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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白鷺成雙] 當春乃發生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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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28 01:21:38 |只看該作者
第10章 只能接受現實了

  「妾身是小,本不該跟姐姐吵,但姐姐說這話未免太偏頗!要不是流螢,大少爺的仕途會這麼順嗎?」

  任氏剛開始還頗為鎮定,也不知被萬氏哪句話給踩到了尾巴,臉上神色也激動起來,皺眉看著萬氏道:「都是老爺的孩子,沒來的妳生的就尊貴,別人生的就低賤,風水輪流轉,早晚有妳求人的那一天!」

  「反了妳了!」萬氏大怒。

  她就坐在花老爺的右邊,任氏在花老爺的左邊,離得不遠,操起面前的碗就能砸她個滿堂彩!

  但是,手被人拉住了。

  「母親這麼激動做什麼?」花春吃了點東西墊了肚子,心情也好了些,微笑著看著萬氏道:「一家人吃個飯,弄得大家這樣緊張。」

  花老爺正準備開口沖萬氏發火,被花春這麼一攔,只能順著轉頭過去吼任氏:「有沒有點規矩了?!」

  任氏一驚,委屈不已地看著他。兩人都吵了,憑什麼只吼她?

  「母親的想法兒子明白。」花春嘆了口氣:「您為兒子不平,也沒什麼必要。兒子既然決定了要輔佐君王,伴君如伴虎,挨打這種小事您不必放在心上。至於修院子的事情,兒子會再想辦法。」

  「嗯……」萬氏身子軟下來,坐回座位上,扁扁嘴看著她:「我也不想吵,可有的人非要跟為娘過不去。」

  花春笑了笑,看了任氏一眼,道:「任姨娘說的話,有的還是有道理的,我該感謝替我求情的人。」

  任氏微愣,有些驚訝地看了她一眼,隨即氣也消了不少。知道低頭是好事啊,免得萬氏那麼囂張。

  正想端著架子客套兩句,哪知就聽見她接下來的話:

  「感謝李中堂和唐太師等老臣不顧一切,在眾人都看熱鬧的時候,跪地替我求情,使得皇上放過了我。也感謝二妹,提醒我此時不宜修花家後院,甚至願意同時停修她的永安殿。」

  花春和藹可親地看著任氏:「聽聞二妹還住在掖庭宮,等有機會,我會向皇上請恩旨,讓二妹先搬去大一點的宮殿裡住的。」

  任氏反應了好一會兒才聽懂花春在反諷她,當即就沉了臉:「她住哪裡,用不著丞相大人操心,皇上自然會給她修宮殿的。」

  「也是。」花春點頭,收斂了表情,道:「那我們住哪裡,也不用姨娘來操心了。」

  任氏一噎,皺眉看著她。

  平時不見花京華這麼多話,今兒竟然還跟她作對了?

  「可以好生吃飯了嗎?」花老爺沉著臉問了一句。

  眾人都拿起了筷子,花春按了按萬氏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後繼續把肚子填滿。

  老實說,她這個人一點也不愛跟人吵架,也不愛爭不愛搶什麼東西,放在人群裡一點都不打眼。

  但是花春有個絕招,叫裝腔作勢。在正經的大會議上上司經常帶她去,為什麼呢,因為哪怕她經驗不夠,架勢卻是十足,鎮定的表情和自信的談吐容易讓人有好感。

  所以,即便初來乍到心裡怕得要死,她還是能與任氏過兩趟招的。

  要慫出門再慫!

  趁著大家用膳的時候,花春默默將這些人的臉看了一遍,有的是第一集出場過的,有的是新面孔,靠猜也能猜得差不多。

  花家基因不錯,花京華一張臉英氣又病嬌,十分精緻。旁邊兩個小妹妹看起來也是水靈靈的可愛,將來定然是要許配好人家的。

  只是那十歲的小鬼頭,花瑕瑜,看起來跟她很不對盤,已經偷偷瞪了她很多眼了。

  其餘的姨娘看起來都是低眉順目的,暫時發現不了什麼。就一個任氏,長得跟原來某個老電視劇裡的宜妃很像,但沒宜妃那麼溫和,眼裡多了許多的傲慢。

  與這人同一個屋簷下,也怪不得萬氏性子潑辣,不潑辣的怕是穩不住這正室之位。

  用完膳離開的時候,萬氏拉著她走得很快。

  「母親,兒子屁股疼!」花春忍不住嚎了一聲。

  放慢步子,萬氏憂愁地回頭看著他道:「這可怎麼辦啊?都要被那賤蹄子給欺負到頭上來了!」

  哭笑不得,花春回頭看了看,身邊只有品檀和萬氏的貼身丫鬟,便小聲道:「您太著急了,脾氣又衝,很容易著了任氏的道。」

  「我管她那麼多!」萬氏憤憤不平地道:「看她不高興我才高興,她要是高興,我就快氣死了!」

  這什麼毛病啊?花春嘴角抽了抽,拉過她道:「總不能一直指望著別人過活啊,日子是自己的。您就放過任氏吧,按照她那樣的性子,以後也不會有什麼好結局的。」

  「哦?」將她前半截話忽略得乾乾淨淨,萬氏兩眼放光地問:「她為什麼不會有好結局?」

  花春滿目無奈地看著她。如果可以的話,真想塞點宮鬥大戲給她看,好歹是個正室,怎麼這麼不開竅呢?

  「您等著就是了,這院子裡要是不平靜一些,方才任氏犯的一個錯誤,就足夠牽連花流螢了。」

  「錯誤?」萬氏滿頭霧水:「任氏能犯什麼錯誤?不就剛剛跟我拌嘴嗎?老爺都習慣了,不會管的。」

  「好啦!」花春受不了地推著她往前走:「別問了,咱們回去休息吧。」

  下午據說還要進宮議事呢,趁著還有時間,睡個午覺再說。

  萬氏怔愣,背被花春雙手推著往前走,忍不住回頭想看看她。

  自從知道自己身上背負著什麼東西開始,京華就變得沉悶寡言,也對她有些疏遠了。今日這是怎麼的,竟然跟小時候一樣,這樣活潑地推著她。

  心裡莫名地有些酸楚,萬氏抿唇,眼眶也有些發紅。感受著自己背後這一雙小手,她什麼也不想多問了,就隨著她的步子,蹦蹦跳跳地回去那小院子裡。

  理清了這一大家子的關係,又好好休息了一陣,花春有精神多了,儘管屁股還痛,但是換過第三帖膏藥,已經不妨礙走路。

  既然來到了這個異世界,她也決定好好接受。這裡的人都是活生生的,沒有攝像機也沒有導演,她就當來代班替人過日子就好了。這裡的日子比起她現代辭職後的無聊生活,可能還要驚險刺激得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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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28 07:55:26 |只看該作者
第11章 該出手時就出手哇

  一旦接受了這樣的事實,適應起這個世界的規矩來,花春竟然覺得意外地自然。不知道是不是一向熱愛古裝劇和古典事物的關係,她看這裡的任何東西都覺得很順眼,跟人招呼行禮也十分熟稔。

  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聞到了一股宿命的味道。

  「拿去,為娘給妳做的小魚乾。」萬氏慈祥地將一紙包東西塞進她懷裡:「這香味都飄得引了不少貓來了,保證好吃!」

  花春有點傻,吸吸鼻子,詫異地看著手裡的油紙包。

  堂堂丞相爺,竟然喜歡吃小魚乾?!

  「妳每次下午進宮都會耽誤許久,別嫌為娘的囉嗦,餓了就偷吃點,皇上也不會怪妳。」

  有些感動,花春將這包魚乾收進袖子裡,朝萬氏點了點頭:「母親放心。」

  雖然她張揚跋扈,但也真是個好母親啊。就算為著這包小魚乾,她也得去跟皇帝再爭取爭取。

  走路還是有些不便,下午的時候,幾個老臣依舊是用肩輿將花春抬進宮的。

  「咱們能打個商量嗎?」她板著臉,一本正經地看著旁邊的唐太師開口道:「用肩輿送我進去,能不能也用肩輿接我出來?」

  唐太師一愣,拱手道:「上午宮人們就在宣政殿外頭候著,肩輿也是備著的,您沒乘?」

  花春:「……」

  為什麼在宣政殿外頭等啊?她丫的去的是御書房!

  伸手抹了把臉,花春乾笑兩聲:「沒事了。」

  白給那麼多宮人當猴看了!

  看了她兩眼,唐太師道:「關於賑災銀兩的發放問題,丞相還得多與皇上商議才是。」

  「我明白。」

  她以前做過類似的事情,古代和現代差不了多少,一賑災必有貪污抽油之事發生。她以前有過一個想法,但是因為傷及太多人的利益,被上司一巴掌拍在了牆壁上。

  而現在,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試試。

  ***  ***  ***  ***  ***

  龍榻上的宇文頡從夢裡驚醒,一睜眼就滿是戾氣,掃向旁邊的人。

  秦公公微微一驚,連忙送了涼茶和錦帕上來,伺候他起身。

  「皇上,申時還有集議。」

  集議?

  頓了頓,宇文頡閉了眼,重新再睜開的時候,裡頭的戾氣消散,歸為一片平靜。

  「知道了。」

  他又做了很討厭的夢,夢裡好像失去了什麼東西,讓他心肝脾肺都絞在一起痛。這種感覺讓他覺得很煩躁,但又必須克制住。

  黑著臉換了朝服,宇文頡往宣政殿而去。

  在等皇帝來的時候,花春坐在椅子上,心情不錯地哼著歌偷吃著小魚乾。萬氏的手藝當真是不錯,這魚乾又香又辣,還沒有半點腥味,實在是最佳零嘴。

  正吃得笑嘻嘻的,外頭就傳來秦公公的聲音:「皇上駕到──」

  這回她學老實了,二話不說立馬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行禮:「臣等恭迎聖上!」

  宇文頡皺眉,走到龍位上坐下,看了一眼都只躬身行禮的老臣,再看一眼趴在前頭跟個青蛙一樣的花春,不知為什麼眼裡的陰霾就散去了一些。

  「花丞相。」他道:「集議不是朝會,你行這麼大禮做什麼?」

  趴在地上,花春恨不得兩耳光扇死自己,這宮裡的禮儀也該研究研究啊!都丟兩次人了!

  「臣……」撐著地面慢慢站起來,等抬頭的時候,花春同學就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十分鎮定地拱手道:「身犯大錯在先,所以見吾皇必以大禮,以示悔過之意。」

  「哦?」宇文頡看向她,目光頗有深意:「丞相真乃朝臣之表率。」

  僵硬地笑了笑,花春站直身子,退回人堆裡去。

  集議是皇帝召集重臣就某件大事重點討論的會議,今兒的主題自然就是賑災。旱災來勢洶洶,再這樣下去,今年秋日的收成怕是要降低不少。

  唐太師和李中堂等人與皇帝商議好了賑災銀兩的數額,花春沒有什麼意見,就答了兩聲「好」。

  宇文頡有些不太適應地看了她兩眼,平時說個什麼東西,花丞相是一定會來挑刺的,今兒怎麼這麼消停了?

  一眼望過去,那人還是側臉精緻得不似凡人,鼻樑輪廓都透著清雅。

  真是娘娘腔。

  宇文頡不喜歡花京華的原因,有一半是覺得他不像個男人,清秀得過分了,又瘦弱,好像風一吹就會倒。

  眼瞧著越長越秀氣,他就更不喜歡了,瞬間有了想為難他的心思。

  「丞相對賑災之事,可有什麼好的想法?」

  花春正在斟酌用詞,冷不防被皇帝這麼問了一聲,瞬間站直了身子。

  唐太師等人輕輕嘆息了一聲,無言地低頭。賑災之事從來都有固定的流程,上頭只要商量好賑災的銀兩數目和賑災範圍就可以了,其餘的下頭會安排。皇上這時候問這麼一句,也只能是又要跟丞相過不去了。

  正想著要不要出聲解個圍,就聽得前頭花丞相道:「臣有想法,但牽一髮而動全身,不敢亂議,此回提出,也只當是狂妄之言,陛下不必太當真。」

  還真有想法?

  宇文頡看著她,點頭:「你但說無妨。」

  深吸一口氣,花春拱手:「歷來賑災,朝廷發十,官員吞九,剩下一成到百姓手裡也是杯水車薪。此番賑災,該重的不是下發多少,而是到百姓手裡的有多少。」

  朝堂裡都是她一人的聲音,還帶回聲的。頓了一會兒見沒人接話,花春就硬著頭皮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君者,天下臣民萬物之主也。惟其為天下臣民萬物之主,責任至重。凡民生利病,一有所不宜,將有所不稱其任。是故事君之道宜無不備,而以其責寄臣工,使之盡言焉。臣工盡言,而君道斯稱矣。但臣有為利益,阿諛曲從,致使災禍隔絕、主上不聞者,國之大災也。」

  「言若不聞,君恩浩蕩,而臣行苟且,使民不受君恩,反害於君。臣以為,為使君恩令民周知,皇上當下旨言明賑災銀兩之數目,下頭之人,相互監督,若有舉報貪污者,升官賞財。若官官相護,則令欽差大使聽取民意,反聞於君,務必使災銀一分不少送到百姓手裡。」

  實在沒說的了,花春喘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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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28 07:55:40 |只看該作者
第12章 大寫的繡花枕頭

  旁邊一向擁護她的大臣,在聽完她這一番話之後竟然鴉雀無聲,個個低垂著頭,無人附和。

  對此她也不覺得意外,這些重臣裡頭,誰敢說是一身清廉?她這樣的想法,是動了其他人的蛋糕,自然不會有人支持。甚至是上頭坐著的皇帝,真想與她為難,這會兒就能逮著機會讓她裡外不是人。

  但是吧,說完這些,花春倒覺得十分輕鬆。當初熬了無數個通宵寫方案,雖然現在只能說點皮毛,但是能當眾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她覺得很圓滿。反正花丞相也是個特立獨行的人,借著她的皮囊,也讓她瀟灑一把。

  宇文頡盯著她看了許久。

  先前覺得花丞相有些變了,像是換了一個人,他還特意去確認了一番他的頸後痣。沒想到正經起來,花京華還是花京華,只有他有這麼大的膽子,敢說別人絕對不會說的實話。

  雖然不喜歡他,但是身為帝王,有這樣的人輔佐,是他的運氣。

  「想法不錯。」宇文頡朝花春點了點頭。

  四個字在宣政殿裡猶如深海魚雷,炸了眾人一個措手不及。後頭站著的孟將軍瞬間慌了:「皇上,若是按照丞相所說,可當真是牽一發動全身,恐怕會出不少亂子。」

  「孟將軍所言甚是。」唐太師看了花春一眼,也忍不住開口道:「這樣做,會耽誤賑災。」

  背後有不少怪異的目光,花春都感受到了,但是背脊反而挺得更直了些。

  她一個字也沒說錯,不需要心虛和擔心。

  「眾位愛卿不必多慮。」坐上的宇文頡淡淡地開口:「朕覺得丞相可以留下來與朕仔細商討細末之事,明日即可給出所有安排,不會耽誤什麼。」

  反正每年情況都差不多,等賑災物資下去的時候,百姓都死得差不多了,還不如試試別的法子,左右他也沒別的事做,又不打仗。

  「這……」眾人相互遞著眼色,唐太師甚至輕輕拉了拉花春的袖子。

  花春沒理他們,心裡已經猶如浪花拍岸,一陣陣地歡喜啊!

  在現代沒能用上的案子,在這地方能派上用場的話,那就太好了!這皇帝看起來也沒有想像中那麼不講道理啊,至少還聽得進去話,也不枉她絞盡腦汁想文言文了。

  見花丞相沒有要改主意的意思,一眾老臣都沒再說話。

  宇文頡道:「沒別的事,各位愛卿便先退下吧,花丞相留下。」

  「……臣等告退。」

  聲音又小又不整齊,明顯是心有不滿。花春很能理解他們的心情,但是這回不打算當他們的救世主,安靜地看著他們離開。

  「移步紫辰殿吧。」宇文頡起身,看著她道:「希望丞相方才所說不是一時興起,而是已經有了可以實施的計畫。」

  哇塞,這是她聽過他說的話當中最長的一句!

  ……然而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準備好的方案,真的能派上用場了!花春下意識地雙手合十,兩眼泛光,感動地看著帝王。

  一句「多謝皇上」還沒說出來,就見面前這人眼神一頓,看著她的表情,眸子裡清清楚楚地露出嫌棄的神色來,二話沒說,起身越過她就往外走了。

  「……」

  啥情況啊這是?剛還不贊同了她說的話嗎?花春滿腦袋問號,捂著屁股跟著他往外走。

  太娘娘腔了!宇文頡皺眉。

  要不是說的話有用,光花京華方才那樣的眼神,他就想把他直接拎起來從窗口丟出去!

  怎麼有男人活成這樣?

  在馬背上長大的宇文頡很欣賞鐵血男兒,自然,就無比厭惡繡花枕頭。而花京華,無論是外貌還是功夫,都是一個大寫的繡花枕頭。

  等會要是說不出什麼有用的法子,他真的不介意推他出去,直面那一群老奸巨猾的大臣,辦賑災之事。到時候他就知道,平時在朝廷裡當老好人,什麼都一肩扛根本一點用都沒有,利益面前,人家絕對不會再幫他。

  冷哼一聲,帝王走得又急又快。

  花春身上還帶著傷,咬牙一蹦一跳地跟在他後頭,走出了滿頭的汗。

  你說這花丞相為什麼要想不開當男人呢?男人雖然不會痛經,但在其他方面也真是太慘了啊!

  她現在明白了,人果然還是不能單看一方面就羨慕別人,綜合來看,女人的待遇還是比男人好的。她現在想回去繼續享受女人的人生,老天爺還醒著嗎?

  「轟隆──」

  一聲驚雷,嚇得花春「哇」地一聲往旁邊跳了一步。

  走在前頭的宇文頡頓了頓,皺眉回頭看了她一眼。

  秦公公輕笑道:「看這天等會是要下雨了,丞相別怕,只是打雷而已。」

  「……嗯。」花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這雷打得也太巧了,老天爺是在跟她挑釁嗎?大意就是:「老子醒著但是就是不會滿足妳的願望」這樣的?

  撇撇嘴,她繼續跟著皇帝一路去到紫辰殿。

  紫辰殿前殿有一張很大的桌子,可以用來開會也能用來賜宴,但是現在皇帝明顯是不會給她東西吃的,自顧自在主位上坐下就示意她也坐下說話。

  理了理思路,花春很快就進入了狀態,拿了紙筆來,儘量把話說成文言文,一點點給帝王分析該怎麼安排賑災之事。

  這一說就說了整整一個時辰,以前憋著沒敢說的,現在統統都稟告了宇文頡,比如讓百姓監督官員,又比如派合不來的官員相互去監督。最重要的是,這套路不能年年相同,得變著花樣來,讓人沒有可以提前鑽空子的機會。

  一個時辰之後,太陽落山了。

  喝了口茶,花春看向宇文頡,等他表態。

  全程都是她在說啊,跟單口相聲似的,大爺好歹也給個表示啊!

  看著桌上畫得亂七八糟的紙和一些意味不明的符號,宇文頡沉默,想了一會兒道:「就按你說的做。」

  這想法是不錯,也算完善,只是當真做起來,恐怕會遇到不小的阻力。

  想了想,宇文頡湊近了她,剛想說點什麼,就有一股子香辣饞人的味道鑽進了他的鼻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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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28 07:55:55 |只看該作者
第13章 嘿,你的小魚乾

  什麼東西?

  皇帝皺眉,看了花春一眼。

  說了這麼久的話,又沒飯吃,當然是很餓的啊。見他沒有要賜宴的意思,花春就忍不住偷偷摸了袖子裡的小魚乾,眼角瞥著皇帝,手上動作,趁著他沒看自己,立馬撚一條魚乾扭頭往嘴裡塞,然後若無其事地轉過身來。

  這樣的把戲還是她小時候在課堂上想吃零食的時候玩過。

  輕輕嚼著,花春低頭看著桌上的紙,見皇帝沒說話也沒動,以為他在思考,於是又放心地再塞了一條。

  萬氏沒說錯,這小魚乾真的很香很好吃!

  宇文頡眼角餘光瞥著她的小動作,就見她偷偷摸摸跟做賊似的,眼睛亮亮的,手指白皙修長卻帶了點油,真是髒死了。

  不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堂堂花丞相,來紫辰殿竟然偷帶零嘴?!還旁若無人的在他面前吃?

  娘娘腔果然是娘娘腔!這樣的行為,有幾個男人做得出來?

  皇帝心裡實在是厭惡極了,但是看一眼外頭,天色已經那麼晚了,他在這兒說了這麼久,又還挺有用的,他總不能因為點小魚乾跟他計較吧?

  忍了會兒,宇文頡平靜地開口道:「此事若是能落實,朕會有所賞賜的,還望丞相盡力。」

  提起賞賜,花春立馬來了精神,把手上的油都蹭去衣裳背後,正襟危坐看著皇帝道:「臣可否斗膽問皇上要個恩典?」

  身子往另一邊挪了挪,宇文頡皺眉看著他:「想要什麼恩典?」

  「家母養育臣二十餘年,至今還沒享到什麼清福。」花春認真地道:「臣想盡點孝心,幫家母完成一個心願,不知皇上可否同意?」

  「你要盡心意,為什麼還得朕同意?」

  深吸一口氣,花春嚴肅地道:「皇上乃天子,天子未允之事,臣等莫有敢擅自做主者。家母的心願也不是很困難,只願『心有所安、身有所歸、居室寬敞、舉家安康』,這樣普通的願望,皇上覺得,臣是不是該盡力滿足?」

  心有所安、身有所歸、居室寬敞、舉家安康。這的確是很普通的心願。

  想了想,宇文頡點頭:「只要不牽連他人,用一己之力,不違背國法家規,你想做,那就去做吧。」

  眼眸一亮,花春高興地起身行禮:「謝主隆恩!」

  有他這一句話就夠了,前後幾個詞都是她瞎掰的,只有中間的「身有所歸,居室寬敞」是重點。人吶,說話就得講究藝術性,瞧瞧,這不就不動干戈地成事了嗎?

  趁宇文頡沒反應過來,花春起身就想跑。

  「花丞相。」帝王開口叫住了她。

  「臣在。」花春一愣,轉身拱手:「皇上還有什麼吩咐?」

  靠在椅背上,宇文頡睨著他道:「你覺得來陪朕議事,是不是很無聊,又很餓?」

  「皇上此話從何而來?」心裡顫了顫,她立馬抬頭,義正言辭地道:「臣身為丞相,這些都是該做的,不會有半點不滿和懈怠!」

  喊口號奉承人這種事對花春來說簡直是不能再簡單了,張口就來:「有皇上威儀在前,臣不覺饑,不察餓,只要能替皇上分憂,任何事情,臣都在所不辭!」

  字字鏗鏘啊,忠臣都是這麼吹…啊不是,展現出來的!

  聽了她的話,皇帝好像有點感動,看了她半晌之後,開口道:「丞相的忠心,朕算是明白了,不過汙了這紫辰殿可不是什麼好事。」

  啥?花春茫然,順著他的眼神往她剛剛坐的位置上看過去。

  他奶奶的,小魚乾漏出來了!

  方才收得太匆忙沒注意,一條條可愛香辣的小魚乾撒在了椅子和地上,場面有些尷尬。

  乾笑了兩聲,花春偷偷看了看皇帝的表情。

  他好像沒生氣,只是很平靜地提醒她東西掉出來的事實。站在原地僵了一會兒,花春小心地挪了步子過去,掏出袖子裡的油紙包,把小魚乾全收進去包好。

  「朕不喜歡說空話的人。」睨著她,宇文頡淡淡地道:「做你該做的事情就是。」

  硬著頭皮點頭,花春撇嘴,這皇帝未免太天真了,什麼叫空話啊,有些花頭該要還是得要,誰都願意聽好話,哪怕假了點,也比直接衝上去挨板子強。

  以前教她的導師就說過,這世上活得最好的永遠不是好人,而是圓滑的人,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縱然當不了英雄,卻也能少很多磕磕碰碰。

  所以她一直在認真貫徹該思想,場面話也是說得溜兒棒。

  不過皇帝麼,萬人之上,他有權任性,說什麼就是什麼,誰也管不著。她這當下臣的,只有拱手笑著應:「微臣明白。」

  外頭從半個時辰前就開始下大雨了,花春離開紫辰殿的時候才戌時,但天已經黑透了,隱隱還有雷聲。

  「丞相大人。」秦公公有些為難地看著他:「雨太大了,紫宸門淹水了不好走,不如在旁邊偏殿休息一二?等宮人把雨水順了再走。」

  這排水系統也是夠差的啊,花春咋舌,遠遠看見紫宸門,下頭一片水光粼粼。

  點點頭,花春道:「有勞秦公公。」

  秦公公頷首,讓個小太監帶她去側殿,然後自己進前殿去稟告。

  「他走了?」宇文頡閉著眼睛問。

  「回皇上。」秦公公道:「外頭淹水了,丞相暫時出不了宮,奴才請他在側殿休息,等雨小了水通了再走。」

  坐了這麼久,都餓得偷吃東西了,還在偏殿不能出去?皇帝睜開眼,看了看外頭,也沒說什麼,讓人在紫辰殿後殿安排晚膳。

  餓不死他,讓那娘娘腔吃點苦頭,他還是很樂意的。花京華最近好像變得溫和了不少,雖然沒以前那麼討厭了,但還是挺討厭的,就讓他在那冰冷的側殿待著吧。

  起駕去後殿,一路上風狂雨驟,即便身邊的奴才再怎麼打傘,宇文頡身上還是免不得被打濕一些。

  「這樣的天氣,跟三年前真像。」他看著漆黑的四周,感受著冰冷的雨水,低聲道:「連空氣裡的殺意都這麼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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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28 07:56:11 |只看該作者
第14章 一把丟房樑上

  風雨太大,秦公公沒有聽清他說的是什麼,但周圍的侍衛都莫名緊張了起來,刀出鞘的聲音四起。

  龍袍被雨水打得半濕,宇文頡不太舒服地抬手。

  「皇上?」秦公公喊了一聲停,下意識地掃了四周一眼,又看向他:「雨太大了,您還是快些去後殿為好。」

  「去不了了。」

  低沉的聲音在雨聲裡響起,皇帝從龍輦上站了起來,望向前頭漆黑的路:「再坐著往前,朕的腦袋可能就不保了。」

  心裡一驚,秦公公連忙扭頭。

  一根泛著銀光的絲線橫在半空,若不是宮燈照著,當真沒人看得見。

  「護駕!」

  秦公公這一聲是多餘的,旁邊的護衛早就往前衝了。牆上的銀絲不是固定的,竟然直接往下捲了過來。

  宇文頡皺眉,側身躲過那東西,推了一把絲毫不會武的秦公公:「去叫人。」

  這樣的場景不是第一次看見,秦公公雖然覺得腿軟,但還是麻利地往後頭跑了。

  刀劍碰撞之聲在雨夜裡響起,格外嘈雜,宇文頡很想上去跟人過過招,然而侍衛長霍子沖推了他一把,只來得及給他一個焦急的眼神,便又跟人纏鬥起來。

  來的人太多,皇帝絕對不能犯險。

  意識到這點,宇文頡也沒任性,直接往前殿跑。

  宮裡十步一崗,但不知道為什麼,一路跑過去,半個禁衛都沒有遇見。

  這可真是有意思。

  身後竟然很快有腳步聲追了上來,暗道一聲糟糕,宇文頡麻利地越過迴廊,看見漆黑一片無人聲的前殿之時,想了想,往側殿衝過去。

  「咕──」

  肚子叫了一聲,花春可憐巴巴地看著外頭。這雨越來越大,她要什麼時候才能回去吃飯啊?萬氏也該擔心了。

  起身去門邊看了看,方才還燈火通明的前殿現在竟然變成了黑漆漆的一片,花春微怔,皺了皺眉。

  她還在這裡啊,宮裡又不缺這點蠟燭,怎麼可能皇帝前腳剛走,宮人後腳就熄滅宮燈?按照規矩來說,怎麼也得等紫辰殿前殿的人都走了再說吧?

  聳聳肩,她覺得自個兒肯定是宮闈秘史看多了,人家愛什麼時候熄燈就什麼時候熄燈,沒滅她側殿的燈就不錯了。

  雨太大,門口都被打濕了。花春打了個寒顫,伸手去拉著殿門就想合上。

  一隻手冷不防地伸了進來,就在她要關上門的一剎那,捂住了她的嘴巴!

  啊!

  花春是很想這樣大叫的,然而來者太過機智,根本不給她叫的機會,捲著她就進了屋子關上門。

  側殿的燈也立刻熄滅了。

  什麼情況?黑暗裡,花春瞪大了眼睛,鼻息間全是雨水的清香味兒,背後好像靠在了來人的胸膛上,只覺得結實得跟石板一樣。

  「唔──」

  「閉嘴。」宇文頡咬牙,小聲道。

  竟然是皇帝?!花春有點傻了,外頭一道閃電劈下來,她就看見了宇文頡的側臉。

  真是帥……不對,現在不是看臉的時候。她皺眉,很好奇地看著他。堂堂皇帝,怎麼會這麼狼狽地滿身雨水跑到她這裡來?

  外頭有眾多人影,被閃電的光映在了雕花門扇外頭,宇文頡手一緊,立馬拉了她起來。

  「站穩,不要發出任何聲音,出了一點聲音,朕滅你滿門!」

  花春傻了,這話也太霸道了吧?她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還沒進入狀態啊!

  不等她有任何反應,宇文頡抱起她的腰就往上一扔,接著在地上借力,自己先飛上房樑,然後伸手拽住要往下掉的花春。

  一聲尖叫就在嗓子裡,被她給活生生咽了下去。這是耍雜技還是怎麼的!太驚險了吧?側殿雖然只能說是個小休息室,但是房樑也有一丈高啊,這人腳下難不成有彈簧?

  還有,哪裡來的那麼大力氣,竟然將她整個人給扔上來了!

  心有餘悸地抱緊房樑,被嗆了一鼻子的灰。宇文頡皺眉看著外頭,下意識地又伸手捂著了她的嘴巴。

  黑影很快進了屋子裡來,花春屏息凝視,看這幾個人一身黑的裝扮,心下頓時了然。

  遇見刺客了。

  這刺客牛逼啊,竟然能把皇帝逼得上了房樑,身邊不是一向有很多護衛的嗎?

  大概四五個人在下頭轉悠,無聲無息地把房間各個角落找了一遍。花春閉了眼沒敢再看,生怕看著看著下面的人一個抬頭,那她可能真會尖叫出來,然後被滿門抄斬。

  於是她把腦袋死死地埋在了宇文頡的胸口。

  宇文頡也沒往下看,頭就抵在花春的頭頂。宮裡有人被收買,短時間內不會有禁衛出現,他這一被發現,必定是一場血戰,先不說他會不會死的問題,花京華這種沒骨頭不會武的人是一定會死的。他一死,他就跟斷了隻手一樣沒什麼區別。

  所以,不能衝動下去跟人打,得等著。

  方才他跑得快,後面的人根本不知道他在紫辰殿的哪個地方,所以這些人也就是粗略地看了看側殿,見沒有人,便退了出去。

  身子微微放鬆,宇文頡正想說什麼,就感覺鼻息間有股奇怪的奶香。

  低頭一看,花京華被他抱在了懷裡,身子瘦瘦小小的,比遠看起來還清瘦。而他的身上竟然不是他想像中的書香,而是……軟軟甜甜的奶味兒。

  打了個寒顫,他看他的眼神更奇怪了。

  屋子裡沒動靜了,只有外頭的雨聲,花春睜開眼,抬頭,看著宇文頡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可以說話了嗎?

  點點頭,宇文頡輕聲道:「少說,小聲。」

  這個她明白啊,萬一給人聽見就不好了。但是,她還是很好奇:「宮裡怎麼會有刺客?」

  一般電視劇裡的皇宮守衛都很森嚴啊,就算有刺客,也該有一大批護衛馬上趕到吧,怎麼會讓他窩在這裡一聲不吭的?

  「你裝什麼傻。」皇帝不悅地看了她一眼:「羲王爺在宮裡呢。」

  羲王爺?這個沒前情提要啊,她怎麼知道?花春很無辜。

  不過看樣子也不能多問,大概也能猜到,皇室裡嘛,明刀暗槍的,都是為了皇位。

  「咕──」

  肚子又叫了一聲,花春有些害羞地揉了揉,正想說個不好意思呢,卻又聽見同樣的聲音在身後的人肚子裡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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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發表於 2018-12-28 07:56:30 |只看該作者
第15章 樑上君子的魚乾故事

  「咕──」

  嚇了一跳,花春回頭看向他。

  宇文頡臉上的表情依舊很鎮定,一點不好意思的感覺都沒有:「朕同你一樣忙碌一下午沒用晚膳。」

  所以肚子叫不是應該的嗎?皇帝怎麼了,皇帝也是會餓的!

  「哦……」接受了他的解釋,花春看了看外頭依舊沒散去的人影,小聲問:「那您要不要也來點?」

  伸手掏出小魚乾,她討好似的捧到他面前:「家母親手做的,非轉基因綠色食品,不含防腐劑。」

  皇帝一愣,眼神古怪地看了她兩眼,眼裡赤裸裸地寫著嫌棄:「閉嘴。」

  話這麼多,把人引來就麻煩了。

  花春驚了一跳,立刻老實了,蹲在他懷裡,小心翼翼地打開油紙包。

  香辣味兒四溢,鑒於皇帝在身後,花春還是儘量讓自己吃相優雅,不吧唧嘴,咬一條進去就細細地嚼,嚼完吞下去再嚼第二條。

  雨越下越大,空氣裡除了灰塵味兒就是小魚乾味兒,宇文頡皺眉看著她臉上的灰和鼓鼓的嘴。從耳根側面看過去,還能看見他白皙的脖子。

  這人,像極了一隻雪白的兔子。

  瞧他吃得那麼香,宇文頡更餓了。當皇帝這麼久,還從未被這麼餓過。外頭的人沒有放棄,禁衛也不見動靜,連秦公公都沒有回來。說不定他們當真得被困在這裡一宿。

  這樣一想,宇文頡調整了姿勢,靠在房樑一頭的牆上,想省點力氣。

  結果懷裡這人也當真是聰明,嚼著小魚乾頭也不回地就跟著他動,他靠下來坐著,她挪了挪,依舊乖乖躺在他懷裡。

  什麼毛病?皇帝黑了臉,要不是怕他個沒功夫的摔下去驚到外頭的人,還真想給他一拳頭。兩個大男人黏黏糊糊的,像話嗎!

  像是察覺到身後的殺氣,花春鼓著的腮幫子頓了頓,慢慢扭頭過來看著他,眨了眨眼睛。

  「皇上,為龍體著想,要不您還是吃點?」

  兩隻爪子捧著油紙包遞到他面前,花春表情誠懇地道:「真的很香。」

  不用他說,他也聞得到好嗎?

  半闔著眼看了那小魚乾一會兒,宇文頡決定妥協了,伸手去撚了一條出來,慢慢放進了嘴裡,再掏了帕子出來,將手指細細地擦了個乾淨。

  盯著他乾淨的手指看了一會兒,花春很認真地道:「您沒必要擦的。」

  反正都還得再吃,一條怎麼夠啊?貓肚子都填不飽。

  宇文頡沒聽,眼睛依舊盯著外頭。

  聳聳肩,花春舒舒服服地靠著他,一手捧著油紙包一手吃,吃著吃著就發覺後頭的人伸手過來了,十分自然地繼續分享她的零嘴。

  瞧瞧,她說什麼來著?不聽吧?這種小吃本來就是越吃越上癮,更何況兩人都還沒吃晚膳,他怎麼可能架得住就吃一條。

  不過花春是個體貼的好姑娘,沒回頭去揭穿他,只默默將油紙包往他那邊遞了遞。

  「令堂手藝不錯。」兩人分著吃完整整一包之後,皇帝難得地開口誇了一句,大概是吃得滿意了,語氣也好了不少。

  花春聽得一樂,把油紙包折好塞進袖子裡,討賞似的看著他道:「臣斷然不會欺君!」

  點點頭,宇文頡又想了想:「你帶了幾包這東西進宮?」

  「就一包。」花春連忙伸了一個手指頭出來:「皇上明鑒,微臣不敢帶那麼多,就帶這一包墊墊肚子而已。」

  是嗎?宇文頡看著她:「那方才在紫辰殿前殿裡掉了一地的……」

  「就是這一包。」花春笑嘻嘻地小聲道:「幸虧臣全部撿起來了,不然壓根不夠咱們吃的。」

  宇文頡:「……」

  氣氛頓時凝重了起來,四周的氣壓都下降了十個百分點。

  他竟然把地上撿起來的東西,給了皇帝吃!

  誰給的狗膽?!

  黑了半張臉,宇文頡動了動身子,正要發怒,門卻突然又被推開了。

  花春想也沒想就埋頭到了他胸口。

  「這裡也沒有。」

  有人的聲音在門口響起:「紫辰殿被水封路,按理說是出不去的,然而幾十個宮殿找遍了,都沒看見皇帝的身影。」

  宇文頡擰眉,屏住呼吸看向下頭。

  來的人聰明,都蒙著臉。有個聲音讓他覺得很熟悉,但想了半天也沒有想起來是誰。

  小聲議論了一會兒,為首的那個人又進來轉悠了一圈。

  手緊了緊,他其實也緊張,忍不住就抱緊了懷裡的人。

  像是在水中屏息躲鯊魚一樣,花春害怕得不得了,以至於十分大膽地伸手回抱著皇帝結實的腰。

  靠,竟然有腹肌?

  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這皇帝雖然一身冰冷,看著就讓人害怕,但是身子也太結實了,一抱就好有安全感。

  皺了皺眉,宇文頡咬牙,被他這一抱,耳根莫名有些泛紅,卻只能忍著,不動不吭聲。

  幸好這人功夫不太到家,找了一圈也什麼都沒找到,退了出去。

  天色很暗,又開始微微泛藍黑色的光。半夜的時候雨停了,宇文頡一直繃緊了神經,死死地盯著外頭。

  懷裡的人吧砸了嘴,動了動。

  微微一怔,他低頭,就見懷裡的人已經睡得香甜,小腦袋在他胸前一滑一滑的,沒靠穩便又抬起來靠在他鎖骨上,靠著靠著又慢慢滑了下去,周而復始。

  他是怎麼做到在這種情況下睡成這樣的?!

  氣不打一處來,宇文頡伸手就掐了他一把。

  「唔。」花春迷迷糊糊地伸手抓著掐自己的東西,溫柔地摸了摸,抱在懷裡嘀咕了一聲:「別鬧。」

  聲音軟軟糯糯,帶著濃濃的鼻音。

  帝王一震,眼神複雜地看著他,嫌惡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出來。

  更漏滴答,宇文頡也覺得很累,靠在一邊半睡半醒。他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有小魚乾的香味,有人身上的奶香,還有白皙的脖頸和抱得他緊緊的手。

  「皇上!」

  秦公公的聲音在外頭響起的時候,天已經亮了,皇宮各處都恢復了正常,十步一崗,五步一哨,昨日的驚險彷彿根本不存在。

  花春被這聲音吵醒,睜眼就看見晨光中帝王黑漆漆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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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發表於 2018-12-28 07:56:42 |只看該作者
第16章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啊!」

  嚇了一跳,花春下意識地直起身子,奈何剛醒平衡感不太好,險些就從房樑上掉下去。

  宇文頡伸手,不耐煩地抓著她道:「堂堂丞相,能不能有點男人的樣子?!」

  花春:「……」

  她也想有點男人的樣子啊!問題是首先她得是個男人啊!

  振作了一下,花春清了清嗓子,朝皇帝拱了拱手,正想請個安啥的,低頭就看見下面屋子裡嘩啦啦跪著一片的人。

  秦公公身子都在發抖,一句話也不敢說,跟在他旁邊跪著的還有侍衛長霍子沖。

  讓皇帝在房樑上待了一晚上沒能下來,這罪過已經不是說兩句就能過得去的了。

  伸手推開她,宇文頡直接瀟灑地從房樑上跳了下去,輕輕落在空地上,低頭看著他們。

  「卑職該死!」霍子沖拱手低頭:「護駕來遲!」

  這豈止是來遲,都已經第二天了,要不是這皇帝會點功夫,昨兒怕就是得駕崩了。花春搖搖頭,心想按照宇文頡的性子,這侍衛長多半是要被拖出去砍了的。

  結果出乎她意料,皇帝站在下頭,誰也沒怪,重話都沒說一句,只道:「秦公公去準備早膳吧,再讓人來伺候朕梳洗,等會就該上朝了。」

  啥?竟然不追究嗎?花春有些震驚地低頭看著他。這簡直就是雙重標準啊,憑嘛對花京華就那麼狠,對別人就這麼寬容?

  「是!」秦公公應了,哆哆嗦嗦地抬手吩咐人下去準備。

  宇文頡抬腳要走,花春連忙喊了一句:「皇上!」

  她還掛在上頭沒下來呢喂,這麼高,總不能就把她丟在這兒了吧?

  腳步一頓,皇帝也沒抬頭,淡淡地道:「還有一個時辰便是早朝,丞相自己想辦法下來吧,早朝不能遲到。」

  眾人都是一愣,霍子沖還跪在地上,都忍不住抬頭看了她一眼。

  太慘了啊!花春抱著房樑瑟瑟發抖,眼睜睜看著皇帝帶著一票人離開,心裡簡直是有一萬匹草泥馬倒立著呼嘯而過。

  好歹她昨天進貢了半包小魚乾,至於這麼翻臉無情嗎?過了一夜就不認帳了?

  望瞭望下頭,她屁股還沒好呢,再跳下去可能會摔成N瓣。認真想了想,花春決定抱著房樑不鬆手,等人來救她。反正她在朝中有那麼多人惦記,不去上朝肯定有人能發現的。

  「皇上。」

  走在宮道上,霍子沖表情嚴肅地稟告:「昨日紫辰殿封殿,卑職帶人殺出重圍,死傷十人。對方早有準備,沒有傷患和屍體留下,今早紫辰殿所有守衛已經被關了起來。」

  「用刑吧。」宇文頡淡淡地道:「給朕好生查查,誰給他們的豹子膽擅自換班鬆懈守衛。」

  「是。」霍子沖應了。

  秦公公一路都在打量帝王的臉色,見他神色平靜,眸子裡甚至清亮亮的,忍不住有些疑惑。

  是……心情不錯嗎?

  被困了這麼一晚上,怎麼可能心情還不錯?丞相都被罰在房樑上下不來了。昨晚風大雨大,那麼憋屈地過一晚上,他估摸著帝王怎麼都得黑一陣子臉了啊。

  是他老了嗎?最近好像總是摸不清皇帝的心思。搖搖頭,秦公公繼續跟在聖駕邊走。

  回後殿去用了膳,收拾了一番,宇文頡抬腳就去了宣政殿。在看見右下方第一個位子上是空著的時候,莫名的,他覺得心情不錯。

  唐太師和李中堂等人可是著急得不得了,本來昨日就在等丞相回府,好重新商量商量賑災的事情,沒想到等了一晚上都沒等到人,現在來朝堂,也沒看見花丞相的影子。

  難不成發生什麼事情了?

  幾位老臣憂心忡忡,見皇上來了,還是一齊跪下行禮。

  宇文頡淡定地讓眾人起身,也沒問花京華哪裡去了,直接就開始了早朝。

  皇帝沒問,其他臣子自然更不好開口,就憋著等退朝了去找人打聽。

  「花丞相不見了?」

  退朝後,攻玉侯賀長安正想往後殿走,冷不防地就被幾個重臣攔住,嘀咕了一陣。他挑眉,掃了這幾人一眼,笑著點頭:「知道了,等會若是在後頭看見,本侯會幫各位大人留意的。」

  「多謝侯爺了。」唐太師拱手作揖,皺著眉頭唉聲嘆氣地帶著眾人離開。

  「侯爺?」身邊的宮人皺眉目送那幾個老臣走遠,低聲道:「您不必理會的。」

  「無妨。」賀長安轉過臉來一笑:「不過舉手之勞。」

  傻傻地看著他的臉,宮人怔愣在了原地。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攻玉侯幼年長相不見出挑,如今長開了,眉目俊朗得令人心驚,這一笑映著雨停之後四處濕漉漉的皇宮,好像濃得緩緩散開的水墨畫,無處不精緻,無處不優雅。真是無愧那封號。

  這樣的相貌,也怪不得燕京閨秀盡傾心了。

  定了定神,宮人帶著他便繼續往後殿走。

  「還在房樑上?」宇文頡坐在龍輦上,問了一聲。

  雖然沒個主語,但是秦公公還是飛快地反應過來,答道:「是。」

  「真是出息。」嗤了一聲,皇帝道:「讓長安去紫辰殿見朕。」

  「遵旨。」

  花春趴在房樑上睡了個回籠覺,被聲音驚醒的時候,臉上已經印滿了房樑灰。

  「跳下來。」宇文頡沒廢話,頭也不抬地就說了這麼一句。

  簡直是讓人哭笑不得,花春咬牙:「皇上,微臣不會武,這樣下去會受傷的。」

  聽見聲音從上頭傳下來,賀長安有點驚訝,看了皇帝一眼,走進去幾步,抬頭往房樑上一看。

  「噗哧。」沒忍住就笑開了懷,賀長安看著花京華那趴著的滑稽造型,也沒管皇帝在不在場了,看著他就問:「丞相大人這是做什麼?」

  清爽的聲音好聽得很,花春耳朵微動,扒拉著房樑就往下看。

  美男子啊!瞪直了眼,她咋舌,真不愧是電視劇,隨便出來個配角都是頂好的臉,只是,這人也不是熟臉。這還真是見了鬼了,有這麼好看的人,早火遍娛樂圈了,畢竟天下顏狗是一家,這部電視劇當真是虛構的吧?

  「純屬虛構」四個字在現在來看,的確是十分耿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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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發表於 2018-12-28 07:56:57 |只看該作者
第17章 都給老娘滾開

  宇文頡跟在後頭走了進來,抬頭就看見個一臉呆滯的白癡正抱著房樑,滿臉都是灰。

  「丞相。」不悅地開口,他道:「朕不是說,早朝不要遲到嗎?」

  回過神來,目光觸及皇帝的眼神,花春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連忙道:「啟奏皇上,臣身上還有傷,實在下不去啊!」

  賀長安眨眼,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房樑上頭。他許久沒回燕京了,還不怎麼認識花京華,只聽過大名,如雷貫耳,以為定然是個很嚴肅的人呢。

  沒想到今日這一見,倒是讓他分外意外。

  他那一雙眼睛可真亮啊,裡頭滿是靈動,像有星星一樣。

  賀長安不知道的是,那星星其實單純是花春看見美男子的時候冒出來的光,對面長得越帥,光越亮。遇見超級無敵大美男的時候,甚至可以化為夜路上的月光、黑暗中的探照燈。

  「下來!」

  看他那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宇文頡就覺得來氣,廢話也不跟他多說,沉聲低喝出這兩個字。

  他身上的威壓是很嚇人的,花春都快哭了,看了看離她有一丈高的地面,再摸摸自己還在痛的屁股,不由地一臉悲壯。

  這可是實打實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

  閉了閉眼,花春哆哆嗦嗦的站了起來。

  他好瘦啊,賀長安看著那撐著官服的纖瘦身子,眉心微皺。宇文頡則是一臉平靜,甚至退後了一步把地方空了出來。

  秦公公看得直擦汗,一度朝旁邊的霍子沖示意,看要不要去救一把?

  霍子沖做好了準備,就算皇上沒下令,為著朝廷,他也得把花丞相接住。他太瘦了,這樣跳下來一點緩衝都沒有,又不會武,肯定會受傷。

  人都在房樑的右側做好了準備,花春看了看左側的軟榻,眼睛一閉心一橫,直接往軟榻上跳。

  「丞相!」霍子沖嚇得失聲,軟榻上還有矮几,這跳過去不磕得更痛嗎?

  宇文頡明顯也被他這動作給震驚了,反應比霍子沖還快,伸手就想去撈。但他剛才在走神,動作明顯沒有旁邊一直盯著花春的賀長安反應快。

  於是在空中三百六十度花樣作死之後,花春掉進了賀長安的懷裡。巨大的衝力撞得身後的人往矮几上撞了過去。

  「嘶──」倒吸一口涼氣,花春一落地就連忙爬起來,看著身後的人,臉色有點發白:「您沒事吧?」

  那麼重的撞擊聲,她都聽見了。

  「長安?」皇帝也有些緊張,兩步走了過來看著他。

  「沒事,小傷。」賀長安皺著眉反手捂住了自己的腰後:「丞相沒事就好。」

  花春有點愧疚,但這事真不能怪她啊,這周圍唯一能給點緩衝的就只有這邊的軟榻,她本來是想瞄準軟的地方跳的。

  「我沒事,今日侯爺之恩,京華沒齒難忘。」連忙給他行禮,花春道:「等出宮,京華必定親自登門謝罪。」

  白皙的脖頸低下來,緊張得鼓起來的脖筋都看得見。賀長安笑了,眼神難得地溫柔起來:「丞相不必太緊張。」

  宇文頡皺眉,看了花春兩眼,道:「沒事的話就早些出宮吧,朕與侯爺還有話要說。」

  這個所有事情的罪魁禍首,現在竟然還用這麼責備的語氣跟她說話?花春簡直是氣不打一處來,忍不住暗暗翻了個白眼。

  「臣告退!」

  賀長安靠在軟榻上,目送那清瘦的人離開,又轉頭看向皇帝:「怎麼會把人弄房樑上去了?」

  「說來話長。」宇文頡抿唇:「你要不要先讓御醫看看?」

  「也不是很重。」賀長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或者說,也太輕了。你是把這憂國憂民的小丞相給忙成了什麼樣子,才會這麼瘦?」

  「朕不知。」宇文頡板著臉,淡淡地道:「可能是零嘴吃多了不吃飯吧,與朕無關。」

  「哦……」賀長安聳聳肩:「前幾天不是還打了他嗎?也不算數了?」

  兩人是一起長大的摯友,說話向來親近,也時常沒尊卑。聽見這話,宇文頡也沒怪他,轉了話頭道:「昨晚紫辰殿被封,你該知道了吧?」

  「知道。」賀長安道:「已經讓人在查了,不過皇上也該明白,那人做事一向滴水不漏,不會給人留什麼把柄。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抓出是他做的,想必太后也依舊會求情。」

  「這些不論。」宇文頡道:「你只管查出來保留證據就是。」

  「明白了。」

  ***  ***  ***  ***  ***

  花府。

  花春一瘸一拐地進了門,嘴裡嘀嘀咕咕地抱怨。

  她可能是跟皇宮犯沖吧,每一次離開那兒都是狼狽不堪的模樣!小命也就這麼一條,這是招誰惹誰了這麼禍事不斷的?

  臉上身上都是灰不說,剛剛跳下來的時候雖然被攻玉侯給接著了,但也撞得生疼,全身上下就沒一塊兒好的地方。

  造孽啊……

  「哎呀大少爺!」門房看著她這模樣,連忙嚎了一嗓子。

  家奴四散,奔相走告,四處吵嚷。花春已經沒力氣去呵斥他們了,一步步自己走回那小院子裡去。

  這樣的後果就是她剛一坐下,各個院子的人聞風而動,統統來看熱鬧了。

  「哎呀,怎麼又成了這樣?」任氏臉上滿是擔憂,眼神裡卻有些嘲諷:「昨兒姐姐還說你可能是被皇上留在了宮裡商議大事,沒想到竟然這麼狼狽地回來了。」

  「快去叫大夫來看看。」旁邊的三小姐朝外頭吩咐了一聲,也湊過來看了看她,一張小臉上滿是天真的笑意:「大哥辛苦了,為了咱們花家,總是受委屈。」

  「不過,皇上怎麼會又責怪你了?會不會影響到花家啊?」

  一聽這話,旁邊的吳姨娘不高興了:「這怎麼行?丞相雖然是花家的人,可做錯了事的話,不能也讓花家來分擔吧?大少爺,皇上怎麼說?」

  花春聽得寒心,這麼多人吵吵嚷嚷,沒一人關心花京華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甚至還開始發散思維,要跟她撇清關係了。

  正覺得惱火,就聽見一聲響亮的怒喝:

  「都給老娘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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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28 07:57:09 |只看該作者
第18章 總算能出口氣

  圍著她的人紛紛回頭,花春跟著抬頭看過去,突然覺得有點感動。

  萬氏還是一如既往的大嗓門,扒拉開周圍的人就走到了她跟前,心疼地看著她的臉:「怎麼搞的?」

  花春朝她微微一笑:「在房樑上蹭的灰,沒什麼大不了。」

  「不是在宮裡嗎?」萬氏彎下腰,拿了帕子給她:「皇上為難妳了?」

  「這看也知道了,姐姐又何必一直問。」任姨娘幽幽地道:「大少爺忙了這麼久,也該好好休息了。」

  抬頭瞪她一眼,萬氏道:「妳是唯恐天下不亂還是怎麼的?我兒天天為花家為朝廷勞累,妳吃著花家的飯不感激就算了,在這兒放什麼酸呢?」

  「姐姐又要強詞奪理?」任氏低笑:「妾身可沒有半句酸話,關心關心大少爺都不成了?」

  「妳會當真關心他?」萬氏咬牙:「妳是巴不得我兒被皇上責罰!」

  「瞧您說的。」任姨娘撇嘴:「妾身怎麼會有這樣的念頭,只是三小姐說的話也在理,大少爺要是天天犯錯得罪聖上,少不得要連累花家。妾身吃著花家的飯,自然該多關心。」

  萬氏黑了臉,還想再說,花春就比她先開了口:「多謝各位的關心。」

  眾人一頓,都看向她。

  鼻尖上還帶著灰,她這模樣的確是狼狽極了,不過她開口,說的卻是:「皇上沒有責罰我,昨日宮中進了刺客,我只不過護駕陪皇上躲藏,所以這麼狼狽。」

  「有刺客?」萬氏嚇了一跳,上下打量她:「妳沒受傷吧?」

  「沒有。」花春笑咪咪地道:「就是沒怎麼睡好,不過昨日在賑災之事上立了功,皇上已經下了恩典,允許花家繼續修後院了。」

  此話一出,任姨娘包括旁邊的三小姐吳姨娘,臉色統統都是一變。

  萬氏也愣了愣,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她:「皇上……又允咱們修了?」

  「花家後院本就與朝廷無關,不過礙著華貴妃,皇上才下了那樣的命令。」花春道:「昨日陛下感念我的孝心,又看在我有功的份上,特意給了恩典。母親只管去同父親說,按照原來定好的繼續修院子吧。」

  「這可太好了!」萬氏大喜,笑意瞬間染遍眼角眉梢,還得意地看了任氏一眼。

  「我說麼,我兒就是有出息,任憑人家怎麼為難,也能靠本事說話!」

  語氣裡滿滿的驕傲,聽得其他幾個姨娘不舒服得很。先前還在嘲諷萬氏黃粱一夢一場空呢,這才沒兩天,就打臉了。

  不過一般的姨娘也就覺得不舒服一下,對任氏來說,這消息可是讓她有些生氣了:「那永安殿呢?」

  花春道:「永安殿自然還是不能修的,國庫吃緊,正要賑災。」

  「憑什麼?!」任氏皺眉,深吸一口氣,努力想表現得溫和一點,卻還是沒控制住,眼神兇惡地看著她道:「當初不是說了嗎?要永安殿不修,那花家後院也別修。現在你要修後院了,又怎能還妨礙流螢的永安殿?都是一家人,大少爺這樣做怕是有些傷和氣吧?」

  「這話怎麼來的?」花春抬眼看著她:「最先要停修永安殿是朝中重臣們的主意,我身為丞相,不過是幫著遞了個摺子,誰知道華貴妃娘娘就跟我槓上了,非要停修花家院子來讓她心理平衡。」

  「為大局著想,哪怕這做法是十足十的大水沖了龍王廟,我也答應她了。現在給恩典的是皇上,從頭到尾都沒我什麼事,任姨何以就怪到我頭上了?」

  花京華從出生開始到現在,在家裡就沒怎麼說過話,突然開口說了這麼一長串,把萬氏都嚇了一跳。

  不過到底是親媽,萬氏很快回過神來幫著自家兒子說話:「就是!妳女兒先挑的事,現在還怪別人頭上了。華兒是立了功,才得的恩典,妳要是不滿意,也讓流螢立功去啊。」

  「妳!」任氏被氣得臉發白,不過到底是個懂事的,知道硬碰硬來不起,強忍著怒氣屈膝行禮:「妾身先告退!」

  「不送。」萬氏舒心地朝她揮手。

  這麼久了,雖然她是個正室,但是沒少受這任姨娘的閒氣。以往華兒性子隱忍,不愛與她計較,可沒少憋著她。現在好了,華兒終於開竅,知道反駁了!萬氏覺得很欣慰,恨不得出去放幾個煙花慶祝一下。

  旁邊站著的姨娘相互看了看,也都悻悻地告退,三小姐低著頭,有些心虛地看了花春一眼,跟著吳姨娘跑得飛快。

  鬆了口氣,花春看著品檀道:「我想洗個澡。」

  品檀一愣,接著點頭笑道:「奴婢這就去準備。」

  一回家還得跟人大戰一場才能好好休息,這花京華也真是夠慘的。花春搖頭,看著一臉慈祥地握著她的手的萬氏,忍不住道:「該孝敬母親的,兒子都會盡力,您也沒必要每次都跟她們磨嘴皮子。」

  這萬氏戰鬥力也太強了,逮著就能開罵,也實在不太好。

  「為娘知道。」聽她這話,萬氏也有點愧疚:「但是為娘就是不太能管得住這張嘴,有時候也給妳添了不少麻煩吧?」

  「麻煩應該沒什麼,但是正室也該有正室的氣度,您將自己拉低到姨娘的位置上,跟她們爭來爭去的,有什麼意思?」

  這還是華兒第一次心平氣和地跟她談心啊!萬氏有些激動,手裡抓著帕子使勁揉,連連點頭:「為娘明白了。」

  但願她是真的明白了啊,花春嘆了口氣,見家奴已經把浴桶和熱水都抬進了屋子來,便起身道:「母親早些回去歇著,兒子太累了,洗漱之後得小憩一會兒。」

  「好。」萬氏起身,慈愛地看了她兩眼,便退了出去。

  洗澡水灌好了,品檀就轉身去將門給上了栓,把所有窗戶也關得嚴嚴實實。

  「主子,奴婢伺候您更衣。」

  點點頭,花春跟著她站去屏風後頭。

  以前看電視劇的時候她總是希望花丞相能濕個身啊、露個肉啥的,來滿足一下她這個好色之徒。但是當真到了近距離觀察人家身體的時候,她心情很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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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28 07:57:22 |只看該作者
第19章 愚蠢的女人

  花京華是個女人,跟她一樣的身體構造,那還有啥好看的?她激動個啥?

  而且,她明明現在就是這個人,為什麼看自己的身體還有一種緊張的感覺?

  最重要的是,現在要洗澡了她才發現,從穿越過來到現在,花京華一直沒有洗過澡!

  深吸一口氣,花春張開雙手,閉著眼睛任由品檀替她除掉髒兮兮的官服,再除掉裡衣。

  身上微涼,胸口緊繃的感覺更加明顯。她在心裡其實是一直唸叨要尊重人家隱私、不能窺看人家身體、要當一個遵紀守法好公民的。

  但是,當品檀取掉了她胸上綁得死緊的東西之後,驟然增加的重量感還是讓花春同學無恥地睜開了眼睛。

  媽呀!

  瞥見屏風後頭放著的銅鏡映出來的身子,花春一個激動差點咬著了舌頭。

  「主子?」品檀正在試水溫,聽見她這動靜,不由地回頭看了她一眼:「怎麼了?」

  「沒……」臉上血紅,花春捂著臉顫顫巍巍地從旁邊的木臺階上去,進了浴桶裡。

  女人都會有一個煩惱,那就是胸的大小問題。在現代的時候,花春同學曾經試過無數種豐胸方法,最後不得不以「乳不貧何以平天下」來安慰自己。

  沒錯,她就是那種傳說中飛機可以在胸前安全落地的女人。

  而這花丞相,為了裝成男人也真的是真的拼命了,少說得有個C的胸,硬生生被束胸帶給擠成了A,不知道的摸一下或許還以為是胸肌。

  也真是下得去手啊!

  「主子。」

  看著她的表情,品檀習慣性地安慰她:「別太在意了,咱們下次換個更緊一些的帶子,總會慢慢小下去的。」

  花春:「……」還想壓小?!

  有誰能理解她現在的心裡感受?就好像餓得要死的人看見別人把一大隻燒雞當她面兒給扔了!簡直無法原諒!

  她決定了,以後晚上睡覺絕對幫花丞相好好按摩,定然不讓這天生的好身材被活生生糟蹋!

  暗暗下了決心,花春開始認真地洗澡。

  說起來花京華也真是,長得挺高,身上肉白皙是白皙,卻很結實,甚至摸摸肚子上,還有腹肌……

  這樣的女人是怎麼練出來的?!

  怪不得瞧著總有股子禁慾氣息,這麼纖瘦卻有力量的女人,每天為了隱瞞身份將自己包得嚴嚴實實,不禁慾就有鬼了,夏天怕是得捂出痱子來。

  洗漱完畢,品檀當真去拿了個更緊的束胸帶來,呈在她面前道:「主子,來吧。」

  這一刻,花春覺得聽見了來自胸部的哭喊。不過沒辦法,花京華這輩子注定只能是個男人,不然就這欺君之罪,別說胸,腦袋都得沒了。

  老老實實地讓品檀給她捆上這玩意兒,花春認命地去床上休息。

  當丞相也是命苦,她也就能睡一個時辰,等會還得去處理公務。

  ***  ***  ***  ***  ***

  側院裡。

  任姨娘生了好久的氣,氣得眼淚直掉,實在忍不住,寫了信讓人送去宮裡給流螢看。這實在太欺負人了吧?憑什麼好處都得給那傻不拉幾的女人占去了?這院子真讓她修了,還不得讓她得瑟好一陣子?

  滿信的哭訴和控告,任氏一點也沒考慮自家內鬥好不好的問題,誇大事實也得告上萬氏母子一狀。

  這樣做的後果就是,宇文頡本來心情很好地在同賀長安下棋,冷不防就被門外傳來的哭聲給嚇了一跳。

  「皇上!」花流螢哭得妝都花了,跪在外頭大聲道:「臣妾求皇上做主啊!」

  微微皺眉,宇文頡看向秦公公。後者會意,把華貴妃給帶了進來。

  「怎麼了?」

  一見著皇帝,花流螢收斂了哭聲,委委屈屈地跪下道:「聽聞皇上給了花丞相恩典,允許花家重新修後院了?您不是說,不修花家後院,也不修永安殿嗎?可現在……」

  「什麼意思?」皇帝有些沒轉過彎來,皺眉看著她:「朕什麼時候同意了花丞相修花家後院?」

  花流螢一愣,瞪大眼睛滿是無辜地看著他:「您沒有給這恩典嗎?」

  恩典?這詞兒有些耳熟,好像花京華的確來跟他提過,但是……不是這麼說的吧?

  「朕沒有。」

  賀長安聽著,有些好奇,掃了一眼喜出望外還有些幸災樂禍的華貴妃,低聲問帝王:「這又是怎麼回事?」

  「就是賑災。」宇文頡淡淡地解釋:「花丞相建議停修宮殿,先行賑災,華貴妃的意思是,既然不修她的宮殿,那花家的後院也別修了,丞相當作表率。」

  挑了挑眉,賀長安奇怪地道:「華貴妃不是花丞相的親妹妹嗎?」

  「正是。」花流螢扶著宮人的手站了起來,連忙拿帕子擦臉,將散了的妝都抹勻。

  既然是親兄妹,為什麼會是這樣一個玉石俱焚誰也別想好的場面?賀長安很好奇,卻沒多問。

  華貴妃道:「這樣說來,花丞相是假傳聖旨了?」

  宇文頡側頭看了她一眼,問:「妳知道假傳聖旨會有什麼後果嗎?」

  「臣妾只知道很嚴重。」花流螢正經了臉色道:「但是大哥若是當真犯了錯,臣妾這個當妹妹的也絕對不會包庇,皇上該怎麼做就怎麼做!」

  上次給花京華廷杖之刑的時候,她也是這麼說的。宇文頡知道她與花京華不和,正好他也不喜歡他,就順水推舟了。可陷害自己的大哥到這個份上的,也真是蠢,她是完全忘記自己也姓花了。

  「既然愛妃這麼大度,那就派人去查明真相,再行處置吧。」他看著花流螢笑咪咪的臉,道:「若是花丞相當真假傳聖旨,便該受抄家流放之刑,所有親屬同罰。」

  笑意僵在了臉上,花流螢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什麼?」

  這表情當真是很傻。賀長安搖了搖頭,女人是不是都這麼沒腦子?完全不會考慮大局,就她自己開心便任意妄為。現在可好了,這眼巴巴地給花家送上來一個假傳聖旨的罪名,他倒是想看看華貴妃要怎麼辦。

  反應過來之後,花流螢慌了:「這……皇上,也沒這麼嚴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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