。

  「好吧!」她說。

  小電電喜形於色。

  羽仙坐直身子,雙眼直勾勾地凝視著她說道:「誰教你要從身份低的人開始猜,你要是從高處往下猜,很快就猜中了。」

  「什麼!小姐……你該不會生銀公子的氣,我怎麼敢冒犯銀衣會的魁首呢?奴婢也伺候你十年了,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你怎忍心讓小電電的小命休……」她講到最後幾句幾乎聲淚俱下。

  「唉!」羽仙不禁大大地歎一口氣道:「連這樣你都會猜錯?我當然不會教你去幫我整浩書的冤枉!這種事我自己來就行了。」

  「不是銀公子?」她大喜地止住淚水,但轉念一想又愁眉苦臉地道:「不是銀公子又怎樣?那些大頭我沒一個惹得起,還不是難逃一死!」

  羽仙克制住想扯拉頭髮的衝動,只是低聲呻吟道:「天啊!我風羽仙怎麼會有這麼天才的婢女?我萬一哪天有個什麼不測,絕對是被氣死的!」

  羽仙轉過身去,用背對著小電電,她早就應該知道靠她是沒有用的,看來她只好親自出馬了!

  「小姐,你不要生氣嘛!你早就曉得我的能耐了,都怪我剛纔要說大話,自己沒能力還敢誇下海口,不知天高地厚……」

  「算了,算了,」羽仙揮手讓她別說了,「你有幾兩重,我還會不清楚嗎?我怎麼會讓你去做什麼危險的事?只是想說……」

  「小姐你想說什麼?」

  羽仙聳聳肩道:「想說……叫你警告張顧勝不要太不識相,動不動就來和我『爭寵』。」

  噗哧一聲,小電電破涕而笑,原來是這麼回事,看來張顧勝又選錯時機去「打擾」小姐和姑爺了!

  「小姐,你放心!」一聽到是張顧勝,小電電就拍胸脯保證道:「這口氣我一定會幫你出,順便告訴顧勝下回多注意些,別在……」她一開口就停不下來。

  「好了!」羽仙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你隨便懲戒他一下就好了。」她揮手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羽仙雖然這麼說,但是……也要見到一點成效纔行,小電電很瞭解小姐的個性,另外也決定在今天見到顧勝時給他點臉色看,誰叫他得罪她的寶貝小姐。

  她正想再說上幾句話讓羽仙開心,但是羽仙卻已將心事轉移了方向,一個人不曉得在打些什麼主意,雖然不大可能是些重要的事情,不過,羽仙的面容倒是出現少有的「慎重」表情。

  「嗯……呢……」她的嘴裡還不時發出一些奇怪的聲音,「嗯……呃……」

  「小姐,你身子不舒服?」小電電又向前探問。

  本來好好地卻被打斷思緒,羽仙不由得沒好氣地問道:「你沒事幹了嗎?怎麼老跟著我?」

  小電電尷尬地笑笑說道:「請恕奴婢無禮,小姐……我的工作就是跟著你啊!這也就是說……我要做的事就是……」

  「好,好……算我怕了你了,」羽仙用手摀住臉,這傢伙居然跟她玩起「註釋」的遊戲了,「我知道你的工作是什麼,拜託你好不好?」

  「那就好!」小電電沒神經地笑著,「你可以告訴我在想什麼嗎?」她涎著臉問到她跟前來了。

  羽仙本來不想說,但想到……她風羽仙的侍女是好奇寶寶也滿正常的,告訴她也好,免得小電電鍥而不捨地問個不停,到時候煩也把她煩死!

  「我在想……家裡那些破書搬來這裡要放在哪兒!」她懨懨地說道。

  「就請銀公子辟出一棟樓房放那些秘籍不就成了。」小電電很自然地脫口而出,她早就習慣小姐將秘籍稱為破書了。

  羽仙瞪了她一眼,「事情纔沒有那麼簡單,你忘了家裡的那些『準備』嗎?」

  「小姐是說那些防範的設備?」小電電這時的反應還算滿靈活的。

  羽仙點頭默認。

  在風家的大院中有一處密洞,作用就是存放那些至寶秘籍,裡頭備有各種的設備,不但有非常嚴密的安全措施,還有各種防蟲蛀的藥物。

  不但如此,整個風家還很重視防火,即使這樣他們還是不能放心,所以纔會選擇將秘籍藏在洞窟之中。

  這個方法確實有效,所以那些秘籍至今都沒受到祝融的青睞過,安全地在那個洞裡度過數十秋。

  羽仙雖覺得那些秘籍沒有什麼用處,不過,要是搬過來之後一個不小心,出了什麼差錯將它們全燒掉了,那就不得了了。

  一想到要重新抄寫那些破書內容,她就不由得感到陣陣暈眩襲來,什麼奇怪的症狀都來了。

  想到這兒她又抱怨起舅舅宮日清了,為什麼他會沒有後嗣可承繼衣缽呢?害得她陷入水深火熱的煎熬中。

  這件事絕對不能發生,她風羽仙可不想將大好青春全都浪費在當抄寫員,一定要在這兒也想個好所在來放纔行。

  如果在雷雲山的銀衣會徒?沒有防火的警覺,她也要好好地訓練他們纔對。

  首先,她就要來做一個試驗!

  「小姐……小姐……」小電電急著叫醒已想得出神的羽仙。

  「什麼?」羽仙斜眼睨她,一邊心裡正快速地作著打算。

  「沒……有什麼!」小電電被羽仙的「目露精光」給嚇得吞吞吐吐。

  「沒事就不要亂吼亂叫!要有淑女風度!」羽仙想到自己居然也有一天能教別人守「淑女風度」,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好了!」她跳起來,「你在這兒等一會兒,我去辦一件事就回來。」話還沒說完,羽仙就一股勁地向外衝去,完全忘了「淑女風度」這件事!

  「小姐!」小電電喊住她,「你想要去哪裡?」

  「放火燒山!」

  她一溜煙不見了人影!

  ※                              ※                                  ※

  羽仙找了個最偏僻的所在來進行她的實驗,在雷雲山的後山,有一間廢棄的柴房,看它荒廢的程度,可能已經有好一段時間沒人使用過了,而且四周渺無人煙,也不用擔心會殃及池魚。

  她選擇這個地方有兩個原因:

  第一,既然它都已經荒廢成這樣,肯定沒有人使用,她不用擔心會毀了某些人的工作,銀衣會的戒律之嚴實在很難形容,她不希望有人為了她的「小小實驗」受到懲罰。

  第二,這樣偏遠的地方纔可以測出銀衣會的警覺程度是不是真的很夠,她纔不會浪費時間在別的地方放火呢!她若在她的住處或者是入口集中的地方來做,恐怕纔剛準備要生火就被別人發現了,這樣就失去她的本意不是嗎?所以,她一定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覺,也只有選擇這個地方來纔做得成。

  但是,也得要想個萬全的方法纔可以,萬一有一點火星被風吹到別的地方,釀成大災,她的心裡也不見得好受。

  「哈!」她一時靈光一閃,想到了好的辦法,立刻就開始行動。

  ※                              ※                                  ※

  「小姐……小姐!」小電電四處尋著羽仙。

  小姐已經失蹤了好幾個時辰了,小電電一想到她跑出去時說的話就全身冒冷汗,不知道該怎麼應付纔好?她知道羽仙一向說得出就做得到,這該怎麼處理纔好呢?她急得團團轉。

  小電電一面努力地找著羽仙,一面又小心翼翼地怕別人發現羽仙失蹤了,想要找銀浩書揭穿小姐的計劃,又沒有這個膽。

  她怕到時反而自己枉作小人,因為羽仙雖然是言出必行,不過,有時候她說的話,小電電也不是十分瞭解她真正的意思,萬一到時候她弄錯了,倒大楣的肯定就是她自己了。

  被小姐埋怨還是小事,她光想到被銀公子那冷冷的眸子掃過,整個人就冷了半截。因此還是等弄清楚小姐的意圖再說。

  她不知不覺走到後山深處,這兒陰陰森森地嚇得她打了個寒噤。

  「小……姐!」連聲音都帶著抖音。

  雷雲山的後山隱蔽,又有天險可守,所以這兒的守衛並不如前山這麼多,小電電因而纔敢放腔大聲呼叫羽仙。

  叫了好幾聲,小電電見沒得到半點響應,又不敢再繼續往前走,只好自己安慰自己說道:「裡頭連大白天都那麼黑,小姐一定不會在裡面的,我再去別的地方找找看好了。」

  正準備要離去,卻聽見裡頭有人在走動的聲音,她很緊張地四處望望,考慮要不要去找別人過來幫忙。

  「啊!」聲音又傳過來。小電電認出那是小姐的聲音,顧不得害怕就急急忙忙向林蔭深處奔去。

  ※                              ※                                  ※

  「小姐!」

  羽仙坐在一片黃土地的正中央,小電電可以看得出那片黃土地原本可能是個草坪,這會兒好像是被人特意將草地耙成這樣,但不知是什麼用意?

  「你來幹嘛?」羽仙很驚訝地看向她的貼身侍女。

  小電電看見羽仙一身髒兮兮的就頭痛,「小姐,你怎麼把自己弄得那麼……」她猶豫地不敢說出來。

  「怎樣?」羽仙看看自己滿是泥巴的小手,已經開始起水泡了,她剛纔忙著將柴房附近的草坪解決掉,可能是工作太認真了,纔沒有注意到。

  現在只覺得陣陣刺痛傳來,為了要看更清楚一點,羽仙用身上所穿的白綢羅衫,揩乾淨她滿是泥巴的小手。

  「噢!」小電電見狀呻吟一聲,「小姐!白衣服很難洗的!」

  羽仙心不在焉地回答她道:「沒關係!洗不乾淨就算了,我不在意穿有污點的衣服!」

  小電電翻翻白眼,她當然不在意,可是銀衣會上下僕婦何止上千,怎會讓她們的會主夫人穿髒衣服呢?

  羽仙沒注意小電電的表情,她也沒心情去管她的侍女在想些什麼,她還有事情沒辦完呢!羽仙拍拍其實已被她弄髒得沒有必要拍的衣服,站起來拿起一個小小的鏟子。

  「小姐!你在幹什麼?」

  羽仙連頭也不回地漫應她道:「挖溝!」

  然後她就奔到柴房周圍蹲下來,像是想挖一條淺淺的土溝。

  「哎呀!」她一不小心碰破了手上的水泡,痛呼一聲。

  小電電關心地跑向前道:「小姐,我來幫忙!」說著她便要接下羽仙手上的小鐵鏟。

  「不!」羽仙反射性地收回手,聲音中竟有著嚴厲的拒絕。

  小電電定在原地,一時不知要怎麼反應。

  「你給我乖乖地在原地看著就好,要不然就立刻離開,不要在這兒替我惹麻煩。」羽仙並不是不懂得接受別人的好意,但是這件事若是讓小電電參與對她沒有好處,要是出了什麼差錯,只有羽仙一個人承擔比較好。

  這倒顯示出羽仙少見的懂事,雖然不見得是用在什麼正當的方面。

  「小姐!」小電電上前遞給她一條絲巾。

  「謝謝!」她這回可沒拒絕小電電的好意,用小電電給她的手帕將手和鐵鏟捆在一起,

  這樣不但能減少疼痛,就連鏟土也方便了許多。

  「小姐……你挖這個溝要做什麼?」小電電訕訕地問道,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心裡醞釀。

  「你不要管那麼多,趕快回房去,就假裝我還在房裡一樣,有人問起我的行蹤就告訴他……我在繡花好了!」

  「繡花?」

  「不行嗎?」羽仙仔細想了想又道:「說得也是,你要是說我在繡花,一定沒有人會相信,反而自己拆穿了西洋鏡,也騙不過浩書,呢……」她雖然在思考著,手上的動作卻一點也沒有放鬆,「你就告訴別人……我睡著了,不希望有人來打擾!」依她估計,這個溝大功告成之際,可能也是入夜時分。

  小姐為什麼要一個人待在這兒呢?小電電疑惑地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還不快去!待會兒被人發現我不在房裡就唯你是問!」羽仙催促著她道。

  「小姐……」她還是不能放心她一個人在這兒。

  「快去!」羽仙故意兇惡地瞪她,「有些事你也不用知道得太清楚。」

  小電電被她一凶,嚇得差點連滾帶爬地跑回去。

  羽仙見她回去,纔安心地低下頭繼續她的工作,有她在那兒為她掩飾,這樣就更萬無一失了!

  「哎呀!」她樂而忘形,又弄破了一個水泡。

  ※                              ※                                  ※

  銀浩書和手下的三大堂主討論公事直到入夜,除了送飯的僕婦曾進來過,他們四人就一直關在裡頭沒有出去過,可以說是累了一天了。

  「我看……今天討論到這兒就可以了,你們大家也都累了,剩下的細節就等到明天再討論好了。」銀浩書最是體恤屬下的辛苦,何況這三位堂主都是和他一塊長大的兒時玩伴呢!

  「謝謝魁首!」坐在銀浩書正對面的中年文士是大堂主金顯。

  「不用!」銀浩笑笑,「自家兄弟有什麼好客氣的?反而是我的婚禮要這麼麻煩你們,讓我有些過意不去。」

  旁邊一個粗豪黝黑大漢開口有如洪鐘地說道:「少爺的婚禮可不是開玩笑的,您怎麼會對我們說出這麼見外的話呢?我們一定要辦得風風光光,不知有多少人在等著祝賀少爺您的大婚呢!而且銀衣會未來的會主夫人又是風家的小姐,這更是引人注目,我們可不能做得讓人笑話。」

  這個人就是二堂主張顧勝,他說話一向直腸直肚,是銀浩書的好兄弟之一。

  「謝謝你了!」銀浩書笑著又說:「等到羽仙一進門之後,你和小電電的婚事,我們也會替你作主的,我再和張叔商量你們婚禮的細節。」

  銀浩書口中的張叔,也就是張顧勝的父親張敬,同時他也是銀衣會碩果僅存的長老,一個白鬢胖老公公,羽仙在銀衣會最要好的朋友。

  張顧勝聽浩書這麼一應允,不由得臉紅起來,不過,由於他的臉本來就黑,所以不仔細看也看不太清楚,大家因為不想要他更尷尬,就假裝沒發現他的臉紅得發燙。

  突然有人輕聲地笑了出來,那是一個有著天生嚴肅面貌的男人,即使是在笑,也沒有給人親切的感覺。

  「你沒事笑什麼笑?」張顧勝怒瞪他,「陶裴臨,你不知道你笑起來很恐怖嗎?」

  原來這就是刑堂的堂主陶裴臨,只見他笑容一斂,暴睜開眼回瞪張顧勝道:「容貌是父母所賜,你對我有什麼不滿?」

  金顯也在一旁起哄道:「是啊!你對老陶的容貌有什麼不滿,難不成你就長得像金童下凡?」

  張顧勝冷哼一聲道:「你沒聽人家說……你容貌長得難看不是你錯,但是,要是你動不動就跑出來嚇人,那就是你的不對了!」

  「你……」陶裴臨氣得站起來用食指指著他。

  「我怎麼樣?」張顧勝向前一步挑釁地說道。

  「好了!你們別一沒事就找機會吵架,比小孩子還小孩子心性,我看……」銀浩書迫不得已只好當一下和事佬,「我乾脆找羽仙來和你們較量好了。」

  「不!」三人皆慘叫出聲。

  「哦?」銀浩書忍住笑意道:「我怎麼從沒看過你們那麼齊心過,居然三個人異口同聲地說同一句話,意見那麼地整齊,音調也滿和諧的。」

  三人又同時露出一臉苦笑,以金顯為代表發言道:「不瞞您說,我們都被夫人的招術給整怕了,天知道她接下來要拿誰當作靶子,她不注意到我們就謝天謝地了,誰還敢在老虎嘴上拔毛呢?」

  「真的?」銀浩書故意微慍地問道:「她沒有做出讓你們不高興的事吧?」

  三人急得忙替她辯解道:「沒有,當然沒有,夫人只是對屬下們開些無關緊要的小玩笑,請您千萬不要怪罪她。」

  銀浩書這纔展露笑容道:

  「那就好,如果她做了什麼不識大體的事,你們可要一五一十地告訴我,我會教訓她的。」

  三人唯唯諾諾地答應,只是不可能做到罷了,心裡覺得有一點心虛,因為,羽仙在他們心中就像一個可愛的小妹妹,偶爾調皮一下有什麼關係,他們纔不會對魁首打小報告呢!

  「魁首放心!」陶裴臨笑道金顯也跟著笑道:

  「我們銀衣會的夫人就是要與?不同纔行。」

  「像夫人這樣纔是天下少見,地上無雙。」

  銀浩書也知道他們在故意包庇羽仙,但是聽見別人稱讚羽仙,他的心裡也高興得很。

  「咦?羽仙好像整個晚上都沒出現是嗎?」銀浩書說道。

  大家這纔注意到,通常即使像他們今天這麼忙,羽仙也會進來和他們共進晚餐纔回房,突然沒聲沒響地失蹤,倒是很少發生的事。

  「不會是生病了吧?」張顧勝猜測道。

  「你這烏鴉嘴可不可以少說話?」金顯踹他一腳。

  銀浩書皺眉沉吟,想了想之後起身道:「我去探探她好了,你們就各自回房去好了!」

  他們三人互看一會兒,「不!屬下們也跟去看看情況,要不然心也定不下來!」

  ?兄弟關心之情溢於言表,銀浩書只好點點頭,讓他們一起跟去,於是四人一同步往羽仙目前暫居的西側樓閣。

  ※                              ※                                  ※

  小電電在門外等得心焦如焚,她不停地翹首盼望羽仙回來,等得快要發瘋了!

  「小姐怎麼去了這麼久呢?會不會發生什麼意外了?」她很想立刻回去將她找回來,但是怕她一離開就穿幫了,而且天色也暗了,她的膽子小,又在晚上這個時候,她也可能找不到地方。

  總之,小電電就一直守在門口提心吊膽,惶惶不知所以。

  銀浩書和手下三大堂主,很快就來到羽仙的廂房門前。

  「參見魁首!」小電電緊張得呼吸急促。

  「不用了!」銀浩書免了她的禮數,他比較關心的是羽仙的健康,羽仙該不是因為他今天丟下她去商討公事,所以晚上就生氣不出現了?

  「小姐呢?」他凝神注視著小電電問道。

  「小……姐?」她的上下牙齒不住地打顫。

  「嗯!」這樣子透著古怪。

  小電電都快要哭出來了,她在心中暗忖道:小姐這回可把我害慘了!

  眼看三位堂主也到齊了,小電電覺得壓力更大了,對魁首和堂主們說謊的罪名也不小。

  「小姐她……已經……就寢了。」她的聲音有如蚊蚋。

  他們四人都是老江湖了,一看就知道小電電在說謊騙他們。尤其是銀浩書,馬上臉色一沉,眼中寒芒一閃。

  「你敢對我說謊!」聲音低沉而充斥著威嚇之意。

  小電電嚇得腿一軟,跪伏在銀浩書面前泣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遵從小姐吩咐!」

  銀浩書一震,照她這麼說……

  「羽仙不在房裡?」他驚喊出聲。

  「夫人不在房裡?」三位堂主也驚得問道。

  小電電正要解釋,沒想到剎那間,警鐘遍響不停,鑼鼓喧天吵鬧不休地驚擾著,家家戶戶都從安全的屋裡衝出來。

  「失火了?」張顧勝疑惑地說道。

  「哪裡?」陶裴臨躍到樹上鳥矙。

  「看見是哪裡了嗎?」金顯站在樹下問道。

  陶裴臨往下向銀浩書報告道:「少爺!好像是後山的森林,已經有很多人趕往後山了!」

  小電電尖叫道:「啊——」

  「怎麼了?」銀浩書吼道。

  「小姐就在後山森林啊!」小電電昏過去了。

  張顧勝正好在她身邊扶住她將要倒下的身體。

  「什麼!」銀浩書咆哮,顧不得心驚膽顫就往後山衝去。

  其餘兩人也跟在銀浩書身後,趕去當救火隊。

  張顧勝也趕緊安頓好小電電隨後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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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20 09:09:2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為了怕火燒得太快以至於人還沒到,火就已經燒完的窘境發生,羽仙特地費事地去山澗取水潑在柴房上,希望它能支持到等人來救火。

  事實證明,她這麼做簡直就是雞婆,微濕的木柴讓她光點火就忙了半天,當火好不容易起成了,又冒了一陣陣濃煙,嗆得她一口氣喘不過來。

  她在外頭找了個極佳的觀察地點,等了一會兒不見火燒起來。

  「奇怪?」該不會火又熄了吧?那樣不就沒戲唱了嗎?

  她很「有耐性地」等了一陣子,纔又回去柴房裡看她的火到底生得怎麼樣。

  進了柴房她纔發現,她的水灑太多了,一個不小心,羽仙的眼睛被濃煙熏得睜不開,眼淚直流,還咳個不停。

  「啊!慘了!」羽仙趴在地上想要爬出去,她的呼吸困難,全身無力地喘著,她幹嘛要在柴房裡頭點火呢?其實在外頭引火不是一樣嗎?想不到她風羽仙聰明一世卻糊塗一時。

  完了!這回恐怕要自食惡果了,可惜她只是想要測驗看看銀衣會的防火警覺,如果死於這個原因不是太冤枉了嗎?

  想當年神農氏嘗百草都沒事兒!她風羽仙卻要死在這麼正當的實驗之下,老天實在太不公平了,羽仙昏昏沉沉地想著,一邊盡力地往後門爬去,一步比一步來得艱辛。

  只可憐……浩書在她死後不知會有多傷心呢?希望他不要太難過纔好,這是她失去意識後的最後一個念頭。

  ※                              ※                                  ※

  銀浩書一干人迅速地到達後山森林,銀衣會的人員已聚集在現場撲滅火勢,銀浩書心急地找尋著羽仙的行?。

  金顯分頭去找今日值星的侍衛總管王錦,他正忙著指揮大夥兒救火。

  他將王錦帶到銀浩書面前道:「魁首,王錦帶到,今天的值日總管是他。」

  銀浩書急問道:「情況怎樣?」

  王錦恭敬地答道:「稟魁首,其實火勢根本就沒蔓延開來,弟兄們在一見到煙時就趕來了,奇怪的是……這場火的煙甚至比火遠大,卑職正在調查原因。」

  「你懷疑有人縱火?」銀浩書沉聲問道。

  王錦奇怪地說道:「如果是縱火,那麼其中有很多疑點,卑職到現在還想不通,不過……」他從懷中掏出一條絲巾給銀浩書,「屬下在前不遠處發現到這個,所幸這間柴房荒廢很久了,裡頭應該沒有人受害。」

  「應該?」銀浩書接下細看,霎時臉色慘變喊道:「不好!」飛身衝向柴房,手中絲巾在風中飛舞。

  金顯等人跟著他上前去,「少爺!發生了什麼事?」

  銀浩書已猜中羽仙就在那間柴房之中,他不清楚她困在裡頭多久了,是不是足以危害她的性命,這是現下最令他害怕的事。

  他沒時間對金顯和陶裴臨解釋,一到達柴房門口就拉住一個提水過來的侍衛,先將絲巾浸在水中,然後提起水桶由頭澆下,澆完之後就踢開柴房大門。

  「魁首保重!」金顯急忙阻止他衝進裡頭,雖然裡頭沒有什麼火,但是煙那麼大也會嗆死人的。

  銀浩書推開他,「不要阻擋我,」他雙目通紅地吼道:「羽仙在裡頭,我要去救她出來!」

  「啊?!」金顯和陶裴臨愣了一會兒,纔這麼一點時間,銀浩書就趁隙衝了進去……

  「夫人怎麼會在裡頭呢?」陶裴臨抓抓腦袋不解地問道。「還不快去幫忙!」金顯怒罵道。



  ※                              ※                                  ※



  這個廢柴房也不小,銀浩書用濕的絲巾摀住口鼻,以最快的速度搜尋著羽仙嬌小的身子,在一片濃煙的籠罩之中,讓這件事變得困難不少。

  他從前頭進來,順著屋子的主梁向裡頭找,他記得這間柴房是有個後門的,自從他主事後就沒來過,不知道是否有什麼改變?

  當他看見羽仙倒在後門處,像個破娃娃被丟在門邊,他抑下已到口邊驚恐的叫聲,不停地告訴自己:要保持冷靜,這時候只有冷靜纔對羽仙有益。

  他迅速地將羽仙拽到他的懷中,然後將原本捂在他自己口上的絲巾蒙在她的臉上,再次飛起腳來一踢,便又踢開了柴房後門,將羽仙抱離這一片烏煙瘴氣。

  來到門外,銀浩書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向懷中的未婚妻子,羽仙的臉上都是煤灰,他看不出她的臉色如何,原本捂在羽仙臉上的絲巾也被烘乾了。

  銀浩書驚慌地伸手探她的鼻息。

  沒有!

  「你敢丟下我一個人!」他怒極地喃喃自語,「連想都別想。」他以嘴渡一口氣給她。

  羽仙仍是沒有反應,銀浩書的眼中含淚,誰說英雄無淚?

  他並沒有他外表表現得那麼鎮定,浩書的心中恐懼得要死,他不知道羽仙到底被困在那間屋子究竟多久了,也不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那個能力救她回來?

  萬一她真的回天乏術,那他情何以堪?他對羽仙的愛戀人神共鑒,銀浩書是不能失去羽仙的。

  「醒來!」他又渡幾口氣給她。

  金顯和陶裴臨在銀浩書一出來時就來到他身邊守候,看見這種情形也不由雙目含悲。

  「少爺請節哀!夫人她……」

  「住口!」銀浩書怒吼,爾後像瘋了似地捶打羽仙胸口,「你馬上給我醒來,馬上醒來聽見沒有?」

  「少爺請保重……」陶裴臨抓住銀浩書的手勸道:「夫人她不會希望您這樣的,您要節哀順變纔對!」

  「不!」他用陰騖的眼光瞪他,「你為什麼說得好像她已經死了似的?羽仙她不會有事的!我銀浩書絕不會連自己的妻子都救不回。」

  金顯和陶裴臨在一旁呆愣地看著他一面渡氣,一面搖晃著羽仙,態度像瘋了一樣地做著他們認為徒勞無功的事,但是看到他的眼中含著的淚水,誰也不忍心去阻止他替羽仙急救,不忍心打破他最後的希望。

  不過,奇?發生了,羽仙突然間發出了輕微的呻吟聲,輕得幾乎連銀浩書都聽不見,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呢!

  但是,接著下來劇烈的嗆咳,銀浩書卻是絕對不可能認錯了,他甚至還無暇體會救回羽仙的狂喜,就開始手忙腳亂地幫她診斷起來。

  「你怎麼樣?」他心狂跳得診不出羽仙的脈搏。

  新鮮的空氣在一瞬間全湧進羽仙的肺中,反而引起不舒服的劇痛,她的喉嚨可能已被煙灼傷,使得她的呻吟聲都十分沙啞。

  「哪兒不舒服?」他慌亂地檢查她全身。

  羽仙愈不說話,他就愈不安心,她是不是哪裡遭受到損傷?怎麼連話也不說一句。

  羽仙不是不說話,只是現在……她的喉嚨痛得要命,再加上不知怎麼會累得這麼厲害,所以就只好對不起浩書了,讓他擔心一會兒。

  銀浩書看她的情況沒有改善,毅然地抱起她說道:「沒有關係,不管你受了什麼傷,我一定會醫好你,我們先回去再看看,你不要擔心。」

  他雖這麼說,但可以從他不穩的手看出他的心情,並不如他的語氣般肯定,他用微顫的手替羽仙拭去臉上的煤灰,以頰愛憐地輕碰她的額頭。

  羽仙疲倦地對他笑笑。

  銀浩書這纔鬆一口氣,寵溺地看著她小聲地埋怨道:「怎麼我一沒看好你,你就替自己惹了一個那麼大的麻煩,我該拿你怎麼辦纔好呢?」

  羽仙不說話,累得靠著銀浩書睡著了,想到剛纔發生的驚險情況,銀浩書不由得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金顯向前對他說道:「我們可以先送夫人回去,這兒交給王錦。火勢沒有什麼大礙。」

  銀浩書看了看情況,點頭同意他們的看法,然後對王錦交代道:「盡快將起火原因查出來!」

  「是!」



  ※                              ※                                  ※



  不到一刻鐘的時間,銀浩書就吩咐下人替羽仙換了一套新的裝束,就連身上輕微的灼傷,他也為她細密地包?妥當。

  羽仙居然在他動作的時候,累得動也不動一下。此時,看著她昏睡中蒼白的嬌容,他的心劇烈地抽痛起來。

  誰這麼大膽,敢危害他心愛的未婚妻?銀浩書心疼地輕撫著她的柔髮,羽仙的小命差點就沒了。

  他今天將不讓她回房去,經過今天的驚嚇,銀浩書下決心要自己看住她,至少在今晚,羽仙必須待在他身旁,銀浩書纔能安心。

  剛纔的情況危急得讓他無暇顧到自己的心情,延遲了他的感覺,現在一切的驚險全過去了,所有的感覺都在一瞬間全湧向他。

  一想到可能發生的狀況,銀浩書簡直就控制不了自己,他全身顫抖,臉色紅一陣、白一陣的,露出了金顯他們從未見過的脆弱。

  銀浩書雖貴為一幫之主,但仍只是個凡人,他具備的也是凡人之感情,當危機侵害他所愛時,也是在弱得不堪一擊,羽仙就是他唯一的弱點。

  不過,銀浩書不愧是萬中選一的豪傑,在震驚過後,他立即就思及這整件事的前因後果,發現這件事內有蹊蹺。

  王錦懷疑有人縱火,但是又認為解釋不通,莫非這只是針對他個人而來,如果為了他的緣故讓羽仙遭受到生命危險,他更是愧疚。

  銀浩書思前想後地沉思著,在心底過濾他曾結下的仇家,可是……並沒有發現有能力潛入雷雲山總壇而不被人發覺的高手,他頭痛了,但這件事絕不能善了,任何傷害羽仙的人都不能輕易放過,哪怕只是損了她的一根汗毛而已。

  「要是讓我查出是誰幹的好事……」他的眼神冷如寒冰,握住桌上的茶杯,「就如同此杯下場!」他輕易地將茶杯捏成碎屑。

  「啊!」進來收拾羽仙換下衣物的僕人嚇得腿軟跪下。

  「出去!」他說話的語氣如冰般寒冷。

  「是……是……」她就差沒抱頭鼠竄了。

  「少爺請息怒!」金顯躬身勸道。

  銀浩書點點頭,領著他們離開他的睡房,到了他平日所居的前廳。

  「坐吧!不必拘禮。」

  「是!」兩人分別坐下。

  「你們兩人有什麼看法?」

  他問話的聲音雖冷冷地聽不出任何感覺,但是他們兩個都知道那是怒極的銀浩書纔有的表現,不敢怠慢地提出他們的看法:「屬下認為,這宗縱火案的疑點甚多,可能不是外敵所為。」金頗說道。

  「我也是這麼想!如果是敵人做出這種事,又怎麼會選在後山那僻靜的地方來進行?應該在人口集中之處纔會更有成效。」

  他們還忘了一點,如果是敵人的話,又怎麼會派生火生得那麼差的人出場呢?這麼一來不是成事不足,敗事還有餘嗎?

  更何況,雷雲山的後山根本外人就進不去。

  銀浩書點點頭,頗為同意他們的看法,不過……若是想將那場火稱為自然的森林大火又絕不可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實在令人費疑猜。

  「顧勝呢?我也想聽聽他的意見。」

  「是啊!那個老笨童不會躲起來了吧?」陶裴臨取笑地說道。

  張顧勝確實是躲起來沒錯,因為小電電一清醒就把她所知道的事全告訴了顧勝,雖然只有少數的片斷,但是銀衣會的二堂主可不是靠著幸運纔坐上這個位置。

  張顧勝並不是草包,經由這些片斷拼湊起來,他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算還不是很明白她的用意,但也足以推測放火的真兇是誰了。

  聰明的人在這時候當然就要躲得遠遠的,他祈求上天讓這件事就這麼隨便的過了,所以他一直在遠處幫忙,但看見少爺生氣的樣子時他也知道,他是非查得水落石出不可。

  若他問上他,又不能不據實相告,這可真是苦煞人的天大難題,所以他避開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呃……」銀浩書沉默半晌,「來人!」

  外頭衝進來一個侍衛,「屬下在!」

  「去把張堂主找來!」

  「是!」

  張顧勝不多久就被找了過來。

  「參見魁首!」他垂手恭立,不自覺地閃避銀浩書的眼光。

  銀浩書凌厲的目光掃過他,和顧勝二十年的兄弟,他怎會認不出來他心虛的神情,他只要一有事瞞他就喊他「魁首」,平常都按照小時候的習慣喊他「少爺」,怎麼改也改不掉稱呼。

  他侷促不安的動作,更是曝露了他的心事。

  「說吧!」銀浩書開門見山地問他道。

  張顧勝躊躇地看著地板,低頭暗忖道:他要是照實說了,第一個倒霉的不是羽仙而是他自己,至少他可以確定,第一個不會饒過他的就是他父親。

  顧勝的父親張敬對他們未來的會主夫人,就像個溺愛的父親,比疼愛自己的孩子更甚,顧勝一想到要過老人那一關就頭大,還有小電電那一關也不好處理。

  再加上少爺若知道……又不曉得會發多大的脾氣?

  「唉!」他不禁長吁短歎,做人可真難啊!想要面面俱到,有可能嗎?

  「把你知道的全說出來吧!」銀浩書淡淡地說道。

  「呃……我想……」他吞吞吐吐地開口。

  「還不快說!想什麼想!」金顯乘機偷偷教訓他一下。

  「是啊!大男人婆婆媽媽的幹嘛?」陶裴臨也埋怨地瞪他。

  「我想……這次的火是夫人她……自己放的!」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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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20 09:10:0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你有什麼話好說?」

  羽仙反常地坐在那兒不說話,並不是她無話可說,而是不高興說,要不然只要她風羽仙開口,隨便也是出口成章,區區的一個理由,又怎會有編不出的道理?更何況她的理由本來就光明正大,何來困難之有?

  「你不說話就是默認了?」銀浩書怒道。

  羽仙實在氣不過他那種審問犯人的口吻,也不想她昨天才險險逃過一劫,早上起來卻連一句問候也沒有,就擺出一副閻王嘴臉審她。

  默認?你在開玩笑!羽仙氣得在心底回嘴,在風羽仙的辭典裡沒有「默認」這個辭!

  「火就是我放的,你有什麼意見?」她一向都是坦然承認,默認是心中有愧的人才做的事。

  敢情她到現在還有理!銀浩書的臉色青白交替,在一邊看著的金顯等人都不禁為她捏了把冷汗。

  而羽仙卻仍不知天高地厚挑釁地瞪著銀浩書。

  「裴臨!」銀浩書吼道。

  「在!」陶裴臨上前一步。

  銀浩書眼睛直盯著羽仙說道:「這件事就照幫規處理,交給你辦!」

  「啊?!」陶裴臨呆住了,這個燙手山芋怎麼會跑到他手上來著?

  金顯和張顧勝一聽,兩人立即低下頭去,生怕一抬頭就招來飛禍。

  羽仙也呆了,卻是怒極攻心——氣呆了!

  「不許徇私!」銀浩書冷冷地吩咐道。

  他以為他在幹嘛?羽仙好一會兒纔能開始思考,她還沒有嫁給他,他就想用幫規來嚇她?

  他要知道,風羽仙可不是被嚇大的!羽仙氣得直視浩書的眼睛,硬生生地給他「瞪回去」。

  這時最可憐的就是陶裴臨了,會主還叫他不准徇私,他主持刑堂這許多年,還沒碰上一回比這次更棘手的案件,柴房縱火這件事可大可小,端看羽仙的用意是好是壞。若是存心危害銀衣會徒?,那麼依照幫規,她就必死無疑,什麼人保她也沒用!

  但是陶裴臨不相信羽仙會這麼做!他相信銀浩書也不相信她會這麼做,否則他纔不會把這件事交給他辦,陶裴臨明白銀浩書的苦心,他的用意在於正綱紀,而且不希望被人議論,說他護短徇私,順便替他的小新娘上一課。

  如果這件事有正當理由,陶裴臨飛快地在心裡打算,他可以判羽仙「無罪開釋」,最多也不過派人監護她,反正他有很多辦法,不過……現在最頭疼的就是,他如何纔能知道她的理由正不正當,這也要羽仙肯合作纔行,而羽仙此時正在氣頭上,看她跟銀浩書兩人對峙的樣子也曉得,想要她合作——難了!

  「呃……夫人……」

  還叫什麼夫人!羽仙氣得從鼻孔裡冷哼了一聲,他沒見到他們會主那副德行嗎?八成就是不想要她了,纔會想出這招「借刀殺人」之計,想藉陶裴臨之手除掉她。

  銀浩書如果知道他的一番苦心被羽仙誤解成這樣,一定會氣得中風。

  雖然碰了個釘子,陶裴臨仍不得不硬著頭皮又問道:「請問夫人您『火燒柴房』有什麼用意?」

  羽仙瞇著眼看他道:「你問這個有什麼意思?總之我已經告訴你放火的人是我,你們要怎麼辦就怎麼辦,我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你管我有什麼用意?」言下之意就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陶裴臨被她一陣搶白,一時間竟找不到話可以響應。

  「裴臨!告訴她有什麼不同!」銀浩書平時冷靜俊美的臉龐上浮現了濃烈怒氣。

  陶裴臨暗呼不妙,但是會主的話又不能不遵。

  「夫人,您的意圖有很大的關係,根據我們幫規第十條規定,凡有意危害會中徒?的生命和財產的人,將視為奸細處置。」

  「奸細處置?」她一聽也知道奸細不會有什麼好下場,「莫非我不找個『正當理由』你們就打算將我處死?」

  陶裴臨噤聲不語,他的樣子說明奸細的下場和羽仙的猜測相去不遠。

  羽仙氣得面青唇白,她就是偏不把她的理由說出,看他是不是真的忍心將她殺死!

  如果他真的忍心將她處死,那她乾脆死了算了,看他到最後發現真相時該如何自處,現在居然連事情都還沒查清楚就要向她興師問罪,她是抵死不合作,偏偏要他們自己查!

  正當現場陷入僵局之時,忽聞一陣節奏有力的枴杖聲傳來,纔一會兒,一位長相滑稽像不倒翁的老公公就奔到了大夥兒跟前,讓人不禁懷疑他用枴杖的理由究竟是什麼?

  「誰敢動瘋丫頭半根汗毛?」

  稱風羽仙為瘋丫頭真是再相稱不過了!這位敢這樣叫銀衣會未來會主夫人的老先生,不用說就是張敬了。

  他走到陶裴臨身旁,擺著一張臭臉問道:「裴臨,是不是你這混小子?居然連會主夫人也敢惹?」

  陶裴臨暗暗叫苦,這時候若說不是他主事,又好像有那麼一點兒嫌疑,因為會主已經要他全權處理,要說是他的意思把羽仙關起來,他又沒有笨到會自願背起這個黑鍋,也沒有這麼偉大的壯烈犧牲情操。

  張顧勝在一邊不停地對他老爹使著眼色,想盡人子之孝給他一點暗示,老人大概是還沒看見銀浩書就在旁邊,所以纔在那兒逞威風。

  天可憐見!顧勝的孝行終於被張敬發現了。

  「你有什麼毛病,我可沒把你生得像這樣歪嘴斜眼的呢!」張敬如是說。

  若不是情勢太緊張,他們一定馬上笑出來,銀浩書瞪了張顧勝一眼,他有什麼心思他還會看不出來嗎?

  「呵……呵……」張顧勝在一旁傻笑著。

  這回張敬總算看見銀浩書了,他這人最重禮儀了,所以一見到他在場,立刻就上前去行禮道:「屬下參見少爺!」

  銀浩書將他扶起,免了他的禮數,他每次都叫他不要對他行大禮,畢竟是自己父執輩的長老,可惜張敬全不聽,硬要守著那些臭規矩。

  「張叔快請起來!」

  張敬見銀浩書在,也猜出事情大概是怎麼回事了,只是不知道羽仙這次是想出什麼新招術惹禍了!

  「請問少爺為什麼要將夫人治罪呢?」張敬決定要問個明白。

  銀浩書怨懟地朝羽仙看了一眼,後者正十分「有骨氣」地將頭別過去,看也不看他一眼。

  銀浩書無奈地歎了口氣道:「張叔,您記得昨天的那場火警嗎?」

  「當然記得,那麼一場小火就吵得驚天動地……」張敬撫了下長長的鬍子,「依我看,像這樣的小火,只不過是一間小小的柴房嘛!乾脆就讓它燒個乾淨,別再勞師動?了!」

  旁聽的?人一聽到他發表的意見內容,不由得長吁短歎起來。

  「你們都有毛病嗎?」張敬立即怒罵這些小輩,「年紀輕輕就沒有精神!」

  銀浩書假裝沒聽見,他也看得出大夥兒都向著羽仙,由此可見她的魅力多大,沒有人希望見她因為這一小小的惡作劇而獲罪,但是……她這次也真的是太過分了,平常惡作劇也就算了,居然會玩到危及自己的性命,他不敢想像……若是他沒有及時趕到,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後果,他銀浩書說不定就沒老婆了。

  因為他是非風羽仙不娶的。

  「張叔……」

  「屬下在!」

  「如果照您所說,昨天那一場『小火』任它燒下去的話……恐怕羽仙這條小命就不復存在了!」

  「什麼!」張敬勃然大怒道:「有人敢火燒我們銀衣會的龍頭夫人?」

  金顯呻吟,他悄悄地用手肘頂了頂顧勝的胸側道:「可不可以叫你爹別再煽風點火了?」

  陶裴臨也說道:「我還以為救星來了呢!沒想到……」

  他們說話的聲音太大聲了,張顧勝連忙用咳嗽聲掩飾他們抱怨的聲音。

  銀浩書接著對張敬說:「火是她自己放的!」

  「什麼!」他喊得震天價響。

  「如果我們昨天沒趕上的話,羽仙就會被她的小小遊戲燒死在那座柴房之內。」他的臉上同時出現怒氣和煩惱的表情,因為羽仙至今仍是不肯正視他一眼,更不用說讓她開口解釋什麼了。

  一陣沉寂,沒有半個出聲,張敬現在已經徹底明白事情的經過了,也知道銀浩書確有理由生氣,但是他相信羽仙絕不會任意做出這種事,不過……從剛纔到現在,羽仙都靜靜地坐在那兒不說一句話,以他對她的認識,這小妮子的執拗個性又犯了,誰也別想要她合作!

  張敬走到羽仙身邊坐下問道:「瘋丫頭!那事兒真的是你幹的?」

  羽仙冷冷的眼光在看見老人後,明顯地放柔了許多。

  「是的!」

  「有什麼理由?」他又問道。

  羽仙不說話。

  老人知道她這麼做定是有緣故,可是心中十分不願意告訴他們,他瞭解這樣的心情,就好像較勁輸給了人家,心裡很難過。

  「好吧!你不講我也不勉強你,不過……你可不可以待會兒答應我一件事?」

  答應他一件事?羽仙狐疑地看著老人。

  張叔又在耍什麼花樣?她實在沒心情陪他玩,現在她正在努力培養生氣的「氣忿」。

  「怎麼樣嘛!」張敬又問了一次。

  「什麼事?」羽仙沒辦法地問道。

  張敬心喜地附耳向前道:「待會兒不論張叔說些什麼,你都別開口說話,這件事兒全包在張叔身上。」

  羽仙皺眉,「好不好玩?」

  這時候還關心好不好玩?真是狗改不了吃……那玩意兒!

  「張叔覺得滿好玩的!」張敬只好這麼說,「如果你不幫我的話嘛……就沒得玩了!」

  羽仙的眼睛骨碌碌地一轉,「好吧!」

  得到了羽仙這個麻煩精的同意之後,張敬站起來,實行他下一步的計劃。

  他先走到陶裴臨的身邊,明知故問地問道:「這件事是誰在負責?」

  「是我,張叔!」裴臨在他耳畔小聲地說道:「我正在煩惱呢!夫人她不肯合作,少爺又交給我處理,現在可是一團糟!」

  「笨蛋!」張敬大吼,差點將陶裴臨震得離地三尺。

  「笨蛋?」他這可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啊!

  「這麼簡單的事也不會做,我們銀衣會的刑堂堂主難道是草包?」張敬又罵道。

  「張叔……」陶裴臨覺得有必要提醒他,現在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叫我長老!」張敬打斷他道。

  這可奇怪了,從他們小時候到現在,他都沒對他們對他的稱呼有過意見,怎麼現在卻在這件小事上拘泥呢?

  「呃……爹……」顧勝也開口說道。

  張敬也怒瞪他說道:

  「叫我長老聽見沒有,這麼大的人了,還沒事就爹長爹短的。」

  「是,長老!」張顧勝也不知是怎麼回事,總之先順著他老人家就沒錯。

  「好!」張敬問他們道:「你們都不知道怎麼處理纔好是嗎?」

  「是!求長老您指點。」陶裴臨說道。

  銀浩書抑住一個微笑,他約莫明白張叔在打什麼主意了,只是那三個兄弟還愣在那兒傻傻的。

  算了!就隨他吧!他真的很擔心,在羽仙的刻意搗蛋之下,裴臨會想不出方法,真的將她給「處決」掉,事情若是這樣,到時他也求救無門,以後就要打一輩子光棍了。

  這樣精靈古怪的女孩可不容易再找一個,何況除了羽仙之外的人選,他也不會中意。

  「好吧!」張敬裝出一副法外施恩的樣子說道:「看在我是你們長老的份上,我就替你解決這個難題。」

  陶裴臨喜出望外,而張顧勝卻為自已老爹沒事替自己招來一個難題,開始「面有菜色」!

  「我說裴臨啊!」張敬開口就訓他道:「你主持刑堂有多久了呢?」

  「已經十年了!」他這麼回答道。

  張敬突然加重語氣說道:「那你怎麼會不知道,我們的幫規是對付什麼人的?」

  陶裴臨此時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只能呆愣地問道:「請問長老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張敬看看羽仙,「我們的幫規當然只是懲戒幫中的不肖分子,瘋丫頭現在是我們幫中的貴客,她不過是犯了小小的一個錯誤,你就想要對她用刑了嗎?」他將眼瞪得像個銅鈴似的。

  「我沒有……」他情急想說話。

  「還敢強辯!」張敬打斷他道。

  陶裴臨噤聲不語,在一旁看不過去的張顧勝卻開口替他辯道:「可是既然她是我們銀衣會的會主夫人,我們的幫規當然也是適用於她纔對,怎能……」

  「住口!你這不肖子!」張敬怒罵他道。

  張顧勝被罵得莫名其妙,但是也不敢再造次為裴臨「主持正義」。

  張敬見場面重新安靜下來,纔又開口說道:「就算夫人今天燒了一個柴房,又怎麼樣?我們銀衣會財大勢大,她想要燒幾個都可以,何況夫人現在也還沒嫁給魁首,當然只能算是我們的貴賓,事情又還沒查個水落石出,你頂多只能請夫人……」

  陶裴臨現在纔聽出張敬是在幫助他,心急地問道:「我頂多該請夫人怎樣?」

  張敬又在撫弄他的長鬢了。「你頂多只能請夫人到你的刑堂參觀幾天而已!」

  羽仙聽到這兒,忍不住想要開口說話,「張叔……」

  「咦?我們剛纔不是說好的嗎?」張敬用這句話堵她。

  羽仙雖不服氣,卻不得不閉上嘴。

  「是……是,那麼就請夫人到刑堂參觀幾天好嗎?」反正現在能拖一時就拖一時,他纔不管到刑堂參觀有多麼可笑。

  「我……」羽仙想要抗議。

  張敬上前插口道:

  「瘋丫頭,你到銀衣會總壇這段日子以來,大概還沒去刑堂參觀過吧?」

  「我是沒有,但是……」她纔不想在這種理由之下,去「刑堂參觀」呢!

  張敬又向前一步小聲道:「賣張叔一個面子,你就當是去刑堂『度假』怎樣?」

  羽仙搖頭歎口氣,老人都這麼說了,她還有什麼辦法?只好答應他去「刑堂度假」去了!

  ※                              ※                                  ※

  未來的會主夫人進牢房參觀,這可是件不得了的事情!

  羽仙被簇擁住刑堂大牢,這麼說實在有些奇怪,但又找不到更適合的說法,因為,陶裴臨幾乎動用他所能調動的所有僕婦,就為了佈置羽仙要住的「牢房」。羽仙經過了一堆刑具旁邊,這兒雖然已經被他們「美化」過,但她還不至於不懂得刑堂是什麼,也不會不知道這兒不是一個好玩的地方。

  她也不可能被他們這小小的體貼行動就感激涕零,更不會忘記這就是銀浩書原本要將她關起來的地方。

  總之,她是愈想就愈生氣,氣得想要咬銀浩書一口,或者將他的臉抓花,氣他事情不查清楚就想將她定罪,分明是另有企圖。

  她又鑽進牛角尖裡忖道:他一定是厭煩了她,又怕給她機會毒死他,所以纔隨便要找個理由將她關進大牢,然後就乘機處決她,要不然也可以用這個理由解除婚約。

  「啊……氣死我了!」想著想著,羽仙忍不住大聲叫嚷出來,叫聲充滿了她的怨氣。

  突然間,一陣呼天搶地的哭聲從前方傳來,阻斷了羽仙的叫聲。

  「小姐啊……」

  羽仙皺著眉等著哭得丑極了的小電電,等她走到面前時纔說道:「你可不可以等我死了再這麼哭?」

  「啊?」

  羽仙很有耐心地解釋道:「你哭的聲音真的很難聽,若是我死了你再哭就好了,因為我就聽不見了!」還可以讓他們見識一下厲害。

  小電電聞言嘴又一撇,立即又哭了起來。

  「小姐該不是……該不是說……」

  「唉!我不是叫你等我死了再哭嗎?」羽仙摀住耳朵喊道。

  「小姐你不可以死……」敢情她以為羽仙快死了呢!

  羽仙眼一瞪道:「怎麼?你很希望我死?」

  「小姐不用死了?」小電電破涕為笑,「那您為什麼被關在這兒?」

  羽仙環顧四周指出:「這你還不明白,刑堂大牢比我們的住處要舒適多了;你看,我們住的地方有鋪紅毯嗎?」她指的是剛纔陶裴臨叫人鋪上的紅毯。

  「沒有!」小電電認真地點頭同意道。

  她可真老實!羽仙差點就笑了出來。

  「還有,我們住的地方可有那麼多新奇的玩具可以玩嗎?」

  「什麼玩具?」這個她可就參不透了。

  「喏!」羽仙指向那些刑具,「你沒有玩過那個吧?」

  小電電看了心驚肉跳,抖著聲道:「小姐……那不是刑具嗎?」

  「沒錯!普通人怎麼有機會玩得到這麼特殊的玩具呢?我是特地來度假的,當然要找個好地方來玩玩!」

  她一見那些刑具就毛骨悚然,小姐居然還覺得好玩?到底她服侍的小姐是怎麼樣的一個怪胎呢?小電電再一次地自問著。

  「怎麼?」看見她那麼害怕的德行,羽仙就想開口逗她,「你想不想跟我一塊在大牢裡玩啊?」

  小電電倒退兩步,忙不迭地搖手道:「不!不……我不想玩那個……」

  「玩具!」羽仙替她說完。

  「是!是……我不想玩那個玩具!」她怎麼也沒辦法將那個東西想成「玩具」。

  「那還不快走!難不成你想隨我一起被關在牢房?」羽仙也玩夠了,大聲將小電電嚇走。

  「小姐,我走了喔!我等會兒再來看你!」小電電臨走時還頻頻回首。

  羽仙並沒有響應她,因為,在牢房受苦的人,只她一個就夠了,小電電在這兒也沒什麼用處。

  ※                              ※                                  ※

  銀浩書在他所居住的浩然樓大廳坐著,身子有著不自然的僵硬,一句話也不說地看向門外,有心人當可以看出他的內心並不平靜。

  他……是在等人吧?腳步聲由遠至近,陶裴臨等一干人到了他面前。

  銀浩書臉色一斂,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他是很想知道羽仙這時候是不是真的很好,但是又拉不下臉來問他們,不過,這件事兒就算他們不說給他聽,他也能猜得八九不離十,羽仙這時候一定氣得火冒三丈,恨不得啃他的骨,最好是晚餐能拿他下飯!

  「稟魁首,王錦求見。」張顧勝對銀浩書說道。

  「嗯!」他點頭教他們讓他進來,王錦屬於情報部門,是顧勝手下的一號頂尖人物。

  他一進來立即躬身行禮道:「參見魁首!」

  「不用多禮,事情查得怎麼樣?」銀浩書雖然急於知道真相,語氣卻仍淡淡地不露一點痕?。

  「屬下發現不少疑點。」

  「疑點?」

  「是的,柴房附近的草全被除盡了,看那些黃土被翻動的情形,可能是這一兩天之內發生的事,至於為什麼放火的人會這麼做……除非縱火犯不希望火勢蔓延之外,其它的理由都不成立。但是,若要說縱火犯不希望火勢擴大,這樣又說不太通。」王錦看來也是絞盡腦汁想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張顧勝此時不由喃喃地說道:「說不通?你要是知道是誰放的人,就沒有什麼說不通的了。」

  金顯用手肘頂頂他,「閉嘴!你不說話沒人會當你是啞巴。」

  銀浩書繼續詢問道:「就只有這樣嗎?」

  「不!屬下發現……在柴房周圍還挖了一條土溝,裡頭灑著防火的藥物,好像有人預先就得知柴房會起火似的。」

  「哦?」銀浩書有著不好的預感。

  「最奇怪的是……柴房整個都濕淋淋的,連起火都不太容易了,怎麼會燃起火來?更令人不解的是……這一個月來都是晴天,那些木柴怎麼會淋濕呢?」

  銀浩書一震,這麼看來……羽仙不是為了好玩纔縱火,他卻因此將她關在牢房中,這下可糟了,羽仙一定會不輕易放過他。

  王錦看他臉色陰晴不定,惶恐說道:「屬下遲鈍,有負魁首重托!」

  「不!」銀浩書歎口氣道:「不關你的事,你查得很好,現在可以出去了。」

  「是!」王錦說完便告退。

  羽仙究竟有什麼用意呢?銀浩書怎麼想也想不出來,經過了好長一段時間,張顧勝都差不多要睡著了……

  「顧勝!」

  「少爺!」他被驚醒。

  「去幫我把小電電找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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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20 09:10:5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小電電抖得連說話都發不出聲音,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小姐她……」她結結巴巴地說著。

  「羽仙為什麼會到後山去?快說!」銀浩書冷冷地問道:「她在後山做了什麼事?」

  小電電被他寒冰似的眸子掃過,不自覺又打了個寒噤,身子抖得更厲害了,她可不能告訴姑爺,小姐說要放火燒山這件事,他可能會氣得失去理智,做出對小姐不利的事,她雖然很怕銀浩書,但還是忠心護主地考慮小姐的利益。

  這一點倒跟羽仙滿像的,羽仙也是不願意連累小電電,如果他們知道小電電曉得她要放火燒山,難保她不會同羽仙一樣遭遇,落得入獄「參觀」,冠上一個知情不報的罪名。

  張顧勝用著鼓勵的眼光看著她,對她說道:「你們小姐究竟在後山對你說了些什麼?你就老老實實地跟魁首說了,不會有麻煩的!」

  小電電總算心情稍稍鎮定了下來,不過說話的時候依然不敢看著銀浩書,直盯著地板。

  「小姐到後山去,叫我不許讓人知道她不在房裡。」

  「她在後山幹什麼?」銀浩書這時不禁氣結,羽仙如果不鬧彆扭,他又何必問她的婢女來猜測她怪異行事的用意?

  小電電扭絞著手指,非常不安地說道:「小姐……她在後山耙土和除草,還有……挖溝。」

  那些怪事果然是她做的!

  「她在挖溝時跟你說過些什麼?」銀浩書的眉頭打結,當然說話的語氣也不會很和善。

  「她……沒說什麼。」

  「你敢誆我?」銀浩書怒吼。

  小電電被他一吼嚇得雙腿一軟就跪了下來泣道:「奴婢不敢!不過……小姐在房裡倒是跟我說……」她被嚇得忘了羽仙曾跟她說些什麼話。

  「說什麼?」銀浩書眼中怒芒又閃。

  「我怎麼老想不起來呢?」小電電急得又哭啼起來。

  金顯插口勸她道:「你不要急,慢慢說就會想起來了!」

  她急喘著氣,像是突然嗆住地呆了一下纔說道:「我想到了!小姐跟我說……她擔心家裡搬來了秘籍後會找不到地方放。」

  找地方放?銀浩書納悶地忖道:她怎麼會擔心這種事兒呢?她煩的該是……如何將秘籍隱密地運回銀衣會中纔是。

  但是,羽仙的行事又有誰能摸得清呢?

  「就這樣?」他又看向小電電,這時她擁有第一手的資料,是個搶手的證人。

  「喔!小姐還提到家中那些防火、防蛀蟲的設備!」小電電飛快地說道。

  糟了!銀浩書靜默地閉上眼,羽仙出這個鬼點子定是用來測驗銀衣會的防火警覺,她的用意是不錯,只是自己太不小心,他又因為她危害自己的安全而氣得小題大作。現在將她關在牢裡,可能很難收場了。

  他深深地長歎一口氣,遣退羽仙的婢女:「你可以回去了!」

  小電電如獲大赦地奔出。

  陶裴臨俯身對銀浩書建言道:「魁首,不如我先去將夫人請出刑堂大牢好嗎?」

  事情纔不會那麼簡單!羽仙的個性他最瞭解,裴臨此去不過是碰釘子而已。

  但是……讓他試試看也無妨,他不想潑裴臨冷水,他也是一番好意。反正他已經有親自出馬的認知了。

  ※                              ※                                  ※

  銀浩書在接到陶裴臨吃癟的消息後,立刻就趕來刑堂大牢,一點也不敢延緩。

  「羽仙……」他對著她的背喊著她的名字。

  羽仙假裝沒聽見地往她的臨時閨房深處移動,輕輕地坐在她的床邊。

  「裴臨說你不肯出獄,為什麼?」他走到她面前,柔情地凝視著她。

  「哦?」羽仙抓著他的語病,「我現在是入獄嗎?我以為我只是到刑堂來『參觀度假』的呢!」說完還恨恨地哼了一聲。

  他舉起右手碰觸她的肩,羽仙跳起來閃到牢門邊避開他說道:「怎麼?你現在查夠了?我是不是要被處極刑呢?如果時候到了,我就跟你出去!」

  銀浩書的神情緊繃,「你不要跟我賭氣好不好?」

  羽仙不說話,一張粉妝玉琢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對銀浩書來說,她已經將她的意思表達得很清楚了。

  「你若要耍性子,就繼續待在這兒好了!」他說。

  羽仙聽了生氣地回答他道:「我本來就想待在這兒,這刑堂的設備我都還沒試過,你最好差人來讓我試試銀衣會的刑具,說不定我玩上癮,就不想出去了!何況我纔進來沒幾天,正開始感到新鮮呢!」

  話雖這麼說,但羽仙的口氣和神情都顯示出她故意找渣。

  他眼微瞇,氣得連手都在顫著,怒極拂袖說道:「你真是不可理喻,到現在還不知反省,你知不知道……不管你有什麼理由,都不應該做出這麼麻煩大家的事?」

  真正的事實是,他不管說什麼,羽仙全都當做耳送風,充耳不聞,閒閒地看這看那,就是不看銀浩書。

  牢裡的溫度很低,今天晚上可能會下雪吧?她自顧自地想道,一點也沒注意到銀浩書在說些什麼。總之,她就是認定他存心不良才要將她關進牢中,現在說什麼她都不出去了,體驗一下階下囚的牢獄生涯也不錯。

  他如果仍打算要在過年前成親,他只好找別人來當他的新娘了,因為這次她……是不準備這麼快就嫁人了!

  銀浩書見她還是沒有反應,不由得生氣地對她吼道:「你想在牢房裡待多久就待多久,等你住膩了,再差人來通知我!」

  羽仙聳聳肩,掛在臉上的仍是無所謂的樣子,銀浩書一氣之下,舉步便要離開。

  「等一下!」羽仙突然叫住他。

  銀浩書停住腳步,慢慢地回轉身子對著羽仙,很高興她終於改變了主意。

  「別的牢房有火爐嗎?」她這麼問,天真的以為別人的牢房也會佈置得像客棧一樣。

  「沒有!」他吞下到口的怒氣。

  羽仙想了想之後對他說道:「那麼我可不可以也住到那種牢房裡去?我不想有特別的待遇,我覺得……」

  她閉上口,因為銀浩書已沒風度地離開了牢房,好像不想聽她說完她想換牢房的原因,也對她的理由沒什麼興趣。

  「把她看好!」

  雖然已不見他的人影,羽仙還是聽得見銀浩書的聲音如悶雷般傳來。

  ※                              ※                                  ※

  在這萬籟俱寂的夜裡,如羽仙預料地落下了片片雪花。

  此時身在牢中的羽仙肯定是看不到這些雪花。銀浩書想到,羽仙原本打算在初雪之日和他舉杯慶祝的,如今對著下著雪的夜景,他不由得對羽仙的冥頑不靈感到氣憤。

  「少爺!」

  他看見張顧勝在花園對面喊他,沒多久,他就越過其中的假山水池,到了他的面前。

  「少爺!老陶叫我代他先向您稟告……」

  銀浩書一臉痛苦的樣子打斷他道:「別又來了!」

  他的語氣雖不容反駁,但受人之托就要忠人之事,張顧勝尷尬地說道:「老陶說……夫人現在禁止別人替她生火,要求和別的犯人同樣的待遇……」

  「別說了!」他用陰騖的眼神瞪他:「你敢再對我說一句……」

  碰!銀浩書以手用力撞向前廊石柱,發出一聲巨響。

  「我不能再忍受了!」他低聲地咆哮道。

  從他自刑堂大牢回來這幾個時辰,他就不停地接到從刑堂來的各種奇怪消息,什麼希奇古怪的都有,樣樣都是有關那個「自願」在刑堂坐牢體驗人生的小怪物——風羽仙。也是他銀浩書的妻子,他在心底補充上一句。

  她先是叫他們替她換一間牢房,陶裴臨不敢怠慢地先請示他,問他的意見如何,由於當時銀浩書正在氣頭上,就讓他照她的要求去做。

  他還希望她吃到苦頭之後會來向他認錯,就算她不來認錯,能逼她自動要求出獄也不錯,白癡也知道初雪的晚上會有多冷,以她那種嬌弱的南方小姑娘,是絕不可能支橕得過去的。

  可憐的陶裴臨,他只好又開始張羅著羽仙的新牢房,原本佈置羽仙那間臨時牢房就已讓刑堂的人全都人仰馬翻了,現在又有了新的名堂,這對歡喜冤家要鬥到幾時纔能了?

  浩書以為事情到這兒算是告一段落了。

  沒想到,接下來他又聽到許多更離譜的要求,裴臨又來告訴他,羽仙又要求撤走她牢房裡的棉被,她這個白癡,在這種天氣還要逞強!

  銀浩書氣得又讓裴臨順著她的意,心裡卻整晚擔心她受了風寒,一顆心七上八下地在門外陪她一塊受凍。

  而陶裴臨就急著在刑堂大牢中生起火來,希望能替羽仙抵擋一些涼意,他至少比羽仙有些腦子!

  可惜羽仙並不領情,居然還叫他們不准生火!

  他早就該知道風羽仙是不可能安靜下來的,她天生就是找麻煩的料,尤其是找他的麻煩!待會兒她說不定真的會叫人示範刑具怎麼用!

  「我馬上去把她帶出來!」他怒沖沖地低吼:「在她害死自己之前拉她出來!」

  張顧勝有話想說,銀浩書卻將他的勸告瞪回去,「她如果不肯出來,我就把她扛出刑堂大牢,她胡鬧也胡鬧得夠久了!」

  張顧勝等銀浩書出去,對著銀浩書的背影,笑得嘴都快咧到耳後了,耳邊仍傳來銀浩書精采的咒罵聲。

  「呵……呵……真是好玩!」他樂得合不攏嘴。

  ※                              ※                                  ※

  羽仙在刑堂大牢獨自生著悶氣,她本來是很高興地在「實習」階下囚的生活,興高采烈地仿真牢房的環境,但是……

  「夫人,您為什麼一直瞪著我看?」陶裴臨被羽仙看得心驚肉跳。

  就是他!就是陶裴臨破壞了她的心情!銀浩書來過之後,看見他生氣地出去,羽仙就心情愉快地開始她牢房的「度假生活」,結果……就是這個該死的陶裴臨,不管她做什麼,馬上就像個哈巴狗跑去向浩書報告,回來纔依照他的指示做事,根本就是一個傀儡堂主,她難道連當一個普通的犯人的人權都沒有了嗎?

  不過,事情原本是不至於影響她的心情的,因為,羽仙知道,陶裴臨愈是去徵詢浩書的意見,他就會愈生氣,氣她不肯跟他回到溫暖的房裡,寧願在大牢裡受苦;以目前這種情況,最好他氣得七竅生煙,羽仙就愈快樂。

  可是,經過她轉念一想,事情的另外一面就在她「聰明」的腦袋中顆現出來了。

  陶裴臨去找了他那麼多次,浩書居然一次也沒出現,他根本就不關心她,更別提說愛她了,想著想著……她從高興想到鬱悶,現在已經泫然欲泣了。

  至於她剛纔禁止陶裴臨替她生火的舉動,賭氣的成分大過「實習」的成分,心裡自暴自棄地想著:他要是想讓她凍死,那就死給他看!

  這樣也就算了!羽仙直勾勾地瞅著陶裴臨,不曉得銀衣會的刑堂堂主怎麼會那麼閒,幾乎就跟陪人犯坐牢沒兩樣,趕都趕不走!

  「你!」她冷冷地指著他。

  「夫人有何吩咐?」陶裴臨陪笑道。

  羽仙這時候可沒有心情跟別人「應酬」,她直截了當地告訴他道:「你礙著我的眼,請你讓我安靜一會兒,好嗎?」

  陶裴臨頗為難地凝視著她。

  「出去!」羽仙低沉地警告道。

  他無奈只好退下,並對羽仙說道:「如果夫人有事,只要大聲喊一聲,屬下馬上就會趕到。」

  羽仙點點頭,她若是連這樣都拒絕的話,那就太不通人情了,畢竟她氣的只是浩書一人而已。

  陣陣寒風吹來,羽仙不勝寒冷地環抱住自己,如今只有自己一個人,也不用費心掩飾她的感覺。

  老實說,她快要冷死了,今天到底是什麼鬼天氣,前幾天還好好的,怎麼馬上就冷成這副德行,老天至少要在她耍性格的時候幫幫忙纔是。

  咕嚕……嚕……咕嚕……

  啊!肚子餓了,羽仙直覺地撫著她的肚子,怎麼辦呢?喊他們送飯來嗎?不,不!那她多沒面子,餓死事小,丟臉事大!反正牢裡太安靜,就讓肚子來點音樂吧!羽仙苦中作樂地想道。

  長了這麼大,她也是第一次嘗試「飢寒交迫」之感,現在這種處境,應該也是將來難忘的回憶吧!羽仙下意識地將身子蜷成一團,幾乎忘了造成她現在這種處境的人就是她自己!還自認為很懂事地替自己找理由。

  「參見魁首!」

  耳尖的她纔聽見外頭傳來聲音,立即就挺直背脊,裝成很怡然自得地在牢中「閉目養神」。

  可惜的是,風羽仙會閉目養神?沒人相信!

  銀浩書火速地到達她面前,瞪了她一眼就開鎖要放她出來。

  「出來!」他低沉地命令道。

  羽仙一聽他語氣就知道他在生氣,但是她纔不要聽他的話呢!剛纔不是說過了嗎?面子事大!他那麼晚纔來,分明就是預料她會在忍不住饑寒之下棄甲投降,她纔沒那麼傻會讓他稱心如意。

  銀浩書見她沒反應,便不客氣地進牢中抓住她。

  「你幹什麼?」羽仙用力地掙扎著。

  他懶得跟她耗下去,一把將羽仙抱起,走出牢門外。

  「該死!你這個白癡,放我下來!神經病!」羽仙用力地捶打他。

  銀浩書好似沒有半點感覺,她的力量本來就不大,而且在缺乏能源補給的現在,對他來說,就跟蚊子咬一樣,不但不痛,還有些癢呢!

  哦!想起蚊子,銀浩書不由得想起前些天,羽仙跟他相處的情形,誰能教教他怎麼跟這個女人相處?纔幾天工夫,她就氣他氣成這個德行?他埋怨地想道:女人真是太難懂了!

  「不要鬧了!」他還是心軟了,「今天的天氣太壞了!你要想再來刑堂玩,等到天氣回暖時再做打算吧!」

  他以為她是什麼?她會動不動就有興致到刑堂「玩」嗎?羽仙不領情,心想:打又打不鸁他,乾脆狠狠地咬他一口……

  「一……」她用力得非要發出那個聲音幫助纔行。沒反應?銀浩書飛快地走出刑堂,腳步並沒有因羽仙的動作而稍有延緩。途中看到羽仙的人,個個都成了掩口葫蘆,每個都笑不停。

  只有陶裴臨沒笑!羽仙恨恨地想道。但他的表情也沒什麼值得鼓勵的地方,他露出那種如釋重負的神態,好像她是什麼洪水猛獸似的,比其它人的表現更可惡!

  至於浩書,羽仙忍不住查看她剛纔咬過的地方……

  「噢!」她倒吸了一口氣,那塊被她咬過的地方,不但滲出血?,而且已經全瘀青了。

  到今天她纔發現她的天賦何在,原來,她天生適合練「鐵齒功」!她發出嘖嘖的聲音讚歎自己,真是天賦異稟啊!

  這可吸引到銀浩書的注意了,他雖一徑地向浩然樓的方向走,但還是分心看了看她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不過,他很明智地沒有問她任何話,否則知道答案後,可能會吐血!

  ※                              ※                                  ※

  羽仙很安分地在銀浩書懷中,因為她覺得,還是省點力氣,待會兒吵架好用!一直到他抱她進房,掩上房門之後,羽仙纔又用力掙脫他的擁抱,重新回到地上。

  銀浩書是故意放了她,一等羽仙站穩,他就生氣地問她道:「羽仙!你告訴我,你到底想怎麼樣?」

  想怎麼樣?她認真地想了一下浩書的問題,結果是……她還沒有打算到那麼周詳的地步,總之就是完全不合作就是了!目前的計劃是,不論浩書說什麼,她都消極地反抗就是了,這樣纔是又酷又辣的表現!事情就這麼決定了。

  「又不說話?」他緊箝住她的手腕,「我已經不指望你反省了,但你至少要安分一點,別再給我惹麻煩!」他加重語氣道。

  他嫌棄她!羽仙委屈地撇撇嘴,眼眶馬上就紅了起來,浩書見狀立刻心疼地擁住她。

  「別哭!我一時失察,語氣重了一些,實在是沒有這個意思。」他柔聲地對她說道。

  羽仙倔強地抬起頭,迎著他的目光說道:「放心!我以後不會有機會再替你惹麻煩了。」她用力甩開他環擁她的手臂。

  銀浩書警覺地皺起眉,「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聽見了!」好話不說第二遍。

  他想要捉她起來打一頓,浩書的眼神表示出他的意圖,「羽仙,你現在說氣話沒有意義,你不能永遠當個孩子,你必須要長大!」

  他不是說……就是愛上這樣的她嗎?還說不願意去改變她,纔沒幾天時間,馬上又轉了另一種說法!

  「我不是說氣話。」她冷淡地說道,這是物極必反的原理,她已經氣到面無表情的境界。

  「羽仙……」

  「等一等,讓我先說完。」羽仙阻住他的話頭,「我覺得我們並不適合,我和你是那麼地不同,我從前就提醒過你了,可是……」她的話差點噎在喉中,「可是……你從來不聽,現在……我認為……」她停下來喘口氣。

  銀浩書的眼中冒著火焰,陰沉地凝住羽仙的臉。

  羽仙好不容易纔繼續道:「我認為……我們的婚期有必要延後,經過慎重的考慮,然後再決定是不是真的成親。」

  他抿著嘴唇,很嚴厲地看著她道:「你還在跟我賭氣!」

  賭氣?她可是打死不承認,「我是說真的,我想……」她停頓半晌纔說道:

  「我明天就回江南!」

  聽她說到這裡,銀浩書不禁懷疑自己是否是聖人轉世?他忍無可忍地抓住她,不顧她拳打腳踢的抗議,「羽仙,你明不明白自己在說些什麼?」眼中的火花愈演愈熾。

  「我當然明白!難不成你以為我瘋了?」她用力推開他的胸膛。

  「你明白個鬼!」他咒罵著,「你知不知道,以你現在的情況,可以說已經是我的妻子了,還要考慮什麼?」他恨自己居然要被迫提醒她,她此刻之於他的意義。

  「你吼什麼吼?」羽仙也生氣吼回去,「我老早就告訴你,我不適合當銀衣會的大當家夫人!」

  「不管你適不適合,你已經是了!」他不假思索地叫道。

  羽仙淚水盈眶地說道:「我們現在可以改善這個情況,我回家去,解除對你的束縛,取消我們之間的承諾!你可以……」她泣不成聲,「你可以再娶別的姑娘,那種優雅的大家閨秀,不會替你惹麻煩的……」

  他的心一陣陣地抽痛,像是被羽仙的話無情地撕扯著,她不是說真的……

  「如果你想要讓我傷心,恭喜你!你辦到了……」他嘎聲痛苦地說著。

  「不!我是認真的,我們繼續在一起……」一滴晶瑩的淚珠滑落到衣服上,「只會互相怨懟,慢慢的磨去對另一方的愛意……」她深深地望著他道:「與其等到那一天的到來,倒不如現在就分手好。」

  痛苦溢出浩書充滿痛楚的眼中,他咆哮道:「我不會讓你為了這麼無稽的理由離開我,如果你要回江南,只會有一個理由,就是為了從風家出閣!」

  羽仙用手背擦去臉上的淚痕,拒絕地說道:「我已經決定了,你不用再跟我說些什麼,我們之間存在的不是小小的差異,這麼大的衝突是不可能做夫妻的。」

  「我看不出有什麼衝突?」他死死地盯著她,一定要她把心結說出,「如果你能夠多體諒我一些,像這次的縱火案,絕對是可以避免的!你要是想要曉得銀衣會的防火設備是不是健全,我會告訴你的。」

  羽仙歎口氣,她纔不想要他告訴她,所有事都得要眼見為憑纔有根據,他怎麼就是不能瞭解呢?

  她苦澀地看著他說道:「你看,就拿這件事來看,我認為這是件無關緊要的事,你卻看得那麼嚴重……」

  「無關緊要?」浩書生氣地執起她起了水泡的手問道:「你稱這些傷為無關緊要?要是我晚一點趕到,你就會死在那間柴房裡,你居然說無關緊要!」

  浩書氣極了,她怎能拿自己的生命安全開玩笑?她知道當他替她療傷時,感覺有多脆弱嗎?心有多難過嗎?

  羽仙頹喪地甩開他的掌握,「我不是說過了嗎?我們的觀念有差別,需要一段時間來釐清兩人之間的感覺,決定什麼是最好的。」

  她咬住下唇,一臉的沮喪,銀浩書看她這樣也頗氣餒。

  「你就是不放棄繼續鑽牛角尖是嗎?」他疲累地閉上眼睛,「就為了我讓他們將你關進牢房,你想出這許多的辦法來折磨我?」他用指腹揉著太陽穴,「好!你贏了。我不再追究你這次的事,但是你要答應我,下次不准再開這種玩笑。如果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我希望你第一個告訴我,就算是一定要做,我也要陪在你的身邊,你不曉得……當我發現你在柴房裡頭的那種心情,還有那種恐懼自己救不回你的心情,我不想再經歷一次了!」

  羽仙倒退兩步,直到碰到房中的玉石桌子,她傷感地說道:「你從不把我說的話當真是嗎?你總是覺得我風羽仙是小孩子,只會鬧小孩子脾氣?」

  浩書睜開眼凝視她,她愁苦哀傷的表情令他不忍,於是一步向前,將羽仙緊緊地抱在懷裡,她纖弱的身子在他懷中顫抖,像是隨時會癱在他的面前。

  「你這幾天究竟有沒有好好休息?」答案他已經心裡有數了。

  「我……」他的溫暖透過衣服傳到她身上,「我……忘記了!」

  「天!」他迅速地抱起她,「你難道就不會照顧自己嗎?」他喃喃地說著,並沒有期望得到伊人的回答。

  羽仙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好,只不過有點兒冷,有點兒餓,和有點兒困而已!他將她抱到床上,將棉被蓋到她下巴處。

  「睡吧!」他說道。

  她是很睏,可是……在他這麼深情的凝視下,她睡不著。

  「浩書……」

  他摀住她的嘴,「別說了!我們為什麼要在這時候吵架?我們平常相處的時間本來就不長了,像我們這麼相愛的情侶,實在沒有必要浪費時間在吵架上面。」

  她拉下他的手,「你還是不懂……」不住地搖頭,「我剛纔的提議是……」

  銀浩書及時吻住了她,堵住了羽仙接下來要說的話,他不想聽她說的氣話,他也不願考慮羽仙將離開他的可能;良久,他鬆開她,靜靜地看著那張他深愛的臉。

  「銀浩書注定就只有一個妻子,就是風羽仙……」他望入她的眼中,「記得嗎?如果我愛上別的女人,你就可以下毒殺死我,我絕對沒有怨尤。」

  串串淚珠落下羽仙細緻的臉龐,在浩書這麼說的時候,她怎能不感動呢?只是……她真的認為自己需要時間來想想,她是不是太任性了,究竟是不是適合和別人生活在一起,不斷的遷就和妥協要多久纔會磨光她原本就較別人稀少的耐性?

  「你在想些什麼?」他發現她的精神恍惚,深怕她又胡思亂想。

  「我是不是一直在佔你的便宜?利用你對我的寵愛無法無天?一天到晚替你惹麻煩?」果然在胡思亂想,浩書坐在床邊,掀開被子移到她身旁。

  「我幹嘛還要問你?你剛纔不就說了嗎?我老是替你惹麻煩,也不顧及你的身份……」

  「天!」他起來俯視著她,「我剛纔是情急說出氣話,你不要放在心上。」

  她又撇撇嘴,「你是不小心將心裡的話說了出來。」轉過頭去,一串淚珠自眼角滑落枕上。

  他沒有辦法不去注意那浸在淚水中的黑眸是多麼地醉人,即使她在牢中關上好些天,身上仍散發著羽仙獨特的香味,浩書狂熱地吻著她,想藉由行動撫平她對婚姻生活的恐懼。

  「羽仙,你的想法都是沒有必要的,」他對她說話的聲音像歎息,「羽仙……」他又一次心疼地喊她,用深長的吻加深對她的壓力。

  撥開羽仙持續搔癢他耳畔的髮絲,浩書無法再漠視對羽仙的慾望,和自己對愛人的飢渴愛戀。

  羽仙顫聲提醒他道:「浩書,我們談得來並不代表著沒有問題……」

  他又一次堵住了她的話,同時也驅走了她說話的意願,在他們兩人這麼靠近的現在,羽仙早就忘記了要說些什麼。

  「只要記住……我愛你就行了!」他這麼說,迷茫得覺得不能讓他心愛的小妻子有什麼考慮的空間,連自己都沒察覺有一絲恐催的陰影已駐?在他的心中。

  羽仙忍不住歎息一聲,浩書的手隨著他的吻到達她的胸前,雖然她仍依稀記得有件事還沒說完,但是……

  「我也愛你,浩書……」她輕柔地呢喃。

  有什麼天大的事,先擱在一邊不管它,等待會兒再想吧!

  她摟住浩書的頸項,開始熱情地響應他深情的愛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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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20 09:11:3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北方的冬天很冷,冬天晚上的寒風更是刺骨,讓羽仙即使在睡夢中也禁不住瑟縮起來。

  她睜開眼,「怎麼了?」一片雪花掉落在她眼睫上。

  「對不起,吵醒你了嗎?」他用他的毛皮大氅掩住羽仙的臉,順便擦去剛纔雪花溶化的水?。

  她可不習慣烏漆抹黑地被人包裡起來,毫無疑問地,她現在正被浩書裡,想必是帶往某處。

  羽仙偷偷掀開毛皮的一角,又一片雪花掉落在她臉上。

  「別……」他輕聲地說:「這樣會著涼的,我們馬上就到了。」

  她沒有費事拂去繼續飄落在臉上的雪花,也學他細聲細氣地說道:「我們要去哪兒?」

  她可愛得讓銀浩書不想送她回房,想要將她鎖在身邊,確定她哪兒也不去,只是永遠地伴著他。

  再過一陣子就行了!他這麼說服著自己。「我要送你回房,你待會兒就可以好好睡了。」他的柔情似水。

  回房?羽仙知道銀浩書在乎別人怎麼想,不希望有人說她的閒話,所以每次都會偷偷地抱她回房,而現在的她最討厭的就是別人的看法。

  她和浩書將來是否都要以別人的看法作為生活的準則呢?若她真的嫁給他,是不是會因為她的與?不同而一再地替他丟臉呢?

  她愈想愈害怕,誠如她剛纔對他所說,問題雖不擺上抬面來講,並不是代表它不存在,想到這件事,羽仙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還冷嗎?」他關心地探問,緊了緊他懷中的羽仙,「我不是教你不要探出頭來的嗎?」他空出一隻手為她再度掩住臉。

  因為怕羽仙著涼,他更加快腳步,不一會兒就到了她的房裡,羽仙進了屋裡,又把頭伸出來,張開口打個呵欠。

  浩書將她安放在床上,「再睡吧!」

  「可是……」她還是想要說。

  他伸出食指放在她優美的唇上,「別再可是了,」他知道她想說什麼,但沒有放在心上,「我們會是幸福美滿的一對,沒有問題能阻撓我們。」他柔柔地在她唇上烙下一吻。

  她沒有機會說話,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羽仙俋郁地將所有睡意都趕跑了,從來都沒有這麼清醒過,就連平常她最喜歡的蛙鳴聲,都吵得她睡不著。

  噢!老天,她真想逃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好好地想一想,也許老天爺當初造了一種人是不適合為人妻的,她可能就是這種人。

  拜託!至少讓她先逃開這一片混亂好嗎?她翻過身用枕頭蓋住頭。

  ※                              ※                                  ※

  「羽仙,羽仙……」

  羽仙丟開枕頭,「我可是瘋了?居然會聽見有人在叫我?」

  這也不能怪她這麼想,羽仙對銀衣會的警備能力有信心,好比她上次做的那個「實驗」,證實銀衣會不論在哪一方面,警戒做得都幾乎到了完美的境界。

  「不可能的,除非是……」除非是有像她舅舅或浩書般的高手,「要不然……就是我真的瘋了!」她自言自語地說道。

  「雖然你是瘋了沒錯,但的確是有人在叫你!」這句話將羽仙從床上嚇得跳了起來。這個聲音好熟悉……在驚疑中,羽仙對闖入者產生了一股親切之感。

  「狗狗?!呃……」她驚喜的叫著。

  一個黑影迅速衝到她床前摀住她的嘴,「你想要吵醒誰?叫那麼大聲要死了!小聲一點可不可以?」

  羽仙點點頭,他纔將他的手移開,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臉,羽仙扶著床沿走到桌邊,點亮燈光。

  「你怎麼來的?狗狗。」

  眼前的男子高大俊逸,不管怎麼說,就是絕對不可能和「狗狗」產生聯想的那一種類型。

  他皺著眉對羽仙說道:「我告訴過你不要再叫我『狗狗』了,要是讓人知道我堂堂鎮南王爺,被一個小小女娃兒當做寵物稱為狗狗,那我還有什麼面目活下去?」

  他雖這麼說,但注視羽仙的眼光卻充滿了寵溺,不同於銀浩書的,他的愛憐是那種大哥哥對小妹妹的情感。

  是的,羽仙看著她敬愛的大哥哥想著:銀衣會的警戒就算如銅牆鐵壁,也擋不住像浩書,或是……像她舅舅的傳人,鎮南王——孫靖遠。

  「好嘛!」羽仙笑著說道。

  孫靖遠和她關係非常,由於從小罹患怪疾,當時的鎮南王遍尋名醫,?醫束手無策,最後終於送至江南風家,而羽仙的父親認為他與風家有緣,因此留他在家中診治。

  等到根治之後,又蒙宮日清收為傳人,與羽仙的關係又更深一層。從她會說話以來,她就知道有這麼一個哥哥了,只不過老是發音不準,「不小心」叫成狗狗吧?

  不過,靖遠哥好像也不是挺在意的,至少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麼在意!她嬌俏地吐吐舌頭。

  「羽仙……」

  她沒有遲鈍到看不出來他有心事。

  「說吧!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她這回來到銀衣會,不是每個人都曉得的秘密,因為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是不能隨意行動的。

  雖然技術上來說,她已經是浩書的妻子,和銀衣會的魁首夫人,但是好像外頭的那些人都堅持一定要拜過天地纔算。

  他橕緊眉頭,「我需要你的幫忙!但是現在的時間緊迫……」

  「現在?」羽仙沒見過他這麼慌張過,事態果然不尋常,「你知道不管是什麼我都會幫你的。」她保證著。

  他對她笑了笑,笑容中有著她不熟悉的恐慌,「你可以跟我走嗎?」他望望外頭,「我是不是該對誰說……」

  「不!」羽仙反射地性說道。

  「不?」他顯然有些疑惑。

  羽仙也不明白自己為何反應激烈,如果她要離開,是應該向浩書交代一下纔對,但是,她還在為他總不把她說的話當真而生氣。

  不管了!她甩甩頭將不愉快的思緒甩開,總之,靖遠哥來得正是時候,她需要先遠離這煩人的情緒一陣子,讓自己的腦袋冷卻一會兒,還好他來了,要不然她是無法衝破銀衣會的重重警戒離開的。

  「呃……」她發現他已經起疑心了,「我不知道你有什麼十萬火急的事,但是如果你真的趕時間,最好不要去問浩書……」

  「浩書?」

  「就是我的未婚夫,你知道的!」對他說謊讓她有點不自在,靖遠太瞭解她了,一個失誤就會被揭穿,「他不是很和善……」羽仙想著外界對於浩書的傳言,「你該聽說過……」希望他真有他看起來這麼緊急,不會注意她話中的破綻。

  「好了!」他當機立斷,「天再過不了多久就亮了,我們沒有時間繼續浪費,雷雲山的戒備森嚴,我一個人上山就很難了,可沒有把握在天亮時帶你下山。」他拉過她的手,準備帶她下山。

  羽仙心急道:「那……我的衣服呢?」

  孫靖遠將銀浩書剛纔裡住羽仙的銀白大氅披在她身上,「衣服下山再買!」

  ※                              ※                                  ※

  「王爺回府!」他們所到之處忙成一片,下人們在他們四周忙得團團轉,靖遠一言不發地往王府內院沖。

  羽仙是如願地回到江南了,不過離風家還有一段路程,也不是要回來等著出閣,而是跟著她的靖遠哥哥,也就是鎮南王,回王府醫治他的兒子和王妃。

  「我還是不敢相信,我真的當姑姑了?」她一路上說這句話不下數十遍,隨著靖遠走進大門,她又忍不住再問他一次。

  他的神色懮慮,但還是很有耐性地回答她道:「沒錯,我希望你能保住這個侄兒,還有你的大嫂。」

  他很愛他們,羽仙可以從他的眼中看出款款深情。

  「我會救回他們的,就像爹當初救你一樣,你留下的紅玉丹夠他們服用到什麼時候?」羽仙還不知道他們得的是什麼怪病。

  風家的靈藥一向被視為武林至寶,其中又以紅玉丹為最,就算不能藥到病除,也能暫時保住他們母子的性命。

  「我擔心的就是這個,你上回給我的紅玉丹,如果我沒有計算錯的話,可能在五天前就……」他幾乎說不下去。

  五天?羽仙實在不能想像,五天可不是開玩笑的,她有把握醫好許多疑難雜症,但是也得病人還是活著纔行,看到靖遠的神情,她不以為他能接受這個事實。

  她只好說:「你放心好了!嫂子洪福齊天,沒事的!」安慰人可真累啊!尤其是在這麼沒有把握的時候。

  她太任性了,當時靖遠哥來找她時,她應該讓他告訴浩書的,如果是他出馬,一定可以在五天以前趕到,她一介弱質女流又沒武功,是她拖慢了靖遠哥的速度,羽仙可以感覺得出來。

  人命關天,她那時要是不賭氣就好了!現在想什麼都於事無補,最重要的是先看到病人再說。

  她跟著靖遠經過冬日寂寥的花園,銀衣會的花園中還有一些茶花,這兒卻只見枯草遍地,園丁是不是不太盡責呢?她想些無聊的事讓自己分心。

  「就快到了!」他急迫地拉著她。

  羽仙也不見怪,醫者父母心,即使是羽仙這樣半吊子的大夫,對患者家屬的心情也能瞭解,而且……她現在也算是家屬之一了。

  「進來!」他推開門,讓羽仙先進去。

  精美的床上臥病的美人同樣地細緻,她……看起來絕不像是剛產下孩子的少婦,像孩子般無助地躺在床上,面色蒼白且無血色。

  還好還活著!羽仙不待他說,馬上就在床邊坐下替她把脈,過了好久還不說話。

  「她怎麼樣?」

  羽仙皺眉瞪他,這嚇得他心魂俱失,莫非羽仙也治不好?

  「你別不說話啊!」他說。

  羽仙放下王妃的手,「我們出去談。」奇怪地又看了他一眼。

  ※                              ※                                  ※

  「她根本沒病!」

  靖遠震驚地看著她,彷彿她說的是他不懂的語言。

  羽仙不高興地又說道:「你在跟我開玩笑嗎?真的,你這回嚇著我了,但這並不好笑,狗狗,我被你氣炸了!」

  他的臉漲紅,「可是……她的氣色那麼差,我出門的時候……」他不曉得該怎麼形容。

  「還玩?」羽仙戳戳他的胸膛,「大哥,她除了產後虛弱之外,什麼問題也沒有,更沒有其它大夫不能應付的東西,你這次開這種玩笑太過分了,小心我以後不相信你!」

  「怎麼會?」他喜出望外。

  羽仙差點就沒風度地翻白眼了,她嘲諷地說道:「你該不是在懷疑我吧?女人生產後都會身體虛弱,請不要大驚小怪,現在……我是否也要替我那小侄兒診斷、診斷,或者……那是你的另一個玩笑?」

  「不……不!」他回頭叫道:「來人啊!」

  「屬下在!」

  「總管到哪兒去了?怎麼我回來那麼久還沒見到他,去替我把他找來。」他這麼吩咐著。

  王府總管也是當初靖遠從風家帶回來的,名為「風威」,與江南風家的總管「風強」是兄弟,武功高強也不在話下。

  纔過沒多久,風威就出現在他們面前。

  「威風,你怎麼那麼久纔來?」羽仙先開口招呼道。

  「小的不敢。」他一見到羽仙就冒冷汗,她總是愛把他的名字倒過來念,「參見王爺和小姐。」

  羽仙不悅地瞅著他訓道:「威風,以後請把順序更正過來。」

  「屬下愚魯。」涔涔冷汗已滴下地板了。

  「以後就說……參見小姐和王爺!聽見沒有?」這麼簡單也聽不懂?還要她解釋!

  「是、是!」他彎著腰不敢抬起頭來,一點也不威風。

  靖遠不耐地對他說道:「起來!你到哪兒去了?」

  奇怪?當他碰到自己主子時就正常起來了,也開始人如其名,有了王府總管的派頭。

  他神色一振地向靖遠報告道:「稟王爺,屬下是因為小王爺發病,特地送往應先生處醫治……」

  「應先生?」

  羽仙照靖遠的神色來分析,他顯然不認識這個人,原來靖遠哥的兒子真的有病,依她看來,王妃原本的病也是這個應先生治好的。

  既然王府請來的名醫都治不好,那這個人物確實不簡單,目前她已不擔心小王爺的病了,她相信那位「應先生」游刃有餘,反而好奇的是他的身份。

  她可沒聽說過有什麼姓「應」的名醫!

  「威風,你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說給我們聽。」

  ※                              ※                                  ※

  這真是奇?,據風威敘述,王妃母子兩人於五日前紅玉丹用盡時,就雙雙陷入險境,雖然在城內貼榜文徵求能延縝王妃性命的名醫,不過……重賞之下仍缺乏勇夫。

  沒想到在這時,這位神秘的應先生就出現了,揭下了榜文,於千釣一發之際,解救了王妃母子二人。

  而王妃的病,幾乎就在這位名醫手上,立即就有了起色,不過,小王爺的病就比較棘手,就像是靖遠小時候得的病一樣,需要一段時間的調養,所以「應神醫」就在王府住了下來。

  「來了沒有?」羽仙問靖遠。

  他在一得知有奇人救了他妻子之後,馬上就叫風威去請這位上賓過來,一定要親自向他道謝。

  「還沒有。羽仙,你有沒有聽過這位神醫的大名?」他這麼問道。

  羽仙的唇捉成一線,有一件事很古怪……

  「姓應的沒聽過,姓銀的就有一個!」

  靖遠瞪大眼睛,「你是說……」

  外頭有人來了,羽仙噓他一聲道:「我什麼也沒說,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我想的那個人,你就靜觀其變好了。」

  在這種情況下,他除了靜觀其變,也沒有別的事能做了,靖遠同意地點點頭。

  他起身走到門前相迎,對江湖上的奇人異士可不能怠慢,尤其對方又是自己妻兒的救命恩人。

  來人穿著一身黑色儒服,有別於羽仙心中所想的那個人,讓人訝異的是,他用黑巾掩面,好像不能以其面目示人。

  「王爺,應先生來了。」風威躬身說道。

  「應先生嗎?」靖遠上前,「靖遠該如何感謝您的大恩呢?」他的感激之情沒有半點隱藏地流露出來。

  「豈敢?」蒙著布巾的臉上看不見他真正的表情,「救人是醫者的本分,您不必多禮!」他說得好似酬金不足為道。

  不要酬金?羽仙對這個人益發好奇,不禁覺得他更可疑了。

  靖遠迎著他進門,「您太謙虛了,若不嫌棄,能否與靖遠一敘?」

  「哪裡!」

  他邁步穩重,也不推卻就先靖遠而入,看見坐在屋內的羽仙也很自然地點頭示意,沒有可疑之處。

  或許……就是因為太自然了,自然得太過分了,羽仙將她的眼瞪成一條縫。

  靖遠為他們兩人介紹,「這位是我的……」

  「青梅竹馬!」羽仙接口說:「神醫您好,小女子是羽仙,風羽仙。」她想了想又說:

  「是王爺的紅粉知己。」

  他眼中快速地閃過一絲什麼,快得讓人幾乎不能辨識,但可以確定不是愉快的感覺。

  「在下應仁。」

  「什麼陰人、陽人的?我怎麼都沒聽過?」羽仙故意說道。

  靖遠聞言斥責道:「不得無禮!」

  羽仙對於靖遠的警告采置之不理的態度,繼續問道:「請問神醫為什麼藏頭露尾地將容貌遮起來呢?」

  「羽仙!」靖遠低吼:「應先生可能有難言之隱,你又何必揭人隱私呢?」

  「不必責怪風小姐。」他說完便轉向羽仙解釋道:「在下只是由於容貌醜陋,怕驚世駭俗罷了。」

  「哦?」羽仙纔不相信!「神醫的面貌被毀了?小妹不才,家中有些靈藥至寶,說不定對先生能有所幫助。」

  羽仙的「好意」被他拒絕了。

  「小姐的美意我心領了,何必為一個男人浪費靈藥呢?什麼藥對我都是無效的!」

  「話可不能這樣說,還是請先生摘下布巾再說吧!」她非要看到他的真面目不可。

  靖遠不願場面尷尬,忙不迭替他們打圓場道:「羽仙,你就別強人所難了,應先生既然……」

  「別多說!一個人到底是真有難處,或是借口推拖,我還不至於分不出來。」羽仙冷冷地打斷他道。

  應仁的表情仍掩在布巾中,「既然小姐這麼說……那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只希望不要嚇壞小姐您的千金之軀。」

  他在羽仙目不轉睛的注視之下,不疾不徐地拿下他面部的遮蔽。

  「啊!」看到不是她預期的面貌,羽仙發出了輕微的喊聲。

  靖遠為了羽仙失禮的表現而愁眉不展,開始陣陣頭疼地煩惱,這個小姑娘究竟心裹在想什麼?他埋怨地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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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20 09:12:0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孫靖遠不安地在花廳中走來走去,那兩道劍眉自「怪醫應仁」走後,就維持現在這深鎖模樣。

  「狗狗,你再不坐下來,我的頭就要被你轉昏了。」她對他招招手,「還有,你若是繼續那樣皺著眉頭,可能就要跟閻王一樣,額頭上有三條可怕的皺紋了。」

  靖遠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擺明了叫她別多管閒事。

  「好吧!別說我沒警告你。」她喃喃地說道。

  「你說什麼?」他粗聲問她道。

  羽仙連忙搖頭又搖手道:「沒什麼!該死的沒什麼……」沒什麼纔怪!

  她已經將她的感覺表示得很清楚了,靖遠平日威風八面,獨獨對他這個小妹沒皮條,只好按捺下即將爆發的脾氣,無奈地看著她。

  「你說,你是不是太過分了?應先生是我家的大恩人,你卻在我面前讓他下不了台,不是教我難堪嗎?」他停頓注視她半晌,羽仙還是沒有慚愧的表情,「何況他的確不是銀會主,你這樣做實在太不應該了,要是傳出去……我鎮南王居然這樣對待恩人,還有什麼面目面對百姓?」

  她一聽他說這句話就火冒三丈。

  「傳了出去?怎麼你們男人老是怕別人傳述什麼?又是一個面面俱到的負責大丈夫!」羽仙忿忿地說道。

  他怎麼跟浩書一個模樣?別人想什麼就真的那麼重要?別人要說什麼管他去死!她咬牙切齒地瞪他。

  「怎麼了?這樣又犯著你了?」他捺著性子對她說:「總而言之,這幾天請你不要再去煩應先生,我得好好的彌補你所造成的錯失……」

  「我哪裡做錯了?」羽仙立即應道。

  靖遠故意忽略她的抗議,等她話一停就立刻說道:「我準備後天設宴請他,你就當陪客,到時講說些好話,就當作陪罪好了。」

  「陪罪?」她瞪圓眼睛。

  靖遠沒有理她,逕自離開去探望他的妻兒,這算是他對她生氣的一種表現,靖遠一向認為「好男不與女鬥」。

  開玩笑!居然叫她陪罪?她要是知道怎麼去「陪罪」,她就不會被關進銀衣會大牢,更不會跟浩書吵架,當然也就不可能單獨自己一個人跟他回到王府中。更別提那個「陰人」根本就是浩書假扮的!羽仙十分肯定她的假設。

  雖然他長相猙獰,羽仙回想他那張臉,簡直不像是人類,一張臉上佈滿可怖的刀傷火傷,讓人看了就不太敢再多看一眼,不過……一個人想要碰上那麼多悲慘的「意外」,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有很多易容術高明的人,能將自己改變得連親人都認不出,羽仙也學過這門學問。

  雖然她在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破綻,但是,一個女人總不會連自己的丈夫都認不出吧!就算銀浩書面目全毀地出現在她面前,她憑味道也知道他是誰。咦!不對!羽仙立即更正自己的想法:他就算是燒成了灰也逃不過她的「法眼」,別說他只是換了個口音、衣裳顏色,和一張不是很重要的面貌。

  真是的,追都追來了,沒事還跟她耍奸詐,陰來陰去的,羽仙氣嘟嘟地忖道。不過,沒關係,他既然想玩就隨他,羽仙決定陪他玩,反正最後氣死的一定是他,她就當作玩一個新的遊戲好了!

  「啦……啦……」事情有了定論,羽仙的心情頓然好得唱起小調來了。真是十足的孩子心性,誰也拿她沒辦法!

  ※                              ※                                  ※

  羽仙判斷一點也沒錯,應仁確是銀浩書假扮的,他在一發現羽仙失蹤後就出發找她。羽仙的不告而別,已經將銀衣會攪得天翻地覆了。

  未來夫人被人擄走卻沒有一個人發現,光撤職查辦的就有一大堆,幸而銀浩書察覺事情的異處,他深知在他們雷雲山總壇要劫出一個人,尤其是像羽仙這麼地位重要的人,若是沒有個「合作」的俘虜,是絕不可能辦到的。這纔解決了他們的劫數,否則馬上裴臨的刑堂大牢就要因為羽仙的原因而客滿了。

  既然曉得羽仙很合作,那麼對像必是她熟識之人,但他質問羽仙的婢女也問不出個所以然,只好運用銀衣會的勢力追查。

  終於,他查出羽仙是與鎮南王爺同下江南,他從未聽過羽仙談論過這一號人物,因此不敢妄動,纔先他們趕到鎮南王府。

  雖然經線報得知,孫靖遠對羽仙一直以禮相待,從未逾矩,浩書仍是忍不住打翻醋罈,喝了一大缸的醋!

  到了鎮南王的地盤,浩書看到榜文,立刻就明白羽仙隨孫靖遠來的原因,他二話不說就揭下榜文進王府,也湊巧地解救了瀕臨死亡的王妃母子,被總管風威視為上賓接待。

  治病是小事一樁,浩書本來就駕輕就熟,可是……他發現一件令他震驚的事!

  王府用來延續王妃母子性命的竟是風家的紅玉丹!他仔細問過風威王妃母子服用的份量。

  天!他們用的數量足以震驚武林,多少人一生尚不得一粒的紅玉丹,被鎮南王如此「揮霍」。不過為了救回自己的親人,這倒也無可厚非,只是……這整整一大瓶的紅玉丹是如何得來,他竟和自己未過門妻子有如此深的牽扯,他卻一點也不知道。

  浩書靜下心來仔細思考羽仙離開那天對他說的那段話,他是不是將羽仙看作是他個人的所有物?他對她的關心是不是只為了滿足他自身的佔有慾?

  他不曉得!浩書心驚地發現:他從未站在羽仙的立場去瞭解她,只是將她當作一個心愛的女人去寵,這對羽仙是不夠的,她需要他去瞭解她而不是禁錮她的心靈。

  他是否已經失去她了?羽仙為何會不說一聲就離開他呢?浩書不能確定,但他不會放棄……

  如果他以往的做法是錯的,他會讓它改正過來,重新再讓羽仙回到他的身邊,他要羽仙離不開他。她這回的不告而別,對他也造成了心理上的創傷,尤其當她自稱是靖遠青梅竹馬的紅粉知己時,他心痛得幾近昏了過去,幸而他抓住了最後一絲理智,還有周全的易容準備,纔勉強橕了下來,沒被羽仙揭穿身份。

  今天靖遠在花園設宴,除了他之外,羽仙也在座相陪,他可要特別注意纔好,別被羽仙識破了玄機,現在若是被她活逮,一定是吃不完兜著走的!

  ※                              ※                                  ※

  靖遠再次派風威領他到花園,浩書不情願地對自己承認,經過這些天的相處後,靖遠給他的印象是出奇的好,可算是世間少見的奇男子。

  「應兄請上座。」靖遠這些天來,已與浩書假扮的應仁,兩人兄弟相稱。

  浩書一看,幾天不見蹤影的羽仙,現在就坐在桌旁,同鎮南王一塊兒迎接他,有如是他的家人一般,心中忍不住有些不快。

  但他臉上卻不動聲色地對靖遠道:「怎敢勞靖遠兄大駕久候小弟?」他提起酒壺自斟三杯,「就罰兄弟我先飲三杯!」

  「好!」靖遠拂掌大笑。

  靖遠心中也是讚賞不已,並且對他美中不足的面容扼腕歎息。心想:世上是沒有人完美無缺的,所以纔讓應兄這類的奇男子毀了容貌,這可能是老天爺公平的表現吧!

  看著他喝完,羽仙故意讚道:「好,夠英雄氣概!」

  「風小姐過獎了!」

  羽仙轉過頭去,自言自語地輕聲說道:「再裝啊!看你能裝多久?」

  「什麼?」

  羽仙趕忙轉過頭來笑道:「沒什麼!我只是看應兄精神俊朗,想必迷倒不少女子!不知應兄是否已娶妻了?」要裝?她比誰都強!

  浩書假扮的書生說道:「小姐是在取笑我了,像我這般容貌,姑娘們躲都來不及,又怎會願意嫁給我呢?」

  靖遠開口插話:「應兄此言差矣,你除了容貌略有遺憾之外,其它有哪一項不比市井凡夫強,有眼光的姑娘比比皆是。」

  他的儒衫輕飄,臉上的黑巾雖也迎風曳動,卻無法窺見他巾下的面容半分。看他的樣子,不管是誰都不會猜他是醜八怪,要裝也不裝得像一點,那副碩長身材騙得了誰?羽仙在心裡一直不停口地罵他。

  浩書輕笑兩聲,「怎麼連靖遠兄也開始加入取笑小弟的行列呢?」說完他纔落坐。

  「靖遠哥怎麼是取笑你呢?」羽仙故意嬌媚地旋了身子靠近靖遠,「我要是想要嫁人就要選像應兄這樣的男子。」

  浩書深吸口氣纔抑住心情的激盪,羽仙現在說的是應仁而不是他,而且她正小鳥依人地偎在靖遠身邊。

  「願聞其詳。」他粗啞地說道。

  羽仙很大方地說:「好啊!」她指指靖遠,「像靖遠哥和我未婚夫,人不但長得俊,家世也是好得不得了,可惜都不是好丈夫!」

  「喂!別說到我這兒來好嗎?」靖遠好笑地拉扯她的頭髮。

  看見他這麼親密的舉動,浩書露在黑巾外的眸子,燃著熊熊妒火。

  「怎麼不是?」羽仙打掉靖遠的手,為浩書的眼神竊喜不已,「像你和銀浩書,每天忙東忙西的,一天跟妻子見面的時間,數都數得出來,還動不動就顧慮這兒,顧慮那兒的!當你們的妻子沒有一點自由,偶爾心血來潮想要做什麼有趣的事,還得徵求一下外面的人會怎麼想?」

  她一口氣說完,現在正不停地喘著氣呢!

  靖遠好笑地攤開手對浩書說道:「這麼多話?還好我沒娶她當老婆!」

  「風小姐已經訂親?」浩書藉機提醒羽仙,她還有一個未婚夫要顧忌。

  羽仙佯作無趣地說道:「是啊!從小就訂了,不過……」

  「不過什麼?」他一個沒注意就表現出過分的熱心。

  羽仙歎口氣道:「這件事還沒有底定,可能會吹了也不一定。」

  浩書的心狂震,羽仙真的將她在銀衣會那一天的威脅當真了嗎?他正想開口問,靖遠卻搶先一步。

  「羽仙,你怎麼沒告訴我?」他關心地探問。

  「不用這麼小心翼翼的,我沒有什麼,誰叫你當初不娶我當王妃?」羽仙有意用她跟靖遠的對話刺激浩書。

  她偷瞄了一眼,他的面罩文風未動,看不出他有什麼感想。

  但是靖遠可當真了,他嚴肅地對她說道:「你從來也沒有說過要嫁給我,怎麼如今反而來怨我呢?」

  真不愧是她敬愛的「狗狗」,面對自己師妹的婚姻破裂問題,問得卻是這種無聊的問題,羽仙不由得嘴角露出些許笑意。

  「怎麼?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說要嫁給你,你就會娶我這個平凡百姓進門?」羽仙調侃地問道。

  她會這麼問,主要是這幾天在王府中的生活,她已經觀察出靖遠對他妻子的深愛,不過,他們好像也有他們的問題,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誰也幫不了誰,她只是為她的大嫂試探靖遠,看看天下烏鴉是不是都一般黑。

  靖遠在經過一番考慮後回答道:「當然,你知道我娶妻時有多煩,如果當時你說要嫁給我,也省得我費事挑選,畢竟認識的總此碰運氣好……哎喲!」羽仙狠狠地踢他一腳。

  靖遠誇張地揉著痛處,再補充說明道:「雖然是這麼凶的婆娘,我還是不改原說詞,我不喜歡碰運氣!」他低頭防備著羽仙再度偷襲的腳,「這回我閃開了!」他對羽仙示威地說道。

  他得意洋洋的樣子,讓浩書不禁失笑,對於這個「情敵」,他有時也提不起敵意來。

  靖遠不理羽仙的瞪視,繼續對浩書說道:「這次我可真要感謝應兄的大恩大德,要是這回我保不住她們母子,以後麻煩事兒就多了!」

  「麻煩事?」浩書不懂他的意思。

  羽仙啐了靖遠一聲道:「你這人真是喔!」然後對著浩書解釋說:「他就是怕他們會逼他再娶個老婆好傳宗接代。奇怪?我以為王公貴族都是好色的,不是都會娶個三妻四妾放在家裡,就像是花廳中的擺設一樣。」

  靖遠回答她道:「本來是這樣子的沒錯,可憐我從小命運多舛,受到一個瘋丫頭虐待,於是現在就有了『恐女情懷』,老婆是一個就夠了,不過……紅粉知己倒是可以多交幾個。」

  「你敢亂說?」羽仙提起拳頭就打。

  她怎麼會打得過靖遠呢?但是靖遠對這個可愛的小師妹是打不還手,只是笑笑地逗逗她罷了,打打鬧鬧的也不會當真。

  銀浩書這一頓飯吃得是苦樂參半,自己的未婚妻和另一個男人那麼要好,他卻礙於身份的關係,一句話也說不得,更別說干涉羽仙了。

  花了那麼長的時間,他只知道羽仙和靖遠從小就認識,其它的還是一無所知,這對銀衣會的大當家來說,還是少見的狀況。

  還好照目前羽仙和靖遠的關係來看,他們之間尚不堪慮,他還可以稍微約束羽仙一陣子,而他只好繼續觀望,所有的行動都視羽仙的反應而定。

  但是他還是堅持一點,婚期是不能延的,他得抽空去派人準備,讓婚禮照常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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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20 09:12:43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又是一個下雪的淒清夜晚,羽仙纔剛去探過她的小侄兒。坐在花園的亭子中,看著雪花一片片地落入水池中,她的心情也跟著懮愁牽引,鬱鬱不得開展。

  羽仙身上披著浩書的那件銀色大氅,心酸地覺得好像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溫暖,就像他在身邊一樣……

  「小姐,夜深了,你怎麼還不回房休息呢?」

  羽仙驚喜地回頭,後頭站的不是浩書是誰?或許,說得更精確一點,那個人是浩書假扮的「陰人」,羽仙嘲弄地想著。

  羽仙窩在那件披風之中,看起來益發嬌小在弱,讓他不忍心隨她一人獨坐在寒風中,彷彿她孤寂地向全世界對抗。

  「我睡不著!」她說。

  她看著他,不論他想要扮作什麼人都好,現在她只要有他陪在身邊就行了,她需要他的陪伴。

  「我想……你可能會想要個伴!」他到了她面前坐下。

  「嗯,你願意陪我嗎?」她拉了拉披風,將整個臉縮進那件大氅中。

  「我不是已經坐下來了?」他說。

  「你冷嗎?」皮裘中傳來羽仙悶悶的聲音。

  他挑挑眉,「不冷!為什麼問?」

  「那你為什麼要將臉藏在黑巾後面?」她明知故問地說道。

  他不說話。

  「你可以解下黑巾,我不覺得它可怕。」她不想對著一個蒙面怪物說話。

  數秒的沉默後,他緩緩地扯下蒙面的黑布,露出可布的面容。

  「瞧!這樣是不是舒服多了?整天戴著面具多累啊!」她說著另有含意的話,不過他一定是聽不懂的。就有一些笨男人,老是以為自己的偽裝天衣無縫。

  「應仁」對她笑笑,臉上的傷痕猙獰地扭曲著,他微指那件大氅說道:「這衣服是不是太大了?」

  羽仙用手無著衣服柔軟的皮毛,輕輕地說道:「這不是我的衣服,是我未婚夫的衣裳,他的身材和你差不多高,對我當然會太大,可是……這是我帶下山的唯一東西。」

  她可以清楚地看見他嘴角微微抽動。

  「小姐……」當情緒激動時,變聲說話就更困雞了。

  「叫我羽仙就好!」她截斷他的話。

  應仁清了清喉嚨,「羽仙,你準備什麼時候回去呢?」

  「回去?」

  這可能是一切問題的答案吧?在離開銀衣會的這段時日,她得到了向浩書要求的獨處靜思時間,但卻沒有如她所願的得到平靜。

  她抬起頭,恰巧迎上「應仁」仍在等待答案的目光,他怎麼會以應仁的身份來問應該屬於浩書的問題呢?

  羽仙笑笑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

  她是不知道!羽仙明白她是不能離開浩書的,但是她還是拋不開她逃避的心理,經過這麼多天的思考,她不禁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太特立獨行了,夫妻就是應該互相體諒,她是不是太過分了?

  她總是要求浩書要站在她的立場為她著想,享受著他給她的一切方便,卻從不顧慮他的立場,不會為浩書著想,反而害怕要與他分享責任。

  「怎麼了?」他輕聲地問道,不想讓他的問題詢問意味太濃。

  「沒什麼……」她甩甩頭,「你知道的,他不是一個普通的男人。」

  「誰?你的未婚夫?」

  羽仙微笑,有時把他當成另一個人……可能說話會容易得多,就像現在……

  「是的,銀浩書,我的未婚夫!你聽過他?」她不待他回答又說:「當然,誰沒聽過?」

  他的視線鎖住她的,「有問題嗎?」

  羽仙搖頭又點頭,「不是那方面的,只是……」她停頓下來,不知該怎麼說纔好,「我剛纔說過……他不是一個普通人,有很多人要倚賴他,不是我可以獨佔的那一種類型……」她陷入沉思。

  「我想……你以前就曉得這些。」他靜靜地說。

  「我是曉得,」她面有愧色,「可是我天生就愛逃避責任,嫁給浩書對我來說,不僅是嫁了一個我愛的人,也意味著將分攤……他不可逃避的責任。」

  他很難過,羽仙看起來十分傍徨,他卻總是忽視她的問題,「他也不想強迫你分攤那些責任……」他低聲呢喃。

  「什麼?」

  「沒什麼!」他提高聲音,「有什麼打算了嗎?」

  她的眼睛轉向他,心中的迷惑更深了,「我想在他身邊,但是我的一舉一動都會影響他,我不是個好妻子,永遠都不會是,我不能確定要不要回到他那裡,我希望他得到最好的。」

  浩書真想將理智裝回羽仙的腦袋,那裡頭裝的全都是稻草嗎?她就是最好的!他告訴她不下一千次了,她就是聽不進!

  「你想……」他的眼睛無意中流露出深情款款,「他會捨得放棄你嗎?」

  「啊!」羽仙站起來大叫,「或許我還是嫁一個和靖遠哥一樣的人比較好。」

  他的表情很不自然,「你會嫁給他嗎?」

  羽仙無所謂地擺擺手道:「以前或許會!我同意他的說法,我也不喜歡碰運氣,看來他的運氣特別好!」

  他敏感地又問:「你覺得你的運氣不好?」

  羽仙笑得有些調皮搗蛋的樣子,「看從哪方面來說,我告訴你,有時候我恨不得把他從那一堆人身邊拉開,硬把他留在我身旁陪著我。」

  他溫柔地看她,「那你為什麼不這樣?」她從來都沒對他做過這種事。

  「我不敢,他是不可能從早到晚都陪著我的,我也不敢奢望,除非……」她的眼中閃著慧黠的光芒。

  「除非什麼?」他不能制止地想知道。

  羽仙揉揉鼻子道:「除非我嫁的人……像你,這樣我們就能不用管那一大家子死活,每天遊山玩水,快樂似神仙囉!」

  「我?」他的表情錯愕。

  「是呵!」羽仙故意高興地笑說:「嫁給你是最完美的,你甚至比靖違哥還好得多,基本上……他跟浩書是差不多的人,負擔著一堆人的生計,每天有忙不完的公事……」

  「不要開玩笑!」他粗聲說著。

  看他那副德行,羽仙的肚子都快笑翻了,臉上卻盡力掩飾著她的「快樂」。

  「我不是開玩笑。」她認真地問道:「我不討人喜歡嗎?」

  「不!」他全身僵硬,她可以忘卻他們的海誓山盟,就為了這麼點挫折就嫁給別人嗎?

  「那就好!」羽仙放心地說道。

  「小姐,說不定你的未婚夫就快要來了。」他真想狠狠地打她的屁股,學人家玩什麼紅杏出牆的遊戲。

  「啊?」她沒會過意來。

  他略略地抬高眉毛,「你以為他不會來?」

  「噢!」她恍然大悟,「他當然會來,我想……他可能已經來了,但是沒有關係,我們不用在意他!」

  他冷冷地說道:「這是為什麼?你們不是有婚約嗎?」

  羽仙嬌笑,「你大概不知道,浩書是位君子,也就是說……萬一我遇到心儀的對象,他會願意解除婚約的,他也可以選其它合宜的女人當妻子。」

  「也許這只是你這麼想?他不會這麼容易就放棄的,不論發生什麼事,他都不會讓你離開他的身邊。」

  「真的?」聽他這麼說,羽仙心裡覺得甜甜的。

  他點頭,「你是個珍寶。」

  「那我們就試試看吧!」

  應仁沒料到羽仙竟是這種回答,怔怔地瞪著她。

  羽仙又說:「我也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怒氣衝上他的臉,「你有沒有想過,我不想知道這個答案的可能?可能我根本不想屈就一個將我當作實驗對象的女人,我也希望能有一個真正愛我的女人,不只是一個實驗品而已。」

  羽仙感到有趣了,「我沒有把你當作實驗品,我對你是不同的。」

  「不同?」他的頭開始昏了。

  「和你在一起的感覺很自在,有時候我覺得比和浩書在一起還好,至少沒有人會突然衝進來把你叫走,沒有別人會打擾我們相處。」

  「那跟愛情是不同的。」他解釋道:「你的未婚夫一定也不想要你不自在,他沒有想要禁錮你的意思,他也希望你保持自由。」

  「當然!」風吹動她的頭髮,讓羽仙像女神迎風而立,「我是風羽仙!」

  這句話就代表一切,什麼也不必多說。

  「羽仙……」

  「別說了!事情暫時就這麼定了,誰曉得以後會有什麼發展?」她打斷他,輕盈地移動步子走出亭子,「我累了,是休息的時候,要是沒什麼事……」她臨走再瞄他一眼,他看來焦躁不安。「我先告退了。」

  很好,她想休息了!卻留他一個人陷入失眠的雪夜,獨自與煩惱相伴。

  ※                              ※                                  ※

  「你覺得怎麼樣?」靖遠看著他兒子,對羽仙說道。早上他就派人到她房裡請她,說奶媽看小娃兒有些不對,可能是呼吸有些喘,還是打了幾個嗝之類的問題,嚇得奶媽屁滾尿流,大呼小叫得將整個王府的人都吵醒。

  羽仙走到這兒來的時候,浩書所假扮的神醫應仁也正好趕到,他很給面子的先讓羽仙診斷。

  「究竟怎麼樣啊?」靖遠愛子心切地問。

  羽仙很仔細地看著她的小侄兒,已仔細得有些不像是平時粗心大意的羽仙,她將小王爺抱在懷中診了又診,時而摸摸他的額頭,或是掀開衣服摸他的肚子。

  靖遠失去了他的耐心,「羽仙……」

  她迅速截住他的話頭問他:「你覺得怎麼樣?」

  浩書急忙轉過身去,深吸一口氣纔掩住他的笑容。

  靖遠破口大罵道:「我要是知道還用問你?你這算什麼郎中?」

  不過,他看了看想:孩子好像也沒怎麼樣!

  「我不是郎中!」羽仙很嚴肅地糾正他:「請叫我神醫好嗎?我是神醫。」

  浩書急步走向窗口,將半身都往外傾,算是呼吸新鮮空氣吧!這間房裡有太多的「笑氣」,萬一他不小心笑出來是很失禮的,因為靖遠恐怕沒有什麼心情開玩笑。

  果然,靖遠對羽仙大吼:「神醫?你他媽……」然後像想起什麼突然停口,也深吸了幾口氣緊握雙拳忍耐道:「請問神醫,小兒的病因是什麼呢?」

  「嗯!」羽仙很滿意地朝他點點頭,「經我診脈得來的結論是……」

  「是什麼?」

  浩書回過頭來,他也很期待她的答案。這孩子沒什麼病,只是奶媽大驚小怪而已。

  羽仙輪流看看他們又看看孩子,一本正經地對靖遠說道:「零食吃太少!你給他多吃一些零食就會好了。」

  靖遠的臉由紅轉白,又由白轉綠,「羽仙,不要拿我的兒子開玩笑!」

  「聽不懂?」羽仙決定解釋更清楚一點,「他的病因就是零——食——吃——太——少——了!你不要為了省一點銀子,就不給你兒子吃零食。」

  這個令人噴飯的答案,只有孫靖遠笑不出來。

  浩書此時不禁感謝上天賜給他絕佳的忍耐能力,還有他臉上的那片黑布,否則這時候的他,一定憋不住狂笑,他雖然已看出小娃娃沒有大礙,但羽仙的診斷堪稱天下一絕。

  「風羽仙,我會被你氣死!」靖遠咆哮道。

  羽仙甜甜地一笑,根本不把靖遠的話當回事。

  「謝謝!」還這麼對他說。

  「謝謝?」他狂吼怒瞪她。

  「噓!」羽仙空出一隻手,將食指比在唇上,示意他噤聲,「你這麼吵對孩子不好,會有不良影響。」

  她說會有不良影響?這種會鼓勵孩子吃零食的姑姑,懂什麼不良影響?

  他氣得說不出話來,浩書認為今天能看到這種「奇景」,也不枉他一大早就被拖來這兒,反正有這麼精采的熱鬧可看,實在值回票價。

  羽仙從懷中掏出一瓶紅玉丹,一面還不識相地對靖遠說:「這麼小氣的爹?孩子真可憐。」

  靖遠瞪著她,可惜對牛彈琴,她一點反應也沒有。

  她將紅玉丹遞給他說:「喏!就拿這個給他當零食吃好了,我最喜歡吃這個了,不知道比外面的糖果好吃多少倍,他吃了之後,說不定就不會想吃外頭的糖果和點心了。」

  靖遠接下,驚訝地看著那一大瓶的靈藥,有羽仙這樣的子孫,風家的祖先心裡會怎麼想?可能會在羽仙清明掃墓的時候,跳出來給她好看。

  「不信我?」羽仙瞅著他,「有什麼好氣的?」

  「你這種診斷誰會相信?」靖遠以牙還牙地說道。

  浩書不由溢出一連串的笑聲,這引起了靖遠的注意。他平常對羽仙的能力是很有信心的,只是她是個促狹鬼,他實在很怕被她整,而現在她不知道是哪一根筋不對頭了,說話沒頭沒腦地讓人摸不清方向。

  「你不相信我也沒辦法。」羽仙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說道:「你不信我可以問別人啊!」她有意看了下那個笑不可抑的蒙面人。

  她指的別人是誰就不用多做解釋,靖遠立即恭敬地請教「應仁」道:「就煩勞應兄您了!」

  浩書止住笑聲,露出布巾的眼睛看的不是孩子,而是如今在一旁綻放笑容的風羽仙。

  「我想……」他看著孩子卻定不下心來,羽仙嬌美的笑容使他分心。

  「怎麼樣?」靖遠傾身上前。

  浩書嚴肅地對他說:「其實蜂蜜桂花露也不錯。」

  羽仙爆笑。

  「別忘了……還有酸梅湯。」她嗆咳著說著。

  浩書也放聲狂笑。

  羽仙瞥見孫靖遠的臉色……

  「我想我們有麻煩了!」她說。

  靖遠怒吼:「你們兩個給我立刻消失!」

  「哈哈……哈哈……」羽仙聽了發出笑聲,但還是拖著浩書離開,她可不想把靖遠逗得太火大。

  ※                              ※                                  ※

  「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這樣回答他!」

  羽仙過了好久仍笑個不停。

  「怎麼?你認為他開不起玩笑?」他扯下布巾,戴著兩層面具不好受,如果可以少戴一副就少戴!

  她搖搖頭替靖遠說句公道話:「不是!他有時玩得比我還瘋,只不過……若是牽涉到自己所關心的人,可能就不一樣了!」

  「我瞭解。」浩書同意,「我剛纔看見你拿給孩子吃的那瓶糖果了。」

  羽仙笑容可掬地問道:「怎麼樣?」

  「沒什麼!只是你不覺得拿紅玉丹當糖吃……太浪費了嗎?」

  「太浪費?」羽仙的小臉皺成一團,「我都是這樣吃的啊!」

  「那些藥可以救很多人的,對很多人有幫助。」他說。

  「大概是吧!若是他們有需要的話,我也會給他們,這類東西我多的是,你覺得我太揮霍是嗎?」羽仙擔心地問道。

  浩書沒有說話,但表情是默認沒錯。

  「孩子的身體弱,我希望他能好好的補補身子,紅玉丹對他很有幫助,靖遠哥也需要個強壯的繼承人,為了他的兒子,我只是拿出一瓶紅玉丹算得了什麼?」

  浩書嫉妒他,「你和王爺的交情很深?」

  「嗯!」回想中的羽仙沒注意到浩書古怪的表現,「那是一個很長的故事,我過些日子有空就告訴你。」

  他很好奇,她好像真的以為和他會長久的相處,和「應仁」真有緣分在一起?

  「到我那兒去喝一杯好嗎?」羽仙提議。

  「酒?」有沒有搞錯,一大早就要喝酒?

  羽仙推了他一把,「你是酒鬼嗎?纔張開眼沒多久就想喝酒?我寧願喝茶。」

  算他倒霉!浩書低頭歎口氣。

  「怎麼?不高興?」羽仙瞅著他。

  「走吧!」浩書伸手比了比,讓她在前領路。

  走過假山流水,羽仙回頭問他,「你住哪兒?」

  「前頭就是我的住處。」他微指前方獨棟的小樓閣。

  「不錯嘛!」羽仙驚訝地說。

  「哦?」

  她等他並肩而行,纔開始解釋道:「你住的這個地區是特別的,通常只有王爺的親朋好友纔安排住在這兒,瞧!」她指向左方最宏偉的一個建築,「那就是王爺的住處。」

  然後看了看他又補充說:「我也住在附近,就在旁邊,你看……我們剛好形成三足鼎立的情形。」

  「我真是受寵若驚了!」他的表情卻沒有這種感覺,他纔不想和別人有什麼三角戀愛關係呢!

  不過,能知道羽仙晚上就睡在他對面的樓閣中,至少可以讓他安心一些,他停在原處暗暗忖道。

  「還不進來!」羽仙已走進樓中對他大喊。

  「是!」他快步趕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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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20 09:13:42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就這樣,羽仙的生活開始規律起來,每天都千篇一律。

  早晨,她會和王爺他們一塊兒吃早餐,然後和「應仁」一起去看小王爺的病情是否加重。在這之後,他會到她房裡喝喝茶,聊聊天什麼的,但聊的都不是重點,只是閒扯淡。

  羽仙有時候真想衝到他面前問他:喂!這個「假面遊戲」你還要玩多久?

  倒不是她不喜歡他天天陪著她,只是……他沒有必要再戴那撈什子面具嘛,她已經想通了,決定回去準備他們兩人的婚事,為了浩書,她願意稍微收斂一點,她被他的真心感動了,也瞭解自己的反常完全都是新嫁娘的恐懼使然。

  只不過,她真的不知道浩書的心裹在打些什麼主意?

  莫非,他已後悔追來王府,他不想娶她為妻了?纔這一會兒工夫,羽仙的疑心病又犯了,總之,她愈想就愈不是滋味,眉頭也絞成一團,想找一個人訴訴苦,最好是能瞭解浩書的人,像浩書一樣的男人。

  所以她就不請自來,來到了孫靖遠的房裡。

  「進來!」

  她聽見靖遠的聲音,推門而入。

  「這麼晚,你來幹什麼?」

  「來暗算你的!」羽仙沒好氣地回他。

  靖遠乾笑兩聲,「在這樣狂風暴雪的冬夜裡倒是滿合適的。怎麼,有心事?」

  有心事?她察覺到靖遠的神色,看來她今天來錯了,他的心事比她還嚴重,可能沒有餘力管她的事了。

  「我可以坐下嗎?」

  他笑著嘲弄已經坐好的她,「何必問我?你不是早就坐下了?」

  她聳聳肩:「我這是尊重你,先談談你的心事吧!有沒有我可以幫得上忙的地方?」

  「女人!誰搞得清楚她們耍什麼名堂?」

  羽仙的心情也不是挺好,聞言衝著他啐道:「男人才是怪物呢!」

  「你說什麼?」怒氣湧上他的臉。

  羽仙慢條斯理地繼續說道:「我說……一個男人如果不積極些,就別怪女人給他氣受!」

  「風——羽——仙——」這是他對羽仙用過最嚴厲的語氣。

  羽仙挑高娥眉,「我注意到你將嫂子另置在別苑,你們兩個之間有什麼問題,我也沒理由過問,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如果這是你的安排,那你就是世界上第二笨的男人,後果只好自己承擔,怨不得別人!」

  靖遠似是想通了,但是還有一個問題沒有解決。

  「沒有理由嗎?」羽仙一眼看穿了他的想法,「我幫你製造一個吧!」她開始捲起水袖,實行破壞,她將所有她舉得動的東西全摔在地上,美其名是幫靖遠,其實是砸東西洩憤。

  靖遠驚訝地看著羽仙將他的住處弄成廢墟,當他發現羽仙的目的時,他也加入了破壞的行列。

  「好了!」羽仙累得香汗淋漓,「現在你可以向大嫂說……你的住處被我破壞,沒有辦法再住人了。」

  靖遠笑了,很開心地撫著羽仙的頭,「謝謝你!」

  「不必,我們是兄妹嘛!只要你下回別又做蠢事就行了。」

  靖遠點頭時,突然想到羽仙剛纔的話中有語病,「你剛纔罵我是世上次笨的人,那麼是誰獨佔鰲頭呢?」

  羽仙苦笑地說道:「這不重要,我會解決的,你先去忙你的吧。」

  靖遠走到門外又停下來對她說:「羽仙,我有一事要給你忠告,你是已有婚約的女子,最好不要和應兄弟太接近,以免他人誤會。」

  「這事你不用擔心,應仁就是銀浩書!」羽仙忿忿地告訴他。

  可惜靖遠不放在心上,他還是不相信她,「羽仙,雖然我很相信你的眼力,但是你沒有確切的證據;而且,他若是你的未婚夫,為什麼要假冒別人呢?聽靖遠哥的話,離他遠一點。」

  她沒有話說,只好對著靖遠的背影發呆,誰知道浩書的心裡想什麼?她回答不出靖遠的疑問,那句話應該由她說纔對。

  男人!誰曉得他們心裹在想什麼?誰說女人心是海底針的?那句話一定是男人自己編的。

  ※                              ※                                  ※

  「你終於回來了!」

  羽仙嚇了一跳,瞪著房中那不速之客,「你為什麼在我房裡?什麼時候來的?」原來會在雪夜中拜訪友人的人,還不單只她一人。

  浩書冷淡地回答道:「從你進靖遠房裡開始。」他眼中有著不合宜的陰暗。

  「你監視我?」羽仙憤怒地咆哮。

  他的眼睛被嫉妒之火燒得又紅又熱,他這幾天都心神不寧,常常守著羽仙所住的房間一夜到天亮都不睡,沒想到今天就讓他發現……

  「若是心安理得有什麼好怕的?夜路走多了是會遇鬼的。」他句句諷刺。

  羽仙被他激得差點氣暈過去,「你有什麼資格監視我?就憑你現在的身份嗎?『應仁先生』。」她加重語氣。

  「你……」浩書雙手握拳,氣得微微頭動,已接近失去理智的邊緣。

  「請你立刻出去!」羽仙下逐客令,「少管別人的閒事。」

  他試著平靜心情,連著深呼吸數次纔對她說道:「我不想跟你吵架,我想知道你去靖遠的房間有什麼目的?請你解釋清楚。」

  他又不相信她!這種事情一再重演,就像柴房放火那一次,他也是不分青紅皂白就指責她,這一次又懷疑她的清白。

  羽仙的牛脾氣犯了,她為他忍耐和限制自己的自由,而他對她卻連一點基本的信任都沒有!既然這樣的話,他也別指望會聽見她的解釋。

  她眩然欲泣地叫道:「解釋?事實已擺在眼前了,你何必還要我解釋?我去他房裡做什麼,大家心裡都明白,你愛相信什麼就隨你好了,你是什麼人?憑什麼要我向你解釋?我為什麼要對你報告我的行動?」

  浩書扶住額頭,他會被這個女人給氣瘋掉,「收回你所說的話,羽仙。」他向前逼進並抓住她的手。

  她痛得冷汗馬上冒了出來,「作夢!你可以殺了我,但是別想我會收回什麼東西!」

  浩書不知不覺地用力,羽仙仍然頑強抵死不說一句話,直到他看見羽仙倔強的眼中落下幾滴痛楚的淚水。

  「該死!」他看見她的手臂變紅,手腕被他抓得瘀紫,「你為什麼不喊疼?」隨即便放鬆他失控的力量。

  她轉過頭去,氣自己不爭氣的淚水居然流下被他看見。

  「我警告你……」他擰著她的下巴,讓羽仙的眼睛正對著他,「跟我說話時要看著我!」

  「誰要跟你說話?我再也不想看見你!」

  啪!羽仙伸手打了他一巴掌。霎時,兩人都被這沒有預期的動作給震驚了。

  當浩書的神智恢復後,怒氣立刻有如燎原大火般,熊熊燃得不可收拾,他怒得將羽仙整個從地上平舉到與他平視的高度,「你這個沒有教養的小孩!」他低聲咆哮。

  羽仙火了,「我不是小孩!」她吼叫著,「沒有人能把我當小孩看待!」

  他瞪著她,火焰幾近使她的髮絲燃起來,「很好,那你就要替你所惹的禍負責,像個大人般負起責任,我會讓你後悔做過這件事。」

  羽仙氣得不知道害怕,她應該害怕的,也許那樣她就不會這麼「勇敢」的去面對浩書,以他現在的情況,他可能會做出連他自已都會後悔的報復行動。

  她死盯著他,胸脯氣得不停地起伏,火辣辣地瞪著浩書挑釁,「你這個混帳,現在馬上滾出我的房間,我不要再看見你。」她從未經驗過此種憤怒,蓋過一切其它的情緒。

  他拉她進懷中,將唇揍在她的唇上,羽仙轉開,吻便偏落在她的臉上,他持住她的下巴,怒沖沖地吻著羽仙。

  「不,」她咬緊牙關,「我會恨你的!」由齒縫擠出這句話,「你不能這樣對我……」她奮力地掙扎。

  「不能?」他的笑容冷冽如冰,「試試看……我們試試看,你可以大吼大叫,讓王府的人一湧上前好將我萬箭穿心而死,我認命!」

  羽仙氣極了,真的想放聲大叫,但臨了又放棄了,她怎能讓人危害他的性命?「不要讓我恨你……」她絕望地低喊。

  他笑了,眼中卻只有痛苦,「我想恨你……可是……我就是不能,如果你能……就教教我吧!」他用鐵腕緊箍住她,再一次地吻上她,這回的吻有滴水穿石的溫柔,一點一滴地蝕去她的抗拒。

  「別這麼對我。」她哽住聲說道。

  「噓……」他忽略她的抗議,繼續將熱情投注在她的身上,「不要說話……什麼話也不要說……」

  淚水滑下羽仙的臉龐,他得到了他的要求,羽仙不再說話,緊緊地環住他,恨浩書用情慾來控制她,昏茫地看著他,虛軟地倒在他的懷裡。

  一聲呻吟由浩書嘴中溢出,他的自制力並不如他想像得那麼好。他讓自己陷進去,抱起羽仙走向她的床,完全忘了考慮將來不可收拾的後果,完全讓憤怒淹沒了他,以及讓慾望接管一切。

  羽仙躺在被褥上,慢慢地睜開眼睛,凝視著已在她上方的人,她的呼吸急促而艱難,而餘存的一絲理智也將飛離她。

  「我會恨你的。」她的臉漲成激情的粉紅色。

  他狂放地笑了,「要打賭嗎?我相信你會!」他熟練地撲上她。

  ※                              ※                                  ※

  他在吃醋,那種滋味難受到了極點。

  當他清醒之後,那種難堪的寂靜使他的心沉到谷底,羽仙臉上空洞的表情讓他心痛得想求她原諒,他的行為折辱了她,也折辱了自己。

  他什麼也沒做,只是癡癡地看著羽仙,而她甚至連拉起被單遮住自己的動作也沒有,只是一徑地看著遠方,那兒卻又沒有任何東西,好像她可以藉由那些不知名的事物,逃離這一切的羞辱,沒有對他大吼大叫,沒有拳打腳踢,她的眼神空洞得讓他恐懼。

  他一動也不動地凝視她,她的表情令他心痛,過了好久好久纔下床離開,走的時候連回頭看的勇氣都沒有,不過,他懷疑此時的羽仙是否有注意到。

  他坐在椅上,不但心沉甸甸的,就連腦袋也是空白一片。這件事他不曉得該怎麼收場?他應該馬上對羽仙表明身份,當他記起她喊著恨他的時候,心頭更是宛如刀割,或許他該立刻離開王府,讓羽仙回去和「銀浩書」成親,將這個秘密永藏心中,一輩子不說出來,他的選擇將有關羽仙和他的將來,事關重大。

  但他沒有機會做任何選擇了,外頭鬧哄哄地亂成一團,浩書立即警覺地衝到外頭觀看。整個王府燈火通明有如白晝,除了羽仙的房間外,四處都亂成一團,浩書立即闖入羽仙的居所查看——

  驚恐地發現裡頭空無一人!

  處處充斥著吆喝聲,沒有人注意他的行動,浩書快速地在府內找尋,直到他尋到了靖遠。

  靖遠的神情緊張,不斷有人在他面前進出,和徵求他的意見,以及接受他的詢問。

  「找到了沒有?」

  風威搖搖頭,在這大雪夜裡,他的額上竟冒出了豆大的冷汗,「我們所有能派的人手部派出去了,還沒有回音傳回來。」

  靖遠瞅然變色,「我也去找!」轉身就要走出去。

  「王爺請保重!」風威跪下喊道:「外頭風大雪狂,請王爺不要以身涉險。」

  「你也知道外頭的天氣不好?那還讓她出去?我現在要是再不把她找回來,等會兒麻煩就大了。」

  浩書乘機抓住靖遠問道:「發生了什麼事?靖遠兄為何懮心忡忡地往外行?」

  靖遠這纔看見了他,「應兄弟,我現在沒有時間和你多談,羽仙騎馬離開了,我得立即將她找回來。」

  「騎馬?」他驚叫,「她根本就不會騎馬啊!」

  「她是不會!等一下……」靖遠疑惑地問他:「你怎麼知道她不會騎馬?她告訴過你嗎?」

  浩書沒有回答,但靖遠現在沒有時間深究其中蹊蹺,王妃由內室婷婷媛媛地走出來,也吸引了他大部分的注意力。

  「你不在裡面休息,現在出來幹什麼?」他焦急地看向外頭。

  「我怎麼睡得著?」她細聲說道:「有消息了嗎?要不要請我爹的人也幫忙?羽仙要是出什麼意外,我們該怎麼向師父交代?我們連自己的妹子都照顧不了。」

  靖遠的臉色又變,「師父?對了!我還沒通知師父。」他轉向風威說道:「你現在立刻回風家大宅通知宮先生,稟明小姐現在的情況,她不會騎馬,一定跑不了多遠。」

  宮先生是他師父?那他跟羽仙是……

  「稟王爺!」外頭衝進一個勁裝大漢,還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呢!「馬……回來了!」

  「說清楚些!」靖遠怒喝。

  那人定了定神纔說:「小姐騎出去的那匹馬,已經自個兒跑回來了。」

  「天,該死!」浩書和靖遠一同飛身馳出。

  浩書急得忘了變聲和掩飾身份,「她一定是被馬兒摔下來了,目前我們不知道她的情況如何,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她若倒在雪地中,在這麼大的風雪下,可能用不了多久就會被埋起來,我們最好把握時間,分頭去找。」

  靖遠為奇地發現這個醫生的身手居然這麼高強,對羽仙的關心也溢於言表,他究竟是什麼身份?

  不管了!先救羽仙要緊。「我同意!」靖遠說道:「但是我所有的人手部派出去了,恐怕沒有人支持你。」

  「人手的問題,我自己有辦法!不過也要多才能掌握時間。」他探手入懷,然後朝天一甩,頓時滿天煙火燦爛。

  「你……」靖遠吃驚地指著他,「你究竟是誰?」

  他仍舊沒回答他。不過,緊接著浩書信號出現的人?,解答了靖遠的疑惑,一隊黑衣武士有紀律地出現在他們面前,浩書揭下臉上的黑布和面具,露出他本來的面目。

  「參見少爺。」領頭的是張顧勝。

  「你是銀浩書?」靖遠瞪著他,「羽仙說得沒錯……」

  「什麼?你說羽仙知道我……」浩書劇震。

  「是啊!她跟我說時,我還死不相信。」靖遠隨即發現這不是閒話家常的時候,「我立刻就出發,就在這兒分開好嗎?」這雖然是個問句,但他並沒有等到浩書回答他,就奔離開大門。

  他到底做了什麼?浩書痛苦地自問。

  顧勝向前說道:「少爺……」

  他神色一慘,「夫人墜馬了,你們現在跟著我出去找,要爭取時間,剩下的我在路上再告訴你。」

  纔一轉眼,銀衣會的武裝精英隊伍就出發了,火速而有效率。

  ※                              ※                                  ※

  他們齊心協力,不到一柱香時間就找到了羽仙,大夥兒全聚集在懸崖邊,銀衣會和鎮南王府的人果然不同凡響。

  「少爺……」顧勝又開口了。

  「我看見了!」浩書舉起手示意他住口。

  羽仙的馬將她拋入懸崖,此時她正驚險地掛在崖邊橫生的小樹上,浩書看著眼前驚險的景象,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她是故意尋死嗎?

  姑且不論羽仙會掉入懸崖是否經過設計?反正……不管她在大雪之中出遊,或是騎她不會騎的馬,兩樣都是找死,她也幾乎成功了。

  就連他現在想救她上來也不容易,他從崖上往下看,羽仙的安全堪虞已成事實,他不能確定那棵樹還能橕住她多久,而雪是愈堆愈多,再不動手……萬一崩了下來,羽仙就會永遠被埋在山谷中了。

  浩書當機立斷,從手下那兒拿過繩索,一頭繫在自己腰上,然後將另一頭綁在最近的樹上,「看好這條繩子!」

  「少爺,讓顧勝去吧!」

  浩書把臉別過去,「顧勝,躺在那兒生命垂危的人……是我的妻子,你要阻止我嗎?」他痛楚地說道。

  「不……請少爺務必小心。」他也沒有法子,他曉得浩書是愛羽仙的,「屬下會在上頭接應,請少爺斟酌情況,不要太冒險。」他雖知道浩書不會聽他的,但還是要盡力勸他。

  他點頭示意之後,縱身跳入崖中,經過幾個起落纔到達勾住羽仙的樹邊,他迅速地檢查她有沒有骨折的現象,情況好像並不樂觀,她雖沒有骨折現象,但已經對他毫無反應,他只好將自己腰間的繩索解開,改綁在羽仙身上,然後抱著羽仙往上竄。

  突然間,山谷中發出隆隆響聲,張顧勝在上頭急著喊道:「少爺快點,雪快要崩了。」隨即回頭吼道:「快點和我一起把少爺和夫人拉上來。」

  說時遲那時快,浩書纔剛將羽仙抱上來,整個崖邊的積雪就塌了下去,震得整座山微微地搖動,並傳來巨響。

  張顧勝緊張得直喘氣,「少爺要是再晚一點……」

  但是浩書並沒有鬆一口氣,因為懷中的羽仙已經陷入昏迷了。「拿毛毯來!」他吼叫著。

  羽仙的全身冰冷,因為無法跟她說話,他不知道她現在的感覺怎樣,但他懷疑她是否還有知覺,也許她根本就已感受不到寒冷了。

  他用毯子裡住她,上馬對大家下令:「回王府!」他策馬上前,「顧勝,派一組人到王府報信,還有……我需要他們準備……」

  ※                              ※                                  ※

  「應兄,我一接到你找到羽仙的消息就立即趕回來。」靖遠仍不能改口地叫他應兄。

  「你吩咐的東西都準備好了,讓我來帶路吧!請跟我來。」

  此時王府聚集了更多的銀衣會武士,連同王府的侍衛,黑壓壓的一片好嚇人。

  由於浩書在一尋到羽仙就派人先行通知靖遠,所以當他一回到王府外頭就有人接應。

  在目前這麼危急的時候,他也不便再與他客氣,立即抱著羽仙進入王府內院,來到王妃的住處。

  「這兒是王府中最舒適的地方,而且……」靖遠看了看在一旁心焦的王妃。

  「銀公子,我自願幫忙照顧羽仙,希望能有一點用處。」王妃接續靖遠說完,她從丈夫的口中得知浩書的身份。

  王妃親自來幫忙?浩書已沒有時間驚訝和推辭了,羽仙的情況愈來愈糟,體溫還是沒有起色,他得快點行動纔行,至少先讓她恢復溫暖。

  「你要的溫水在這兒。」王妃帶他走到內室,並將靖遠隔在門外,「你就在外頭坐著等。」

  靖遠點頭,他雖懮心羽仙的安危,但也知道自己一點辦法也沒有,「有什麼用得著我的就叫一聲。」

  浩書在盆邊停下,用手試了試溫度,「太燙,她凍傷了,這樣的溫度足以將羽仙煮熟。」

  在王妃張羅著叫人加冷水時,浩書又試著叫羽仙,在回來的路上,他不知做了幾次這樣的動作,輕拍羽仙的臉頰,「羽仙,羽仙,你要是有聽見就做些什麼,好讓我知道你有感覺。」還不住地揉搓她的四肢,希望她恢復知覺。

  令他失望的是,她仍然沒有反應,事不宜遲,浩書飛快地解開羽仙的羅衫。

  王妃的侍女動作很快,已將水溫調到他需要的程度,浩書把羽仙慢慢地沈人水中,只露出她的頭部。

  王妃湊上前喊她:「羽仙,羽仙……」輕輕搖晃著她的肩膀。

  羽仙雖然昏迷不省人事,王妃仍不住地喊她,過了一會兒她張開眼睛,「嫂子?」

  「是我。」王妃驚喜地叫道:「沒錯,羽仙……我是嫂子,你清醒了嗎?」

  浩書將羽仙的臉轉向他,她的表情渙散,他不以為她是真的清醒,但這樣對於治療已有幫助。

  「羽仙,你看見我了嗎?」他大聲地問。

  她沒回答他,即使在這時候仍不忘生他的氣,浩書輕拍她的臉頰又問:「回答我!你現在有什麼感覺?你認得我嗎?」

  她微張開眼,故意忽視浩書對王妃說道:「嫂子,把這個人趕出去,我不要看見他。」

  浩書苦笑,「至少我現在知道她認得我了。」

  王妃溫柔地問羽仙道:「告訴嫂子,你現在有什感覺,我們把你浸在水裡呢!」

  羽仙這纔發現她在水中,臉色蒼白地答道:「我……沒有感覺,沒有任何感覺……」

  浩書早就猜到她的情況,但經羽仙證實仍不免劇震,將手伸進水中按摩她的身體。

  「不要救我!」羽仙叫鬧著,「銀浩書,如果你把廢了的我救活……我會恨你一輩子。」

  「誰說你廢了?」他的手沒有停過,「現在我是醫生,只有我說的話算數,你要是不高興就起來反抗。」他想激起她強烈的求生意志。

  「我恨你!」他明知道她沒有能力起來反抗。

  「這已經不是新聞了。」浩書不理她,「你就抓住恨我的那股癡念,千萬不要放棄。」

  王妃也加入,她將她細瘦的手也伸入水中,學著浩書的動作替羽仙按摩,浩書知道她也想盡一分心力,也就任她做而沒有阻止。

  羽仙的情況沒有支持多久,她的意識就再度飄離了。

  「振作!振作一點!」王妃驚慌地叫著羽仙,看她沒有反應,忙不迭地問浩書,「銀公子,羽仙她……」

  浩書心疼地歎口氣,「她又昏迷了,我們繼續!」

  王妃又問道:「她為什麼不讓你救她?還有羽仙剛纔說的……廢人……是什麼意思?」

  浩書的眼神凝注在羽仙臉上,一刻也捨不得離開,「因為她曉得……我們要是不能讓她恢復感覺而救活她,她就只能一輩子都攤在床上讓人服侍了。」

  「不!」王妃驚叫,「銀公子,求求你一定要救回羽仙,她這麼好動的性格是受不了這種打擊的。」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浩書雖在微笑,但笑容比哭還淒慘,「她是我的妻子,我還不瞭解她嗎?」他深吸口氣,仍止不住聲音的哽咽,「只要能救回她,我不在乎她變成什麼樣,只要能救回她……」

  王妃對他的癡情瞠目結舌,這男人真的那麼深愛羽仙嗎?希望上蒼可憐他一片真情,不要將羽仙帶走。

  又過了一陣子,水中的羽仙發出微弱的呻吟。

  「她有感覺了!」浩書面露喜色,水有些涼了,他又加了些熱水保持水溫。

  羽仙的叫聲愈來愈大,也一聲比一聲更痛苦,王妃見狀不得不擔心的問道:「有沒有差錯?羽仙好像沒有好轉……」

  浩書專心地舀水倒在羽仙臉上,用溫熱的毛巾擦著她的臉頰。

  羽仙只是囈語地咒罵,「該死的,該死!你就不能讓我安靜的死去嗎?」

  浩書笑了,眼中含著心痛的淚水,「不行,我不會讓你沒有我陪就先走,除非你先殺了我。」

  王妃感動地掉下眼淚。羽仙聽了會有什麼感受呢?是不是會改變主意不氣他了?

  羽仙沒有聽見他所說的話,當感覺回來的時候,痛楚就主宰了她,她死命地喊叫,喊得連在外頭的靖遠都派婢女來裡頭探探情況。

  「王爺他說……再這樣等,他受不了,他要進來看一下。」婢女如是說。

  「不行!」王妃斷然拒絕,「你讓他在外頭等著,別進來礙手礙腳。」

  羽仙的危機還沒有過去,浩書目前擔心的還不只這些,就算她成功的過了這一關,也有可能並發其它的病症,逃不過病倒的命運。

  ※                              ※                                  ※

  靖遠在外頭聽羽仙叫得心驚不已,他痛恨等候,但又沒有辦法幫得上忙。

  好久好久,羽仙的聲音纔漸漸微弱,慢慢地安靜下來,他有點緊張地盯著通往內室的珠簾,期待著有人出現叫他進去。

  果然,婢女出來對他說道:「王爺,王妃說你可以進去了。」

  靖遠迫不及待地衝進去,羽仙被他們安置在床上,蓋著厚厚的綿被,屋內生著熊熊的火,到處都擺著火盆,藉以保持羽仙的溫暖。

  「她怎麼樣?」他心急地問著。

  浩書搖頭。

  靖遠將疑問的目光轉向他的妻子。

  王妃答道:「還不曉得!」

  「天!這怎麼得了?」他對浩書說道:「銀公子,你還需要什麼?只要是可以幫羽仙的,我一定想辦法弄來。」

  浩書傷心地看著羽仙,若是有什麼仙丹靈藥可以幫她……他也會想盡辦法替她找來,但還是要羽仙合作纔行。

  「如果這邊沒有,我們可以將她送回風家。」靖遠繼續說著,「你還想要什麼?」

  「她……什麼時候知道是我?」這是他唯一想要知道的。

  「什麼?」靖遠一時不能會意,而後纔恍然道:「打從一開始就知道。」

  「一開始?」他不能相信。

  靖遠看著他,眼中一片坦然,「她一直告訴我,我還以為她認錯人了,沒有理會她。」

  他直覺地撫向那已沒有戴面具的臉,「我露了什麼破綻嗎?」

  「不,就是因為羽仙說不出你的破綻,所以我纔不相信她,而且……我不明白,為什麼羽仙的未婚夫會不敢用真面目示人,這沒有道理嘛!可是羽仙堅持,還說不論你如何變裝,她都認得出來。」

  浩書知道他應該對靖遠解釋,但是他沒有,只是默默地想著心事。

  「她真會挑時候找麻煩,我又連絡不到師父,這該怎麼處理纔好?」靖遠關心地抱怨,反而更顯出對羽仙的關懷備至。「風成回報說,師父正為了辦你和羽仙的婚事,忙得四處採買物品,可能也被風雪困在外頭。」

  「宮先生?」浩書試探道。

  靖遠沒有防備地告訴他,一切他想知道的事情。「我小時身體不好,從懂事以來一直都住在風家療養,機緣湊巧纔得到師父賞識,也就是你所說的宮先生,羽仙是我們大家的寶貝,當她出生之時……」他的眼神迷濛,陷入當年的回憶,「全家人都高興得不得了,雖然她並不是很容易親近,調皮又搗蛋,但是卻是我心愛的小妹妹,我希望她健康、幸福,並且能得到最好的歸宿。」

  浩書一震,他真是低能,自責的痛苦拉住了他,他對羽仙的誤解和戕害,萬死不能辭其咎,聽到羽仙說恨他,浩書痛苦得有如心被活活扯出胸腔。

  她可知道他的原意不是這樣的,他只是被嫉妒沖昏了頭,怕自己不足以框住她的心,不足以將她留在他身邊。

  他用力地甩甩頭,現在沒有心情再說這個了,最重要是先把羽仙救回,他要她清醒且健康地聽他懺悔,他要有另一個機會讓他補償她,告訴她他有多抱歉和心疼她的痛苦。

  浩書痛苦的表情,歷歷落在靖遠眼中,他安慰地拍拍他的肩,示意妻子和他一同出去,留浩書和羽仙獨處,當他走到一半時——

  「靖遠兄……」浩書叫住他。

  靖遠回頭,「有什麼問題嗎?」

  「我想帶羽仙回風家。」他毅然地決定。

  靖遠庭緊眉頭道:「目前的風雪這麼大,羽仙的神智又不算清楚……」他停下沉思,「好吧!我現在就去準備,等到風雪稍微小一點纔啟程。」

  「謝謝你。」浩書感激地說道。

  他希望她在她熟悉的地方養病,這是浩書對羽仙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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