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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蜜菓子 -【萬能靈媒妻(女巫的花園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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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26 08:51:0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本帖最後由 發表回覆 於 2018-12-28 08:11 編輯

蜜菓子 - 萬能靈媒妻(女巫的花園之四)

她是來找尋「慈悲」寶物的女巫實習生,
雖然知道東西在眼前這個全身抖得像小綿羊的女孩身上,
可她身邊那酷酷的執事和女孩之間的Fu更讓她感興趣,
當女孩渾身發抖為孤魂超渡時,他會寸步不離的守在身邊;
當不肖之徒想濫用她的能力時,他扮黑臉為女孩爭取權利;
但在女孩得和其他富家子弟相親約會,努力培養感情時,
他竟使出賤招大搞破壞,還趁機讓兩人的曖昧指數急速攀升,
只是呀,縱使他做再多,也無法改變他只是花家僕人的身份,
既然如此,就由她來參一腳吧!

女巫的愛情靈藥:曾有過別離,才會知道最愛的重要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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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26 08:52:03 |只看該作者
關於女巫的花園

  又是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基本上這句話是多餘的,在這裡,永遠的好天氣,和煦的太陽跟溫暖的微風,後來、後來……後來也不曾改變。

  曾經有吟遊詩人說過這裡的故事,在仙界、人界、精靈……之中傳頌,這裡的管理者是個魔法很厲害的女巫,暫且讓我們稱其為「大女巫」。

  大女巫受命管理一座十分寬闊、種植許多奇異花朵的花——一座掌握了全人類生命力的花園,被稱為「女巫的花園」。

  花園裡種植的不是玫瑰、百合、吉野櫻那種平凡的花朵,這裡種植的花名為快樂、仇恨、祝福、嫉妒……等等。

  這裡的花很特別,她們就跟神話中裝在潘多拉寶盒裡的禮物一樣,每次花期一到,花朵綻放時,名為「快樂」的花,就會將快樂散佈人間;名為「嫉妒」的花,會讓人們心中感到痛楚,而其它各式的花朵,豐滿了人心。

  不要問為何不種植僅讓人類有好心情的花朵? 大女巫說了,「人心就跟花朵一樣,只要明亮的太陽、清澈的水,卻不要黑污的泥,又怎麼長成漂亮的花?」

  這樣重要的一座花園,大女巫一個人是忙不過來的,因此花園裡還有四個女巫長合力管理花園,她們手中握有鎮守花園的四大寶物——時間、慈悲、青春及赤子之心,每每她們以此灌溉花朵,紅將更艷、黑將更沉、花才能搖曳她應有的姿態。

  但有一種花比起其它花還更特別,她被稱為「情花」,情花綻放時將散發誘人情動的因子,她是人們之所以愛的根源。

  大女巫親自灌溉這些花,從不假手於他人,即使是在她手下工作許久的四個女巫長,亦不得其門而入。 直到某天遠遊數日的大女巫回到花時,一切都變了——

  花園裡的花兒黯淡了,幾乎失去了生命力,這時大女巫緊張的衝進養著情花的溫室,卻再也沒有她可以挽回的了——四朵凋零的情花代表她永遠失去四名得力助手,因為聞了情花香味的人,將永生追尋愛情,無論可得不可得。

  只是大女巫再難過不捨也來不及了,最要緊的是,四個鎮守花園的寶物也跟著女巫長們一起不見,而寶物不能不尋回,這座花園如果凋零了,人們的希望也跟著滅絕。

  為此,大女巫只好指派四名女巫實習生去人間尋回寶物——

  有個實習生,是個上課老遲到的迷糊大王,但不要緊,「時間」不代表要用嚴苛的標準,精確鎖住每分每秒的行為,而是「及時」的概念,例如:愛要及時,若那孩子能在幫助別人的過程中明白道理,「時間」將可收回。

  有個實習生,個性率真但有些膽小怕事,不過沒關係,「赤子之心」不代表全然的無懼,而是「勇敢」的概念,例如:愛要勇敢。 若那孩子能在幫助別人的過程中明白道理,「赤子之心」將可收回。

  有個實習生,雖多才多藝,然而不起眼的長相卻常讓人忘記她的存在,那又如何? 「青春」不代表世人眼中的美麗,而是「心美」的概念,例如:能付出愛的人很美。 若那孩子能在幫助別人的過程中明白道理,「青春」將可收回。

  有個實習生,明明心軟善良,偏偏冷漠毒舌,但不要緊,「慈悲」不代表沒有原則的退讓,而是「信任」的概念,例如:相信別人的愛,還以自己的愛。 若那孩子能在幫助別人的過程中明白道理,「慈悲」將可收回。

  催促這四名性格迥異的實習生下凡後,大女巫回到溫室收拾那已然凋零的情花殘枝,心想:不過幾分鐘而已,也就人間幾日,不要緊的吧! 她們定會將寶物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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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26 08:52:17 |只看該作者
楔子

  粉紅色走廊上坐著一排焦急的家屬,其中一名男子更是急得走來轉去,一刻都停不下來;其餘家人也面露愁色,望著手術燈大亮的白色大門。

  「三弟別轉了!」大哥忍不住開口,「知儀身子很健康,生個孩子又不是生了大病,別緊張。」

  「就是啊,胎位不正而已,我們請的又是名醫,你別太擔心了。」老四也開口了,誰教三哥轉得他頭昏眼花。

  「不是……」花天鬱擔憂的不是這個,「不曉得是男還是女。」

  喔,原來是為了這個啊。

  花家有祖訓,不允許任何花家女人、媳婦懷孕後,意圖以任何方式得知胎兒的性別,否則列祖列宗會從墳墓裡爬出來,好好教訓重男輕女的不肖子孫!

  這絕不是危言聳聽,每個花家子孫都嚴守這個戒律,也對萬一犯戒,祖先會教訓這點深信不疑,只因為——花家正是靈媒世家。

  每代定會有一個孩子擁有靈媒的特質,代代都是男性,而得到此能力的孩子,必須擔起振興花家的重責大任。 這一代是二哥花天啟當家,但目前為止已娶妻生子的兄弟們,還沒有孩子擁有靈媒體質。

  「坐下!」端坐其中的花爺爺不悅的出聲,花天鬱錯愕數秒後,乖巧入座。 「都什麼時候了,還在乎是男或女,祖先的規矩,簡直就是為你這種人設的!」

  「不,爺爺,這是有原因的。我們家五個兄弟,就剩下我孩子是唯一的可能了啊!」花天鬱趕緊解釋,因為妻子的身子不允許,生下這胎後,斷不可能讓她再生第二胎。 「而大哥、二哥跟大弟的孩子都確定沒有繼承能力,麼弟那傢伙根本不打算結婚,那我們花家……」

  「住口!」花爺爺的拐杖往地上猛敲了兩下,「就算真是如此,那也是我們花家的命。」

  眾人一陣靜默,花家數百年來都是靈媒,以此營生、壯大家族。 如果失去這延承的能力,未來花家將何去何從?

  角落處靜靜站著一個中年男子,他冷靜的看著花家人。 花家在政經界擁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正因為其靈媒的能力,一旦他們失去了這份能力,還能在政經界立足嗎?

  他心底深信絕對沒問題,花家的子孫多得是不具此能力的人,依然過得好好的。 而無論時代如何變遷,他服侍花家的心意也不會改變。

  他們家世世代代皆為花家的管家,這點從未變過。

  說起兩家的因緣,要推到數百年前。 那時,花家的靈媒答應一個鬼魂的請求,照顧一名年幼卻於路邊乞食的孩子,那孩子被花家視如己出的撫養,長大後便打理花府的大小事宜,並在臨死前發願,趙家世代都為花家奴,以報給命之恩。

  雖說物換星移,並非每個趙家人都甘願為奴,更別說都已經什麼年代了,願意當管家的人少之又少,但由於薪水優渥,花家更是待趙家人不薄,所以多數趙家子孫還是世代於花家任職,分佈於各分家服務。

  趙家世代子孫均受嚴謹的教育,只為了培育出花家專屬的管家——從出生開始即進行嚴格訓練,七歲時便遴選出資質最優者,成為下任花家的大管家。

  因此無論如何,都會有位忠心的趙家人侍奉花家世代當家——一如他,現在依然服侍花天啟,而不管花天鬱即將出世的孩子是男是女、有無能力,他也會盡心盡力的照料他。

  寰頤也一樣。

  他回首看向站在身後的小男孩,這代脫穎而出的下任特別管家。

  小男孩立定站穩在粉紅色牆邊,才七、八歲的年紀,已流露出早熟的氣質,從他有意識以來,就被教導凡事以花家為主,他是必須盡心竭力的僕人,要以此為榮、以此為傲,終生為服侍花家為己任。

  因此對於今晚即將出世的孩子,他也必須認真看待,因為這新生兒有可能就是他未來的主人。

  電動門「唰」地開啟,花家人緊張的全站了起來,花天鬱急忙衝到前頭,只見護士抱著個皺巴巴的小娃娃走了出來。

  「恭喜您,花先生,」護士戴著口罩,眉開眼笑的說道:「是個漂亮的小公主喔!」

  女的? ! 不可能得到靈媒能力!

  有些花家人偷偷倒怞一口氣,卻還是難逃花爺爺的法耳,回首一瞪,個個嚇得噤聲閉上嘴。

  而花家兄弟莫不面面相覷。 萬一老五真不結婚、膝下無子的話,花家的靈媒能力當真要失傳了。

  「母女均安,請放心好了。」護士再補充一句。

  「母女……啊!沒事嗎?」花天鬱終於回神。 是啊,母女均安就好,他還在擔心什麼?

  他原本擔心孩子是男孩,得到靈媒的能力!

  可這能力他打從心底就不想要。 他參與過二哥的人生,身為一個父親,他只希望孩子健康快樂的長大就好,那些看得見鬼的靈力,不要也罷。

  花天鬱眉開眼笑看著護士推著妻子出來,兩個人交換眼神,一切盡在不言中。

  而趙寰頤的眼神只落在那哭個不停的新生女娃身上。 他暗忖,他的主人是否降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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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26 08:53:0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這邊請。」穿著黑色西裝背心的男子站在掛著簾子的圓柱旁,恭敬有禮的欠身,對著沙發上一對情人說道。

  溫文儒雅的男人正摟著甜美的小女生,他們雙眼發亮的抬首,迫不及待的站起身。

  男子禮貌頷首,旋身帶路。 穿過長長的走廊,再進入幾個小房間,總是這個門進那個門出的,沒有家具的房間讓人搞不清楚方位;好不容易終於來到一個充滿神秘色彩的短廊,底間閃耀著紫色燈光,水晶珠簾垂墜而下,散發迷人的光芒。

  他手往裡頭一指,暗示兩人往前行。

  兩人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往前走去,裡頭的小房間佈滿以紫色為基調的裝潢,紫色絨佈為壁紙,眼前桌面上有個水晶球,正後方坐了一個戴著面紗的女人。

  小情人們戰戰兢兢坐下,兩人不安的對望一眼,才望著桌後的女人。

  「問什麼?」面紗女人輕聲問著。

  「嗯……問我們兩個人……」女孩子嬌羞的望了男友一眼,「問感情,我想問我們什麼時候結婚比較好。」

  「……」面紗女子頓了一下,望向男人,但眼神卻停在他後方,「要等大家都同意,你們的婚事才能順利。」

  「咦?」女孩愣了一下,「大家都同意啊!我爸爸媽媽也很喜歡他,甚至說要幫他創業……」

  「我是說——」面紗女子打斷她,伸手往男子後頭一指,「他身後的女人,跟那兩隻嬰靈。」

  什麼? 男人怔愣,嚇得陡然往身後猛瞧,卻什麼也沒瞧見。

  「女人有一頭長鬈髮,看死狀是……跳樓死的,一屍三命,她懷的是雙胞胎。嗯,我看看。」面紗女人接續說著,「喔,她說她叫小依,你應該記得的,她是因為你劈腿才自殺的,這輩子都不會離開你。」

  一旁的女子聽得臉色慘白,發顫的望向自己的愛人。 男人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裡去,內心正在吶喊:為什麼這女人會知道這件事?

  他以為這靈媒只是個騙錢的傢伙,想不到——

  「你這個騙子!在那邊胡說八道什麼?」為掩飾心虛,男人惱怒的拍桌起身,「你是想存心破壞我們的幸福,還是要我花錢消災?」

  「誰答應幫你消災了?你想驅走那母子三人,我還得考慮考慮咧。」面對男人的盛怒,面紗女人倒是從容不迫,「像你這種人,看到有錢女孩就拋棄懷孕的女友,還妄想飛黃騰達?等下輩子吧!」

  一旁的女孩掛著淚站起身,狠狠甩了男子一巴掌,接著轉身奪門而出。 男人錯愕的喊著她的名字,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

  「你最好快跟小依道歉,或許她會原諒你的負心。」面紗女人好心的做售後服務。

  「你這個混帳,竟敢壞了我的好事!」男人說完便抓起桌上的水晶球,想往面紗女人頭上砸去——

  說時遲那時快,一隻手搶先一步箝住男子的手腕,力道之大,讓男人完全無法移動手臂,甚至整個人反被往後甩向牆壁,撞傷了背。

  只見剛剛那位穿著西裝背心的男子傲然睥睨著他,一彈指,兩個保全裝扮的人員立即入內將男人架走,火速清空房間。

  男子立即上前一步,將那古典式的房門給關上。

  「啊!」女人扯下面紗,伸了個懶腰,還伴隨一個大呵欠,「我又沒說錯,敢做就要敢當。」

  「主人累了嗎?」男子掛著淺笑,「要不要為您準備咖啡?」

  「不要,我想睡覺。」花鑫站了起來,「這是今天最後一個客人了吧?我想回房睡一下。」

  她姿態慵懶的搔搔頭,一點都不優雅的拖著身子,直想離開這占卜房,回到她溫暖的被榻——即使現在才下午兩點鐘​​。

  「主人。」男子一個箭步上前,擋住了門口,「您下午三點有課。」

  「咦?」花鑫皺起眉,「那好無聊,我不要去!」

  面對她撒嬌般的神情,連一向嚴肅的趙寰頤都不禁露出溫和笑意,然後凝視著眼前的她吐出兩個字,「不、行。」

  「嗄?!」花鑫咬了咬下唇,「為什麼?」

  「禁止逃課。」他一副八風吹不動的表情拿起牆上的對講機,「幫小姐準備一杯咖啡,代糖兩包佐鮮奶油,直接送到大廳。」

  「人家真的很想睡嘛!」花鑫蹙起柳眉,一臉可憐兮兮的樣子,「我昨天晚上只睡三小時,一大早又被你挖去上課……」

  「如果小姐不花時間去夜店,相信便有充足的睡眠時間。」他立定站好,為她拉開門,「車子已經備妥了。」

  花鑫噘起嘴。 真是個討厭鬼! 幹麼​​什麼都能依著她,就唯獨唸書這件事一點商量的餘地也沒有?

  「真的累的話,我建議小姐可以利用中午時間休息,而不是做生意。」走在她身後的趙寰頤淡淡丟下話。

  她聞言,不滿的回首,理直氣壯的駁斥,「我這是在練習。」

  「修行不是這樣的。」他仍維持笑容,「小姐只是在利用天賦多賺零用錢。」

  花鑫立即鼓起腮幫子,一雙大眼骨碌碌轉著,「你答應過我不說出去的。」

  「我沒跟任何人說過。」他刻意左顧右盼,「現在也只有我們兩個人。」

  「噓——」花鑫食指擱在唇上,露出一臉可愛到令人想一口吞下的模樣。

  但是,他不能吞。

  壓制著澎湃洶湧的心,趙寰頤表面維持著笑顏,朝著花鑫認真頷首。

  對她的承諾,他寧死都不可能失信。

  花鑫,是二十年前誕生的那個女嬰,原本花家認為靈媒血統業已喪失,沒想到她卻在滿月前雙眼亂瞟,總是對著無人的地方或哭或笑,之後由現任當家證實,襁褓中的她看得見幽魂鬼魅。

  花家的靈媒體質代代只傳男性,這一代竟然出現在女子身上,可謂奇蹟。 這讓花家上下既震驚又訝異,在由她接下大任之餘亦憂心忡忡……

  可命運既定,只得承受,女孩起名為「花鑫」。

  「鑫」意為多財多金,希望她為整個花家帶來財富,所以女孩子才有了這麼一個較陽剛的名字。

  而趙寰頤打從花鑫確定繼承能力後,就指派為她的終生管家,幼時尚有保母及父親一同照顧,他在身邊努力學習,一直到七年前父親正式退休,他才接下現任管家一職。

  也是從七年前,他才開始正式與已是少女的花鑫朝夕相處。

  花鑫現年二十,還是個大學生,一般來說花家的靈媒滿十六就要開始工作,並對外宣告正式繼位,只不過……說來現任當家真可憐,花天啟早想著退休逍遙過日子,卻因下任繼承者而遲遲沒有辦法卸任。

  因為,花鑫完全成不了氣候。

  除了靈媒能力不穩定外,最重要的關鍵,是她個性尚未沉穩,完全沒有當家的樣子及威嚴,說得更直接點,是她根本連這份覺悟都沒有。

  她總認為自己只是個快樂的學生,愛出去玩、逛街是人生最大的樂趣,要她面對政商大老、正經八百的卜算吉凶,還不如讓她跟朋友去玩塔羅牌。

  當然,為她創造如此無憂無慮環境的人都有責任。 沒有人實行鐵血教育,也沒有人打小告訴她應該扛起的義務與責任,更沒有人好好訓練她成為一個真正的花家主子——嚴格說起來,花氏家族人人都有責任!

  全家就寵這個人見人愛的小女孩,誰教她打小看起來可愛至極,每個長輩都捧在手心上疼,到頭來,對她最嚴格的竟是他這個應當對她百依百順的管家——不過現在執事一詞正夯,所以現在趙家人的頭銜改叫執事。

  「執事。」女傭送來咖啡,直接交到趙寰頤手上。

  「我現在真的好累……」花鑫還試圖裝可憐耍賴。

  「上車吧。」趙寰頤無動於衷,徑自走到外頭。

  「哎喲……」眼見攻勢失效,她整個人垂頭喪氣,「去就去啦!」

  花鑫不甘願的坐進車子裡,趙寰頤再把咖啡遞給她,並且刻意再次交代司機,「下課後記得把花鑫直接接回家,不准她再往外跑。」

  「為什麼?」她又發出抗議,「我下課後想去逛街。」

  「不急於一時。」他溫和卻不失威嚴的對她說:「小姐熬夜太多天了,今晚請務必準時回來,好好休息。」

  「我沒關係啦,年輕就是本錢,而且呀——」

  「而且小姐體質一虛,『那些』就會趁虛而入……」趙寰頤說得云淡風輕,卻讓花鑫身子一顫。

  她大眼眨巴眨巴的望著趙寰頤,全身竟發起冷來,「你……你幹麼說這個?」

  「我隨口說說罷了。」這次他連眼睛都瞇起來了,看得她突然慌得不知所措。

  「好啦好啦,我會準時回來。我最近都熬夜……天啊,該不會昨晚睡不好也是因為——」

  趙寰頤但笑不語。 他絕不會說出其實她睡得有多好,還打呼踢被這件事。

  「那你要幫我拿符咒來喔。」花鑫忽然緊緊握住他攀在窗緣的手,慎重交代,「千萬千萬別忘了在我房外設下結界。」

  「是的,主人。」他恭敬頷首,眼底閃過一抹得意,目的達成。

  花鑫這才鬆手,任車窗升上,銀色車子緩緩駛離,他依然站在車道上,恭送他唯一的主人離去。

  欠身頷首,一直到看不見車子後,才直起身來。

  他望著自己的左手,手背上有著花鑫殘留的餘溫。

  唯一的主人,也是他唯一在意的人。

  下午近六點半,趙寰頤按照慣例囑咐廚房今晚的餐點務必清淡爽口,也交代晚茶準備易入睡的茶點,好讓小姐能早早就寢。

  今天的課是六點結束,加上塞車時間,按理應該六點四十五分便能抵達家裡。

  幾個女傭一邊擺盤​​,一邊偷偷瞄著趙寰頤。 這宅子大,聚會時人口多,萬一大家都在家時那可是累煞人,規矩繁複且嚴謹,真不虧是政商界赫赫有名的靈佔世家。 忙歸忙,但好處是工作穩定、高薪,還有……養眼。

  先不提上一代的各具風範,就是這一代的年輕小姐少爺也各有風采,氣質迥異,卻人人都稱得上是俊男美女。

  而花鑫的執事,是最最最迷人的了!

  一八三的身高,修長又健美的身材,深黑色短髮閃閃發光,略長的劉海不規則的覆在額上,卻蓬鬆柔軟,黑色濃眉佐上一對杏眼,襯在那長形臉上,看上去既秀氣斯文,又帶著一點陽剛味。

  正看側看皆俊美無瑕,加上花家曾送他出國留學,不但跳級畢業,擁有留美雙博士,頭腦一流、做事效率高,堪稱花家執事中,人氣最高也最受人青睞的一位,舉手投足間的氣質更不同凡響,談吐優雅,風度翩翩,還有股充滿魅力的男人味。

  讓大家訝異的是,這樣的人才沒在花家產業效力,竟屈就於區區執事? 最令人不解的是,還是當那個很寶大小姐的專屬執事。

  「執事,小姐的車快到了。」對講機中傳來報告聲音。

  趙寰頤立即拿起桌上的純銀托盤,上頭放了杯熱檸檬茶。 今天外頭溫度只有十二度,昨晚喝醉的小姐勢必鎮日口乾舌燥,加上天冷,一杯熱茶是最佳選擇。

  隻手頂著托盤,他筆直走向大門,銀色座車彎進車道,剛好抵達。

  「歡迎回家,小姐。」他親自開車門,卻看見了陌生的臉孔,瞬間臉色一凜。 這是哪裡來的人?

  「你好哇!」一頭紅色鬈髮的女孩從車裡跳了出來,「哇靠,花鑫,這你家啊,也太豪華了吧!」

  接著從車子裡鑽出另一個男生,頭戴著毛線帽,嘴裡嚼著口香糖,身上叮叮噹當的項鍊手飾多得像是開飾品店的,也一臉讚歎的望著這寬大的門庭。

  司機打開副駕駛座側門,花鑫這才紅著雙頰走出來。

  「小姐。」趙寰頤板著臉走向她,「這是怎麼回事?」

  「噢,他們是我朋友。​​」她指了指那一男一女,「這是Amanda,那是Nic!」

  「朋友……」趙寰頤喃喃說著,回頭上下打量這對訪客。

  「對啊,你不讓我出去,我帶朋友回來玩總行了吧?」花鑫瞇起眼,笑得很開心,「就吃頓飯,別擺臭臉。」

  「就吃頓飯?」他狐疑的望著她。 這小丫頭的想法絕對沒那麼單純。

  「就吃頓飯。」她信誓旦旦的說。

  「八點離開。」趙寰頤挑眉定下時間。 天曉得小姐的一頓飯是幾小時。

  「嗄?!可是……」花鑫意圖抗議,趙寰頤卻把托盤擱到她面前,那氣勢與眼神,擺明了不容她反駁。

  嗚嗚,八點就八點嘛! 好兇。 她心裡咕噥著。 雖然她是主子,但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覺得寰頤比她威上幾百倍。

  她當然可以學爸爸一樣喝令他,但她就是做不到。 要是真惹寰頤生氣,她就準備吃不完兜著走。

  記得有一回,她雖感冒卻堅持要滑雪,還氣急敗壞動用主子權力,命令身為執事的寰頤聽從,結果他冷冷應了一聲遵命後,竟帶著她遠離滑雪場,來到偏僻的山野,狂風暴雪凍得她快不能呼吸,他卻回一句「若她沒滑夠雪不能走」。

  衰的是,之後還遇到雪女,嚇得她魂飛魄散,最後哭求著寰頤快帶她離開,還發誓以後絕不再任性妄為。

  就這樣轉眼七年,為了自身安全著想,也明白寰頤是為了她好,雖然她腦子裡充滿稀奇古怪的叛逆點子,但在他面前,她盡量乖乖聽話。

  「好溫暖喔!」花鑫前一刻還在心裡抱怨他的霸道,可雙手捧著花茶,不禁對趙寰頤綻開微笑,「還是你最了解我需要什麼。」

  「這是我的工作。」他喜歡看她這樣滿足的笑容,也跟著笑開顏。

  「靠,這是玄關嗎?未免也太大了!」身後吱吱喳喳的女人一出聲,完全破壞了氣氛,開口靠個沒完,腳踩在地毯上,目瞪口呆看著宛如皇宮般宏偉的玄關,「這花盆超大的……好誇張喔,是真花、真花耶!」

  「這是純金的嗎?」毛帽男指著上頭的金色雕像問,「你家是美術館喔?」

  趙寰頤心平氣和的等花鑫草草喝完花茶,禮貌的持著托盤走入玄關,女傭立即跟上前去接走托盤,他順道指示今晚多了兩位客人用餐。

  「那個雕像價值十二億元,請您留意。」在Nic即將碰到那純金雕像時,趙寰頤聲音平穩的提醒,「只要有一點損害,就必須照價賠償。」

  聞言,Nic緊張的咽了口口水,乖乖縮回手,原本想玩花瓶的Amanda也不敢造次,連忙把手收在背後,對著趙寰頤乾笑。

  「跟我來吧!」沒注意到他們的困窘,花鑫一臉雀躍的帶著他們往裡頭走去。

  「等等,小姐,請他們先到會客室。」趙寰頤突然打橫手臂,橫亙在她跟來客之間。

  由會客室前往主廳的走道,跟自家人走的是不一樣的,那是自古以來為了保護靈媒當家的通道。 若有不肖份子意圖潛入宅邸,必會使用一般的路徑,而這條路在緊急時是可以分區關閉的。

  「他們是我的朋友,不必這麼……」話說到一半,她看見趙寰頤眼色一沉,立刻把反駁的話吞回去,溫馴的說:「那……就麻煩你了。」

  「這麼麻煩,你是什麼東西?」Nic不悅的對著趙寰頤碎念,「不就是傭人嗎?說話竟然這麼囂張。」

  「我身為花府執事,來客有來客的​​規矩,就算是小姐的摯友也一樣。」趙寰頤並不以為意,總之公事公辦。

  「好啦好啦,對不起!」Amanda推了推Nic,示意他安份點。

  「嘖!」Nic不爽的白了他一眼,勉為其難的接受。

  花鑫尷尬的笑笑,對他們比了個對不起的手勢。 她也明白這是家規,只是為什麼他們家有這麼多規定?

  趙寰頤端起職業笑容,引領兩人前往會客室,花鑫則先回房換件舒適的衣服。

  「規矩真多,要不是你說要算命,我才不想來呢!」Nic不禁抱怨。

  「厚,別鬧了,你不是也想知道這筆生意能不能做嗎?我聽說花家超有名,很準的!」

  走在前頭的趙寰頤瞇起雙眼。

  花鑫又來了! 向他人曝露自己的能力,還任意答應幫別人靈佔,壞了祖先的規矩不說,她怎麼被騙不怕的?

  想利用她的人多得不可勝數,最誇張的是從人到鬼皆然。 人們覬覦她的能力與顯赫的家世,鬼則希望她可以幫忙辦事。

  偏偏從小耳根子軟的花鑫,同情心氾濫,不管別人說什麼,總是不疑有他,尤其對方一旦打出悲情牌,她還會哭著免費大放送。

  他當然不是冷血之人,不相信這世上真有令人同情之人,但在他看來,會接近花鑫的人,絕大部份是心機之徒。

  身為花家下一任的當家,花鑫本就不該濫用特殊能力。

  事實上,從以前到現在,花家的靈媒嚴禁提供任何免費服務。 他們世代為大事靈佔,不為俗事解惑,若是先例一開,未來多得是成山成海要求免費靈佔的人上門,花家遲早會失去崇高的靈媒地位。

  思及此,趙寰頤臉色一凜。 若讓現任當家知道花鑫老是在外面兼差,放個假的水晶球在那兒論件計酬,可能會氣到中風。

  身為執事的他,除了照顧花鑫的生活起居外,​​當然最重要的,還包括為花鑫過濾閒雜人等,保護這位靈媒——在外面兼差不被發現!

  無奈的一笑,若他真的為花鑫好,應該嚴禁她在外兼差或是濫用能力,但到頭來,總是拗不過她撒嬌般的神情,反而想方設法替她掩蓋一切,瞞天過海。

  「請這邊稍候。」趙寰頤推開會客室大門,裡頭的陳設也是一如電影中才看得見的歐洲皇室風格。

  兩張深紅色天鵝絨大沙發橫在前方,兩旁鑲著胡桃木,看起來氣派非凡。 Amanda跟Nic各自坐了下來,仍好奇的四處看個不停;不一會兒,女傭送來茶點,待在門口未離。

  「小姐說可以請客人過去用餐了。」女傭紅著臉頰向趙寰頤報備。

  「嗯,跟小姐說我會親自帶客人過去。​​」他勾起一抹笑,眼角瞥了裡頭的心機二人組一眼。

  「是。」女傭領命而去。

  「兩位……是花鑫的朋友?」他溫和慈善的問。

  「嗯,麻吉唷!」其實也不過只有兩面之緣,「不過我們不知道花鑫家這麼氣派。」

  「但兩位知道小姐的能力是吧?希望小姐幫你們占卜未來或是卜算運命?」

  「欸……對啊,我們也是半信半疑啦,可花鑫說得信誓旦旦,她說她有陰陽眼,而且算命超準的!」Amanda呵呵乾笑了兩聲,「我跟Nic想合夥投資,正在舉棋不定,花鑫說可以幫我們看看呢!」

  「是啊,做個參考也好。」Nic其實不太信,他上網查過,都沒看見關於花鑫會通靈的信息。

  「那——必須先跟兩位收費。」趙寰頤忽然開口要求,「請問總共問幾件事?問什麼?」

  「咦?」Amanda瞪大了眼睛,「收費?」

  隔壁的Nic更是皺起眉,「收什麼錢啊,是花鑫自己說要幫我們算的。」

  「很遺憾,花家的靈佔能力不隨便示人,更不可能免費服務。」趙寰頤嘴角噙著迷人笑容,但眼神卻銳利的緊盯著眼前兩人,「小姐有些不明白,但是身為執事的我必須為她把關。」

  「靠!付什麼錢?花鑫已經說了要幫我們算的,你只是管家,憑什麼收錢?」Nic不客氣的駁斥,憤而起身,「Amanda我們走,一起去問她!」

  趙寰頤瞬間斂起笑容,飛快地上前擋住兩人的去路,原本迷人的臉龐此刻冷若冰霜,冷冷的凝視他們,看得人毛骨悚然。

  「這裡不是你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花家更不是什麼普通人家,你們把事情看得太簡單了。」他不客氣的伸手搭上Nic的肩膀,「你以為我會輕易讓你擅闖,去見小姐?」

  「你這傢伙動什麼手啊?放開!」Nic一扭肩膀,想把趙寰頤的手給甩開,但卻吃痛的悶哼一聲,「唔!」

  只見趙寰頤單用右手就箝住他的肩頭,不但讓他無法掙脫,甚至瞬間扭過他的手臂,壓上了地。

  「哇——你幹什麼……住手、住手!」Amanda嚇得花容失色,尖叫連連。

  「這裡不是你們能放肆的地方,要以朋友的身份前來用餐,可以,但僅此一次,花家大門不會再為你們開第二次。」趙寰頤壓制Nic,沉聲警告,「想要問事,就必須付出相對代價。」

  「痛……我的手快斷了!放手,快點放手!」Nic痛苦地低吼著,但身後的男人卻只是把力道加大,「好啦好啦,我知道了、知道了!」

  趙寰頤揚睫看向一旁臉色蒼白的Amanda,她呆愣的望著他,隨即點頭如搗蒜。

  他瞬間鬆開了手,甚至極為禮貌的將Nic攙扶起身,笑得一臉人畜無害樣,「沒事吧,先生?」

  Nic如驚弓之鳥般後退,拒絕他的攙扶,跟Amanda兩個人抱在一起,全身抖個不停。

  「真抱歉,為了保護小姐,我有難言之隱。」趙寰頤笑得瞇起雙眼,如沐春風般,「所以請問兩位還要問事嗎?」

  Nic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他可不是第一天出來混,但眼前這個看起來像個小白臉的男人,卻是第一個讓他打從心底害怕的傢伙。

  「問……問!」他還是點了頭,畢竟這筆投資不能失敗。

  接著趙寰頤再客氣的請問他們要問的事情,最後遞出賬單。

  只問兩件事,十萬元的代價讓人咋舌,但趙寰頤篤定的告訴他們,花鑫的靈佔從未出過錯,錯誤永遠發生在人們問了不對的問題。

  刷卡結束,趙寰頤親切的打開會客室大門,引領他們往餐廳的方向走去,彷彿剛剛什麼事都沒發生。

  「噢,對了,容我跟兩位拜託一件事。」在快到餐廳之際,趙寰頤忽而停下腳步,卻讓後頭兩位下意識的後退十步。 「請不要緊張,我只是想請兩位對剛剛的事情保密而已。」

  「欸?」保密?

  「小姐雖然個性良善、熱心助人,但這是花家必須遵守的規矩,小姐若想打破規矩,就必須由我來善後……」他望進兩個人的眼底,「所以關於我們之間的誤會、爭執以及收費,還請兩位三緘其口。」

  「這……」Amanda忽然不解的皺起眉,「這太奇怪了吧,如果真要收費的話,花鑫怎麼會不知道——」

  她原本想跟趙寰頤辯論下去,但當她對上他的雙眼時,一陣寒栗再度從頭頂一路涼到了腳底。

  她的氣勢漸散,身邊的Nic對著她輕輕搖了搖頭。 他們現在還在他手裡,不該妄動,就算花鑫是真正無害的,她一個弱質女子只怕也幫不了他們。

  「好。」兩個人最後微顫的異口同聲答應。

  不遠處傳來疾步聲,花鑫終於出現在轉角處。 「你們在幹麼?好慢喔!」

  背對著她的趙寰頤再次以銳利的雙眸掃過兩位,確定他們不會亂說話後,這才回過身。

  「怎麼老這麼急?他們不就來了?」趙寰頤愉悅的迎上前,花鑫小跑步的奔向他。 「剛才只是聊個天,喝杯茶花了點時間……對吧?」

  他側首,眼尾瞥了Nic一眼。

  「是、是呀!」說這話時,Nic覺得背脊發麻。

  「那快點走吧,我好期待晚餐。」花鑫開心的勾起趙寰頤的手,「你今天用金色的盤子耶,感覺是吃好料的。」

  「等等就知道了。」他笑望著她,「我會先準備占卜室,等用完餐後再請他們移駕。」

  「其實不必那麼麻——」仰首的花鑫餘音未落,立刻領會到他類似警告的神情,「好。」

  寰頤眼睛瞇那麼小幹麼,嚇人啊? 嗚,她真的是被嚇到了啦!

  拋開小小驚嚇,她開心的回過頭,「等等就幫你們算喔!」

  Amanda與Nic乾笑著點點頭,趙寰頤也不經意的回首對他們輕笑,光看那笑容,就讓他們不敢造次。

  趙寰頤很滿意他們的反應。 守護花鑫,是他畢生唯一的工作,永遠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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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26 08:53:1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趙寰頤修長的手指滾動著鼠標,認真記錄,一邊對照另一張Excel表,就怕哪裡出錯。

  鋪著地毯的走廊上傳來一陣急忙的腳步聲,砰砰砰砰,他遠遠就聽出是誰往這兒衝過來。

  「寰頤、寰頤!」

  他飛快關上計算機頁面,立即站起身。 今天的他依然穿著制式的白襯衫、黑色西裝褲與背心,每件衣服都燙得工整,面朝著門邊,雙手握住雙門門把,輕輕拉弄。

  一個人影倏地衝到門口,差點煞不住腳。

  「小姐……」趙寰頤立刻握住她的上臂,好將她穩住,「別這麼冒冒失失的,等會兒老爺就回來了。」

  他趕緊安撫她慌張的情緒,免得老爺一回來瞧見她這樣,又得嘮叨個幾句。

  「我完蛋了,寰頤!」花鑫露出一臉驚恐,揚著手裡的本子叫嚷。

  她右手捏著一本本子,左手肘掛著一迭衣服,手指還拎著一雙高跟鞋,頭髮也亂七八糟,寬鬆的睡衣露出鎖骨附近的雪肌,讓她出生就帶著的心形胎記若隱若現,讓他有點不知道該把眼睛往哪兒放。

  趙寰頤看了看腕間的手錶,「小姐,我們再四十分鐘就要出發了,你……還沒準備好出門?」

  傭人都在做什麼? 他一擰眉,眼看就要吆喝。

  「別管那個了,我死定了……」花鑫把手裡的簿子往他眼前一放,「你看見沒有?我的存款餘額!」

  嗯? 趙寰頤以兩指從容的推開近到根本什麼都看不清的本子,才發現這是花鑫的存摺,上頭有著頻繁的進出交易,而讓她大聲嚷嚷的是餘額:兩萬五千元。

  「兩萬五啊。」趙寰頤喃喃說著,「恐怕你在打工的同學存款都比你多。」

  「就是說啊,我還私下兼差幫人家算命,為什麼錢會這麼少?」

  她驚恐的掐著自己的存摺叫著,「我不是一次都收五百到一千嗎?每天這樣兼差,還有幫家裡的大Case,不可能賺這麼少錢。」

  況且幫那些董事長總經理算命,都是萬元起跳,雖然趙寰頤規定必須繳回一半的收入回饋花家,他會代她好好管理這筆錢,但也不可能窮到這種地步啊!

  「小姐有做收支表嗎?」趙寰頤揚起笑容,一臉的不懷好意。

  「嗯……」花鑫顫了一下,寰頤年初時送她一本收支簿,曾要她仔細登記收支狀況,「我是每次都想記,但一拖久之後……」

  「小姐這個月飯局應酬頻繁,又喜歡請客,基本上本月光此部分開銷就高達八萬兩千一百二十二元整,在香奈兒買了十件衣服,總價二十萬三千八百元,跟同學出去逛街兩天,共花六千七百元,然後……」

  連文件都沒看,趙寰頤幾乎是倒背如流,「在電視上看見貧苦孩子的新聞,捐了十萬元出去,路旁看到窮困潦倒的流浪漢,發現他身後跟著惡靈,以三百一十七元的代價為他除靈,再加上月初一位母親身受前世債纏身,小姐也以兩萬元的代價幫忙解決,最後還給對方十五萬元的安家費。」

  這加加減減,能剩下兩萬五千元,趙寰頤已經覺得是奇蹟了。

  花鑫小嘴張得大大的,不是為自己亂花錢而感到訝異,也不是為自己莫名奇妙倒貼錢幫人家除靈而驚訝,而是對於趙寰頤連報表都不必看,就可以背出她這個月花了什麼錢。

  「你好厲害喔!」她用一種驚嘆的表情望著他,再看著存摺,「你該不會知道我這個月總共繳給你多少錢吧?」

  「三十二萬五千四百六十九元整……」趙寰頤皮笑肉不笑的說著,「小姐,我們剩下三十分鐘就要出發了。」

  「啊!」花鑫宛如大夢初醒般跳了起來,立刻把存摺扔到一邊,鞋子扔上地板,拿起掛在左手肘上的衣服,「這個——我該穿哪一件好? 」

  「不是已經請造型師過去了嗎?」趙寰頤不由得嘆口氣,他利眼一掃,看見門外有躲躲藏藏的人影,「在搞什麼?」

  造型師、化妝師聞聲紛紛躡手躡腳走出來,不安的低垂著頭,她們的確做了挑選跟搭配,問題是小姐就是不採納。

  「對不起,我們的確已經……」

  「我不想聽藉口。」趙寰頤根本不聽她們解釋,「今天是多麼重要的日子,我請你們來做事,不是來拖延時間的。」

  「別怪她們啦,是我自己舉棋不定。」花鑫趕緊幫可憐的造型師們說話,「她們幫我搭配的我都不喜歡。」

  「小姐,今天不是去玩,正式的衣著是必要的。」趙寰頤又在心裡嘆了口氣,「她們都是專業人員,又是我挑過的,你該相信她們的選擇。」

  「我不喜歡。」花鑫噘起了嘴,「你喜歡哪一套?」

  啊……趙寰頤有種無力到快昏倒的感覺,望著眼前三套衣服,其實都大同小異,但是顏色跟風格略有差別,光這樣就令花鑫猶豫不決。

  今天是面見政經界大老,以花家下代當家的身份出席,她必須穿著正式,並不需要套裝,但還是​​得以裙裝為主,且優雅穩重……雖然跟花鑫本人的氣質不甚搭調,便總是可以包裝一下。

  「這件黑色小禮服。」趙寰頤指向一件黑色素雅禮服,後頭的造型師們咬了咬唇,她們搭配的是全白的紗質洋裝。

  但是花鑫喜歡的是粉紅色。

  「黑色的?很暗耶……」花鑫眉頭都揪起來了,「我才二十,不能有點青春氣息嗎?」

  趙寰頤朝著造型師們使了眼色,她們立刻偷偷比了下白色的搭配。

  「那就白色吧,既純潔又有青春氣息,快點去換。」趙寰頤將她轉過身子,往造型師那邊一推,「搭配白色的高跟鞋也很好看,你動作快一點。 」

  「可是……」

  「沒什麼可是。」趙寰頤一路推著她往房間的方向移動,「我知道你不喜歡那種場合,但是這是遲早要面對的事情。」

  花鑫被往前推著走,邊還在打量手上一件衣服,「你喜歡黑色的喔?」

  「穿白色。」他嫌她走得慢,索性抱起她,往房間快步走去。

  「執事!」幾個男傭疾步走向他,「老爺他們到了。」

  「哎呀!」被抱著的花鑫也知道緊張了,「放我下來,放我下來,我自個兒跑回房去。」

  「嘖。」趙寰頤這才放她下來,這丫頭總是要火燒屁股了才知道緊張。

  花鑫一落地就趕緊跟著造型師逃亡,邊跑還不忘回頭大喊著,「你喜歡黑色的嗎?」

  趙寰頤搖了搖頭,「穿白色。」

  他是喜歡黑色,但問題是白色的確比較適合等會兒的場合。 趙寰頤旋身往大門走去,必須親自迎接老爺跟夫人。

  花天鬱跟妻子並沒有跟花鑫住在一起,事實上從十二歲開始,花家的下代當家就不能跟父母同住,是為了訓練其獨立性。 在花家十二歲就被視為大人,但是……

  唉,看看花鑫,到底哪一點能視為大人? 這一切,都是大家的錯。

  奔馳停了下來,趙寰頤親自拉開車門,這些年花天鬱蒼老許多,但眉宇間的凌厲英氣仍不減當年,他看到趙寰頤,總是揚起笑意。

  「寰頤,你又變得讓女人更神魂顛倒了啊!」花天鬱忍不住打量趙寰頤全身上下。 他真的是一表人才,但拜託千萬別讓花鑫迷上啊!

  「老爺在說笑嗎?」趙寰頤再次欠身,「夫人,歡迎回來。」

  接著走出車外的是一名風姿卓約的氣氛熟女,穿著雪白長禮服,頸上披著貂皮,貴氣非凡。

  「寰頤真是越長越漂亮了!」許知儀訝異的望著他,「這張臉埋沒在花家太可惜了。」

  「寰頤是花家執事,這點是不會變的。」趙寰頤恭敬的請他們入內,「請先進來吧,我備了熱茶,小姐還沒打理妥當。」

  「花鑫……還是一樣嗎?」花天鬱打從心裡疼愛這唯一的掌上明珠,但是礙於家規,無法太常見面。

  「嗯,沒什麼大變化。」趙寰頤引領兩位往大廳走去,「小姐現在大二,還是專注於學業上,至於其它修行……偶有間斷……」

  「根本沒修行吧?她是我女兒,我知道她的個性。」許知儀開門見山說道:「倒是辛苦你了,寰頤。」

  「這是我應該做的。」趙寰頤也忍不住輕笑出聲。

  來到佔地二十坪的大廳,趙寰頤早已命人備妥熱茶與點心,全是夫妻倆愛吃的東西。

  一旁的大花盆今天插滿香檳玫瑰,那是許知儀最愛的花,搭上她喜愛的玫瑰骨瓷茶具,盛有斯里蘭卡紅茶,而花天鬱慣怞的雪茄就擺在桌上,搭配他愛喝的拿鐵咖啡,還有必備的吉士蛋糕。

  趙寰頤總是這麼細心,比起過去的管理盡忠職守外,還多了份貼心。

  「我們也只是稍坐一下,你依然這麼用心……」許知儀滿意的望著那盆香檳玫瑰,「把花鑫交給你是對的。」

  「咳、咳!」花天鬱突然警告似的推了推妻子,不想她話說得太曖昧不明,「寰頤本來就是個最稱職的「執事」,想想,趙老的兒子自然優秀。 」

  「何止不錯,根本是青出於藍,我那樣說寰頤又沒錯,花鑫交給他,你不也放心嗎?」許知儀沒理會老公的警告,又把話翻出來說,「人聰明又細心,而且也生得不錯,加上高學歷及做事圓融,就算要我花鑫跟他湊成對,我都不介意!」

  「老婆!」花天鬱立即厲喝,「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許知儀圓睜雙眼,不滿丈夫的喝斥,情勢眼看一觸即發——

  「夫人,草莓慕斯蛋糕已經準備好了,要來一小塊嗎?」

  「咦?當然好。」聽見最愛的品味,許知儀火氣消了一大半。

  花天鬱不安的瞟了趙寰頤一眼。 這茶幾上各式茶點都備妥了,為什麼獨獨那塊草莓慕斯才擺上? 該不會寰頤早算到會有這樣的對話,才安排草莓慕斯蛋糕晚些出來,好緩和氣氛?

  說的也是,最近老婆老在提這件事,說她看花鑫跟寰頤怎麼看怎麼相配,問題是,再怎樣都不可能相配,寰頤條件再好,都只是個執事!

  「我去看看小姐的狀況。」蛋糕才送上,趙寰頤迅速採取迴避戰略。

  這話題最近越說越頻繁,他總覺得夫人很刻意,而老爺卻是堅決的反對。

  事實上他早知道這樣的結果,畢竟對花家而言,他們可以對趙家世代恩重如山、照顧趙家子孫生活無慮,甚至可以送出國深造、提供高薪工作,彼此照料一生——但是,奴僕終究是奴僕,花家永遠是高高在上。

  他明白這樣的道理,但是沒有打算理會。

  誠如大家所見,條件優異的他,不需要屈就於當一名執事。

  他之所以願意留下來,一來自是為了報答花家對他的栽培,二來……是為了花鑫。

  她才是讓他留下來的關鍵原因。

  留學回來那天見著久違的小女孩,出國前她只是個調皮搗蛋的小學生,而那日穿著校制服衝進他懷裡的小女人,讓他驚愕。

  才短短數年,她的嬰兒肥全數退去,遺傳自父母的美貌展露無遺,白皙粉嫩的膚質,水靈的明眸大眼,長而濃密的睫毛,勾勒出一張嬌豔的臉龐。

  他很意外自小一起玩鬧看護的小妹妹,竟會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面對花鑫的熱情,他感到溫暖與溫馨。

  照顧花鑫是他的責任,花鑫是他的主人,自小就如此教導的他,在那時第一次感到這責任是愉快的。

  這麼一待,就是七年,遠超過他預計離開的時間。

  「小姐。」趙寰頤來到房門外,輕輕叩門,「老爺夫人都已經到了,我們必須在十分鐘內出發。」

  「我好了。」花鑫的聲音從裡面傳來,話音飛揚。

  飛揚,是非常不適合今天的口吻。

  照理說花鑫是討厭正式場合,每次一到要跟政經大老見面時,不是裝病就是藉口功課多,口氣要死不活的,且一臉的百無聊賴。

  這種飛揚極度不尋常,趙寰頤眉一皺,立即推門而入。

  花鑫穿上那身黑色小禮服,香奈兒的經典服裝,披散一頭直長黑髮,回首對趙寰頤燦爛一笑。

  施以淡妝的花鑫顯得更加動人,緊身小禮服托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白淨的肌膚似乎閃閃發光,充滿女人味。

  花鑫已經二十歲了,最近這個念頭一直在他腦海中浮現。

  她出落得明媚動人,上大學後逐漸脫腦高中生的稚氣,加上應酬頻繁,屬於大人的成熟味道逐漸浮出。

  黑色長發顯出她神秘的氣質,此刻柳眉下的雙眸眨也不眨的望著他。

  「好看嗎?」她穿上全黑的高跟鞋,轉了一圈。

  「好看。」好看極了,趙寰頤禁不住說出心底的讚賞。 「不說話的時候,你就是個氣質高雅的美女。」

  「真的……餵,什麼叫不說話的時候?」花鑫噘起小嘴咕噥,「我本來就是氣質美,你不知道我在夜店時,有多少人找我搭訕!」

  他瞬間皺眉。 搭訕?

  「對不起,執事,小姐堅持要穿黑色的。」造型師抓到空檔趕緊解釋,「不過我們已經做了最好的搭配……」

  「沒關係……也沒時間改了。」趙寰頤伸手示意她們可以不必緊張,「小姐為什麼穿黑色的?」

  「你剛不是說好看嗎?」花鑫俏皮的吐了吐舌,「好看就好了。」

  唉,不然呢? 的確也不能怎麼樣了。

  「我們該出發了。」他伸出手,示意花鑫先行。

  她盯著他伸出的手,猶豫了兩秒,她帶著微笑主動上前一步,勾住他的手。

  趙寰頤呼吸一緊,身子往後稍退。 「小姐,這不太適宜。」

  「為什麼?」她杏眼圓睜,「我們不是常常這樣嗎?」

  「今天老爺跟夫人都在,不能胡鬧。」趙寰頤低語,常常這樣……唉,是他慣壞她。

  「有什麼關係,為什麼要怕他們?」花鑫聞言,反倒勾得緊緊的,這會連身子都貼上了,「我就喜歡這樣勾著你一起走。」

  感受到她的身子與他如此貼近,趙寰頤忍不住倒怞一口氣。 不可否認,他也喜歡這樣的親近,但是現在實在不適合。

  花鑫完全沒有打算鬆手的意思,雖然趙寰頤明白只要他堅持,花鑫還是會乖乖聽他的話,但是……他心底興起一個要不得的想法——如果讓花天鬱看見這樣的景象,又會如何?

  才想到著,花鑫已經拉著他往前走去,她愉悅的勾著他。 今日這身打扮與氣氛,感覺自己像是被紳士牽著的淑女,不禁喜上眉梢。

  事實上,她也好喜歡勾著趙寰頤的感覺,如果能一起這樣,那該有多好。

  在客廳的許知儀一聽見高跟鞋踩地聲​​,立刻喜出望外的站起來,趕緊奔上一旁的小階梯,往自己的獨生寶貝女兒奔去。

  只不過一看見「連袂走出」的一對男女,忽而止住步伐,訝異的望著他們。

  花天鬱也在妻子起身後跟上,一望見花鑫與​​趙寰頤緊勾著手,臉色不變。

  「花鑫,你這是在做什麼?」他不悅的疾步上前。

  趙寰頤不動聲色的站定,微微低首,仍舊維持執事的低姿態。

  花天鬱奔到女兒面前,硬是把她的手給扯離,搞得花鑫不明所以。

  「發生什麼事了?」

  「我才要問你,這樣勾著寰頤是什麼意思?」花天鬱火冒三丈,眼尾不停瞟向趙寰頤,可惜這兔崽子一點表情也沒有,教他難以捉摸他的心思。

  「就勾著走而已,女孩子身邊不都是要有個男伴嗎?」花鑫不​​悅的嚷嚷起來,「人家今天難得好心情,硬是被爸爸破壞了。」

  哼! 她一扭頭,氣急敗壞朝著媽媽那兒前進。

  許知儀無奈的嘆口氣,張開雙臂迎接寶貝女兒的懷抱。

  「乖,你爸最機車了。」她安撫著女兒的情緒,「今天這套禮服很高雅,誰選的?」

  「寰頤。」花鑫甜笑著指向趙寰頤。

  造型師喜歡白色,她敢打包票爸媽也會叫她選白色,因為那是純潔高雅的象徵,非常符合她的職業;她自己喜歡粉紅色,因為她愛所有可愛浪漫的元素。

  但是她知道,寰頤喜歡黑色。

  素淨高雅的黑色小禮服,上面什麼裝飾都沒有,所以她戴了一條珍珠項練,頗有畫龍點睛之妙。

  如果寰頤喜歡黑色,她就會穿黑色,因為她願意為了他選擇自己的喜好。

  這是她的心意,一份對從小照顧她的人的憧憬,只能放在心底的秘密。 她不知道自己對趙寰頤真正的想法是什麼,但就是希望穿上他喜歡的顏色。

  「眼光真好。」許知儀讚許的望著趙寰頤,「我從不知道花鑫穿黑色會這麼高雅。」

  趙寰頤沒回話,​​只是欠身。

  花天鬱一樣默默不語,一臉正色望著眼前狀似卑微的男人,剛剛看著女兒挽著趙寰頤的手走出來時,讓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女兒那洋溢著愉悅幸福的笑顏,一旁的趙寰頤​​那帶著淺笑的自信模樣,老實說,怎麼看都是郎才女貌。

  但這是不該發生的事! 花鑫的對象,身為父親的他已經物色好了,他可以允許她自己喜歡的人,但前提是,這個對象必須在他的挑選之列。

  每個人都是這樣走過來的,他跟妻子也是相親認識,在眾多千金當中,歷經深入認識與交往後,才跟現在的愛妻結婚。

  花鑫也不會例外,他們已經挑選好適合且優秀的人選,相信她一定會喜歡其中一位。

  以往趙家世代管家,服侍的對像都是男主人,而花家從未有女性的靈媒,花鑫是個特殊的例子,趙寰頤跟她的相處過份密切,總是令人擔憂。

  雖然趙老打包票保證,他的兒子從出生就進行洗腦教學,絕對不可能對花鑫有非份之想,但是——

  只見趙寰頤起起身子,對著花天鬱揚起一抹看擬無害的笑意,那是張連他都會覺得漂亮的臉龐,看似秀氣俊美,但那濃眉下的雙眸,卻藏著連他都捉​​摸不定的情緒。

  「車子備好了,我們該走了。」趙寰頤往外頭移動腳步,「請吧。」

  花鑫愉悅的勾著母親,往外頭的車子走去,他已經囑咐另外準備一台車子,到接下來的場合必須有特殊的行頭。

  女僕上前為花鑫披上毛皮外套,另外一位則赧紅著臉為趙寰頤送上黑色的西裝外套。

  他為花家人拉開車門後,再徑自坐入副駕駛座。

  今天不只是花鑫要跟大老們見面,身為照顧花鑫的專屬執事也必須到場。

  這就是花天鬱所擔憂的。 寶貝女兒心腸太軟又容易相信別人,從小又都跟趙寰頤膩在一起,她究竟能不能明辨是非? 對於趙寰頤的依賴性何時能稍減?

  「啊!」車子滑出車道後,花鑫忽然大喊一聲,「我的護身符沒有帶。」

  「護身符?」許知儀皺起眉,「你還在戴那種東西?」

  「停車停車,我要回去拿。」花鑫緊張喊著。

  「不許停!」花天鬱厲聲阻止欲停車的司機,「就這麼開過去,我們不可以遲到。」

  「爸,我需要護身符。」花鑫都快哭出來了,「不然我打死都不進去!」

  「花鑫,你有沒有在修行啊?怎麼現在還需要那種東西?」連許知儀都驚呼出聲,「我很少看你二伯使用那些道具的。」

  「我就是怕嘛!」花鑫氣急敗壞的嚷著,「是誰說靈媒不能怕鬼的?」

  嗚,她就是花家第一人——怕鬼怕得要死的靈媒!

  許知儀一整個虛弱無力。 花鑫怕鬼不是新聞,但是都看了二十年的鬼還沒習慣,未免太誇張,更何況,她還是以此為生的靈媒,要除靈時還對著鬼皮皮剉,哪隻鬼會怕她?

  一條精緻的細鏈忽然貼上她的頸子,那陣冰涼引起她的注意,花鑫低首望著頸上的金色長鏈,尾端繫著的,就是她要的保身水晶。

  「咦?」她訝異的伸手勾起那水晶,只見趙寰頤正為她扣上勾子。

  「鍊子不明顯,可以把墜子藏進衣服裡。」趙寰頤淡淡說著,「我叫人改的,你再看看戴著鍊子會不會過敏?」

  「哇……好棒喔!」花鑫喜出望外,因為之前這護身水晶是系在一圈大顆的水晶佛珠上,「這樣子就可以藏起來了。」

  趙寰頤為她戴好後,還細心的順了順鍊子。 花鑫興奮的把水晶放進衣服裡,長度剛好在雙峰之間,完全不會突出衣服之外。

  「謝謝你,寰頤!」花鑫一顆心怦怦跳著,她現在好開心。

  趟寰頤沒有說「這是我應該的」,而是帶著滿足的笑容,坐正身子望向前方。

  但是這一幕映在花氏夫妻眼裡,總感覺趙寰頤像在盡責,卻似乎超出了執事的界線……

  而花鑫更不自知,自己的雙頰酡紅,甜甜的酒窩就這麼鑲著,久久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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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26 08:53:4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踏進大宅里,一陣陰涼之氣卻陣陣襲來,人人都說這兒風水好,冬暖夏涼,花鑫卻是渾身打顫,這宅子裡一堆魍魎鬼魅,蹲踞盤桓在各個角落及天花板上,齜牙咧嘴的望著他們。

  二伯父率先抵達,在玄關等著他們到來才一起進入,他昂首闊步走在花鑫前面,對於那群孤魂野鬼不僅視若無睹,擋路的還會直接踩過身去。

  身後的花鑫就不同了,她維持中立路線,盡可能不去碰到那群傢伙,連正眼也避免對上,擋在路中央的沒讓,反而她這位未來的靈媒大當家繞路而行。

  「咳!」花天啟臉一沉,清了清喉嚨,回首擰目瞪她,「花鑫?」

  「啊?」她尷尬的往後退了兩步,心虛的望著他。

  「你的習慣還沒改過來?」

  「哎喲,二伯父,這不是習不習慣的問題……」花鑫不依的嘟起嘴,「這麼多年我都沒習慣了,未來也差不多。」

  「沒出息!」花天啟不客氣的說著,「你這樣下去,未來怎麼獨撐大局?」

  「我能做的還是會做,也不是說怕就不敢做。」她一臉委屈的嘟囔,「工作我都做得很完美不是?反正其它人又不知道……」

  「這不是知不知道的問題,你本身就缺乏鍛煉。」花天啟怒眉一揚,「我看大家都太寵你了,得找個時間好好訓練你才是。」

  「我不要!」花鑫立刻拒絕,二伯的訓練一定是地獄般的,傻子才答應。

  「你這丫頭--」

  一個人影倏地介入兩人之間,趙寰頤平靜的瞇起雙眼,「當家,這裡不宜爭執家務事。」

  花天啟望著眼前插手的人,原來是花鑫的執事,難怪這麼為主子出頭。

  不過他說的也對,身在大老宅邸,該有的分寸得守,要不是花鑫這丫頭太誇張,他也不至於動怒。

  靈媒怕鬼? 什麼靈媒啊!

  他們被引領進一間大房間裡,所謂的政經大老就隱藏在屏風之後,還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交談中只聞其聲,永遠不見其人,連聲音都透過變聲裝置處理。

  不過他做的可能盡是些見不得人的事情,舉凡政治、經濟到黑白兩道的紛爭,從他跟二伯的對話中,花鑫便能聽出一二,想到未來自己也將步上這樣的後塵,總覺得有些厭惡。

  但二伯說了,這是工作,世上有黑必有白,有時適當之惡才能平衡這個世界。

  「花鑫。」花天啟呼喚她,要她從旁道正中間來,跟大老正式打招呼。

  花鑫深吸一口氣,緩步走到二伯身邊,一如趙寰頤教她的,要不疾不徐,保持一定的傲度,因為她是花家千金,是下一任的當家。

  「大老。」大家都是這麼稱呼他。

  大老與花家或是趙氏一樣,歷經數代,每個幕後黑手都只有一個共同點名字--大老。

  「花鑫,一陣子不見,出落得更漂亮了。」大老低低笑著,「聽說你上次辦的事情,辦得不錯。」

  「上次?」她認真的回想,因為她接的工作實在太多,上次是指哪件事情?

  「你不記得上次的案子?」大老狐疑極了,這一個月來,花鑫也就經手一件事而已。

  「小姐期中考在即,事多煩亂,對於工作一事無法深刻記憶。」趙寰頤忽然出聲,「事實上如果可以,在期中考前希望不要給小姐任何繁重的工作。」

  花天啟狠狠倒怞了一口氣,連許知儀都嚇了一跳,這是何等嚴肅的場合,大老與花家的下任當家對談,區區執事也敢插嘴?

  「我當是誰,原來是趙。」大老都這麼稱呼趙氏家族的管家,「果然是花家忠僕,護主心切啊。」

  「小姐跟過去的主子不同,對於考試必須專心,心有旁騖只會讓她事事分心。」趙寰頤無視於花天啟的警告,繼續說明,「加上上回建築工地的厲鬼傷了小姐不少元氣,女子與男子天生有異,虛耗的靈力需要更長時間的休養。」

  建築工地? 花鑫雙眼一亮,她想起來了,寰頤提醒得真巧妙。

  花天啟怒不可遏,「趙寰頤,你竟敢再一次犯上?」怎麼可以如此毫無分寸!

  「不,寰頤說得對。」花鑫趕緊出聲,努力將聲線調到最平穩的狀態,「建築工地的厲鬼相當難對付,我費了很大的力氣才解決,再加上期中報告跟考試,讓我非常疲憊,所以忘記一些瑣事是自然的,寰頤只是為了我好,請別斥責他。」

  「花鑫,他只是個執事!」花天啟並不打算就這麼算了,典範必須樹立,不能讓趙寰頤亂來。

  「他是我的執事。」花鑫抬頭挺胸,氣勢不亞於花天啟,「是我允許他為我發聲的。」

  氣氛忽然變得劍拔弩張,這並非趙寰頤本意,他說這段話,只是為了給花鑫提示罷了,看這情況,若他主動道歉會讓局面穩定些,於是他索性上前一步。

  「呵呵……行了,大家別這麼計較。」在趙寰頤開口前,屏風後的大老笑了起來,「真沒想到花鑫比看起來還要強勢啊,真好,真好。」

  花鑫側首望著屏風,那屏風上盤踞著兩張慘叫的人臉,她其實已經快嚇死了,但是在大老面前還是要表現冷靜。

  「大老,真抱歉,我們管教無方……花鑫就是比較任性些。」

  「沒關係,女孩子嘛!」大老不甚在意,「而且有個這麼為她著想的執事,你們花家真的是幾世修來的福氣。」

  趙寰頤安靜退回原位,他早留意到花鑫粉拳緊握,看來這間房裡也有什麼不干淨的東西,才會讓她不住顫抖。

  能儘速離開比較妥當,花鑫不能堅持太久。

  「我很期待你成為當家的那天,花鑫。」大老像是讚許般的說著,「幾世代來唯一的女性,真令人矚目。」

  「能力相同,男人女人又有何差別?」花鑫知道她是唯一的女性,但實在聽膩了,「大​​老只要相信我的工作能力就可以了。」
  「花鑫!」花天啟低聲說著,怎麼說話如此沒大沒小?

  「哦?呵呵,有氣魄,很好,很好。」大老哈哈大笑,不知是喜歡她的直言,還是嘲笑她的天真,「今天就到這兒吧,等會有人跟你們說明最近的事。」

  跟大老會面只是一種形式,真正的工作內容有別人加以說明。

  花家人魚貫走出,花鑫倒數第二,趙寰頤則跟在她的身後,只是她即將踏出門時,大老忽然叫住了她。

  「花鑫,請留步。」

  咦? 趙寰頤警覺心頓起,不對勁的直覺流遍全身。

  「大老?」她已經全身冰涼了,他還想做什麼?

  「把門關上,我跟花鑫有事要談。」大老淡淡說著,花天啟在前方急著想進來,卻聽出大老的意思--他有秘密要跟花鑫商量。

  通常都是極為棘手的案子,才會由大老直接委託。

  「大老,花鑫的能力未臻成熟……」

  「天啟,到外頭等著吧,這裡我跟花鑫忙就好了。」大老的聲音低了幾度,不喜歡他人多嘴。

  花天啟擰著眉凝視花鑫,她眼神流露出不安與慌張,但是他卻不能怎麼樣。

  「我也留下。」趙寰頤忽然語出驚人。

  「寰頤!」又來了,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只是個執事。

  「不,讓寰頤留下。」花鑫緊張的脫口而出,「他是我的執事,我工作時他必須都在身邊,顧慮我的安全,及時作出應對。」

  沒錯,寰頤都知道她的狀況,也知道遇到什麼厲鬼時她該怎麼做,雖然他看不見,但卻比任何人都能守護她。

  「這是你我之間的事情。」大老口吻顯得有些不悅。

  「不管什麼工作我都會跟寰頤說,你就一起談吧。」花鑫語氣也很硬,堅持不讓步。

  氣氛頓時凝結,她見到屏風上的鬼魅尖笑著,臉孔扭曲得嚇人。

  最後大老一聲退下,屋子裡就剩下他們三個人。

  「我需要你幫我處理一件事。」大老倒也直接,不拖泥帶水。

  「為什麼是我?大老應該知道花家能力尚未全數移交,若有要事,應該是二伯父處理比較妥當。」花鑫倨傲的問著。 有寰頤在一旁,她安心無比。

  「這件事只有你能幫我。」大老正經的說著,「看見屏風上有什麼了嗎?」

  花鑫悄悄在心裡深吸一口氣,「惡鬼。」

  「果然是花家人,呵呵。」大老低低的笑了起來,「我想請你解決這兩隻惡鬼。」

  花鑫狐疑的皺起眉,就這兩隻,需要這麼神秘慎重?

  「現在嗎?還是大老有額外要求?」

  「不,不是現在。」大老忽然顯得嚴肅,「這不是普通的惡鬼,我就算毀掉這扇屏風,也無法徹底消滅他們。」

  「……」花鑫咬了咬唇,表情凝重的望向屏風,「為什麼您會知道?你請別人看過了?」

  「嗯。」大老到不否認,「請人看過了,跟我表明無能為力。」

  「那二伯呢?」

  「我不找他。」大老坦白的表示,「我見識過你對付建築工地惡靈的手法,我知道你的能力高於花天啟。」

  哎喲喂呀,天曉得,大老是那隻眼睛看見的,憑什麼覺得她比二伯強? 一切都是假像好嗎?

  那次也是因為有二伯暗中輔助,要不然哪這麼容易對付兩隻含怨已深的惡鬼。

  「這兩隻惡鬼是什麼來歷?」好像凝視著屏風上的圖案,兩隻惡鬼轉身猙獰咆哮,對著她張牙舞爪。

  「他們是怨念極重的惡咒,是不滿我的人對我施以毒咒後自盡身亡,化身惡鬼日夜侵擾我。」大老語氣裡倒沒有太多恐懼,「現下是托這屏風的福,暫時抵擋,但我也不知道能擋多久。」

  「有兩隻鬼……就表示有兩個人同時都成了怨靈?」花鑫想的是,大老還真是顧人怨,有人寧願自殺,也要化身惡鬼折磨他。

  「嗯。」大老對這個疑問輕描淡寫,「我​​需要你盡快解決這兩隻厲鬼,越快越好。」

  花鑫猶豫極了,她摸不清這兩隻被屏風鎖住的厲鬼有多強,如果擅自接觸會有危險,縱使要淨化這兩隻惡鬼,也需要更多的信息才行。

  「一千萬。」大老忽然幽幽出聲。

  花鑫愣了一下,剛剛大老說什麼來著?

  「這次的代價是一千萬,包含封口費,你不能對外說出這次交易,或是我曾委託你。」對他而言,用一千萬買性命太值得了,「我會先匯五百萬給你,剩下的,事成後再給。」

  一千萬? 花鑫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這一千萬能舉辦一個大型法會,超渡一堆孤苦無依的遊魂,還可以辦個免費淨靈……

  「等等。」就在花鑫要點頭時,趙寰頤立即上前,「你要先想清楚,這個案子是你勝任的嗎?」

  「我?」她錯愕的望著趙寰頤,沒錯,她根本不知道那兩隻惡鬼的底細,「我不清楚……」

  「不清楚能亂接嗎?你要先考慮考慮。」趙寰頤擔心的就是聽到一千萬,花鑫連心都飛了。

  「趙,你太多話了。」大老忽而沉聲叱道:「身為執事,工作是輔佐,不是干涉。」

  「我正在做輔佐的工作。」趙寰頤絲毫不以為杵,「保護主人是我的職責之一,過濾工作是天經地義,這個案子大老給得太離奇,為什麼不委託當代主人?偏偏找未成氣候的小姐?」

  「哼哼,還真是初生之犢不畏虎。」大老低低的笑著,但笑裡卻沒有笑意。

  「寰頤是為我著想。」花鑫倒是沒有聽出氣氛的緊繃,回身望向趙寰頤,「我想接這個案子,你要相信我的能力。」

  唉,他就是不相信她能處理啊!

  「很好,不愧有當家風範,那就這麼說定了。」大老聲音終於清揚了些,「我給你半個月的時間,請務必速戰速決--也請別忘記我們之間的約定。」

  「我不會對任何人透露一個字。」花鑫只差沒發誓保證。

  「那是最好。」大老輕快的笑​​著,「若是你對外洩露,就別怪我不客氣。」

  花鑫圓睜雙眼,帶著點不悅,「大老現在是在威脅我?」

  「我也不希望事情走到那一步,無論如何我也不可能傷害你。」畢竟是下一代的靈媒,「但是--我可以傷害趙。」

  咦? 花鑫頓時倒怞一口氣,慌張的看向一臉驚愕的趙寰頤,再瞪向屏風。

  「你敢!」她厲聲回道,甚至逼上前。

  「呵呵……主僕感情真好,有你這樣的反應,我就放心了。」大老似乎相當滿意她的在意,「不想讓趙有任何差池,就請務必三緘其口。」

  「寰頤要是少了一根寒毛,我就讓你吃不完兜著走!」花鑫氣得雙手叉腰,一手直指屏風。

  「哈哈哈哈……」

  大老狂笑未止,花鑫氣得火冒三丈,用力扭過頭,拉了趙寰頤就往外走。

  「開門!」她頤指氣使的敲著門,門一開,她憤而重重跺著步離去。

  趙寰頤可不像她怎麼憤怒,他質疑這麼件事情,明明有現任當家在,卻刻意找不純熟的花鑫,又交代必須保密,甚至出了高價封口費。

  這太詭異了! 是否那是個過度棘手,或是花天啟根本會拒絕的案子?

  花鑫聽到一千萬就失心瘋了,這丫頭就是這樣,拼命工作卻又拼命漏財,同情心氾濫的後果,就是賺的錢都被騙光、坑光或是捐光了。

  老爺以鑫為名,是希望她能帶來多金,但是老爺卻忘記他們家姓「花」,花鑫花鑫,擺明是花更多錢嘛!

  「等等。」氣急敗壞的花鑫走到一半,忽然又轉了一百八十度,「這案子不想接了,我要回去拒絕!」

  「等一下--」趙寰頤立即拉住她的手,「小姐,這是拒絕不了的案子。」

  「為什麼?」她回眸,瞪大一雙不悅的眼。

  「你現在什麼的都知道了,他怎麼可能讓你反悔?」一開始就擺明強迫接案。

  「我又不是自願知道的,他是講完後才跟我開價……」花鑫說到一半,抿了抿唇,「難道,他真的是故意的?」

  「我們只能靜下心來,想辦法把事情解決再說。」看來橫豎都得做這件事。

  花鑫一臉凝重的緊皺眉心,她開始覺得自己剛剛一時衝動犯了不該犯的錯,搞得現在騎虎難下。 她不該搞不清對手底細前就貿然答應,萬一自己能力太弱,反被惡鬼吞噬該怎麼辦?

  如今她不能向二伯求救,甚至爸爸媽媽……她瞥了趙寰頤一眼,她知道大老是說真的,萬一她違背承諾,他就會傷害他。

  「小姐……小姐?」趙寰頤低喚了好幾句,可花鑫完全聽不進去。 此時的她頭腦紊亂,急著想解決這件事,卻又擔心趙寰頤會因她受到傷害。

  趙寰頤當然知道她在想什麼,徑自拉著她繼續往前走,遠離大老的眼線越遠越好,雖然只要在這宅邸裡,便不可避免的會被監視,但還是到老爺那兒安全些。

  「小姐……」他再次搖了搖她,她卻只是喃喃自語。 「花鑫?」

  花鑫震了一下,眨了眨眼,驚訝的抬首望著趙寰頤。

  他叫她的名字? 寰頤向來拒絕直呼她的名字!

  「你剛剛--」她高興得瞬間把剛剛的煩惱全拋到九霄雲外。

  「你冷靜一點,絕對不要露出任何煩憂的神色,老爺跟當家是很厲害的,尤其是你喜形於色,千萬別被識破。」趙寰頤見她回眸,直接交代重點,「這件事是我們兩個人的秘密,好嗎?」

  花鑫一時反應不及,事實上她還深陷在剛剛趙寰頤那聲「親暱」的呼喚中,耳邊嗡嗡傳來他慎重的叮嚀,不由得讓她覺得殺風景。

  「好啦。」她消化過後點了頭,「你剛剛叫我什麼?」

  「小姐,我們走吧。」趙寰頤立即直起身子,恢復專業的執事姿態。

  花鑫撇撇嘴,失望透頂的往前走去。 每次都這樣,難得她覺得氣氛不錯,寰頤就會用專業態度阻止情勢發展下去……如果真的發展下去,會有什麼變化?

  她總會這樣想像,自己跟寰頤之間會不會擦出火花?

  這只是她的小小幻想,趙寰頤對於她就像真的在照顧一個妹妹、一個主人,縱使有再多的體貼關懷,或許都只是他的工作而已。

  下意識按壓住胸前的項鍊,但即使是工作,很多小小的動作,還是會讓她覺得溫暖至極。

  離開長廊,照例九彎十八拐,花鑫原本以為要直接往大門的方向走去,卻被人請到偏廳,看來爸媽他們的談話尚未結束。

  他們來到一間房間,來人將門打開,裡頭的景象卻嚇了她好大一跳。

  裡面已經坐了三名男性,他們一瞧見她,紛紛站起身,禮貌的朝她頷首。

  花鑫錯愕的蹙眉。 走錯房間了嗎?

  「花小姐。」最靠近門邊的男人立即上前,禮貌的為她拉開椅子,「這邊請。」

  「嗯?」花鑫一臉莫名。 看起來這人是認識她的,但是她卻不認識他啊!

  再看看其它兩位,一個看起來吊兒郎當,另一個看上去成熟穩重,含著笑凝視著她,那笑容非常親切,好像他們是朋友似的。

  「啊!」她一時忘了形象,張大嘴指向最高大的男子,不會吧?

  「看來你還記得我。」羅祈勳笑了起來。

  「祈勳!」好像興奮的轉頭看向趙寰頤,「寰頤,他是羅祈勳,對不對?」

  羅祈勳? 趙寰頤詫異的望著眼前的成熟男子,他是羅家長子,大花鑫兩歲,在千金少爺幫裡是名副其實的書呆子,總是戴著一副黑重的眼鏡,抱著書不放,社交能力笨拙,除了看書外,對其他事都沒興趣。

  國中畢業後出國唸書,彼此杳無音訊,花鑫雖然是小時候唯一會找他玩的人,但也沒有和他保持聯絡。

  經花鑫這麼一提,立刻讓趙寰頤豎立警覺天線,如果這人是羅祈勳的話,那麼其它兩位……

  「吳孟庭與陳建源?」他有非常不好的預感。

  「真不愧是執事,信息相當發達。」吳孟庭微笑讚許,手還放在椅子上,「花鑫小姐,先請坐吧。」

  「吳孟庭?不是那個政治世家的兒子嗎?」花鑫這點常識還是有的,畢竟得常出去應酬,她只是懶得背人名。

  「花小姐好記性,我們見過兩次面。」吳孟庭從容的坐了下來,就坐在她身邊,「一次是你二十歲的生日派對,一次是我爺爺的八十大壽。」

  「哦……好像有那麼一回事。」花鑫隨意​​應付,他不喜歡跟這些名人子弟交際,得一直保持端莊模樣,超累人的。

  「那花小姐記得我嗎?」對面的陳建源趕緊開口,就怕被冷落了。

  「陳建源……」花鑫勾起一抹笑,「你是富士財團的下任總裁,我的銀行賬戶可是你們家的。」

  「呵……很高興花小姐也記得我。」陳建源似乎鬆了一口氣,望著她笑得一臉羞赧。

  不妙!

  站在花鑫身後的趙寰頤打量著這三位家世顯赫的少爺們,這裡是大老的宅邸,無緣無故這三位少爺是不會來這兒喝茶聊天的,而且刻意隔出一間房間與花鑫攀談,看樣子是刻意來等她的。

  「祈勳是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都沒聽說?」花鑫最終還是望向小時候曾玩在一起的羅祈勳。

  「半年多了,我沒公開……只是畢業回來,沒什麼好說的。」羅祈勳比其它兩人都來得穩重許多,「當然,這跟我沒什麼朋友也有關係。」

  「怎麼會,你沒有跟其它人聯絡嗎?像櫻雪、亭羽……」花鑫背起一票千金少爺的名字。

  「沒有。」羅祈勳倒是直說,「我跟他們從以前就不熟。」

  花鑫在心裡哎呀兩聲,祈勳果然沒什麼興趣跟大家聯絡,「噢……今天怎麼會來這裡呢?」

  吳孟庭與陳建源兩位聞言,尷尬的低下頭,輕咳了兩聲,花家小姐問得可真直接。

  「呵呵……花鑫,你還真是一點都沒變。」羅祈勳笑望著這開朗直率的女孩,「這是相親吧。」

  「咦?!」她瞪大眼睛,整個人站了起來,「相親?」

  「羅先生說得也太白了吧?」吳孟庭有點不悅,「大家做個朋友而已,壓力倒不必這麼大。」

  「就是,沒機會認識,趁這機會彼此聊聊,沒相親那麼八股。」陳建源跟著附和。

  相親就是相親,哪有這麼多偽裝? 趙寰頤忍不住在心裡咕噥著,花鑫也才二十歲,老爺未免太心急了吧?

  「其實說穿了就是相親,不需要解釋太多。」羅祈勳無所謂的聳聳肩,「花鑫是花家下任當家,我們各是政商界的第二代,我想是雙方家長找年紀相仿又背景相當的人來跟花鑫當朋友。」

  「當朋友我還OK,相親就免了。」她立即左顧右盼,如果這是相親,那一定有--她仰起頭,在角落看見了監視器,「寰頤。」

  「是。」趙寰頤快步上前,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利落的罩住監視器。

  「我不搞什麼相親,我要走了。」她跟每位男士禮貌的道別,跟著就要往外走。

  趙寰頤飛快護送,他絕對贊成花鑫立即離開這間房。

  「花鑫。」羅祈勳卻出聲叫住她。

  她停下腳步。

  「既然要當朋友,何必這麼拒人於千里之外?」羅祈勳遞上一張紙,「這是我的聯絡方式,至少加個MSN。」

  其它兩位男士聞言,趕緊照做,掏名片或是找紙條,姑且不論花家的背景有多硬,光是花鑫那帶著天真又迷人的外貌,就足以吸引人。

  「說的也是,我失禮了。」她揚起笑容,也留下自己的聯絡方式。

  有問題等會兒找爸媽說去,她才大二,搞什麼相親啊!

  趙寰頤就站在門邊,沒來由的煩躁,實在不懂花鑫跟他們交換什麼聯絡方式,想也知道這是老爺他們一手安排的,三個少爺就是未婚夫的人選,如果花鑫跟他們來電的話,就能進一步交往,甚至--

  他突然覺得有股氣梗在胸口,著實令他不舒服。

  花鑫笑逐顏開,跟三位男性有說有笑,尤其是面對羅祈勳時,他總是與他特別熟稔似的。

  「寰頤。」

  走廊傳來低喚,趙寰頤狐疑的往外頭探去,果然看見花天鬱站在那兒,他瞥了花鑫一眼後才走了出來。

  來到花天鬱面前,他畢恭畢敬行個禮。

  「大老留你們說了什麼?」他擔心的是這點。

  「沒什麼,只是勉勵小姐。」趙寰頤面不改色說著。

  「嗯……」花天鬱點了點頭,「那鑫兒跟他們還順利嗎?」

  「是的,正在聊天。」

  「那你先休息一下,讓他們去聊。」花天鬱挑明的要趙寰頤暫時離開花鑫,「這樣大家也不會尷尬。」

  「可是放小姐一個人在那邊……」他不安的頻頻回首。

  「只是認識朋友,男女生聊聊天,你在那邊不方便。」花天鬱旋過身子,「來吧,有準備一些茶點,你跟我們一道休息一下,照顧鑫兒也夠累人了,抓個時間鬆口氣吧!」

  「我不感到累……」

  「沒關係,以後你還有得忙呢。」許知儀在一旁出了聲,溫柔嬌媚的拉過趙寰頤,「花鑫的未來夫婿還得靠你呢!」

  「我?」他覺得心頭一震。

  花天鬱狐疑的看著許知儀,老婆這是在說什麼? 跟寰頤有什麼關係?

  「是呀,你也希望花鑫能幸福對吧?」許知儀笑得一臉慈母樣,「她還年輕,就怕她識人不清,接下來就得麻煩你幫她做出正確的選擇。 」

  「正確的選擇?」趙寰頤喃喃重複這詭異的指令。

  「我相信你的眼光,一定能找個真正待她好的人。」許知儀委託他如此重責大任,「幫她挑個好丈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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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挑個好丈夫?

  這些日子以來,趙寰頤覺得自己腦子裡百轉千迴,這個委託他怎麼想怎麼不舒暢,他只是個執事,負責照顧、輔佐、幫助花鑫,怎麼連幫她挑老公這種人生大事都可落在他身上?

  許知儀還提出要他陪著約會這種要求,讓他待得遠遠的,只要觀察就好​​,不要當電燈泡。

  以為他很閒嗎? 他身為執事,負責為花鑫打造舒服無憂的生活,這才是最重要的,陪她約會他一點興趣也沒有,更別說眼前還有大老委託的棘手除靈工作。

  花鑫昨天耗了一整晚通靈後,給了他兩個名字,讓他去調查詳細的身家資料。

  他因為這個正當理由,婉拒陪她跟羅祈勳吃飯。

  只是吃個中餐,何況有保鏢在身邊,他實在不想帶著複雜的心情奉陪。

  「先生,您的咖啡。」服務生送上香濃的咖啡,輕柔遞上桌,換得趙寰頤一個迷人的笑容。

  女服務生紅著臉,開心轉身離開,跟其它打工的女生比了一個YA的手勢。

  這是一間風景優美的露天咖啡座,趙寰頤挑了個僻靜的角落坐下,手裡拿著託人調查的資料,他總是先過目才交給花鑫,以防她有所遺漏。

  花鑫給的兩個人名都已經身故,雙雙在上個月燒炭自殺,完全符合大老說的。

  檔案裡有張照片,是一對夫妻,已年過五十,怎麼會做出這種想不開的事?

  趙寰頤很想把他們的背景資料看完,但是今天無論如何就是無法專心,他端起咖啡飲一口,目光沒辦法專注在文件上,卻是看向十點鐘方向,那背對著他的一對「佳人」。

  花鑫正咯咯笑個不停,托著腮聽羅祈勳說話,偶爾會開心的配著鬆餅,然後用一種期待的神情望著羅祈勳。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來到這裡,但他絕對不是跟來的!

  他說過,他是執事,小姐的終身大事他無權過問,他只是「剛好」經過這裡,也恰巧跟他們同一家餐廳而已。

  所以他不是來幫小姐觀察羅祈勳,基本上目前三位男士各有特色,但全都不適合小姐。

  沒有為什麼,他就是知道不適合!

  他坐在原位,越看越不舒服。 今天花鑫穿得併不是很好看,因為他挑了一套最不適合她的衣服,他不是刻意破壞羅祈勳對小姐的印象,而是寒流來襲,這麼冷的天,要以保暖為主,美觀本來就不是最重要的。

  嗯,沒錯,而且冬日冷風呼呼的吹,怎麼讓小姐坐在戶外咖啡廳? 她不時的捧著杯子,就表示她會冷,花鑫很怕冷的。

  此時又一陣寒風吹來,花鑫縮起頸子,趙寰頤興起想上前為她披上圍巾的衝動。

  結果羅祈勳先一步請服務生收拾東西,他們要換到裡頭去坐了。

  花鑫正準備穿上大衣,羅祈勳體貼的上前接過,甚至紳士的為她披上肩頭……

  這些舉動只是讓趙寰頤眉頭皺得更緊,他不喜歡有人搶他的工作。

  花鑫一頭披肩長發被風吹亂,不時以手撥弄髮絲,羅祈勳低笑看著她,親手為她撥開貼在嘴上的髮絲。

  他看不下去了! 趙寰頤倏地站起身,扔下沒喝完的咖啡,卷宗隨手一蓋,急忙就往花鑫方向疾走而去。

  服務生已經把他們的東西收拾在托盤上,準備端進室內,花鑫嬌羞的紅著雙頰,轉過身跟著羅祈勳一起往室內走去。

  趙寰頤什麼也沒表示,就只是昂首闊步的往前走,搶先一步走在他們之前,卻假裝無視於他們的存在。

  「寰頤?」花鑫一看見掠過的身影,訝異的驚叫起來,「寰頤!」

  他明顯頓了一下,假裝一臉狐疑的回頭,「小姐?」

  「你怎麼會在這裡?」花鑫放下氣勾著羅祈勳的手,開心朝他奔去。

  羅祈勳望著自己空蕩蕩的手臂,挑高眉看向趙寰頤。

  「我出來辦您交待的事,順便偷閒吃個簡餐。」趙寰頤禮貌的回應著,抬首看向羅祈勳時,以眼神示威,「羅少爺,您好。」

  「在外面不必這麼客套,叫我祈勳就可以了。」羅祈勳也掛著微笑走近他,「這麼巧,你也到這裡吃飯,這裡離市區有些距離。」

  「聽說這裡的風光跟餐點都很出色,難得有空就來這裡一趟。」趙寰頤說得從容不迫,「倒是沒想到也帶小姐到這裡吃飯,真是巧。」

  是嗎? 羅祈勳懷疑的眼神凝視著趙寰頤,最好是花鑫從頭到尾沒跟他提過今天的約會行程。

  這不是第一次了。 據他「旁敲側擊」,吳孟庭跟陳建源分別與花鑫出游過時,都會出現不期然的「意外」、「偶然」、「急事」中斷他們的約會,而他最是特殊,連趙執事都親自處出馬了。

  「既然遇到了,要不一起吃吧?」羅祈勳儘管心裡不快,但還是難得維持紳士風度。

  「不必了,我已經吃飽了,我正準備去結帳。」趙寰頤客氣的婉拒,「小姐還是慢慢用餐,我還有重要的事,必須先回去。」

  花鑫狐疑的望著趙寰頤,重要的事? 「發生什麼事了嗎?」

  「嗯……」他頓了一頓,沒有立刻回答她,過了數秒才說:「沒有。」然後把手裡的文件往裡藏了點。

  一定有!

  花鑫微噘著嘴,寰頤行色匆匆,言詞閃爍,一定有事,她開始打量他手裡的東西,厚厚的捲宗……他剛剛說來調查她交代的事情,難不成是那兩隻厲鬼?

  「小姐,請慢用餐。」趙寰頤恭敬欠身,旋身就要離開。

  「等等,我跟你回去!」花鑫立即出聲,反倒是羅祈勳錯愕非常。 「祈勳,對不起,我也想到有重要的事,不能跟去看電影了。」

  還有看電影這個行程? 趙寰頤在心裡犯嘀咕。 電影院裡鬼魅眾多,小姐幾乎是絕不踏入的。

  「是嗎?沒關係,你快去忙吧。」羅祈勳輕嘆了口氣,其實他們對花家的事業不甚明了,但家裡總是耳提面命,他們做的是危險但重要的工作,絕對要予以最高尊重。

  「對不起,是我自己太粗心,忘記有重要的事。」花鑫雙手合十,又露出那種可愛撒嬌的神情,跟羅祈勳道歉。

  「別這樣說,工作要緊。」羅祈勳溫柔的朝她一笑,「不過,你可算欠我一次喔。」

  欠他一次? 趙寰頤額頭青筋暴突。

  「沒問題。」花鑫甜甜笑著保證,「今天就謝謝你了!」

  「小心慢走。」羅祈勳也只能這樣說。

  「我先去結帳。」趙寰頤低聲說著,轉過身時,忍不住揚起勝利的微笑。

  他知道什麼樣的舉動能引起花鑫注意,也知道什麼樣的表情會讓她起疑心,他突然覺得剛剛心中那股鬱悶一掃而空。

  羅祈勳也隨後到櫃檯結帳,花鑫則去了化妝室。

  「很高招。」羅祈勳冷不防在趙寰頤耳邊說著。

  「嗯?」他蹙眉側首。

  「別裝了,你我都知道,你出現在這裡不是偶然,」羅祈勳開門見山,​​「我不明白你是受人所託還是另有目的,總之破壞主人的約會並不是件好事。」

  「我不明白您在說什麼,今天真的是巧合。」趙寰頤打死都不可能承認,表面上依然一臉誠懇。

  「吳孟庭說過,約會到一半,花鑫就接到電話說哪位朋友出事了,陳建原則是說,巧遇她的大學同學,太多巧合累積在一起,就成了刻意。」羅祈勳輕靠著櫃檯,一派輕鬆。

  趙寰頤審視眼前的羅祈勳,老實說,他的確是個內斂穩重的男人,成熟度超出該有的年紀。

  儘管才二十二歲,卻有著極深的城府,他記得過去的羅祈勳就是個非常聰穎的孩子,雖然總被嘲笑卻不以為意,用眼鏡下的雙眼觀察周遭環境。

  之所以沒跟其它千金少爺們聯絡,是因為他們並不值得聯絡。

  他當然已經調查過羅祈勳,早在美國時就已經進行投資創業,他充分運用所學,已經不能與當年的他同日而語。

  「對吳少爺很抱歉,但那時的確有人打緊急電話,而那位是小姐非常重視的友人,我必須回報,至於大學同學的部分,小姐並沒有禁止我告知她的去處,因此我照常回答,也不算失職。」趙寰頤制式地解釋,「今天這間餐廳,我的確是慕名而來,為什麼巧遇閣下,並非我所預料的。」

  「我不想跟你費唇舌。」羅祈勳挑了挑眉,「我從以有就喜歡花鑫,也會認真追求她,如果是花天鬱要從中作梗或是考驗我,我不會因為這樣的小事而退縮……」

  他頓了頓,趙寰頤也不急躁,靜靜望著他。

  「但如果是你的私心……那我也不會跟你客氣。」羅祈勳的語氣帶著嚴厲的警告,但面容依然和顏悅色,一如趙寰頤總是掛著淺笑。

  趙寰頤恭敬頷首,表示他知道了,一句話也沒多說。

  「好了,我們走吧!」花鑫走了出來,自然的叫喚趙寰頤,「祈勳,Bye!」

  「Bye!」羅祈勳一臉笑意揮揮手。

  私心? 他能有什麼私心?

  趙寰頤轉過身時,一直反復咀嚼羅祈勳那句話。

  是啊,他為什麼要中斷他們看似融洽的氣氛,又為什麼使計讓花鑫跟著他回家? 他究竟在想什麼,為什麼連自己都迷惘了?

  為花鑫拉開往停車場的大門,她縮起頸子,想把自己埋進大衣裡,趙寰頤立刻拿出背包裡的豹紋圍巾,輕柔為她覆上。

  「咦?」感受到頸間一陣暖意,花鑫好生訝異,她看著身上的圍巾,這件是她的……「你一直帶在身上?」

  「總是放在包包裡,一直沒拿出來。」他走到她面前,為她將圍巾係好,「有比較溫暖嗎?」

  花鑫悄悄紅了臉,輕輕點頭。

  「來,這個也拿著。」他從自己的大衣裡拿出暖暖包,交到她手上,「怕冷的人,還沒帶防寒用品。」

  「今天的衣服是你選的。」她小小聲抱怨著。

  「如果不夠暖,你自己也要記得保暖。」當然,他早知道花鑫不會記得這些瑣事。

  「哇喔,好暖和喔!」她跳過趙寰頤剛剛那段話,捧著暖暖的包開心說:「下次我也帶暖暖包好了。」

  趙寰頤只是笑著搖頭。

  「那你把暖暖包給我了,會不會冷?」花鑫還是很關心他的,她……總是忍不住關心起他來。

  「我沒事的,車子就停在前面。」只要她一個人溫暖就夠了。

  花鑫偷偷挨近趙寰頤,最近跟爸媽選的人出來玩,雖然吳孟庭跟陳建原都蠻健談的,跟羅祈勳在一起則覺得很舒服,像個大哥哥般溫柔又體貼,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跟寰頤在一起,會讓她有種依戀感。

  她在約會時明明很快樂,但是卻一直想回家,想知道寰頤今晚為她準備了什麼,或是他一個人在家會不會無聊?

  那些女傭會不會吱吱喳喳聚在一起,發花癡般的說他有多帥,突然有朋友剛好有事找她,或是遇到同學,讓她有藉口提早離開。

  今天跟祈勳在一起時,暫時沒有想到寰頤,可是看見他出現時,她卻從心底開心。

  這到底是對哥哥的感覺,還是對執事的依賴? 她真的搞不清楚。

  但是她知道,在寰頤身邊她可以無憂無慮,也可以大膽放縱。

  花鑫忽然牽住趙寰頤的大手,讓他嚇了一跳,卻還是不動聲色笑望著她。

  花鑫也回以一個燦爛的笑顏,將他的手往自己大衣口袋裡放,笑得有點靦腆,有點嬌羞,也有些美麗。

  兩隻手就這麼放在她的大衣口袋裡,分享那個溫熱的暖暖包。

  「這樣子大家都很溫暖。」她這樣說,卻不好意思的別過頭。

  「謝謝。」趙寰頤沒有拒絕,他忍不住笑意的勾起嘴角,連酒窩都浮了出來。

  在花鑫口袋裡的大掌反手一握,包裹住那小且細嫩的柔荑,他狀似自然的緊緊包握,再將她拉近一些,兩個人挨著彼此,在青山綠樹間片刻靜謐。

  心中湧出奇異的感覺,趙寰頤暫時不想深究。

  他只知道,他好喜歡這樣。

  遠處的羅祈勳站在餐廳門外,望著那遠去的一雙背影,他失聲笑了,這件事毋需再確認,他已有定見-​​-趙寰頤是出自私心。

  這個執事,只怕對主人有了非分之想。

  他沉吟片刻,倒也帶著笑容上車。 木造的餐廳在陽光綠樹襯托下,散發一股幽靜之美,但現下三個人的心裡,澎湃洶湧。

  車子一離去,一抹影子突然出現在細枝條上,數秒之後,那影子以疾速之姿,騰空踩去,直往趙寰頤的黑色奔馳衝去。

  莊麗宛如城堡的屋子空空蕩盪,這麼一棟大宅只有花鑫一個人在,這是花當家居住的地方。

  從花鑫確定繼承能力開始,花天啟就搬離這間屋子,花天鬱帶著下任當家搬進來,但是偏偏一過十二歲,花鑫就得自立,所以這麼大一棟宅子,閒養許多傭人、園丁、廚師,卻都只為了照顧花鑫一個人。

  但家族聚會也都會到這裡,屆時也需這麼多僕傭,況且依照花家財力,也不愁多幾口子。

  已近子夜,偌大的宅邸只剩下一角燈火通明,花鑫的書房裡正在挑燈夜戰,倒不是為了逼近的考試,而是為了解決纏著大老的那兩隻厲鬼。

  只是數據看得越多,花鑫眉頭就皺得越緊。

  「這太奇怪了,我怎麼看都覺得是大老迫害他們。」她望著一桌數據嚷嚷起來,「所以這對夫妻才會懷怨詛咒再自盡。」

  書櫃旁站著趙寰頤,他手裡拿著的是「驅魔十法第二部」,忙於花家靈媒的基本參考書。

  花鑫說得沒錯,他已經先通盤了解,那對夫妻都是醫學研究人員,在一次的研究中意外發現正在試驗的抗癌藥物其實對人體有害,於是對外公佈結果,卻一再被打壓。

  從醫藥單位到醫院,甚至上達衛生署,都無人願意受理這個案子,逼得徐姓夫妻倆決定利用媒體公開消息,卻立即被威脅軟禁。

  原因無他,因為這個藥已經準備上市,而大老是該藥廠的股東之一。

  而後有政府單位的人前來與他們洽談,表面說會將他們的報告上呈,一切卻石沉大海,接著外面開始傳言這對徐姓夫妻精神不正常,相關單位反控告他們偽造數據,逼得這對夫妻陷入瘋狂、憤怒與絕望當中。

  激動的言詞與激烈的動作都在證明他們精神異常,最後失去新聞價值的他們銷聲匿跡,直到一年後在河裡成了水屍。

  「記得當家說過什麼?世界善惡必須保持一個平衡,有善良就會有邪惡,大老做的事情不會多乾淨,但我們必須相信對大多數人而言是好的。」趙寰頤蓋上書,走到她身邊,「我們是為大老做事的。」

  「如果遇到壞的大老呢?」她昂起頭,不悅的問著。

  「那我相信當家早就已經做出決斷。」

  「我不喜歡做這種事。」花鑫抱怨著,這叫人於心何忍? 明明是被迫害的人,​​才會出此下策詛咒他人,從頭到尾都是被害者,但現在她卻必須對他們進行除靈?

  眼淚忍不住從眼角滑落,她覺得他們好可憐。

  「你為他們流淚,就已經值得了。」趙寰頤溫柔的拿起大披肩,罩上花鑫的身子。

  大手在肩上停留,調整方巾的姿勢,花鑫立即覺得一股熱浪竄遍全身,眼神望著肩頭的手,​​好希望可以停久一點。

  他的手好大,她喜歡被牽握的感覺,喜歡被包覆的安全感,寰頤的手又大又溫暖,如果可以,真希望可以一​​直被握著。

  為她披著披肩的趙寰頤正放慢動作。 她的肩膀好小,這麼削瘦的身子,每次除靈後總會虛弱的在床上躺個好幾天,他曾經厭惡她擁有這樣的能力,厭惡讓她受到傷害的鬼魂,更怨自己為什麼不能為她多做些什麼,只能看著她難過受苦?

  但是,如果花鑫不具有這樣的能力,他就不可能服侍她。

  大老身旁的厲鬼他看不見,也只能盡全力了解對方的怨恨,甚至調查他們生前待過的地方,借過的書籍,憑此去拼湊蛛絲馬跡,以期能知道他們臨死前是下了什麼樣的詛咒,好讓花鑫判斷是多凶狠的厲鬼。

  他為她做的只有那麼多,只能這麼多……

  才要怞回手,花鑫卻忽然伸手壓下。

  趙寰頤愣了一下,自己的手正被她壓在她自個兒的肩上。

  糟! 瞪著桌面的花鑫心慌意亂。 她怎麼下意識就把手給伸出去拉住寰頤? 她只是喜歡被搭在肩上的感覺,捨不得他放手……

  她害羞的咬了咬了唇,搞不懂在做什麼。

  「怎麼了嗎?」趙寰頤俯身,在她頰畔輕問,卻看見那張通紅的臉頰,以及她慌亂不知所措的雙眸。

  對上他那比女生還漂亮的杏眼,花鑫突然覺得心跳加速,還有種口乾舌燥的感覺。

  「我……我肩膀好酸……」嗚,這理由怎麼這麼爛啊!

  「咦?不舒服嗎?」趙寰頤立即直起身子,開始輕柔為她按摩起雙肩,「一定是姿勢不良,最近又看了太多書了。」

  花鑫難受的抿著唇,好差的藉口,還讓寰頤幫她按摩,可是她實在找不到別的理由,解釋她一時心急抓住他的理由。

  不過這樣也不錯,寰頤按摩超舒服的,有種令人陶醉的感覺,而且能跟他獨處,是她覺得最棒的時光……

  喀喀。

  左邊一片玻璃忽然開始顫動,花鑫不由得睜亮惺忪雙眼,看著那格狀玻璃開始全面晃動。

  「地震?」趙寰頤趕緊催促花鑫,「小姐,我們先到外面去。」

  花鑫緩緩站起來身,眼見那玻璃已經成了劇烈晃動,強烈的邪氣直逼而來,她比誰都明白那是什麼。

  「寰頤,退下!」她緊張大喊,「他們來了!」

  「咦?」

  「我們還沒找上他們,他們就自己來了。」花鑫趕緊打開怞屜,抓起長念珠,一邊把趙寰頤往外推出去,「你出去,立刻出去!」

  「什麼?」趙寰頤打死不從,這一看就知道是危險狀況,他不可能扔下她。

  「我工作時你不能在現場,忘記了嗎?」她直接推他出門,「出去--」

  趙寰頤這才意識到現在是工作狀況,他踉蹌的被推出房門,那門「砰」的一聲被大力關上,他的心卻整個往下沉。

  站在外面的他什麼都不能做,就像每一次的工作一樣,他只能等待,等待花鑫筋疲力盡歸返。

  「哇--」

  裡頭出現玻璃破碎的聲音,摻和著花鑫的尖叫聲,那是他不懂的境界,可是他聽得出來里面進行一場混戰。

  傭人們紛紛被聲音驚醒,往花鑫的書房聚集。

  「全部下去,沒事。」趙寰頤力持鎮靜說著,為了不讓大家知道這屋子裡正有魔鬼肆虐。

  「可是……」這聲音這麼大。

  「小姐心情不好,不必太在意,去睡吧。」他再說一次,催促他們離去。 「誰都不許現再接近這裡一步。」

  這裡只要他守著就可以了。

  但是在外等待如此煎熬,他只聽見碰撞聲不斷,花鑫似乎受到不小的衝擊,物品摔落聲也不絕於耳,怎麼聽都是場硬仗。

  花鑫沒事吧? 趙寰頤難受的貼著冰冷的牆。 拜託,請花家祖先們保佑,花鑫一定要安然無恙。

  叩噠、叩噠……

  高眼鞋的足音從身後方傳來,這讓趙寰頤不得不分心,都已經過了十一點,不該有來客。

  他回身,在斜後方的寬大彎梯上,看見一道陌生婀娜的身影。

  一個沒見過的女孩就趴在扶欄上,穿著火辣的迷你短裙,短捲髮勾在耳後,露出一抹可愛的笑容。

  「您是哪位?」趙寰頤狐疑的打量她,「誰讓您上來的?」

  「她現在很危險喔!」少女語出驚人,「她不是那兩隻厲鬼的對手。」

  什麼? ! 趙寰頤立即回首,恨不得看穿那一道牆。

  「再加上同情心旺盛,她一直覺得厲鬼很可憐,就沒有辦法下手。」少女竟還咯咯笑著,「這樣下去她會死的。」

  「你--」趙寰頤儘管心煩意亂,卻還是極欲了解來人的身份「你在說什麼?小姐請下樓,這不是你可以任意上來的地方。」

  等等! 這是屋子的底間,照理說不可能有人能堂而皇之走進來,甚至不迷路的直抵這個區塊。

  「不想幫她嗎?」少女擺擺頭,「只剩下你可以救她喔!」

  「你是誰?」趙寰頤擰著眉,嚴肅的瞪著她。

  「可以幫忙的人。」少女直起身子,迷你短裙下是勻稱的雙腿,踩著鮮紅色的高跟鞋,正準備走上來。

  「站住!不許你再踏上一步。」趙寰頤又往前走了幾步,厲聲吼著。

  「好吧,那你過來拿。」少女無奈的聳了聳肩。 他戒心真重!

  她手裡拎著一個像手機吊飾的東西,晃呀晃的。 「動作要快一點,不然花鑫就真的死定了。」

  根本沒有質疑或是猶豫的時間,他低咒一聲,還是衝到樓梯邊,準備搶下那晶亮的手機吊飾。

  「欸,等等。」就在趙寰頤即將拿到手之際,少女忽而抽回手。

  「你!」他已心急如焚,這女孩究竟想怎樣?

  「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這要有代價的。」少女噘起嘴,像是要談價碼。

  「多少錢我都付。」用錢能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我才不要錢,我要--」少女嬌媚的雙眼對著他笑,「你。」

  「我?」

  「就你嘍,你要對我言聽計從。」少女揚起得意的笑,邊拿著東西誘惑他。 「花鑫的生命在倒數了,由不得你思考太久。」

  「我答應你!」為了救花鑫,趙寰頤已經顧不了那麼多。

  他話才出口,少女立刻把那水晶吊飾塞進他的手裡。

  下一秒,她直接站上地面,一把拉過趙寰頤的衣領,在他耳旁低語一句。

  趙寰頤一陣錯愕,呆然的望著,少女卻笑開懷,甚至大方的在他的臉頰上偷親一下。

  「你--」他反應極大的伸手就擦去她吻過之處。

  「快去吧。」少女推了他一把。

  趙寰頤望著手裡的吊飾,半信半疑的回身往花鑫的書房衝去。

  來到門邊,此時的他竟可以看見門板破損不堪,而那門把如燒紅過烙鐵般通紅。

  他不顧一切用力扭開門把的那瞬間,意外地只感到一陣冰涼,他沒時間去思考所謂的科學邏輯,只看見書房滿目瘡痍,以及倒在地上的渾身是血的花鑫。

  她衣衫不整,傷口遍布全身,恐懼的望著窗邊的方向。

  那是趙寰頤第一次看見所謂的厲鬼,說穿了就是那對夫妻的合體,他們的頭變得無比碩大,身體只剩下一丁點,灰色的身體上爛瘡遍布,腐爛之處清晰可見,滿嘴利牙朝著花鑫咆哮,十指上的尖甲上沾著她的血肉。

  「寰頤?」花鑫痛苦地準備再站起身,卻發現門開了,「出去--你快出去!」

  萬一厲鬼傷害寰頤或是附在他身上,那就完蛋了!

  果不其然,厲鬼轉頭看向他,兩顆頭黏在一起的靈體既扭曲且猙獰,它們狂吼咆哮著,下一刻後腳一蹬,就朝著趙寰頤衝了過來。

  「不--寰頤!」花鑫站不起來,她腳好痛,站不起來--

  趙寰頤聞到宛若地獄的惡臭,他拋出那閃亮的水晶吊飾,喊出少女適才附耳教他的那句話。

  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他不懂,那是他沒聽過的語言,他只是照著念。

  一陣強大的吸力自夜空中展開,那可怕的厲鬼在一陣慘叫聲中穿過窗子往後漸漸消逝,直到看不見為止。

  「沒事了,沒事了,花鑫……」

  趙寰頤慌亂的衝到花鑫身邊,她盈滿淚水的雙眼呆望著他,最後虛弱的喊了他的名字後,便暈了過去。

  當他抱著她衝出書房,樓梯已不見那少女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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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26 08:54:4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這實在是太誇張了,你怎麼能讓這種事發生!」

  在專屬病房區外頭,花天鬱忍無可忍的咆哮,趙寰頤只能默默低頭聆訓。

  「天鬱,你不要這麼大聲,鑫兒還在昏迷。」花天啟出聲道,已經罵了一路了,總該讓趙寰頤歇歇,「寰頤,先坐下。」

  「不,我站著就可以了。」趙寰頤滿是歉意,也自認沒有資格坐下來。

  「坐什麼坐?鑫兒差一點兒就命喪黃泉,出這麼大的事竟然沒有告訴我們?要不是有守護靈去跟二哥說,我跟知儀現在還在被窩裡!」這正是花天鬱最不能接受的事。

  花天啟身邊有許多鬼魂相伴,都已處於守護靈狀態,它們平日幫忙收集信息還有看顧家人;負責花鑫家的守護靈魂發現邪惡之氣,即使回報,才讓這件事曝了光。

  而那時趙寰頤已經送花鑫前往醫院,基於對大老的承諾,他隻字未對花家人報備,所以當花天鬱出現在醫院時,他有些震驚。

  「坐下。」花天啟親自起身,將他壓坐下來。

  這樣的強硬讓他不得不從,只好坐下。

  許知儀去買了杯投幣式咖啡,硬是塞進婉拒的趙寰頤手裡。 這孩子抱著花鑫衝出門時,連件外套都沒穿,現在才幾度,他早就被凍得像冰棍了。

  「你還買咖啡給他?鑫兒差點就死了你知道嗎?」花天鬱氣到快失去理智。

  「問題是還沒死。」許知儀輕輕反駁,「說不定就是因為有寰頤在,鑫兒才免於一死。」

  「你這是……你還在幫他說話?!」

  「天鬱,你冷靜一點,這麼激動什麼話都問不出來。」花天啟不愧是當家,沉著分析,「不說別的,單就我對寰頤的印象,我也不覺得他是這麼魯莽的人,我也相信花鑫是因為他才及時送醫的。」

  「二哥,怎麼連你也--」

  「我們是旁觀者清。」花天啟能體諒弟弟的激動,畢竟寶貝女兒受重傷,結果他卻是最後一個知道。 「寰頤,你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了?」

  趙寰頤深吸一口氣,鄭重的抬首,「我不能說。」

  「不能說?」這答案倒是讓花天鬱很驚訝。

  「我很抱歉,但是這是我跟小姐之間的承諾,我們一個字都不能說。」他誠懇回答,「小姐會受傷也是不得已的,我沒能保護她,真的很抱歉。」

  他邊說,還掐緊手裡的咖啡。

  「這怪不了你,那個世界的東西原本就不是你能掌握的,就算是天鬱也幫不上忙。」許知儀非常體諒趙寰頤,畢竟這是跟厲鬼相鬥的後果,旁人能做什麼?

  「難不成你們擅自接了什麼危險的委託?」花天啟狐疑的問著。

  趙寰頤點了頭,這點沒必要隱藏,明眼人一見便知。

  「我知道花鑫常在外面私接案子,不過有你在,我很放心,因為你絕不會讓涉險--但是,這次是怎麼回事?我的守護靈回報說,是相當兇惡的厲鬼,甚至可突破宅子的結界。」

  「我不知道那是如此可怕的厲鬼,真的不清楚。」趙寰頤避重就輕。

  「厲鬼是誰?」花天啟知道他必定調查過那厲鬼的資料。

  趙寰頤緊抿著唇,還是搖了搖頭。

  「搖什麼頭?又不能說?」花天鬱怒不可遏的指著他大吼,「鑫兒為此半條命都沒了,你還在那邊說什麼信守承諾的傻話?」

  「守信是很重要的。」趙寰頤幽幽響應,「父親也是這樣教導我。」

  「你……這傢伙還在回嘴?你們父子倆這叫不知變通!」花天鬱緊握雙拳,若不是花天啟護著,他早揍他一頓。

  趙寰頤瞬間揚眉,怒氣自心中翻湧。 他不允許別人批評他父親。

  眼看著他即將站起身跟花天鬱對槓,花天啟一雙手瞬間壓下他的肩頭。 趙寰頤訝異的望向他,他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天鬱,說話留意。」花天啟看向急躁的弟弟,「守信在趙家是最重要的,若非如此,他們不會侍奉花家幾百年。」

  花天鬱也知道自己口無遮攔,滿肚子氣無處發,只得把拳頭往牆上打去。

  「我明白了。」花天啟蹲下身子,看著臉色蒼白得趙寰頤輕笑,「你別緊張​​,花鑫沒什麼大礙,醫生說只是一些​​皮外傷跟骨折,你進去看看她吧。」

  她沒事……趙寰頤終於聽見想聽的答案。

  因為在醫生出來說明前,花天鬱就已經抵達醫院,他氣得不許他接近病房半步,緊接著就被罵了個狗血淋頭,天曉得他心裡隻掛念著花鑫的傷勢。

  一聽見她已無大礙,他不由得鬆一口氣,突然覺得全身的血液又開始流動了。

  他的反應花天啟全看進眼底,忽然覺得不對勁。

  執事可以盡忠,為主人做牛做馬,情同兄弟姐妹,因此花鑫度過難關,他會開心是正常的,但是,寰頤的神情裡還多了其它情愫……

  「他進去做什麼?」花天鬱立即反彈,「我跟知儀進去就好了。」

  花天啟無奈的回身望了眼許知儀,她也是搖了搖頭。 天鬱很疼女​​兒,現在的他已經分不清是非黑白,一切等他冷靜後再說。

  「沒關係,我先回去為小姐準備住院的東西才是。」趙寰頤如釋重負,理智的頭腦告訴他優先級,「可以的話,我先告退了。」

  「你自己也加點衣服吧,感冒的話,就不能照顧鑫兒了。」許知儀話中有話,慈藹眼神凝視著他。

  趙寰頤閃過一抹靦腆的笑容,他知道夫人已寬容的原諒他。

  一個人走回停車場,剛剛的一切歷歷在目,坐進車子裡回頭看著後座墊,上頭還沾有花鑫的鮮血。

  他記得那時的她多麼脆弱無助,記得怎麼橫抱起她、衝出宅子,記得怎麼將她放上車子火速沖至急診室,溫度好低,冷風吹得花鑫全身冰冷,他慌亂的不時查看她的脈搏,生怕綠動就此停住,那他也活不下去了,說不定會因此心碎而死。

  默默地扣上安全帶,他沒忘記那謎樣少女,還有她給的東西,結果那水晶不是什麼吊飾,只怕是什麼高強的法器,花鑫也常使用加持過的強力法器召靈或是除靈。

  他打從心底感謝那位少女,因為是她給的東西救了花鑫一命。

  趙寰頤握著方向盤的手微顫,緊繃的神經漸漸放鬆,望著自己也沾有血蹟的手,他突然意識到今晚發生的一切,說不定差一點就讓他與花鑫天人永隔。

  淚水無法克制的滑落臉龐,他狠狠深吸好幾口氣。 回憶起渾身是血的花鑫,他就覺得心窩被人掐得死緊,好可怕的感覺,他從未想過有失去花鑫的一天。

  他想要照顧她一輩子,想要永遠牽著她的手,渴望再次撫摸她柔順的長發,渴望那粉嫩的頰瓣能貼上他的,甚至早就覬覦那粉色的唇瓣,他只是一直壓抑自己的情感罷了。

  他不是什麼忠僕,更不是什麼以花家興亡為己任的執事,在花鑫面前,他只是個男人,一個願意待在她身邊,並且渴求她的男人。

  他就這麼獨自坐在車上,怔愣了好一會兒,終於泛出會心一笑。

  是啊,他對花鑫的情愫,非關主僕,非關兄妹,而是一個男人對女人的感情。

  只是這個執事的身份,把他的感情絆住。

  趙寰頤愉悅的踩下油門,驅車返家,他終於了解當夫人要她幫忙挑選花鑫的未婚夫時,胸中那股悶氣所為何來,也終於明白為什麼一知道花鑫要跟誰出門,就一定想盡藉口破壞他們。

  他討厭花鑫對其他男人產生好感,討厭她對其他男人露出那種撒嬌的笑容,更討厭其它男人對她做出任何親暱舉動。

  知道這樣的感覺就已足夠,他也就能放手去做想做的事了。

  車子呼嘯而過,樹影中走出穿著迷你裙的少女,她眉開眼笑的哼起銀鈴般的歌曲,轉過身子,數秒後隱匿在夜色之中。

  「醒了、醒了……」有個聲音這麼喊著,花鑫依舊滿腦子迷迷糊糊。

  花天鬱緊張的望著昏睡兩天,努力睜開眼睛的女兒。

  「鑫兒,你還好嗎?」他焦急問著,「是爸爸啊!」

  許知儀笑看著丈夫,唯獨面對女兒時,丈夫才會放下一堆霸氣與尊嚴。 她也往前俯身盼女兒睜眼就能瞧見她。

  「嗯……」花鑫覺得全身疼痛,頭好重。

  「鑫兒,是媽咪,媽咪在這裡。」她拍拍她的身子,溫柔呼喚著。

  站在角落的趙寰頤何嘗不想衝上前去,希望花鑫一睜開眼瞧見的就是他,但他的身份不允許他有這樣的衝動。

  花鑫很想移動身子,卻感到身子無比沉重,但她還是吃力地抬起手,梭巡她想要的人……

  「寰頤……」

  花鑫喊出的第一個名字,令這一屋子的人都傻了。

  花天鬱就這麼緊挨著寶貝女兒,身邊就是愛妻,但花鑫醒來後第一個喊得卻是執事的名字?

  花天啟銳利的雙眸立即往趙寰頤瞥去,只見他穩如泰山的站在角落,盡全力才壓抑自己幾度欲挑起的嘴角,表面上風平浪靜。

  「鑫兒。」花天鬱趕緊把花鑫伸出的手給包握住,「爸爸在這裡!」

  「嗯?」她迷糊的眼神終於對焦,「爸……媽咪……」

  「唉,還認得人就好。」許知儀開心的笑了出來。

  「我……」花鑫努力回想空白的記憶,她為什麼在醫院裡?

  口乾舌燥,腦子一片空白的她望著雪白的天花板,拼命想著最後的記憶……她被摔上桌子,腳痛得難受,而那兩顆黏在一起的大頭厲鬼已經知道她打算對付他們,所以先一步找上門。

  她真的覺得他們很可憐,這一切非他們自願,卻慘遭陷害,最後走上偏執道路。 這樣的情景讓她下不了手,她沒辦法處理得乾淨利落,每一招都留了後路,最後卻讓自己走上絕路。

  她記得命在旦夕之際,書房的門開了,是寰頤衝了進來。

  她在工作時嚴禁非相關人員接近,因為那些魍魎鬼魅會傷害他人,甚至附身來對付她。 那是厲鬼朝著寰頤衝過去了,他們--

  「寰頤!」她倏地瞪大雙眼,驚恐大喊,「寰頤人呢?寰--咳、咳!」

  因為喉嚨太乾,花鑫大吼的後果就是咳個不停,可是她不顧如此激烈的叫喊,甚至撐起身子,急著想要下床。

  「鑫兒,你在做什麼?快躺好。」花天鬱跟許知儀手忙腳亂擋下她,「你還不能起床!」

  「寰頤呢?」她攀著父親的手臂狂喊著,「他人呢?他沒事吧,他--」

  喊到一半,一杯溫水忽然從花天鬱及許知儀中間插了進來,端到她面前。

  「先喝點水,渴了吧?」熟悉的聲音傳來,花鑫錯愕抬首,在父親身後看見了趙寰頤完好的人影。

  她難受的仰著頭,淚水撲簌簌留下,花天鬱緩緩移開身子,趙寰頤則將水杯遞上前,上頭已貼心的插好吸管,方便躺臥的花鑫飲用。

  「來。」他將吸管放入她嘴裡。

  花鑫含著吸管大口大口喝著水,淚眼汪汪的盯著趙寰頤看。

  「你沒事?」她吸了吸鼻子,緊張的仔細打量他。

  「毫髮無傷。」他微笑著,輕推著她的肩頭,要她躺下,「小姐請躺好,我為您將床升起。」

  「怎麼會?我明明看見『那個』朝你跑過去的……」花鑫真的依言躺好,她母親主動接過水杯,好讓他去調整床的高低。 「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我……」

  「安心養病才是最重要的,其它不記得就算了。」趙寰頤輕描淡寫帶過,「反正厲鬼已經解決,不必再管它了。」

  「可是……」花鑫不明白,她真的以為他已不幸遇害。

  「我去叫警察過來。」趙寰頤對著所有人說,適時的離開。

  可是一隻手拽著他不放。

  已旋過身子的趙寰頤忽然被拉住,他錯愕的回身,發現花鑫緊拉著他的衣角,死不放手。

  「你不要走……」她哽咽的說著,這一切太不真實了,說不定只是夢。

  不,說不定寰頤是鬼魂,因為她一直都看得見鬼。

  這舉動讓趙寰頤尷尬極了,花天鬱眼珠子都快瞪出來,如果眼睛可以發射激光光的話,他確信自己已經體無完膚。

  「我……」他試著把花鑫拉開,許知儀卻主動出了聲。

  「我去找醫生來好了,你好好陪陪她。」許知儀還一把將他堆到床榻邊,「花鑫需要的是你。」

  「夫人,我去……」

  「天鬱,陪我去吧!」許知儀根本沒理會趙寰頤,還越過他,把丈夫給拉了出來。

  「我要陪女兒……」花天鬱那肯順從?

  「人家又不是叫你。」她不客氣說著,「咱們先去找醫生來。」

  「你這豈不是……」他還在抱怨,急著想回身,卻被老婆拖了出去。

  病房裡的花天啟倒是沒打算離開,好奇的站在一旁。

  「小姐,我真的沒事。」趙寰頤輕聲細語,希望花鑫放心。

  「二伯,」她轉向另一邊的花天啟,「您看得見寰頤嗎?他是人還是鬼?」

  「嗄?」花天啟一聽,忍不住笑了起來,「呵呵,丫頭,他是人,貨真價實的人。

  花鑫聽到這個好消息,卻是淚如雨下,緊緊握著趙寰頤的手哭個不停。

  趙寰頤嘆了口氣,不停安撫她,且再三保證自己毫髮無傷,她才勉強止住淚水。

  「我去找過大老了。」花天啟嫌太安靜,開口道出嚇死人的言語。

  花鑫的低泣立時停止,瞪大雙眼望著趙寰頤,他趕緊搖頭,示意不可能是他說出去的。

  「你們太天真了,我隨便想也知道,那對夫妻的厲鬼盤踞在屏風上,再加上大老留你下來,怎能不讓我起疑?」花天啟冷冷笑著,「前幾天這麼一戰,讓我不猜到也難。」

  「您……去找大老了?」花鑫倒是嚇到臉色蒼白,「這樣會害到寰頤的,大老說過--」

  「鑫兒,我都處理好了,你放心吧。」花天啟上前一步,衝著花鑫笑,「事情已經解決,這事只有我們三個跟大老知道,而且也不是你們告密,是我自己發現的,大老並沒有二話。」

  花鑫仍舊神經緊繃,不管二伯說什麼,她就是不放心。

  「我要再去跟大老談一次。」

  「用不著,我跟他談過了……你成功地除掉厲鬼,工作圓滿達成,錢也匯進你的賬戶。」花天啟拍了拍她的肩,「別擔心,一切都沒事了,或者說,寰頤沒事了。」

  唇色發白的花鑫望著二伯,再擔憂的望向趙寰頤,他回以微笑,彷彿在告訴花鑫,既然當家都這麼說了,就不必躁無謂的心。

  「當家。」他正色看向花天啟,微微蹙眉,「我可以請教嗎?您應該也有看見屏風上的厲鬼吧?」

  「我是有看見。」花天啟挑高了眉,「但是大老沒有開口請我除靈。」

  「如果他跟您開口呢?您會答應嗎?」趙寰頤質疑的是這點:為什麼大老不找花天啟?

  他只是回以一抹輕蔑的笑,「不會。他知道我不會,才找花鑫。」

  趙寰頤倒怞一口氣,果真如此。

  「為什麼不會?我以為我們是幫大老做事的。」花鑫不明所以的嚷著,「二伯早就知道那對夫妻的事嗎?」

  花天啟不否認的點了點頭,「從一開始我就知道,那對夫妻死後曾向我求助,但我也拒絕了。」

  「不能干涉天命……」花鑫喃喃背著祖訓。

  「沒錯,他們是自盡而亡的靈魂,罪無可赦,希望藉由我的力量傷害大老,這是萬萬不可行。所以他們含怨的靈魂再晉級為惡鬼,偏執得失去理智,只為了找大老復仇。但很遺憾的,雖然對於大老迫害他們的方式我也不苟同,但我只能站在中立立場,誰也不幫。」

  「我怎麼就……」花鑫開始埋怨起自己的大意了。

  「不,是我不好。」趙寰頤緊皺起眉心,一臉嚴肅,「我應該更慎重地挑選工作……不,早在大老開口之前,我就應該要有戒心。」

  「怎麼會是寰頤的錯?大老一開始就​​逼迫我們留下來,自顧自的說個沒完。」花鑫氣得鼓起腮幫子。 「我以後不想再見他了。」

  「花鑫。」花天啟低斥,「你這是在逃避。」

  「當家說得對,小姐還是要去,而且要更加傲然的去,我們要從事件中記起教訓,而不是逃避。」趙寰頤深深覺得自己不夠成熟,「若有下次,我一定會更加小心,不讓小姐誤入陷阱。」

  「我知道你會。」花天啟看了他一眼,還伴了個神秘的笑容。

  「所以我們這麼做,不是為了幫大老做事?」花鑫似乎有些明白了。

  「沒錯,我們是為了民生社稷,大老只是個代表,但如果他的私人委託不是好事,我們大可不理睬。」花天啟輕輕說著,一邊往門口移動,「這我改天再跟你長談,你還是先休息吧!」

  他轉開門把,臨走前又回首瞥了趙寰頤一眼,眉宇間藏著許多訊息,趟寰頤來不及明白,他也沒再開口。

  門關上,病房裡終於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小姐還要喝水嗎?」趙寰頤貼心的想回身去拿水,也試著拉開跟她的距離。

  一旦有自覺之後,看待花鑫的感覺就截然不同了。

  像剛剛她轉醒時,他多想第一個衝上前,她伸出手喊著他的名字時,他亟欲握住她的手回應她;而現在,他只是望著她單薄的身子,就有想擁她入懷的衝動。

  太急,他不能太急,因為花鑫對他的感覺,也只是一個哥哥、一個執事,他不能太躁進……

  「寰頤!」冷不防,花鑫竟直接撲進他懷裡,「你沒事真的太好了!」

  等、等等,這未免太超過了!

  趟寰頤整個人瞬間僵住。 花鑫就這麼環抱住他,臉甚至貼在他的肚子上,照理說他應該覺得人生真美好,但是……如果這個擁抱其實只是「哥哥抱」?

  瞬間心情低落,他暗自深呼吸,決定冷靜下來,循序漸進。 大手往花鑫的發上輕撫著,另一手巧妙的退到身後,掰開她環抱的手。

  「我真的沒事了。」他拉來椅子坐下,再把吸管遞前,「再多喝點。」

  花鑫淚眼矇矓的望著他,心情尚未平復,「我真的以為你出事了,遇到厲鬼攻擊的凡人,幾乎不可能全身而退。」

  「我是吉人自有天相。」不知怎的,趙寰頤刻意避開那晚遇到妙齡少女的話題。

  「我不希望你出事,真的……下次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不准再闖進來。」花鑫用雙手包住他的一隻大手,「答應我。」

  「我不能。」趟寰頤溫婉拒絕,「保護你是我的責任,我不可能讓你一個人身處險境。」

  「寰頤!」花鑫有些微慍,「我不要你為我受傷,陰界的事你沒辦法處理,如果因為這樣而有萬一,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自己。」

  「你想太多。」他不愛看她皺眉。

  「你不可以離開我!」花鑫突然認真嚷著,「所以拜託你答應我,絕對絕對不會離我而去。」

  在厲鬼沖向趙寰頤的瞬間,她只覺得有如世界末日降臨。 她恨自己爬不起來,限自己能力有限,恨自己無法保護寰頤。

  幸好寰頤沒事,保全了她的世界。

  望著花鑫堅毅的眼神,趟寰頤有股強烈的心動,如果可以,他想吻上眼前微啟的唇瓣,向她保證,他絕對不會離開她。

  但是他卻是泛出淡淡的笑容,伸出另一隻手,包握住她的小手。

  「我保證。」

  趙寰頤有張漂亮的唇,厚薄適中,微微上翹。 花鑫常偷看他的唇,不知道他是擦哪個牌子的護唇膏,怎麼會比她還水嫩? 而現在那個令她羨慕的唇竟緩緩湊近她的手,深深留下一吻。

  她狠狠的倒怞一口氣,幾乎無法呼吸。

  那個吻落上她的手背,瞬間將熱度傳了開來,趟寰頤並沒有立刻離開她的手,而是幾乎貼上般的吻著。

  花鑫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她咽了口口水,覺得自己好像……有什麼非份之想。

  「我把你最愛的娃娃帶來陪你了,還削了兩盒水果。」這一秒,趙寰頤忽然鬆開她的手,站起身,「就等醫生同意你吃。」

  咦? 剛剛氣氛好好的,怎麼說放就放啊? 而且右手親了怎麼沒親左手,這樣左手會哭耶!

  才在想著,門忽然被推開,走進花氏夫妻跟醫生護士。

  花鑫疑惑的看著自動閃到一旁忙碌的趟寰頤。 該不會他知道爸媽要進來,才突然退開吧?

  醫生簡單的交代她的傷勢,只要稍加調養、換藥就不會有大礙,基本上是可以出院回家自行調養的,但是如果要繼續待在醫院也沒問題。

  就在花天郁說要繼續留在醫院時,花鑫高舉著手說她要回家休息。

  「寰頤會照顧我。」她一臉理直氣壯。

  花天鬱聽了吹鬍子瞪眼。 他就是怕寰頤照顧她!

  「說的也是,寰頤絕對比醫院更貼心,還是讓寰頤處理吧。」許知儀投了贊成票。

  花天鬱一臉怨懟,妻子不但沒有支持他,還把女兒推給執事! 她難道沒發現鑫兒對寰頤的依賴過度? 一醒來就喊著寰頤的名字,這簡直超越了主僕之情,鑫兒是不可能嫁趙家人的!

  「老爺請放心,我會悉心照料小姐的。」

  趙寰頤不忘補個回馬槍,花天鬱覺得自己都快落馬了。

  於是,在無人反對的情況下,許知儀再度拖著花天鬱前去辦離院手續,趙寰頤則開始為花鑫打包東西,準備回家休養。

  「病人可以指定服務嗎?」花鑫腦子裡已經在盤算一堆有的沒的了。

  「當然可以。」趙寰頤說得自然。

  「那病人想要把家庭劇院搬到房間來,這樣可以看電影打發時間。」花鑫瞇起眼笑得開心,「你要陪人家看!」

  「不行。」他笑著斷然拒絕。

  「為什麼?」花鑫圓睜雙眼。

  「因為你要期中考了,趁在床上休養的時間,剛好可以看書,等考完我再陪你看電影。」生病不代表不必考試,小姐未免太天真了。

  厚,為什麼寰頤什麼事都記得清清楚楚?

  「我討厭考試。」

  「我知道。」

  「我討厭唸書。」

  「我知道。」

  「所以我……」

  「小姐期中考只要有一科不及格,門禁就提早到七點,而且假日不得出去玩。」趙寰頤用溫和的笑臉說著,「小姐應該沒有忘記這是執事的權限之一?」

  花鑫張大了嘴,緊皺起眉頭。 這是什麼跟什麼?

  這的確是爸爸給寰頤的管教權限,因為必須訓練她獨立,所以自她十二歲的便跟寰頤住在一起,又怕執事管教不得,所以賦予禁足權限。

  「趙寰頤!」

  「考完了我就陪你去看電影。」他大膽的坐到床沿,輕輕點了點她的鼻尖。

  「我——欸?什麼?」花鑫原本抗議的神情緩和下來,「你剛說什麼?去看電影?」

  「嗯,陪你去電影院看電影。」趙寰頤肯定的點頭,這是他的心機之一。

  因為花鑫一直很想去電影院,但是又懼怕裡面的妖魔鬼怪,帶著她進去,花鑫百分之百會緊黏著他不放。

  花鑫果然停止抗議,偷偷咬了咬唇。 心中暗暗竊喜。

  跟寰頤兩人一起去看電影? 他們從來沒有單獨一起出去玩過,這樣,算不算約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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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26 08:55:01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寒流一波接著一波,終於有段空窗期,天氣稍稍回暖,濕氣也減輕許多,氣候變得乾爽宜人,一大早便陽光普照,鳥兒在枝頭高聲鳴叫,似乎配合今天的好心情奏樂。

  花鑫推開兩扇窗,用力伸了個懶腰,今天神清氣爽,因為期中考周剛結束,趙寰頤答應的電影之約就在今天。

  嘻嘻,花鑫開心的手舞足蹈,昨晚寰頤為她熄燈後,她又偷偷爬起來挑衣服挑到凌晨。

  寰頤喜歡哪一套呢? 喜歡她穿什麼顏色?

  「小姐,我要進來了。」叩門聲起,門跟隨著被推開,趙寰頤自然已經穿戴完畢,「真意外,你已經起床了?」

  「剛起來而已。」她還穿著睡衣,一頭長發隨意披散在後。

  「穿上拖鞋,別赤著腳。」趙寰頤彎身,在床上找出她的毛拖鞋,「那我先讓廚房準備早餐。」

  「好哇!」花鑫衝著他不停笑,「寰頤,你幫我看看今在穿哪件好?」

  只見她蹦蹦跳跳跑至衣櫃前,一口氣拿出六件衣服,排排躺在床上。

  基本上他覺得如果可以,有驚喜會比較好,一般約會不是都等到見面才知道對方穿什麼嗎?

  「你喜歡哪一件?」花鑫期期艾艾。

  「我都喜歡。」趙寰頤別開眼不看那些衣服,決定給自己保有驚喜,「你穿什麼我都喜歡,隨便挑吧。」

  「嗄?」花鑫好錯愕,他很少會沒給答案。 「我不知道穿哪一件……」

  「你猜。」他拍了拍她的頭,「猜我喜歡哪一件?我真的喜歡就會露出開心的笑容。」

  咦? 花鑫狐疑的抬首,今天的寰頤真的很奇怪。

  不過她喜歡寰頤輕拍她的頭,讓她有種被寵愛的感覺,小狗的感受大概就是如此吧,才會那麼喜歡人類撫摸它們。

  他好久沒這樣了,以前寰頤會這樣摸她,但是到了某個年紀後,就再也沒有這個舉動。

  「好吧,讓我想一下,你先去忙。」她一臉神秘,決定要讓寰頤驚艷。

  「我們十點出門,要注意時間喔。」

  「沒問題……」眼珠子轉了轉,她不忘上前偷問:「你有什麼計劃嗎?」

  「當然有。」趙寰頤勾起笑容,暗忖,挨著他的女孩真可人。 「你有什麼特別想去的地方嗎?」

  「平常不常玩的地方就可以。」花鑫的要求很簡單,她想和他去特別的地方。

  「我也是這樣安排的。」了解花鑫的喜好,原本就是他的工作。

  花鑫打從心底綻開笑顏,推著趙寰頤往外走,她要開始梳妝打扮,絕對要讓他耳目一新。

  關上房門,花鑫極度雀躍。 能跟隨寰頤單獨出去玩,簡直就是她的夢想。

  不是工作、不是陪伴,就純粹的外出遊玩,她真的想喊萬歲。

  喜歡的心情早就悄悄萌芽,只是她不敢說,也不能說。

  她不想破壞這樣美好的氛圍,她跟寰頤之間的情感介在兄妹與主僕之間,有時她都不知道,寰頤對她的好,是出於執事的責任,還是照顧妹妹?

  但她總覺得,無論如何,他對她的不會是男女之情。

  她憧憬像他這樣的男人,隨著年歲的成長與日俱增,但因為身份的緣故,她從不敢開口,生怕跨過那條界線,一切都會變了質。

  如果寰頤只是把她當主人的話,怎麼辦? 一旦確定是她自作多情,未來兩人該怎麼相處?

  時間不會倒流,當氣氛變尷尬後,最壞的狀況就是寰頤調離她身邊,換另一個趙家人服侍她。

  不是寰頤她就不要! 所以她願意忍,寧可享受現在的曖昧不明的寵愛與呵護,至少還能跟寰頤日日夜夜在一起。

  早晨被他的聲音喚醒,噓寒問暖的照顧,能一起用餐,睡前有他親自鋪床,為她拉上窗簾、關上電燈,甚至在額上落個晚安吻。

  人必須滿足現狀,她沒有忘記自己的身家背景還有肩上的重擔,她只是還不願意去面對,並不是蠢到不知道。

  這樣的人生她必須認命,她可以對家族言聽計從,可以為任何人使用靈通,終身奉獻給花家,但她唯一想要的,只有寰頤。

  唯一的願望,是兩人永遠在一起。

  無論如何,她絕不會放開寰頤!

  花鑫回身又到衣櫃挑了半天,突然決定穿一件鮮少打扮的風格。 平時的她總是穿裙裝、裝可愛,今天就來件帽T跟牛仔褲吧!

  說不定寰頤會喜歡這樣的她,他以前總說她穿睡衣時最好看。

  決定衣服後速度就快了多,花鑫梳整自己一頭長直發,化上精緻但自然的妝容,挑了個側背包就大功告成了。

  當她踩著輕快腳步出現在餐廳時,趙寰頤果然已經站在餐桌邊,早餐已備妥,就等著她入座。

  見她自長廊走來,趙寰頤一時之間有點訝異,他鮮少看到穿著褲裝的花鑫。

  但他的確一直很想看看她輕鬆的打扮,就跟其它大學生一樣,穿著休閒輕鬆的T恤,搭上一條牛仔褲,青春大方。

  「你穿這樣跟我很不搭喔。」花鑫來到他面前,打量他始終如一的穿著。

  「看來我好像應該去換個衣服?」趙寰頤很認真的考慮。

  「去吧,我等你。」花鑫輕推他,「穿這樣我才不要跟你走在一起呢!」

  「你吃吧,我已經吃過了。」

  花鑫坐入他拉開的椅子中,趙寰頤還是很有禮貌的告訴她,他的確得去換一套輕鬆點的衣服,穿這模樣跟花鑫上街未免太不搭調。

  但他衣櫥裡實在很難找到除了執事外的衣服,只得從箱子裡挖。

  恰巧也是帽T跟牛仔褲,他還刻意挑同色的上衣,製造情侶裝的錯覺。

  一見趙寰頤換裝走出,讓花鑫眼睛一亮,開心的笑個不停,還拿起相機硬是在家裡自拍好幾張,才甘願上車。

  由趙寰頤開車,她坐在隔壁,今天不用司機,全程就他們兩個人。

  「我想去打漆彈。」車子才出發,花鑫就突然提議。

  「不行。」趙寰頤最近很常​​拒絕她,「危險的遊戲不能玩。」

  「那我們看完電影后要去哪裡?」她興奮的一顆心都要跳出來了。

  「就吃飯、逛逛街,做一般人會做的事。」想到花鑫大病初癒,趙寰頤只說:「今天就別這麼趕,放鬆心情慢慢玩就好。」

  「那……就跟祈勳上次一樣嘛。」

  羅祈勳? 聽見這傢伙的名字,趙寰頤就渾身不對勁。

  「他怎麼樣?」

  「上次跟我出去時,也只是去兜兜風,再去那間餐廳吃飯,感覺是漫無目的,卻很充實。」花鑫邊說,還邊露出甜笑,「那天其實挺有趣的,你知道陽明山上啊……」

  「你想看哪部電影?」趙寰頤忽然截斷她的話。

  「嗯……哪一部啊?」她有點錯愕,但也沒想太多,「我想看動作片。」

  「那就『超危險特工』吧。」趙寰頤功課當然都已做足。

  「好哇,你挑的我都好。」她放心的靠在椅背上,沒留意被支開話題。

  好不容易有機會出來,他可不想聽見別的傢伙的名字,尤其是羅祈勳,簡直是頭號勁敵。

  自從花鑫受傷回到家休養,羅祈勳幾乎每天都來,又是鮮花又是水果,待在她房裡有說有笑,當然,他這位執事也該盡忠職守,死賴在花鑫房裡不走,完全不給對方可乘之機。

  幾次下來,羅祈勳甚至開口請他離開,幸好花鑫總是圓睜著雙眼無辜的問他為什麼,羅祈勳才強忍下這口氣。

  而吳孟庭及陳建源已不在防守範圍,因為他看得出花鑫對他們兩個沒什麼特殊感覺,獻再多殷勤也沒用,只有羅祈勳……

  車子停進停車場後,花鑫便興奮的下車,趙寰頤刻意走到她身邊,她就會自然的挽上他的手。

  這簡直就是情侶的挽手。 花鑫暗自竊笑,簡直合不攏嘴。

  趙寰頤隱忍著笑意,其實他比誰都開心。

  一路上花鑫贊聲連連,她必須承認,從沒有像現在這般快樂的逛過街,因為有他的陪伴。

  不過,她路一直閃閃躲躲,看來這條路上的亡魂也不少。

  「想吃什麼?我們帶進去吃。」趙寰頤帶她來到電影院附近,開始物色食物。

  「哇……」她每個都想吃,「鹽酥雞我一定要,還要烤雞腿、烤雞心、烤雞肫……」

  「你每個都想吃嗎?」趙寰頤自動翻譯,只怕她沒那麼大的胃。

  她吐了吐舌,俏皮的點了點頭。

  「我先點幾個你愛吃的好了,然後我們去買票。」趙寰頤善用時間,先點了餐,再用等待的時間購買其它東西。

  「還有飲料。」花鑫沒忘記一直想喝的奶茶。

  「知道。」趙寰頤笑著動手捏了捏她的臉頰,這是他第一步進攻。

  花鑫微嚇了一跳,抬首看見的是趙寰頤愉悅的笑顏,他正凝視著她,她難掩喜悅,說不上的甜蜜感自心頭湧出,就快湧出喉口。

  她趕忙別過頭去,她覺得體內有股熱浪竄上來,她的臉頰好燙。

  「那個……我去買票跟飲料好了。」她徑自說著,直接就往外跑了出去。

  待在寰頤身邊,她整個人緊張得不知所措。

  「咦?花鑫!」趙寰頤錯愕非常,伸手拉她卻來不及。

  「我自己去買。」有一段距離後,她才敢回身,「分工合作喔!」

  趙寰頤有點擔憂想跟上前去,但卻了解花鑫想要自己去買東西的心情。

  反正都在視線範圍內,應該不會有大礙。

  話是這麼說,他還是加速點餐,並且再三跟有點恍神的老闆重複,不希望有任何錯誤遺漏,接著便趕去花鑫身邊。

  當他們拎著食物飲料一起準備進電影院時,花鑫才瞪大眼看著自己買的票。

  「我買成……恐怖片了……」她認真的看著上面的字樣,她買錯片了!

  不知道是怎麼發生的錯誤,趙寰頤抬首望瞭望售票口,那電影海報做得倒真的很像動作片。

  「那我們換片好了。」趙寰頤怞過票打算去換片,但看著上頭的放映時間,動作片已經開播,如果再等下一場,只怕今天的行程會延宕。

  趙寰頤站在售票口前,盤算著該怎麼辦,花鑫趕緊碎步上前,扯扯他的袖子。

  「還是我們就看這部?我沒關係的。」反正一天到晚都見鬼嘛,恐怖片能有多可怕。

  「你確定?」趙寰頤狐疑的問,他是沒在怕的。

  「我是靈媒耶,怎麼會怕這個。」呿,未免太小看她了。

  「聽說你怕鬼?」趙寰頤勾起不懷好意的笑容,大步往前走。

  花鑫頓時漲紅了臉,用力打了他一下,「討厭!」

  誰說靈媒不可以怕鬼? 花鑫嘟高了嘴,一邊掄起粉拳捶著趙寰頤,一邊嘟囔著,他大手順勢一攬把她攬進身邊,這舉動又讓花鑫樂不可支。

  啊! 她差點撞上一個血流滿面的男性亡靈,嚇得她趕緊往趙寰頤懷裡縮。

  等進了電影院廳,嗚嗚嗚,怎麼還沒開演,就已經有一堆「人」在座位上了? 不是斷手缺腳,就是頭破血流,張大了嘴跟沒有眼珠的窟窿望著電影,他們真的看得到嗎?

  感受懷裡的可人兒越抱越緊,趙寰頤開始非常感謝人世間飄蕩的孤魂野鬼。

  「我們的座位是這排。」他停在某個走道口,「你有沒有要溝通的?」

  「有……」花鑫哭喪著臉,他們的座位上坐了一個小女孩,頭上插了一根鋼條,臉部還算正常,只是掛著血淚在哭泣。

  趙寰頤摟著她往前走,他是麻瓜,什麼都看不見,但是從花鑫全身發抖的狀況看來,這裡應該有不少隻鬼。

  「那個……」花鑫站在小女孩面前,小小聲的說:「這是我的位子,你要不要挪過去一點?」

  小女孩錯愕的一頓,彷彿很久沒有人跟她說話似的喜悅,轉過頭燦爛一笑,立刻站起身,真的挪過去一格。

  就一格,小手還指了指剛起來的座位,歡迎花鑫入座。

  「很兇嗎?」趙寰頤看她半天沒動作,「不然我們找別的位子。」

  「沒關係啦,只是個小女孩,應該無……害……吧。」花鑫說得戰戰兢兢。

  他微微一笑,輕輕的將花鑫拉過來,讓她坐在自己的位子,他則從容的坐到小女孩的隔壁。

  花鑫嚇了一跳。 寰頤明知道旁邊有一隻鬼,怎麼還能如此從容?

  「那個……你不怕嗎?」她囁嚅的說,「畢竟都知道旁邊有……」

  「你不怕就好了。」趙寰頤就這麼望著她,笑容裡是滿滿的寵溺。

  花鑫掩不住幸福感,漾開笑顏。 黑暗的電影院中瞧不見她通紅的雙頰,今天的寰頤比平常更加體貼……不,他跟在家裡的溫柔並無差別,只是多了一點親暱。

  不是執事對小姐的關心,而是像把她當成一個女孩子般的呵護。

  一般人多少都會畏懼未知的事物,鬼就是其中之一,但是當她在跟厲鬼奮戰時,他可以不顧一切闖入,現在明知身邊就有一隻鬼,卻還能為了她與鬼為伍。

  這是別人不會懂的體貼,沒關係,她懂就好。

  花鑫靠在椅背上,靈活雙眼仍瞅著趙寰頤不放。 今天的寰頤比平常迷人太多,光是看著,她就醉了。

  趙寰頤正在整理手邊食物,不可能沒感受到她炙熱的視線,他第一次有種難為情的感覺,為什麼花鑫這樣盯著他瞧? 害他連頭都不敢抬,更不敢看向她,只能低頭遞過食物,燈忽然一關,影片即將開始。

  他這才能自在些的往身邊偷瞄,不管另一邊的鬼有多可怕,他眼裡只看得見坐在身邊可人的花鑫。

  電影開始後,兩個人一邊吃著零食,一邊專注看著電影,趙寰頤對恐怖片沒什麼太大感受,總之就是極盡殘虐之能事,剩下的就交給音效;而花鑫呢,比起恐怖片,她還有更懼怕的東西……

  她悄悄的用眼尾往左邊瞧,哎喲喂呀,那個小女孩剛剛特意走到她身邊坐下來了,嗚……她對於寰頤的讓位非常感動,但是誰也管不動鬼啊!

  小女孩也跟隨著一起看恐怖片,邊看還邊遮住雙眼,不時發出尖叫聲,看來這部片是限制級,十二歲以下不宜……望著她頭上插著鋼條跟流不盡的淚水,花鑫第一次發現有隻鬼陪在身邊看恐怖片,才算是正港的恐怖片!

  其實片子在演什麼她沒辦法專心,一來是因為身邊小女孩的亡靈讓她不停往趙寰頤那邊靠,二來是有一堆亡靈在半空中飄來飄去,嚴重阻礙她的觀看視線。

  好不容易等到散場,她急著想離開這可怕的地方。

  「對不起喔,選錯片了。」她跟趙寰頤道歉。

  「不會,還挺有意思的。」趙寰頤主動牽起她的手,就要往外面走。

  但是花鑫突然停住步伐,因為身後傳來低泣聲,讓應該要逃離現場的她完全動不了。 原來是坐在位子上的小女孩正在哭泣,聲聲呼喚著媽媽。

  「怎麼了?」趙寰頤注意到她的視線,又是在看著好似沒人的地方,他明白那裡有亡靈。

  是在花鑫的左手邊? 嘖,兩邊都有鬼嗎? 這樣不就失去他換位子的意義了。

  「那我們等一下好了。」趙寰頤主動附耳低言,「你有事想做吧?」

  花鑫揚起微笑。 果然還是寰頤最懂她。

  她蹲下身子,顫抖卻大膽的牽住小女孩的手,這舉動讓女孩停止哭泣,錯愕的望著這個看得到她的大姊姊。

  「你媽媽……在找你,一直在找你。」花鑫伸出左手,往走道的盡頭比去,「看見了嗎?地上有很多星星?」

  小女孩張大雙眼點點頭,笑了起來。

  「媽媽就在那邊等你,快點過去,一定要踩著星星喔!」花鑫緩緩縮回手,小女孩一骨碌跳下椅子,開心的望著花鑫,然後直直往眼前的道路衝了過去。

  蹲在地上的花鑫雙手握,嘴裡喃喃念著咒語,小女孩歡愉的笑聲傳來,伴隨著聲聲謝謝。

  趙寰頤守護在她身後,隔開了狐疑欲靠近的打掃人員,直到花鑫緩緩站起身。

  「我們快走!」下一秒,她突然慌張的轉身就跑,「快點跑!」

  「跑?」趙寰頤根本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但卻準確的抓住奔來的花鑫,一起往出口奔去。

  這兒有一堆亡靈都等著被超渡,剛剛她指引小女孩方向,立刻就被盯上了。 趙寰頤拉著她往外衝,亡靈們爭先恐後擠在門邊,花鑫卻已經遠遠的把他們拋在身後,還邊設了幾道防線,避免被追蹤。

  雖然為時已晚,她可以預料一路上一定會被一堆好兄弟纏身。

  「呼……呼……我只是看那個小妹妹很可憐。」花鑫邊跑邊喊,「結果引來一大票了啦,對不起……」

  「傻瓜,有什麼好道歉的。」趙寰頤回眸朝著她扔出一朵笑花,「我就是喜歡你的善良。」

  雖然總是把嫌來的錢捐出去,雖然總是做賠本生意,雖然總是容易受騙,但就是因為花鑫有顆善良的心,才會如此。

  他覺得這樣的花鑫才迷人。

  花鑫呆愣的望著拉著她跑的背影。

  剛剛寰頤說什麼? 他喜歡她? !

  他是說他喜歡她的善良,跟喜歡她能不能劃上等號? 而且可不可以再說清楚一些,是怎麼樣的喜歡?

  雖然她聽見他喜歡她就開心得不得了,但是……花鑫撫著狂亂的胸口,也覺得寰頤口中的喜歡,跟她的喜歡,可能不太一樣。

  她對他的喜歡……她緊緊揪著衣服,已經超出界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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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26 08:55:2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年關將近,街上的商家開賣聖誕節相關商品,而這也是花鑫開始忙碌的社交季節。 這次期中考她拼死拼活考試AllPass,解除禁足危機,所以愉快的準備耶誕舞會的禮服。

  許知儀帶了好幾箱禮服,要讓她挑選,可是花鑫卻很認真的說,要等趙寰頤回來一起挑。

  因為她只想穿他喜歡的衣服。

  上一次看電影不但被眾靈追擊,連之後兩人去餐廳吃個飯,她也差點被靈壓死,最後只好跟趙寰頤逃之夭夭,回到安全的堡壘:家。

  不過趙寰頤約會的興致不減,他在回家的路上即吩咐廚師做些小點心,兩人回家後便到屋外的草坪野餐,對著綠樹斜陽,唱歌閒聊,讓花鑫心花怒放。

  晚上回來還準備了燭光晚餐,趙寰頤甚至讓她換件小禮服,兩個人就著音樂,在餐桌旁跳起舞來。

  對大宅眾多僕傭是說,兩人是為了聖誕節舞會在練習,其實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執事終於開始行動了。

  這兩個相處多年的男女,已經不是孩子了,雖都明白自己的感受,只是卡在主僕的關係,那不只是條界線,還是道高牆,要跨越過去,需要很大的自覺與努力。

  所謂旁觀者清,傭人們都覺得趙寰頤跟花鑫之間,定存有男女之情,但當事者卻當一同嬉鬧、彼此擁抱、索取晚安吻是兄妹般的互動。

  兩人會這麼想情有可原,因為沒人能預料,萬一誰先翻越了那道牆,結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那就糟了。 相反的,萬一他們真的兩情相悅,光花天鬱那關就有得闖了,更不用說花家大家族那一條荊棘路。

  不過為了自己的眼福著想,就算得不到趙寰頤,宅內女性同胞們一直認同工作場合有執事在,可以增加愉悅度並提高工作效率,所以沒人阻擋或是向花家告密,就怕花天鬱一聲令下,把趙寰頤調到別的宅邸去。

  「寰頤去哪了?」許知儀也覺得怪,因為趙寰頤幾乎是寸步不離花鑫。

  「去買花了。」花鑫說話的音調像唱歌,「我突然想要一束桔梗插在新的瓶子裡,所以讓寰頤幫我買來。」

  哦……許知儀看著女兒正在把玩的玻璃瓶,那也是新品,她之前沒看過。

  「這瓶子新買的?」

  「嗯,寰頤送我的。」花鑫眼鏡都笑瞇成一條線了,「前幾天去吃飯時,在路邊看到的,很便宜哦,才兩百塊。」

  家裡到處都是以萬為單位的瓶子,結果她最喜歡這個混色的玻璃瓶。

  「那旁邊那隻很怪的東西,是什麼?」許知儀指向一堆很醜的娃娃,仿冒的Kitty、假的多啦A夢,全部非常不像。

  「寰頤夾的,媽咪,你知道夾娃娃機嗎?投十元進去,就可以夾喜歡的娃娃耶?」花鑫像在炫耀似的,拿起一隻眼睛不對稱的Kitty,「寰頤超厲害的,只花五十塊就夾三隻。」

  「你喜歡?」許知儀有些啼笑皆非,「這些娃娃都不是正牌的,質量很粗糙。」

  「又沒關係,他們很可愛。」花鑫有點不悅的收起笑容,把娃娃拽在胸口,「這是我指定的,寰頤才夾給我的。」

  她討厭媽咪批評她的娃娃,那可是寰頤夾給她的。

  幾乎有求必應的寰頤,近來更到了連月亮都可以送給她的地步,他們會趁空到夜市裡吃小吃,抓緊時間到遊樂場裡投籃、打地鼠及夾娃娃,每次她都不需要開口,寰頤就知道她想玩什麼,或是想做什麼。

  再大的雨都可以為她停車買下這玻璃瓶,質量再差還是會為她夾起毛茸茸的娃娃。

  在她眼裡,這三隻都是寰頤。

  許知儀察覺到家裡氣氛的改變,不過短短一個月內,為什麼花鑫給人的感覺成了粉紅色?

  趙寰頤也在變化,買花這種事不是請其它傭人處理,甚至讓花店送來就好? 身為執事應該是待在家裡,照料一家上下,而不是親自去買一束桔梗,好插在廉價的花瓶裡。

  在鑫兒與厲鬼奮戰受傷之後,她知道有很多事變了,但不知道變得這麼快。

  「鑫兒。」許知儀坐上了床,溫柔的望著女兒,「你最近有跟祈勳、孟庭或是建源出去玩嗎?」

  「嗯……很少。」花鑫不在意的隨口敷衍,「我很忙。」

  「工作很多?」

  「我有期末報告要寫,期末考一轉眼就要到了,好忙的。」她好整以暇的把娃娃擺好。 寰頤怎麼還沒回來? 才分開一下子,怎麼覺得過了好久。 「不過我都有跟祈勳MSN,耶誕舞會他也回來。」

  「你好像比較喜歡祈勳?」他是三位裡唯一毛遂自薦的相親人選,一開始天鬱對他沒什麼印象,實在是他親自登門拜訪才讓人改觀。

  畢竟小時候的羅祈勳實在是個貌不驚人的書呆子,想不到男大也會十八變,不但變得穩重聰穎,還有驚人的手腕與沈著的智慧。

  怎麼看,都是個能跟花鑫匹配的人。

  「我們以前常一起玩啊,他人很好,也很幽默。」花鑫微笑著,雙頰紅潤,「不過,媽咪先別想著結婚的事好嗎?我還不想結婚。」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都是在你這年紀結婚的。」就算時代變遷,也不容許她太晚婚。

  因為花家需要傳承,花鑫已經比過去幾代當家晚了許多,不但晚熟,也遲遲未能獨當一面,等到她完全能運用能力之際,二哥的靈力就會消失,由花鑫完全繼承。

  再者,多子多孫是花家的宗旨,這一代花鑫的堂兄弟姐妹真的太少,加上花家老么又堅持不生子,導致人丁單薄,最後靈媒的能力差點失傳,幸好是落在花鑫身上。

  老太爺為此已經勒令,無論如何花家一定要人丁興旺,不能一直這樣下去,靈媒的力量必須代代相傳,絕不能落到無人傳承的地步。

  所以花鑫必須趕快結婚,生幾個白白胖胖的寶貝,這是她生在花家的義務。

  「時代不同了,我不想這麼早生小孩。也許我跟五叔一樣,不想生小孩。」花鑫這是氣話,她其實是喜歡小孩子的,只是難以承受傳宗接代的壓力。

  「這不是你能決定的,如果喜歡祈勳的話,多跟他交往接觸,我希望你是真的因為愛他而跟他在一起。」許知儀扶著花鑫的長發,這是她唯一的寶貝,一定要因愛而結婚。 「但是你不給他機會的話,就不會知道自己跟他適不適合。」

  「我對他的感覺就……只是朋友。」或許曾有一點點心動,但是那種心動的感覺,永遠不及看著趙寰頤時的悸動。

  她覺得自己的心已經失守,在寰頤沒有表達出任何明確的感受前,情感就如同即將脫韁的野馬般猛往前衝,她貪戀著寰頤在她身邊的溫柔體貼,把一切視之為理所當然。

  不再把那些細微貼心的動作當成執事之於小姐,而是假想成男人之於女人。

  不論是無意的捏她鼻尖、不經意的撫過她的頭髮、寵愛般的摟著她,甚至是緊緊握住她的手,這一切自然的小動作,全是她心裡的珍寶。

  她把寰頤當成一個男人去喜歡、去愛著,誰也管不住她的心,她想怎麼奔馳就怎麼奔馳,甜蜜之毒一如硫酸,已經腐蝕她所有的理性。

  就愛吧,她這麼告訴自己。

  知道她再也把持不住,或是直到寰頤告訴她一切無關男女也無所謂,要她摔得遍體鱗傷也甘願。

  「你最近很快樂?」許知儀瞧出她一直停不住的笑容,「發生了很多好事,對吧?」

  「嗯。」花鑫雙眼燦燦發光的點著頭,只可惜這是秘密。

  「那媽咪也告訴你一件好事,好嗎?」許知儀忽然故作神秘湊近她,「你還怕鬼嗎?」

  花鑫倒抽一口去,緊繃的臉蛋點了頭。

  「以前你二伯也很討厭看到那些魍魎,尤其他們一旦知道你瞧得見,總會突然嚇你,把臉湊到你面前,或是長大嘴要咬掉你的頭……」

  許知儀說著,花鑫點頭如搗蒜。

  跟鬼接觸最可怕了,不但全身不對勁,還會聞到腐臭味,誰會喜歡?

  「可是後來他可以選擇看不見那些亡靈,也可以築起自身外的結界,讓他們近不了身。」

  「咦?有這種事?」花鑫立即睜大雙眼,「為什麼沒人跟我說?快點教我怎麼做啊?」

  「這二伯教不了你,只得靠你自己。」許知儀說得話中有話,神秘兮兮。

  「哪有這種事?」如果可以讓鬼不近身就謝天謝地了,可以控制遮去天眼更完美,媽咪為什麼要賣關子?

  「這是長久以來大家慢慢發現的,花家的靈媒只要經過某件事後,能力反而會大幅增強。」許知儀噙著笑,故意慢慢講,讓花鑫飽受煎熬。

  「媽咪,快點跟我說,就算上刀山、下油鍋,我都願意。」花鑫拍著胸脯保證,她寧可上刀山也不想再被鬼嚇了,嗚。

  「結、婚。」

  許知儀這兩個字說得簡單,卻換得花鑫腦子一片空白。

  她呆愣的望著母親,眼晴眨了好幾下。 怎麼覺得媽咪在開她玩笑?

  「結婚?」她眉頭都揪起來,「這是什麼方法?」

  「正確來說,應該是結婚生子,有了家庭之後,不知道為什麼,當代靈媒的力量會增強,而且可以隨心所欲。」許知儀偷偷觀察女兒的臉色,怎麼不如想像中的開心? 「你二伯就是在第一個孩子出世後,力量達到巔峰,老祖宗​​認為是因為有珍惜並且想要守護的東西,所以靈力會自我提升。」

  結婚……如果可以跟寰頤在一起的話……

  「所以我們才急著找幾個優秀的男人跟你認識,緣分到了自然就能結婚……不知道寰頤對羅祈勳有什麼看法?」許知儀話鋒一轉,竟轉到趙寰頤身上。

  「別問寰頤這種問題。」花鑫有點緊張。 她可不喜歡在寰頤面前提起別的男人。

  她已經發現,最近只要提起其它男生,寰頤都會明顯表達不耐。

  「為什麼?他跟你這麼久,一定可以挑選最適合你的男性。」許知儀刻意揚聲說著。 「你二伯母也是寰頤父親首肯的對象。」

  「反正別跟寰頤提這個就是了。」花鑫咬著唇,滑下床想到陽台去等他。

  「鑫兒。」許知儀溫吞的叫住她,「寰頤是執事,不可能列入你的未婚夫名單。」

  花鑫戛然止步,她僵直身子,回不了身。

  這件事她比誰都清楚,在年幼天真的時代,她總愛說將來要嫁給寰頤哥哥,那時就曾聽父親說過,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如果她不是能力繼承者,或許還有機會,但是她是花家當代靈媒,擁有靈佔的強大力量,多殺人覬覦? 她必須嫁給門當戶對,並能維持政經平衡的對象,讓雙方得利。

  區區一個執事,是不可能有資格的。

  花鑫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她突然覺得身子很沉重,一步步拖向陽台,她心裡有許多奢望與幻想,談論結婚太早,談論能不能跟寰頤在一起也太早,因為他們之間根本什麼都不是。

  「你想太多了,媽咪。」她幽幽回應著,語氣虛弱。

  「我——」許知儀還想再開口,門外卻傳來叩門聲。

  「小姐,我進來嘍!」趙寰頤推開兩扇大門,望見許知儀立即頷首,手裡果真拿著一束桔梗。

  花鑫一見到他就喜出望外,急忙奔了過去,「哇!好漂亮,我來。」

  她接過簡單包裹的花束,趙寰頤笑得收斂,禮貌的站在一旁。

  「寰頤回來正好,我跟鑫兒正在討論結婚的事。」許知儀不顧花鑫反對,直截了當開口,「你覺得羅祈勳這個人怎麼樣?」

  在浴室的花鑫,聞言不禁倒抽一口氣。

  「羅少爺?」趙寰頤倒是穩重響應,「是個非常好的對象,為人聰穎且沉穩,對小姐也非常溫柔。」

  「我也這麼認為。」許知儀笑了起來,「結婚對鑫兒有幫助,不但可以幫助她對付怕鬼的問題,還可以讓她有個好歸宿,我們正在積極物色對象,你別忘了也要幫忙留意。」

  「是的,夫人。」趙寰頤說得自然,「不過由於羅少爺跟小姐交集尚​​淺,只能說他是個好對象,但不一定適合小姐,這得再觀察。」

  「那就多安排他們見面好了。」許知儀婀娜的走出門口,趙寰頤立即旋身拿過掛鉤上的外套,為其穿上。 「我要先走了,記得幫鑫兒挑件大方性感的禮服。」

  「是的。」趙寰頤恭敬的陪著她往外走。

  「不必送了,你陪鑫兒吧。」許知儀嘴角一挑,真虧他忍得住。

  明明在門口偷聽了好一會兒,還能如此若無其事,論起內斂,只怕趙寰頤比羅祈勳更上一層樓。

  即使許知儀讓他止步,趙寰頤還是遵守禮節送她上車,一直到目送車子遠去。

  結婚? 他以為未婚夫候選人是個長期前哨站,想不到其實他們急著讓花鑫結婚。

  而且結婚生子後,可以加強她的靈力,還能自由選擇遮去天眼。

  這是多大的誘因,花鑫這輩子最愛也最恨這份靈媒能力,她雖怕鬼,卻因為繼承能力而有著幸福無憂的生活,也因為這個能力可以賺錢,幫助弱小……

  如果有任何能讓她看不見鬼的方式,相信她拼了命也會去達成。

  疾步走回花鑫房裡,他剛剛聽得很清楚,他絕對不可能在候選人之列。

  但是如果他在乎這個的話,就不是趙寰頤了。

  「花鑫……」走進房裡,就看見花鑫正站在床邊,盯著禮服們如有所思。

  「嗯?媽咪走了嗎?」她有些恍神問著。

  「走了。」趙寰頤走到她身邊,審視著她的神情,「你怎麼了?夫人跟你說了什麼嗎?」

  花鑫深吸一口氣,她不想讓趙寰頤知道,所以尷尬的搖了搖頭。

  「沒什麼事,就是提什麼結婚的事有點煩,我不想這麼早結婚。」她硬擠出笑臉,「然後要我挑禮服好難喔,我討厭挑禮服……」

  她騙他。

  趙寰頤好訝異,花鑫第一次對他有所隱瞞。 為什麼要瞞他? 難道說她真的在考慮結婚一事?

  「你希望可以不要一直看見鬼,對吧?所以你正在慎重考慮結婚這件事。」趙寰頤難得不經大腦將內心話脫口而出,甚至連溫和的口氣都省了。

  「咦?」花鑫嚇了好大一跳,「你怎麼……你偷聽?!」

  「我只是站在門外,這不是重點。」趙寰頤一個箭步擋到她面前,「告訴我,你對結婚就能看不見鬼的想法。」

  「我……當然很希望看不見鬼,你不懂那種感覺……我從出生就怕鬼怕得要死,但只要睜開眼,就會看見那些可怕的東西,有的死狀淒慘,有的肚破腸流,威脅、嚇人的都有……」花鑫絞著手,緊張說著,「我從以前就發願過,只要有方式讓我看不見這些東西,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趙寰頤突地一把攫住她的上臂,「包括跟不喜歡的人結婚?」

  花鑫被他的動作嚇著了,她面向趙寰頤,一顆心怦怦狂跳。 她沒見過寰頤如此激動的樣貌。

  「我、我才不會跟不喜歡的人結婚。」她支支吾吾回著。 為什麼寰頤好像在生氣?

  她是在氣什麼? 氣她要結婚? 還是氣她想用​​這種方式逃避天命? 或是氣她沒告訴他這個方法?

  天哪,她實在猜不透,為什麼寰頤要這么生氣?

  「所以你認真考慮羅祈勳?」她不跟不喜歡的人結婚,意思是,令她頗有好感的羅祈勳真在她考慮之列?

  他只能杜絕見面時的氛圍,沒辦法控制MSN上的對話,難道羅祈勳厲害到能從聊天中取得絕佳的優勢?

  「祈勳……祈勳他人是還不錯。」花鑫搞不清楚趙寰頤動怒的緣由,暫定是因為誤會她打算不顧一切把自己嫁掉,「人幽默體貼,而且對我也不錯……」

  她不是那種隨便把自己嫁掉的女人,定會挑選自己喜歡的對象。

  而寰頤總是如此體貼入微,她真的想嫁給寰頤,如果可能的話。 在媽咪離開後的那幾分鐘,她想到的只有寰頤。

  趙寰頤有種怒極攻心的感覺,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情緒。

  他應該是專業穩重,波瀾不驚,不管遇到多少意圖對花鑫施暴的客人、遇上其它名門語帶嘲諷的冷言冷語,他從來未曾動怒,永遠維持一貫笑容。

  但是,現在他的心被人緊緊掐著,怒火在胸中翻騰,眼前這個他守護多年的女孩,嘴裡談論著一個男人,還打算跟他結婚。

  而那個男人卻不是他? !

  「你……喜歡羅祈勳?」他厭惡被怒氣影響理智的自己,但是他無法克制。

  「我……還算喜歡吧?」不是敷衍了事,她真的喜歡羅祈勳,是朋友間的喜歡。

  趙寰頤痛苦的倒怞一口氣,跟著鬆開了手。 這些日子的一切,是他的錯覺嗎?

  他真的感受到花鑫對他有不一樣的眼神,她會為了他臉紅,也會笑得一臉甜蜜,他們這個一月來的朝夕相處已經明顯變質,當她大膽的枕在他胸膛看書時,他幾乎可以聽見他們兩人重迭的心跳聲。

  他會錯意了嗎? 花鑫終究還是把他當成一個如哥哥般的執事,一個號令之下,任她予取予求?

  他難受的背向花鑫,他需要時間與空間冷靜,必須保持專業的態度,如果花鑫尚未對他動心,那就表示他努力不夠,必須再加把勁,讓她眼中只剩下他。

  一直以來,她眼中就應該只有他。

  「寰頤?」花鑫緊張的上前,還刻意繞到他面前,「你怎麼了?生氣了嗎?」

  「沒有……」趙寰頤逼自己冷靜下來,緊皺的眉心舒展開來,睜開雙眼,瞧見的是一臉憂色的花鑫。

  那姣好的面容,微蹙的神色,連為他擔心的神情都讓他心痛。

  「小姐,我沒事。」一個深呼吸,趙寰頤擠出一絲笑容。

  花鑫卻傻了,她睜大雙眼,用一種不可思議又受傷的眼神望著他。

  「你……叫我小姐?」她咬了咬唇,「我說錯什麼了?你叫我小姐?」

  最近你好不容易寰頤改口了,都花鑫花鑫的叫著她,她說不明確改變的時間是何時,但她好不容易盼到他叫她的名字,現在又叫回小姐了。

  「您本來就是我的主子……」趙寰頤制式的回答著,「晚餐想吃什麼,我去準備……」

  「你明明都改口叫我花鑫的,我討厭你叫我小姐!」

  花鑫激動喊著,「我不知道我做錯什麼了,你為什麼在生氣?」

  「我沒有生氣……」

  「你騙人!你從來沒有對我這麼冷淡過,我不懂原因,也不知道你想聽什麼答案。」花鑫淚水直接飆了出來,「我不希望看到鬼,但也不代表我會隨便嫁人。我回答我喜歡祈勳也不是,說不喜歡也不是,但是我——」

  夠了! 他受夠一直聽見羅祈勳跟喜歡這兩個字綁在一起。

  趙寰頤忍無可忍的俯身,在花鑫措手不及之際,狠狠吻住了她正在咆哮的唇。

  這個僅僅只是四唇相貼的吻,卻讓花鑫安靜下來。

  她一雙眼睛瞪得圓大晶亮,腦袋一片空白,剛剛的怒火跟吼叫彷彿瞬間飛到九霄雲外,只剩下唇上柔軟的觸感,還有趙寰頤近在眼前的雙眸。

  吻上花鑫,趙寰頤有種騰空飛起的錯覺。

  但是現實很快把他拉回地面,他警戒似的離開她的唇瓣,驚覺到自己竟然如此莽撞,失了禮節、亂了分寸。

  「我……」他覺得自己應該要解釋什麼,但是什麼藉口都掩飾不了。

  花鑫昂著小腦袋,抿了抿唇。 她的唇好燙,而寰頤的唇好軟。

  「對不起,小姐……」

  「花鑫。」她討厭他再這樣叫她。

  「我……」這狀況,趙寰頤反而喊不出來了。

  他不自覺滿臉通紅。 天哪,他怎麼會這麼毫無理智可言,怎麼可以就這麼衝動的跨過界線?

  萬一花鑫並不如他想像的喜歡他,這麼做豈不是自掘墳墓?

  「你……不喜歡我提祈勳的名字?」花鑫突然想通了什麼,剛剛那一吻直接打通任督二脈,她終於懂了。

  「咳!」趙寰頤簡直無地自容,這輩子從未如此困窘過。

  「你不喜歡我結婚?」她勾起嘴角,喜不自勝的上前逼近他。

  他別過頭去,早已面紅耳赤,「對不起,我——」

  花鑫忽然踮起腳尖,攀住他寬闊的​​肩頭,慌亂中吻上他微顫的唇瓣。

  這下換趙寰頤錯愕不已,他不可思議的看著貼著他身子的花鑫,現在的她,迷人得讓他想一口吞下去。

  「我喜歡你。」她表情害羞又嬌媚,「就只喜歡你一個人。」

  趙寰頤只遲疑了數秒,便泛出幸福洋溢的笑容,張開雙臂將眼前的人兒緊緊擁入懷中,熱情的吻落在她的臉頰。

  花鑫仰首環住他的頸子,她簡直欣喜若狂,這是她最最開心的一天。

  原來寰頤是喜歡她的,是男人之於女人的喜歡。

  她的憧憬與幻想成真,她的唇正被喜歡的人細細品嚐。

  趙寰頤珍惜的吻著嬌小的她,將她緊緊擁在懷中,這懷抱就像是為花鑫所生,如此契合。

  其它的事暫且拋諸腦後,他只要知道花鑫的心是他的,便已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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