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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葉東籬 - 《寵妻蜜史(下)》《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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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22 09:13:19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章

    馬車裡,如玉靠在衛澹的懷中,衛澹取了面具擱在一旁,瞧著她的樣子似乎被嚇到了,他更不能拿面具讓她害怕。

    柔軟而馨香的身體窩在他的懷中,衛澹有些不解,伸手輕輕撫摸著她的青絲,用輕柔的聲音問:“怎麼了?他們那些人欺負你了?”

    如玉搖搖頭,這時臉色卻漸漸的緩過來,浮起了紅色。

    她尋了一個舒適的位置靠在衛澹的懷中,雙手抱著他的腰,感覺到他錦衣面料上的涼滑,低低的說:“在王府的時候,那些貴婦人笑話我的出身。”

    衛澹皺起了濃眉,眉峰如劍。

    “這個我不在乎,不過敬王妃替我解了圍。”

    “敬王妃?”衛澹眯起雙眼,他想起了那個女子。

    “你認識敬王妃?”如玉覺得他說起這個人似乎用的一種認識的語氣。

    “敬王妃謝玉,及笄之時才名滿京城,又是出生簪纓世家,我自然聽說過。”

    如玉驚訝的瞪圓了眼睛,“原來姐姐這麼厲害呀!”

    “姐姐?”衛澹更加詫異,“她怎麼成了你的姐姐了?”

    如玉笑道:“大約她看著我喜歡吧,稱我做妹妹,還送我一串珊瑚珠子。”說罷搖晃著手腕上的珊瑚珠子給衛澹看。

    衛澹目光落在那珊瑚珠子上,淡藍的眸子閃過一道迷惑的光芒。他不明白敬王妃是什麼意思。

    如玉想起離開之前那件怪事,緊緊抓住了衛澹的袖子,道:“相公,臨走時澄王妃突然要見我,還不准我帶阿喜進去……”

    衛澹一愣,握住了她的手:“她見你做什麼?”

    “說有禮物要送給我,可是我看那丫鬟的表情緊張而怪異,又想起你同澄王不睦,便禮物也不要,跑了出來。”她癟了癟嘴,“我這樣落荒而逃,會不會給你丟臉?”

    衛澹方才聽到她說的話心中已經是驚駭,雖然他猜不透是什麼事,但是能將如玉嚇成那樣的,必定當時的情境非常可疑。倘若真發生什麼意外,他真是鞭長莫及。

    他的臉色變得陰沉,眸子也變得如刀鋒般鋒利。

    如玉看他臉上變色,怕他是不高興了,扯了扯他的袖子。

    衛澹回過神,低頭看著她美豔的小臉,伸手摸了摸,道:“咱們以後都不去澄王府了,那裡頭的,都不是好人。”

    如玉一聽如釋重負,彎唇笑了笑,愉快的說:“就聽相公的。”

    男人低頭看她,一張小臉,笑起來便如春花綻放,百花不及其豔麗,禁不住心中一動,低頭,便在她唇上親了一下。

    如玉不由自主勾住了他的脖子,將他的頭往下拉了拉,衛澹心領神會,便將那一吻加深,兩人唇舌交纏,越發的如膠似漆難捨難分。

    馬車輕輕的搖晃,如玉被吻得喘不過氣來,頭腦一陣渾沌,這時男人才放開了她。

    她已經覺得男人身體的異樣,肌肉也繃得緊緊的,某處更是硬硬的頂著她。

    她有些愧疚,不該這麼鬧的,他這樣,待會怎麼下馬車?萬一叫人看到豈不是笑話丟臉?他可是一等護國侯啊!

    她急忙坐正了,只是肩膀靠在他的一邊。衛澹明白她的意思,因為的確待會下了馬車還有會議,不能亂來。

    好容易平復了,如玉紅著臉瞅著他直笑,衛澹無奈的看她,搖了搖頭。

    “是你先親我的!”如玉得給自己找個理由。

    衛澹不說話,只是看著她。

    “你怎麼不說話?”如玉只是想為自己辯解,絕對不是她勾引在先才使得他狼狽。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那上下翕動的飽滿幼滑紅唇,喉頭滑動了一下,暗啞的說:“你再說話,信不信我再親你。”

    如玉一怔,妙目睨了他一眼,便垂下了頭,臉上漲的通紅,只覺得熱,拿手不住的扇著。

    衛澹也望向了一邊,外頭,很快就要到侯府了。

    衛澹轉頭,卻驀地一張小臉突然靠近,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只見她嘻嘻一笑:“這次是我先,扯平了。”

    男人怔了一下,很快,又揚起唇角,笑了。

    梅花宴完了之後,丘翎兒便四處打聽消息,得知在宴席上不但姜如玉並沒有大大的出醜,還因為琴音高妙而受到了讚賞。雖然她出身商戶女的事情的確被暴露了,但是有敬王妃替她說話,別個半聲不敢吭。據說她在宴席上還同敬王妃姐妹相稱,羨煞旁人。

    丘翎兒打聽到這些消息,心中惱火的很,回到了家裡,趙夫人聽了這些話,疑惑的說:“那位敬王妃素來眼高的很,怎麼會同一個商戶之女姐妹相稱,還真是怪事!”

    丘翎兒蹙了蹙眉,道:“那敬王乃是皇帝唯一的兄弟,雖然是個紈絝,但是頗受皇帝的重視,比起現在權勢正盛澄王絲毫不弱。敬王妃出身謝國公家中,家世顯赫,當年還是名滿京城的才女。這樣的人,怎麼會瞧得上那個姜如玉?我覺得蹊蹺的很。”

    趙夫人撇撇嘴,看了女兒一眼,譏諷的笑了一聲:“蹊蹺又怎麼樣,反正現在姜如玉就是底子被咱們揭了也沒落得打落水狗的下場,現在該怎麼辦呢?”

    丘翎兒眼眸一轉:“表哥都沒見著,能怎麼辦?咱們好歹先見著表哥的面再說。”

    兩母女又開始籌謀要見衛澹。

    如玉在府中,從東廂房看外頭的大雪壓松枝,屋裡燒著暖爐,還有些熱,巧兒捧著一盤子果脯,她塞了一顆紅紅的果子進了嘴裡。

    “侯爺呢?”如玉問。

    巧兒說:“在書房裡同人議事呢,說待會再過來。”

    如玉靠在榻上,一隻手支著下巴,又看向了外頭的皚皚白雪。

    “這京城的雪遠比定州的要大呀!”她歎息道。

    巧兒笑道:“的確,定州都是小雪,哪有這樣的大雪。說起來,夫人的嫂子大概生了呢,不知道生了個公子還是千金呢?”

    如玉有些感慨,來了京城這些時候,她竟開始想家了。嫂子雖然嘴快勢利,但是人心底還是單純的,同她相處也如姐妹。父母兄長待她都極好,只有在定州家中時日子過得又簡單又舒服。

    比起上輩子,這家人真的是好極了。上輩子的官宦世家中,人情冷暖實在讓人心寒,那時她有了克夫之名之後,家人避她如蛇蠍,除了外祖家還能走一走,天底下已經沒了她容身之地。家人如此冷漠,也是她當初選擇死路的原因。

    她不知道這輩子她重生在定州商戶女的身上,上輩子的家人是否還在,又或者因為她的變故,使得那家人變了樣子也說不定。

    她搖了搖頭,反正不想去想那家人,只是外祖,在京城外的彭城,這一世,還在那裡嗎?她還能去看看他嗎?

    不,她立即否定了這個計畫。從京城去彭城的路上,正是衛澹斃命之所,那個地方她斷然是不能去了。

    想著衛澹斃命的情景,她眼皮又開始跳。

    一隻手落在她的頭頂,她驀地驚愕的抬頭,從方才混亂的思緒中清醒過來,眼中便看到了一雙藍色的深眸。而此時,婢女們都退下了,屋裡只有他。

    他臉龐俊美,穿著天青色的袍子就站在她身後,手落在她的額發上,目不轉睛眼帶笑意的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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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發什麼呆?”他靠著她在榻上坐下來,抬頭,也看到了琉璃窗外大雪壓松枝的情景,笑了笑:“白雪皚皚有什麼好看的。”

    如玉靠著他,問:“近日你頻繁上朝,皇帝可有吩咐你出京城完成什麼任務?”

    她只是隨口一問,不想男人伸出手臂將她擁在懷中,手指穿過她垂落的柔滑青絲,緩緩道:“有。”

    如玉身子驀地一震,驚愕的轉頭看他:“什麼事?”

    衛澹笑笑:“朝中機密,不能外泄。”

    “我也不能說嗎?”如玉有些著急,緊緊的攥住了他的袖子。

    衛澹點頭。

    如玉心中如同掀起一陣驚濤駭浪,原本紅潤的臉色變得面白如紙,緊張的問:“什麼時候走?”

    “三日後。”他簡短的說。

    看著她蒼白的臉,衛澹伸手拂過她的臉,抱起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笑著問:“你擔心什麼?”

    如玉垂下眼簾,掩飾自己心亂如麻的情緒,堅持的問:“那你至少告訴我你去哪兒。”

    “彭城。”他說了。

    女子驀地抬頭,驚愕的睜大了雙眼,渾身戰慄,仿佛即可就要暈倒一樣。

    衛澹蹙眉,緊緊攥著她的雙肩,不解的問:“如玉,你在怕什麼?”

    “別去……”如玉唇色都發白了,緊緊的環抱著他的腰,喃喃的說:“我不曾對你有什麼要求,求你,別去,別去……”

    衛澹眸色漸深,低沉的問:“為什麼?”

    如玉慌亂的轉動著眼珠,想著他怎麼可能會相信一個靈魂重生到另外一個身體上,又怎麼可能有重來一次的事情?

    她編了一個謊話,道:“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你在大雪天,去彭城的路上被人刺殺了。我夢見你躺在雪地裡,奄奄一息,你要死了……”

    說著,她的眼淚大顆的落下來,打濕了他的衣襟。

    衛澹緊緊的抱著她,心中更是吃了一驚,這些她怎麼會夢到?這就是他上輩子發生過的事情啊。

    聽到女子抽泣的聲音,衛澹伸手摸到了她的臉上,摸到了潮濕的淚水,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低聲說:“別哭,乖……”

    可是如玉一想到他會離開自己,會死去,眼淚便止不住的往外流。

    他心疼的低頭,吻了吻她的臉頰,嘗到了鹹鹹的淚水,又親了親她的眼睛,把她緊緊的摟在懷中。

    他撫摸著她的烏髮,安慰道:“傻瓜,我不會有事的,只是去辦差,又有什麼要緊的。”

    如玉不住的搖頭:“我不許你去,就是不許你去,你要是不聽我的,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衛澹沉默了半晌,終於道:“乖,別哭,容我再想想。”

    “真的?”如玉一聽欣喜的抬臉,衛澹鄭重的點頭:“我何時騙過你?”

    如玉白皙的臉上,唇角微彎,露出一絲喜色。

    男人撫了撫她的臉,幼滑如絲緞,低了頭,便吻了上去。那吻越來越深,如玉在他懷中蠕動著,他不耐煩榻上的狹窄,逕直打橫將她抱起來直接到了拔步床上。

    簾帳落下,女子的青絲鋪陳在枕上,柔軟而光滑。男人的吻星星點點的落下,隨著熱吻,褪去的是衣衫,衣衫落盡,只剩下宛若白玉般的女孩,仿佛盛開的蓮花。

    如玉輕輕的喘著氣,微睜星眸,看著在她上面的男人,他一身蜜色的肌肉,勁實而遒勁,伸手撫過去,都是硬硬的鋼鐵似的肌肉。

    雖然硬邦邦的,她還是喜歡。手拂過他的手臂,他的脊背,撩起絲絲火星,惹得男人更加的用力,更加的深入。

    她悶哼一聲,隨即又喘息了一下,陣陣浪潮襲來,讓她渾身戰慄,頭腦眩暈……

    他低頭用力的吻住她,腰身更加用力,她伸出雙臂勾住了他的脖子,似乎在配合他。

    男人低喘著,灼熱的氣息拂在她耳畔,“如玉……如玉……”

    他低沉而磁性的嗓音念著她的名字,叫她身上的那股浪潮推得更高,她緊緊的抱住他的脖子,身體的感官已經到達了極致……

    完事之後,如玉癱軟的躺在他懷中,只覺得渾身一絲力氣都沒有。他的手輕輕撫著她光潔的脊背,輕聲道:“如玉,幫我生個孩兒吧,嗯?”

    如玉臉上發燙,拿手推他胸膛:“孩兒又不是我想生就會來的,這要看送子觀音娘娘的意思……”

    衛澹低頭,咬住她的耳垂,手又落在某個綿軟的部位,低聲道:“不,也要看你相公我的努力程度……”

    如玉不理他,按住了胸口的那只大手,“今天罷了,你不要再……”

    話音未落,男人又翻身上來把她壓在了身下……

    如玉想說的話,始終沒有說出口,她其實只是想說一句,你再來,明日我又起不來床了。

    不過似乎第二日並沒有她想的那麼糟糕,雖然雙腿酸軟,但是勉強還是能起得來床的。

    今日休沐,衛澹在家中陪著她。

    一早,如玉正在院子裡看鳥雀,卻聽到一個消息,那位元表妹丘翎兒又上門了。

    如玉撇撇嘴,撒了一把小米在雪地上,便有雀兒落下來吃,也不怕人。

    巧兒譏諷的說:“那位表小姐臉皮可真厚,照我說,肯定上次說小話傳出去的就是她!”

    如玉看看她,又看看站在她身旁沉默不語的阿喜,嗔道:“巧兒,你得跟阿喜學學,話那麼多。”

    巧兒皺皺鼻子沒有說話,可是不幾秒又忍不住說:“那兩人來肯定不懷好意,夫人得想法子對付她們。或者,乾脆不見算了。”

    “見,怎麼能不見,親戚嘛。”如玉笑笑,“我不見,她能死心嗎?正好今兒相公在,我也想看看相公對這親戚到底是什麼態度。”

    她轉頭對小丫鬟道:“吩咐將她們接在小廳裡,我一會便過來。”

    如玉見巧兒還氣呼呼的在那裡尋思什麼,嗔道:“還不走,替我換了衣服去見客吧!”

    丘翎兒母女倆坐在小廳裡,喝了一會兒茶,便看到如玉穿著一襲繡金絲雲錦面的撒花錦襖裙,戴著金玉頭面出來了,這一身打扮的華貴亮眼,看著都叫人眼紅。

    趙家吏部侍郎,俸祿有限,家底也不豐厚。丘翎兒還好,那趙夫人看到如玉頭上滿滿的碧玉首飾,兩隻眼都發紅了。

    衛家乃是累世功勳世家,自然是有錢的,只是原先也不怎麼看的出來。如今來了兩次,趙家母女就發現如玉首飾衣服極為華麗,都不帶重樣的,就更加肯定衛家其實是非常有錢。而如今衛家只有衛澹,也沒人跟他爭產什麼的,所有的錢竟都落入了這個商戶女子一人手中,這麼想著,兩人心中又是貪慕又是不忿。

    如玉笑的還是淡淡的,態度跟上次沒什麼變化。

    丘翎兒猜到今天休沐衛澹應該呆在家中,還是不經意的問了一句:“好久沒見表哥,他今日該是在府中休息吧?”

    如玉點頭:“的確,在書房中呢。”

    丘翎兒心喜,不由得揚起唇角道:“那我也該去見見表哥呢。”

    如玉身邊的巧兒一聽這話,眼睛瞪得跟烏眼雞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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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22 09:13:48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二章

    如玉笑了笑,抿了一口茶:“他呀,在家裡也是忙,不知道在書房裡頭忙什麼,大約是皇帝下達了什麼任務,我都不敢去叨擾他。”

    丘翎兒一聽便意興闌珊了,衛澹現在是肱骨之臣,自然是皇帝親信,忙的事情肯定是國家要務,她哪裡敢去攪擾衛澹。

    “不過……”如玉話鋒一轉,“表妹是自家人,沒什麼要緊的。你直接去書房看看,若是他沒有太忙,你同他打個招呼便是了。”

    丘翎兒愣住,這是什麼話?她看了母親一眼,趙夫人也是錯愕,這行麼?

    那位護國侯可是素來以閻羅之名著稱的,雖然兩人小時候認識,誰知道大了他會不會翻臉?

    她不大明白姜如玉的意思,只見姜如玉臉色淡淡帶笑,並不像有什麼惡意。

    丘翎兒料想以姜如玉的腦子應該也想不出多惡毒的陰謀詭計。既然她給了這個機會,機會難得,見一見又何妨?若是表哥忙碌,打個招呼出來就是,好歹也給衛澹留了印象。何況丘翎兒自恃貌美,只要他驚鴻一瞥即可,說不準便被自己吸引住了。

    丘翎兒笑道:“那就麻煩表嫂了,既然來了,打個招呼還是應當的,不然表哥要說我不懂禮節了。”

    如玉點點頭,吩咐丫鬟:“去跟侯爺說,表姑娘要去書房同他打個招呼。”

    丫鬟領命去了。如玉這麼大張旗鼓的,倒叫丘翎兒摸不著頭腦。

    如玉並沒有跟去,還在小廳中陪著趙夫人。她讓丫鬟領著丘翎兒直接往衛澹書房那邊去了。

    今日衛澹並沒有什麼要事,只是在書房中看看書,聽到丫鬟說丘翎兒來了,禁不住有些詫異。

    如玉讓她來書房是個什麼意思?

    衛澹蹙眉,便挺直了腰杆正襟危坐,氣勢凜人。他本是沙場中人,不怒自威。這麼一坐直了腰杆,那氣勢便能叫人不寒而慄。

    丘翎兒被丫鬟引來,看到的就是這樣的衛澹。

    衛澹心存防備,看到這表妹,瞅著眼生,不由得有些不耐煩:“有什麼話同夫人講即可,哪個叫你到這裡來的!”

    雖然不是呵斥,勝似呵斥,丘翎兒抬眼便看到了他的青銅獸面面具,加上他一身的威嚴氣勢,嚇得一哆嗦。

    她後退了一步,急忙辯解:“表哥,是表嫂說讓我過來跟你打個招呼的。”

    “胡說八道!”衛澹冷聲道,“這書房重地,乃有許多機要,這樣的地方,夫人怎會叫人讓你進來!”

    丘翎兒委屈極了,看到他惱怒,臉兒都嚇的白了,哆嗦著雙唇,方才一腔的勾引算計全都落了空,只剩的害怕,可是到底不甘心,好容易見一次怎麼能就這麼算了。

    “表哥,你還記得小時候我們……”

    衛澹倏然起身,站了起來,丘翎兒嚇得心兒一顫。

    他惱怒道:“什麼大時小時的,本侯既然娶了妻子,又怎會同別的女子有什麼過往!你今日當是親戚拜訪,見見夫人也就是了。如此膽大妄為闖入機要書房,若是別人,早就亂棍打出去了!來人!”

    “侯爺!”兩個帶刀護衛立在門口,嚇得丘翎兒雙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上。

    她方才來的時候只是滿腔歡喜,哪裡注意到他這書房外頭都是帶刀的侍衛,一個個兇神惡煞,簡直是如同狼虎之穴一般。

    “送表姑娘出去!你們也一個個給我聽著,若是再放人進來,打斷腿!”

    “是,侯爺!”兩個侍衛聲如洪鐘,震得丘翎兒心驚膽顫。

    她白著臉被人架出來了,丟在了書房外頭,這時丫鬟過來急忙扶著她:“表姑娘,你這是怎麼了?”

    丘翎兒臉色煞白,顫顫的說:“這書房是機要之處,明明不能進,為何你們要讓我進去?”

    丫鬟詫異:“如何是機要之地?我們家夫人每日都進出呢。”

    丘翎兒閉了閉眼,歎了一聲,罷了罷了,表哥這樣的人,真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起的。

    他一聲呵便叫她膽寒,若是怒起來,豈不是要了她的小命?

    丘翎兒被扶到了小廳,如玉看她臉色不好,笑道:“怎麼了?見著侯爺了嗎,打了招呼了嗎?”

    丘翎兒勉強點頭。趙夫人疑惑看女兒,這是怎麼了?見了表哥不是應該高興麼,怎麼像只霜打的茄子?

    “娘,咱們該告辭了,休沐之日,嫂子要陪著表哥呢。”丘翎兒道。

    趙夫人還不想走呢,但是看女兒這樣,兩個只得告辭。

    兩個人走後,丫鬟在如玉耳畔小聲說了方才書房發生的事情。

    如玉噗嗤一聲笑了,巧兒還一臉疑惑,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情。

    “算他識相,若是他對這表妹笑臉相迎,看我今晚不打他。”如玉心情舒暢的喝著茶水。

    巧兒趕緊向那丫鬟打聽,丫鬟也跟她說了。

    巧兒大吃一驚:“夫人,難道你知道侯爺會嚇唬她嗎?”

    如玉擱了茶碗,笑了起來:“我哪裡知道他會怎麼處置。左右是他的表妹,這麼巴巴的送上來的美人,若是他喜歡,我都能幫他收了。若是他不喜歡,便讓他自己跟人回絕,免得我夾在中間做人難受。”

    巧兒這才恍然大悟,不由得向她豎起了拇指:“夫人高招啊,如今那位表小姐肯定再也不想登門了。”

    如玉揚唇只是笑。衛澹的性子她還不知道麼,但凡有人擾了他,他惱起來便能嚇死人。這幾日他在書房裡不曉得籌謀什麼,想必應該是要緊事,這個時候丘翎兒去了,自然只有撞槍口的份上。

    她的確是在算計丘翎兒,但也是考研考驗衛澹,幸好,這個結果很有趣。

    她想起昨天的果脯,叫巧兒再去取些果脯過來。

    丫鬟正要下去,如玉想了想,道:“咱們廚房裡的果脯你各樣取一盒過來,用一個大盒子裝了,然後叫人送去敬王府。”

    巧兒聽著愣住:“夫人說送去敬王府?”

    如玉點頭:“人家既然稱我做姐妹,敬王妃又那樣和善,所謂投桃報李,我總不能當作沒這回事吧。果脯雖然東西小,想來一般女子都愛吃,送去也是我的一份心意。”

    丫鬟連忙點頭去了。

    巧兒一轉頭,卻看到侯爺出來了,唬的一跳。這位侯爺,恐怕天底下除了夫人,沒有人不怕他的。

    衛澹擺擺手,巧兒低頭退下。

    如玉還沒回過神,周圍的丫鬟都下去了,她抬起眸子時,才看到了衛澹。

    他神色凝重,看起來並沒有那麼高興。

    “相公,今日休沐,要不要去街上逛一逛?”如玉笑著問。

    衛澹到了她身側的椅子上坐下,轉頭看她:“為何要讓丘翎兒去書房?”

    如玉撇撇嘴:“她想見你,我還能攔著不成?”

    衛澹無語,這是什麼歪理,這幾日他的確在書房籌謀一些事情,幸而今日沒有做事,而丘翎兒進書房的時候,如玉也叫人先報了一聲。但是書房畢竟是要地,怎麼能隨便讓外人進來?

    但凡外人到了那個地方,猶如進了他的隱私之地,無論是誰,他都會不悅,當然除了眼前這個女子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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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衛澹拉著她的手,說:“你明知道我會對她發怒,你是故意的對不對?”

    如玉一臉委屈:“天地良心,我哪裡故意。她那麼想見你,我也怕你想見你的好表妹,特意給了你機會,你倒好,把美人生生的往外推,現在倒好,還怪我起來了?真是好心當作驢肝肺。”

    衛澹嗤笑一聲,拿手捏她的臉:“你還好心?我看是黑心肝還差不多。來,讓我看看,是什麼顏色的。”

    說著,他伸手去撩她的衣領,如玉臉紅了,打開他的手,嗔惱的說:“相公,大白天呢,動手動腳的。我的腿……”說著,她咬唇不說了,她的腿到現在還軟著呢,都是他昨晚,一次又一次的……說是為了孩子,其實還不是為了他自己逞能幹……

    衛澹微微一笑,起身扶住了她的手臂,道:“好吧,休沐日,我便陪著你出去逛一逛,可好?”

    如玉欣喜雀躍,“真的?”進京以來他都沒怎麼陪她逛街。

    衛澹摸摸她的臉,憐愛的說:“想買什麼,都買給你。”

    如玉開心極了:“可是你說的,待會你不要心疼就是了!”

    衛澹勾唇,他衛家怎樣的家底她能不知道,還心疼?他從不覺得京城的街有什麼可逛的,不過既然是陪著她,那就勉為其難的逛一逛吧。

    他拉著如玉的手:“走吧!”

    如玉露出笑容,這人,說起逛街比她還急呢。

    雖則是冬日,路上行人倒是不少。如玉同衛澹一起坐在馬車裡,她掀開簾子往外看,只見有現蒸的糕點饃饃,冒著騰騰的白汽,不由得饞了嘴。

    “相公,我想吃糕點!瞧,那裡!那個桂花白糖糕!”如玉笑著指著糕點攤子。

    衛澹微微勾唇,吩咐外頭跟著的衛七:“將那糕點買來!”

    “是。”

    衛七應聲去買,不一會兒,熱騰騰的桂花白糖糕就到了如玉的手裡。

    如玉捧著熱騰騰的糕點在衛澹的嘴前,揪了一塊遞到他的嘴邊,笑意吟吟的說:“相公嘗嘗。”

    衛澹搖頭,道:“你吃吧,甜食我素來吃的不多。”

    如玉不肯甘休,嘟起嘴,“你吃嘛。”她一定要他嘗嘗。男人無奈,只得就著她的手吃了,女人這才滿意。

    “好吃嗎?”她還要問,衛澹點頭。

    如玉開心的彎起唇角,她有衛澹陪著逛街,逛著街吃著糕點,自然是歡快極了。

    轉頭看到一個首飾鋪子,匾額金黃,光面堂皇,裡頭佈置亦是很講究,如玉便被那鋪子吸引住了。她來京城,還未曾好好的逛逛首飾鋪子,今日既出來了,她且看看,說不定有入眼的首飾。

    衛澹見她目光盯著那鋪子,便叫車夫停了馬車,扶著如玉下了車子:“既然想看,便看看。”

    如玉笑著點頭。衛澹卻不大想看,他站在門口,叫阿喜和巧兒陪著一起去,又叫了兩個侍衛站在門口守著,他道:“我在門口等你。”

    如玉正要提著裙子進去,卻聽到街面上有人叫賣:“糖葫蘆——,賣糖葫蘆咯——”

    她笑著拉了拉衛澹的袖子:“不如你去幫我買糖葫蘆吧。”

    衛澹看了一眼那賣糖葫蘆的,點了點頭。

    瞧著衛澹去了,如玉笑著進了首飾鋪子,巧兒在一旁偷笑,道:“侯爺好疼夫人,真是羨煞旁人。”

    如玉睨了她一眼,笑而不語。

    進了鋪子,卻見那掌櫃滿臉笑意的招呼:“夫人,看首飾啊,今兒一早就來了新款呢,您好好的瞧瞧。”

    如玉點點頭,但是又多看了那掌櫃一眼,掌櫃面色黃黃身體乾瘦,覺得有些奇怪。這掌櫃和氣倒是和氣,但是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感覺,往常看到的掌櫃大多都圓圓胖胖的,這麼乾瘦的還真是少見。如玉一時想不出來為何怪異,便摒棄了這怪異感覺,到了櫃檯前,看著上面擺著的各色首飾。

    京城首飾果然款式新穎,比起定州的質樸,這裡的首飾可謂是花樣繁多。

    “巧兒,阿喜,你們也幫我看看,哪個簪子好看?”她對身旁兩個丫頭說。

    巧兒湊過來,看到一枚碧玉蓮花簪子,連忙推薦:“這枚通透又雅致,夫人戴著一定好看。”

    如玉拿起來看,覺得不錯。她對阿喜招招手:“過來,你戴戴我看。”

    阿喜一愣,到了她跟前,如玉將簪子在阿喜的頭上比了比:“挺適合你的。”

    阿喜錯愕的望著她。

    如玉笑著解釋:“阿喜,你在我身邊這些時候,我還沒賞你什麼東西,你若是喜歡這簪子,算是夫人我賞給你的。”

    阿喜受寵若驚,有些感動,急忙道:“喜歡,喜歡。”

    如玉笑笑,將簪子遞給她:“好好拿著吧。”

    阿喜喜不自禁。

    巧兒在一旁看著十分羡慕,如玉早瞧出她的小心思,也笑著對她說:“巧兒你去挑挑,看看有沒有喜歡的?我送給你。”

    “多謝夫人!”巧兒忙道,也拉著阿喜在櫃檯上幫她選好看的簪子。

    一旁的掌櫃眼眸一轉,對如玉說:“夫人這邊來,我這裡頭有一盒十分珍貴稀罕的寶石首飾,還請夫人過目。”

    如玉見他轉到了櫃檯的一邊,便也跟著過去了,瞧著他彎腰從櫃子裡果然拿出了一個紅色的錦盒,笑眯眯的對她說:“夫人過來瞧瞧,真的是西域過來的,稀罕貨色呢!”

    如玉好奇,西域的貨色她見得多了,還能有多稀罕?她探頭去看,只見掌櫃打開了紅色的錦盒,陡然間,寒光一閃,一道匕首驀地從掌櫃袖中掣出來,從盒邊滑過,直刺如玉胸口。

    只聽得“鏘!”的一聲,有金屬劃過玉石的聲音響起,如玉驀地後退一步,驚得目瞪口呆,那掌櫃驟然露出猙獰的面孔,便以極快的速度伸手去抓如玉的袖子,緊緊攥著如玉的胳膊,一刀沒中,打算再補一刀。

    “啊!”如玉尖叫一聲,阿喜驀地轉頭,她反應極快,手中的簪子隨手而出,一道如流星般的綠光閃過,那簪子直插掌櫃的手腕,瞬間插透了掌櫃的手腕,鮮血淋漓,匕首“叮噹”落地。

    鮮血濺到如玉的臉上,她驚駭的瞪圓了雙眼。

    門口的侍衛聽到聲音立即趕了過來,掌櫃往後退了一步想逃,阿喜一個縱身,驀地拔出腰間軟劍,一劍刺中了掌櫃的肩頭,又接連幾劍,刺中了他的肚腹腰腿,唯獨沒有刺心臟。

    掌櫃連中幾劍口吐鮮血,抱著肚腹,轉頭看了一眼如玉,似心有不甘。

    如玉嚇得躲到了侍衛的身後,那掌櫃驀地雙眼圓瞪,口中一咬,仰面倒在了地上,吐出了黑色的血液來。

    衛澹手裡拿著糖葫蘆到了門口,看到如此情景,立即扔了糖葫蘆,一個縱身到了如玉跟前,看到她臉上、身上都是鮮血,驚得聲音都變了。

    “如玉,如玉……你怎樣了?”他緊緊攥著如玉的肩膀,把她的肩膀都快攥散架了。

    如玉驚魂未定,此時看到衛澹,這才回過神來,她從沒見過衛澹這麼驚慌的樣子,旋即溫柔的安慰道:“相公,我沒事,這是那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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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衛澹深深吸了一口氣,終於冷靜下來,他驀地轉身,眼中射出冷厲的光芒,帶著雷霆般的怒火。

    他定睛看時,他口吐黑血而亡,明顯是個死士,自盡了。

    “該死!”他憤怒的罵道。

    衛七道:“侯爺,像這樣的死士恐怕查不出是什麼來路。”

    衛澹深吸一口氣,驀地遷怒門口的侍衛,喝道:“你們是怎麼守護夫人的?!”

    侍衛慌忙跪地,戰戰兢兢,門外的行人看到這店子裡的狀況,只敢遠遠的圍觀,一個都不敢靠近。

    如玉怕他遷怒下屬,急忙拉著他的手,道:“我沒事,不要罵他們。”

    衛澹拍了拍她的肩膀,回頭看了一眼地上的死士,冷聲命令:“將屍體帶回侯府,便是扒了他的皮,也得給我查出個來歷!”

    他擔心如玉害怕,扶著她的腰身,低聲道:“走,有我護在你身邊,不怕。”

    如玉點點頭,在他的護佑下回到了馬車。

    巧兒嚇得幾乎暈倒,她看了看阿喜,果然是練家子,方才若不是她反應快,後果不堪設想。

    馬車裡,衛澹還在恨恨的說:“我令這麼多人保護你,竟然還發生這樣的事情,待得回去,一個個都要受罰!”

    如玉搖頭,勸道:“相公不要如此。此時來的突然,大家都措手不及。方才若不是阿喜反應快,那賊匪就得手了。阿喜算是有功勞的。”

    衛澹冷哼一聲:“她哪裡算是有功勞,讓你受了驚嚇,頂多算是功過相抵罷了。”

    如玉想起方才那賊人第一刀刺到她的胸口時沒有刺到她的心臟,而是刺到了一樣東西。

    她從衣領中掏出那東西,正是上次衛澹送給她的驪戎國寶,孔雀明王雕像的玉佩,這玉佩上有一道明顯的劃痕,就是被利刃所劃。

    她歡喜的捧著玉佩說:“是相公你救了我呀。”

    衛澹歎了一口氣,道:“戴好,這玉佩的確是有靈性的,只要有它在,你一定會沒事的。”

    如玉放好了玉佩,窩在他的懷中,有了他強壯的胸膛和臂彎,方才的驚恐才漸漸退去。

    衛澹緊緊的抱著她,到現在想起他還覺得後怕,心有餘悸。侯府守衛森嚴,那些人不得下手,所以才選了他們出門的時候下手。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人,居然有這樣大的膽子,居然敢明目張膽在皇城行刺。

    他們的目標不是自己,而是如玉。或許因為他們知道要刺殺衛澹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所以選擇了如玉。方才如果不是玉佩,現在恐怕如玉已經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一想到她可能死去,衛澹心中一片驚慌和寒涼。他上一世,孑然一身孤身一人,從未有過半分溫暖,亦未有心愛之人。直到他臨死之前,遇到了她,那一絲溫暖至死銘記於心。

    而這一世,他能好好的擁她在懷,已經是莫大的歡喜。倘若失去了她,他這一世又有何意義?

    衛澹很疑惑,倘若是政敵,大可以沖著他來,為何要刺殺如玉?那殺手的背後究竟是什麼人?

    如玉被他抱的有點緊,緊的有點喘不過氣來,她能感覺到他的害怕和驚慌,輕聲安慰道:“相公不怕,如玉有菩薩保佑,這一世一定平平安安,陪著你一起到老。”

    衛澹沒有說話,喉頭滑動了一下,只是用力的將她抱的更緊。

    刺殺事件並沒有張揚開,屍體被悄悄帶回了侯府,衛澹著衛七負責驗屍,無論如何必定要找出此人的來歷。

    刺殺事件之後,衛澹將侯府的護衛又一次加緊,更是叮囑如玉最近不要出門,即便是在府內,出門身後除了阿喜之外,緊緊跟隨四個帶刀護衛。

    皇宮養心殿中,皇帝羋泓在禦書房中處理政事,太監李慶過來在他耳畔耳語了幾句。

    羋泓皺了皺眉頭,不悅道:“沒用的東西!怎麼辦事的!”

    李慶為難的道:“現在打草驚蛇,想要再動手恐怕難了。”

    羋泓冷冷一笑:“罷了,朕只是想同從前一樣,好好的使用那把刀,既不能如願,刀若沒用了,廢了也就罷了。”

    李慶明白皇帝的意思,皇帝只是想再次將衛澹變成天煞孤星的命格,這樣才能更放心的利用。只是沒想到那侯夫人如此命大,這樣刺殺都不得是,有了一次,下次恐怕就不容易了。

    兩個人正說著,下面有太監來報:“稟告陛下,探子得到一封告密信,特地呈上。”

    羋泓接過告密信,打開看過之後頓時臉色一變:“到底是誰寫的告密信?”

    太監道:“探子說,這告密信是悄悄送到了他的書桌上的,並不知道是哪個送來的。”

    羋泓身為皇帝,身後自然有自己的探子,專門查探他想知道的事情。但是這件事一般人是不知道,更不可能知道哪一個是皇帝的探子。此人能將告密信神不知鬼不覺的送到探子的桌上,還真是神通廣大。

    皇帝揉了揉額角,眯著眼,又看了一遍這告密信上的事情。

    “澄王羋容密謀造反,府中有軍甲、軍械、弓箭,他在關外還秘密購買軍馬。此賊圖謀良久,若不除,必反。”

    短短幾行字,卻信息量巨大。倘若真的如此,那這澄王簡直要翻天了!

    “哼!”皇帝重重的一哼,俊俏的眉目變得猙獰可怕,沉沉的說了一聲:“我的好皇叔啊!虧得朕那麼信任你!你到底回報了我些什麼!”

    晴了幾日,又下起了小雪,雪花輕巧的落在窗外的翠竹上。如玉一早醒來看到衛澹不在身邊,急忙從床上爬起來梳妝洗漱,急急的喚了巧兒,巧兒連忙叫了丫鬟進來幫她梳頭,拿了毛巾給她洗漱了,又拿外衣,穿上了錦襖,看她要出門,趕緊拿了狐裘過來給她披上。

    “侯爺呢?”如玉急促的問。

    巧兒愣了一下,不知道她一早就找衛澹做什麼,回答:“侯爺現在應該在書房裡頭。”

    “哦。”如玉暗暗松了一口氣,趕緊邁步打算向書房去。巧兒問:“夫人不吃早飯麼?”

    “等會再說。”如玉的話音落下,人已經出了院子了。阿喜和巧兒對看一眼,不知道她今日為何這麼著急,趕緊的快步跟了上去。

    今日正是衛澹該出發去彭城的日子,他答應過自己考慮考慮,但是一直沒有給她明確的答案,她就怕他真的去了。

    到了書房門口,只見侍衛林立,她直接就闖了進去,侍衛也不敢攔她,衛七看她來了,向書房裡的衛澹說了一聲:“夫人來了。”

    衛澹點點頭,放下了手中的書,如玉徑直入了書房,看到他坐在書桌後看著她,不由得大大的松了一口氣,方才發白的臉色也漸漸緩和下來。

    衛澹對她招手,如玉到了他的身邊,衛澹看這麼冷的天氣,她走的急促,額頭上都出了汗了。

    他微微勾唇,“怎麼,這麼急?”

    “你今日不去彭城吧?”如玉來不及問別的,就關心這一件事。

    衛澹眼眸微轉,如玉見他不回答,生怕他為了皇命誓死效忠什麼的,一下子坐在了他的腿上,雙手勾住了他的脖子,撒嬌的說:“你答應我不去的,你答應我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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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衛七衛八站在門口瞧著,幾乎要笑出聲來,見侯爺投來警告的目光,立即識趣的退了出去,順便帶上了房門。

    “好,我知道了。”衛澹輕輕拍著如玉的背心,“我答應你就是了。”

    如玉本想著怎麼耍賴撒嬌都要他留在家中的,見他這麼容易就答應了,不由得吃驚,瞪圓了眼睛:“那皇帝叫你辦的差事呢?”

    “叫衛七去。”衛澹回答。

    如玉一怔,心中動了一下,隨即為衛七默哀。她不想衛澹去辦事,但總得有人去辦事。或許那人只是想殺衛澹,衛七去會沒事吧。她頓時覺得有些對不起衛七,只能暗暗在心中替他祈福了。

    “那……那叫他務必要小心。”如玉心虛的嚅囁道。

    衛澹點頭,摸了摸她的頭頂,安慰道:“無妨的。”

    “吃了早飯沒?”他話音才落,便聽到“咕嚕嚕”的聲音從她肚子裡傳出來,如玉的臉“唰”的就紅了,羞惱的垂下了頭。

    衛澹笑了笑,拉著她起來,“走吧,咱們吃早飯去,我也沒吃。”

    如玉看衛澹的眼睛,就知道他在笑自己,不由得嘟起嘴:“不許笑我!”

    “好,不笑,不笑。”但是那說話的語氣裡分明帶著笑音,眼睛裡也分明帶著笑意。

    如玉瞪了他一眼,甩開他的手大步向前,衛澹搖搖頭,只得跟了上去。

    早飯在花廳中吃的,吃罷了飯同著如玉一起回了東廂,兩個下棋又說話鬧了一上午。午飯直接送到東廂房來的。

    吃了午飯,如玉給他做帽子,特地拿了把小尺子量了他的尺寸,然後讓他選料子,又拿了各樣的花紋叫他選。他看的頭暈眼花,那麼多花紋怎麼選,隨手就指了一樣。如玉便拿著花紋比比劃劃開始仔細研究起來。

    他看向那雪,那雪花飄飄灑灑,如柳絮如楊花,落在樹上,猶如一樹梨花春來到。記得前輩子的今天,這個傍晚,他躺在驛道旁的雪地裡,那個女子跪在他的身前,憐憫的看著他。

    而同樣的時刻,這女子卻坐在他身邊,恬靜的繡著花兒,為他做帽子做衣裳。

    他心中微微一動,想著衛七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在彭城的路上了。

    前輩子他死得不明不明,刺客來的太突然,他只記得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將他團團圍著,一個個身著黑衣,不知來路,但是以他們那訓練有素的樣子,必定是軍隊中的人。

    他去彭城,是奉了皇帝的命令去探望一個告老的大臣,除了隨身侍衛並沒有帶太多的人,即便是他武功再高,如何擋得住那麼多的弓箭?何況,那些箭都是抹了毒的,見血封喉。

    他在朝中有敵手,這路人馬到底是誰的?他曾經想過可能是澄王的,也可能是其他政敵,亦或者是皇帝的?

    但是猜想終究是猜想,而今日,他倒要瞧瞧,到底是哪個要殺他。

    今日他坐在家中,去的是衛七,衛七一路是騎著他的馬,戴著他的帽子,穿著他的常服去了。他並不是叫衛七去送死,他知道到時候會有多少人馬,已經有整個暗月營埋伏在那個地方。而衛七身上亦是穿著貴重的鎖子金甲,武裝到了牙齒。他不會讓自己的親信因為自己而喪命。

    前幾日刺殺如玉的死士扒了一層皮,除了能證實他武功高強有可能當過侍衛軍官,其他的什麼都沒有了。

    這一次,他相信,一定可以找到幕後那個黑手。他如今能做的,便是安靜的等著,等他們帶來有用的消息。

    他本打算自己親自去,但是因為眼前這個女子,他不得不留下,他只想讓她心安。

    如玉繡著繡著便有些困乏了,衛澹看她困了,拿走了她手上的繡活兒,道:“別繡了,休息一會兒去。”

    如玉緊緊攥著他的袖子,努力睜大雖然已經困乏的眼睛,道:“不,我喝了茶就不困了。”他似乎看出了什麼,大約是她害怕她一閉上了眼睛,自己就離她而去了。

    衛澹有些不解,如玉不是一個迷信的人,為何這次會如此相信這個夢?

    他拍了拍如玉的肩膀,低聲道:“我陪著你休息好不好?”

    如玉一怔,隨即臉上微紅,點了點頭。

    衛澹拉著她到了床上,如玉脫了外衣躺了上去,待會還要吃晚飯,她只是稍微躺一會,不能睡久了,不然要叫下人笑話的。不知為何,最近幾日她困倦的有些異乎尋常,常常的就容易打瞌睡。

    衛澹並沒有脫衣,而是靠在床邊,將女子摟在懷中。如玉靠在他溫暖的懷抱中,衛澹替她拉了被子蓋上。

    他在她身邊陪了一天,如玉十分安心又有些擔心。

    “皇帝如果知道你不是親自辦他給的差事,會不會怪你?”

    衛澹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無妨,怪也怪不到哪裡去,頂多打幾板子罷了。”

    “啊?”如玉聽了一驚,瞌睡也給驚沒了,眨巴著眼睛看著他,“打你?你是侯爺,他這樣便打你,那可不行。”

    待得看他臉上笑意漸濃,就知道他是騙自己的,不由得氣的捶他的手臂。

    衛澹抱著她,在她額頭上親了親,柔聲安慰:“沒事,我說沒事就是沒事。”

    “嗯……”如玉話音才落,便覺得胃裡一陣翻湧,一把推開他趴在床沿上幹嘔,可是嘔了半天也沒見嘔出什麼來。

    衛澹看她臉色雪白,急忙喚道:“快去請大夫過來!”

    如玉覺得他大題小作,想著可能是吃了午飯沒消化,才要阻止忍不住又幹嘔起來。

    衛澹急忙去倒了水給她喝,如玉喝了幾口便推開了,不一會兒胃裡又是一陣難受。

    她從前沒有腸胃病,怎的突然就這樣,驀地她靈光一閃,想起了嫂子之前懷孕的時候就是這樣,莫非……

    她眼中閃過兩道光,雙眼亮晶晶的看著衛澹。

    “怎麼了?”衛澹看她異樣,有些擔心。

    如玉搖搖頭,她不說,萬一不是,豈不是叫他失望了。

    “我沒事。”

    “就知道說沒事,這哪裡能叫沒事?”衛澹著急,到了門口看大夫來了沒,這時見丫鬟帶著一個老頭子趕過來,斥道:“快些!”

    大夫一抬頭看到他,唬了一跳,急忙進來替如玉診脈。

    診了一會兒,大夫面露喜色,道:“恭喜侯爺,夫人有喜了,一個月了。”

    衛澹怔住了,定定的看著如玉的臉,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如玉也猜到了,現在聽到大夫的話,不由得露出了笑容,歡喜的看向衛澹。

    她看到衛澹怔怔的,扯了扯他的袖子:“相公,咱們有孩子了。”

    衛澹恍然如夢初醒一般,怔怔的望著她,驀地抱住了她的肩膀,做夢似的囈語一般:“如玉,孩子,我們的孩子……”

    如玉笑著點頭。

    巧兒看到這樣子也是高興的不得了,過來說了一句“恭喜侯爺和夫人”,遞了一錠銀子給大夫,領著大夫去帳房領診金去了。

    衛澹抱著如玉良久,如玉感覺到肩頭濕潤,伸手一摸還真是濕了。

    她急忙推開衛澹,看他眼底果然有淚意,不由得心酸,道:“傻瓜,這是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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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衛澹擦去淚痕,道:“是,這是大喜事。”他從前在疆場上便是流血流汗,從未流過一滴淚。不知怎的,今日聽到這個消息,眼淚竟情不自禁的落了下來。

    人人都說他衛澹天煞孤星,可是如今他有了如玉,現在又有了如玉肚中的孩子,這世界上,他不是一個人了。

    他擁有一個家!

    如玉懷孕的消息傳出來,整個侯府都變得喜氣洋洋。巧兒各種提建議,給準備嬰兒的衣服,各樣用品。其他人亦是隨著忙忙碌碌。

    如玉看他們這麼忙碌,可是明明這孩子才一個月,距離他出生還有好久呢。

    不過巧兒說的也有道理,現在開始做嬰兒的衣裳,到了孩子出生的時候就有的穿了。

    如玉寫了一封信寄回定州,告知定州總兵府的老夫人和姜家她懷孕的好消息。與此同時,她也收到了姜家的來信,原來嫂子薛琴生了兒子,按照當初衛澹給的名字,取名叫姜玨。

    如玉十分歡喜,她有了侄子。她將這個消息告訴給衛澹,衛澹也很高興,兩人一起選了一些禮物,特地著人送去了定州姜家。

    暗夜深沉,衛澹獨自坐在書房中,他是等如玉入睡之後才出來的。

    他坐了一會,便站起來在院中走動,隨著夜色漸深,心中的焦灼感也越來越強烈。

    突然,聽到侍衛稟告道:“侯爺,衛七他們回來了!”

    衛澹驀地轉身,瞪大了眼睛,道:“叫他來見我!”

    他進了書房,不一會兒衛七便進來了,身上還穿著衛澹的天青色常服,披著一件斗篷,臉上帶著幾絲血跡跪在書桌跟前。

    衛澹見狀,急忙過來扶他起來,仔細看他的臉,見除了幾道血痕並無其他,身上也沒有濃重的血腥味,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無事吧?”

    衛七搖搖頭:“多謝侯爺關心,屬下無事。”

    衛澹回身,緩緩坐在了椅子上,看了一眼書房的門,衛七立即去關了房門,到了他跟前,低聲道:“屬下這就將詳情向侯爺稟告。”

    衛澹點點頭。

    正如衛澹所料的,發生的情況同前世一模一樣,在去往彭城的路上,衛七一行人遭到了弓箭手的突襲。

    明面上,衛七帶著一行七八個隨從,裝扮成衛澹的樣子,但是暗地裡其實暗月營一路隨行。

    遇到弓箭手之後,他們集中刺殺的目標便是衛七。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那些人怎麼都想不到,他們劫殺的是衛七不是衛澹,更加想不到,在他們的背後還有一支強大的軍隊將箭頭對準了他們的背心。

    一場鼇鬥,衛七早有準備穿著鎖子金甲弓箭不入,因為準備的周全所以全身而退,而那些弓箭手則腹背受敵全軍覆沒。

    “留了活口沒?”衛澹問。

    衛七點頭。

    衛澹一凜,立即道:“帶上來!”

    衛八和另外一個侍衛拽著一個身著黑衣的男人進了書房,他被結結實實的捆著,便是嘴巴也被塞著麻核桃。

    衛澹上下掃過這個男人,看著便有一股軍人的氣息,蹙眉問:“你是哪個軍營的?”

    衛八取了他口裡的麻核桃,那人雙眼一翻,閉口不言。這人有被人毒打的痕跡,但是依然是半個字都沒吐露。

    衛澹磨了磨牙,他知道軍中將士骨頭硬,既然是作為死士出來的,一般手段定然是問不出什麼。

    他看向衛七:“他身上可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衛七想了想,從袖中取出一塊玉佩送到他的手裡:“只搜到了這個,看不出什麼。”

    衛澹拿起那枚玉佩,只見玉質晶瑩,是上好的玉,再看那黑衣人,模樣清秀,出身應該不低。

    他笑了笑,低身扶起了此人,將玉佩塞回了他的手中,“你是個有骨氣的人,我很欽佩。所謂各為其主,我今日也不為難你。你走吧。”說完,親自松了他的綁,讓他離去。

    衛七急忙說:“侯爺,好容易得一個活口!”

    衛澹斥道:“住嘴!”

    那黑衣人顯然怔住了,抱著必死的決心,卻沒有想到會被衛澹給放了。

    他沒有說話,只是在衛澹腳前磕了一個頭,隨即爬起來便要往外走。

    “送他出去。”衛澹吩咐衛七。

    “可是……”

    衛澹冷眸掃向他,衛七只得去辦了。

    那黑衣人回頭深深看了衛澹一眼,然後跟著衛七頭也不回的走了。

    等人都走了之後,衛八湊過來道:“侯爺,這樣有用嗎?萬一他不回賊巢,如何追索?”

    衛澹微微勾唇:“那玉貴重,可見他必定出身軍官人家,是個世家子弟。這樣的人最是惜命,也最是戀家。他這回去,必定暴露身份,而那人若知道他沒死,肯定會去殺他,屆時我們再將他救回,不就什麼都清楚了?”

    衛八點頭:“侯爺想的周到。”

    衛澹坐回桌前,寫了一封信,遞給衛八道:“將此信,送往謝國公府!”

    “是!”

    待得衛七回報時,說已經叫人暗中跟著那黑衣人了。

    衛澹點點頭,出去看,夜色已經深沉了,他必須回東廂陪著他的妻子了。

    東廂門口,衛澹推開門,帶進了一股寒氣。

    簾帳微動,衛澹進了屋脫了裘衣,洗漱之後,到了床邊,撩開帳子看了看,床上的被子團成了一團,裡面的女子弓著腿側身靠裡睡著,睡得正沉。

    他脫了衣服,鑽進了被子,從後面攬著她。當手觸及她的肚子的時候,他的臉色變得很溫柔,輕輕的摸了摸,又摸了摸。

    如玉在睡夢中嚶嚀一聲,似乎感覺到丈夫回來了,轉身習慣性的窩進了他的懷裡。

    男人伸手捋了捋她的青絲,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又親了親她的嘴唇,緩緩的合上了眼睛。

    這一劫,就這麼過去了。他歎了一口氣,抱緊了懷中的女子。

    沈宜珍這幾日聽到府裡丫鬟傳的消息,心中懊惱。聽說那日梅花宴,有人看到王妃身邊大丫鬟春蘭說王妃要召見姜如玉,結果被姜如玉拒絕了。姜如玉走了以後,從院子裡走出來的居然不是王妃,而是王爺。

    那看到的下人才知道,原來不是王妃要見姜如玉,而是王爺要見。至於為什麼要見,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這消息私底下不脛而走。沈宜珍聽著心裡惱火,這時,她身邊的青葉神色詭異的進來,道:“春蘭被王妃攆出去了!”

    沈宜珍一愣:“攆出去了?什麼緣故?”

    青葉道:“說是偷了府裡的東西。”

    “怎麼可能?”沈宜珍立即說道,“春蘭是王妃身邊的大丫鬟,跟了許多年,怎麼可能偷東西?”

    青葉對她遞了一個眼色:“或許跟那件事有關係。”

    沈宜珍也是想到了這一點,春蘭受了王爺的指使去留姜如玉,這件事叫王妃知道了,自然氣惱,找了個藉口便把春蘭給打發了,說起來這事春蘭也算是受了委屈了。

    但是這件事若是她處置,春蘭照樣吃不了兜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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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她心中暗道,姜如玉,這個女人真是個禍害!不過此刻即便她想處置姜如玉也是沒有法子,畢竟她在王府,姜如玉在侯府,隔著深深的宅院,誰也甭想見著誰。這氣她也只能悶在心裡。

    百無聊賴,她便想著去城裡的靈泉庵逛一逛,坐了馬車,帶了青葉,後頭跟著兩行僕婦和護衛便出發了。

    一早有人在街道上清掃積雪,路邊有人擺起了小攤子。沈宜珍無聊的掀起了簾子往外看,只見有賣早點的,也有賣湯麵的,還有賣字畫的……

    等等……

    賣字畫的?

    沈宜珍愣住,她看見了誰?

    那擺字畫攤子的該不是……牟錦瑜吧?

    “停車!”馬車停下來,青葉過來問:“夫人,什麼事?”

    沈宜珍隨手指著一個麵點攤子道:“去給我端一碗餛飩過來。”

    青葉勸道:“夫人,外頭的怕不乾淨!”

    沈宜珍冷聲道:“哪那麼多廢話!”

    青葉不敢爭辯,低著頭趕緊去了。

    沈宜珍從簾子縫隙裡遠遠的瞧著正在擺攤子的牟錦瑜。他的確是牟錦瑜,只是此刻,身上沒有錦衣華服,反倒穿著一件青色的土布襖子,似乎凍得厲害,不時跺了跺腳,哈了哈氣。他擺了個字畫攤子,上頭都是他自己畫的字畫。

    擺完了攤子,他東張西望,希望有主顧臨門,可是卻沒有一個人多看一眼,他的臉上露出了失望之色。

    沈宜珍看了半晌,嘴角旋即掛起一絲笑意,才過多久,牟錦瑜便從天上落到了地下,從雲變成泥了?

    沈宜珍招呼一個僕婦過去,低低吩咐了幾聲。那僕婦點點頭,按照她的意思往字畫攤子那邊去了。

    牟錦瑜瞧著一個婦女過來了,但是看著不大像買字畫的,直到她走近,他才明白這女人真的要買字畫。

    “我家夫人愛字畫,所以我來買。”僕婦裝模作樣的看,指著一幅山水圖畫問:“這個多少錢?”

    牟錦瑜興奮的道:“這個一錢銀子。”

    僕婦嫌棄:“這麼貴啊?”

    他忙道:“便宜一些也可。”

    僕婦瞧著他可憐巴巴的樣子,道:“這一錠銀子給你。”

    牟錦瑜愣住了:“我找不開呀。”

    僕婦不耐煩,“我也沒散碎銀子,這樣吧,這一錠銀子值多少畫,你都給我包起來。”

    牟錦瑜連忙點頭,誠惶誠恐的給她包好,直贊她的主人識貨。

    僕婦問道:“書生,看著你不像是窮苦人家的,你怎麼在街頭賣畫?”

    牟錦瑜苦笑一聲:“不瞞您說,我原來是定州州牧的兒子,還是太學生。只是從定州來京城的路上遇到賊匪,被劫了家財,到了太學,正好要放官的時候,又無錢打點,結果沒了官做,只有找差事謀生。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也只有賣畫為生了。”

    那僕婦似乎挺同情他:“你家中可還有人,在做什麼?難道你定州的親人不管了嗎?”

    牟錦瑜道:“我早已寫信去定州,只是路途遙遠,一直還沒回音。家裡還有母親,母親如今在家中,就等著我掙點飯錢。”

    “真可憐!”僕婦歎息道,“你稍等,我去跟我家夫人說說,看看能不能給謀什麼路子。”

    牟錦瑜聽了大喜,連忙多謝。

    僕婦立即將這些話去跟沈宜珍回了。沈宜珍嘴角微勾,眸色陰冷,哦,她怎麼忘了,這母子靠著扔出自己逃生了,但是錢財都被劫走了,而那些錢財都在王爺的寶庫裡呢。他們母子倆自然到了京城一貧如洗,什麼都沒有了。

    真是報應!沈宜珍暗暗高興。不過,此時此刻,若是她不做點什麼,似乎對不起當初在驛道上他們母子的所作所為呀。

    沈宜珍吩咐道:“你去跟他說,我那廚房裡頭需要一個人做飯,叫他母親過去幫忙做飯,一天一兩銀子。”

    僕婦大吃一驚,一天一兩銀子,那可真夠豐厚的,難道夫人真的同情這個書生?

    僕婦不敢多話,又去跟牟錦瑜說了,牟錦瑜高興壞了。京城物價高昂,日子難過,一天一兩銀子這麼好的事情,自然是因為這位夫人菩薩心腸同情自己。

    他感激萬分,又問是哪個府邸。僕婦說是澄王府。

    牟錦瑜頓時一驚,心道,若是能給這位夫人辦好事,豈不是能一步登天。

    僕婦給了他一個名帖,說:“明日你叫你母親拿著我們夫人的名帖直接往澄王府去,自然有你們的好處。”

    牟錦瑜連連點頭。他眼巴巴的看著那位僕婦往馬車去了,那馬車很是華麗,簾子微微掀開一角又落下了,看不清裡頭坐的人,他禁不住有些遺憾。

    他心想,這位夫人一定長得很是慈祥,就如同觀世音一般。

    馬車裡,沈宜珍輕輕的笑了,“呵呵,真有趣,真有趣!牟錦瑜啊牟錦瑜,沒想到你也有今天。段氏,明天我們就要見面了,別來無恙啊!”

    牟錦瑜回到京城東邊的家中,這裡是位於一個胡同裡的舊宅子,宅子不大,幾間房,兩個人算是夠住。段氏本想去求牟重山原先在京中的同僚,誰想別人看到他們這副模樣,三言兩語便打發了。好容易訪到牟重山的一位老友,看著同情他們二人,這才撥了一個空置的舊宅子給他們容身。

    住的地方是有了,吃飯卻發愁。路上被劫匪劫掠一空,兩人將身上值錢點的東西都變賣來過日子。本來算是值錢的首飾,到了當鋪一賣也賣不了幾個錢,日子過得緊巴巴的。

    沒有錢打點,牟錦瑜也拿不到官職,只得賣畫為生。段氏不忍心看兒子受苦,也在家裡發愁,偶爾做些繡品拿出去賣。

    他們寫信回定州,指望牟重山寄銀子過來,但是山長水遠的,到現在也沒什麼消息。

    牟錦瑜今日到家裡,特地買了半隻熟雞,回來給段氏加餐。段氏看他神采奕奕,帶出去的畫似乎都賣完了,不由得十分歡喜。

    “錦瑜,今兒遇著主顧了?”段氏滿臉笑容道。

    牟錦瑜點頭,將手裡的熟雞遞給她,她一看,笑的咧開了嘴。從前沒吃過苦的人如今背井離鄉吃盡了苦楚,好一陣子都沒嘗著肉味,如今看到這熟雞登時連口水都冒出來了。

    牟錦瑜將剩下的銀子遞給段氏,段氏看到銀子眼睛都亮了。

    “還有一樁好事,主顧是位夫人,十分慈祥,她聽說我的遭遇很同情,特地給我一個帖子,說她家廚房缺人幫忙,一兩銀子一天。”

    “一兩銀子?哪有這麼闊氣的人家?”段氏大吃一驚。

    牟錦瑜將帖子遞給她:“怎能不闊氣,是澄王府的。”

    段氏接了帖子,果然是燙金的,中間上頭寫著“甄夫人”三個字的字樣,但是這樣的待遇,她又擔心是別人哄她的。

    “別是拿我們開玩笑的吧?”

    牟錦瑜笑道:“人家澄王府不差錢。到底是否開玩笑,你明天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段氏想想也是,當晚兩人歡喜的大吃了一頓。第二日一早,段氏梳洗整齊,便往澄王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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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22 09:15:10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八章

    她拿了帖子去見門房,沈宜珍早已對房門有交代,若是拿了她帖子的婆子過來就直接通知她。

    門房報了進去,青葉親自出來接段氏,一直接著她往內宅走去。

    這裡畢竟是澄王府,一路富麗堂皇,段氏沒見過王府,哪裡見過如此華貴的地方,不敢多看,心中亦是緊張,也不知道那夫人是什麼樣的人,更不知道她飲食上的喜歡,擔心自己做的飯食是不是合她的口味。

    青葉引著她一直到了一處院子,院子裡頭十分雅致。段氏被帶到了院子裡的小廚房,青葉道:“這中午,夫人想吃個湯,你就先燉個湯給夫人,待會燉好了告訴我,我帶你送過去。要食材儘管跟管事的婆子說。”

    段氏聽了,連連點頭。青葉留了一個婆子照應她,人就走了。

    段氏想想,原來真的是要她來做飯食,一想到幫忙一天便有一兩銀子,心中雀躍不已。

    她特地向小廚房的管事婆子打聽夫人的喜好。

    管事婆子瞧不上她,翻了白眼,愛理不理的說:“夫人啊,喜歡吃甜的,當然鹹鮮的也行。不過這冬日裡,你還是燉個補的吧。你瞅瞅,那邊有雲腿、蘑菇、松茸、人參,還有雞鴨魚肉,你看著用吧。”

    段氏連連點頭。

    她看了那些食材,果然都是好的貴的,便用了心思燉了一個松茸火腿雞湯。

    眼看著日上中天,她花了三個時辰終於將湯燉好了。青葉過來看,催促道:“好了沒?夫人肚子都餓了。”

    段氏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忙道:“好了,好了!”

    青葉叫她用青花瓷盅盛著,親自端過來。

    段氏雙手小心翼翼的端著湯,跟著青葉穿過一道圓月門,掀開了一道暖簾,進了一個香氣氤氳的房間,地上鋪著金絲絨毯,籠子裡鳥雀嘰嘰喳喳的叫著。

    沈宜珍看著進來的段氏,唇角微微勾起一絲淺笑。

    段氏低著頭不敢作聲,只聽得一個女子的聲音懶懶道:“湯好了?那婆子怎的不抬眼?”

    段氏一怔,這聲音怎麼耳熟?她驀地抬起頭,便看到了圓桌後坐著沈宜珍!

    沒錯,就是她的兒媳沈宜珍,她穿著繡花錦衣,頭戴朱翠,耳墜明月,眉目嬌俏的看著她,嘴角浮著冷冷的笑。

    “匡當!”一聲,青花瓷盅落地,滾熱的湯濺了出來,濺到了段氏的腳上,燙的她“啊”的叫了一聲。

    沈宜珍擺擺手,青葉帶著婆子出去在外頭守著。

    她扭動著纖腰款款走到了段氏跟前,冷冷的看著她:“段氏,別來無恙啊?”

    段氏睜著眼,木木的看著她,顫聲道:“鬼……鬼魂……你是鬼魂……”

    沈宜珍知道她將自己當作鬼了,勾了勾唇,伸出了白皙的雙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又提起了自己的裙子,露出兩隻小腳,“怎樣,我是鬼嗎?你可看清楚了。”

    段氏吞了一口唾沫,漸漸的定下神來,“你真的不是鬼?”

    沈宜珍眼神驀地冷冽,咬著牙說:“你自然希望我是鬼!我沈宜珍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段氏驀地一呆:“你……你要做什麼?”

    “啪”的一聲,一個響亮的耳光打在了段氏的臉上,沈宜珍獰笑著:“我要告訴你,如今我是當今如日中天的澄王爺的甄夫人。今日你來了我這屋裡,你覺得我要做什麼?那日你心狠手辣將我推給那些賊匪,你可有想到報應來的這麼快?”

    段氏驀地明白過來,憤怒的指著她:“你竟然……你竟然跟了別的男人?”

    沈宜珍仰頭大笑,“我跟了男人又怎麼樣?我今天就要叫你知道,什麼叫做仗勢欺人!來人!”

    她話音落下,已經有兩個婆子進了門,沈宜珍指著段氏道:“這婆子瘋了,居然敢謀害本夫人!給我狠狠的打!”

    段氏驚恐萬分,才要開口,沈宜珍喝道:“塞住她的嘴!”

    青葉率先抓了一塊抹布塞在了段氏的嘴裡,兩個婆子上前,拳打腳踢,不一會兒便將段氏打在地上嗚嗚直叫。

    青葉看了一眼夫人,心道,這婆子也不知道從前跟夫人結了什麼怨,如今被算計套進了府裡這麼狠狠的揍了一頓,也是算她活該。

    沈宜珍看著段氏在地下打滾哀嚎,坐在椅上卻是動也不動,原先沒碰著這對母子倒也罷了,如今碰到了,讓她想起一件事來。

    與其留著這對母子,知曉自己的秘密,不如……

    她的眼眸變得狠絕,看把段氏打的奄奄一息,眯了眯眼,道:“罷了。”

    兩個婆子罷了手。

    沈宜珍到了段氏跟前,看到她只是趴在地上半句話也說不出來了。段氏畢竟年紀大了,如今挨了一頓悶揍,儼然只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了。

    沈宜珍眼眸一轉,吩咐青葉:“問清楚她的住址,將她送回去。”

    青葉領了命令便叫兩個婆子扶著段氏送出去了。澄王府裡頭,一兩個下人被打都是常事,所以段氏被打成這樣送出去並沒有人會多看一眼。

    青葉送了那段氏回家,回來就稟告了段氏的住址。

    沈宜珍摩了摩手指上的翡翠扳指,眼珠轉了一圈,低聲道:“去將榮生叫過來,就說我有事找他。”

    榮生是王府裡負責甄夫人這院子外頭掃灑的小廝,平日裡膽子大,人也機靈,嘴巴又會說,頗能討沈宜珍的喜歡。

    榮生到了沈宜珍的跟前,便跪了下去:“夫人有甚吩咐,小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榮生看沈宜珍叫其他人下去,只留了他一個,便知道定然是有事要做。

    沈宜珍叫他到了近前,低聲吩咐了。榮生猶豫了,他膽子雖然大,但畢竟關係人命,這事他不怎麼敢做。

    沈宜珍從袖中取出了一個錦袋遞給他,道:“那兩個窮鬼毫無倚仗,沒了他們,這世間就如同沒了兩隻螞蟻。你做這事機靈點,便神不知鬼不覺。若真有事,我也替你兜著。完事之後,先出去躲一陣,風頭過後再回也不遲。”

    榮生打開那錦帶,頓時雙眼都亮了,那是兩錠大金子,閃閃發光。

    “成事之後還有一半。”沈宜珍低聲道。

    “小的知道,定然不負夫人的囑託!”榮生藏了金子,歡喜的叩頭而去了。

    是夜,牟錦瑜回到家中,便看到家裡頭一片幽暗,若是母親在家肯定會點燈。

    “娘……”他有些心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急忙點了燈,只見母親的床上躺著一個人,牟錦瑜過來一看,正是段氏。當看清楚她的臉時,牟錦瑜大驚失色,他母親被打的鼻青臉腫,幾乎不成人形。

    “到底是怎麼回事?”牟錦瑜焦急的叫道,“娘,你醒醒,你醒醒……”

    段氏被他推了半天,緩緩醒來,有氣無力的說:“是她……是她來報仇了……”

    牟錦瑜呆住:“誰?娘說的是誰?”

    段氏輕輕的歎息:“是沈宜珍。王府的那位夫人就是沈宜珍……”

    牟錦瑜頓時呆住了,他以為她已經死了,可是她不僅沒死,還活的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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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22 09:15:25 |顯示全部樓層
第十九章

    牟錦瑜頓時怒從心起:“這麼說,她改嫁了,跟了王爺!即便是如此,她也不能如此對待你,我這就去找她去!”

    段氏急忙扯住他的手:“別去……她毒辣的很……別去……”

    牟錦瑜緊緊咬著牙,看著他娘這樣,又是生氣又是難過,幾乎哭出來。當初他們的確有對不住沈宜珍的地方,但是她也不該下如此毒手!

    “娘,你怎麼樣了?”

    段氏緩緩搖頭:“不行了……我……”說罷,“噗”的一聲吐出一口血,牟錦瑜急忙道:“娘,我去給你買藥!我去給你找大夫……”

    段氏緊緊攥著兒子的手,喘息著低聲道:“錦瑜,我怕她會對付你,你還是走吧,回去找你爹,叫你爹來替我報仇……”

    儘管段氏這麼說,但是此時此刻,牟錦瑜怎麼可能扔下他娘就走呢。

    “冷……”不一會兒,段氏嘴裡不住的喊冷,牟錦瑜趕緊將自己的被子給她蓋上。

    可是即便是這樣,她還是喊著冷。牟錦瑜急的沒法打算去找大夫,卻被段氏緊緊的攥著手。

    過了一會兒,段氏終於安靜了,牟錦瑜守著她伏在床邊睡著了。

    半夜時,半夢半醒之間,他隱約感覺到一陣灼熱,驀地睜開眼,大驚失色,他周圍已經是一片火海。

    “娘,起來,起來……”牟錦瑜想拉著段氏走,可是一摸段氏的手,竟是冰涼的。他這一驚非同小可,去摸段氏的鼻息,竟然全然沒有了。

    “娘!”他大哭起來,可是此時火勢越來越猛,倘若他不走便不能走了。

    他急忙去拉門,誰想那門竟是從外頭鎖著的,他心中一驚,又去拉窗戶,那窗戶也從外頭不知道被什麼鎖上了。

    他恍然明白了,大叫一聲:“沈宜珍,你好毒啊!”

    這一夜,京城東邊的胡同裡起了大火,眾鄰居半夜起來滅火,好容易滅了火,那起火的宅子已經燒得剩下一片灰燼了,就連隔壁的宅子也受了牽連,除了那宅子裡的一對母子以外,隔壁沒有人傷亡。

    沈宜珍派出去打聽消息的丫鬟已經回了信,她得知這個消息,開心的笑了起來。

    “呵呵……”

    她覺得胸中異常的暢快,她痛恨的人一夜之間死了兩個,真是太令人爽快了!

    她抹了抹嘴唇,露出一絲獰笑,自語道:“段氏死了,牟錦瑜也死了。姜如玉你應該也不遠了吧?他們等著你呢,等你團圓。”

    自打如玉懷孕後,衛澹就叮囑她不要到處走動,以免冰雪濕滑出意外。但若是叫如玉天天呆在屋子裡頭,半步也不走,她如何呆得住。

    這日如玉正在屋裡百無聊賴的看話本子,卻聽到丫鬟來報,說是敬王妃來了。

    如玉一驚,敬王妃?他們之前只在澄王妃的遊園會上見了一面,後來她送了一盒子果脯過去,怎的現在她竟然親自上門拜訪了?

    她急忙扶著巧兒的手迎了出去,到了廳中時,只見敬王妃已經隨著管家進了大堂。

    敬王妃眉目和悅,笑道:“妹妹進來可好?”

    如玉笑道:“一切都好,姐姐怎麼有空過來了?”

    如玉請了敬王妃坐下,又叫人去上茶點。面對這位敬王妃,以姐妹稱呼,說實話,如玉心裡有些心虛。她同敬王妃素不相識,不過是在梅花宴上偶遇,如今這樣,似乎有些交淺言深。但是人家是王妃,王妃給了面子,她又怎能駁人家的面子?

    何況這位敬王妃眉目秀雅,看起來是個很有涵養的人,在京城之中多這麼一個朋友也是不錯的。

    “衛候上朝去了嗎?”敬王妃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貌似隨口問道。

    如玉點頭,笑道:“是,一早就去了。”

    “那還真是不巧。”敬王妃謝玉輕輕一笑,“好些時候沒見他了,如今上門一次倒是碰不著,著實有些遺憾。”

    如玉一愣,“王妃同我家相公相熟?”她心裡真是吃了一驚,該不會又是什麼表妹之類的吧?她還不知道衛家跟謝家也是親戚?

    謝玉笑了笑:“他沒跟你提過我們謝家嗎?”

    如玉聽著,果然有關係。

    “衛澹乃是我的義兄呀。我父親謝國公認了衛澹做義子的。”

    她這麼一說,如玉愣住了,原來還有這麼一門親戚。

    謝玉看她發愣,笑道:“看來他的確沒有同你說了。也不奇怪,這京城之中,世家之間原本各種聯姻就不少,論來論去,親戚多的很。他沒同你交代也不奇怪。”

    她深深看了如玉一眼:“不過既然如今你知道了,往後咱們兩家自然是親近些,你也該知道我們謝家也算是自己人了。”

    如玉笑著點點頭:“那是自然。”她雖然面上帶著笑意,但是聽著謝玉的話,總覺得弦外有音。這京城中人事她並不大熟悉,到底是敵是友,內中又有怎樣的聯繫,她一時之間還真不能確定,便只能笑著接待,不敢太冷亦是不敢太熱。

    謝玉看了她,說了一陣閒話便回去了。

    敬王妃走後,如玉立即招了朱翠過來,問了謝家同衛家的關係。

    朱翠是衛家的老人,她聽了這話,想了想,才說:“雖說兩家從前關係的確不錯,但是自從老侯爺去世之後,便未曾見謝家人登門。侯爺拜了謝國公做義父的事情也是侯爺少年時的事情了,之後侯爺一直在邊關,年節之時偶爾會送禮,侯爺也並無特別的吩咐。”

    如玉聽了朱翠的話,便知道她也不知道究竟,敬王妃不會無緣無故登門,這事兒看來只有問問衛澹了。

    謝玉乘馬車到了敬王府門口,臉上的笑意漸漸冷淡下來。

    馬車直接駛入了王府之內,這時便有丫鬟婆子接出來。謝玉扶著丫鬟的手慢慢下了馬車,隨口問道:“王爺呢,在做什麼?”

    丫鬟婆子面面相覷,臉上露出難色。

    “說!”謝玉冷聲斥道,臉色已經變了,唬的丫鬟婆子都跪在了地上,叩頭道:“王妃饒命,王爺他……他在聽曲……”

    謝玉一聽,頓時柳眉倒豎,放開了腳步,快步向著王府的後宅走去。

    到了西廂處,便聽到裡頭傳出陣陣絲竹之聲,除了絲竹之聲以外,還有男人和女子調笑的聲音。

    謝玉驀地瞪大了眼睛,到了西廂跟前,小廝在門口攔著,謝玉“啪”的一個反手打在了小廝的臉上,推開了院子門,逕直入了屋裡,只見屋裡幾個身著綾羅輕紗的女子反彈著琵琶,榻上一個敞著領口的男子滿面醉意抱著兩個姑娘,左手攬著一個右手攬著一個,抱到懷中親的“嘖嘖”有聲。

    王妃闖進來,那些女子嚇得唬住了,連琵琶聲都止住了。所有人都看著王妃,看她粉白秀麗的臉變得毫無一絲血色。

    “都滾出去!”謝玉冷冷一聲,幾個女子急忙從榻上滾下來,即便男人拉著也用力的滾了下來,一個個收拾好衣服悄無聲息的出了廂房。

    敬王羋舒靠在榻上,長眉細目,生的頗有皇家的貴氣,他醉眼迷離的看著這女子,唇角微勾帶笑:“玉兒啊,你不是出去做客,怎的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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