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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鄭媛 -【野火(下)】《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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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21 06:46:36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下午秀賢打開病房內的電視,收看今天的新聞。

  她才剛打開電視沒多久,就看到世動銀行被檢察官發出搜索票,警方上午已經出動搜證,下午沈廣源就被調查局幹員直接帶走的重大新聞。

  看到電視裏檢警與調查局聯合出動的畫面,秀賢的心跳加快。

  她知道這個案子一定很大,牽涉到社會動亂的大案,才會出動檢警調三方聯合辦案。既然是大案,如果沈廣源被抓,那麼陸拓……

  她的心突然很亂,腦子沒有辦法思考。

  突然有人敲門,秀賢被嚇了一跳。接著,看到竟然是陸拓走進病房,她的眼睛瞪得很大。

  「你怎麼了?」他對她微笑,笑容看起來很輕鬆。

  秀賢愣愣地看著他,一時間說不出話。

  陸拓注意到電視畫面,已經心裏有數。

  他走進病房,走到她的床邊,然後坐下。「你擔心我?」他問她。

  她不講話在努力思考,想要厘清,他為什麼還能這麼悠哉地在自己面前出現的原因。

  陸拓轉身觀看電視畫面。

  「你若無其事的樣子,好像一點都不擔心?」她終於開口問他。

  他回頭,對她說:「我不需要擔心。」語調很平靜。

  秀賢沒有說話,但是她的眼神充滿疑問。

  「你想問我,既然跟沈廣源的關係那麼密切,為什麼沒事?」他反問她。

  秀賢不否認。「對。」她點頭。

  陸拓凝視了她一會兒。「有一些事情,我沒有辦法在事前跟你說明。」

  「事前?」

  他笑了笑。「本來早上我知道你出事,就想要到醫院來看你,但我想,還是等到下午確定抓到人再說。」

  她看著他,臉色嚴肅,笑不出來。「你早就知道,調查局會到沈廣源的家裏抓人?」

  「對。」他不否認。

  她看了他片刻。「你底是誰?」然後這麼問。

  這一次,他沒有馬上回答。

  「我是你認識的人,陸拓。」停頓片刻,他才回覆。

  秀賢當然不滿意這個答案,但是她知道,他不打算告訴她詳情。

  「你不肯說清楚嗎?」她問。

  「不是不肯,」他解釋:「這件事情很複雜,現在你只要知道我不會有事,這樣就可以了。」

  她有滿腹的疑問,但是既然知道他不想深入解釋,那麼她就沒有必要追問,至少暫時,她會壓抑所有的疑惑。

  「昨天晚上,我打電話給你,是因為有很重要的事要親口告訴你。」

  「比沈廣源被抓這件事,更重要嗎?」她反問他。

  他撇撇嘴。「如果得不到答案,你是不是沒辦法耐心聽我說話?」

  「我已經很有耐心了。」她回答。

  他低笑。「沈廣源跟你還有我,並沒有關係,所以他不重要。」

  「你確定,他跟你沒有關係?」她故意反問他。

  「我確定。」他咧開嘴。

  她的表情,並沒有完全相信他。

  陸拓收起笑容,神情變得嚴肅。「昨天,我跟竹芳見面,已經解除婚約。」他跟她說。

  秀賢凝望他,沒有特別驚訝的表情。

  「你看起來,很冷靜。」

  「聽到你解除婚約的事,我需要有特別的表現嗎?」她反問。

  他看著她,過了片刻才說:「你有秘密嗎?就像我一樣,我們是否都有秘密?」

  「現在,要玩真心話大考驗嗎?」她看著他,眼神直接沒有退縮。

  「我可以先說。」他這麼回答,接著說:「早在讀大學的時候,我已經加入國安局,當時情報單位還叫做情報局。」

  她沈默一會兒,然後說:「我沒有同意,要玩這個遊戲。」

  「當時我的女朋友,並不知道這件事情。」他繼續說,好像並不在意她玩不玩。「我接近沈廣源,是為了完成任務。沈廣源是一個非常小心的人,而且極端不信任他人。我在他身邊潛伏一年後,沈廣源曾經懷疑我的身分,因為當時我已經涉入很深,知道他太多秘密,那個時候他曾經想殺死我。」

  她安靜地聽著,因為這段,確實不曾在秀慧的日記裏出現過。

  「事實上他不僅是‘想’,而是的確這麼做過。當時他精心設計了一個死亡車禍,並且認為我必死無疑!他的計畫很巧妙,但是他沒料到的是,當時他的女兒也在我車上。」他表情陰鬱地敍說往事。「車子很幸運的沒有完全翻落懸崖。那個時候我受了傷,但是當時竹芳受的傷更重。事後我們被送進醫院急救,手術後竹芳告訴我,她因為腹部嚴重受創,因此醫師為她開刀,摘除掉子宮以及卵巢,因為這一場車禍,她這一輩子再也不可能生育。」

  她保持安靜,沈默地傾聽。

  「雖然事後,我知道這場車禍是沈廣源策劃的,但是開車的人畢竟是我,我對竹芳有虧欠,所以我決定等她出院後,就跟她訂婚。」

  「那麼你當時的女朋友呢?」秀賢抬頭直視他,面無表情地問他:「因為沈竹芳受到傷害,所以你當時的女朋友就必須退出,是因為這樣嗎?」

  「不是,」他直視她,聲調沉重。「我離開她,秀慧,還有最重要的理由。」

  秀賢握緊了拳。他終於親口承認,那個時候他的女朋友的確是秀慧。

  「當時,」他繼續往下說:「如果秀慧不立刻離開我,因為我的身分,她很可能會遭受到跟我一樣的謀殺,甚至更可怕的綁架。這是當時我選擇跟她分手,最主要的原因。」這卻是陸拓的答案。

  秀賢瞪著他。

  她的心臟,突然劇烈地疼痛起來……

  她不相信!

  因為她最清楚,秀慧當時遭遇過什麼樣的痛苦、承受過什麼樣的傷害,所以不可能因為聽見陸拓的解釋、因為如此簡單的理由,就相信他是情非得已、相信他另有苦衷!

  「你的意思是,當時你那麼做,跟她分手,是為了保護她?」秀賢的聲音顫抖,雖然她已經在用力壓抑著。

  理智上她完全不相信他,但是她的心卻不能跟她的理智合作。

  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姐姐遭遇到的事情!

  秀賢的心臟很痛……

  沒有原因的,感覺到強烈的抽動的痛苦……

  察覺到她的臉色不對,陸拓停止敍述往事。「你的臉色不太對,是不是受傷的地方痛?」

  她搖頭。

  「那是──」

  「心臟……我的心臟……」她大口喘氣,就像即將要窒息的人。

  心臟?看到她痛苦的表情,他的臉色也變得緊張。「你等一下!」

  匆忙丟下話,他臉色鐵青地跑出病房外,到護士的值班櫃檯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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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因為突發性的胃痙攣,因為來得太突然而且很劇烈,所以患者誤以為是心臟疼痛。剛才緊急打過一針,護士小姐也已經協助在患部熱敷,休息一下就不會有事了。」醫師對陸拓細心解釋。

  等醫師離開後陸拓坐在秀賢床邊。

  「剛才你真的把我嚇到了,」他放心地微笑。「我還以為,你有心臟病。」

  她笑不出來。「昨天,你已經解除婚約了嗎?」她確認。

  「對。」他點頭。

  「昨天解除婚約,今天早上她的父親被抓走,她受得了嗎?」秀賢的聲音聽起來還很虛弱。

  「你擔心她?」

  她斂下眼,淡淡地說:「一個人連續遇到變故,可能會做出偏激的事。」

  「我會注意。」他笑了笑:「我沒想到,你會關心她。」

  「你認為女人不會關心女人?」她抬眼看他。

  「不是,」他說:「以前,你們經常針鋒相對,她對你的態度也不好,最近還利用合約告你。」

  秀賢慢慢吸一口氣,沒說什麼。

  「對了,你發生車禍的事,我會找人去查肇事車輛──」

  「不必了。」她阻止他。

  「為什麼?」

  「反正我沒什麼事,查到了我也不想要求賠償。」

  他笑。「真的不查?」

  她搖頭。「我沒事了,你先回去吧!」她對他說。

  他似乎有話對她說,但是欲言又止。「不急,我陪你。」他說。

  秀賢沒有拒絕。

  「想吃水果嗎?」他問她。

  「你要削給我吃嗎?」她反問。

  「好呀!」他低笑,拿起桌上一顆蘋果,開始動手削起果皮。

  他打算等她出院再跟她談,關於他們之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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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怕秀芸和秀書擔心,秀賢主動打電話給她們。

  「姐?你終於打電話來了!」秀芸的聲音聽起來很擔心。「這幾天我和秀書打電話給你,你的手機都沒有開機,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出了一點小車禍,要在醫院住幾天。」

  「什麼車禍?!」秀芸很緊張。

  「你不要擔心,只是一點小傷而已。我怕你們找不到我會擔心才打電話。」

  「秀書現在在上課,等一下我打電話給她,下午我們請假一起到醫院去看你!」

  「不要,我過兩天就要出院了,最近流行性感冒很嚴重,你們不要到醫院。」

  「可是──」

  「聽話,我出院就會通知你們。」

  「唉喲,好吧!」秀芸很無奈,因為她現在是妹妹,又不能不聽話。「對了,這兩天秀書一直在找姐,好像有事情要跟你說。」

  「你知道什麼事嗎?」

  「我聽秀書說,好像是姐姐的媽媽那邊,有一個親戚要找姐姐。我記得好像是……呀,對了,好像名字裏有一個‘芬’字的姐姐。」

  秀賢想了一下。「好,我知道了。」

  「姐,你一個人在醫院真的可以嗎?」秀芸不放心。

  「可以,」秀賢微笑。「我看你暫時不要跟秀書說好了,免得她擔心。」

  「也好,」秀芸歎口氣。「她最近在準備考試,我看她也很慘,這個時候絕對不能生病。」

  「你也要保重,最近天氣變化很大,出門要多帶一件衣服,知道嗎?」

  秀芸笑出來。「我知道了,姐姐。」乖巧地說。

  掛電話後秀賢想了一會兒,大概知道找她的人是誰。

  沉思片刻,秀賢拿起手機撥另一通電話。

  電話響了幾聲,然後接通。「智芬姐嗎?」

  「是,啊,」智芬立刻認出她:「是秀賢嗎?」

  「對。」

  「最近怎麼都沒有打電話過來?我很擔心你。」

  「不好意思,智芬姐,最近我比較忙,所以沒有跟你聯絡。」秀賢懷抱著歉意。

  「沒關係。你知道的,我很瞭解你,不必對我說抱歉。」智芬安慰她,然後笑著問她:「這兩天有空嗎?我們見一面好嗎?」

  秀賢安靜地吸一口氣。「這個禮拜六好嗎?」禮拜四她就會出院。

  「好,你幾點有空?」

  「中午十二點,你到家裏來好了。」

  「一起吃飯嗎?」

  「對。」

  「也好,我們很久沒有一起吃飯了。」智芬微笑著說:「那麼我們就約在禮拜六中午十二點,在你家見面。」

  「好。」

  電話斷掛後,秀賢的心情變得沉重……

  因為只要見到智芬,甚至聽到智芬的聲音,她就會想到大姐……

  這就是她之所以下意識地,很少打電話給智芬,最主要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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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亞玟到醫院看秀賢,順便把做好的稿子帶過來。

  「稿子做好了,早上我已經聯絡排版公司,明天他們會到我那裏拿稿子。」亞玟把稿子遞給秀賢。「你要看一下嗎?」

  「不用了,」秀賢緩緩搖頭。「等校稿的時候我再看。」

  「好。」亞玟把稿子收起來。猶豫了一下,她還是決定問秀賢:「他來看過你了嗎?」

  秀賢遲疑了一下,然後才點頭:「對。」

  亞玟看了她一會兒。「你知不知道,公司最近發生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忽然這麼說。

  「什麼事?」秀賢不清楚。

  「原來,買下孫總公司的人,並不是沈廣源。」亞玟告訴她:「對了,沈廣源這個人竟然被抓了,你看到電視報導了嗎?」

  「我知道。」秀賢點頭。

  「真的好奇怪,」亞玟搖頭苦笑。「大家都已經搞不懂,董事會裏的人究竟都在做什麼,為什麼買下公司的人,又變成陸先生了。」

  「什麼?」秀賢愣住。「你說,陸拓買下出版公司?」

  「對,你也很驚訝吧?」亞玟說:「今天早上正式宣佈了,另外,吳麗雲總經理經過慰留會繼續留任,一切跟原來一樣沒有改變,只有老闆換人了。」

  秀賢沒有說話。

  「還有那位元代理董事長,」亞玟笑了笑,繼續說:「她從昨天早上開始就不見人影,至於李鐵城李總編輯,兩天來躲在他的辦公室裏不敢出門,聽說吳麗雲總經理頭一個找他約談,下週一公司人事會有大地震。」

  「怎麼會,」秀賢別開眼,喃喃說:「這麼突然。」

  「對,大家都覺得很突然。」亞玟覺得好笑:「我看你那篇報導,好像真的採訪不下去了,因為老闆一定不喜歡你挖他的隱私。」

  秀賢笑不出來。

  「你快出院了吧?」亞玟問。

  「後天。」

  「好,到時候要我來接你嗎?」

  「你要上班不用了。」

  亞玟笑。「我可以請假啊!說真的,最近我很想休息,所以想請假,可以藉機休息。」

  秀賢也笑了。

  但是她的笑容很勉強,因為陸拓身上的謎,並沒有完全解開。

  在秀慧的日記裏面,陸拓是一個孤兒……

  既然是孤兒,短短幾年,怎麼可能累積這麼龐大的資金?

  他購買出版公司,資金來源就是一個很大的問題。就算他是運用這幾年炒作土地賺來的錢,但是一開始炒地的資金,難道不是由沈廣源提供的?

  但是,為什麼沈廣源被抓,他卻沒有事?

  就因為他的身分特殊,他更不可能使用沈廣源的錢。

  還有,金震東跟她提過的,關於陸拓利用海外帳戶洗錢的那些事……

  許許多多的問題,經過這兩天,秀賢始終沒有想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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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知道,你會打電話給我。」金震東的聲音聽起來一點都不驚訝。

  「你知道我會打來?」秀賢問他。

  「對。」

  「那麼,我的問題你都猜到了。」這句話不是疑問,而是肯定句。

  「我告訴你的那些事,關於陸拓利用海外帳戶洗錢那些事,」金震東並沒有回避,他直接道出秀賢的問題:「很抱歉,那些事情,有一半不是真的。」

  「那麼另外一半呢?我想聽真實的那一半。」

  「他確實投入大筆資金,在海外購買房產,但跟洗錢沒有關係。」

  秀賢想了一會兒,然後這麼問他:「你跟他是同黨嗎?」

  聽到秀賢使用「同黨」這個字眼稱呼他,金震東苦笑。「也可以這麼說。」他不否認。

  「為什麼連你也騙我。」她的聲調很平靜,但是聽起來很冷漠。

  金震東沈默,無話可說。

  「你是最清楚秀慧姐事情的人,你不應該騙我。」

  吸口氣,金震東告訴她:「陸拓,他並不知道秀慧的事。」

  「如果跟沈廣源沒有關係,他的錢從哪里來的?」仿佛沒有聽見金震東的話,秀賢繼續問他。

  金震東沈默片刻,然後回答:「金世協先生,一直跟自己的親生兒子有聯絡。」他終於告訴秀賢實情。「一開始接近沈廣源,陸拓手上就已經握有資金,這筆資金是由金世協先生提供的,因為金先生一直很清楚,陸拓從事的工作性質。」

  她終於知道真相。「所以,我一直是一個傻瓜,對嗎?他一開始就知道我是誰,是這樣嗎?」她的聲調沒有起伏。

  但是,壓抑情緒,比情緒激動還要讓他擔心。

  「他並不知道你的存在,秀賢,」金震東語調嚴肅地告訴她:「不能對你說實話,我很抱歉。但是至少,我會保護你。」

  秀賢慢慢放下手機。

  所以,之前她費心搜集所有不利於陸拓的證據,原來都是白費心機,一切都只是一場騙局……

  現在,她想為姐姐報仇,唯一能做的,只剩下最後一個方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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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賢出院那一天,陸拓到病房接她回家。

  在車上,陸拓對她說:「你行動不方便,暫時不要回公寓。」

  秀賢轉頭問他:「那我住哪里?」

  「住我那裏,我照顧你。」他回答得很自然。

  秀賢看了他一會兒,然後回過頭說:「你還是送我回去好了,住別人家裏,我不習慣。」

  他看她一眼。「我是別人?」

  「難道是自己人嗎?」她反問,語調有點冷淡。

  陸拓笑了笑。「好,那我先送你回去,明天再說。」他不勉強她。

  明天?秀賢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但也沒有開口問。

  陸拓送她回到公寓,路上還買了一盒壽司便當、一盒削好的水果、牛奶、礦泉水和日用品,一起送到她的公寓。

  「今天你委屈一下,先吃壽司便當,明天再吃好吃的。」送她上樓後,他說。

  「其實我自己可以煮飯。」

  「你腿受傷最好不要亂動。」他警告她。

  秀賢沒多說什麼。

  「等你吃完後,我抱你上床。」

  她愣住。「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到房間,」她說:「你先回去好了,等一下我要早一點睡覺。」

  「聽話,現在乖乖把東西全部吃完,我有很多時間陪你,在看到你乖乖躺到床上之前,我不會離開。」

  他的態度很堅持,她也就不再說什麼。

  吃完半盒壽司和幾片水果,她就吃不下,陸拓沒有勉強她。「我抱你到床上。」他伸手作勢要抱她──

  「等一下,」秀賢躲開。「我以為你是開玩笑的,你怎麼真的要抱我!」

  「當然是真的,我怎麼會跟你開玩笑!」他伸手抱她。

  秀賢再一次躲開。「我可以自己到房間,你不必這樣!」

  「不行,如果腿又傷到怎麼辦?你不怕痛嗎?」

  「可是──」

  她想拒絕已經來不及,因為陸拓已經把她抱起來。

  秀賢倒吸口氣,覺得很丟臉又很尷尬。

  陸拓卻滿臉笑容,抱著她,好像很輕鬆又很愜意的樣子,反觀秀賢的表情卻很忍耐。

  「你幹嘛?你現在的表情,好像我虐待你一樣!」看到她的表情,他忍不住想笑。

  「本來就是!」她很急:「已經到房間了,你快放我下來!」

  「什麼叫做‘本來就是’?你告訴我,為什麼‘本來就是’?」他抱著她,好像暫時不打算放下來。

  「你先把我放下來再說。」壓抑著暈眩感,她忍耐地試著跟他講理。

  「不行,你要給我滿意的解釋,否則我不能放你下來。」他低笑,故意這麼說。

  「你怎麼可以這樣!」她睜大眼睛。

  「怎麼樣?」他跟她對看,她像兔子一樣瞪得又圓又大的眼睛,讓他更想笑。

  「你怎麼可以這樣耍無賴!」她瞪他,然後捶他的肩膀:「你不要這樣,你快點放我下來啦!」

  「唉喲,」他好像一點都不覺得痛,還笑得更開心。「現在竟然還會打人了,不過你打人一點都不痛。」

  她倒吸口氣,實在很氣。「你快點放我下來啦!」她的身體開始亂動。

  怕她動到腿,他終於把她放在床上。「好了,不要再亂動了!」兩隻大手掌同時壓住她的身體。

  等他的手一離開,秀賢立刻轉身面向牆壁,故意不理他。

  看到她這個樣子,陸拓搖頭笑。「你好像小孩子,還會生氣。」

  她閉上眼睛不理他,隨便他講什麼。

  看她沒有反應,陸拓只好準備離開,但是離開房間之前,他不但幫她蓋被子,還彎腰親吻她的頭和秀髮……

  秀賢的心臟劇烈跳動了一下,胃部突然一陣痙攣。

  「明天早上我就會過來,」看她完全不理人的樣子,他低笑,用寵溺的口吻低聲在她耳畔說:「晚安囉,愛生氣的小姐。」然後才離開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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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21 06:47:0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隔天一早,陸拓到公寓的時候,秀賢已經起床自己做早餐。

  「今天不必收拾東西,直接搬到我那裏就可以。」他對她說。

  秀賢不理他。

  「你還在生氣?」他覺得很好笑。「你怎麼跟小孩子一樣,這麼愛生氣?」

  「我沒有生氣。」她打開冰箱找牛奶。

  陸拓阻止她,幫她把牛奶拿出來,倒在杯子裏。「你過來,坐下。」他端著牛奶走到餐桌,還摟著她一起到餐廳。

  秀賢坐下,拿起杯子喝牛奶,沒有看他。

  「真的還在生氣?」他問。

  她放下牛奶杯。「我剛才說過,沒有生氣。」

  他對她笑。「那你笑一下,態度不要這麼冷淡。」

  她看他一眼。「沒什麼事,突然對你笑很奇怪。」

  他想了一下,然後說:「那我先對你笑,然後你再對我笑,這樣就不奇怪了。」接著他故意大大地咧開嘴,對著她傻笑。

  秀賢終於忍不住笑出來。「你這樣好像傻瓜!」

  「像傻瓜也沒關係,你笑出來就可以了。」

  她瞪他一眼。

  「等你喝完牛奶我們就出發。」他笑著說。

  「去哪里?」

  「我剛才不是說,直接搬到我那裏。」

  「為什麼?我住在自己家裏很好,不必搬家。」她說。

  他看她一會兒,然後握住她的手。「昨天你說‘別人’,是不是因為我是‘別人’所以你不肯搬來跟我住,讓我照顧你?」他對她笑,然後往下說:「如果因為這個原因,那麼從今天開始,我就不是‘別人’了。」

  她抬頭看他,眼神有點疑惑。

  陸拓突然離開走到門口,回來的時候手上捧著一大束玫瑰花,交到她的手上,接著從口袋裏拿出一隻絨布盒,打開盒子,裏面是一隻款式典雅秀氣的三克拉鑽戒。

  秀賢僵住了。

  「這是跟你求婚的戒指。」他拉起她的手,然後拿起戒指:「嫁給我,秀賢。」正式開口跟她求婚。

  秀賢怔怔地看著他,像是因為太感動,一時之間沒辦法說話……

  「不要太感動了。」他笑,把戒指套到她左手的無名指上。

  她沒有動,既沒有迎合也沒有拒絕,任由他將戒指套上她的手指。

  他突然大笑,拉著她的手左看右看。「我用目測的,沒想到量得這麼准!」

  戒圍大小果然剛好,套在秀賢的無名指上,十分合手。

  「你戴上戒指,現在我就不再是‘別人’,你已經是我的未婚妻了!」他感性地宣佈,臉上充滿喜悅。

  她並不像他那麼激動,好像並沒有太大的喜悅,但是也沒有將戒指脫下來。

  沒有看見她的笑容,但是她也沒有將戒指脫下。「太突然了嗎?」他平靜下來問她。

  她抬頭凝望他。「戒指,什麼時候買的?」她對他微笑。

  看到她的笑容,他鬆口氣。「幾天前才買的,這只是求婚的戒指。結婚的時候,我會另外送你更美的戒指。可能不會像這顆鑽戒這麼大,但是會比較精緻,到時候我會陪你一起好好挑選,如果你想請設計師設計,我會帶你到首飾店,我們自己挑選裸鑽,訂做一對結婚戒指。」

  秀賢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笑容有多勉強。

  「現在跟我一起回去,你一個人住在這裏,我不放心。」他要求。

  「可是你很忙,就算跟你住在一起,你也不能照顧我。」

  「家裏有幫傭,我還會另外請看護照顧你。」

  她搖頭。「這樣太誇張了,我只是小腿受傷。」

  「聽我的安排。」他堅持。

  秀賢凝望了他一會兒。「這一次,我希望你聽我的。」她對他說。

  他不回答。

  「現在我想一個人住。如果要改變,那麼我需要時間適應。」她解釋。

  他沈默了片刻,然後握住她的手。「不能聽我的?」他的神情很嚴肅。

  秀賢掙脫他的手。「你可以每天來看我。」這麼對他說。

  他瞪了她一會兒,終於瞭解不能改變她的心意。「好吧,」最後,他妥協。「我還要上班,每天下午兩點,我會來看你。」

  她凝望他,澄淨的眼神,像冰晶那樣水靈。「好。」她回答。

  他突然擁抱她,緊緊的抱住她……

  「記得嗎?我說過你像清晨的霧,」親吻她潔白的貝耳,他在她耳畔低聲說:「就算把戒指套在你的手上,我還是覺得你像霧一樣,根本就沒有辦法掌握,好像很容易就會從我的手中逃走,所以我要把你緊緊的抱住!以後每一次見面──就算結婚以後每一天早上醒過來,我都要像現在這樣緊緊的抱住你一次!」

  他的擁抱真的很緊,緊得秀賢幾乎不能喘氣……

  但是她並沒有拒絕他。

  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她也貪戀這樣的擁抱。

  就像快要離別的戀人,只能利用鎖緊的擁抱,抱住彼此的靈魂。

  在這一刻……

  秀賢的心竟然也告訴她,要緊緊的抱住他,要記住他的體溫、他的心跳、他的呼吸、他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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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中午,智芬準時十二點到秀賢家。

  「你的腿怎麼了?」看到秀賢的模樣,智芬倒抽一口氣。

  「沒什麼事,不小心發生小車禍。」她用笑容安慰智芬。

  智芬提議:「我看,我們出去吃飯好了。」

  「我已經煮好飯,菜都準備好了,可是今天要請智芬為我煮菜了。」

  「真的嗎?你一個人把菜都準備好了?」

  「對,我請管理員找人幫我買菜的。」

  「幹嘛這麼麻煩,我們出去吃飯就好了。」智芬把皮包放下。「你在這裏休息,我要到廚房去忙。」

  「麻煩你了,智芬姐。」

  智芬愣了一下,她看了秀賢一會兒。

  「怎麼了?」

  「沒什麼,」智芬笑了笑。「可能是錯覺吧!」她這麼說,同時走進廚房。

  事實上她感覺到一段時間沒有見面,秀賢好像改變了。

  智芬感到她變得比較溫柔,跟以前有一點下一樣。

  「我沒有想到你的手藝這麼好。」智芬忍不住誇獎秀賢。「這一道涼拌黃瓜是你準備好的,真是做得既清爽又入味,口感真的好極了!」

  「這只是一道小菜而已,很簡單。你做菜才費心,這些菜都很好吃。」秀賢笑著說。

  「不對,越是簡單的菜越難做。你在國外長大,沒想到小菜也做得這麼好。」智芬一邊說,一邊吃,臉上滿是微笑。

  「雖然在國外長大,但是我的養父母都是中國人,雖然我跟他們相處的時間只有六年,但是當時在家裏一直都是吃中菜,反而很少吃西餐,何況我十歲才到美國,因為從小吃慣中菜,我也比較喜歡吃中菜。智芬姐,今天吃你做的菜,我覺得你有一手好廚藝。」

  「你也有一手好廚藝,看小菜就知道了!」智芬說。

  「你這麼誇獎我,是不是想預約下一次的午餐?」

  智芬笑。「可不可以連晚餐也一起包?」

  秀賢也笑了。「可以,一個月的伙食費只要五千塊就好了。」

  「好呀!」智芬故意說:「五千塊很便宜,就這麼說定囉!」

  聽到智芬這麼說,秀賢笑開臉,她的臉容意外地顯得很溫柔,智芬凝視著她,目不轉睛。

  「怎麼了?」發現她的注目,秀賢問她。

  智芬對她微笑。「你真的很漂亮,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其實仔細看,你長得跟秀慧很相似。」

  秀賢的笑容慢慢消失。「我們是姐妹,當然相似。」

  智芬搖頭。「還是有一點不一樣,」頓了頓,她更正。「其實,是很大的不一樣。」

  秀賢笑了笑,不太在意地問她:「什麼意思?」她站起來開始收拾餐盤。

  「你腿不方便,我來就好。」智芬搶著洗碗。

  秀賢不跟她爭。

  「圍巾在哪里?」智芬走出廚房問她。

  「噢,我幫你拿。」秀賢說著,便要站起來。

  「不必了,」智芬把她按回椅子上。「告訴我在哪里就好了,我自己來。」

  「在冰箱旁的櫥櫃裏。」

  「好。」智芬走回廚房。

  秀賢還是站起來,走回客廳,坐在沙發上。

  「其實,你跟秀慧,最像的地方只有眼睛。」洗好碗盤,智芬走出來後,不忘剛才的話題。

  秀賢斂下眼。「姐妹應該都有相似的地方。」

  「不是的,」智芬說:「你知不知道,其實你長得跟秀慧並不像。我說的相似,指的是你們的眼神很相似!」

  秀賢沒有回話。

  「也許因為你十歲以後就到國外生活的緣故,」智芬繼續往下說:「除了文化與環境上的差異,還有兩地水土不同,你的容貌真的跟秀慧很不一樣,你看起來比較有自信、聰明而且亮麗,秀慧她看起來就比較溫柔、比較內向……但是很奇怪,也許因為你們終究是姐妹的關係,你們有一對很相似的眼睛。」

  秀賢一直凝望智芬,聽她把話說完。「對,我忘了你跟大姐很熟,所以觀察得很仔細。」秀賢看著她說:「當初也是你親手,把大姐的日記交給我。」

  聽到這兩句話,智芬別開眼,過了幾秒鐘,她低沉地開口:「如果我沒有把那本日記──」她頓了頓,然後歎了口氣。「如果一切都可以回到‘如果’這個假設,也許你就不會執著地留在臺灣,想要追查真相。」

  「不,智芬姐,你錯了,就算沒有你的存在,我一樣會留下來追查真相。」

  智芬回頭看她。

  「你還不明白嗎?」秀賢對她說:「就算是姐妹,就算有一對相似的眼睛,我跟大姐卻是完全不一樣的兩個人!」

  智芬沈默。

  「智芬姐,你忘了嗎?除了大姐,還有我媽。」秀賢的臉色變得嚴肅:「那件事情發生後,變成這樣的結果,我媽她,才是最無辜的人。」

  智芬的頭垂得更低。

  「那場可怕車禍,奪走了我媽的命。因為車禍沒有兇手所以我不能怪誰,但是發生這件事情,因此受到傷害的人的心,我卻不能忽視!」秀賢的眼眶泛出淚光。「每一個人的心只有一顆,大姐的心也只有一顆,那顆心在她死的時候已經破碎了!如果我不在乎大姐的心,那就再也沒有人會在乎了!」

  智芬說不出話,她啞口無言。

  秀賢的淚滑落下來。

  下一刻,她抬起手用力擦掉臉頰上的淚水。

  「沒有‘如果’。」秀賢對她說:「生命裏,沒有‘如果’。」

  智芬沒有辦法接話,只能憂心忡忡地凝望秀賢。

  「事實已經造成,現在的結果就是這樣。」秀賢說:「我會接受這個結果而且勇敢的面對它!就算要付出代價,我也知道自己現在做的事情,是一定要做的!」

  智芬皺起眉頭。「秀賢──」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在智芬開口前,秀賢已經打斷她。「但是,我跟你認識的大姐並不一樣。」

  智芬不再開口,她只是憂心地注視著秀賢。

  客廳的鍾,指著一點四十五分,秀賢望向窗外,看到一輛熟悉的車子正繞過街角,朝她住的公寓開過來。

  「快兩點了,」秀賢回頭對智芬說,她的雙眼蒙上一層不能穿透的冰霧。「下午兩點我約了另一個人,智芬姐,很抱歉不能陪你了。」

  「沒關係,」智芬站起來,順便拿起自己的皮包和外套。「改天我再來找你,你自己一個人一定要保重,要好好過日子,知道嗎?」臨走前,她歎口氣,這麼對秀貿說。

  現在,她是最瞭解秀賢的人。

  就算不能改變秀賢,就算只能歎息,她也一定會一直站在秀賢身邊支持她。

  智芬離開後,秀賢走到窗前。

  她看著智芬走出她的公寓,另一頭剛停妥車子的陸拓,正朝她的公寓大門走過來──

  兩人相遇、並且擦身而過的那一刻,彼此都沒有認出對方是誰……

  之後,陸拓首先回頭──

  然後,智芬的腳步也停下……

  她終於想起那與自己擦身而過的男人是誰,但是她沒有勇氣回頭。

  三秒鐘後,智芬加快腳步繼續往前走,她匆忙繞過巷口,始終沒有回過頭。

  陸拓僵在公寓門口。

  直到智芬繞過巷口之前,他的腳步一直沒有移動過。

  而那一刻,站在窗邊、正在凝視著窗外的秀賢,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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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拓回過神,追到巷口的時候,已經看不到孫智芬的蹤影。

  儘管第一眼陸拓已經認出孫智芬,但當時他卻立即否定這個偶然。也許,因為這幢公寓是秀賢住的地方,他直覺期望,這兩個人不該有任何千絲萬縷的關係。

  但這樣的想法終究只是一時,他的理智在孫智芬停下腳步後立刻蘇醒,此時他雖然追上去,孫智芬卻已經不見蹤影。

  手機突然響起,他站在巷口接電話。「喂?陸拓。」

  「我是媽媽,」陸秀茵的聲音有點急切。「你現在人在哪里?」

  「我在外面──」

  「你父親,他想見你。」陸秀茵說。

  陸拓沈默。

  「大約一個月前我告訴他,你要結婚的事情,當時他就決定跟你見面,雖然現在……」陸秀茵頓了頓,然後接下說:「我看你還是要到家裏來一趙,親自跟你父親解釋。」

  他沒有回答。

  「阿拓,你在聽嗎?」

  「我聽見了。」

  「你可以到金家來一趟嗎?兩天前,你父親把日欣跟敏欣都派到外地出差了,現在只有你父親和婆婆在家裏。」

  他再次沈默。

  「阿拓?」

  「我知道了。」他對母親說:「我現在就過去。」

  陸秀茵松了一口氣。「我等你。」她趕緊說。

  陸拓關掉電話。

  回到車內,他先望向秀賢居住的單位,之後直接將車子開走。

  儘管他有滿腹疑惑,現在,都不是發問的最好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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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金世協與陸拓的第一次正式見面。

  或者,應該說是在金家的第一次見面,因為過去陸秀茵還未過門時,金世協雖未經常與兒子碰面,但偶爾也會在陸秀茵家中見面。

  事實上,金世協與兒子的來往,出乎陸秀茵知道的頻繁。

  陸拓一直沒有拒絕過父親,但是因為工作的關係,他保持孤兒的身分,沒有跟隨母親正式回到金家,多年來,一直讓陸秀茵以為他是因為不願意成為金家人,所以才拒絕回家。

  金老太太坐在沙發上,臉色嚴肅,沈默不語。

  陸秀茵則是站在一旁,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父子倆的關係,彼此心照不宣。

  當初陸拓為金家人的安全,沒有多跟母親解釋,現在順其自然,不再解釋。

  「我聽你媽說,你決定結婚了?」金世協第一句話就這麼問。

  「您問的對象是哪一位元?」陸拓答得簡單。

  金世協瞪著兒子。「沈廣源的女兒,還是你的對象嗎?」

  陸拓直視他。「不是。」他回答得也很爽快。

  金世協皺起眉頭。

  即使父子兩人並不生疏,但金世協的個性嚴肅,父子間仍然有一定的距離。

  「婚姻不是兒戲,決定結婚的時候,就應該慎重一點。」金世協口氣嚴厲。

  「這一次我很清楚,一定會跟自己所愛的女人結婚。」陸拓這麼回答。

  金世協眯起眼,沉聲問:「婚期訂了嗎?」

  「還沒有,不過不會太久。」他回答,之後再補充:「新娘的腿受傷,可能會帶傷進禮堂。」

  金世協不認同。「既然要把婚禮辦好,就應該等新娘休養好再說。」

  「老實說,是我不能等待。」陸拓說:「我想儘快把新娘娶回家。」

  「你把結婚的時間延後兩個月,到時候我和你媽兩個人都會出席。」仿佛沒有聽見兒子說的話,金世協的口氣像是命令。

  現場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尷尬,這時候金老太太突然開口:「我反對。」老太大說:「這件事情你沒有跟我討論過,我反對你和秀茵出席。」她對兒子說。

  陸拓沒有表情,仿佛置身事外,對老太太的反對沒有任何觀感。

  「這次我一定要出席。」金世協加重口氣。

  這一回他似乎打定王意,與母親持相反意見。

  金老太太握緊拳頭。「你──」

  「不論如何,阿拓始終是金家的子孫。他結婚的時候,我和他母親一定非出席不可!」金世協說。

  老太太的臉色難看,她沒想到兒子竟然跟她唱反調。

  陸秀茵站在旁邊,大氣都不敢喘。

  「怎麼樣?把婚禮延遲兩個月,這件事你可以辦到嗎?」金世協回頭追問陸拓的答案。

  陸拓抬眼,淡定的眼神望向他的父親。「這件事,我還要跟新娘討論──」

  「婚期一定要改!」金世協固執地說:「喜帖還沒發出去之前,還來得及更改。」口氣接近命令。

  陸拓沈默了一會兒。

  之後他看到陸秀茵懇求的眼神。

  半晌後,他終於對金世協說:「我會儘量做到你的要求。」

  「好!你就告訴她,這是你父親要求的。」

  金世協話一出口,金老太太的臉色已經接近鐵青。

  陸秀茵咬著唇,也難掩激動的心情。

  陸拓開車離開金家的時候,撥了一通電話給秀賢。

  但是電話一直打不通,打到家裏電話也沒有人接,他感到奇怪,但還是開車到秀賢的公寓,但按了門鈴,卻一直沒回應。

  陸拓只好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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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一個星期,他每天打電話、到她家按門鈴,卻一直找不到秀賢。

  他快急瘋了。

  想盡辦法找她,甚至到公寓樓下等她,但秀賢一直沒有出現,到最後他不得不放棄正常的方法,準備用另一種管道找人。

  這天下午兩點鐘,他到秀賢公寓門口,剛停好車下來,走到門口正打算按門鈴的時候,突然看到熟悉的人也站在公寓前按鈴──

  對方看到他,掉頭就要走。

  「等一下!」追上去。

  智芬跑不了,只好停下來,不再逃避。

  陸拓追到她面前,凝視她片刻。「我們見過面。」他對她說。

  這句話是肯定句。

  陸拓的表情很嚴肅,剛才他注意到,她按的門號是秀賢的電鈴。

  智芬的表情很緊張……

  該來的終於來了。

  但是當初將日記交給秀賢的時候,她並沒有料到會有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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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拓回到家中,天已黑了。

  跟孫智芬談話的內容,一直在他的腦海中盤旋……

  他坐在客廳思考,臉色很嚴肅,心情也極度的混亂,因此手機剛響的時候他根本沒有聽見,直到手機響了很多聲,他才接聽。

  「喂。」連他自己都感覺到,聲音聽起來很疲倦。

  「請問,您是陸拓,陸先生嗎?」

  「是,哪位。」

  「我姓方,方亞玟,是秀賢的編輯,我在秀賢的公寓與您見過面,您記得嗎?」

  陸拓愣了一下。「是,我記得。」他沉聲回覆。

  亞玟停了片刻,才繼續往下說:「有一件事情,我受人之托,必須轉告您。」

  過了一會兒他才問:「受誰之托?」

  停頓了一下,亞玟才回答:「是秀賢。」

  他閉上眼,吸一口氣。「她在哪里?」

  「現在,」亞玟略帶歉意。「還不能告訴您。」

  「什麼意思?」他說:「知道她在哪里的話,請你告訴我!」

  亞玟歎氣。「請您先聽我把話說完好嗎?」

  他沈默。

  「一周後,常秀有一本新書會出版,請您先看過這本書,」她繼續說:「到時候,秀賢會主動與您聯絡。」

  「書名是什麼?」他沉聲問。

  亞玟吸一口氣,然後告訴他:「野火。」

  話筒另一頭沒有聲音。

  最後,亞玟輕輕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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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21 06:47:2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掛斷電話後,亞玟另外撥了一通電話回家。

  「喂?是我。」亞玟說:「剛才我已經打過電話給他了。」

  「謝謝。」秀賢的表情很平靜。「很不好意思,讓你為我做這件事。」

  她暫住在亞玟家中,所有的事情,亞玟都已經知道。

  「你不要跟我這麼客氣。」遲疑了一下,亞玟告訴她:「不過,他的聲音聽起來很疲倦,你突然消失,對他的打擊好像很大。」

  秀賢沒有說話。

  「你打算什麼時候跟他見面?」亞玟問她。

  「下個禮拜,等書出版後再說。」她回答。

  亞玟提醒她:「到時候,他的反應可能會很激烈,你要有心理準備。」

  屏住氣,秀賢強打起精神回答:「我明白。」

  「這兩天我覺得你的氣色不太好,反正事情已經這樣,你不要想太多,乾脆什麼都不想,在家裏好好休息。」

  「好。」她承諾,但是聲音聽起來很微弱。

  亞玟掛了電話。

  放下話筒,秀賢坐在亞玟的小套房裏出神,手裏緊緊握著一枚銀戒,她的手指沒有意識地磨擦著戒環內側的刻紋……

  那裏沒有世俗地刻下戀人們彼此的名字,也沒有山盟海誓的絮語,只有一枚焰心的符號,銘刻他們的愛情,寫下記號。

  火焰。

  即是他們曾經相戀的標幟,愛情的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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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周後,陸拓在書局買到常秀的新書。

  在他的辦公室裏,他開始翻閱書籍的第一頁,第一頁的空白的扉頁紙上,印上了一行燙金楷體:

  謹以此書獻給我的姐姐,張秀慧女士。

  陸拓面無表情。

  過了很久,他才往下翻開第二頁,直到正文……

  她一直認為,他就像一把火。

  有時候是激越的火,他的能量,能夠將她一併燃燒。有時候是內斂的火,他的深沉,能夠將她熔化。

  雖然,在不同的情境下,她對他的匿稱時常改變,因為她總喜歡用最奇怪的名稱叫喚他,這是他們之間的愛的語言。

  然而,最適合他們愛情的象徵,仍然只有火焰。那燃燒的美麗火焰,她總可以在焰心中,看到形似她的愛人,那旺盛的精神。

  她愛這樣的他,她愛這樣的美,她愛這樣的男人。

  這是戀人的標幟,相愛的符號。

  愛情如果可以解析為形上的學問,那麼愛情就是力量、智識、與聖潔。

  以自身對於美的體悟,昇華戀人的層次。愛情在她的感悟中是一種向上的力量,看得見的光明與洞悉未來的睿智。

  如澎湃的浪花亦如慢燉的溫火,有最深刻的體悟,也有最迂回的餘韻。

  在人類短暫、草率的生命中,她相信,他們可以依靈性成為一體。

  火焰是他,也是她。她願投入焰火,投入他的生命,讓他照亮她的靈魂,安慰她的理性與感性。

  在焰火中,他即是她,她已是他……

  直至讀到最後一頁,夜已深,連路燈都已熄滅,天色盡暗。

  合上書籍的最後一頁,陸拓慢慢閉上眼睛……

  視覺的疲累,不能與他心靈上的勞頓相比。

  支著額,他靠在辦公桌上,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直至天色又濛濛轉亮……

  他用了一夜的時間,發現自己竟然沒有任何辦法,改變此刻的處境──

  他將再一次失去他的愛人。

  因為愛情,而失去愛情。

  因為秀慧的愛,他將失去秀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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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拓出現在出版公司的辦公室,讓所有的員工都很驚訝。

  吳麗雲把亞玟叫到辦公室的時候,亞玟已經心裏有數。

  「陸先生,人已經請到了。」吳麗雲很客氣,畢竟現在陸拓已經是她的上司,她懂得分寸。「亞玟,你跟陸先生好好談一談。」她交代亞玟後,就把辦公室的門帶上。

  「書我已經看過,現在我要見秀賢,她在哪里?」沒有廢話,陸拓直接說明來意。

  亞玟知道不能再隱瞞。「是,」她只好告訴陸拓:「現在,她在我家裏。」

  陸拓看著她。「地址在哪里?」他臉上沒有太多表情。

  「是,我抄給您。」

  亞玟把住址交給陸拓。

  他的神情很嚴肅,讓亞玟的心有點不安。

  「您要直接過去嗎?」

  「對。」陸拓拿起外套,準備離開。

  「請等一下。」亞玟喚住他。

  陸拓停在門口,然後回頭。

  「她現在身體不是很好,等一下您見到她,請您一定要冷靜。」她硬著頭皮請求。

  陸拓沒說什麼,回頭後直接離開吳麗雲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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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賢知道他不會等到自己找他,但也沒想到,他會直接到亞玟的公寓。

  兩人見面,好像已經恍如隔世。

  開門後,秀賢拄著拐杖轉身走進客廳。

  「腿好一點了嗎?」他跟進客廳

  「嗯。」她點點頭。「你想喝什麼?」

  「你不要動,坐在沙發就好。」他上前扶她。

  秀賢輕輕掙脫他的手。「我沒有關係。其實石膏固定後,病人要多動促進血液迴圈,腿部打上互骨也要做一些伸縮運動才行。」她解釋。

  他只好放手。

  她拄著拐杖,走到餐廳倒水給他。「喝水可以嗎?」

  他看她一眼,神色很沉重。「沒關係。」

  秀賢把水杯交給他。

  「為什麼避不見面?」放下水杯,他直接問她。

  「你知道原因。」她回答。

  「因為秀慧?」

  她瞪著他,眼神裏只有悲傷。「提到這個名字,難道你沒有特別的感覺嗎?」

  陸拓看著她,嚴肅的神情揉入深刻的無奈。「你希望我怎麼做?」

  「能做什麼嗎?」她反問他,眼眶已經泛著淚光。「如果做什麼事可以挽回大姐的生命,那麼你什麼都要做!什麼都不能拒絕!」她的情緒變得激動。

  「我知道!」他直視她沒有逃避。「就因為不能挽回秀慧的生命,所以呢?所以你現在要我怎麼做?現在我可以為你做什麼?」

  「不要說你為我做什麼──」

  「為什麼不可以?!」他抓住她,強迫她直視他。「現在,難道我還能為秀慧做什麼嗎?!」

  「就算我姐已經死了,你還是要為她做該做的事!」她喊。

  「什麼是我該做的事?!」他也喊,比她更用力。「要我的生命嗎?如果你要我這麼做,我立刻就去做!」

  她瞪著他,淚水不能控制地流下來……

  「看著我,我求你,看著我的眼睛,聽我說話。」握住她僵硬的身體,他聲調已經開始哽咽。「我,一直不知道秀慧的事,因為這件事情,我被徹底的隱瞞,一直到那天下午,我在你的公寓遇到孫智芬,我才知道秀慧的事。」

  「隱瞞?」

  她用懷疑的眼神瞪著他,陸拓的心像被鞭打一樣的疼痛。「我身邊的人,他們,不讓我知道這件事,因為對他們來說,更重要的事情,是任務。」

  秀賢面無表情。

  不管她是不是在聽,他決心繼續說下去:「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我把戒指退還給秀慧,也是因為同樣的理由,我擔心因為我特殊的工作,會讓秀慧遭遇到不可預測的傷害。」

  「所以呢?所以你就跟她分手,在她受到傷害、最需要你的時候跟她分手。」

  「那一切我並不知情!」

  「就算不知情也不可以隨便跟愛你的女人分手!」她用力的喊。「何況你是因為另一個女人跟我姐分手的!只因為你有責任,你不想欠她,所以犧牲我的姐姐,成全你自己的良心──」

  「不是這樣!」他打斷她:「不要用另一種方法講話,不要扭曲我的意思!」

  「如果不是因為這樣的理由才跟我大姐分手,那不是更可悲嗎?!」她的情緒又激動起來。「我的大姐並不是玩物,她有思想、有感情、有情緒!你認為是在保護她,可是她呢?你有沒有想過她的感覺?你有沒有想過當初她是用什麼樣的心情在愛著你的?你怎麼可以說分手就分手,用保護的理由當藉口,那麼輕易的離開一個用生命在愛你的女人!」她喊完了,力氣也用盡了。

  靠在沙發旁,秀賢的表情痛苦。

  陸拓的表情壓抑,看起來卻比她更痛苦。

  「看到書,你明白了嗎?我的姐姐,她是用什麼樣的心情在愛著你!」秀賢喃喃地往下說:「她的愛情那樣純潔、那樣美麗、那樣明澈,那已經不止是愛情,而是一種奉獻,用一種最虔誠的心情愛著她所愛的男人。」

  他不能說話,只能抑鬱地傾聽。

  「可是這樣的愛情,換來的是什麼呢?」秀賢繼續往下說:「到最後,換來的是分手,甚至沒有見面,只托人把戒指還給她,冷漠的分手。」

  他凝望她,眼神沉重而且絕望。

  她把戴在手上的銀戒拔下來,放在手心,捧到他面前。「這個戒指,記得當初我告訴過你,關於這個戒指的故事嗎?那個故事,是大姐買戒指之前從老闆那裏聽來的,因為聽到深情的故事,因為想到自己也有深愛的人,感同身受,所以她才會買下這兩枚對戒。」

  「告訴我這些,你想表達什麼?」他的聲調很平靜,平靜,但是沉痛。

  「你能為我大姐做什麼?你可以為她做什麼?現在,你知道了嗎?」拉起他的手,她把戒指塞進他的手心對他說:「你可以為我大姐做的,就是收下這枚戒指,保存它、收藏它,永遠珍愛它。」

  陸拓閉上眼,神情痛苦。

  秀賢卻面無表情。

  「為什麼這麼殘忍,」再睜開眼,他的眼底蓄著淚光。就算她是鐵石心腸,他也要問她:「為什麼一定要這樣?為什麼要對你自己跟我,都這麼殘忍?」

  她別開臉,轉身背對他,冷淡地說:「我要說的話,都已經說完,你可以離開了。」

  他面無表情。

  「你回頭,回頭看我……」他的聲調粗啞沉重。

  她不肯回頭。

  因為痛苦,他再也發不出聲音叫她。

  閉上眼,他竟然感覺到心痛得就快要裂開……

  xxxxxxxxx

  愛情是什麼樣的東西?

  如果愛一個人,為什麼可以分手,可以傷心,可以別離?

  「我去上班了。」亞玟站在門口,凝望著秀賢,她的臉色很憂慮。

  秀賢沒有回答。

  亞玟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秀賢卻好像都沒有察覺,她的臉色跟表情一樣憂傷、憔悴。

  最後,亞玟歎了一口氣,終於輕輕掩上門離開。

  如果有不能解決的痛苦,那麼應該怎麼辦呢?

  儘管眼淚像珍珠一樣一顆顆落下掉在地上,秀賢的臉孔仍然像是木頭刻成的雕像,沒有表情。

  那就離開吧!

  像大姐一樣離開所有認識你的人,就沒有人會看透你的痛苦……

  虛空中好像有一個聲音在跟她說話,這樣告訴她。

  秀賢慢慢站起來,走到衣櫃邊,打開櫃門,從裏面拿出行李。

  離開亞玟的公寓之前,她留下字條,感謝她這段時間的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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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亞玟回到家後,看到秀賢留下的紙條。

  想到今天早上秀賢的神情,讓秀賢一個人離開,她實在沒有辦法放心。

  猶豫再三,她終於下決心打電話──

  「喂?請問可以幫我把電話轉給陸先生嗎?請您告訴他,我姓方,方亞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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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拓動用所有的關係找人。

  但是他沒有辦法找到她,即使境管局也沒有秀賢出境的紀錄,但他就是找不到她。

  晚上十點,陸拓剛回到家,疲累不堪。

  但是他不會放棄,絕對不放棄。

  剛脫下外套,他的手機就響起。「喂?」

  「你的聲音聽起來很累。」金震東沉聲問他。

  「我沒事,」他只問:「有消息了嗎?」

  「對。」

  「她在哪里?」

  「機場。可能直接在機場等機位,所以事前查不到資料。」

  「她到哪里?幾點的飛機?!」

  「美國LAX洛杉磯機場,晚上十一點半的飛機。」

  「十一點半?」他臉色一變,低頭看表。

  「對。」

  「好,我知道了,」掛電話前,他匆匆道謝:「多謝!」

  「快去吧!」

  陸拓掛掉電話,拿起外套匆匆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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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他趕到機場的時候已經十一點。

  他在出境門前,看到拄著拐杖走進閘門的秀賢──

  「秀賢!」他跟到閘門前用力喊她的名字。

  她停下,然後慢慢回頭……

  看到站在出境口的陸拓,焦慮的臉孔。

  「秀賢!」他再一次喊她的名字,用請求、懇切的聲調,希望能打動她,讓她回頭。

  秀賢凝望他,她的眼神很淒涼,表情卻很堅強。

  最後一次,她對他微笑,然後轉身,走向出境大廳。

  「秀賢!」他用力的喊,聲調急切。

  她沒有反應,仿佛沒有聽見他的叫喚。

  「你回來!」他往旁邊移,繼續叫她的名字:「秀賢──秀賢──」

  看著她一步步走遠,他突然驚恐地直覺,她將會就此走出他的生命……

  「秀賢,你回頭看我,我還有話要跟你說,秀賢!」

  但是,她終究走進出境大廳,沒有再回頭。

  他再也看不見她的背影。

  瞪著失去她的走廊,他的表情漸漸變得深沉、木然,只有緊緊握住的雙拳,透露他內心陰暗複雜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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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步步走向出境大廳,秀賢的眼淚成串地掉下,慢慢模糊了她的視線……

  命運,在認識的時候已經決定了。

  她不能回頭,就算再痛苦、再不能忍受也不可以回頭。

  離開的話,時間可以忘掉悲傷吧?

  可以的……

  一定可以。

  但是,為什麼她的淚水會不能控制地,這樣的流著呢?

  沒有答案。

  她的心不能給她答案。

  因為現在的她不能用心去思考,只能用理智……

  去做她應該做的事。

【下冊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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