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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夜風舒爽,朱心駕駛自己的敞篷跑車,軒轅黑則是一身黑色勁裝騎著重機。兩人大車小車很招搖的賓士在產業道路上,一點都不像是在避禍的人。
朱心一個俐落甩尾,一對後車輪胎在泥地劇烈摩擦,漫出土黃色煙塵,刹時,夜晚的田間,像是被一層沙塵暴籠罩。軒轅黑跟在車側,一看就知道她這是炫技沒成功,車胎陷入泥地裡,一時間驅動力爬不上。
朱心出糗的時間並不長,她換了個方式,順利讓車子脫離了坑地,車燈閃了兩下,要他跟上。軒轅黑催動油門,跟上去。
兩人經過一條人工開鑿的林間小徑,兩旁是私人種植的沉香樹。朱心自從進入這條偏僻的小路後,車子行駛的速度開得異常緩慢。
狹窄巷弄由窄拓寬,映入眼簾的是一區種植著廣闊的龍香芋,每一株芋葉差不多有十歲孩童的高度,遍地齊長,相當壯觀。
再靠近一些,軒轅黑看見藏身在芋頭園後的一間紅瓦平房。他看見朱心將跑車停進右側的車庫。
“黑,跟你介紹,這裡是我真正的家,你可是第一個來參觀的客人。”朱心手裡拖著裝滿金條的行李箱,朝他點了下頭,“另一個在後座,記得拿下來,我先進去打開電源總開關,還有,熱水要半個小時後才能使用,我太久沒回來住了。”
軒轅黑脫下頭上的全罩式安全帽,甩了甩長頭髮,看著手腕上的計時表,距離他維持女性體型的時效只剩下十八個小時。
他站在屋外凝視朱心走進屋內的身影,地下玉市拍賣事件是他委託紅袍設計,好讓他名正言順接近朱心。
但算命館被闖空門,這又是怎麼一回事?莫非她真的在四象黑市的懸賞榜單上頭嗎?
四象黑市的獵頭名單,每四十九天更新一次,前幾日才更新的,他確定名單上並沒有她。
而他之前給她看的懸賞名單,也是假的名單。
他探查附近環境,除了龍香芋和沉香樹,附近沒有其它住家,四周安靜得只聽得見蛙鳴和風聲,這間看起來平凡中透露著古怪的紅瓦房,就像朱心這女人一樣。正確來說,是姓朱的這家子都很奇怪。
自從他莫名其妙被鬼岳父纏上後,原本在掌控中的生活,全偏離既定的軌道。
朱心走入睽違多年的屋舍,記憶中母親烹煮三餐的氣味已不見,吸入肺葉的氣味,只有游離的塵埃,時光停滯的行跡,一直都在這間屋子留守。她尋著小時候的印象,掌心摸著牆面,嘴裡念念有詞,像是背著口訣一樣,順利找到雙親設下的開關處。
她一拳擊向牆面,牆受到撞擊,原本一室無光,灰暗牆面出現數條光影,呈圓形電蚊香狀,迅速排列出數字號碼。
死氣沉沉的屋子,迎接新一代女主人的到來,仿佛復蘇,整間平房在靜謐的黑夜中,似是活了起來,鮮活的光將漆白的牆面刷上一層溫婉黃光。長條通道間,鑲嵌在壁面的各式花窗,部分安裝在窗內的水滴形狀的燈泡,透出色彩,將原本平凡無奇的走道佈置得別出心裁。
她凝視著木地板上頭投射的琉璃花窗圖案,那是塞滿整面框架的玫瑰花。還記得小時候的她,是如何跟在父親身旁,看著父母聯手將家中的窗戶點綴。
“喜歡嗎?這是爸爸特地去丹麥訂制的。”
“喜歡,好漂亮!”
“等我們小豬仔十八歲的時候,爸爸就去訂制向日葵的花窗,好不好?”
“哇,向日葵……”
她的向日葵花窗永遠不會有實現的一日,爸爸和媽媽在她即將過十六歲生日的前夕就不在了;像突然從人間蒸發了一樣,從此在她的人生中沒有留下更多的回憶。
軒轅黑走進屋內,就看見朱心站在通道中間一動也不動,玫瑰花窗的彩光映照著她今晚穿的晚禮服。
“你找到開關了嗎?”他出聲問。
中性嗓音喚回朱心的神智,她從回憶中清醒,轉過身,“已經開啟了。屋子裡只有水可以飲用,櫃子裡的食物都過期了……”她小心地問他:“你現在會餓嗎?”
“不會。”他回答。
“那好,今晚先委屈你了。”
朱心往內走,軒轅黑經過那扇玫瑰花窗,多看了花窗幾眼,發現整片玫瑰花裡面居然有一隻小豬仔,他訝異說:“真奇怪,玫瑰花裡還藏著一隻小豬。”
聽見軒轅黑的話,朱心愣住,腳跟旋轉,倒退走,挨到他身旁,一手抓著他身上的皮衣外套,驚異問:“哪裡?你說小豬仔在哪裡?”
她這般著急的模樣引起他的注意;現在他的身高縮水不少,朱心高度恰好到他的下巴。
“快呀,快告訴我,那只小豬仔在哪裡?”
左手被她抓住,他用右手指著玻璃花窗某個位置,在好幾朵玫瑰底下,有一隻小豬仔探出頭,那模樣像睜著圓滾滾大眼睛,對著花兒笑。
“就在哪裡。”
朱心順著軒轅黑指去的位置,還真的看見花窗中藏著一隻小豬仔。“居然是在這個地方?”她驚呼,眼睛睜大。
“居然是在這麼明顯的地方?”她抓了抓頭髮,不敢相信這個她和父母約定的小遊戲,她花了好幾年都找不到的小豬仔,居然被第一次看見花窗的黑,就這樣誤打誤撞給找著了。
“不對啊,我以前怎麼看都不覺得這地方有一隻小豬啊,怎麼你一指出來,我就真看到了!”她斜抬脖子,側臉看他,“黑,你真的好厲害啊。”
“這小豬仔有什麼不對勁嗎?”他壓根兒不曉得她稱讚他的點在哪裡。
“這玫瑰花窗是我十歲的生日禮物。我爸是個思想很獨特的男人,他說這花窗有我,要我仔細找找,找到有獎。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爸爸說的小豬仔藏在哪裡……”
有這麼難找嗎?他剛剛一眼瞄過就發現花窗裡藏身的小豬仔。
“你是不是天生色盲?還是色弱?”
朱心不滿地瞪他,“你別笑我啦,我是真的怎麼都找不到呀。”她歎了一口氣,身體往左側晃了一下,又黏回他身上,語氣低落道:“現在找到……也沒用了。”
他明白了她情緒低落的原因。就算她現在找到花窗中的小豬仔,但她和父親約定好的禮物,也隨著父親的失蹤成為永遠不會兌現的約定。
朱心鬆開抱住他的手,貼近花窗,指尖撫著躲在玫瑰花窗中的小豬仔,小聲呐呐道:“真想不到小豬仔就躲在這裡……小小的一隻,真的好可愛。”
軒轅黑注視著她撫摸小豬仔的神情,忽然覺得她看起來順眼許多。說也奇怪,他為什麼會注意到玫瑰花窗中的小豬仔?
目光不自覺朝上方移,似乎在花窗看見一張男性臉龐,正對著他微笑。
他的身體瞬間僵硬,那張浮在花窗上的男性臉孔,怎麼看都很像是他在觀落陰的時候看見的鬼岳父——紅朱。
真是陰魂不散,他都已經來保護他女兒了,怎麼還跟前跟後?
難不成……他會發現那只小豬仔也是冥冥之中註定?
這麼一想,軒轅黑臉又拉長,朱心發現他不太對勁,拉著他往前走,“走,我們先進屋吧,這裡雖然看起來是屋內,但只是走廊通道喔。”
他們經過將近三公尺長的通道,牆面上安裝著各式各樣的窗,每扇窗戶形狀尺寸皆不一樣,有些是方的,有些是圓的,有西式窗,有中式窗。總之,視覺上非常突兀,卻保有一種童心的拼圖感。琳鄉滿目的特色窗戶,搖身一變成牆上的藝術拼圖。
“你父親很喜歡收集窗戶?”他看著一扇又一扇的窗戶,問著牽著他走的朱心,他覺得她有點黏人,打從進到這間屋子,她就有點不太對勁。
朱心回答:“我剛才不是說了,我爸是個很獨特的男人,當然我媽也是。那些窗戶是他們在世界各地搜集來的。他們兩個會談戀愛結婚,也是因為同時看上一組從教堂拆下來的玫瑰花窗,他們為了搶那面窗,最後居然變成情侶。”
“那你父母從一開始就知道彼此是怪盜的身份?”他又問。
朱心大笑搖頭,“不是喔,他們在完全不曉得對方底細的情況下結婚的。”
等等,這劇情怎麼那麼熟悉?
朱心知道他想到了什麼,隨即說:“沒錯,就像那部‘Mr.&Mrs.Smith’一樣。當然他們沒有像電影裡演得那樣互毆對方,在我出生後,他們才發現彼此的真正身份,我母親的代號是佛跳牆,我父親則是紅朱,而紅朱音同紅豬,意思是紅色的烤乳豬,這兩道菜都是中華料理滿漢全席裡主打的菜肴,所以他們還半搞笑的組成‘滿漢特務’。”
朱心打開第二道門,繼續說著父母的故事,“我爸媽他們雖然是幹特務這一行,但從不接暗殺的案子,他們倆的性質比較像是盜賊屬性的特務。”
他們走進電梯,車廂四面都是玻璃鏡面,正反鏡射出數十個人像,電梯內就像萬花筒鏡。
“黑,那你呢?你是哪一屬性的特務?”
軒轅黑嘴角微勾,沒正面回答。“這是個人機密。”
朱心不依了,她嚷道:“不公平,我跟你說了這麼多我自己的事情。”
他懶懶地斜眼看她噘著嘴,“我又沒要求你什麼事都要告訴我。”
朱心一愣,張嘴:“喂……”
電梯門開啟,他輕甩馬尾步出電梯,站在一旁,“請你帶路。”
她踢著腳尖,也拿黑沒轍,甩動肩膀不情願地踏出電梯。她也不曉得自己怎麼突然間話匣子就打開了,心裡有股想要和黑分享自己事情的熱情衝動。
軒轅黑跟在她身後,銳目環顧室內。
“這間屋子是怎麼回事?”
外表是一間普通的紅瓦平房,入內卻是別有洞天。屋內設計,處處可見別出心裁的巧思。室內空間約莫五十坪,客廳西側有一露天景觀,一棵年歲不少的大樹,四周懸掛著空鳳植物。
科技化的人性設計,客廳以粉紫色系為主調,地板是少見的棱形木磚。
朱心將行李箱往牆角一推,人就傭懶地坐上沙發,仰首看著一臉詫異的軒轅黑。她很好心地宣佈答案:“地面上的建築物是假像,也可以說是遊戲間。真正的屋子入口在別處。”
“那我們剛搭的電梯不是往下?”他以為是往地下樓層的電梯。
她下巴靠在沙發上,頭左右搖晃,欣賞軒轅黑那張表情變得豐富的酷臉。“我們剛才搭的電梯其實沒有移動,真正移動的是一電梯門。這間屋子的設計靈感來自魔術方塊。”
軒轅黑點點頭,怪不得,電梯車廂內安裝這麼多玻璃鏡面,目的是為了混淆進入的入口。
朱心伸了伸懶腰,打了一個呵欠,“很晚了,你就隨便挑一間房間睡吧,每間房間都有浴室。明天一早,我們去市區採買食物。”她又想到什麼,從沙發上跳起來,跑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你要不要先穿我爸的睡衣,不然……你要穿這身勁裝睡嗎?”
“我不……”
他話沒說完,她就拉著他的手走到一間臥房,伸手打開牆上的電燈開關,介紹道:“這間是我爸跟我媽吵架的時候,他被我媽趕出來睡的客房,我看你的身高那麼高,只有我爸的衣服能穿了。”
軒轅黑再度張嘴,又被她堵住。“衣櫃裡面放在壓縮袋裡的衣物都是全新的,你直接拆開來挑,沒關係。”
“為什麼會有新衣服?”根據他的資料,她父母在她十六歲那年離奇失蹤,都已經過了數年,怎麼屋內還有全新的衣物?
朱心臉上閃過一抹尷尬神色,躊躇片刻才說:“幾年前,當我賺到第一桶金時,我買了想要送給我父母的禮物。”
“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就是想買嘛!”他一直盯著她的臉瞧,她覺得自己再透露下去,這位酷酷的黑,就會發現她其實很幼稚。
她曾天真的以為爸媽並沒有失蹤,只是躲起來嚇她,就像以前小時候常玩的躲貓貓遊戲。她買了好幾件衣服和禮物放在爸媽的房間裡,對他們說,結婚二十周年快樂,小豬仔要來領二十歲的生日禮物了。她一個人待在家裡,期待爸媽出現,父親兩手捧著蛋糕,母親在旁唱著生日快樂歌。
她等了一整晚,屋子裡始終只有她一個人。
朱心迅速將軒轅黑推進房裡,“熱水往右邊切,操作都很簡單。”
軒轅黑轉頭看她,她像落荒而逃的孩子一樣迅速掩上門,他沒有說什麼,逕自看著房內佈置,一張雙人床,左邊牆面鑲著一扇鋁框圓形大窗。怎麼連過夜的房間都是鬼岳父的房間……
他打開床邊的原木色衣櫃,果然在底下瞧見她說的壓縮袋,他蹲下來,翻了翻那些迭了三四層的半透明壓縮袋。
突然從夾層中掉落一張卡片,他將卡片拾起,發現信封口沒有封死,猶豫一會兒,才將信封套中的卡片抽出來看。
今天是小豬仔二十歲生日,也是爸媽結婚二十周年紀念日,小豬仔好想你們,我不想玩躲貓貓了,你們快現身來抓小豬仔,好不好?
軒轅黑手腕的弧度在他看完這張卡片後微微下降了五度,那感覺就像手中這張卡片忽然間增加了重量,使他有些拿不住。
他將淺藍色卡片放回信封套,拿了其中一件壓縮袋的衣物,準備替換穿。
確定已將房門內鎖鎖上,他才卸下身上的幾樣裝備和偽裝胎衣,將它們一一放在床上。
浴室約三坪大,幹濕分離,他推開洗臉臺上的化妝鏡,目光瞧見夾層間貼了一張便條紙,要他不注意到那張粉紅色的便條紙也很難,便條紙就貼在正中間,為了防止脫落,還用黃色的紙膠帶重複黏貼。
他歪頭看著黃色紙膠帶的字體:聖_到。
便條紙上的字跡隨著時光變遷,跡淺透薄,但紙上使力壓上的痕跡,多少還能辨認。他湊近臉仔細端詳紙上殘留的筆劃痕跡,嘴裡低喃:“小豬……仔……不想……玩……躲……”他推測這兩個字應該是——“躲……貓貓?”
指腹輕輕捏著紙角,軒轅黑臉上神情沒多大變化,看著化妝鏡裡的擺設都維持幾年前的模樣,他拿起其中一罐刮胡水,看見瓶身的保存期限早已過期。
如果他推測無誤,朱心的雙親在她十六歲莫名失蹤,她二十歲時回到這間屋子,將所有日常用品更換,期待父母能回來。
想當然,軒轅黑內心確認失蹤的紅朱已死。
他將手中全新未拆封的刮胡水放回去,關上鏡子。
軒轅黑簡單洗了個熱水澡後,打開幹濕分離的推門,抽下掛在拉環上的白色浴巾,隨手將濕漉的身體擦過一遍,他拿起放在架上的手環,按了幾個按鈕,看著HID二型藥效還剩下多久時間。
現在是淩晨一點三十分,看樣子他只剩下八個小時的時間。
HID二型的缺點在於不能提前服用,只能在藥效快消失前半個小時服用第二支藥劑。
他必須在早上九點前服用,否則他就會恢復本來的面容。
軒轅黑走出浴室,發現房間裡沒有吹風機,想著還要再跟朱心接觸,就覺得有點乏膩。這女人的行事作風完全不按牌理出牌,對於他這種凡事習慣掌控在手中,與她一天相處下來實在有點吃不消。
將長髮擦個半幹,身上穿的是全新格紋四角褲,他通常都是穿三角褲,很少穿四角褲,下半身異常通風的感覺,讓他很不習慣。
這時,門板傳來幾聲敲門聲,軒轅黑警戒起來,聽見門外的朱心,用可憐又慘兮兮的聲音問:“黑……你睡了嗎?”
軒轅黑沒回話,目光盯著床上那件偽裝女性胸部的肉色胎衣。
他有預感,他要是開口回應,肯定沒好事……
“唔,是睡了嗎?”朱心在門外自言自語,“可是看燈還是亮的呀……”
聽到一串鑰匙碰撞的清脆聲響,軒轅黑想也沒想的立刻沖到床前將那件偽裝胎衣重新穿上,並抓了已拆封的連身睡衣一鼓作氣往身上套,長腿一跨,飛奔到門前,一副剛從浴室洗完澡出來的模樣。
他打開約莫半個人寬的門縫,站在門內問:“怎麼了?我剛才在浴室洗澡。”他盯著她神情略微緊張的模樣。
朱心見門打開,一臉開心的說:“我想你今晚可能會用到吹風機,吹風機只有一支,在我房裡。”她獻寶似的將手上吹風機遞到他眼前,“喏,你很需要吧?我看你的頭髮都還濕答答的呢。”
“謝謝……”他伸手要拿她手上的吹風機,朱心卻把手縮回去,此舉讓軒轅黑眉尾挑高,眼神疑惑地瞅她。
朱心忽地眯著眼兒笑,露出一排可愛貝齒。
她這笑容擺明有鬼!
她像在變戲法一樣,燦爛笑容頃刻被烏雲遮去陽光,面容陰鬱,她倒著八字眉,活像無家可歸的小女孩,眼眶濕潤,輕聲詢問:“黑……我、我今晚可以……跟你一起睡嗎?”
她的語氣就像被裝箱遺棄在路邊的棄貓,背景還有滂沱大雨助陣。
“今天發生太多可怕的事,我不敢一個人睡……”
現在不只是滂沱大雨,還雷雨交加。
要是今晚和她睡一塊兒,那這件偽裝胎衣他必須穿在身上一整晚……就算他現在外貌體型像個女人,但他下半身還是個男的。
軒轅黑覺得兩人在同一張床上過夜,他一定整晚都不能合眼,得隨時保持警戒。
他正打算鐵了心拒絕,誰知視線往左側看去,越過朱心肩膀,他看見漆黑的客廳一隅,鬼岳父紅朱一臉怒容瞪他。
那張兇惡表情,似乎在對他說:臭小子,你敢讓我寶貝女兒獨守空閨,信不信我給你喀嚓!
真不是他眼花,鬼岳父紅朱舉高右手,食指和中指比成剪刀的模樣,做出喀嚓的動作。
軒轅黑在心中無力地投降,鬼岳父紅朱的能耐,他已經領教過了。
“你進來吧。”
“真的?哇!謝謝你,黑!”
關上房門前,他看見鬼岳父紅朱的兩臂緩緩放到頭頂上,用肢體語言朝他比了一顆大愛心。
朱心興奮地奔進他房裡,他看她放下吹風機後,就急著跑進浴室,聽見她推開化妝鏡的聲音。
待他靠近浴室門口,恰好看到她把便條紙撕下來,作賊心虛一樣,整團揉皺,放進口袋裡。
她轉過身來,發現他站在浴室門口,心頭驚了一下。她的左手還放在口袋裡,握著被她揉皺的紙團,緊張的問:“你剛才有看見櫃子裡的東西嗎?”
他沉吟一會兒,才說:“有。”
她的表情有些不自在,目光遊移,再問:“呃……那有看清楚上頭寫的內容嗎?”
兩人對看了好一會兒,軒轅黑其實有點疑惑她為何在乎那些旁枝末節的事情,從兩人接觸以來,她給他的感覺不像會在乎這些細節的女人。
“我的任務就是保護你的安危,案主委託物件的個人私事,我不會多加干涉。”
朱心的表情有些失落,“你對我一點都不感興趣?”她的音量提高,“我可是頂港有名聲,下港有出名的四象第十七代國師朱古力大師本尊。”
他將臉撇向一邊,酷勁十足說:興趣。”
確認了黑的反應,朱心突然搞懂了,“你是不是不相信星座,或者命運這種事情?”
軒轅黑拿起吹風機,將插頭插上插座,本想回答不相信,但那名鬼岳父紅朱連續讓他倒楣了三個月後,鐵齒都變二齒了,怎麼不信?信啊!
他一面吹頭髮,一面回答她:“半信半疑。”
朱心踏出浴室,自動自發爬上床,掀開棉被,她問:“你習慣睡哪邊?”
“右邊。”他回答。
“跟我老爸一樣。我跟我媽都喜歡睡左邊。”
她拍拍枕頭,拉好薄被,乖乖躺在左邊的位置。
軒轅黑吹完頭髮,打算關上電燈,朱心連忙出聲叮嚀:“留一盞小燈,我怕黑……”意識到自己說了讓人誤會的話,她趕緊解釋,“我不是怕你,我是說……”
“我知道。”
他走到床邊,掀開被子躺進去。他背對著朱心,手肘壓在身側,不再說話。
朱心盯著變暗的天花板,過了好一會兒,才逐漸適應房內微弱的小檯燈光線,她轉頭看背對著她睡覺的黑。
長髮像界線一樣隔在兩人中間,她偷偷挪動身子,抬高臀部,朝軒轅黑的位置靠近。
軒轅黑慢慢睜開雙眼,這女人又想做什麼,該不會是不抱著東西就睡不著的類型?
他謹慎地注意在他背後偷偷摸摸做著小動作的朱心,如果她的手越界橫抱過來,他二話不說,絕對把她的手從他身上撥開。
結果,他凝神了好一會兒,甚至在心中想好拒絕她的臺詞,想不到竟是……
“黑,晚安……”
她用著像呼吸聲極細極軟的語調,對著他的背,輕聲道句晚安。她的聲音有股溫熱氣息,透過輕薄質料震盪掠過,如溫暖的掌心,親密地貼上他的背,親昵地對著他的心說話。
軒轅黑很難形容此刻他的感受,他不曾體驗過這般親昵的寧靜時刻。在朱心對他道晚安後,她感性的聲音仿佛撫愈人心的旋律,停留他心尖上,持續一段悠遠的時間。
他不是沒和女人同床共枕過,但從不會對身旁的人互道晚安;通常暢快淋漓一晚,精疲力盡後,倒頭睡下,哪還記得溫暖具有療愈人心的深切問候。
可是,朱心說了。
意外的,他不討厭;或許該說,他不像一開始那樣的討厭她。
軒轅黑突然睜開眼睛,生理時鐘讓他自動清醒過來。
他何時睡著的?
他很意外昨晚自己居然就這樣睡著了,還睡得很沉,連睡在他左側的朱心比他早起,他都沒發覺。
他扭過身子,身旁的床位已經沒人。他從床上坐起來,對於自己居然睡得比平時還沉感到非常震驚。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出任務的途中,他不可能放任自己睡得毫無警覺性。
他兩手煩躁地抹臉,催眠自己,是近日和鬼岳父、朱心這兩號人物交手,太耗損心力,才讓自己如此反常。
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他深吸了一口氣,空氣裡有一股他覺得熟悉的味道,鼻翼微張,東聞西嗅,發現空氣裡的香味是從身旁的位置彌漫出來。他伏低上身,靠近昨晚朱心躺過的枕頭,上頭的餘香就是他剛才嗅到的香味。
軒轅黑覺得自己嗅著女人躺了一夜的枕頭,這行為太像個變態,他沉下臉,迅速掀開棉被起身下床。
他打開房門,轉頭四顧,沒看見朱心的人影。算算變身藥水的藥效也快到了,他逕自往廚房走去,替自己倒了杯水,服下HID二型藥劑。
軒轅黑吞下藥劑,嘴裡含著水,方轉過頭,就看見朱心打開一旁冰箱的門,自言自語,“冰箱空蕩蕩的好令人心情沮喪,今天我一定要把這台冰箱塞滿滿。”
她的頭從冰箱門上緩緩升起,轉過臉,對著正在喝水的軒轅黑微笑,“早啊,昨晚睡得很香甜吧。”
軒轅黑正想回應,但她起身關上冰箱門後,發現她身上居然只穿著三角褲。
“噗——”他難掩內心驚嚇,瞬間將嘴裡的白開水全部噴出。
朱心被他誇張的反應嚇到,一手撫著胸口道:“你幹嘛啊,反應這麼大,是見到鬼嗎?嚇死我了……”
軒轅黑面紅耳赤,指著她僅用長髮遮住胸部的半裸姿態,喝斥道:“你幹嘛不穿衣服在廚房走來走去?!”
朱心才覺得黑的反應很奇怪,都是女人,有什麼好大驚小怪。
發現總是酷酷的黑,神色明顯一抹窘迫,她便起了戲弄黑的壞主意。
“我們兩個都是女人,我不穿衣服走來走去,你有什麼好尷尬的?你有的,我也有啊。”
她還故意抓起他的手,覆上自己右胸,半開玩的說:“如何,摸起來手感很不錯吧。”
軒轅黑的膚色快速刷紅了三度色階。
他的手掌被迫揉著她的右乳,而他臉上的表情就像被扔進冷凍庫裡的熱狗。
朱心也伸手掐住軒轅黑的假胸,“你的胸部超軟耶,而且好像比我大。”
惡作劇相當成功,連脖子也紅透的黑,朱心忍不住大笑,“你有什麼好不好意思的啦,居然臉紅成這樣!”
“你……你別鬧了!”他迅速將自己的手抽回來。
太可怕了,這女人……手掌還殘留揉她胸部的觸感,而且是該死的好。
早晨起生理反應,是男性會有的正常反應。軒轅黑放下水杯,急忙從廚房撤退。
只穿著三角褲的朱心,臀部往後一頂,俏皮地將冰箱門關上,她拿起軒轅黑喝了一半的水杯,盯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指尖輕輕滑過水杯邊緣,面露神秘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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