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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岑揚 -【失戀期未滿】《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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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23 19:27:24 |顯示全部樓層
本帖最後由 發表回覆 於 2018-12-23 19:30 編輯

第九章

  再一次來到「展峰」,梁雨萍的心情其實有些不安。

  都怪葉秋,前幾天說了那些話,讓她一頭霧水,連帶地,一想到有可能遇見柏烈旭,就讓她沒來由覺得心慌。

  不知道這幾天電話中,他有沒有發現她不對勁?還是她無意間說漏了什麼?

  真糟……都怪葉秋,害她也跟著變奇怪。

  還是早點談完公事,早點回事務所為妙,她想。

  可惜的是,老天爺向來就愛作弄人,愈是不想見到誰,愈是刻意讓雙方撞在一塊兒。

  在梁雨萍結束洽談,正慶幸可以安然離開時,身後,就響起呼喚聲。

  糟!不得不回頭,她看見柏烈旭側首先與身邊的女同事說了幾句話,隨後跨大步朝她走來。

  梁雨萍不自覺越過柏烈旭肩膀,看向他後方留在原地的女子,發現對方也看著她,似乎在打量什麼。

  她記得站在他身邊的女人--上回與她「撞」肩而過的那位。

  「來談公事?」柏烈旭的問引回她注意力。

  「啊?嗯……」那個女人是誰?「剛那位--」

  「是我同事,王亞芬。目前我們同組辦一個案子。」柏烈旭簡單帶過,真正在意的,只有眼前的她。「看妳沒事我就放心了。」

  「咦?」她有什麼事?

  瞧出她的疑惑,柏烈旭解釋道:「這幾天跟妳通電話的時候,覺得妳的聲音聽起來沒什麼精神;本來,是想今天去找妳,誰知道會在公司見面--」

  說著說著,柏烈旭突然伸手輕捏她下顎,左右扳了扳,仔細端詳後笑說:

  「妳的氣色不錯,不像生病的樣子。」

  冷不防,腦海中蹦出曾聽人對她說的兩句話--

  「妳最好把他當作小妳四歲的『男人』看待……」

  「男孩可以在一夜之間變成一個男人,只要他用心,只要他想……」

  男人……這個字眼不曾在她對他的認知裡,從認識到一分鐘前,她從未想過將這個詞套在他身上,她一直把他當弟弟看待,一直都是……吧?心底忽地冒起的細微反問嚇了她自己一大跳。

  吧?是個強烈帶有不確定意味的疑問語助詞。

  怦咚!梁雨萍聽見自己的心音突地重跳一下,被他碰觸的下顎也微微發熱,且有往兩頰竄升的趨勢……

  梁雨萍頓覺別扭,猛地縮起下頷躲開他的手指。

  掙脫的舉動太過明顯,柏烈旭捏扣的手勢還停在空中,一來一往,氛氛從熟識驟降至生疏,多了一層名為「隔閡」的透明遮罩,橫亙在兩人之間,壓下一片難以用言語形容的沉默。

  像是發現什麼,柏烈旭瞇起眼,仗著身高,俯視眼前矮他一大截的梁雨萍。

  在這種詭異的注目下,莫名地,梁雨萍只想找個地洞把自己給埋在裡頭。

  手足無措!她真的手足無措啊!

  因為不安,她任視線遊移,說什麼也不肯乖乖落在眼前這個認識多年,卻在此刻忽然覺得陌生的學弟身上,直到發現他莫名其妙地靠近自己時才倏然定住,屏息地看著他伸手向她逼近。

  梁雨萍只覺腦袋一片空白,像只黑暗中行走被手電筒強光照射,一時呆愣錯愕的無辜小兔,佇在原地忘了逃脫。

  他想做什--咦?

  逼向她的手仰高角度往頭頂去,撥了她一早吹整的劉海幾回,沿著發絲抓下……

  「看,橡皮屑。」

  「咦?」

  隨手彈至一旁,柏烈旭笑容可掬道:「妳的頭發不小心沾上橡皮屑。」

  「啊?呃?嗯……謝謝。」呼,松了口氣。

  但同時,一抹失望,淺淺地,像肥皂泡泡,由心底往上直冒,隨著愈往上升,承受的壓力愈小,泡泡變得愈大、愈鮮明,令她無法忽視其存在。

  老天,她到底在想什麼?梁雨萍捫心自問。

  明明白花花的腦袋剛才什麼也沒想,但兩頰就是莫名其妙地燙了起來;為著那同樣也莫名其妙的失望感受。

  方才一瞬間,她以為他會……吻她!

  天,她在想什麼?

  「怎麼了嗎?」詢問的聲音除了關切,還有更多的裝蒜。

  是的,就是裝蒜,佯裝自己沒看見她忽然潮紅的臉蛋,也裝作沒聽見她不自覺抱怨出口的低語,更機巧地藏起自己發覺她神情有異,其背後代表之涵意所帶來的興奮了悟。

  「沒、沒什麼。」好在他不知道,不知道她說謊的時候會結巴。「謝、謝謝。我回、回事務所,再見!」

  梁雨萍幾乎拔腿就逃!完全忘記自己二十八歲的「高齡」,再加上腳底高達五公分的鞋,其實並不怎麼適合奔跑。

  柏烈旭沒有留人,在目送她逃難似的纖細背影時,淺淺地笑了開,眸中滿溢的柔情,只可惜誘發的人正以極速逃離,無法回頭發現。

  但一直注意他和梁雨萍互動的人卻看見了。

  王亞芬走向令她心動且已按計畫投資的年輕績優股,心中了然:

  「她就是你的真命天女?」問句中,其實已有七分認定。

  剩下的三分,就看柏烈旭的答復了。

  被問的人也不讓她失望,坦然頷首:

  「我追了她很久。」

  「在我看來,她似乎並不知情。」

  「之前,我追求的是能讓她安心的資格;現在,我准備追求她的心。」他說,臉上的笑意更深、更不掩情感。

  王亞芬嘆了口氣:「看樣子我得通知其它女同事,叫她們趕緊放棄投資你這張股票了。」已經准備下市的股票,再績優,也只能幹瞪眼。

  對于同事的愛慕,他不是笨蛋,多少感覺得到。

  只是他早已心有所屬,沒法回報。

  遂只能說:「謝謝。」真心誠意的。

  「等你的好消息。」王亞芬落落大方地祝福道。

  時代新女性提得起放得下,再說,根本八字都還沒一撇,能介意什麼?

  柏烈旭微笑接受祝福,下一步--

  他得找葉秋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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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認知來得突然且猛烈,在一瞬間,梁雨萍體認到,多年來被她當作弟弟看待的男孩,早不知從何時起,逐漸蛻變為一個成熟的男人!

  而她,在今天下午終于明白好友的提醒是什麼意思。

  離開了學校,學姐學弟的身分只是虛設,不具任何意義。

  柏烈旭,這個不同系的學弟,早在她不知道的時候,脫離了青澀男孩的時期,正式邁入男人的成熟階段,與她站在相同的位階。

  只有她,渾然不覺,直到今天下午,他朝她走來的步伐自信從容,舉止多了她陌生的穩重內斂,他向她伸來的手--

  令她怦然心動!

  「天……」梁雨萍將自己埋進枕頭裡,呻吟出聲。

  她竟然會以為他伸手是為了要摟住她,俯首欺近是為便於吻她!

  對一個小她四歲的男人動起歪腦筋?梁雨萍覺得自己不是瘋了就是……思春。

  丟臉至極!

  「可惡的葉秋……」怪來怪去,還是要怪她那個超級損友。

  若不是她,她不會發現柏烈旭已是個成熟的男人這個事實;若不是她,她不會想起往事,不必正視昔日經營四年多最後卻付諸流水的感情,在無形中對她所造成的影響。

  若不是她,她也不會發現柏烈旭原來--很迷人。

  今天下午,她甚至一時看傻了眼,怔忡出神!

  鈴鈴……

  十一點整,電話鈴聲響起。

  依例,來電的人自是柏烈旭無疑。

  但,要接嗎?這是她第二次遲疑,但原因已不同於上一回了。

  疑問,也在猶豫不決當中油然而生--

  是什麼樣的理由讓他天天准時打電話與她說話?

  又是什麼樣的理由讓他在週末假日找她出遊,帶她上山下海無所不玩?

  是因為他們曾有過同病相憐的失戀際遇?還是其它原因?

  如果是後者,那又是什麼?

  愈細想,梁雨萍的思路愈是混亂,然而電話鈴聲依舊響個不停,存心讓她頭暈眼花無法理性思考。

  她伸手--

  越過話筒,扯下電話線,瞬剎,房間歸於沉靜。

  她需要一個人靜靜,好方便厘清思緒。

  她該想的事情很多、很多。

  倘若他為她所做的一切不是基於朋友交情,而是男人對女人的心態--

  那她的確有許多事情要好好想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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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近十分鐘的電話鈴響,不見對方接應,柏烈旭終於死心,改撥另一個號碼。

  第四響時,先是一陣破口大罵,可見他電話打得不是時候。

  但柏烈旭無暇理會,待對方用盡所學的「三字經」,他說明瞭來電用意。

  「是妳多嘴跟雨萍說了什麼是嗎?」

  「就是我。」電話這一頭,葉秋哼哼直笑。「別說我沒幫忙哦,雨萍很遲鈍的,從你暗戀她三年,暗戀到旁邊的人都發現了,就她這個當事人還渾沌不覺,就可看出她超乎常人的遲鈍,不明說她根本就不會想到你對她動了感情。」

  「托妳的福,她開始拒接我的電話。」話裡沒有謝意,只有抱怨對方多事的攪局。

  葉秋當然聽得出來,連呼負負:「嗤,狗咬呂洞賓,我是在幫你哩,這是好現象,表示她把你當男人看了好嗎?小老弟。再說,不早點讓她發現,萬一哪天被孟?穀得逞怎麼辦?」

  「孟?穀?」這個名前綴次聽見,柏烈旭重復的聲音不免添上訝異。

  「就是他。」葉秋邊說邊點頭,之後想起他又看不見,才停了下來。「如果真要說的話,他可以算得上是你的頭號情敵!聽雨萍說,他最近追她追得可勤了,不時送花給她,並且邀請她吃飯--一個男人沒事淨對女人獻殷懃,非『奸』即盜。」愈說,葉秋愈是夾帶明顯不悅,碎碎念道:「那只淫蟲。」

  聽她的口氣--「妳認識他?」

  「勉強算。」回答得頗為不甘頤。

  「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你要聽我的說法還是別人的說法?」葉秋反問。

  「這兩者有何不同?」他不懂。

  「在別人眼裡,他是個長相出眾、家世清白、正義感十足、將來前途無量的新銳律師;照我的說法,他是顆惡貫滿盈、城府極深、陰險狡詐、註定被打下第十八層地獄--不,如果地獄有地下室,他絕對是第一任室長的臭雞蛋!」

  好狠的評價。柏烈旭瞪著話筒,好半晌才移到耳邊。「我想,妳跟這位孟先生有不錯的交情吧?」

  「誰跟他有不錯的交情。」恨死了,那豬頭!「聽著,你絕對不能讓他染指雨萍!那傢夥上半身先天不良,下半身後天失調,全身上下沒一個地方是好的!」

  這口氣聽起來有點……酸味。「葉秋,妳該不會是對妳口中那顆臭雞蛋有--」

  「仇!」葉秋搶白接道。

  忽然,隔著話筒,柏烈旭聽見電鈴聲響,接著是「喀」一聲,葉秋放下話筒的聲音。

  未多時,出現一男一女交談的模糊聲音,女方是他知道的葉秋:男方--則屬陌生。

  約莫三十秒過後,葉秋回到線上。「柏烈旭,記著,千萬幹萬別讓雨萍著了他的道。」

  「妳說著誰的道?」

  在他開口之前,葉秋那邊傳來的低沉聲音如是道。

  「閉嘴!我在跟朋友講電話!」

  顯然,葉秋這句話不是對柏烈旭說的。

  「朋友?男的女的?」

  那頭,陌生的男音透過話筒飄來,充滿介懷口吻。

  「要你管!」

  這是柏烈旭最後聽見的話,重重的掛電話聲差點沒震破他耳膜。

  他有預感,突然闖入葉秋地盤,妨礙他與她交談的男人,正好姓孟。

  情敵?他並不這麼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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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道律師事務所

  這是柏烈旭第一次來到梁雨萍工作的地方。

  原因無它,接連一個禮拜她拒接電話,這他也許可以忍受,但掛他電話--這未免躲得太過份了。

  一個鐘頭前,他故意打她辦公室電話,沒想到她一聽見他的聲音竟然重重掛上,「喀」地一響險些震破他耳膜。

  也罷,電信設備靠不住,他只好採用最直接的方法:請假來找!

  「請問梁律師在嗎?」

  趁隙打混,沉溺在言情小說世界中的林婉如抬起頭,看見來人,登時雙眼冒金光,「男主角」三個字立刻浮上腦海。

  斯文俊逸、雙目溫和、西裝筆挺--言情小說裡的第一男主角舍他其誰?

  繼孟?谷孟律師之後,這是第二位找上樑姐的帥哥,而且看起來比孟律師還年輕!

  噢,老天不長眼,天公不作美!這麼好的桃花為什麼不送她一朵?她不貪心,只要一朵就好說,嗚嗚……她羨慕死梁姐了!

  「先生哪位?尊姓大名?有無預約?身高體重?興趣嗜好?是否單身?」

  面對烽炮似的轟炸,柏烈旭只記得一個字:「嗄?」

  「『嗄』?這個姓很奇怪,不過沒關系,人帥姓什麼都一樣。」林婉如跳起來,自我介紹道:「你好,『嗄』先生,我叫林婉如,梁律師的助理,現年二十一,你沒有預約對吧?沒關系,梁律師今天的工作表只排到一點;事實上,現在是梁律師的私人休息時間,她正在與她的追求者孟--咦,人呢?」烽鳴在發現只剩自己一個唱獨腳戲的時候停下,左右看看,除她一個再沒旁人。

  難不成大白天,她見鬼了?

  奇也怪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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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分鐘前--

  梁雨萍迎進一位同業,俏臉上明白寫著「為難」二字,顯示她並非心甘情願。

  「我想,親自來邀請,應該有較大的機會能得到首肯。」孟?穀說,

  但再三衡量她見到他的表情之後,他不這麼認為了。

  果不其然,梁雨萍先是鎖眉,半晌,像作了什麼重大決定,深吸一口氣,正經看向坐在對面的同行。

  「孟先生,很謝謝你不時送來的花,還有邀請。如果是朋友之間的邀約,我樂於接受;如果不是,請恕我失禮拒絕。」

  在自己還一團亂的時候,梁雨萍實在無心接受他別有用意的追求,

  那一團亂,來自於葉秋胡言亂語的提點,和她突然體認到的事實。

  如果真要為那團亂定名,只有三個字:柏烈旭。

  明明是學弟,她也一直--自以為是地把他當作學弟,葉秋何苦攪亂她的自以為是,讓她生活大亂、心緒不寧?

  恍惚一陣,是孟?穀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

  「我聽妳的助理說妳並沒有對象。」

  看來她得找個時間警告助理小妹,別胡亂出賣她。

  「你這樣讓我很困擾。」面對這個男人,她得凝聚心力應付。

  「妳是第二個說這種話的女人。」果然物以類聚。

  「哦?第一個是誰?」直覺問出口,下一秒,靈光一閃的想法竄出頭。「那個人該不會是--」葉秋?

  孟?谷聽出她所指何人,雙手半舉投誠。「長江後浪推前浪,妳很聰明。」

  「你不應該拿我當餌,葉秋氣壞了。」果然,他的目標是葉秋,不是她。

  難怪,每次送花,邀她吃飯的日子,葉秋不曉得從哪得到消息氣呼呼地殺將前來,在她面前痛批他一番。

  這男人--根本就存心找機會挨葉秋的罵。

  「如果她有妳一半聰明就好,高材生果真不一樣。」

  「她只是遲鈍了點,在感情這方面;你應該知道,她排斥男人。」

  孟?穀抿了抿性感的薄唇。「她只是排斥我,跟其它人倒是有說有笑。」就像前幾天那通電話裡的男人。

  那個叫柏烈旭的男人。

  「反過來思考,你對她而言是特別的。」

  回過神,他說:「特別厭惡的那種。」很有自知之明的見解。

  「我相信葉秋拿你沒轍的,事實也証明瞭不是嗎?她一下子就上了你的當,以為你對我有意思。」可憐的葉秋,被孟?穀玩弄於股掌之上而不自知。

  「我的確對妳有意思。」他起身,步向她。「有沒有興趣跳槽,希望我的大廟能容下妳這尊可能得道的菩薩。」

  「可惜我目前很滿意這裡,並沒有另謀它處的打算。」

  「李正道律師人如其名,只可惜太過強調正義感的律師在這個業界,頂多只能圖個溫飽,很難有太大的作為。」

  「難道你的成功是奠基在利用不當手段之上?」她反問,眼神清澈坦蕩。

  孟?穀靜了一會兒,發自內心微笑道:「我衷心期待妳未來的表現,梁律師。」

  「彼此,但請別再利用我來激怒葉秋了,她個性急躁,當心害人害己。」

  「我會注意。」他說,主動牽起她的手一握。「很高興認識妳,雖然一開始我確實有其它目的,但現在,我是真心這麼想。」

  「我也是。」

  卡!辦公室門就在這時猛然大開,打斷他倆剛萌芽的友誼,又迅速在闖進的男人背後關上。

  梁雨萍的驚訝,突然沖進來的柏烈旭盡收眼底;而孟?穀握住她手不放的行舉,他也沒有錯過。

  只是因為模糊的認知,直覺孟?穀針對的並非雨萍,是以,柏烈旭暫且按捺住將人搶到自己身邊的魯莽念頭,皮笑肉不笑地說:

  「妳的助理說現在是妳私人休息時間,如果不介意,閑談的對象加我一個如何?」

  「烈旭?」強淩的氣勢讓梁雨萍驚呼出聲。

  倏地,她想起自己不久前沖動掛他電話的舉動。

  天,他一定很生氣!

  心念及此,工作時慣用的精明登時化作漿糊,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

  她擅于解決旁人的糾紛,卻不擅長解決自己的--她不知道這是不是律師的通病,但至少是她的罩門。

  聽見她低呼的名字,孟?穀不禁多看門前這個年輕男人幾眼。

  柏烈旭麼?孟?穀敏銳察覺他的視線專注在自己跟梁雨萍正握著的雙手,再掃見梁雨萍見到他時錯愕的表情,心裡推敲出了七八成。

  回頭他得問問葉秋那天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他想。

  眼前這個柏烈旭,壓根兒不像葉秋口中說與她情投意合的嫩草情人。

  除非這世上有兩個柏烈旭,否則只有一種可能:那丫頭在說謊。

  顯而易見,答案是後者。

  不費吹灰之力,意外解了惑,孟?穀此時只想立刻離開,去找害他誤會動怒的始作俑者,那個毒嘴壞心的惡女。

  「我的事已經談完,剩下的時間都屬於你。」步過他身邊,孟?穀說道。

  「多謝。」柏烈旭客套響應,代替仍處於錯愕狀態的辦公室主人送客。

  走到門前,孟?穀突然轉身。「梁小姐。」

  「咦?」這一聲,應得有如驚弓之鳥,小心得很。

  細長的眸子來回逡巡兩人,孟?穀淡笑:「看來遲鈍的不單只有葉秋,『物以類聚』這句話果然一點都沒錯。」

  兩個男人目光意外交會,同理心使然,彼此以微笑點頭作為告別,沒有因誤會而起的沖突。

  門板一關,「喀」地鎖上--

  是該把話講明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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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23 19:27:46 |顯示全部樓層
本帖最後由 發表回覆 於 2018-12-23 19:31 編輯

第十章

  靜默,隨著柏烈旭關門的動作降臨。

  他沒有朝她逼近,只是站在原地看著她,末了,以嘆息作為開頭:

  「妳掛我電話。」他指控。

  「嗯。」梁雨萍乖乖俯首認罪。

  「為什麼?」

  「因為……」支吾半天,梁雨萍決定閉嘴。

  動機說不上來,她怎麼能回答那是出於一時的直覺呢?

  曖昧不清的界線最難捉摸,他對她是何心態她隱然可知,但她畢竟不是他,無法確定自己想的究竟對不對;而她自己對他抱持什麼想法也尚未厘清,在這種情況下,避而不見是最簡單的方法。

  「若不是葉秋多嘴,我並不打算這麼早讓妳發現。」果然,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在生涯規畫上,他得多考慮身邊不可控制的變因。「本來,我想等到取得CFA証照之後再告訴妳。」

  「告訴我什麼?」她小心翼翼地問。

  「我想追求妳。」

  注意到她倒抽口氣的細微動作,柏烈旭不禁自嘲一笑。

  「還是嚇到妳了?」他已經盡量緩和口氣了。

  嚇?不,與其說是驚嚇,倒不如說她有種「啊,原來如此」的感覺。

  這些天來,她不斷地思考他們這幾年來相處的情形,試圖從中推敲出他對她之所以用心的原因,答案其實隱然成形於心,但想法畢竟只是想法,當他親口對她說--仍免不了本能反應的怔仲。

  「但我真的想在妳身邊,以學弟、朋友之外的身分,留在妳身邊。」

  「我大你四歲。」

  「我知道。」他聳了下肩頭。「但年紀只是年紀,無關乎我對妳是什麼感覺,就算妳今天大我十歲也一樣,令我心動的是人,不是年齡。」

  心動……這兩個字讓梁雨萍低下頭,不知如何面對他這麼坦白的話。

  她打算以沉默帶過,可;但他並不想放過開誠布公的機會:

  「妳呢?對我抱持什麼樣的想法?」

  這問題問倒了她。

  心底,她肯認他已然是個男人的事實,也知道了這幾年他對她的好,源出於男人對女人的用心,但--

  「我不知道。」她搖頭。「我真的不知道,一直以來,我沒想過你對我的好意味著什麼,只是很單純地以為我們是朋友,現在突然要我回答你,我真的沒有辦法。」

  她怕,怕說出來的話會傷了他,是以,非常小心地注意他聽她說話時的表情,戒慎擔憂的情緒老實地寫在眸子裡。

  柏烈旭理解地笑了。「我懂,妳不必擔心,就算最後的結果會讓我失望,那也是妳的選擇,只希望妳不要用年齡來拒絕我。為了這四歲的差距,我努力過,也因此,倘若妳真的決定拒絕我,請別找這理由作藉口,我會無法接受。」

  努力過?梁雨萍不禁啟口,想問他所謂的努力是什麼。

  只是柏烈旭的動作更快,在她說話之前,移動腳步走向她,將她想問的話給嚇回肚子裡。

  「如果妳對我有一點點動心,就接受我,別考慮這枝微末節的小問題,更別拿它來拒絕,給妳我一個發展機會;如果沒有,我們還是可以作朋友,只不過--」澀然一笑,他連最壞的結果都考慮過了。「我得先花點時間消弭自己對妳的感情,也許是一年半載,也許要更久,畢竟我對妳的感情不是一天兩天的激情,我保証,絕對不會給妳添麻煩或讓妳為難。」

  突地,他又笑了起來:

  「話雖然說得這麼滿,其實我已經給妳難題、讓妳為難了不是嗎?」

  不!梁雨萍直覺地搖頭。她不會為難,也不認為這是難題,她只是接得彷徨,一時間無法因應。

  只是,有時候肢體語言無法表達內心的想法,看在柏烈旭眼裡,只當她是在安慰自己,對於她即將給的答案,柏烈旭心底已經有最壞結果的認定。

  「倘若可以順其自然,我也想。不過妳一直拒接我電話、躲我,這讓我開始緊張起來。本來,妳跟我的工作性質就不同,再加上生活圈的差異,遇見的機會少之又少,如果就這麼斷了聯絡,沒了交集,老實說,我會很不甘心。」

  出師未捷身先死,是會讓人淚流滿襟的,他自嘲暗忖。

  「我等妳的答復,雨萍。」

  語罷,柏烈旭轉身離去,留下安靜的辦公室供她沉澱思考。

  思考關於她與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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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跟烈旭都有這個毛病,一遇到解不開的事就會躲到『獨身主義』來。我這裡可不是供人逃避現實用。」

  「對不超,只是我習慣了。」被柏烈旭不知不覺傳染的習慣,不管是公事或私事,只要覺得困擾,她就會跑來這,喝杯咖啡也好,心情會好一些。

  陸雲槐沒有再說,以一徑的優雅送上她鐘愛的摩卡。

  梁雨萍的視線落在自己面前的咖啡,話卻是對著煮這杯咖啡的人說的:「陸大哥,你一定也知道了。」

  「嗯。」陸雲槐承認。「我想除妳之外,認識你們兩個的人都看得很明白。」

  「是啊,除了我不明白。」像個被蒙在鼓裡的笨蛋一樣。

  「他瞞妳是不想給妳太大的壓力,請我們不要多事也是基於這個原因;不過看樣子還是有多事的人對吧?」比他還明目張膽的多事人。

  「其實……我是很高興的。」在視為兄長的陸雲槐面前,她很老實。「乍聽之下也許覺得有一點驚訝,但是在不斷回想過去和他相處的情景之後,我想這是最自然的結果對吧?無論是他喜歡上我,或是我喜歡上他,都是再自然也不過的事對吧?」

  陸雲槐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坐在吧台內。

  本該收店的時間,除了她,再沒其它客人;是以,他可以放鬆自己,像與朋友談天似地說話:

  「感情得靠自己去確定,如果妳以為我年紀長於妳,就能提出什麼絕對正確的見解,那妳是太抬舉我了;沒有人能在感情面前表現得像個無所不曉的先知,每一個人都是跌倒、爬起,再跌倒、再爬起,一步登天的畢竟是少數。在這世上,絕大多數的人還是繳了學費、掉了眼淚、受過傷,才能找到真正的歸宿。」

  「這些我懂,但真要做,很難,說是一回事,做是一回事,後者需要更多的勇氣,誰都不知一旦做了,是不是會再受傷。」

  「的確,但我認為,重點不在於自己是不是會再受傷,人生的路誰能無病無痛地走過一遭?」啜了口水歇息,陸雲槐轉動手中的杯子,凝視水面因轉動旋起的波紋。

  「受傷會痛。」梁雨萍吶吶道,承認自己在這方面真的很怯懦。「我很怕痛。」

  一次情傷就讓她痛到現在,甚至影響她之後面對感情的態度,無法像最初遇見馮定邦的她,什麼都不怕,沖動且極帶自信地一頭跳進愛情海。

  那時差點滅頂的她現在很怕水。

  陸雲槐低笑出聲:「誰不怕痛?但是……一個人獨處時的寂寞更可怕。」

  「寂寞?」梁雨萍的表情像是頭遭聽見這個字眼,一副跟它不太熟的樣子。

  不,她從來不覺得寂寞,在結束上一段感情之後,除了傷心,她沒有寂寞過。

  在她身邊一直都有人陪……

  人?梁雨萍的思緒登時一頓,腦海瞬間閃過熟悉的臉孔,想起一雙不時自願提供,讓她倚靠、躲進去壓抑哭泣聲的肩膀。

  是的,失戀應該覺得寂寞,一個人也會感覺孤單,但她沒有,她沒有!

  因為從頭到尾,在她身邊都有個人陪著她。

  而那人總會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出現,從不缺席。

  為什麼到現在才想通?

  老天,她竟然這麼遲鈍,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梁雨萍捂住自己的嘴,怕抑不住驚訝叫出聲:

  「我沒想過,真的沒想過寂不寂寞的問題,我根本--」她根本沒有時間寂寞!

  考試、工作榨去她大半的時間,剩下的,全在不知不覺中,被他填滿。

  從他當兵開始就不曾間斷的通信往來,到退伍之後的來電,總是准確地在十一點響起,天南地北閑扯,經常說些別出心裁的笑話或軍中趣事,逗得她時常笑倒在床頭。

  還有許多次,她實在累極了,聊著聊著,抱著話筒睡倒在床上,一覺到天亮。

  她沒有時間寂寞,真的沒有。

  陸雲槐仔細打量她的表情,知道自己沒有多說的必要。

  不過,基於與柏烈旭的交情,還是忍不住多事地丟下一句:

  「倘若對自己的感情還無法作定論,就想像一下,少了他之後的自己會是什麼模樣吧。」

  正面思考不成,采反面逆向操作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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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待,與裹足不前,同樣讓人焦心。

  但等到她主動聯絡,卻也沒讓柏烈旭多好過,除了焦心,更多了忐忑不安的緊張。

  本以為這通電話將會為他帶來希望或絕望,非零即和的結局。

  不料,電話中,她只問一句:這個禮拜天能不能跟她到宜蘭一趟?

  他不敢不答應,於是乎,星期天的下午,他抱著同樣戰戰兢兢的心情,開車載她往宜蘭去。

  一路上,他只感覺到自己握著方向盤的手掌心冷汗直冒,副駕駛座上的人卻像不知情似的,沿途看盡北宜公路的自然美景。

  而他,心緒始終保持在高度警戒狀態,像北宜公路著名的九彎十八拐,一路牽腸掛肚到望見蘭陽平原,抵達宜蘭親水公園,只差沒吐出來。

  天知道,這種像是青澀少年、惶惶不安的心境,他有幾年沒經歷過了。

  從發現自己的感情之後,他已經盡力要求自己成熟、內斂,決然揮別男孩青黃不接的尷尬期,全心全意催促自己變成一個有可靠肩膀的男人。

  事實証明,這幾年的努力下來,他或許是有長進,但在偷偷愛了這麼多年的女人面前,還是會破功,像個初次告白的少年,焦慮地等待心儀少女的響應。

  心跳急促、心慌意亂、心神不寧--唉!修為不足、修為不足。

  重重嘆口氣,該來的還是會來。

  「到了,下車吧。」他說,帶著必死的決心。

  梁雨萍察覺到他的口氣有異,看了看他,開門下車,進入親水公園後,像早來過了似的,無需看標志,往某個方向徒步前進。

  柏烈旭靜靜跟在後頭,兩人一前一後,途中,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一直到冬山河濱,梁雨萍才停下,坐在泊船池岸邊河堤的台階上,不忘回頭招手示意他坐下。

  他依言,與她並肩同坐,因為不知道她到此的用意,故而保持沉默,等待她主動開口。

  沒有令他失望,一會兒,梁雨萍終於開口:

  「每年七夕,這裡都會有活動。」她指著右方的河面。「我還記得上次來的時候,那裡搭了一座長達一百三十七點五公尺的臨時鵲橋,橫跨兩邊河岸,供情人漫步,晚上還有很漂亮的煙火表演。」

  收回遠眺的目光,梁雨萍仍然沒有看他。

  「七夕的時候在這個地方聽到告白,任誰都會心動是不?」

  什麼時候來的?又和誰來?這兩個問題他都沒有開口問,答案已在心裡隱然浮現。

  所以,他靜靜地聽,不發一語。

  「那時候的我沒想那麼多,也沒想過自己是否會受傷、將來是不是會分手,因為心動、因為喜歡,所以決定和他定下去,一定就是四年多;那段時間裡當然有過爭執,也有傷心的時候,但我還是沒想過兩個人走到最後會以分手作結,一直到親眼看見他抱著別的女人……這件事真的傷我很深,不管是在當時或現在,葉秋說得對,我被這件事影響太多且太深,深到--不敢再接受另一段感情。」

  這表示什麼?他被拒絕了嗎?

  感覺她還有話要說,柏烈旭按捺住發問的念頭。

  「我好怕,怕到一聽見你對我有男女之間的感情,雖然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但接著想到的就是將來分手怎麼辦?萬一連朋友都作不成又該怎麼辦?對我而言,你是特別的,是不可或缺的朋友,我……我不想失去你……」

  「我說過,就算被妳拒絕,我仍然是妳的朋友,這點不會改變。」

  「為什麼是我?」這樣的她,為什麼會讓他對她動心?為她默默付出這麼多年?「我沒有為你做任何事,為什麼是我?」

  「因為妳讓我心痛。」

  沒預料到是這種答案,梁雨萍難掩訝異。

  柏烈旭苦笑了下:「記得嗎?那晚下著大雨,我送妳回去,馮定邦剛好來找妳,而妳當著我的面坐上他的車離開;那時候,被留下的我很難過,也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問喜歡上妳。」

  啊?那天嗎?

  忘不了的記憶忽地湧上心頭,包括坐在車裡回頭看他時,自己的心情……

  那晚雨勢很大,她坐在車裡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是莫名覺得難受。

  當時的她並未多想,前男友的出現讓她無法順利思考。

  但如今再想,也許當時她是希望他能留住她吧。

  柏烈旭接下來的話將她從記憶中帶回到現在。

  「那一晚我睡不著,因為我明白得太晚,妳已經選擇回到他身邊;但第二天,妳說妳對他死了心,雖然知道不應該,可是那時候我真的很高興。對不起,我不應該這麼說,但那是事實。」

  他說著,俊臉微紅。

  「有人說失戀像是罐頭食品,總有過期的一天,我想我的失戀保存期限之所以這麼短,大概是因為喜歡上妳的緣故,不是有人說過,治癒失戀最好的方法就是再談一場戀愛嗎?這對我來說似乎很受用。」

  「啊?」

  「不敢告訴妳,美其名是不願趁虛而入,實際上是提不起勇氣;再者,我擔心妳會在意我們之間的年齡差距,還有就是……江采妮給我的教訓。」

  似曾聽過的名宇。「你的前女友?」

  他點頭。「和她之間,一開始是年輕氣盛之下的意亂情迷,後來的確也投入真心喜歡上她,但畢竟年輕、想得不夠深,盲目迷戀到最後才知道對方只當是遊戲,並沒有認真,這些事妳都知道的。」

  「嗯,我記得。」

  「但我也要感謝她,是她讓我知道一段感情不能全靠沖動,如果是認真的,就必須好好地計畫,一時的沖動無法長遠;再者,男女之間的感情不能光靠愛情成就,還要有足夠的麵包才能維持下去--所以,我不斷要求自己進步,無論是在心智或能力,我想等到自認夠成熟的那一天再告訴妳,我不希望被妳以少不更事為由拒絕。」

  「你……」梁雨萍撥弄頭發,藉此遮住自己羞窘的表情。「你想得真多。」

  「因為我很認真。」

  「但你難道沒想過,也許這段期間你會喜歡上別的女孩,或者我會愛上別人?」

  「前者我壓根兒沒想過,愈認識妳,我就愈在意愈放不開,否則當兵的時候不會每隔兩三天就寫信給妳;至於後者--坦白說,我很擔心,但是葉秋叫我盡管放心,她說妳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的人,不會這麼輕易接受另一段感情。」

  梁雨萍聞言,雙唇抿起不滿。「好一個手帕交,原來你跟她早就串通成一氣。」

  「我承認自己是用了一些手段,但看在動機的份上,請妳原諒。」

  她怪得了他嗎?葉秋也只是把事實說出來而已,她能怪誰?

  他對她,真的費盡心機可不是?

  一時情動使然,梁雨萍旋腰,忘情地伸手托捧他臉頰。

  「你不怕嗎?如果我拒絕你怎麼辦?」

  這話的語氣、她現在的舉動--是不是意味他是有希望的?

  握住她的手,緊緊扣進掌心,柏烈旭難掩興奮,雙眼直勾勾看著她。

  「我怕,但我還是想知道,我不是在自作多情吧?妳的回答也不會讓我失望吧?」

  梁雨萍凝視他一臉希冀的神情,她真的說不出一個「不」字。

  更何況她已經想清楚自己該如何面對他的感情,也不願再逃避。

  那天和陸大哥談過之後,她試著假設沒有柏烈旭的日子自己會怎麼樣--

  再也沒有電話會在十一點鐘響起。

  再也沒有人會在週末一大早叫醒她,強拉她出外散心。

  再也沒有人會突然提著夜市小吃上她家門,和她大打牙祭。

  她的生活再也沒有驚喜和期待的樂趣。

  柏烈旭對她的好,在不知不覺間養刁了她!

  只是--

  「我還是很怕受傷。」她說。「對於感情,我怕我的患得患失會讓你覺得有壓力。」

  「我會樂於接受的。」他理解道:「其實我跟妳一樣,也會怕。」

  「咦?」真的假的?

  「真的,遇到感情,我想男人女人都一樣,會因為怕受傷而怯步,只不過我同時也認為,感情上的不順遂只是一時的,是為了讓自己在下一段感情來臨的時候,能從之前的經驗學到教訓,不去犯同樣的錯誤。我深信,過去所累積的痛苦,是為了讓將來過得更好;倘若每次都栽在同樣的問題上,之前感情受創所造成的傷不就白挨了?」

  原來他是抱持這種想法啊……

  反觀自己,緊守著過去失戀的沉痛經驗不放,始終不敢跨出腳步再次碰觸感情的她,是不是很傻?

  「你真的不在乎我大你四歲?」

  「在乎就不會暗戀妳三年,也不會這麼努力只求妳認同我的能力,也不會希望妳不把我當學弟看!」他說,語氣因為感受到她的接納變得激動起來。「我怕的是妳在乎我小妳四歲,怕的是妳認為我配不上妳!」

  望著他許久,梁雨萍鼓起勇氣開口:

  「如果將來有一天,你發現自己不再喜歡我,請你一定要告訴我,不要讓我最後一個才知道,我寧可你是因為不喜歡我而提出分手,也不要是因為我發現有第三者、知道自己被你背叛之後才分手,同樣的痛我承受不起--這樣,可以嗎?」

  未來會怎麼樣她不知道,但她想試著和他一起走下去。

  在終點處會是什麼樣的光景她不知道,但她真的想再試一次。

  「妳也一樣,」知道她顧慮的是什麼,柏烈旭也坦然相告:「一旦愛上別人,或有更好的選擇,不要怕告訴我,或許我無法笑著和妳分手,但我會盡量試著放手,不讓妳為難。」

  情動難抑,梁雨萍雙手滑至他頸背,整個人偎進他懷裡。

  其實,她要的就只是坦白與尊重--畢竟兩個人愛得再深再久,也無法洞悉彼此的想法,仍舊是不同的個體。

  如果不坦白,怎麼安心、怎麼相互信任?如果不尊重,怎麼在擁有彼此之餘,還能給與對方一個獨立私密的空間喘息?

  她要的,就是這些啊!

  這樣的肢體語言再明白也不過,被摟著脖子的男人終于松了一口氣。

  「看樣子,我沒有失戀了?」

  懷裡的人重重地點頭。「對不起,讓你等了這麼久……」語帶哽咽。

  「無妨,」柏烈旭輕輕摟著她,怕自己太激動,嚇壞好不容易願意再接觸感情的她,埋首在她肩頸低聲說:「本來,我原先的計畫是再等三年。」等他取得CFA証照。

  用六年的時間暗戀她?

  梁雨萍只有一個結論:「……你瘋了。」

  「是啊,是有點瘋。」他不得不承認:「因為我不知道妳的失戀保存期限到底有多久,只好繼續等。」

  他的傻氣和幽默成功逼出她眼淚,又哭又笑的,連話都說不清楚。

  「過期了,早在不知不覺中就過期了!」好傻的男人……

  「那麼,我可以吻妳嗎?當作我們的開--唔!」

  主動貼上的唇代表了回答,接下來的,不必誰來提點,柏烈旭自己知道該怎麼做。

  收緊雙臂將懷中纖軀摟貼著自己,化被動為主動,投注壓抑長達三年的感情。

  昔日失戀的難友,今天摟吻的情人,未來會是什麼他不知道,但他衷心希望--

  幸福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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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23 19:31:14 |顯示全部樓層
尾聲

  意外的偶然相遇,她想她會記得這一天的。

  勾著心愛男人的手臂,她和他邊談笑邊逛過一家又一家的婚紗廣場和首飾精品店。

  即便再怎麼不喜歡在難得的週末假日置身於都市街道與磨頂放睡的人群推來擠去,他們也必須。

  因為,他們要結婚了!

  先是被不知不覺暗戀了三年,再與暗戀自己的人相戀了三年,在他成功取得CFA的証照、也升職成為投資部門主管之後,堅持有成就才有資格向她求婚的男人終于捧著玫瑰花,來到她獨立出來的事務所辦公室向她屈膝求婚。

  回想那日,太過戲劇化的演出讓她笑得直不起腰,已臻三十一歲「高齡」的她羞得只差沒躲起來拒見任何人。

  然後、然後,他們現在准備要結婚了!

  在未來老公不著痕跡的保護下,其實她不必與人推擠也沒機會撞到誰,或者不小心踩到別人的腳。

  會再見到他,純粹是意外。

  同樣嗜飲咖啡的准夫妻,決定就近到一家連鎖咖啡店稍作休息,再繼續物色結婚用品。

  感念准丈夫一路護航的辛苦,她自告奮勇到等待區等兩人點的飲料。

  沒料到竟會在經過結帳台時遇見他。

  好久好久以前的男朋友哪--久到她幾乎快忘了他長什麼樣子。

  若不是他出聲喚她的名,她根本認不出他來。

  不是因為幾年後外型有變,他依然瀟灑、依然迷人,歲月給與他最大的優惠,他依然擁有引人回首注視的出眾外貌。

  認不出他,只是純粹因為她忘了。

  三年多愉快的相戀,以及今後幸福可期的婚姻生活,讓她忘了這個曾經一度讓她傷心難過的男人。

  再遇見他,她點頭笑笑,坦然打聲招呼,說了個「嗨」字。

  他似乎還想再說什麼,但她聽見服務生大聲念出顧客的編號,不想浪費時間。

  她的未來老公還在等她的咖啡解渴呢!

  「終於回來了。」已經先喝光一杯水的准丈夫看見准妻子回來,連忙起身接過她手上兩杯馬克杯。「還以為妳被人海淹沒,正准備丟救生圈給妳了。」

  她笑出聲,戳他腦袋,笑他不正經。

  比不上老朋友好手藝的機械式咖啡勉強入口,准夫妻倆在歇腳之餘,不忘聊聊工作上的趣事。

  啊!啜口咖啡,她才想到。

  剛遇見她的前男友,名字叫--叫什麼來著?

  「怎麼了?」准丈夫注意到她的分心,放下馬克杯問道。

  「沒事。」她搖頭。

  記不得名字,也沒有提起的必要了是不?

  「接下來是哪一家婚紗店?」她問,專心投入桌上朋友提供的茫茫目錄之中。

  她,就要結婚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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