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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梅貝兒 -【與君魂夢兩相依(蝶戀花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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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貝爾 - 與君魂夢兩相依(蝶戀花之三)

若非他從山賊手中解救了她,她早就為餓狼山寨的押寨夫人!
豈料,她卻突然消失無蹤,難不成他愛上的竟是一縷「倩女幽魂」?
哈!一緣滅,注定有一緣起,他竟然再次遇見「她」,而且舊事重演!
這回,他三兩下解決了輕薄她的登徒子,更在大庭廣罪之下向她示愛,只不過,她居然不認識他!
為了不讓佳人再度平空消失,滕家大少爺只好幹起當街擄人的勾當,先將她捉回家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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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5 00:09:46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章

  九月•江南•秋•滕園內

  春去秋來,他這次離家真的太久了,整整離開了一年又三個月。

  滕昊陽坐在驟雨初歇、秋風颯颯的園內,在月光映照下倍覺孤獨寂寥,幾杯黃湯下肚,熱辣辣的從喉間一直燒的到腹中,這時才會感覺到自己還活著。

  在外流浪了一年多,就連兩個雙胞胎弟弟成親,他這為人兄長的也未盡到責任,仍在外毫無目的的流連徘徊,不知道在尋找什麼、追求什麼,宛如一具行屍走肉,要不是為了怕家人擔心,滕昊陽恐怕也不會再回到滕園。

  其實他很明了娘想抱孫子的期望,只是自從宓蓉過世之後,他對續弦便興趣缺缺,反正滕家還有伊寒、伊璃可以傳宗接代,他會不會再娶就不那麼重要了,所以才放心的到處流浪,四處為家。

  家人都以為他放逐自己是為了宓蓉的死,只有他明白那只是一部分原因。

  由於父親早逝,身為家中的長子,在兩個弟弟獨立之前,滕家龐大的產業當然全落在他肩上,從早到晚除了忙公事之外,根本無暇顧及自己欲乘風飛去的心,直到弟弟們終於成人也可以獨當一面,才有時間去計劃自己的未來。

  滕家與泛家在北方都是經營牧場,兩家又是多年世交,他可以說是看著宓蓉長大,她有著北方姑娘的豪爽和直來直往的個性,與其說他們是一對相愛至深的愛侶,不如說最相當談得來,志趣又相投的好兄妹,兩人常常促膝長談,從天南聊到地北,訴說著彼此心中的抱負和理想,最後他決定娶她為妻,因為在這世上,他再也找不到比她更了解自己的女子了。

  兩家也為此樁婚事興奮不已,他也盼望著兩人結成夫婦後,可以一起為他們的理想努力,共築騎馬同遊三山五岳,踏遍大江南北的美夢,不料成親才半年,一場來勢洶洶的病痛侵襲了宓蓉,短短不到半個月之內她便溘然長逝,永遠的離開了他。

  他為妻子的猝死一蹶不振,夢想破滅了,似乎一下子心也被掏空了,漸漸的他像頭困獸般被綁在家中,企求著得到自由,於是連夜奔離了風雲牧場,為了宓蓉與自己的願望,他決定一個人去完成,於是開始了長途的旅程。

  在這一年又三個月當中,他的足跡踏過無數塊土地,從海邊到深山,從城鎮到村莊,彷佛有一股力量在他身側鞭策著他,滕昊陽相信那是宓蓉在冥冥之中陪件著他,當旅程接近尾聲,她便能順利的去重新投胎轉世。

  現在他知道旅程已經結束了,他又再度成了一個人,失去了前進的目標,茫然的佇立在十字路口,不知該何去何從。

  滕昊陽再度舉杯,興至所至,不禁吟道:

  “對瀟瀟暮雨灑江大,一番洗清秋。漸霜風淒緊,關河冷落,殘照當摟。是處紅衰翠減,苒苒物華休。惟有長江水,無語東流。不忍登高臨遠,望故鄉渺邈,歸思難收。嘆年年蹤跡,何事苦淹流?想佳人粧樓凝望,誤幾回天際識歸舟?爭知我、倚欄幹處,正愁凝愁!”

  唉!不忍登高臨遠,望故鄉渺邈,歸思難收,他何嘗不想家,想著娘慈愛的容顏,想著兩個從小就疼愛的雙胞胎弟弟,想著遼闊的北方草原,和想著那一匹匹由他親手接生到訓練的駿馬,請大家再給他一點時間吧!

  “大少爺。”

  天才剛亮不久,滕昊陽昨夜方打定主意今早離開滕園,甫跨出房門,已有人在外頭恭候多時,似乎早料到他會這麼做。

  他微微的吃了一驚,眉頭也習慣的深攢。

  “莫言?吳悔?你們什麼時候到的?”他認出站在面前的兩名高大魁梧男子,完全料想不到會見到他們。

  兩人都有一副好體格,黝黑的皮膚和糾結的肌肉顯示他們都是精於戶外工作,像風雲牧場的生意越做越大,難免會樹大招風,滕昊陽不得不未雨綢繆,在七年前訓練了一批人來保護牧場的人及周邊的安全,而莫言和吳悔便是專門跟隨他的人。

  塊頭最大的吳悔恭敬的抱拳一揖,“屬下和莫言是昨晚半夜到的,特地一早來向大少爺詰安。”

  “是我娘叫你們來的?我還不能回去,你們還是走吧!”這根本不需要問,他就知道一回滕園,娘絕對不會放過機會逮他回去,只是沒想到會派他們來。

  “對不起,大少爺,我們不能回去,夫人要我們寸步不離的跟著您,不管大少爺到哪裏,我們都必須追隨左右才行。”吳悔粗聲道。

  滕昊陽眉峰蹙得更緊,有他們在,自己的行動就不再自由,他實在不喜歡這種情形,寒聲道:“要是我不答應呢?”

  人如其名的莫言此時才開口說話,言簡意賅道:

  “夫人有交代,要是大少爺不同意讓我們跟著,便即刻將您押回牧場,兩條路讓大少爺選擇。”意思是他們不惜動用武力,到時不回去也不行。

  他低咒一聲,不悅的低喃道:“這一定是老三出的餿主意。”這不等於被人監視了,往後他的一舉一動,必定透過這兩人傳回娘耳中,這招果然高明。

  吳悔笑呵呵道:“不,據屬下所知,這是三少夫人想出來的辦法,由夫人、二少爺、二少夫人和三少爺附議通過。”

  “老三未免太寵妻子了,竟然讓她管到我頭上來。”滕昊陽一聽更是暗暗咬牙,恨聲道。

  “那是因為大少爺足足失蹤一年多,大家實在擔足了心,尤其是夫人,所以才決定採用這方法,一得知大少爺回到滕園,就趕緊差遣屬下們前來,一來是保護大少爺的安危,二來也讓夫人不必每天提心吊膽,夜不成眠,還望大少爺跟屬下們合作。”莫言分析得頭頭是道,句句有理,讓他無從反駁。

  事到如今他能說不嗎?母命難違,為了安撫家人的心,他只得將所有的不滿全吞回腹中。

  “好,我答應讓你們跟著我,不過有一個條件。”

  他也不是能任人擺布的人。

  莫言語氣謹慎,“大少爺,請說。”

  他光將不好聽的話說在前頭,“條件很簡單,不管我要做什麼,你們都不許幹涉我的行動,要是辦不到,就乖乖的回牧場去。”

  兩人相顱一眼,不約而同的點頭。

  “那是當然,只要不是危害到大少爺的事,我們都不會幹涉,完全聽大少爺的指示。”三人總算達成協議。

  ***

  荷葉初幹稻穗香,驚雷急雨送微涼;

  晚睛香放秋山色,洗卻深粧作淡粧。

  向晚放晴,秋山恬淡如詩,脫去絢麗的彩衣,正如紅粉佳人洗去胭脂,換上淡粧般,深濃的秋色轉化為淺淡素雅的色調。

  一行人坐在馬車裏欣賞著層層疊晏的山巒,在煙嵐中忽隱忽現,忽爾一陣冷風拂過,涼意也趁隙鑽進了長衫內,令人明顯的感受到冬天的腳步近了。

  莫言不發一語的取出鬥篷為滕昊陽披上,他向來不愛說話,心思卻超乎想像中的細膩,喜歡以行動取代語言的作用。

  吳悔看看天色,朗聲道:“大少爺,剛才下過雨,天色會暗得很快,到時山路就難行了,我們還是趕緊往前走,要是錯過了宿頭,今晚就得睡在馬車裏了。”

  馬車父繼續沿著山路東行,駛了一段路後,天色果然暗了下來,而且還開始起霧,遮住了天上的明月,就連前方的景物也都變得朦朧不清。

  “莫言,點上火把幫我照路。”吳悔回頭交代一句,頃刻間,莫言已坐到他身邊,手上舉著一支火杷。

  為了怕發生危險,馬車行走的速度很緩慢,吳悔和莫言雨人全神貫注的緊盯著前方,傾聽著時遠時近傳來的野獸嚎叫聲,更是不敢掉以輕心,雖然他們並不怕遭到攻擊,可是能不要遇上是最好。

  “怎麼莫名其妙起了這麼大的霧?”吳悔努力的看清前路,嘴裏免不了抱怨幾句,早知道白天時應該建議走大路,也不會落到這進退維谷的地步。

  滕昊陽掀起簾幔的一角,“莫言,仔細看看四周有沒有人家,如果有的話應該會有燈火,或許能借宿一晚也不一定。”

  “是的,大少爺。”莫言舉起火把照向兩旁,有些失望的搖搖頭,“這附近完全看不到一絲燈火——咦?那是什麼?”他躍下馬車奔向路旁,透過火光審視那塊歷盡風霜的石碑,上頭寫著三個大字:

  集賢鎮

  “大少爺,前面有一座城鎮,只要穿過樹林應該就到了。”莫言立刻回報這好消息。

  三人士氣大振,精神抖擻的繼續往的進。

  可是這條路倣佛永遠止盡一般,又過了個把時辰,他們還是被困在裏頭,人也變得浮躁。

  吳悔忍不住發起脾氣,“這到底是什麼鬼樹林,走了這麼久還走不出去,分明是故意在作弄我們,說不定是狐仙在作祟,不然怎麼會這麼邪門?”他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那種“東西”。

  滕昊陽忍俊不住,大笑道:“山中氣候原本就千變萬化,加上此刻天色已晚,自然更加方向難辨,你不要遷怒到山妖鬼魅身上去,況且我也不信世上真有那些東西。”

  “大少爺,有些事不由得你不信,在我家鄉就有人親眼看過狐仙,外表像人,可是卻有一條狐狸的尾巴,所以屬下才懷疑這山裏也有,莫言,你說呢?”他越說越發毛。

  莫言瞟了他一眼,用平淡的口吻道:“我相不相信都無所謂,就算真的有,我不犯它,它自然也不需來犯我。”他向來對那些山野傳奇不予置評。

  “我也希望不是,大少爺,要是真的走不出去怎麼辦?”吳悔不想再爭辯下去,轉頭詢問主子的打算。

  滕昊陽心想大家都累了,硬要撐到鎮上只怕心有餘而力不足。

  “我們再往前走半個時辰,要是真的還走不出森林,只好暫時先留在馬車裏過夜,等天亮後再說。”這一年多來,他也有過無數次露宿的經驗,何況這次還有馬車擋風,並不覺得有什麼苦。

  兩人都同意他的決定,說也奇怪,話才說完沒多久,霧奇跡似的漸漸散去了,馬車也離開了森林,猶如撥開雲霧見明月,眼前的景致也從模糊轉為清晰。

  吳悔歡呼一聲,“太好了!這下不用露宿在外面了,我看看能不能趕得到小鎮上,駕!”他甩動韁繩,快馬加鞭的趕起路來。

  像是老天爺存心跟他們作對,馬車霍地劇烈的晃動一下,整輛車也傾斜,卡在路中央不能動彈。

  “怎麼回事?”滕昊陽探出頭來問道。

  莫言下來查看了原因,“有一邊的車輪陷進泥濘的凹洞裏上不來,大少爺,能否請您先下來?”等滕昊陽下了馬車,由吳悔控制著馬匹,他釗在後頭推著馬車。

  凹洞看來不大,照地說應該很快就能讓車輪脫離,可是三人折騰了老半天,才順利的將它拉起,看來今晚真是多災多難。

  “大少爺、莫言,你們可以上來了。”吳悔朝後喊道。

  莫言掀開簾幔要讓士子先上去,剎那間聽見一陣紛亂的馬蹄聲由遠而近,正奔向他們而來,聽聲音判斷起碼有四、五匹馬。

  在殘霧當中,他們瞥見一輛粧點雅致的馬車一路被三匹馬包圍,騎在馬背上的人個個長得獐頭鼠目,只消一眼就可以認定他們非盜即賊,攔下馬車的用意不外乎是要劫財。

  最後馬車的速度仍是比不上三匹驍勇的駿馬,硬生生被擋了下來,駕駛馬車的老者冷汗涔涔的瞪著他們,掏出懷中的短刃,握在手中抖得快拿不住了。

  “你……你們這些土匪想幹什麼?!”老者嚇得一條老命都快休了,還是不忘用身體擋住幔後的人。

  其中一名土匪翻下馬背,搓了搓手,淫笑道:“我先自我介紹,我叫作向大海,我們寨主沒有惡意,只是想請柳小姐到餓狼山寨敘一敘,我們保證會以上賓之禮相持,請柳小姐乖乖跟我們兄弟走吧!”

  “放屁!你們寨主是什麼東西,有什麼資格邀請我們家小姐?你們要是可靠過來,就別怪我不客氣。”身為柳家的忠僕,他就是拚個一凡,也要保護小姐平安回去。

  眾人哈哈大笑,像是在笑老者的自不量力。

  向大海笑得腸子打結,“老頭子,你想要多活幾年的話,就把你家小姐交出來,不然我現在就送你上西天去享福。”

  “你……要是不怕遭到天打雷劈就盡管過來,我是不會讓開的。”他要是讓小姐被這些土匪搶走,怎麼對得起老爺和夫人所托。

  “好,這可是你自己找死,可別去向閻王爺告狀。”殺人對他來說是稀松平常的事,向大海眼也不眨的就舉起刀。

  “小姐,你別出去——”一個哀求的聲音從幔後響起。

  另一個柔細沉靜的女子嗓音流洩而出,“小茜,他們要的是我,我不想因為我一人害你們跟著送命,柳伯,你讓開!”可見得聲音的主人便是那位柳小姐。

  “小姐,你別出來,我就是死也要保護你。”柳伯哽咽道。

  “唉!就算你賠上一條命也保護不了我。”浯罷,說話的女子便掀簾下車,步履輕盈的走到三名兇神惡煞般的賊寇面前。

  柳羽彤真後悔不聽爹娘的勸告,執意要到廟裏上香,回程途中又因為下雨而延誤返家的時辰,才會遇到餓狼山寨的士匪,眼看自己是逃不掉了,但她寧可一死也不會任憑他們玷污自己。

  向大海和其他兩人頓時全看傻了眠,他們屏氣凝神的瞪大眼珠子,瞅著白蓮般清雅纖秀的傾城紅顏,不敢相信她是活生生的人,還以為是誤墜凡間的仙女。

  “美!真是太美了,難怪寨主整個人像鬼迷了心竅一般,非要我們將柳小姐請回山寨當押寨夫人不可,換作我們這些人也會這麼做。”向大海猛吞了幾口唾沫,才沒讓口水淌下來,要不是怕寨主取他狗命,他一定先下手為強。

  “你們看什麼看?再看我就把你們的眼珠全挖出來。”小茜將主子護在背後,用潑辣的語氣掩飾心底的駭意。

  另一名餓狼山寨的盜匪吹了聲口哨,不懷好意的上下打量小茜。

  “小姐長得漂亮,丫環也不差,沒魚蝦也好,只要有女人抱,本大爺是不會太挑剔的,兄弟,你們說是不是?”他的話引來其他兩人的狼嗥聲。小姐碰不得,丫環也是可以勉強湊合。

  小茜嚇得臉都白了,“你……你們誰敢……靠近一步……我……”

  向大海用鼻孔哼了哼氣,滿眼的不屑。

  “豈止一步,就憑你們一老一小能把我們怎麼樣?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兩個女的跟我們回山寨,這老的嘛,就放你回去跟你們老爺報訊,就說三天後我們寨主會送聘金過去,正式迎娶柳小姐當我們的押寨夫人。”

  “你們這些土匪,休想帶走我們家小姐,我跟你們拚了。”柳伯揮著手上的短刃就衝了過去,結果對方粗暴的一推,他在地上翻了個滾就暈倒了。

  “柳伯!”柳羽彤清傃的容顏蒙上深刻的懼意,驚叫一磬的撲到老者身邊。

  換小茜拾起地上的短刃,勇敢的面對三名巨漢,顫磬道:“你們……不要過來,聽見了沒有引誰再過來……我就殺誰……”好可怕!真的好可怕,可是現在只剩下她可以保護小姐了。

  “哈——好,有本事你殺呀!快過來,本大爺正在等著呢!”

  三人那猥褻的嘴臉實在教人作嘔,柳羽彤按捺住嫌惡的感覺,冷著小臉道:“你們要帶我走可以,只不過不是活人,而是一具冰冷的屍體。”她不會讓貞潔毀在一個殺人如麻、專門劫財掠貨的山賊土匪手中。

  向大海臉色丕變,“你……,我們寨主對柳小姐一往情深,嫁給他有什麼不好?柳小姐,你可不要這麼想不開。”要是他真帶個死人回去,寨主鐵定要他陪葬,這可萬萬使不得。

  “如果你們再苦苦相逼,我只有自盡這條路可以走,除非你們肯放我們走。”她緊張得胃都打結了,仍努力跟他們周旋到底。

  “那怎麼成?今天要是不帶你回去我就沒命了,柳小姐,你還是跟我們走吧!還不上去抓人。”他一聲令下,其他兩人便展開行動。

  柳羽彤主僕倆驚慌失措的抱成一團,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淩空躍下兩條人影,快如閃電的和他們纏鬥起來,情勢急轉直下,向大海愣了愣,腦筋動的飛快,決定親自動手,先抓了人回去覆命再說。

  “你要幹什麼?”小茜發出尖叫,根本忘了她手上有武器。

  向大海不耐煩的將她掃到一旁,伸出五爪往柳羽彤纖白的柔萸抓去,“沒時間磨菇下去了,快跟我走——”

  “不!”柳羽彤雪顏一片驚悸,要掙開那只觸碰她的臟手。

  “該滾的是你!”隨著犀利如鋒的男性嗓音響起,滕昊陽已掠至他背後,將精巧的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

  向大海覺得頸間一涼,冷冽的刀鋒貼在皮膚上,差點尿溼了褲子。

  “你……你是什麼人?居然敢……管我們餓狼山寨的事,還不給……我報上名來?”這些人都身懷絕技,可能是一些出外人,因為在這方圓百裏之內,沒有人敢跟他們作對。

  滕昊陽的聲音如地獄來的使者,“你不配問,還不放開她!”

  “呃……是、是。”向大海臉頰抽搐幾下,很識時務的松開手。

  滕昊陽俊朗的五官此時布上一層寒霜,低沉的嗓音讓人聽了心驚膽戰,“你們是餓狼山寨的人我記住了,下次要是再讓我撞見你們幹這種勾當,可就不會這麼簡單放過你們,你們最好把我的警告牢牢的記在心裏,還不快滾!”他移開匕首喝道。

  向大海遠遠的跳開,和同時被制夥的同伴都退到馬旁,陰狠的撂下話:“你們有種惹上我們餓狼山寨,這筆帳我們兄弟會記住,走!”

  三人落荒而逃的爬上馬背,飛也似的逃逸無蹤。

  柳羽彤撫著心口吁了口氣,娉婷的身姿如風扶楊柳般,上前撿衽施禮。

  “小女子多謝恩公救命之恩。”

  “姑娘不必多禮。”滕昊陽連忙彎下腰扶住她的手肘,恰好對上一雙晶澈靈動的美瞳,胸口像被重物撞了一下。

  好個動人的江南佳麗!他驚嘆的忖道。

  月光下那白玉般的容顏,嵌著精致無瑕的眉眼唇鼻,令人眼睛為之一亮。黛青的柳眉,明媚的鳳眼顧盼生姿,兩排濃密的睫羽輕輕煽動惹人生憐,俏麗的瑤鼻下是兩片宜喔宜喜的丹唇,看得他心旌神搖,久久難以自己。

  柳羽彤被那對深幽如兩泓神秘的潭水般的黑瞳瞧得暈紅雙頰,方才情況太緊急,因此沒有多注意到恩人的長相,如今兩人的距離拉近,她就被那透著狂放不羈、陽剛味十足的俊逸臉龐所迷惑。他的眼光熾熱得的人,比南方人還高大健碩的壯軀無形中產生一種壓迫感,使得她嬌軀一陣輕顛。

  “小姐,柳伯醒了。”小茜的呼喚聲震醒了失神的兩人。

  她羞怯的收回目光,不敢多看一眼的來到老者身旁,“柳伯,你還好嗎?有沒有哪裏受傷?”

  “小姐,我沒事,你有沒有怎麼樣?”柳伯記掛的是她的安危。

  柳羽彤搖了搖螓首,指著不遠處的滕昊陽主僕三人,柔聲道:“我也沒事,剛才多虧了這三位恩公出手搭救,我們才能順利脫險,不然實在無法想像情況會變成什麼樣。”

  柳伯在小茜的攙扶下起身,“多謝三位恩公救了我家小姐。”

  “在下只不過是路見不平才出手相助,老人家不必客氣。”話是對著老者說,但滕昊陽的視線仍不由自主的斜睇向頰泛嫣紅的佳人。

  小茜在小姐羞澀的示意下,含笑問道:“不知恩公如何稱呼?”她的雙眼在兩人身上繞了一圈,這才領悟到小姐春心大動了,她當然要問清楚未來姑爺的身份來歷。

  “在下滕昊陽,這兩位是我的隨身護衛莫言和吳悔,小姐是——”他眸中閃漾著柔情,笑意盎然的瞅著愉覷他的柳羽彤。

  柳伯心中甚是感激,自然要將恩人請回去。

  “我家小姐是集賢鎮柳家莊柳老爺的獨生女,三位恩公如果不嫌棄,不如由我們帶路,請各位到柳家莊作客,也讓我家老爺、夭人親自謝謝你們。”

  “這——”滕昊陽猶豫了一下,他並不喜歡怯打擾別人,可是面對佳人隱含期盼的秀眸,卻也無力拒絕。

  “恭敬不如從命,那就有勞老人家帶路了。”

  柳羽彤聽他答應了,一夥心才落下來,紅斂的唇角勾起嫵媚的笑意,在茜兒的扶持下重新上了馬車,由柳伯駕著馬車領路。

  “駕!”吳悔也馬上驅動馬車,尾隨其後。

  滕昊陽的眼瞳如星子般耀動,感受到心底湧起一種難以言喻的特殊情懷,就連對宓蓉也從未有過。不!那是不一樣的,他雖然娶了宓蓉,可是對她只有兄妹情誼,只因他不想浪費時間去找名妻子,所以才促成這門親事。

  可是當這柳家小姐亭亭玉立的出現時,那一剎那他忘了所有的人,眼底、心裏只有她靈秀出塵、不似凡俗中人的仙姿,這一刻他才明了何謂消魂的滋味,內心深藏的澎湃情欲剎那閒在體內翻滾不已,是的,他無法否認自己想要得到她。

  他要她!這念頭在他腦中已然根深柢固。

  涮!涮!

  滕昊陽被驟起的巨大兩勢喚醒,回過神來才注意到篷外下起傾盆大雨。

  馬車晃動兩下停住了,他皺起眉頭大聲的問道:“怎麼回事?為什麼突然停下來了?”

  莫言全身口然溼透了,朝裏頭大喊,“大少爺,前面的馬車才一眨眼忽然不見了,我和吳悔正在找。”

  “不見了?怎麼可能?不是明明緊跟在後頭,不可能不見了。”這場雨下得讓人措手不及,加上沒有人引路,眼看他們主僕三人消失。

  “大少爺,屬下可以對天發誓,我真的跟得很緊,可是大雨啪啦一下,馬車就平空消失了。”吳悔不知是冷還是因為害怕而直發抖。

  滕昊陽橫他一眼,“那麼大的馬車怎麼可能平空消失?我們沿著這條路再往前面走,說不定他們已經在前頭等著了。”

  馬車又繼續前進,行了約半裏路,仍然不見那輛精致的馬車,使他們開始有種錯覺,好像剛才作了一場夢,現實中,根本沒有柳家主僕三人,也沒有餓狼山寨的士匪。

  雨下得格外猛烈,震動大地的聲音彷佛天崩地裂一般,令人間之喪膽,又彷佛在發出不平之磬,向老天爺控訴著什麼。

  “吳悔,等一等,那兒好像有間屋子,我先過去看看。”莫言冒著雨衝向目標,不消一會兒又衝回來,“是一間破屋,我們暫時到那邊避避雨好了。”

  吳悔呼出一口氣,將馬車掉轉頭去,今晚的歷險總算告一段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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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破屋裏生起溫暖的火堆,樹枝燃燒爆裂的聲音不時響起。

  吳悔和莫言設法將身上溼透的衣物就著火烘幹,關上四周的門窗,免得讓冷風挾著雨絲飄進來,一面拿出用油紙包好的肉類和幹糧分成三份。經過一晚的折騰,大家已又累又餓,只想吃飽後好好睡上一覺。

  “還好我們有準備吃的在馬車上,不然今晚可難熬了。”吳悔津津有味的咬著冷掉的雞腿,低聲的咕噥道。

  莫言燙好一壺酒,注滿杯子遞給滕昊陽,“大少爺,喝杯酒暖暖身體。”

  “別凈招呼我,這酒你們比我需要,拿去喝吧!”

  他說。

  兩人深知主子說一就是一的脾氣也就不再推拖,邊打呵欠邊填飽肚子。

  滕昊陽吃著手上的糕餅,若有所思的凝睇著紅色的火光,還好他已經知道那姑娘是集賢鎮柳家莊的大小姐,否則人海茫茫的,還真不知從何找起。

  吳悔拐下手肘,朝莫言小聲的道:“看情形,大少爺真的對那位柳小姐動了心,這是天大的好消息,夫人要是知道了,不知會有多高興。”

  莫言不語,只是點頭表示同意吳悔的話。

  “說不定這位柳小姐有辦法說服大少爺早日回牧場,明天一早我們進了鎮,得先想辦法打聽柳家莊的事。”吳悔又道。

  砰!搖搖欲墜的木門被人撞了開來,卷進一道冷颼颼的涼風。

  “哎呀!真是要命,把老乞丐我淋得像只落湯雞——”來人蓬頭垢面,身上的衣裳又破爛又到處是補丁,沒有一塊是完整的;像狗似的甩甩亂七八槽的灰白長發,將水滴都用下來。他猛瞪著滕昊陽他們手上的食物,喉結上下滾動好幾次,“嗯,好香喔,嘿——太好了,三位大爺好心的施捨老乞丐一點吧!”

  滕昊陽不假思索的便將吃不完的雞翅和半個餅給他,道:“我們這裏有火,你也過來把身上的衣服烘幹,免得著涼了。”他沒有擺出嫌惡的表情讓老乞丐受寵若驚。

  “謝謝大爺賞賜,那我就不客氣了。”老乞丐在對面坐下,開始吃了起來。一臉渾然忘我的像在吃什麼人間美味,“嗯——真是好吃極了,今晚真是太有口福了,三位大爺也是來這裏躲雨的吧!唉,這場雨下了一整晚,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停?要不是為了躲雨,我老乞丐死也不會到這裏來。”

  吳悔打了個大大的呵欠,“你說錯了吧!這揚雨才剛下不到一個時辰,怎麼說下了一整晚呢?”

  “你才錯了,明明已經下了快三個時辰,我老乞丐於什麼騙你們?這方圓百裏都沒有人家,要不是在山裏迷了路,走到這裏來,父碰到這場怪雨,就是用八人大轎請我,我老乞丐說什麼也不會接近這地方一步。”他振振有辭的道。

  “你說這方圓百裏都沒有人家,這話可就不對了,難道前面的集賢鎮都沒有住人嗎?”吳悔跟他槓上了。

  只是沒想到老乞丐聽到他的話後,整張臉都嚇白了,兩排牙齒猛打顫。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他合起雙手念了幾句佛號。

  “我說了什麼把你嚇成這樣?”吳悔一頭霧水的問。

  老乞丐看看他們主僕三人,一臉欲言又止,“我看你們都不是壞人,我老乞丐奉勸你們,明天天一亮就往回走,最好繞別條路,不要再往前面去了。”

  “為什麼?”滕昊陽好奇的問。

  “不要問為什麼,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我不會害你們的。”他一副不想多談的模樣。

  偏偏滕昊陽不是那種容易死心的人,除非有個好理由阻止他,否則他是不合輕易改變主意的,況且他想見的人住在那裏,即使是龍潭虎穴他也要闖。

  “多謝你的忠告,可是集賢鎮我們是去定了。”他口氣堅決的表示。

  老乞丐氣得吹胡子瞪眼睛,“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太鐵齒了,什麼都沒先打聽一下就亂跑,要是遇到什麼事,可別怨我。”

  老乞丐奇怪的表情和閃爍的言詞讓莫言疑心大起,大少爺為了再見那位柳小姐,只怕任何人也攔不了他,而吳悔早已昏昏欲睡,只有他還保持清醒。

  “能否請你告訴我們原因?”莫言不得不開口問道。

  老乞丐吞吐了老半天,很是洩氣的吼道:“這……

  總而言之一句話,那兒不於凈,你們還是別去了。”他巴不得忘記那件事,這些人偏逼著他想起來。

  “不幹凈?”莫言難得一臉癡呆的重復問道。

  什麼東西不幹凈?食物不幹凈?還是客店不幹凈無法住人?

  “唉!你這年輕人頭腦實在很直,不幹凈就是——鬧鬼,大家都叫集賢鎮是‘鬼鎮’,現在你都明白了嗎?”他沒好氣的把話講白了。

  “鬼?哪裏有鬼?”半睡半醒的吳悔跳起來大吼大叫。

  老乞丐翻個白眼不想理他們,逕自找了個角落窩著,蜷縮起瘦幹的身體準備呼呼大睡。

  滕昊陽根本不相信老乞丐的話,只當他是瘋言瘋語。“沒事,累了一天,你們也都早點睡吧!”說完,他將鬥篷蓋在身上,隨意的靠在墻壁上閉目假寐。

  夢裏的柳羽彤正衝著他盈盈一笑,伸出皓白雪腕遙遙的對他招手。

  ***

  一早醒來,便已不見老乞丐的人,外頭是一片晴空萬裏,實在不像下了整晚的傾盆大雨,滕昊陽一行人坐上馬車往集賢鎮的方向駛去。

  路的兩旁盡是轉紅的楓葉林,在濃濃的詩意中引導著他們進入鎮的入口。

  這座山中小鎮看來不大,約莫一兩百戶人家,大概是平日鮮少有外人來此。馬車一進牌樓便惹來鎮民的注目,有的眼中還流露著幾分戒備。

  “昨天那個老乞丐簡直是胡說八道,明明住這麼多人,他偏說這鎮是鬼鎮,裏頭沒有半個人住,準是頭腦有問題。”吳悔怨聲載道,老乞丐的話害他還作了個可怕的噩夢,原來是被人給耍了。

  滕昊陽探出頭往外看,聽見吳悔的話不由得開口取笑一番,“你還真信了他的話,這種怪力亂神的話不必過於當真……吳悔,前面好像是一家食店,先到那裏吃點東西再找地方住宿。”

  “是,大少爺。”說到吃他可是跑第一。

  這食店自然不能和大城鎮相比,菜色也普通,可是只要不是難以下咽,他們也沒什麼好挑的,一坐定喚來夥計,便連叫了十多樣菜。

  夥計邊聽邊記,還不忘仔細的打量他們,那模樣像是在防賊似的。

  “有什麼問題嗎?”滕昊陽發覺不止夥計的表情怪怪的,就連附近其他客人也一樣,這集賢鎮似乎不太歡迎外來的人。

  “呃——沒——什麼。”夥計面有難色,瞄了他一眼,囁嚅的問道:“嗯,老實說……事情是這樣子的,不知三位客倌是打哪兒來的?”

  吳悔肚子餓得咕嚕叫,嗓門其大的吼道:“我們打哪兒來和吃飯有什麼關係?快點把飯菜送上來。”他只要一餓脾氣就差,那兇惡的模樣比土匪還像土匪。

  登時四周全靜下來,所有人都噤若寒蟬的瞅著他們,離他們最近的夥計更是直打哆嗦,氣氛一下子變得很僵。

  “怎麼了?你們幹嘛用那種眼神看我?”吳悔被看得渾身不對勁,只好求助滕昊陽,“大少爺,我說錯了什麼嗎?”

  滕昊陽斜睨他一眼,朝其他人拱手道:“找這隨從個性粗率慣了,嗓門也大一點,請各位不要見怪,我們主僕三人是打北方來,正巧路經貴鎮,絕對毫無惡意。”

  原來是他的人嗓門嚇到他們了。吳悔搔著後腦勺,難為情的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們不要害怕,我們真的不是壞人。”

  夥計半信半疑的上前一步,“你們真的不是餓狼山的土匪?”

  “當然不是,我們看起來像土匪嗎?”吳悔一臉受到侮辱的表情。

  危機似乎解除了,場面又活絡起來,夥計陪著笑臉哈腰道:“三位客倌有所不知,我們集賢鎮的人被餓狼山的山賊騷擾得連晚上都睡不好,所以一看到有生面孔的人來,心裏難免會害怕,你們既然不是最好了,小的馬上去叫廚房準備,菜很快就會上了。”

  “開什麼玩笑,把我們跟那些山賊相提並論,實在太瞧不起人了。”他忿忿不平的道。

  莫言淡淡的道:“誰教你剛才一副要吃人的樣子,難怪人家會誤會。”

  “我肚子餓嘛,他還在那邊問東問西,我當然就火了,好啦,下次我會改進就是了。”吳悔勉為其難的說。

  滕昊陽淺笑,“吳悔,南方人和北方人不同,你再多觀察一陣子就會明白,看來這些鎮民對餓狼山的土匪相當忌憚,為什麼他們不去請求官府上山圍剿呢?”

  先送上兩壺酒來的夥計剛好聽到這句話,嘆口長氣道:“唉!遠水救不了近火,官府有那麼多事要忙,哪管得了我們這座小鎮,再說餓狼山的:上匪眾多,官府內的官兵有限,就算想圍剿也心有餘力不足,所以我們只好自求多福了。”

  “豈有此理,他們眼中還有沒有王法?夥計,這餓狼山的土匪究竟是些什麼樣的人,居然如此目無法紀?”吳悔正義感大發的問道。

  “還不都是一些不事生產,只曉得坐享其成的惡棍。不是攔路打劫,就是晚上偷偷潛進鎮來搶東西,被抬的人家只有自認倒楣,只求能保住命就好,聽說他們的土匪頭姓江,叫什麼江十郎,兩年前佔山為王後,我們這個鎮就不得安寧了。”夥計義債填膺的數落道。

  一盤盤熱騰騰的菜肴陸續端了上來,十幾盤擺滿了一桌,也不管好不好吃,吳悔夾了就猛往肚子裏吞,活像三大三夜沒吃飯了。

  滕昊陽一面吃著,一面想著餓狼山的土匪,緊鎖著眉宇。

  “夥計,能不能請問一件事?”他憶起昨夜那幾名土匪的話,有些放心不下。

  夥計傾下身洗耳恭聽,“客倌請說。”

  “不知柳家莊怎麼走?”

  夥計指著門口,比手畫腳一番,“客倌,只要沿著這條大路走到底,便會看見一座紅瓦大宅,那便是柳家莊了,客倌,您認識柳老爺?”

  “嗯,還算認識。”滕昊陽模稜兩可的道。

  這下夥計又有話要說了,誰教他是古道熱腸的人。

  “唉!說起柳老爺他真是倒了八輩子的楣了,有個貌如天仙的女兒本來是件好事,誰想到會被那土匪頭子看上,千番百計的就是要把她娶去當押寨夫人,依我看,餓狼山寨到最後軟的不行,哪天就會硬搶,那可真是一朵鮮花掉在牛糞上。”

  滕昊陽心臟猛地緊縮,“你指的是柳小姐?”

  “柳老爺就只有羽彤小姐一個女兒,我說的當然是她,真是紅顏多薄命,這麼標致的姑娘家要是落到土匪手上豈不糟蹋了,可是有什麼辦法呢?想逃到外地去也沒辦法,那姓江的土匪頭子早防著這一點,派人在鎮外守著,況且羽彤小姐也不放心拋下爹娘自己逃走,最後只好聽天由命了。”

  砰!滕昊陽重重的放下酒杯,臉色難看至極。只要有他在,他絕不會讓她落到土匪手中,誰也休想染指他心愛的女子。

  原來她叫羽彤,好美的名字,完全符合那教人屏息、如仙靈般的美貌,他的心此刻完全縈繞著她的巧笑情兮,以及欲語還羞的嬌態。

  “可惡!我不會讓他得逞的!”他一副勢死如歸的表情,想要得到她,除非踏過他的屍體。

  “大少爺?”吳悔和莫言一愕。

  滕昊陽一震,才明白他失態了,激動的神情倏地消失無蹤。擅於隱藏心事的他,頭一次讓自己的情緒爆發出來。

  “夥計,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你下去忙吧!”他要不計代價的保護羽彤的安全,即使犧牲生命也在所不惜。這就是男女之間的愛嗎?一定是的,他愛她,雖然只是短暫的一面,滕昊陽便確定羽彤就是他等待追尋的人。

  夥計困難的吞咽一下,瞥著面前這名有著北方人外形的英俊男子,起初還保有南方人溫和多禮的態度,看來已是不怒自威,可是方才怒火僨起,竟散發出懾人的氣息,身上糾結強健的肌肉全部繃緊,剽悍壯碩得像頭蟄猛、危險的黑豹,特別是那雙如火炬般的黑眸,讓人不敢逼視。

  “是、是,三位客倌有需要的話再喚小的。”他還是閃遠一點好。

  莫言觀察入微,輕問:“大少爺是管定這件事了?”

  滕昊陽一口將酒仰盡,“嗯。”

  “那還等什麼,待會兒就直接上柳家莊提親,只要大少爺娶了柳小姐,那些土匪就沒轍了。”吳悔心直口快的說。

  “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大少爺,依屬下之見,一切還是等見了柳家的人再說。”對方既是土匪,也就不會把道德禮教放在眼底,當然不能用平常的辦法對付。

  滕昊陽一雙淩厲如豹的黑眼照焰發光,全身上下充斥著令人不寒而栗的魄力,他要為心愛的女子而戰鬥。

  這一次他知道自己將為什麼而活。

  ***

  檻菊愁煙蘭泣露,羅幕輕寒,燕子雙飛去。

  明月不諳離十艮苦,斜光到曉穿朱戶。

  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

  欲哥彩箋無尺素,山長水闊知何處?

  柳羽彤纖盈的身影出現在繡樓旁,不勝悲苦的斜倚著窗欞,只能借著吟晏殊這闋“蝶戀花”來行解心中的苦悶,難怪詞人們會寫下“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的句子,昨夜夢中才會全是那人霸氣的影子。

  她濃密鬈曲的睫羽沾了幾滴淚珠,在瑟瑟的冷風中如弱柳臨風,無助的眺望遠方,多希望能再兇到他一面,想得心都疼了,長相思,摧心肝,原來是真的。

  “滕——昊——陽。”她輕啟朱唇念道,好個英偉豪邁的名字,就跟他的人一樣。

  為什麼昨夜他的馬車沒有跟在後頭呢?當她知道時真的失望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為什麼要不告而別呢?難道是因為她的心意表現得不夠明顯,可是她也有屬於她女性的矜持,總不能太放蕩,那多羞人呀!

  希望老天爺能讓她再見他一面,不然怕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了。

  柳羽彤垂下如扇的長睫,臉色瞬間黯淡下來,手上的淡紫色手絹破捏得死死的,像在克制不讓自己崩潰。

  近來江十郎的逼婚越來越囂張、狂妄,料定沒人敢和他作對,爹娘為了她急得頭發都白了,她好怕有朝一日他真的會光明正大的闖進家中將她劫走,到時她寧可咬舌白盡以保全清白,也不會讓江十郎有機會強佔她。

  刺骨的冷風撲面而來,柳羽彤機伶伶的打個冷顫,摩挲著臂膀,心情越發沉重。

  “小姐,你怎麼穿這麼少站在這裏吹風,小心別著涼了。”小茜在房裏見不到,於是尋了過來,將紫色底繡有百花爭妍的披風圍上她的肩。

  柳羽彤幽幽吐了一口氣,“我沒事,小茜,你別吵我,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小姐莫非還在想昨晚那位恩公?”既是是貼身丫環,主子的心事自然也就早已窺之一二。小茜眨了眨明亮的眸子笑問。

  柳羽彤雙頰酪紅似火,又嗔又羞的嚀道:“人家哪有?你少亂猜了。”

  小茵努力的憋著笑,“真的沒有嗎?那昨晚是誰在床上長吁短嘆,翻來覆去不能入睡,那人真的不是小姐嗎?”

  “小茜,你真壞,人家才不是——”說著說著,柳羽彤眼圈一紅,又是氣苦,又是羞惱的泛出瑩瑩淚光。

  “呀!好小姐,你可別掉眼淚,奴婢是在跟你開玩笑。”小茜忙掏出手絹幫她拭淚,不斷的鼓勵她,“小姐,你別再難過了,奴婢相信你一定可以再見到恩公的,你要有信心。”

  柳羽彤心思如麻,百感交集,輕喟道:“見了又如何呢?也許昨夜他只是純粹為了救人,所以才會悄悄離去,根本沒將我放在心裏,我癡癡的想他、念他又有何用?”

  “小姐,你可別貶低自己,像小姐這樣天香國色,麗似芙蓉花開的大美人,他要是真的無動於衷,恐怕是眼睛有問題,不過,依奴婢看,恩公的雙眼炯炯有神,見到小姐那一剎那像要噴出火來,可不像足有缺陷的瞎子。”

  小茜的比喻逗得她噗哧一聲,如銀鈴般嬌笑出來,滿懷的惆悵頓消不少。

  “瞧你把人家損成什麼樣子,要是讓恩公聽到了多難為情。”柳羽彤嬌媚的拋了個白眼,兀自又掩帕偷笑起來。

  “小姐總算笑了,老是把不開心的事憋在心裏,憋久了可是會生病,有什麼煩惱就說出來給奴婢聽,奴婢雖然不能幫忙解決,可是絕對是個好聽眾。”她極為貼心的道。

  柳羽彤面露憂色,輕蹙秀眉,“我現在只有一個願望,希望江十郎能放過我,不然我怕——。”

  “小姐別擔心,老爺和夫人已經怯找鎮上其他有辦法的人,大家商量個對策,或許能討論個結果出來也不一定。”

  “希望如此。”

  一名婢女上了繡樓通報,“稟小姐,莊外有三位客人求見。”

  “客人?爹娘不在,請他們改日再來拜訪。”她聲音清淡的回絕。

  小茜心思一動,“等一下,是什麼樣的客人?”

  “是一位姓滕的公子和他兩名隨從,看來應該是從外地來的。”婢女道。

  “是他?”柳羽彤心跳如擂鼓,內心驚喜交集。

  “真的是他?我沒有聽錯,是他來找我了。”

  “小姐,奴婢就說恩公一定會來的,果然沒有猜錯。”小茜也為主子高興,回頭交代一句,“請客人到偏廳等候,就說小姐馬上到。”

  柳羽彤局促不安的拉著她的手,又是興奮,又是緊張。

  “小茜,你說我現在該怎麼辦?我的心撲通!撲通!跳的好快,好像快要從喉嚨跳出來一般,你說我穿這身衣裳去見客會不會太失禮了,快來幫我挑件衣服——”她急得像陀羅般在原地打轉。

  “小姐,不要慌,奴婢一定幫你打扮得讓恩公看了都目瞪口呆,以為是仙女下凡,眼睛眨都不捨得眨一下。”小茵揶揄的笑道。

  “小茜,你又取笑我,快點!可不要讓恩公等太久。”柳羽彤又羞又喜的坐在梳粧鏡前讓小蒂為她插上雲簪步搖,換上自己最愛的藕紫色的江南絲綢襦裙,唇邊綻起妍麗的笑意,欲將最美的一面呈現給意中人看。

  在心緒奔騰間終於打理完畢,她迫不及待的趕往偏廳,腳步顯得有些急促,小茜則緊緊尾隨在後頭,不時的提醒主子跑慢一點,免得一不小心跌跤了。

  柳羽彤聽不見任何聲音,一心一意只為快點見到盼望已久的人,所以當她來到偏廳們口,也沒來得及注意門檻的高度,不慎絆了一下,她不禁發出嬌呼,眼看就要當場出糗——

  “小心!”一個身影如電般快速的上前接住她嬌嫩的身子。

  在驚詫過後,她這才警覺到自己靠在男人身上,細膩的掌心貼著他堅硬如石的胸膛,而且正好就位在心口上,感應到他心臟的跳動,由慢轉快,與她的心跳互相呼應。和他異常魁梧的身軀相比,柳羽彤頭一次感覺到自己的嬌小。

  她緩緩的仰起芙蓉臉蛋,和他俯視而下的眸光一對,似乎再也扯不開兩人之間膠著的視線,彷佛這世上只有他們,再也沒有其他人存在。

  小茜會意的一笑,朝呆立在旁的莫言、吳悔努努嘴,指指外頭要他們跟她出去,別打擾這對早已忘了天、忘了地的有情人。

  “你好美——”

  滕昊陽向來不作興甜言蜜語,可是此時不由自上的傾倒在她清傃絕塵、燦如朝霞的婉約之美中,讚美的話也自然而然的從口中吐出。

  她雙頰紅傃似榴花,羞怯的垂下螓首,“是恩公謬讚了。”

  “不,這全是我的肺腑之言,即使是北方佳麗也不及你一半的美貌,我這麼說會不會太唐突了?”瞅著她微勾的鳳眼,蕩漾著魅人心魂的風情,讓他禁不住想牢牢的擁住她。

  柳羽彤輕搖下頭,欲說還休,“恩公——”

  “不要叫我恩公,如果你願意,就喊我一聲昊,而我則喚你羽彤。”他想要聽她親口這麼叫他。

  她嬌憨的低喃,“昊——”

  “是的,難道你還猜不出我今日前來的意義嗎?”

  滕昊陽執起她雪白的纖纖玉手,放在唇邊輕吻一下,“我知道也許太快了,畢竟我們昨晚才第一次見面,可是卻好似早已認識你,羽彤,你能了解我這句話的意思嗎?”

  “是的,我也有這種感覺。”她沉溺在滕昊陽那雙黑眸所射放出的深情當中,濃烈似酒,令人飲之欲醉。

  “所以我想先知道你的意思,如果你不反對,等令尊他們回府我再登門拜望,羽彤,你願意嗎?”他捧起她的小臉,深深曦進那翦水雙瞳內,嘎聲的詢問道。

  她的心幾乎要被狂喜給淹沒了。這一切不是在作夢吧!如果是夢,她寧願永遠活在夢中,再也不要醒來。

  “是的,我願意,一千個、一萬個願意。”柳羽彤喉頭一緊,梗聲的回答,柔情似水的凝望面前剛毅威猛的男性面龐,啊!嫁給他將是她一生的幸福。

  滕昊陽掬飲著她猶沾淚珠的雪膚花貌,差點忘情的要湊下唇一親芳澤。

  “嫁給我你絕對不會後悔的,不過有些事必須先讓你知道,等你完全明白了我這個人之後,如呆你還願意嫁給我為妻,這一生我永不負你。”

  於是他輕握著她纖白的手,跨出偏廳來到花園中,慢慢的道出家中的點點滴滴,有關於他在北方赫赫有名的家世、他的家人以及曾有過的一段婚姻,坦白不諱的全盤托出,沒有一絲隱瞞。

  柳羽彤聽得如癡如醉,那是她從未想像過的生活,不過她確信自己一定能夠勝任愉快,當他提到曾娶過一名妻子,令她微微的吃味,可是往者已矣,吃醋也是沒用,至今他還念念不忘,顯見他是有情有意之人,地應該感到欣慰才對,這麼一想也就釋懷了。

  “你要跟我說的就是這些嗎?”她吐氣如蘭的問道。

  滕昊陽呼吸一窒,“是的,羽彤,聽完這些你還願意嫁給我嗎?北方的氣候雖然不像南方溫暖潮溼,也許剛開始會不太習慣,不過我會加倍的疼惜你、愛你,我的家人也會熱誠的歡迎你。”

  她雙瞳泛出水光直瞅著他,“我不怕,只要有你的愛和疼惜,就足夠支持我度過各種難關,我怕的只是你不再愛我。”

  “小傻瓜,我怎麼會不愛你呢?從看見你第一眼起,我的心就陷落了,原以為不再起半絲波瀾的心也為你而震動,否則就不會這麼冒失的上門求見。”他輕點她的俏鼻,寵溺的說道。

  柳羽彤羞赧的一笑,“我真怕這是個夢,你只是我幻想出來的人物,一不注意的時候便會消失了。”

  他心底柔情一蕩,收緊圈在她柳腰上的鐵臂,讓兩具軀體密密的貼合在一塊,感受到彼此的體溫,“這樣呢?還像在作夢嗎?”

  “你……不要,會被人瞧見的。”她害躁的避開他噬人的眼眸,真切的領略到男女之間的差異,他的軀體就像烙鐵一般發出高熱,烘得她全身也熱起來了。

  滕昊陽壓抑不住情潮的泛濫,將她攬得更緊,從地面整個提高,柳羽彤慌亂的勾住他的脖子,無法適應這種吊在半空中的滋味,只能怪兩人的身高懸殊太大。

  “噓,別怕,我不會讓你掉下去,這輩子,都會牢牢的抓住你。”他動情的封住她從未被男人品嘗過的嫩唇,極盡溫柔的挑逗。

  “唔——”柳羽彤不自覺的發出呻吟,明知自己應該反抗才對,畢竟他們無名無份,不該有如此親密的舉動,可是當他親憐蜜愛的吻她時,她卻陶醉得將所顧忌疑慮一概都拋到腦後。

  他不是好色之人,可是當一個男人抱著心愛的姑娘時,就算平日再清心寡欲也會產生衝動,而且芯蓉也去世快兩年了,男人再怎麼禁欲也是有限度的,只是目前場合、時間都不對,他必須停止。

  當滕昊陽讓她穩穩的降下地面,柳羽彤緋紅的小臉透著迷惘和茫然,想到她的朱唇上沾著他的味道,令他不禁有些男性的得意和自滿。

  “昊?”為什麼停下來了?

  他用拇指輕劃過那兩片微啟的唇瓣,眼神越加深邃,瞅到她心慌意亂。

  “等我——明天我會親自向你爹娘提親,懇求他們把唯一的獨生女許配給我,我絕不會讓你落在那該死的土匪頭子手上,羽彤,我會保護你,相信我。”

  柳羽彤感動得墜下滴滴情淚,柔柔的偎在他胸前,“我全心全意的相信你,昊,明天我一定會等你的到來,千萬不要教我等太久。”

  “不會的,我一定天還沒亮就在門口等著,只怕你還會怨我太早到。”他一臉促狹,打趣的道。

  她嗔他一眼,“討厭,你笑人家。”

  “不,我高興都來不及,怎麼會笑你呢?”他親下她紅透的粉頰,雙目炯然,“羽彤,我不會把你讓給任何人,是土匪強盜也好,是皇親國戚也罷,你都是屬於我滕昊陽一個人的。”

  “是的、是的,只屬於你一個人。”相擁的兩人盡情的陶醉在這美妙浪漫的時刻,不願就此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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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5 00:10:30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章

  傍晚柳母卻是獨自回返莊內,並帶回一樁噩耗。

  “娘,您說什麼?爹他……他被餓狼山寨的土匪抓走了,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娘,我們該怎麼辦?”柳羽彤因為驚駭過度而臉色雪白如紙,摟住母親只是不停的顫抖父顫抖。

  柳母已哭啞了嗓音,兩眼腫像核桃。

  “娘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本來一切都好好的,我和你爹正準備回家,誰想到幾個餓狼山寨的土匪半途攔下我們,蠻橫無禮的就將你爹抓走,還說——”

  “娘,他們還說什麼?”她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了。

  “他們還說……要是你不乖乖的嫁給他們寨主,他們就會殺了你爹,彤兒,你趕快逃走吧!什麼都不要管,能逃多遠就逃多遠……”柳母決定,就算犧牲丈夫和自己的性命,也要讓女兒脫離魔掌。

  柳羽彤猛搖著蒼白的雪顏,抱住母親泣不成聲,“不——女兒不能丟下你們不管,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不行!彤兒,爹和娘怎麼忍心見你杷一生葬送在那畜生手中,只要你能好好的活著,爹娘在天有知也會感到安慰,嗚……”

  “娘,不要,女兒不要離開你們……”就算她真的能逃離餓狼山寨的魔掌,她這輩子也會背負不孝的罪名,她的心、永遠不會安。

  柳母疼惜的撫摸女兒明傃照人的五官,這張令他們夫婦引以為傲的容貌,竟會為女兒惹來禍端,早知如此,她寧可女兒生得平庸些,或許那才是幸福。

  “彤兒,你一定要活下去,要是你有個三長兩短,不是把我和你爹的希望都打破了嗎?無論如何你都要活著。”

  柳羽彤淚水早已流幹,全身囚憤怒而抽痛,要她拋棄爹娘獨自逃走是萬萬辦不到,可是她寧可死也不願意委身給一名土匪。

  “娘,我一定會想辦法救出爹,您不要擔心。”

  安撫著心靈已脆弱不堪的母親,她的心情反而平靜下來。

  “夫人、小姐,不好了!”小茜氣急敗壞的奔進來,上氣不接下氣的叫道:“夫人,餓狼山寨派人來說要見夫人和小姐。”

  柳母駭然的摟住女兒,“彤兒——”

  “娘,別怕,先聽聽看他們想要幹什麼。”盡管嚇得半死,她也必須要冷靜,至少要先救出爹。

  一名臉上有力疤的漢子大刺刺的走進來,惡狼狠的道:“我是奉我家寨主之命來告訴你們,二天後的傍晚花轎就會上門,只要柳小姐當了餓狼山寨的寨主夫人,自然就會杷柳老爺平安放回來,要是當天新娘失蹤了,不只柳老爺會沒命,就連柳家莊大人小小一個個都別想活命,話我已經傳到了,你們自己看著辦。”

  “慢著!”柳羽彤嬌叱一聲,“你回去告訴江十郎,要我嫁給他可以,當天就把我爹放了,只要親眼見到我爹沒事,我就跟你們走。”

  “這……”他不能作主,“我會跟我們寨主說,還有鎮的四周我們派了很多弟兄把守,你最好不要有逃走的念頭,我們寨主脾氣不好,可別已真把他惹毛了。”

  等那人一走,柳羽彤才兩腿一軟的跌坐下來,血色全無的與柳母面面相覷,絕望與悲傷同時席卷她們。

  “娘,看來就算您要我逃走,我也逃不了了。”她氣弱無力的呢喃。

  柳母擁住女兒痛哭失聲,“彤兒,我苦命的孩了呀!”

  “對了,小姐,我們可以去找恩公商量,或許他會有辦法救我們也不一定。”小茜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霍地想到可以求救的對象。

  “誰是恩公?”柳母著急的間。

  “夫人,就是昨晚在路上救了我們的恩公,早上他還上門來想要向老爺和夫人提——”小茜話才說到一半,就被打斷了。

  柳羽彤低叱道:“小茜,這事不許你跟他提起。”

  “可是小姐——”她想反駁。

  “你有沒有想過,餓狼山上的土匪少說也有上百人,個個都是心狠手辣,沒有人性,他既不是官府的人,怎麼會有辦法對付一群土匪,我不要把他牽連進來,小茜,答應我你不會說出去。”為了她一個人已經連累太多人了,她絕不要連他也害了。

  小茜為難的囁嚅,“我……好嘛,我不說就是了。”

  她嬌美的臉蛋染上淡淡的淒涼,“小茜,你從小就到柳家莊來,我待你就像自己的妹妹,往後我不在家,你一定要好好幫我照顧我爹和我娘知道嗎?我把他們托給你了。”

  “小姐——”小茜激動的哭倒在柳羽彤懷中。莫非真應了一句“自古紅顏多薄命”的老話,像小姐這麼好的姑娘,為什麼會這麼歹命?

  ***

  滕昊陽隔天一早便前往柳家莊拜望,卻得到老爺、夫人和小,姐有事外出不在府中的消息,他不禁感到納悶。

  悵然回去後,他心緒不寧的從白天等到晚上,第二天依舊得到同樣的訊息,這結果令他更覺忐忑不安,一顆心像吊了十五個水桶般七上八下。究竟發生什麼事了?他問了莊內的下人又個個三緘其口,難道有事發生了嗎?

  他在屋裏來回徘徊,心急如焚的等候柳羽彤的消息。即使不能見面,她總該寫封信告知,他不相信她連只字片語都不交代一聲。

  一天又將過去了,他躺在床榻上,雙手交疊在腦後,苦思著其中的原因,卻又不得其解,正感頭痛之際,門上傳來剝剝的聲響。

  “誰?”他卷起上身揚聲問道。

  門外的人沒有回答,又敲了次門,滕昊陽皺著眉翻身下床,拉開門閂看是誰在搞鬼,不過一見來人反倒先怔住了。

  “你是——”這小姑娘有點面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小茜有禮的一福,“恩公忘了奴婢了嗎?奴婢是羽彤小姐身邊的丫鬢。”

  “啊!我想起來了。”經她點醒,他終於憶起在哪裏見過她了。“你這麼晚跑來找我,是不是你家小姐出事了?”

  “恩公放心,我家小姐沒事。”小茜俏皮的眨下眼,走開一會兒後,從暗處拉出一個人來,“瞧瞧是誰來看您了?”

  滕昊陽癡迷的目光一瞬也不瞬的娣向從暗處走出來的纖細身影,她那冰清玉潔、冠絕古今的姿容,只要是男人無不為她神魂顛倒,只見她藕臂一抬,解下覆在頭上的紫碎花紗中,雙眼迷蒙的瞅著他。

  “昊,我能進去嗎?”她好小聲的問。

  他這才回過碑來,忙問出心中的困惑,“羽彤,這兩天你到哪裏去了?為什麼不派人或捎封信告訴我一聲,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

  小茜已將主子往他的懷中推去,“恩公,有什麼話進去再說,我把我家小姐交給你,明天一早再來接她。”說完,也不等他答話就走了。

  “等一等,這是怎麼回事?”她這丫鬢是怎麼當的,居然把小姐獨自留在男人的房中,雖然他己決定要娶羽彤,可是他還是得保護她的名節。

  柳羽彤輕輕帶上門,眼熱心酸的投進他如堡壘般堅固的胸膛。

  “昊,我好想你……”她嗚咽的喃道。

  他鋼條般的雙臂緊箍住那柔弱無骨的身子,語氣透著無限愛憐,“我也是,這兩天你跟你爹娘到底去哪裏了,為什麼不事先知會我一聲?”

  “昊、昊……抱緊我……緊緊的抱住不要放手……”她彷佛沒聽見,只是淒切的呢喃,細白的雙臂環住他的腰,無聲的淌下兩行清淚。

  “怎麼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他寬厚的大掌探到她的下領,想抬起她的臉看個仔細,可是柳羽彤將臉埋得更深,不願讓他瞥見她早已柔腸寸斷的容顏。

  “羽彤,你哭得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和那些餓狼山的土匪有關?”

  她隨即昂起淚痕斑斑的小臉,否認的說:“不是,和他們無關。”

  “真的無關嗎?那麼你為何而哭?”滕昊陽搜尋她臉上最細微的表情,想看出是真是假。

  柳羽彤眨去羽睫上的淚珠,努力擠出一絲笑容。

  “其實是我自己太多愁善感了,最近一位親戚的女兒生了重病過世,她的年紀跟我相當,這事讓我深刻的體會到人生無常,昊,要是有一天我死了……”

  他捂住她的紅唇,責備的斥道:“不許你胡說,她是她,你是你,羽彤,我們一定會白首到老,誰也不能先丟下誰知道嗎?你這小腦袋瓜可別再亂想一通,看你哭成個淚人兒、我心都快疼死了,以後不許你再掉一滴眼淚了。”

  “可是有時候眼淚自己要掉下來,我又有什麼辦法。”她愛嬌的嘎道。

  滕昊陽眼中射出不容拒絕的光芒,“我說不許就不許,從現在開始你只能笑,不準你再動不動就掉眼淚。”

  “你好霸道!”柳羽彤似慎似喜的這。

  有如此絕代佳人摟在懷中,他的理智早已飛到九霄雲外,氣息漸漸轉粗,再也按捺不住的深深吻住那檀口櫻唇,嘗遍小嘴內的瓊漿王液,以慰兩日來的相思之苦。

  “昊……”她的呢喃和嬌喘盡數被他吞去。

  他火熱的大掌將她的圓臀按向他已然欲望勃發的部位,祈求稍微解除它的疼痛,感受到懷中人兒徹底的臣服,他恨不得馬上佔有她純潔無瑕的身子,完完整整的讓她為自己所有。

  一只調皮的小手鑽進他的衣衫內,撫摸那平滑的皮膚,滕昊陽倒抽口氣,胸口劇烈的起伏,忍不住的呻吟,吻得也更深入狂野,恨不能一口將她吞吃入腹。

  柳羽彤頭一遭被男人如此狂吻,因為對象是自己的意中人,她只感到心頭湧起絲絲的甜蜜,今晚她決心要和自己喜歡的男子共度,不讓這一生存有遺憾。

  昊,今晚是我們的最後一夜,明晚餓狼山的花轎就要來了,這輩子無緣,但求來生再見,她在內心沉痛的呼喊。

  兩人氣喘吁吁的分開,柳羽彤含羞帶怯的主動扯去腰上的衣帶,外衣如花瓣般墜下地面,接著是中衣……

  滕昊陽雙自燃著熊熊烈火,一瞬也不瞬的瞅著她寬衣解帶的動作,好半晌他才讓理性微微的抬頭。

  “羽彤,不要!”趁還不太遲時,他伸手制止她。

  她尷尬得面如火僥,連眼圈都紅了。

  “你……不要我?”

  滕昊陽攬著她,撫平她心底的不安,嘆道:

  “我當然要你,羽彤,你不會知道我有多想要你。”他撫著她如絲緞般的青絲,也慢慢讓欲望降溫下來。

  聽了他的解釋,柳羽彤才慢慢釋懷,但仍舊不解的問:“那麼你為什麼要阻止我?我願意成為你的人,就在此時此刻。”她唯一能回報他感情的就只有這個。

  他低沉的輕笑一聲,“因為我希望在洞房花燭夜那天給你一個最美好的回憶,在那一晚讓你真正成為我的人。”

  柳羽彤咬住顫抖的下唇,防止自己哭出聲。

  “昊……”她永遠無法等到那天,永遠不會有洞房花燭夜。

  “怎麼又要哭了?我不知道原來你這麼愛哭。”滕昊陽沒發覺有異,眼含寵溺的取笑她,“人家說女人是水做的,說的真是一點都不假,小心別把這麼美的眼睛給哭腫了,我可不允許喔!”

  她羞惱的白他一眼,“人家才沒有很愛哭,只有一點點而已。”

  “還說沒有,以後要是你一哭,我就吻你,一直吻到你不哭為止,到時小嘴被我吻腫了見不得人,可別怪我喔!”他邪惡的威脅起她。

  “不可以上這樣不公平。”柳羽彤嗔嚷道,小拳頭槌了他幾下。

  兩人嬉鬧一陣,滕昊陽再度將她位進懷裏,讓她坐在他的大腿上,自己則輕松的靠著床柱,嗅著她發間的淡淡香氣。

  “你還沒告訴我令尊他們何時才會在家?”他又舊事重提。

  柳羽彤身了一僵,不甚自然道:“再過幾天吧!他們這兩天都到親戚家幫忙處理喪事,等事情辦完了,我再通知你。”她希望這借口能騙得過他。

  “嗯,也只有這樣了。”他沒有懷疑的信了她的話。

  她在他懷中仰起小臉,表情復雜,“昊,若人真的有來世,我希望能再和你相愛,成為你的妻子,一輩子永不分離。”

  “不用等來世,我們從這一世起,生生世世都要做夫妻。”他深情款款的立下不朽的誓言。

  柳羽彤心頭一酸,喉頭像梗了硬瑰,道:“昊,我是認真的,要是來生我們真的再見面了,如果我已經不記得你了,你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棄我,知道嗎?一定要讓我再愛上你。”

  “你今晚怎麼了?凈說些奇怪的話。”他好笑又寵溺的道。

  她勉強溢出苦澀的微笑,將淚眼凝注的臉藏進他胸前,獨自品嘗這份即將分離的苦楚。

  昊,今生不能長相廝守,但願來生能好好的補償你。

  “天色不早了,今晚這房間就讓你睡,我再跟夥計要一間房。”他不敢保證自己能一整晚保持君子風度。

  他真的走了!

  柳羽彤瞪著合上的房門,耳邊還響起他溫柔體貼的叮囑,眼淚再度僻哩啪啦的往下掉,越掉越兇,到最後,她受不了的撲在棉被上慟哭。

  “昊、昊……”她不斷的低喃心上人的名字,五臟六腑全攪在一塊,痛苦的滋味幾欲撕裂她的心。

  ***

  該來的總是要來。

  每個待嫁女兒心無不渴望為了心愛的男人披上嫁衣,可是當柳羽彤換上火紅的嫁裳,銅鏡中反射出新娘子不勝蒼白的臉色,眸底流露著這不盡的悲傷,粉嫩的唇瓣如今變得幹澀,失去了往日的光華。

  “小姐,你不要這樣子,看得奴婢心裏好難過喔。”小茜頻頻落淚的幫她銓上胭脂水粉,抽噎的說。

  她傷感的一哂,那笑容更惹人心酸。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我不能哭,小茜,你也別哭,應該為我高興才對。”

  “小姐,哇——”小茜不禁嚎啕大哭。

  柳羽彤輕拍著她的背,像在哄孩子一樣,“不要哭了,小茜,記住我交代你的話,爹和娘你要幫我照顧他們,還有……我嫁進餓狼山寨的事大概瞞不了多久,要是吳聽到消息跑來問起,你要他杷我給忘了吧!”

  “小姐!”這種話她怎麼說得出口。

  “另外要他立刻離開集賢鎮,不要想上山救我,記住我的話,一定要一五一十的轉告給他,我不要他白白的為我送死。”因為她已經打定主意,要在洞房之時和江十郎同歸於盡。

  小茜哽咽的點頭,“我知道了,小姐,我一定會把這些話轉達給恩公。”

  “那我就放心了;你出去看看花轎到了沒有?”柳羽彤表情不然的摒退她後,從衣櫃中取出一杷利剪。若是刺殺不成,這把利剪將成為她自刎的工具,這一生除了昊之外,她絕不會讓第二個男人碰她。

  小心的將它收進袖中,聽見小茜去而復返的腳步聲,她知道時辰到了。

  “小姐,花轎已經來了……”

  柳羽彤戴上綴有數十顆明珠的鳳冠,宛如準備從容就義的戰士,俏臉僵硬死白。明白此去再也見不到親愛的家人、熟悉的家園,不過她仍舊義無反顧。

  在小茜的扶持下,那風華絕代的窈窕倩影出現在前廳,看在代替寨主前來迎娶的眾土匪眼中,個個都是一副垂涎三尺的醜狀。

  向大海看得心癢難搔,猛吞口水,“我們未來的寨主夫人簡直比仙女下凡還要美,寨主真是傃福不淺,各位說對不對?”

  “對、對,哈……”眾土匪的淫笑聲令人作嘔。

  柳母傷心欲絕的拉住女兒的手,千言萬語不知該從何說起,只是拚命的流淚。

  “我爹呢?他怎麼樣了?沒有見到他的人,我是不會跟你們走的。”柳羽彤環顧人群,並未見到父親,正色的道。

  “我們當然把柳老爺帶來了,他可是我們寨主的岳父,我們怎敢對他無禮,來人!述不快點請柳老爺進來。”向大海一聲吆喝,一名土匪便將老爺粗魯的拖進屋來。

  “爹!”

  “老爺!”母女倆同聲的叫。

  柳老爺外表看來沒有什麼傷,只是臉上餘悸猶存,一見到家人,忙上前握住兩人的手,噙著老淚這:“夫人、彤兒,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們了。”

  柳羽彤淚水凝注的將父親看個夠,想到再也沒有機會盡孝這就心如刀剜。

  “不會的,爹,女兒一定會想辦法救您的,現在您安全了,他們不會再來找你們麻煩了。”那些土匪就像一群烏合之眾,只要江十郎一死便會呈鳥獸散,不侯會再給集賢鎮帶來威脅。

  向大海不想再耽欄下去,要是誤了寨主的好事,回去皮可得繃緊一點。

  “好了,人也平安的放回來了,柳小姐,你現在可以跟我們走了吧我們寨主還等著你回去人洞房呢!”他噯昧的呵阿笑道。

  “你們這群可惡的土匪,我不準你們帶我的女兒走。”柳老爺像母雞保護小雞般張開雙臂擋在女兒身前。

  “你說什麼?不讓我們帶她走,柳老爺,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你這條命還能留著可是托你女兒的福,不然老子早就送你上西天了。滾開!要是敢妨礙老子做事,老子可不會再跟你客氣。”向大海一個箭步就要抓人。

  “要殺要剮隨便你們,但是你們休想我會把女兒送入虎口,你們不配!彤兒,有爹在這裏擋著,你快點逃!”

  柳母也和丈夫同一戰線,“彤兒,不要管我們,你快點逃啊!”

  “爹!,娘!你們不要這樣……”柳羽彤想要阻止父母為她冒險,可是他們一心只想救女兒,半個字也聽不進去。

  向大海怒紅了眼,頓時發起狠來,惡聲道:“你們不要以為老子不敢對你們怎麼樣,滾開!我再說一次,給老子滾開!”見柳老爺他一動也不動,他索性拔出大刀,從上往下朝柳老爺劈去,一時鮮血四濺,尖叫聲四起,煞是恐怖極了。

  “老爺!”柳母痛喊一聲,伸臂擁住丈夫血淋淋的身軀,“老爺,你醒一醒,你不可以死呀!你死了我該怎麼辦?”

  柳羽彤呆若木雞的磴著倒地的父親,鳳眼內飽含不信與悲慟之色。

  “不、不——”她喃喃的低語。

  “哼!這可是你們自找的,走!”向大海趁柳羽彤失神不備之時,扣住她的手腕往外拖。

  小茜怒喊一聲,跳到他身上對著他又抓又打。“放開我家小姐!你這殺人兇手,快把我家小姐放了……”

  向大海咬牙切齒的將小茜從身上扒下來,一腳踹到墻邊,小茜登時暈厥了過去。

  “該死的賤丫頭!要是你也想死的話老子倒是正可以成全你,哼!”

  “小茜!”柳羽彤從震撼中驚醒過來,恨極的抽出袖中的利剪往向大海手上一刺——向大海痛呼一聲,松開對她的鉗制。他捂住血流不住的傷口,深吸口氣,

  “你們這些人在幹什麼?還不快把寨主夫人抓回來,要是今天沒帶人回去,就等著被寨主剝皮。”

  “是。”六、七名土匪應喝一聲二止刻一擁而上。

  柳羽彤把心一橫,將利剪的尖端指向自己的咽喉。

  “不要過來,誰要是再敢過來一步,我就馬上刺下去。”

  這一招果然管用,所有人都不敢再上前,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的,都不曉得該怎麼辦。

  向大海一時拿她沒辦法,要是帶回去的是具屍體,他可不敢回山寨,於是假笑道:“柳小姐,你就別再為難我們了,要是你肯乖乖跟我們走,就不會搞成這種不可收拾的局面,這可不能全怪我。”

  “你們殺了我爹,還希望我會嫁給自己的殺父仇人嗎?”她眼含恨意的斥道。

  不期然的,原本撫屍痛哭的柳母倏地仰起頭大笑,眼神狂亂而瘋癲。

  “哈……死了、死了……全都死了,哈……”

  柳羽彤心中大慟,盈眶的淚水再也承載不了的滾下。

  “娘!”她失聲大喊。

  “你們看,這女人是不是瘋了?”眾人紛紛猜測。

  柳母狂笑的指著他們,“你們會有報應的……哈……你們都會不得好死,每個人都會死……死了、全部死了…”

  “瘋女人!”向大海呻了一口,一把將柳母抓到身前,將大口抵在她脖子上,“想要你娘的命,就跟我們走,不然我一刀解決她。”

  “不準傷害我娘!”柳羽彤驚喊。

  “要我放她一條命可以,把剪刀放下,乖乖跟我們走。”他就不信她不就範。

  柳羽彤一咬牙,正欲放下手上的利剪,卻沒料到柳母突然間砷智清明,衝著她大叫一聲。

  “彤兒,原諒爹娘無法保護你,娘先走一步去找你爹了。”話磬剛落,柳母便將自己的脖子往刀上一抹,餒紅色的鮮血立刻噴出,噴的好遠,就連站在五步之遙的柳羽彤臉蛋上也灑上幾滴。

  柳羽彤親眼目睹母親自盡的畫面,看著她的身軀緩緩的往下墜,“砰!”的一聲後,無聲無息的趴在冰涼的地面。

  “娘……”她覺得自己的心也被人砍了無數刀,一顆心已隨至親的爹娘一同死去。

  向大海等人皆驚詫的愣在當揚,沒想到柳母會選擇這條路。

  “爹、娘,你們都死了,女兒不孝,都是女兒害了你們……”原先她想刺殺江十即全是為了保護爹娘和不再讓鎮民受到欺淩,如今她已萬念俱灰,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

  她舉起利剪準備朝自己的心臟刺去——

  “你幹什麼?!有話好好說……”向大海這下可急得滿身大汗了。

  柳羽彤只是用一種鄙夷的眼神盯著他們,冷冷一笑:“回去告訴江十郎,我柳羽彤這一世、下一世、下下一世永遠都不會成為他的人,是你害死我們一家,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她持利剪的的手重重地往心心口戳下,只聽眾人一陣抽氣和驚呼聲,鮮血己將火紅的嫁裳染得更紅。

  “昊……我們來生……再見了。”她身於虛軟無力的倒下,毫無血色的嘴角輕輕的往上一揚,慢慢掩上美傃的雙瞳。

  相思似海深,舊事如天遠。

  淚滴千千萬萬行,使人愁斷腸。

  要見無因見,見了終難拼。

  若是前生未有緣,重結來生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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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5 00:10:50 |顯示全部樓層
第四章

  “柳家莊失火了……,大家快去救火!柳家莊失火了……”在眾人的爭相走告之下,一些聞訊的鎮民紛紛從家中提著木桶趕去幫忙。

  滕昊陽主僕三人在路上聽見這消息,立刻馬不停蹄的奔往柳家莊的方向。

  羽彤、羽彤、羽彤——

  他的心中不斷的呼喚著心上人的名字,不明白柳家莊為何會突然失火,不知羽彤他們逃出來沒有。求求你,老天爺,你要保佑她平安無事。

  當他們見到烈焰衝天的大火時,心都往下一沉,在黑夜中那紅色的火光像是等待吞噬大地的怪物,看來十分駭人。

  “羽彤!羽彤!”滕昊陽幾欲發狂地吶喊著便要拔腿衝進熾焰當中。

  吳悔和莫言各拉住一方,將他硬生生的攔下來,

  “大少爺,火這麼大,您不能進去,大少爺,您要冷靜一下,說不定柳小姐他們一家人都逃出來了……”

  他們的話讓他抱持一線生機,張惶失措的胡亂揪住個人便問道:“你有沒有看見柳家的人?他們有沒有逃出來?快說!”

  那人被他的模樣嚇住,支支吾晤的道: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來幫忙救火而已……,你去問……那些逃出來的人,他們是……柳家的卞人。”

  幾名拎著包袱,逃得倉皇的男女往外奔了出來,滕昊陽認出其中一名老者,不由分說的抓住他猛力的搖晃,咆哮道:“羽彤在哪裏?你家小姐她人在哪娌?她逃出來了沒有?”

  那老者就是柳伯,他老淚縱橫的哀哀哭道:“小姐她和老爺、夫人都……死了…他們全被那些土匪害死了……死了還故火把他們燒了……真是太殘忍了…”

  滕昊陽臉色大變的震退兩步,心在剎那間被撕成碎片。

  “羽彤!”他大叫一聲,旋身往火場裏衝去。

  不!羽彤,你不會死的,昨夜你才答應我不會丟下我一個人,為什麼食言?為什麼?羽彤,等我,我馬上就去救你……

  “大少爺,您不能去呀!大少爺……”吳悔和莫言皆使出吃奶的力氣奮力的抱牢他,“已經太遲了……就算您進去也沒有用。”

  “不!放開我……羽彤在等我去救她,放開我……”他不能失去她,為什麼老天爺要從他乎上奪走他心愛的女子?羽彤沒有害過人,她是那麼嬌弱,為什麼要讓她遇上這麼可怕的事?“羽彤、羽彤……”

  原本要來救火的鎮民都停下手,因為大火竄燒的很,快,在短短的時間內整座屋宇便付之一炬。

  “羽彤,啊——”滕昊陽發瘋的吼叫一磬,用開兩人的鉗制,不顧其他人的阻攔,毫不猶豫的奔人烈焰炙人的火場。

  一根著火的梁桿朝他倒了下來,若不是莫言眼明手快將他拉到一旁,只怕他也成了火神的祭品。

  “大少爺,太危險了,不能再進去了……”兩人費盡唇舌的就是要打消他的念頭,再這樣下去大家都會死在這裏。“你要想想夫人呀!您忍心讓她白發人送黑發人嗎?大少爺……”

  “羽彤,咳……”他不斷的咳嗽。不行,他的羽彤就在裏面,就算她已經死了,他也要將屍體救出。

  煙越來越嗆,三個人拉拉扯扯中咳的更厲害,到後來已經被火焰團團包圍住,分不出東南西北。四周好暗、好黑,伸手不見五指,空氣漸漸稀薄,呼吸也越來越困難,他們咳得肺都痛了,眼睛再也睜不開來……

  難道他們就要死在這裏了嗎?莫言和吳悔緊捉著滕昊陽的袖擺和衣角,不願就此認命,無奈心有餘而力不足,驀地感到天旋地轉,再也支撐不下去,接下來的事便什麼也不記得了。

  ***

  “喂,年輕人,你們醒一醒……”一個陌生的聲音在耳畔嗡嗡作響,接著身體被人晃動了幾下,那聲音似在埋怨的叫道:“你們這些年輕人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睡在這裏幹什麼?快點醒一醒……”

  最先被吵醒的是莫言,他像受驚似的從一片瓦礫中彈跳起來,兩眼剩得大大的,看得老乞丐不禁發起牢騷。

  “還沒清醒過來是不是?說起來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鐵齒,明明跟你們說這地方不幹凈,就偏偏愛來,看你這樣子像活見鬼似的。”

  莫言不睬他,第一個念頭是想到其他兩人,“大少爺?吳悔?”繞了一圈。在幾步遠的地方找到他們,“吳悔,快醒過來……”

  臉上被用力的拍了兩下,吳悔十分機警的張開眼睛。

  “莫言?我們沒有死?這不是在作夢吧?”他掐一下自己,咦?真的會痛,本來以為這下真的死定了,沒想到居然還能活著,“大少爺呢?他有沒有怎麼樣?”

  “大少爺在這裏。”兩人同時奔到滕昊陽身畔,檢查他身上確定沒有傷口,一個搖一個叫,“大少爺、大少爺,您醒一醒……”

  “羽……羽彤……”終於滕昊陽慢慢掙脫夢境有所反應了,可是滿腦子仍記掛著心愛女子的安危。“羽彤,不要離開我……羽彤……”隨著大喝一聲,整個人也震醒了。

  “大少爺,您沒事,真是太好了。”他們幾乎要跪下來感謝蒼天保佑了。

  “我沒死?”接著他憶起昏迷前的事,跳起來要再衝人火場救人,“羽彤呢?我要去救羽彤……”

  可是哪裏還有火,眼前觸目所及的只是一片片的斷垣殘壁,杳無人煙,既冷清又荒涼,即使在大太陽底下,依舊還透著一股森冷的陰氣,充滿著地獄的氣息。

  “這是什麼地方?”他問出其他兩人此時心中的問題。

  老乞丐聞言悼悻的搖頭,叨絮的念道:

  “現在的年輕人腦子裏頭裝的到底是什麼東西?就不信我們這些老人的話,叫他們不要來就偏愛來。”

  “是呀!莫言,到底怎麼回事,我們怎麼會在這裏,這是什麼鬼地方?”吳悔東張西望的打星這座廢墟。

  “說的好,這裏的確是個鬼地方,已經告訴你們這裏不幹凈還硬要來不可,是不是想親眼看看鬼長什麼樣子才行?真是的,把我老乞丐的話當放屁,年輕人就是不信邪,等撞了邪以後可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老乞丐說著,沒好氣的睨他們一眼。

  滕昊陽煩躁的吼道:“我不管這是哪裏,我只想要回到柳家莊去。”

  “這裏就是柳家莊,你還要往哪裏去?”老乞丐一句話堵了回去。

  吳悔張開的大嘴可以塞進一顆雞蛋,怪叫道:“你說什麼?這裏是柳家莊?”

  “不可能!這裏怎麼可能是柳家莊?”滕昊陽一副“你在騙我”的表情,沉下俊臉,振振有詞的道:“昨晚它才被一把火給燒了,不可能才經過一晚就變成這副模樣,一定是你搞錯了,這裏不是柳家莊,不可能是的,我要到外面去找……”

  “我幹嘛跟你們開玩笑!我老乞丐老歸老,腦子可沒壞掉。柳家莊明明早在十八年前就讓人給燒掉了,當時除了一些下人逃出來之外,柳家一家三口和小姐的貼身丫鬟全燒死在裏面,這也是集賢鎮為什麼會變成鬼鎮的原因,他們的冤魂不散,連鎮民都不敢再住在這裏,一個個全搬走了,現在這裏就像一座死城。”

  當他這麼說完,似乎有一道涼氣從腳底板直冒到頭頂,令老乞丐渾身發冷。他幹嘛多管閒事,要是冒犯了那些冤魂可不是鬧著玩的。

  吳悔冷汗涔岑的問道:“十八年前?你是說……我們這幾天見到的人都不是人,而是——鬼?”

  “你們不是昨晚才到這裏,我們還在破廟裏一起躲雨的嗎?誰想到一早醒來你們已經先走了,我越想越不對就過來看看,沒想到就見到你們三個都躺在地上,究竟你們看到什麼東西了?”

  “你胡說!一定是你在騙我,羽彤是活生生的人,我吻過她、抱過她,她怎麼可能是鬼,我不相信!”滕昊陽憤怒的下頷肌肉縮緊,像一頭黑豹似的想要撲過去將老乞丐撕成碎片。

  “羽彤?這不是柳家小姐的閨名嗎?”老乞丐瞪大眼珠子,張口結舌,“難道……你們真的見鬼了?”

  滕昊陽他怒紅雙眼,發出像是野獸受傷的低嚎聲。

  “羽彤不是鬼………你要再敢說一個字,我就對你不客氣。”他瞪視著自己戰栗不止的手掌,聲調中夾著哭音,“她是我愛的女人,到現在我還能聞得到她身上的香氣,抱著她的感覺,還有從她身上傳出來的體溫,所以,羽彤不可能在十八年前就死了,不可能有這種事……”他不相信世上有這麼詭異的事發生,絕對不是真的。

  莫言算是最冷靜的人,可是連他也搞不清楚這幾天所發生的事,到底是夢還是真實。

  “大少爺,請您到外面來看一下。”他人已站在圍墻外叫道。

  滕昊陽遲疑了一下,才舉步踏過一路的磚瓦石堆,跨過已經燒得面目至非的大門門檻,映入眼簾的畫面打碎了他所堅持的想法。

  街道上的景色可以用殘破不堪四個字來形容,呼呼的北風掃過,揚起厚厚的塵土,放眼所至兌不到半個人影,家家戶戶的門窗全毀或半毀,搖搖欲墜的招牌還吊掛在墻上,呀呀的叫著,冷清得讓人感到害怕。

  “天哪!”吳悔下巴往下一掉,險些脫臼,“我已經可以確定這是集賢鎮沒錯,可是……”實在太離奇了,老天爺,他們這幾天究竟到了什麼地方?

  “這不是真的……這不可能是真的……”可是事實就擺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滕昊陽將視線調回已成廢墟的柳家莊,眼圈跟著泛紅溼潤。

  天哪!這是真的嗎?羽彤早在十八年前就香消玉殞了,這幾日的美好時光只不過是作了一場夢,如今夢醒了什麼也浚留下。

  他胸口大慟,撕心裂肺的吼道:“羽彤,你好殘忍呀!羽彤,你是故意愚弄我的感情嗎?你出來……我要你出來親口告訴我,你是不是真的已經死了十八年了,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羽彤,是因為你在地下太寂寞了才現身和我相遇嗎?是希望我能幫你全家報仇?羽彤……你回答找呀!我不管你是人還是鬼,出來再讓我看看你,羽彤——”

  吳悔鼻頭一酸,“大少爺,您要接受這個事實。”

  “不!這教我怎麼接受?羽彤,你在哪裏?為什麼不出來見我?就算你只是一抹無主的幽魂,我也都不在乎了,你出來呀!求求你不要再躲著我,讓我再看你一眼……”他在柳家莊內內外外瘋狂的搜尋著佳人的芳蹤,嘴裏不停的往叫著心愛女子的名字,盼老天垂憐能讓他得到一些回應。

  連老乞丐都被他的癡情給打動了,嘆口氣道:“她人都死了這麼多年,你再怎麼叫她也沒用,況且說不定人家早就怯投胎轉世了,哪可能再出來見你。”

  滕昊陽一聽,只覺氣血翻湧,從嘴內噴出一口鮮血,嚇得吳悔和莫言臉色都白了。

  “大少爺,您不要太激動,先坐下來休息。”兩人七手八腳的整理出一塊幹凈的地方,讓他靠著好緩和激烈起伏的情緒。

  “我不要緊,吐這點血要不了我的命。”似乎經過剛才的發洩後,他又恢復原有的理性,沉痛無比的直直瞅向老乞丐。“請問……那夜之後的柳家莊又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這裏的人都搬走了?還有餓狼山的土匪呢?難道連他們殺了那麼多人,官府也不追究嗎?”他有滿肚子的疑問待解。

  老乞丐搖頭嘆氣,將事情經過娓娓道來:

  “唉!這事說來話長,你聽我慢慢講。老實說,我也曾經是集賢鎮的人,自從十八年前,柳家莊失火之後鎮上就開始不平靜了。常常有人晚上經過柳家莊附近,不斷聽見女子的哭聲和痛苦的哀嚎聲,有時還會見到幾個鬼發裏面晃動,大家都嚇得不敢接近這裏,更奇怪的是,有人還見到廢墟莫名其妙的起火,膽子小的就一個個搬走了。

  這還不打緊,最可惡的還是那幫土匪,三不五時的就跑到鎮上來搶劫,尤其是那個土匪頭子江十郎,自從柳小姐死了之後,他是變本加厲的兇暴,沒有搶到東西就殺人,鎮民實在住不下去了,半年的光景不到,全都離鄉背井遷到外地居住,這裏就成了名副其實的鬼鎮了,我因為沒地方可去,就淪為乞丐到處以乞討為生。

  後來聽說官府終於派兵上山圍剿,土匪被抓的抓,逃的逃,江十郎也莊那時候失蹤了,至今沒有人再看過他,八成已經死了,這就是報應,誰教他幹了這麼多壞事,早就該遭天譴了,死了活該。”

  “羽彤、羽彤——”滕昊陽將臉埋在掌間,心痛如絞的吶喊。

  “不管你們看到的是人還是鬼,事實便是如此,況且人死不能復生,還是節哀順變,趕快離開這個地方,以免又被那些冤魂纏上。”老乞丐語重心長地道。

  他堅決的搖頭,“不!我不走——,你不是說常有人在晚上見到這裏有鬼影出現嗎?也許那影子就是羽彤,我要留下來等她出來。”他好想再見她一面,想得心都擰了。

  “唉!你這年輕人還真固執,就算是父怎麼樣?人鬼殊途,你們是不可能在弓起,還是死心吧!”老乞丐真是破他的癡心打敗了。

  還是吳悔和莫言了解主子的個性,兩人對望一眼,莫言用手刀俐落的往滕昊陽頸後一劈,吳悔手腳靈活的接住他癱下的身軀。

  “看不出你們還滿聰明的。”老乞丐誇獎道。

  吳悔將主子輕輕放下,感慨萬千,“大少爺真是愛慘柳小姐了,當年少夫人死了他都還沒這麼悲慟過,現在又受到這種打擊,不知道要經過多久才能平復。”

  “還是先把大少爺送離這裏再說,我到附近找看看有沒有推車。”

  莫言沒花多久時間就找到所要的東西,一行人頭也不回的離開這座恍如鬼城的集賢鎮。

  這座山中小鎮於是繼續沉睡下去,漸漸在歲月中被人遺忘。

  ***

  十一月•江南;冬•蓮湖山莊

  “表姐,快出來看!是雪,下雪了——”穿著紫衫的美麗女子在驚呼聲中已飛奔出屋外,一臉興奮的攤開纖纖小手去盛接白色的雪花。

  比她稍長一歲的藍衣女子在廊下站定,她正是這座蓮湖山莊主人的女兒方瓊貞。見表妹興高採烈像是沒見過雪的表情,她不禁啞然失笑。

  “拜托!你們京城從不下雪的嗎?看你那樣子,人家會以為你是從鄉下來的土包子,沒有見過世而。”

  紫衫女子也不以為杵,綻出一朵令百花都為之失色的嬌美笑靨。

  “京城當然也下雪,可是在家裏爹娘管得嚴,都不準我在庭院裏堆雪人,等再過一陣子雪下得厚了,表姐,我們來玩堆雪人遊戲好不好?我想那一定很好玩。”

  方瓊貞朝天翻個亡眼,“我的羽彤表妹,你都已經十八歲了,怎麼還喜歡玩那種小孩子的遊戲,你現在應該學習以後要怎麼伺候公婆、丈夫才對。”

  “我又還沒有許配人家,學那些還太早,倒是表姐才應該努力學習,好取悅未來的公婆和丈夫才對。”她巧笑嫣然的反將一軍。

  被糗得漲紅臉的方瓊貞滿臉羞窘,跺足嗔道:“司徒羽彤,你竟然敢取笑表姐,好哇!看我怎麼收拾你,待在那裏別跑!”她撩起裙擺,掄著粉拳朝她追殺過去。

  “救命呀!表姐要殺人了,呵——”她輕盈的紫色纖影伴著銀鈴般的笑聲在庭院中穿梭、奔跑,像極了樹林間的小精靈,不染半點塵煙。“快來追我呀!表姐,我在這裏,你追不到——”

  “哼!我就不信追不到你,等著瞧好了。”方瓊貞好勝心一起,便開始認真的追起來。有時候她真慶幸自己已許了人家,否則還真怕這個明媚出眾、蕙質蘭心的表妹,和她站在一起,不只是她,換作其他女子也一樣都會自慚形穢。

  司徒羽彤被她追得嬌喘不已,邊笑邊叫道:“好表姐,我投降了……我認輸了,你饒了我吧!”她東躲西閃的跑著,可是總比不上表姐熟悉自家的環境,眼看就要被迫上了。

  長廊的另一端行來一人,那男子看來不過二十出頭,外形雖算不上英俊,卻讓人不會討厭,舉止也溫文爾雅,一見到朝他飛來的紫衣女子,雙頰囚奔跑而升起兩團紅暈,就像白玉抹上了胭脂,不由得看得癡了。

  “俊生表哥,快點救我——”司徒羽彤笑靨如花的閃到他身後,拿他當擋箭牌,“表姐欺負我,俊生表哥,你要幫我——”

  方瓊貞喘著氣跑到兩人跟前停下,嗔這:“好哇,你還惡人先告狀,還不快點出來受罰。”她望著自己大哥維護表妹的模樣,更加確定自己的臆測。

  “小妹,羽彤表妹比較孩了氣,你就看大哥的面子別跟她計較了。”方俊生明知兩個姑娘只是鬧著玩,可是仍然捨不得讓表妹受點委屈。

  “大哥,你好偏心喔!我是你親妹妹耶!難道你喜歡她比我還多?”她有意無意的刺探,結果方俊生的臉倏地通紅,證實了她的想法,“哦,原來大哥喜歡上我們的羽彤表妹,所以才老護著她,我要去跟爹娘說。”

  司徒羽彤羞煞了麗顏,嗔惱道:“表姐,人家和俊生表哥才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可不要在姑丈、姑母面前亂說話,否則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方瓊貞只當她是害羞,反問方俊生,希望能助他一臂之力。

  “大哥,那你的意思呢?”

  “小妹,你可別在爹娘面前亂嚼舌根,讓表妹為難。”他心中雖有意,卻也不讚同冒冒失失的讓長輩知道,至少要等到和表妹詳談過,確知她的心意再說。

  “真的不要我去說?”反正肥水不落外人田,兩家要是能親上加親,長輩們應該沒有理由反對。

  方俊生板起臉,“這事我自有主張,你別多管閒事。”

  “好吧!不說就不說,我先進去了,你們慢慢聊。”為了讓他們有多一點時間相處,她這礙眼的燭光自動消失。

  待方瓊貞一走,方俊生才微帶歉意的睇向司徒羽彤微窘的粉臉。

  “羽彤表妹,你可別介意。”

  “不會的,俊生表哥,其實表姐也沒說錯,我是喜歡俊生表哥……”她這句話讓方俊生雀躍不已,可是接下去的話又讓他的心跌落谷底,“還有姑丈、姑母和表姐我全都喜歡,因為你們都是我最親的親人。”

  他眼中滿是失望,喃道:“就只是這樣而已嗎?”

  “俊生表哥,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她狀似無邪的問。

  “沒什麼,喔,對了,剛從京城來了一封信,應該是舅舅托人送來的。”他收起悵惘的情緒,從懷中取出信遞給她,“你快打開看看,說不定是好消息。”

  司徒羽彤迅速的拆開信一閱,登時高興的像只雲雀,“太好了!爹在信上說娘生了個男孩,母子兩個都平安,謝天謝地,我們司徒家有後了,我有個弟弟了,俊生表哥,我當姐姐了。”

  “真的嗎?實在是太好了,爹娘知道了也都會為舅舅感到高興,這可是個天大的喜事。”他也為她感到高興。

  “我爹雖然疼我,可是心中難免有遺憾,連作夢都盼望有個兒子,現在可好了,娘生下個弟弟,爹一定樂瘋了,真希望現在就能看到他的表情,嘻,一定很有趣。”她俏皮的嫣然笑道。

  方俊生臉色一黯,忍不住發愁。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回京城?”她這一走不知何時還能再見,同時也失去了培養感情的機會。

  “嗯,應該就這幾天吧!我也想早點抱抱小嬰兒,不知道他長得像爹還是像娘?對了,我還得買禮物回去送他,買什麼玩具好呢?”她完全沒察覺表哥沮喪的表情,浸淫在自己快樂的思緒中。

  “羽彤,不如我跟你一起回去。”他突然間有種將失去她的恐懼感,好像她這…—走將永遠不可能屬於他了。

  司徒羽彤一怔,“俊生表哥也要跟我回京城?”

  “你不歡迎?”

  “當然不是,有俊生表哥作伴,一路上也不會無聊,可是你刁;是要準備應試嗎?姑丈他會答應讓你跟我回去嗎?”

  這問題等他們進屋見了方氏夫婦之後,立刻得到答案。

  ***

  “老爺,羽彤生得這般美貌,我實在是不放心,還是讓俊兒陪她回京城去比較保險,你認為呢?”還是當娘的心思細密,早就看出兒子對小表妹的一片癡心,有意無意的用眼神暗示丈夫。

  方父露出了解的笑容,自然也是樂見其成。

  “夫人說的是,若是途中出了事,教我怎麼跟羽彤的爹娘交代,俊兒,你就辛苦一點走一趟京城,代我們向你舅父、舅母道賀,順便送些禮物去。”

  “是的,爹,謝謝娘,孩兒一定會好好保護羽彤表妹。”方俊生簡直樂不可支,想到接下來有一段時間兩人可獨處,他要把握機會表白。

  “最近開始下雪了,保暖的衣物可要多帶點,路上要自己照顧自己,羽彤,回去後跟你爹娘說一聲,我和你姑丈明年春天也會上京去看他們,這段時間,你表哥就留在那兒打擾你們了。”方母牽著司徒羽彤的小手,心中有說不出的喜愛,等明年就把他們的婚事辦一辦,相信二弟和弟媳也不會反對才是。

  司徒羽彤潤紅的唇角浮起嬌傃動人的笑意,“姑母這麼說真是太見外了,俊生表哥和我就像一家人,我爹娘也會很歡迎他來家裏玩的。”

  “那就好、那就好。”方母笑的別有含意,料想這樁好事一定能成的。

  方瓊貞用手肘拐了了下還在傻笑的方俊生,“大哥,這一路上羽彤表妹的安危可全靠你了,動作別再慢吞吞了。”

  他臉一紅,輕斥道:“小妹,你還是先管好自己再說。”

  “我是在替你擔心,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這世上有眼光的男人可不只你一個,要是錯過了時機,那可會抱憾終身的。”兩人像是在打啞謎般你一言我一語。

  方母橫了兒女一眼,“你們兄妹倆就愛逗嘴,別再吵了,羽彤,你打算何時啟程,姑母好命人打點下該帶的行李?”

  “如果可以的話,就決定三天後吧!趁雪下得還不大,早點上路比較好。”她如今是歸心似箭,巴不得現在已經回到家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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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5 00:11:12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五章

  滕園

  滕伊寒凝望著大哥落寞的背影,不知該說什麼來安慰他。

  一個月前,他接到莫言和吳海的緊急飛鴿傳書,為了不想讓娘操心,於是編了個借口,偷偷瞞著家裏的人趕到江南,當他見到打小就尊敬的兄長愁眉不展、鬱鬱寡歡的神情,真是既心酸又無奈。

  當年大嫂過世,大哥雖然心裏傷痛欲絕,卻還不至於像這回倣佛掉了魂似的,大病一場之後,醒來只剩下一副軀殼,整天只是望著天空不言不語,根本不曉得在想些什麼,讓人生怕他會一時想不開尋短見,最後只好輪流看守他。

  唉,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他可以體會失去所愛的痛苦,要是今天換作玉凡有個萬一,自己絕對會承受不了打擊,況且妻子才在不久前為他產下一子,若非為了大哥,他實在不想離開她一步,只能盼望時間能夠再次衝淡這份苦楚,讓大哥早日重新振作起來。

  “大哥。”他嘆氣道。

  滕昊陽沒有回頭也沒有反應,仍是呆呆的凝睇著落日餘暉,眼神卻是空洞不著邊際,下巴滿是青色的胡碴,往昔英挺飛揚的豪邁俊顏,在短短的時日像蒼老了好幾歲,雙頰凹陷,背脊微駝,宛如行將就木的老人。

  “大哥,你看看自己的樣子,求求你振作一點,要是讓娘看到你現在的模樣,她會有多痛心?大哥,你再傷心再痛苦又有什麼用,她早就不在這人世了。”他真想一拳揍醒他,也不想再看到兄長自暴自棄的樣子。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將臉埋在掌間,痛楚的哀鳴。

  可是他辦不到,他沒辦法命令自己不再思念她。

  滕伊寒來到他身前,強迫他面對自己,“跟我一起回去吧!大哥,娘真的很想念你,難道這麼久沒回去,你不想她嗎?”

  他沉默半晌,“我會回去的,只不過不是現在。”

  “你還在等什麼?”老天爺真愛作弄人啊!

  “我也不知道,只是直覺告訴我還不能走。”

  “大哥——”要是能找老三一起來,或許能說得動他。

  滕昊陽打斷他,“不用勸我了,我向你保證絕不會尋短見的,弟媳剛生完產正需要你在身邊,你還是早點回牧場,有吳悔和莫言盯著我,你可以放心。”

  他瞅了兄長許久,確信他會說話算話,終於放棄說服。心病尚要心藥醫,不然就算再珍貴的藥石也無效,只是這心藥在哪裏?

  ***

  三天後方俊生偕同司徒羽彤離開了蓮湖山莊,除了馬夫之外,他還另外帶了一名伺候司徒羽彤的婢女,一路上極盡的呵護備至,噓寒問暖,只盼在表妹的心中留下自己的位置,將來好事能成雙,早日締結為連理。

  為免馬車過於顛簸累壞了佳人,因此,馬車行進的速度並不會很快,當馬車來到一家客店前,太陽也已下山了。

  “羽彤表妹,我們今晚先在這裏過夜,養足了精神明早再上路,來,外頭風大,把這件鬥篷穿上。”

  他體貼入微的將她包得密不透風,才輕輕的牽著她下馬車。

  客店內的夥計堆著笑臉出來迎接,卻見門口杵著一個僧袍襤褸來化緣的和尚,眉頭不耐的一皺,大聲的開罵道:“喂,和尚,你不要站在這裏妨礙我們作生意,要化緣到別的地方去,滾開!再不滾的話,可別怪我拿掃把趕人了。”

  “阿彌陀佛——”和尚雙手合掌念了句法號。

  “你煩是不煩?我們店裏沒有剩菜剩飯可以給你,快滾吧!”夥計用力的將他推到一邊,迎向方俊生他們,“兩位客官請進,外頭天冷,到裏頭喝壺熱茶歇歇腿,要想吃什麼,本店應有盡有。”

  司徒羽彤瞥了眼垂首低眉站在門邊的和尚,覺得有些面熟,而且興起一種少有的厭惡感,不過,仔細一想這種情緒生得莫名其妙,她從來沒討厭過一個人,怎麼會對個出家人產生反感呢?見他這麼冷的天氣還要到處化緣,又受這種異色的眼光,自己應當同情他才對。

  “俊生表哥。”她乞求的朝和尚努下小嘴。

  方俊生馬上會意過來,微笑的點頭,掏出碎銀放進和尚的缽中。

  “這些銀子請師父收下,算是我和我表妹的一點心意。”他願意為她做任何事,這點小事只要能討她歡心又算得了什麼。

  和尚抬眼看了他一下,“多謝施主,可是貧僧只想要點剩菜剩飯,這些銀子實在不能收。”將碎銀又還給了方俊生。

  “這——”方俊生錯愕的看向表妹。

  司徒羽彤翩然的踏上石階,語調溫婉動聽,“那麼這樣好了,如果師父不嫌棄的話,不如人內和我們一起用膳。”

  和尚的視線自然的轉向她,乍見到那張嬌傃中帶著純真的芙蓉臉蛋,驀然間恍如遭到雷極一般,整個人都凍住了。

  “你——”和尚手中的缽“砰!”一聲摔落地面,

  “咚咚咚的”滾下石階。

  也許是他的表情太過怪異,就連方俊生也有所察覺,仔細看這和尚年紀約莫四十多歲,臉上有著數道疤痕,眉宇問似乎隱隱帶著淚氣,實在不太像普通出家人。

  “羽彤表妹,我看我們還是先進去吧!”他覺得這和尚不太對勁,還是離遠一點比較妥當。

  和尚聽到他的話,臉色發青,“你……也叫羽彤?”

  “有什麼不對嗎?”莫非他認識自己?

  方俊生不等對方答話,拉著她就進屋。表妹個性單純,不識人間險惡,況且她的容貌只要是男人見了都會動心,誰能擔保這和尚不會一樣起了邪念,還是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俊生表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實在被弄糊塗了,還是頭一回有人被她的臉給嚇著了。

  他搖頭,“我看這和尚怪怪的,我們別多管閒事。”

  “可是天氣這麼冷,他又餓著肚子,要是連我們也不管,他就太可憐了。”司徒羽彤瞟向門口,見那和尚仍站在那兒怔怔的看著她,同情心又起,喚來夥計請他準備一份齋飯。

  “唉!同情心有時候也要看人,我覺得他不是普通和尚。”方俊生雖然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但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司徒羽彤又瞄了那和尚一眼,“我想是表哥太多心了,人家是個出家人,我們不能隨便懷疑他,何況……

  我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他。”

  “反正不管怎麼樣,出門在外總是小心點好。”方俊生一意只想保護表妹的安危,其他事全不放在眼中。

  夥計這時送來一大碗的素齋,司徒羽彤不顧表哥的反對,逕自端到門口。

  “既然師父不願與我們一同用膳,我就請夥計為你準備了這些,還請師父收下!”她笑容可掬的道。

  和尚難掩臉上激動的神採,顫著雙手接過,“貧僧謝過女施主。”

  他怔怔的睇著她走回座位,眼眶發熱,手上的碗好幾次差點拿不住了。

  太像了,實在是太像了。

  這姑娘不只外貌長得像,就連名字也一模一樣,看她的年紀差不多十七、八歲,若世上真有輪回轉世,那麼他相信她便是柳羽彤投胎轉世後的化身。

  再見到這張麗勝芙蓉的臉蛋,往事排山倒海的又回到腦中。天哪!十八年來所累積的罪惡感更加重幾分,沉重的快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嘲弄的對自己冷笑,當年初見柳羽彤便驚為天人,為了一己之私要強娶她為妻,以致造成不可挽回的悲劇,接著他更喪心病狂的將怨氣發洩在無辜的人身上,雙手沾滿了血腥,緊接著自己信任的手下又背叛他,為了賞金竟與官府串通出賣他,他險些連命也沒有了,終於,他徹底的看破人世的愛恨嗔癡,甘於當個苫行憎,為因他而死的人求冥福。

  此時他只能向上天祈求,若她真是柳羽彤來轉世投胎,希望這一世她能過得幸福快樂,那麼他的罪孽就會輕一些。

  ***

  司徒羽彤遣退了婢女,獨坐在房中,不自覺的又想起傍晚見到的和尚。她想不起來究竟在哪裏見過他,但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卻一直縈繞在她心頭,久久不去,可惜她左思右想仍是不得其解。

  叩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她應聲開了門,就見方俊生微笑的站在房外。

  “表哥還沒就寢?”

  他靦腆一笑,“嗯,我先過來看看你才能放心睡。”

  “表哥和姑丈、姑母一樣都把我當小孩子,人家已經懂得照顧自己了。”她嬌嗔的抗議。

  方俊生微窘,眷戀的眼眸離不開她的臉龐,“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沒見你一面,今晚怕是會睡不著覺,所以……”

  “為什麼會睡不著?”原來她的臉還有幫助人人眠的功用,她好玩的想。

  “因為……羽彤……”他滿臉通紅,猛地握住她柔弱無骨的柔荑。

  司徒羽彤嚇了一跳,“俊生表哥,你……怎麼了?”

  “羽彤,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件事?”他必須知道她心中的想法,不然自己鐵定會胡思亂想。

  她很想將手縮回,可是方俊生握得好緊,只得任由他去。

  “表哥盡管問。”他今晚是怎麼了?

  “如果……我爹娘想要向舅父、舅母提親,請他們將你許配給我,你會答應嗎?”他一臉期待的問道。

  沒料到他問的竟是這種事,司徒羽彤粉臉驀然又紅又熱,“表哥,你胡說些什麼?”她不知道該作何反應,表哥竟然想娶她,一時間她腦中亂烘烘。

  “我沒有胡說,從小我心中就只有一個願望,那就是長大後娶你為妻,我不要你只是我的表妹,我要你當我的妻子,羽彤,你願意嗎?”他緊張得心提得老高,生怕得到令他心碎的答案。

  “我……我不知道。”她自小生在深閨,沒接觸過幾個異性,俊生表哥是唯一相處最久的男子,只要和他在一起,便能產生絕對的信任,難道這種感覺就是男女之間的情愛嗎?她實在不曉得該怎麼回答。

  方俊生急了、慌了。“你討厭我嗎?”

  “不,俊生表哥,我永遠不會討厭你。”她真摯的道。

  “那麼你會同意這樁婚事嗎?我知道不該逼你,只是我太害怕了。”他承認心頭有種強烈的不安全感。

  她眨下困惑不解的鳳眼,“害怕?”

  “是的,羽彤,有時候我真希望你不要生得這般美貌,那麼我就不用擔心你會被其他男人搶走,所以只要我們先訂了親,再也沒有人可以從我手中把你搶走。”

  司徒羽彤為之動容。俊生表哥待她又溫柔又體貼,再也不會有人對她這樣好了,嫁給他一定會幸福的。

  “表哥,我……我答應你。”她含羞帶怯的頷首。

  方俊生欣喜若狂,“你真的答應要嫁給我?羽彤,你答應了就不能反悔了喔,我真是太高興了,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傻表哥,表姊還常常罵我什麼都不會,怕你將來後悔的應該是我才對。”

  “你什麼都不需要學,有事就讓下人做就好,我可捨不得你親自動手。”他寵愛的睇著她羞赧的容顏。

  司徒羽彤柔柔的抽回手,淺笑道:

  “兒女的婚事向來由爹娘作主,只要他們同意我沒有意見。”有這麼疼她的夫婿,她也沒什麼好挑剔的。

  “好,等送你回去之後,我就親自向舅父、舅母提親,只要獲得他們首肯,即刻派媒人上門,早早娶你進門。”他開心得覺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

  “嗯。”她羞澀的應道。

  方俊生依依不捨的走到門口,“天色也不早了,我回房去了,你要早點睡。”

  “我會的,晚安。”落上鎖,她噙著甜笑回到榻旁,安然入睡。

  她相信自己的選擇沒有錯。

  ***

  “彩袖殷勤捧玉錘,當年拼卻醉顏紅。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金宵滕把銀缸照,猶恐相逢是夢中——唉!”那聲幽遠的嘆息,像記悶雷重重的敲進他的心坎。

  “羽彤!羽彤!”滕昊陽淒厲的大叫,瞬間從夢中驚醒過來。

  天呀!他又夢到羽彤了,夢中她的淚水每一滴都的痛了他的心扉,那痛一寸寸淩遲他的心,這酷刑何時才會結束?他的精神已瀕臨崩潰的邊緣,再也無法承受這股煎熬。

  “大少爺,你還好吧?”莫言衝了進來,這幾天由他睡在隔壁房看守,一聽見叫聲他便趕了過來。

  滕昊陽抹了下臉,沙啞道:“我沒事,不用理我。”

  “大少爺昨晚一夜沒吃,要不要吃點東西?”二少爺一走,大少爺的心病更嚴重了,再這樣下去怎麼得了。

  “我不餓,出去!”他的脾氣惡劣起來。

  莫言不再多說,靜靜的退下。

  “老天爺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安排讓我們相遇繼而相愛,卻又讓我失去了你?”他大力的捶著床榻,捶得拳頭都紅了。“你好殘忍,怎麼忍心什麼都不告訴我?羽彤、羽彤——”

  他好恨,更恨自己為什麼不早生十八年,那麼他一定有辦法扭轉命運,絕對會用生命來保護羽彤,可是現在說這些已經太晚了。

  屋內又回到黑蒙蒙一片,只有微弱的晨光頑皮的穿過縫隙鑽進來。

  這裏就像一頭受傷的野獸棲息的巢穴,他不讓僕人靠近一步,每天只是躲在裏頭喝著悶酒,藉此逃避現實,滕昊陽明白這是懦弱的表現,可是他只想麻醉自己,不願接受殘酷的事實。

  可是連著幾天下來,這狹窄的空間卻令他開始產生難受的窒息感,求生的本能催促著他出去透透氣,不然他真的會因思念過度而發瘋。他的責任未了,所以,他不能有自殘的念頭,盡管痛苦也只能將悲痛收藏起來。

  昊,如果人真的有來世,你一定要找到我,讓我成為你的妻子,永遠不分開。

  如果來世我已經把你忘記了,昊,請你不要放棄我,一定要讓我重新愛上你,千萬要記住。

  滕昊陽驀地回憶起羽彤說過的話,莫非他們的姻綠早已注定,為的就是要提醒他良綠莫錯過,自認從來不信鬼神之說的他,卻遇上這等玄奇的事,其中必有原因。

  ***

  “表小姐,我們還是快回客棧和少爺會合,免得他擔心了。”婢女不只一次的叨念道。

  司徒羽彤置若罔聞,細心的挑選手邊各款的小衣物。

  “哇!好可愛的嬰兒服,每一件我都好喜歡,巧兒,你快幫我挑選看看是這件深藍色的好看,還是湖綠色的比較好看?嗯,我看兩件一起買好了,就算是送給小弟的禮物,可不能太小氣……你看,這件也好可愛,怎麼辦?我每一件都想買,實在好難選擇喔!”

  “表小姐,太晚回去少爺會罵我的。”巧兒料定她容易心軟,於是改用懇求。

  “好嘛,再等一下子,啊!你看,好可愛喔!”她驚嘆聲不斷,挑了又選,選了又挑,反而越挑越多,到最後已經堆成一座小山,這下更加傷透腦筋了。

  “哎呀!我挑得頭部昏了,總不能全買了,怎麼辦好呢?”她懊惱的蹙起黛眉,嘟著紅唇咕噥,“對了,叫表哥來幫我挑,有人幫我拿主意,也省得浪費時間。”

  在店裏耗了半個多時辰,司徒羽彤終於在婢女的頻頻催促下兩手空空的步出門檻,準備回客棧拉方俊生來大肆採購一番。

  因為離住宿的客棧不遠,所以回程中主僕倆仍是徒步而行,一路上她感覺到一道不懷好意的眼光一直盯著她,她氣惱的蓋上鬥篷上的帽子。

  “這位姑娘別急著走,我家公子有請。”一名小廝打扮的少年上前說道:

  司徒羽肜不悅的斜睨身後的人,“對不起,請讓路。”

  小廝身後的華服公子哥那雙貪婪的眼光直瞅著半垂著螓首的司徒羽彤,巴不得將帽子揭下看個夠。“姑娘不用怕,在下尹志光非常仰慕姑娘的美貌,不知能否和姑娘作個朋友?”

  巧兒立刻過來擋下對方下流的眼神,“我們還要趕路,沒空跟你們交朋友,表小姐,我們走。”

  “想走?”尹志光索性當街動手調戲起她。

  司徒羽彤凜若冰霜的輕斥,“你想幹什麼?要是你再敢亂來,我就大叫了。”

  “你叫啊!我尹志光可是這裏的小霸王,有誰敢插手管我的事?姑娘,你還是乖乖跟我回去,我絕不會虧待你的。”他色膽包天的邁前一步。

  “放肆!不要過來……”她過去被人保護得太好了,一遇上這種事還真是亂了陣腳。“你走開……啊!不要碰我!”

  “放開表小姐……”巧兒被小廝纏住脫不開身,急得大嚷。

  當帽子被扯了開來,更加深尹志光想將她佔為己有的念頭,“真是太美了,也只有本少爺才有資格配得上姑娘。”

  “你休想!”哼!若以為她好欺負那就錯了。

  司徒羽彤牙一咬,使勁的往他的小腿陘一踢,趁他吃癰彎下腰之際,提起裙擺就跑,她非找到表哥來教訓這該死的登徒子不可。

  “不要跑——”尹志光氣急敗壞的追上來。

  她一驚,霍地回過頭,一個不留神踩到自己的裙擺,“呀!”

  “小心!”一只有力的臂膀扶住她。

  這感覺——好熟悉!在電光火石之間,司徒羽彤覺得這種情景以前似乎曾經發生過,她慢慢的抬起頭,想看清對方的臉孔。

  這只手的主人正是滕昊陽,他因為心煩意亂便騎了馬出來,原本想找間酒樓喝它個酩酊大醉,卻意外的遇上這件事,一時動了側隱之心,出手救了險遭登徒子輕薄的姑娘,他根本沒去注意那女子的長相,只是當她仰起小臉後,他倒抽一口氣,用了甩頭,以為是自己思念過深而產生的幻覺。

  “羽——羽彤?”他顫聲輕喃。

  他又在作夢了嗎?他竟然在大白天見到羽彤的鬼魂,是不是因為他的誠心終於感動了神明,所以才讓他們再見上一面?

  同樣的,司徒羽彤也被他那雙湛出癡癲若狂的黑色眸光所駭住。天哪!這男人長得不只高大,外表又落魄,那有稜有角的下巴則布滿胡碴,頭發又散亂在肩上,全身上下散發出強烈的掠奪氣息,倣佛他是獵人而她是獵物,真的好嚇人喔!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我又不認識你……”

  前有狼後有虎,這下她真的完蛋了。

  這不是夢,他掌心觸碰到的地方有溫度,她絕對是活生生的人。

  “喂,這姑娘是本少爺先看上的,把她還給我……

  哇!”尹志光撲上前就要搶人,不過迎面一記鐵拳當場讓他鼻青臉腫,倒在地上哭爹喊娘。

  “少爺,你要不要緊?”小廝嚇得撕下衣擺捂住他的鼻子,不讓鼻血再流。

  司徒羽彤瑟縮一下,“我的天,你這人怎麼這麼野蠻?”

  “我野蠻?他要傷害你,難道我不該教訓他嗎?”

  他瞇起眼逼近一步,沒想到她會反過來指責他的不是。

  她連續倒退兩步,衝口而出,道:“可是……你只要小小的教訓他一下就好,你差點就把他打死了,我最討厭使用暴力的人。”

  滕昊陽俊臉刷黑下來,“你討厭我?為什麼?羽彤,難道你見到我一點都不高興嗎?難道你一點都不想我嗎?”

  “你……亂說,我幹嘛想你?”她倏地緋紅了臉,

  “我根本就不認識你,你怎麼可以隨便喚我的閨名。”

  “你說什麼?”他大吼。

  司徒羽彤驚跳起來,玉手按在胸口,戰戰兢兢的道:“我說我不認識你,謝謝你剛才救了我,我……告辭了。”這人好奇怪、好可怕,那雙眼睛好像要將她看穿似的,她還是先回表哥身邊比較安全。

  “別走!羽彤——”他備受打擊的五官痛苦的扭曲在一起,沉聲的咆哮道:“你真的已經把我忘了嗎?你怎麼可以忘了我?羽彤——”

  巧兒恐懼的喊道:“表小姐,我們快走,不要理這個瘋子。”

  “不許走,羽彤,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絕對不會再讓你離開我了,跟我回去……”滕昊陽強行的圈住她不盈一握的柳腰,霸道專橫的欲帶她離去,他在心中對天發誓,今生今世絕不再讓她離開自己一步。

  她真的被嚇壞了,從沒有男人這樣碰過她,她像一只受驚的小白兔,怎麼使力也掙不開他強焊有力的鉗制。

  “你要幹什麼?我不認識你呀!你一定認錯人了,求你冷靜一下。”

  他炯亮的眸底燃著兩簇火焰,“我不會認錯的,你是我的羽彤,是我最愛的女子,我怎麼可能會認錯人呢?”

  司徒羽彤覺得心跳快停止了,這男人臉皮真厚,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跟她示愛,若是傳揚出去,她以後怎麼做人。

  “我不是你的羽彤,你真的認錯人了,我不要跟你走,救命呀!你這個瘋子,你究竟要帶我去哪裏?”

  “你這土匪,快放開表小姐。”巧兒的拳頭對他來說壓根不痛不癢。

  滕昊陽索性將她攔腰抱起,那輕如羽毛的纖軀輕松的落在他懷中,她驚詫的紅透了臉,羞憤不已的舞動四肢。

  “你這個野蠻人,快放開我!表哥,快來救我……

  俊生表哥……”

  她迭聲呼喚著另一個男人的名字,這更是激怒了他,腳上的步伐跨得更大步,來到一匹黑色駿馬旁。

  “不——,你要帶我去哪裏?我不要跟你走,表哥,快來救我!”

  她再也不敢一個人到處亂跑了,只求趕快脫離這可怕的男人,可是沒有人敢插手多管閒事,怎麼辦才好?這男人是不是真的瘋了?她又會變成什麼樣呢?

  “駕!”滕昊陽抱著她翻身上馬,再也顧不得其他的策馬狂奔。

  司徒羽彤無助的灑下串串淚珠,朝婢女喊道:“巧兒,快去找表哥來救我,快去——”如今她唯一的希望就只剩下俊生表哥,他知道了一定會來救她的。

  “表小姐——”巧兒眼看追趕不及,只能去找救兵。

  而在客棧久等不到人的方俊生正好出來尋人,可惜仍然晚了一步。

  “你怎麼在這裏?表小姐人呢?”

  她嗚咽的哭了起來,“少爺,奴婢沒有用,表小姐被人抓走了。”

  “什麼?”方俊生血色盡褪的大叫,“他們往哪裏去了,快說!”

  巧兒比了個方向,方俊生方寸大亂的一路疾奔,心中自責道:都是他不好要是他執意跟在身邊就好了。

  可是放眼望去,哪裏有他們的影子,究竟是什麼人把她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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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5 00:11:34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章

  大少爺抱著一個昏不醒的女子回來,這消息讓無海和莫言都傻了眼,只能面面相觀的跟在後頭,只見鬥篷外露出一頭黑亮的青絲,那女子的臉孔朝向裏頭,所以瞧不見她的長相。

  “大少爺,這是怎麼回事?這姑娘是誰?”吳悔追問道。

  滕昊陽無暇回答,一顆心全係在懷中被他嚇昏的佳人身上。

  “莫言,馬上幫我請個大夫來。”丟下一句話,他頭也不回的進了驟雨初歇園。

  “你說這是怎麼回事?大少爺是不是太思念柳小姐,以至於……”吳悔搔了搔腦袋,欲言又止道。

  莫言瞪他一眼,“你少亂猜,大少爺一定有他的用意,這裏交給你,我還得去請大夫過來。”

  “喔。”他只有硬著頭皮進屋裏去。

  滕昊陽坐在床頭凝睇著昏迷中的司徒羽彤,克制不住的輕撫她與記憶中絲毫不差的絕色嬌顏,那如凝脂般的肌膚欺霜賽雪,兩排髻曲的長睫還沾著淚珠,楚楚可憐的令他忍不住俯下頭吻幹它。

  “羽彤,你一定要記起我,我不許你把我忘了——。”當她說不認識他時,那句話就像一把利劍插進他的心口,“我不許,你聽到了沒有?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怎麼可以把我忘了!”

  昏迷中的司徒羽彤發出細微的呻吟,不時蹙起黛青的柳眉。

  “唔……表哥,救我!表哥——”

  他聞言虎目一瞠,怒氣勃發。她口中喊的表哥是誰?羽彤為什麼老是叫著他?難道會是她喜歡的人?不,除了他以外,她不能喜歡別的男人。

  “羽彤,你醒一醒,你知道我是絕對不會傷害你的。”他明白自己的舉動又粗魯又蠻橫,堂堂風雲牧場的滕家大少爺居然幹起當街擄人的勾當,那只是因為他太害怕失去她才會出此下策。

  滕昊陽將她的小手貼在唇,上,憐惜的細吻著如春筍般的指尖,將愛意一一的傳送進她的心坎,讓她了解他是用整個生命在愛她。

  “大少爺,她不是……”吳悔赫然見到不明女子的真面目,頭皮一陣發麻,顫巍巍的指著床上的人,膛目結舌道:“怎麼可能?她……竟然和柳小姐長得一……

  模一樣……”

  媽呀!她到底是人還是鬼?她們兩人簡直像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世界上除了雙胞胎之外,不可能有長得如此相似的人。

  “她是羽彤,她又回到我身邊來了。”他眼神狂熱如火的瞅著司徒羽彤,倣佛一輩子也看不膩。

  吳悔困難的吞咽一下,吶吶的道:“大少爺,這姑娘絕對不可能會是柳小姐,她只是長得像罷了,你不要昏了頭了。”他擔心的事發生了。

  滕昊陽厲聲的斥喝,“你錯了!她明明是我的羽彤,難道我會認錯人嗎?”

  “柳小姐十八年前就死了,大少爺心裏也很清楚不是嗎?就算她沒死,也不可能這麼年輕,大少爺,你可不要糊塗了,請仔細的想想清楚。”吳悔沒有退縮,勇於直諫道。

  滕昊陽臉色稍霽,微慍道:“吳悔,你以為我瘋了是不是?你放心,我頭腦清楚得很,不錯,柳羽彤的確是在十八年前就死了,可是她很有可能重新投胎轉世再來與我相見,否則,她們為什麼會長得如此相像,這就是最好的證明,只要能喚醒她對我的記憶,她一定會想起我來。”

  “大少爺,這只是巧合罷了。”

  “不,這絕對不是巧合,我可以確定她就是羽彤,而且她們還取同樣的名字,還需要更多的證據嗎?”他聽不進去任何話。

  吳悔急得想跳腳,大少爺強擄了人家的閨女,這事要不要讓夫人知道?脖家可是有頭有臉的人家,要是官府追究下來,不僅滕家的名聲受損,夫人那邊也很難交代,這事難辦了。

  “大少爺,大夫已經請來了。”莫言帶著人進來,立刻被吳悔拉到一旁。

  滕昊陽連忙讓出位置好讓大夫診斷,待他診斷之後便問:“大夫,她怎麼樣了?要不要緊?”

  “沒什麼大礙,病人只是受了點驚嚇,我開一張安神的藥方讓她服下就沒事了。”大夫迅速的開了方子交給他。

  他橫了一眼在旁邊跟莫言嘀嘀咕咕的人,當然猜得到他們在討論什麼。“吳悔,拿著方子跟大夫去抓藥。”

  “是,屬下馬上去。”吳悔朝莫言打個眼色,就跟著大夫離開了。

  滕昊陽的心思又回到昏睡中的佳人身上,淡淡的道:“莫言,待會兒挑個能幹一點的丫鬟過來伺候,另外再叫雲織坊的老板送一些精致的衣裳過來,質料、款式都要選最好的。”

  “是的,大少爺。”他沒有馬上離去,滕昊陽明白他有話要說。

  “有什麼話就問吧!”莫言的個性他太了解了。

  莫言也不羅唆,問得簡單扼要,“大少爺打算留這姑娘多久?”

  “當然是一輩子。”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若這姑娘不同意呢?”莫言又問。

  滕昊陽臉色凝重,眼砷卻堅定的道:“不,她會同意的,羽彤曾經說過一句話,如果來世她把我忘記了也不要放棄她,一定要讓她再愛上我,所以,這只是暫時的現象,我相信再過一段時間,她一定會慢慢的想起我。”

  “如果事實證明這姑娘只是長得像柳小姐,並不是她轉世的,大少爺還是要強行將她留下來嗎?”他的咄咄逼人讓滕昊陽有些老羞成怒。

  “夠了!你們都不要再說了,我已經決定了,誰要是擅自放她走,我絕對不會原諒他。”他犀利的目光冷冷的掃向莫言,像是在警告他。

  此情此景,莫言知道再說什麼也沒用,只有見機行事了。

  ***

  羽彤,為什麼忘了我?難道你已經忘記我們曾經深深的相愛過嗎?

  不要怕我,羽彤,我不會傷害你的,我是這麼愛你——

  羽彤、羽彤——

  “不……不要過來,我不認識你——”司徒羽彤被困在噩夢當中,拚命的往前跑,可是那聲音不放過她,一直緊迫在後。“不要,我不記得了,我真的不記得了……救我!誰來救我——”

  “羽彤,你醒了嗎?”她冰冷的小手被一團溫暖裹住。“別怕,我會保護你的,再也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好溫暖的手掌,這是誰的手?她下意識的去尋找它。

  “俊生表哥,是你嗎?”也只有他才會對自己這麼溫柔。

  回答她的是小手被捏疼了,這讓她的感覺重新回到身體內。司徒羽彤黛眉輕輕高攏,羽睫微顫兩下,眼皮終於拉開來。

  “醒了?”滕昊陽的嗓音沙啞、自制。

  司徒羽彤的瞳孔倏地放大,看清楚那手掌的主人竟然就是強擄她的男人,此時的他就像未開化的野蠻人,不修邊幅,整個五官都被胡碴掩蓋,唯獨一雙豹眼灼灼,熾熱的光芒險些又要嚇昏她。

  “是你——”她反射的抽回手,整個人往床的內側躲去,尖叫道:“你抓我來這裏到底想幹什麼?我已經說過不認識你了,為什麼不放我走?”

  她的排斥和怨恨刺傷了滕昊陽,他抬起手想安撫她,“羽彤——”

  “不要過來!”她恐懼的嬌嚷。

  他垂下手臂,告瞽己不要太急躁。

  “好,我不碰你,你先聽我解釋。”

  司徒羽彤怒道:“我不要聽,我要你馬上放我走,趁我表哥還沒去報官抓你之前放了我,不然鐵定教你吃不了兜著走。”

  又是表哥,他越聽越不是滋味。

  “你喜歡你表哥?”滕昊陽不善的問。

  她羞窘的睨道:“他是我表哥也是我未婚夫,我當然喜歡他。”

  “我不準,聽到了沒有?我不準你喜歡別的男人,你是我的,羽彤,你答應過生生世世都要做我的妻子,你怎麼能食言呢?”他痛心疾首的吼道。

  司徒羽彤忍無可忍的怒嗔,“你這人怎麼可以胡言亂語,我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了?你是個瘋子,我不要跟你說話了。”

  她趁他不留神時滾下床,也顧不得穿鞋就往門口衝去。

  “羽彤!”他輕易的一個箭步就勾住她的柳腰拉向自己。

  “放開我!你這個瘋子、野蠻人……”司徒羽彤驚惶失色的扭動,雙拳齊發的攻擊,卻無法避免與他男性的胸膛接觸,即使是表哥也沒這樣抱過她,她沒來由的一陣面紅耳斥,這番異樣的情緒惹得她又羞又惱,豆大的淚珠撲簌簌的往下掉。“走開!你這壞蛋……嗚……”

  滕昊陽聽見她的哭聲,手上的力道也放松了,聲音放柔。

  “羽彤,不要哭,我不是故意要惹你哭,是我太無禮了,我向你道歉好嗎?”

  “我不要你道歉,只要你放我走。”她氣極的大吼。

  他馬上沉下俊臉,“辦不到!”

  “你……好可惡!”司徒羽彤含淚的控訴,一口氣提上來,趁其不備的推了他一把後撲向門邊,可是動作還是沒有滕昊陽快。

  滕昊陽這次學乖了,可不會再因一時心軟讓她有機會逃脫。

  “讓我走……表哥,救我……我要回家,爹、娘,我要回家……”她受盡委屈的嚶嚶啜泣起來。

  “羽彤,我不要你怕我,我不是壞人,你要相信我。”她的眼淚向來是挫折他的最佳利器。

  司徒羽彤哭得更加浙瀝嘩啦,渾圓的肩頭一聳一聳的,“我不聽、我不要聽,你放我走吧!哇——”

  他掬起她動人的臉龐,柔聲道:“不要哭,你知道我最怕你掉眼淚了,羽彤,求求你快點想起我來吧!我要怎麼做才能勾起你的記憶?”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我只要回家,嗚……”她的淚水像開了閘似的一湧而出,哭的可憐兮兮,好不令人心疼。

  滕昊陽箍緊她纖盈的身子,須只好使出撒手 。

  “不要再哭了,羽彤,要是再哭下去我就要吻你了喔!”那陽剛的鼻息離她好近,深幽的眸子閃動著憐惜和醉人的柔情。

  不料他這麼一說,她鼻頭一皺,小嘴一扁,哭得更大聲了。

  “你敢,嗚……你這大壞蛋、王八蛋、臭雞蛋,我討厭你,哇!”從小她都是被人捧在手掌中小心呵護,有誰敢這樣欺負她,而這野蠻人居然威脅起她,在手足無措之餘,又覺得莫名的心跳加速,讓她倉皇的大哭起來。

  他真的慌了手腳,她的淚水是他的致命傷,每一滴都具有殺傷力。

  “好、好、好,我不會亂來的,你別哭了,羽彤,你把我的心都揉碎了,我向你賠罪好不好?要不然你打我出氣好了,我絕不會還手的,這樣你還不相信我嗎?羽彤,只要你乖乖待在這裏,我絕對不會做出傷害你的事。”

  司徒羽彤哭了好半天,最後累了聲音才慢慢轉小,扁著嘴斜瞟他一眼。

  “真的?”她的表情很是狐疑。

  他煞有其事的舉起右手,“我可以對天發誓。”只要她不哭,其他的好商量。

  滕昊陽這時才發現這個羽彤在個性上比較孩子氣,不過他是不會介意的,他愛全部的她,不論優點或缺點。

  她用袖口抹下臉,“好,可是我有個條件。”識時務者為俊傑,先假裝妥協,再想辦法逃走。

  “什麼條件?”

  “你要派人找到我表哥,告訴他我在這裏,讓他能夠安心。”

  滕昊陽桃起眉梢,爽快的道:“好,我答應你。”

  反正他可以過幾天再去辦,所以不算是欺騙。“這樣你總可以放心了吧!在你表哥來之前,你就好好住在這裏,我叫人派個丫鬟過來伺候你,有什麼需要盡管說。”

  “我……可不可以洗個熱水澡?”她難為情的垂下螓首,吶吶的問。

  他揚起厚薄適中的嘴唇,微微一笑,也笑紅了她的臉。

  “當然可以,我馬上命人把熱水送過來,還想要什麼嗎?”

  司徒羽彤,你這笨蛋!幹嘛無緣無故的臉紅?她暗啐一口,氣自己被他唇上男性性感的笑容所吸引,也不搞清楚這男人可是綁架自己的綁匪,怎麼可以反過來欣賞他呢?真是沒大腦。

  “不用了,這樣就夠了。”她賭氣的嘟起唇。

  滕昊陽摸摸自己的臉,想到他也該梳洗一番,不然真會被人當做是瘋子了。

  沒有多久,僕人就送熱水進來,司徒羽彤躺在熱氣氤氳的澡盆中,繃緊的神經才松弛下來,被派來服侍的小丫鬟梳理著她柔細的發絲,對她讚不絕口。

  “奴婢從沒見過比小姐更美的姑娘了,難怪大少爺他會……”她突然噤口不語,身為下人是不能太多嘴的,可是司徒羽彤卻很想聽。

  “難怪他會怎麼樣?你家大少爺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把我抓來這裏?這裏又是什麼地方?”她心中有好多疑問待解。

  小丫鬟年紀雖小,但也知道要守本份,哪些話該不該說都得拿捏得當。

  “這裏是滕園,小姐不用害怕,大少爺是個好人,對我們這些下人一向都很和氣,所以,奴婢相信他絕對不會做出不利小姐的事。”

  “是嗎?”她也不知道該怎麼想,原以為被他擄了回來,恐怕連清白都保不住了,可是他除了限制她的活動之外什麼也沒做,這點才令她納悶,“這裏除了你家大少爺以外,還有別人嗎?”

  “除了一些僕人外,只有住著大少爺的兩位隨從,像二少爺和三少爺只有到江南來辦事時才會住在這裏,不過現在他們都成了親,大部分的時間都住在北方的牧場裏,已經很久沒來了。”

  司徒羽彤睜箸一雙清澈的翦瞳,想多了解一些。

  “原來他是北方人,那麼他……成親了沒有?”這話一說,她差點要咬掉自己的舌頭,他有沒有成親關她什麼事,幹嘛要問呢?

  望著她那雙渴望得到答案的美眸,話就自然的從小丫鬟的嘴中流洩出來。

  “大少夫人在四年多前病亡了,當時大少爺非常傷心,整天不吃也不睡,後來為了怕觸景傷情,這才一個人四處流浪,夫人還在擔心他這輩子不會再對任何姑娘動情了,直到大少爺遇到小姐你才又動了心。”

  她粉頰一片嫣紅,嗔道:“我……他……才不是這樣呢!”她才不要那個瘋子喜歡自己。

  “奴婢從來沒見大少爺對哪家姑娘像對小姐這樣癡狂過,就連去世的大少夫人都沒有,奴婢不敢騙小姐。”

  司徒羽彤低頭不語,心中自是千回百轉,矛盾不已,分不出是什麼滋味,就算真是如此,他也不該用這種強迫的手段把她擄來,還把她給嚇昏了,她才不要喜歡這麼粗暴的男人。

  ***

  昨晚想了一整夜,她可以確定他們絕不會這麼輕易幫她通知俊生表哥,現在表哥一定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說不定也驚動了在京城的爹娘,她得趕緊想個法子聯絡到表哥才行。

  當第一道曙光照進屋內她便已醒來,見房內無人把守,她心念一轉,以最快的速度著好衣裳,打算趁滕園的人還沒全部睡醒逃出去。

  她做了幾次深呼吸,躡手躡腳的走向門邊,輕輕的拉開房們。太好了,這是邁向成功的第一步,可惜她高興得太早了。

  “你要去哪裏?”一個冷硬的男性嗓音冷不防的響起。

  司徒羽彤心跳差點停止,赫然發現們口矗立著一具如鐵塔般的高大身軀,她嬌呼一聲,登時往後倒退數步,差點跌倒。她心中暗叫,完蛋了!被人發現了!

  “你答應過我不走的,為什麼還要偷溜?”滕昊陽慶幸自己起得早,不然豈不是讓她跑掉了?這讓他越加氣憤難當,無法忍受她一心只想遠離他。

  她鳳眼陡然大睜,瞪著跨進們來怒氣沸騰的龐大身影,終於看清楚他的長相。聽他的聲音分明是強擄她來這裏的野蠻人,可是此刻站在她面前的男子有張稜線分明的剛毅臉龐,方正的下巴看來威猛十足,渾身上下透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好個英姿勃發、相貌堂堂的男人,和昨天見到的人簡直判若兩人,陡然間她的心頭產生一種奇異的騷動,攪亂了一池春水,讓她的心感到前所未有的慌亂。

  不行!她不能被他迷惑了,絕對要抗爭到底,可是為什麼在他的視線下,自己全身虛軟,就連站都站不穩了?同樣是男人,俊生表哥從來沒有讓她有這種感覺過,而這可怕的男人卻能令她芳心大亂。

  “我……才不是想偷溜,我只是……想出去散散步。”她被那兩道燃著怒焰的瞳眸瞅得垂下頭,心虛的撒著謊。

  “你以為我該相信這個謊言嗎?”他諷刺的挑眉問道。

  她咬咬紅傃的唇瓣,打死也不承認。“信不信由你,反正我又不是犯人,難道連到庭院走一走都不行嗎?”

  “我沒說不可以,既然你有這麼好的興致,不如由我陪你到處逛逛如何?”滕昊陽眼中有了笑意,朝她步步進逼。

  “不用了,我突然又不想去了。”她氣呼呼的應道。

  滕昊陽嘆口氣,“那麼想不想用早膳,我叫下人去準備?”

  “不要。”哼!誰要吃他們的東西!

  “羽彤,還在生我的氣?”他想要得到的是她的愛,而不是恨。

  司徒羽彤美目一橫,質問道:“你根本不打算幫我聯絡俊生表哥對不對?你只不過是在敷衍我,要我怎麼相信你?我要你馬上讓我離開。”

  “不!”他想都不想就一口否決。

  有生以來第一次這麼生氣,她朝他吼道:“你關得了我一時,關不了我一世,過不了多久,俊生表哥一定會來救我的。”

  滕昊陽下領一緊,眉頭鬱結得更深,態度強硬道:“即使如此,我也不會讓你跟他走,你最好認清這個事實,我失去過你一次,絕不會再重蹈覆轍,不要再想逃走。”

  她抿起濃傃的櫻唇,氣惱的噴道:“我聽不懂你說的瘋言瘋語,俊生表哥要是一直找不到我,他一定會通知我爹娘,他們若知道我失蹤的消息一定會非常擔心,你不可以這麼自私,完全不顧到別人的感受。”

  “我說過會通知你的親人,我說到就會辦到。”他堅持己見。

  司徒羽彤氣得跺著蓮足,瞳眸閃著淚光,“你這人真是不可理喻,我……”她眼角一掃,迅速的抓起一只凳子往他扔去,趁這一剎那的當口衝向門口。

  “羽彤!”他狂哮一聲飛撲而至。

  這一次她仍然連房門都還沒踏出去就又跌進他懷中,一聲錯愕的驚叫後便是拳打腳踢,“你這野蠻人,不要碰我!你再不把我放了,等我俊生表哥來,我會要他殺了你替我報仇。”

  滕昊陽的妒火隨著怒氣也點燃了,冷哼道:“是誰殺了誰還不知道,說!你們之間的感情到什麼程度了?他吻過你、抱過你了嗎?我要你老老實實的說。”

  “不用你管!就算他抱過我、吻過我又怎麼樣?他是我的未婚夫。”她昂下美麗的下巴頂嘴。

  “除非我死!”他嘶聲叫道。

  他臉上深沉的痛苦和醋意震懾了她,也許是女子的處榮心作祟,司徒羽彤居然覺得有點雀躍,為了這個想法,她的玉頰不由自主的浮起兩團淡淡的紅暈。

  滕昊陽瞥見她羞怯的模樣,胸中的妒火燒的更旺,她竟然在他懷中想著另一個男人,他不準許她愛上別人。

  “不準!我不準你想他。”他猛地湊下唇攫住那兩片他已渴望許久的殷紅唇瓣,霸氣而強悍的以舌尖橇開,長驅直入。

  司徒羽彤驚愕的屏住呼吸,腦袋一片空白,當他的舌尖侵入她的小嘴,恣意地掠奪她唇內的芳香時,她才整個人震醒過來。這男人怎麼可以奪走只有她未來的夫婿才有權利得到的初吻,而她竟還傻傻的任他為所欲為。

  “唔——”她該誓死抵抗才對,可是她卻只感到天旋地轉,最後竟還……頗為享受這個吻。這突然的認知讓她羞愧得掉下淚來。“不……不要……”

  天哪!司徒羽彤,你真是一個放蕩無恥的女人,將來怎麼對得起俊生表哥?她在心中罵了自己千遍萬遍。

  滾燙的淚水滑進兩人交纏的口中,也喚回了滕昊陽遠揚的理智,他稍稍的移開嘴唇,疼溺的睇著她絕美的淚顏。

  “我怎麼老是惹你哭呢?羽彤,我不是有意冒犯,只是情不自禁而已。”他無奈的將唇壓在她的鬢邊低喊。

  她想開口解釋,卻發不出半點聲音來,只能一逕的掉淚。

  事情不該變成這樣,她應該氣他、恨他,而不是動心才對。

  見她不說一個字,滕昊陽端詳她困擾的愁容,低聲下氣道:“羽彤,我真的受不了你討厭我,我不求你馬上愛我,只要你給我機會,不要一味的想逃離我就夠了,難道連這點要求你都不願答應嗎?”

  她的心弦狠狠的被揪痛了,這個男人真的對她用情這麼深嗎?所以才不顧一切的擄走她,處處限制她的行動自由,可是,俊生表哥怎麼辦?他對她那麼好,她也答應要嫁給他,她不忍心見到表哥傷心的表情。

  此時司徒羽彤的心好亂,“我……我不知道。”

  滕昊陽不容許她逃避,執起她迷惘無措的臉蛋,“問問你的心吧!羽彤,我相信你一定會分辨得出來真正愛的人是誰,你不可能會喜歡上我以外的男人。”

  “不要逼我,我真的不知道。”她搖著螓首,傍徨的喃道。

  他看出她已經動搖了,收緊雙臂擁緊心愛的佳人,下頷抵著她的頭頂,“好,我不逼你,不過我會永遠信守諾言,一輩子都不會放棄你的。”

  瞅著他一往情深的俊臉,司徒羽彤茫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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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5 00:11:54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七章

  “這幾天蓮湖山莊派出很多人在打聽司徒小姐的下落,相信不用多久便會找上門了,大少爺,在還沒驚動官府之前,還是去通知方家一聲,免得把事情鬧大了。”吳悔心中甚是忐忑不安,忍耐了兩日實在憋不住了才開口。

  滕昊陽面無表情,不為所動。

  “現在還不行,羽彤好不容易開始接受我,要是通知方家,我怕會前功盡棄,再等幾日吧!”不是他缺乏自信,而是怕在羽彤心中仍敵不過她的俊生表哥。

  無悔向莫言猛使眼色,總不能都是他一人在幹著急。

  “大少爺,屬下們能體會您的心情,可是事關重大,還請三思。”大少爺是個通情達理的人,相信他會想通的。

  他被煩得心浮氣躁,袍袖一甩,“這事就這麼說定了,你們都別勸我了,等方家的人找上門再說吧!”

  為什麼他們都不了解羽彤對他的重要性?原來愛一個人會讓人軟弱,本以為自己是打不倒的鐵人,就連芯蓉的死也未曾真正擊潰他,可是當地愛上羽彤,誤認為得到全世界,然後又發覺他只是愛上一個幻影,一縷死了十八年的幽魂,那感覺就倣佛被人無情的一掌推下地獄,他絕不要再經歷一次了,那實在太痛苦了,何況現在又多了個情敵,他越發沒有把握得到她的心。

  紛紛墜落的雪花被風吹拂到他臉上,冰涼的觸覺使他回過神來,曾幾何時地上已積了厚厚的一層白雪。

  滕昊陽腳步沒停的拐了個彎,就隱約聽見司徒羽彤半求半嚷的叫聲。

  “我不是要逃走,真的,我只是想出去看看雪,不會亂跑的。”

  “小姐,你就不要為難奴婢了。”小丫鬟面有難色的說。

  她氣不過的叫道:“我已經說過我不會逃了,為什麼不信我?這樣好了,你現在去請你家大少爺來,我要親自問他。”

  “小姐,這——”

  沒等她回答,滕昊陽已推門而入,“這裏讓我來,你先下去吧!”

  小丫鬟如釋重負,行了個禮就趕緊退出去。

  司徒羽彤不滿的斜睨他,生氣的小臉看來越形美傃動人,看得滕昊陽自眩神迷,心旌神搖,輕喟這:“你好美——”如星子般黑亮的眼瞳盈滿真誠無偽的情意。

  簡單的三個字讓她的怒氣在一秒之內全部煙消雲散,她不禁紅暈雙頰的嗔道:“哼!別以為單軍用甜言蜜語我就會原諒你。”她真是沒有用,只要他用那雙灼熱的眼神瞅著她,她馬上就投降,真是丟臉。

  他戀慕的眼神愛撫著她,“我說的可全是真話,尤其是今天這身藕紫色的衣衫,把你襯托得宛如一位神秘飄逸、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

  哪個姑娘不喜歡聽人家稱讚自己的美貌,她當然也不例外,被哄得心花怒放,差點就飛上了天。

  “我才正想找機會問你,你怎麼知道我喜歡穿紫色的衣裳?”這喜好也只有比較親近的人才知道,而他居然能挑了一整櫃深淺不同的紫,教她如何不感動。

  滕昊陽黑色的瞳眸漾滿濃情蜜意,肆意的掬飲她的美麗,“只要是你喜歡的東西我都知道,因為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當然要多關心一點。”

  “我才不信,你一定是碰巧猜到的。”她嗔笑道。

  他但笑不語,沉醉在她的甜笑中,羽彤不知道她的笑對他有多大的意義。

  “對了,你剛才不是說想出去看雪嗎?”

  司徒羽彤小臉一亮,“可以嗎?”

  “有何不可。”他笑看她快樂的表情。

  她開心的發出歡呼聲,像放出籠子的小鳥,拍拍翅膀就要飛出去了。

  滕昊陽大笑的將她拉回身邊,“別急,外頭這麼冷,得穿得保暖一點再出去。”取來從北方專程帶出來的雪襖,親自為她穿上,配上她一身的香肌玉膚,真可說是傃驚四座,只要是男人都會為了得到她而泯滅天良,就像江十郎。

  “怎麼了?臉色忽然變得這麼凝重,在想些什麼?”司徒羽彤仰起臉,沒發現他的一舉一動無形中開始牽動自己的心。

  他將她的小手貼在頰邊,眼底閃著保證,“沒什麼,只是想到一個非常痛恨的人,沒事了,那都已經過去了。”

  ***

  真的沒事了嗎?江十郎是生是死沒有人知道,說不定哪天又從某處冒出來,再度破壞他們的幸福,滕昊陽心懷隱憂的忖道。可能的話,他希望能帶著羽彤離開江南,回到北方過新生活,徹底脫離噩夢。

  砰!一顆雪球朝他臉上打個正著。

  “呵,打中了、打中了。”司徒羽彤得意的拋掌大笑,眉眼間盡是冷傃殊絕的迷人風情。

  他大笑,“好哇!居然敢偷襲我,看我怎麼報復。”

  “來呀!我們來比比看誰被雪球扔中最多——。”

  她手上早已準備好另一粒,說完立刻朝他扔去,又是正中目標。“我又贏了、我又贏了——”

  “誰說的,看我的厲害。”兩個人遂像孩子般互扔雪球,玩得不亦樂乎。

  司徒羽彤仗著自己身輕如燕,靈活的閃躲,還不忘還擊。

  “打不到、打不到,還是我贏了,你趕快認輸吧!”她挑釁的又笑又叫,在雪地裏翩然飛舞。

  “誰輸誰贏還不知道,看我的超級雪球。”滕昊陽蹲在雪地裏制作了好大一顆的雪球,別有用意的衝著她笑。

  她畏怯的瞪著他手上的武器,直覺的想逃。

  “你該不會真的……要用它扔我吧?不可以,這樣不公平,不算!我不玩了,我不要玩了……”

  “不要動,我要扔過去了喔!”滕昊陽作勢要將雪球投出。

  她嚇得捂起雙眼尖叫,“啊——”

  “哈,嚇到你了吧!”他朗笑的摟住她,享受那凹凸有致的身軀貼緊自己的銷魂滋味。

  兩片宜嗔宜喜的朱唇微噘,司徒羽彤斜睨道:“你好壞,每次都要這樣欺負我,討厭、討厭,唔——”隨著一聲男性亢舊的低吼之後,小嘴又被密密的封住了。

  她不勝嬌羞的臣服在他的吮吻中,連抗拒的念頭都沒有浮起過,任由那酥麻的感覺沿著唇瓣溜向頸側,纖白的指尖穿過拖濃密的黑發,忘形的回應。

  “吳,我們是在外面。”又長又鬈的睫毛半掩著迷蒙的美眸,她輕聲嘆道。

  滕昊陽激動的從她的頸窩處抬起頭,黑眸深邃且灼烈,“羽彤,再喊我一次,再喊我一次你剛才叫的。”

  “昊。”她低吟。

  “天呀!羽彤,我的羽彤,我以為再也聽不到你這樣喚我了。”他輕咬著那紅傃欲滴的朱唇,大手揉搓著她鬱馥的身子,似乎想將她與自己合而為一。

  他澎湃洶湧的熱情吞沒了司徒羽彤,這是她在俊生表哥身上得不到的,表哥對她真的很好,就像一條涓涓的河流,平靜沒有波瀾,雖然安全卻沒有激情,而他帶給她的則是強烈、瘋狂,愛意宛如潮水般衝刷向她,讓她無處可躲。

  這才是真愛嗎?她竟然在短短數日間愛上一個男人,如果沒有遇上他,也許她就會嫁給俊生表哥,平淡的過完一輩子,可是現在她後悔了,她想要跟他在一起,只有對不起表哥了。

  “羽彤。”他壓抑體內的衝動喚道。

  她慵懶的偎在他劇烈起伏的胸膛內,“什麼?”

  “嫁給我。”

  紅霞在司徒羽彤的兩頰暈開,嗔道:“你跟我說這些作什麼?”唇角不由自主浮起嫵媚的笑意。

  滕昊陽身軀一僵,聲音發緊,“你不願意?”

  她羞赧的橫睨他,嬌聲軟語道:

  “婚姻大事皆由父母作主,我同意有什麼用,你該派媒人去我家提親,只要能說服我爹娘,我不想嫁也不行了。”

  “羽彤,你的意思是答應了?”他雙眼熠熠發亮,見她輕輕的點頭了,更是歡喜若狂的抱起她在原地打轉。

  “昊,快放我下來,我頭暈了。”她全身漲滿了幸福的喜悅,整個人飄飄欲仙,原來在被擄來的那一剎那便注定了他們未來的命運。俊生表哥,對不起,我不能回報你同樣的感情了。

  他小心的讓她兩腳著地,拇指輕揉著她的太陽穴,“對不起,我太高興了,一時得意忘形,頭還暈不暈?”

  “已經不暈了。”司徒羽彤綻出滿足的柔美笑靨,輕喃道。

  滕昊陽又啄了下她的櫻唇,費了好大的勁才沒深吻下去,“羽彤,謝謝你選擇了我,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不客氣。”她粲笑如花。

  ***

  該死!他的運氣怎麼越來越背,身上的銀子都快輸光了,就連吃頓飯的錢也沒有,接下來的日子怎麼過下去?他媽的真氣人,非得趕緊再找條財路才行。

  “喂,還不拿酒來!”他大聲的吆喝。

  外頭冷的要命,先喝點酒暖暖身體,再來想辦法到哪裏撈錢。

  酒館的夥計不甘不願的送來酒,“老向,昨晚又賭輸了?你身上還有沒有錢付帳,我可不能再讓你賒帳了。”

  向大海火大的揪起他的領口,“你這烏鴉嘴居然詛咒我,是不是巴不得老子每天都賭輸錢,那對你可沒半點好處。”

  “只要你不賒帳,你愛怎麼賭也沒人管。”夥計不屑的嗤笑道。

  他忿忿的陣了一口,“你放心,過幾天老子就會有銀子,到時候一定連本帶利的把債都清了。”

  “哼!最好是這樣。”真是無藥可救的賭徒。

  向大海抓起酒瓶就猛灌。他媽的,這裏每個人都瞧不起他,總有一天他向大海要所有人都對他刮目相看,就不信他一輩子都成不了大事。

  可是話又說回來,早知道今天會變成這樣的下場,十八年前他就不該貪圖官府的一百兩賞銀,出賣寨主和寨中一百多名弟兄,引官兵上山圍剿,真是悔不當初啊!

  那一百兩的確讓他過了一段好日子,可是等全用光了之後,他就開始過著三餐不繼、到處挨人白眼、惹人嫌的生活,就連身邊的女人也棄他而去,想起那婊子他就一肚子火,居然敢跟別的男人跑了,要是讓他找到了,非剝了她的皮不可。

  他媽的,要怎麼樣才會有錢?這十幾年來他已經過怕這種窮日子,現在只要有人肯給他一大筆銀子,要他殺人放火他都願意。

  “咕嚕!咕嚕!”向大海將酒全灌進口中,喝到一滴不剩,還不過癮,“喂,再拿一瓶酒來,快點。”

  “廢物!喝死你最好。”夥計“砰!”的酒瓶放下,“拿去,省一點喝。”

  向大海一把搶過去,“羅唆!”只有在酒中他才能尋求到一絲安慰。

  其實在這些年來,他心中始終放心不下一件事,當年官兵上山圍剿後,並沒有抓到江十郎,也沒有發現他的屍首,所以他有可能還活著,要是讓寨主知道是自己出賣他,依他心狠手辣的作風,絕對會殺他洩恨。

  他恐懼的又灌了一口,在這麼寒冷的氣候竟連手心都會冒汗。

  絕對不能讓江十郎找到他,他還不想死。

  所以這十幾年他都居無定所,不敢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去年開始才在這裏定居下來,他已經想好了,等大撈一票之後就離開。

  “好吧!就這麼辦,先回去補個眠,等睡飽了再來動腦筋。”灌了那麼多酒後,他已有了醉意,困意越來越重,懶得再動腦筋了。

  拍拍屁股起來就走人,不管身後射來多少鄙夷的眼光,腳步不穩的步出酒館,才出門就和人擦肩相撞。

  “哪個混蛋走路不長眼睛!”他極度不爽的開罵,醉眼揚起,見對方穿著僧服,手上拿著化緣的缽和念珠,也不去看他的長相,撇撇唇悻悻然的道:“原來是個和尚,算我倒楣好了!”

  “阿彌陀佛,施主請留步!”和尚陡然出聲叫住他。

  他連理都不理,踉踉蹌蹌的往前走,腦子已經糊成一團,只想趕快回家蒙頭大睡,奈何有人仍不放過他。

  “向大海,你忘記我了嗎?”或許事隔十多年向大海已經不認得他了,可是卻抹不去在他腦中向大海那張貪婪無度的醜陋嘴臉。

  迷糊中聽見有人叫他的名字,向大海困惑的旋過身,醉眼惺忪的問:“你叫我?”他手指比比自己。

  和尚朝他又跨前兩步,嘴角掠過一抹狠意,“你真的忘了我了嗎?十八年了,我終於還是找到你了。”就是這個忘恩負義的畜生害他一幫兄弟被抓的抓,死的死,這股恨意一直被他藏在內心深處,直到再見到他,體內的江十郎才又覺醒過來,熊熊的恨火幾乎使他想立即一掌劈了他。

  向大海腦中轟隆一聲炸了開來,一時酒意全消,“你……你是……誰?”

  “你真是貴人多忘事,這麼快就把我忘了,還是你以為我已經死了?”他冷冷一笑,“不錯,江十郎是已經死了,不過他在地獄太寂寞了,所以就算是死也要把你一起拖下去。”

  “不……不可能,我……一定是喝醉了,啊……”

  向大海驚恐的大叫,雙手在空中亂揮,“我不是,你認錯人了,我根本……不認識你。”

  他陰冷的笑睨道:“你怕什麼?怕我殺了你嗎?當年你有膽做,今天就該有種承擔後果,你該知道我最痛恨背叛我的人。”

  向大海從頭涼到腳,連血液都凍僵了,嘴唇蒼白的直顫抖,“咚!”一聲跪下來,苦苦哀求,“寨主,我錯了,不要……不要殺我……寨主,求求你不要殺……

  我,我不要死……啊——”

  要殺他嗎?他瞪著自己的右掌,不禁有些猶豫了,換作以前的江十郎早就二話不說的一掌打上他的天靈蓋,以慰死者在天之靈。可是,他若又犯殺戒,雙手再染上血腥,那麼就辜負了當年了塵和尚救他一命的苦心了,他將自己取名為了凡就是為了要使他重新做人,好贖過往的罪孽,如今面對苦苦找尋的仇人卻拿不定主意,到底是要殺他還是放了他呢?

  咦?寨主怎麼還不動手?向大海抬眼覷了一下,知道機會來了,他可不會傻傻的跪在這裏等死,猛地提起一口氣,看準一條窄巷竄進去,為了躲債,這地方他熟的就像在自己家,何況狡兔有三窟,想再抓他可沒那麼簡單。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江十郎,也就是如今的了凡和尚並沒有追上去,他仰首望天,他決定讓上天來懲罰他,相信老天爺會給他應得的報應。

  ***

  蓮湖山莊

  方俊生滿臉愁雲慘霧和疲憊的回到家,見過同樣焦急等候消息的雙親。

  “爹、娘,孩兒回來了。”

  “俊兒,怎麼樣,有沒有打聽到什麼?”方母著急的離開座位問道。

  他臉一黯,搖頭嘆氣,“暫時還沒有,娘,您不要操心,孩兒明天會再多派些人出去找,務必將羽彤找回來。”

  “這教娘怎麼能不操心,羽彤長得這麼清靈動人,莫名其妙被個男人擄去了,我真擔心她……唉!要是羽彤真出了事,要為娘的怎麼跟你舅舅、舅母交代。”她的話著實讓方俊生整張臉白得像紙。

  “不會的,娘,羽彤表妹不會有事的,他們抓她一定是另有原因,我……”他的心也在掙扎,可是就是不願往最壞的結果想去,羽彤表妹是那麼善良美好,老天爺不會那麼殘忍讓她遇上不好的事,菩薩,求求你大發慈悲保護她吧!

  方瓊貞拭去眼角的淚水,哽聲道:

  “是呀!娘,羽彤不會有事的,對了,不如我們去報官,請官府的人幫我們一起找會比較快。”

  “不成。”方父馬上否決這個提議,“在對方的用意還沒弄清楚前,不要太過聲張,若他們擄人是想要銀子,一定會跟我們聯絡,要是報了官怕會激怒了對方,對羽彤反而不利。”

  方俊生點頭,“我讚成爹的想法,絕不能報官。”

  “這也不成,那也不成,刀口我們該怎麼找人?都過了這麼多天了,羽彤一定在等著我們去救她,該怎麼辦才好?”她抽抽噎噎的哭道。

  方母也陪著女兒掉下眼淚,“是啊!你們兩個大男人趕快想個法子,把那個擄人的壞蛋抓起來送官府嚴辦。”

  “孩兒已經請來一名擅於繪圖的畫師,等巧兒將那男人的長相形容出來,畫像一完成,應該有助於我們找人,可以節省許多時間。”

  “這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俊兒,你要多少人手都沒關係,盡管調用,一切以羽彤的安危為優先。”方父果斷的道。

  這無疑是替方俊生打了一劑強心針,“是的,爹,孩兒知道。”

  羽彤,不要怕,我很快就會來救你了。

  ***

  好無聊喔!

  司徒羽彤趴在桌子上嘆氣,斜睬一眼窗口,外頭正下著大雪,原本滕昊陽要帶她出去的計劃只好取消了,而他人也不知道在忙什麼,神秘兮兮的,就連吳悔和莫言也一樣,三個人聚在一塊嘰哩咕嚕,也不讓她知道,害她一個人悶在房裏無聊的發慌。

  不過一想起滕昊陽對她的百般嬌寵,一下子整顆心就融化了,原來和自己深愛的男人廝守在一起是如此甜蜜幸福,難怪古人會有如膠似漆這四個字,她是越來越離不開他了。

  過去她讀到秦觀的“鵲橋仙”詞,其中有兩句寫著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曾經非常向往能與心上人達到那樣的境界,如今才知道自己錯了,若兩人真心相愛,便會期待能朝朝暮暮的在一起,要是被人拆散開來,她無法想像自己還能不能活得下去。

  她真的好愛、好愛他,相信爹娘見了他也會喜歡才對,不知道他派人去蓮湖山莊通知姑丈他們了沒有?她失蹤這麼多日,想必他們一定都急壞了,都怪她太沉溺在他的柔情當中,忘了再催催他,待會兒可得記得。

  “小姐,你要不要先用膳?”小丫鬟問道。

  司徒羽彤雙手支著下巴,“他呢?”

  “小姐是說大少爺?大少爺還在前廳談事情不能過來,請小姐先用膳。”

  “他到底在忙些什麼?今天都沒見到人。”一個人吃飯真的好無趣,況且她好喜歡他在身邊哄她吃飯的樣子。

  “奴婢也不清楚。”她老實說道。

  她轉動一下明媚的鳳眼,“那你先去準備,我去找他好了。”只要她開口,昊絕對不會拒絕的,司徒羽彤有這樣的把握。

  不料還沒走到前廳就見莫言和吳悔走了出來,兩人還不時的低語討論某件事,她玩心一起,輕手輕腳的接近想嚇他們。

  “——我們已經派人去通知蓮湖山莊了,最晚到後天他們就會找上門來興師問罪,到時方家的人不會這麼輕易放過我們。”莫言嗓音低沉,略帶憂慮的道。

  “有什麼好怕的,我承認大少爺的手段是不對的,可也是情有可原,況且大少爺也允諾了要明媒正娶的將司徒小姐娶進門,這樣的交代還不夠嗎?”他可是一心偏袒自己的主子。

  兩人之間靜默一會兒,司徒羽彤掩著笑,像小偷般偷偷摸摸的上前——

  “莫言,你說這是不是老天爺故意安排的?居然會讓大少爺遇見一位跟柳小姐長得一模一樣的姑娘,而且連名字都叫做羽彤,真是太離奇了,如果我們沒有那幾天的奇遇,說不定就錯過了這段姻緣,你說對不對?”

  吳悔急欲得到夥伴的認同。

  “嗯,我不得不承認這世上的確有根多無法用常理判斷的事。”

  “是呀!司徒小姐和柳小姐的五官居然這麼相像,我看了老半天實在找不出哪裏不同,想想大少爺剛帶她回來時還真把我嚇了一大跳,以為柳小姐又復活了。”

  他開玩笑的道。

  什麼?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麼?什麼柳小姐?她是什麼人?為什麼說自己長得跟她很像,連名字也一樣,那是什麼意思?司徒羽彤沒來由的打了個哆嗦,悄悄的移到梁柱後躲起來,身子在寒風中抖得更厲害。

  “這些話你不要隨便亂說,免得引起司徒小姐誤會就不好了。”莫言輕聲警告他小心禍從口出。

  “這我當然知道,反正只要能讓大少爺開心就好,他好不容易又振作起來,當然要替他高興了。”

  為什麼怕她誤會?難道他是因為她和那位柳小姐長得像才愛她?天哪!真的是這樣的嗎?她越想心越慌,他只是把她當做別人,而不是真的愛上她,不!她不要做人家的替身。

  難怪有時候她會覺得他說的一些話很奇怪,就連莫言和吳悔看她的眼光也莫測高深,原來他們都是想在她身上找到那位柳羽彤的影子,只有她被蒙在鼓裏,以為他是真心愛她,她太天真了,他只是把她當另一個女人,一個和自己有著同一張臉孔的女人。不!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不——”她不堪負荷的發出低呼。

  吳悔和莫言聽見聲音同時回頭,一看她毫無血色的小臉,和搖搖欲墜的纖軀,立刻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慘了!她一定聽見他們剛才說的話了。

  “司徒小姐,你先聽我們解釋。”吳悔一個頭兩個大,都是他不好,幹嘛話這麼多,這下闖了大禍了。

  司徒羽彤拒絕聽任何解釋,她只想知道一件事。

  “我跟……那位柳羽彤真的長得一模一樣嗎?”所以他一見到她才會不分青紅皂白的擄走她,只因為她這張臉跟他所愛的人長得相像。

  莫言鎮定的抬起手,“事情不是這樣的,你先冷靜一下……”

  她的臉色蒼白卻又異常堅定,“回答我!”

  “是的。”他沉默片刻,點頭承認了。

  吳悔哀叫,“莫言,你——”

  那麼真的像她所想的一樣,他愛的不是她,而是這張和柳羽彤相同的臉孔,這一刻她竟然痛恨起自己的容貌。

  再也承受不了這種心魂俱碎的沉痛煎熬,她雙手掩面,猛地旋身衝回房,發洩怒氣的將桌面上精心烹調好的菜肴全掃到地上,嚇得小丫鬟急奔出去找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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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方俊生又驚又喜的從長廊的另一端奔來,“爹!娘!羽彤有消息了。”

  “羽彤有消息了?”方瓊禎聞言最臉上陰霾盡去,朝屋裏的人喊道:“爹、娘,你們快出來,羽彤有消息了,大哥找到羽彤了,謝天謝地,真是主晨保佑。”

  方氏夫婦從屋裏相偕出來,方母淚眼盈眶的問道:

  “貞兒,是真的嗎?真的找到羽彤了?俊兒,快點說,她在什麼地方?”

  “娘,您先別急,事情是這樣的。”方俊生已來到他們面前,一掃多日的愁悶,興奮的道:“剛才有人送了個消息來給孩兒,說羽彤如今正在滕園作客,一切平安,要我們不必替她操心,爹,這滕園不就是北方赫赫有名的風雲牧場在江南的別業嗎?”

  方父頷首,“不錯,可是羽彤為什麼會在滕園呢?”

  “聽說滕家向來為人正派,做生意更是光明磊落,或許是他們從匪徒手中救了羽彤也不一定,爹、娘,我想明天一早即刻出發去接她回來。”他已經等不及的想見到心愛的人兒。

  ***

  “昊,你騙我,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要等我愛上你才……讓我知道?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她伏臥在床被上悲憤的進出眼淚,一聲聲的哭喊。

  她要他愛的是她整個人,而不是這張臉,想到這裏淚水又翻湧而出,將被褥全都浸溼了,她不要這樣的感情,若自己長得和那位柳羽彤不像,他根本不可能會愛上她,這教她情何以堪。

  “我不要——為什麼老天爺要讓我擁有這張臉?我不要——”他愛的自始至終都不是她,可是她好愛他,怎麼辦?感情已經付出去了要怎麼收回?“昊,我恨你,我恨你。”

  砰!房門被撞了開來,滕昊陽將屋內遭到的人為破壞都看在眼底,他才走到半路就碰上慌慌張張的丫鬢趕來通報,說小姐發了好大一頓脾氣,看情形是不段。

  “羽彤,你怎麼了?是不是因為我今天都沒有陪你,你在生我的氣?我跟你道歉好不好?我不是故意疏忽你的。”他才輕觸到她的身子,司徒羽彤就像被燙到一樣的跳開來,縮到床的一角。

  “不要碰我!”她嬌叱。

  滕昊陽的手停在半空中,蹙眉道:

  “怎麼回事?羽彤,過來我這裏,為什麼要躲我?”她的反應令他不解。

  “為什麼?我想你自己心裏應該有數才對。”她譏誚道。

  他眉頭鎖得更深,“我不懂。”

  司徒羽彤勾起諷刺的美麗唇角,“你不用再騙我了,我已經全部都知道了,不要再說什麼甜言蜜語來掩蓋事實。”

  “你到底在說什麼,我一句話也聽不懂。”他真的摸不著頭緒。

  滴滴指控他的淚珠進出眼眶,她氣極的尖叫:“還敢說聽不懂?你敢對天發誓你真的愛我,而不是把我當做另一個人,你不是因為我的臉長得和你曾愛過的女人一模一樣而把我強擄回來?”

  他一怔,隨即仰頭哈哈大笑,笑得司徒羽彤“哇!”一聲哭了起來,哭得好不傷心。

  “你居然……笑得出來,讓我猜對了是不是?你……根本不愛我,你這騙子,我恨你,我再也不要見到你了——”

  滕昊陽連忙止住笑聲,探手將她拉進懷裏,“羽彤,我當然愛你,先聽我把話說完。”

  她忿忿不平的使出全力槌他,“放手!不要碰我。”

  “傻羽彤,別這樣,小心把手槌疼了,讓我將事情解釋給你聽,到時你要怎麼處置我都可以。.”

  他把她摟得密不透風,任她怎麼扭動也不松開半分。

  司徒羽彤滿懷委屈無處訴,只能倔強的別開臉不去看他,“不聽、不聽,我再也不要信你的話了,放我走,讓我回去,我不要再留在這裏。”

  “不準!看著我!”他強迫的扣住她的下頷,瞅進她瑩瑩的淚眸深處,“我不會讓你走的,不管是這一世,下一世或下下一世,我都不會放開你,要我說多少遍你才會明了我的心?”

  “你——”司徒羽彤氣妒攻心的偏首往他手臂上咬去,用力的程度都快咬出血來,可是他仍舊不放手,讓她又是心酸又是難受,“放我走,既然你愛的不是我就放了我吧!”

  “該死!你要我說幾次,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他捧住她不為所動的淚顏又吼又叫。

  她猛力的搖頭,“不!你愛的是那位柳羽彤不是我。”

  “她就是你呀!羽彤,你們是同一個人,讓我從頭到尾把整件故事告訴你,一切你都會明白了,不要這麼快就否定我好嗎?羽彤,我是這麼愛你——”

  “你說謊!你以為我會相信嗎?什麼我就是她,我姓司徒不姓柳,不是、不是、不是,放了我,算我求你。”她也希望自己就是她,可是她不是呀!這才是讓她最感到痛苦的。

  滕昊陽一張俊臉整個擰在一起,一顆心急速的往下沉,“不!為了留住你我會不擇任何手段,別再逼我了。”

  “我也不會屈服的,我……”話未說完,他已發出嘶啞的怒吼,兇猛狂野的吻住她,堵住地下面的言語,“唔——”

  司徒羽彤想轉動頭顱躲開他噬人的熱吻,可是他立即展開侵略性的攻擊,將她壓到身下,用那強悍龐大的軀體困住她。她只能緊緊閉上雙唇阻止他舌尖的入侵,告訴自己不要又沉淪下去,他只是把她當替代品,她絕不能臣服、絕不能——

  他不再有憐惜,舌尖霸道的挑逗她的唇瓣,遊移在唇齒之間,等待著機會攻佔她那芳香如蘭的小嘴,很快的,他在不知不覺中已剝開她胸前的衣物,隔著兜衣握住一只圓丘。

  “呃?”她駭然的嬌喘一聲,這給了他可乘之機,舌尖順利的滑入她口中。

  他的怒氣被激情的熱焰所取代,身體明顯的欲望急欲得到紆解,只有緊挨著她柔軟的身子,藉著摩攀得到些許的宣洩,可是他仍然想得到更多,尤其是大掌中經他揉擰而挺立的蓓蕾。

  他的唇開始往下親吻,司徒羽彤的小嘴一得到釋放,正忙著大口的喘氣,還未注意到自己的上身已完全裸程,雪白的酥胸飽滿的聳立著,彷佛在迎接他的來臨,當他一口含入一國乳峰,她全身立刻震撼的緊繃起來。

  “昊,不要這樣——”小手無力的推著他的肩膀,可是在他唇齒的咬嚼下,她又感到一陣暈眩,身體本能的拱起來。

  這種陌生奇異的親密感令她害怕,卻也令她不由自主的想去迎合。不行!這是不對的,他們現在的關係已經夠復雜了,不能連身體也屈服了。

  “羽彤,喔,羽彤——”他癡迷的舔吮道。

  司徒羽彤如遭雷極般的僵住,也許他此時正以為自己抱的是另一個人,一位同樣名叫羽彤的女子。

  “不要,昊,停下來,不要這樣對我——”她酸澀的哭叫著,他不能把她當做別人來做這種只有夫妻才能做的事。“昊,住手!不要,嗚——”最後他像個孩子一樣大哭起來。

  那淒厲的哭聲制止了他的動作,他困難的從她白皙的雙峰中抬起頭,有著一剎那的怔仲,不過很快的就恢復了。

  “羽彤,我嚇到你了是不是?對不起,原諒我。”

  她一定是被他兇猛的熱情嚇到了,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滕昊陽一臉的自責。

  “我好怕。”她掩首啜位道。

  他用被子裹住她雪傃的裸軀,輕輕的擁住,“我該死!我是渾蛋!別怕,我不要你怕我,我愛你,羽彤。”

  “不,你愛的是柳羽彤,你想抱的也是她。”司徒羽彤淚眼婆娑的指責道:“不要想否認,既然你要的是她,為什要死纏著我不放?你可以去找她呀!”

  這種嫉妒的滋味好難受,就像有好幾千只蟲子在啃噬她的心。

  滕昊陽的臉黯淡下來,“她已經死了,早在十八年前就死了。”

  “你……你說什麼?”她愣住了。

  ***

  屋內一片寂靜,只有窗外傳來雪花飄落地面的聲響。

  司徒羽彤瞪著灰白色的墻壁,故意不去看滕昊陽期盼的眼神,心情可說是錯縱復雜,更非筆墨所能形容。

  對於剛才聽到類似聊齋情節的靈異故事,她抱持著保留的態度,她很想相信他的話,可是——

  “羽彤,你不相信我說的嗎?如果你還不信,我可以找莫言和吳悔過來,他們也會跟我說的一樣,這事雖然匪夷所思,可是卻是千真萬確,我沒有必要為了挽留你編出這麼荒誕的故事來,不是嗎?”他無比真誠的道。

  她丹唇微抿,“我……你怎麼能確定我就是那位柳小姐投胎轉世的,我什麼都不記得,如果你認錯了——”

  “我不會認錯的,當我第一眼見到你就知道了,是老天爺可憐我們,才會安排再讓我們相遇。”

  司徒羽彤深吸口氣,揚起長睫,直勾勾的盯著他。

  “昊,你是不是很愛那位柳小姐?”

  “我愛你。”他深情的凝睬著她。

  淚水奪眶而出,她進出啜位聲嬌吼,“我不是在問這個,告訴我,你愛她嗎?”

  “我愛她也愛你,因為你們是同一個人,我當然都愛。”他不甘示弱的回吼。

  她雙瞳噙著幽怨的水光,嘖惱的喊道:“她是她,我是我,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因為把我當作她才愛我,當你吻我的時候心裏想的是不是她,只要一想到這些我就好矛盾、好痛苦。”

  滕昊陽總算明白她的心結所在,暗啞的低喊:“不管是柳羽彤還是司徒羽彤都是我這輩子最愛的女人,難道這樣的解釋還不夠嗎?羽彤,不要再鑽牛角尖了好嗎?”

  “我不知道,昊,我好嫉妒她,嫉妒她先我一步得到你的愛,要不是她,你也不會在街上一見到我就不顧一切的把我擄走,繼而讓我認識了你。”又愛上你,她在心中默默加上一句。

  他親吻她柔軟的手心,“羽彤,我沒有辦法改變這個事實,不過你為何不反過來想呢?若我沒有光遇見她,也許我們這輩子就注定無緣,更不可能共度一生不是嗎?我會用我的後半輩子來疼你、愛你,別再胡思亂想了,好嗎?”

  “那……你比較愛她,還是比較愛我?”她知道這問題很幼稚,可是非弄清楚不可。

  滕昊陽面有難色,無奈的嘆氣,“羽彤,我實在沒辦法做比較,當我知道自己愛上一個死了十八年的鬼魂,時,覺得自己也跟她一起死去了,可是遇上你之後,是你讓我活過來的,你們兩個對我都很重要,我已經失去她,不能再失去你了。”

  “如果有一天我也死了,你是不是也會一樣的難過?”她不想這麼小心眼,只是想從他身上多得到一些東西,那麼她就會安心些。

  他聞言表情陡然大變,臉色由青轉白,力竭聲嘶道:“你要我怎麼說你才會懂?難道我把我的心、我的人都給了你還不夠嗎?為什麼不相信我?為什麼?為什麼?”

  拳頭一次次的猛槌在床柱上,驚得司徒羽彤眼眶中的淚水決堤而出,她從後面一把抱住他,迭聲的喊:

  “昊,你不要這樣,住手!你的手流血了,我收回我剛才說的話,算我錯了,不要再打了——”

  滕昊陽發洩夠了才停下來,兩眼發紅的急喘著氣,半晌才道:“現在我們的情緒都太激動了,需要各自冷靜一下,你大概也餓了,我去叫人再送些吃的來。”拉開摟著自己腰部的細小手臂,他連看都不再看她一眼就離開了。

  “昊——”他的冷漠刺傷了她。

  懊悔不已的眼淚不聽使喚的滴下衣襟,司徒羽彤恐懼的盯著房門,他是不是不要她了?都怪她不好,是她把他逼走了,此刻她只能在心中無聲的吶喊。

  昊,不要不理我,你回來——

  ***

  方俊生馬不停蹄的趕路,一刻也不敢停留的來到滕園。

  在總管通報過主人後便引他到偏廳等待。

  相較於他的興奮,司徒羽彤則顯得心亂如麻、坐立難安。俊生表哥已經來接她了,這原本是件高興的事,可是此時她卻拿不定主意。怎麼辦?從昨天兩人發生爭執後就沒再見到昊的人,他是不是生氣了?她該不該現在就跟表哥回蓮湖山莊?等她回去之後,她還能不能再見到他?

  她六神無主的來到偏廳,見到原本該是很親近熟悉的人,卻激不起半點喜悅之情,“俊生表哥。”對他只剩下愧意和歉疚。

  方俊生興奮之情溢於言表,奔上前握住她的柔荑,“羽彤,你沒事吧?真是讓我擔心死了,見到你平安,我心中的大石也落下了,你失蹤這幾天,我幾乎找遍每個地方,連地都快要掀起來了,我差點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

  “對不起,讓表哥擔心了。”她淺笑道。

  他關心的詢問,“你的臉色不太好,是不是病了?”

  “呃,我沒事,可能是晚上沒睡好的關係。”司徒羽彤隨便找個理由塘塞過去,俊生表哥對她越好,她就越覺得對不起他,慚愧的低下頭。

  “你那天被人擄走後怎麼會到這裏來,是不是滕園的主人救了你?爹娘交代,要我好好的謝謝人家。”

  司徒羽彤不知該怎麼啟齒,囁嚅道:

  “嗯,這事說來一言難盡,以後……我再慢慢告訴你們,俊生表哥,我……能不能再留下來住幾天,你代我跟姑丈、姑母說一聲。”

  “為什麼?爹娘為了你的事擔心得都睡不著覺,連舅父也都要從京城專程趕來,要不是舅母剛生產完不適合遠行,她同樣會來,你還是先餐回去,改日我們再登門道謝。”他敏感的察覺她心裏有事。

  “可是我現在還不能走。”她不想就這麼離開了。

  方俊生疑惑的追問道:“為什麼還不能走?羽彤,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告訴我,你有事情瞞著我對不對?”

  她實在難以啟齒,“我……我沒有。”

  “真的嗎?那就好,羽彤,等舅父來了之後,爹娘打算親自向他提我們的親事,經過了這一次,我不能再失去你了。”他直接的表達愛意,讓司徒羽彤額頭沁出薄薄的冷汗,本能的抽回手。

  “表哥,我們先不要提這件事好嗎?”她愛的人不是他又怎能嫁給他,這對俊生表哥是不公平的。

  “你後悔了?”他驚疑不定的問。

  司徒羽彤胸口一緊,艱澀地道:“求求你,表哥,能不能等回去再說?”

  這事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明白的,她的眼神不斷的往門口溜去,內心直叫道:昊,你為什麼還不來呢?難道你真要讓我走,不想再挽留我了嗎?

  她越不想談,方俊生便越覺得不對勁,莫非她喜歡上別人了?自己愛了十幾年的表妹喜歡上別的男人了,教他情何以堪,心底像破了個洞,正隱隱抽痛著。

  “好,那我們跟主人道別後馬上就上路。”他要盡速的離開此地,至少先將她的人帶走,再慢慢將她的心移回到自己身上。

  她躊躇不決,“可是……”

  “方少爺不必客氣。”吳悔走了進來,拱手道:“我家大少爺說了,只要司徒小姐想走隨時都可以,恕他有事不能出來送客。”

  “他……真的這麼說?”司徒羽彤顫聲的問,臉色比外頭的雪還要白。

  吳悔硬起心腸,“是的,他的確這麼說。”

  “不,他不可能這麼說的,他在哪裏?我要親口問他。”她的心在滴血。

  吳悔實在狠不下心再看下去,“司徒小姐,大少爺現在不想見你,你還是先回去把心中的結打開才是最重要的。”好心的給個忠告。

  “他不想見我、他不想見我……”司徒羽彤耳中只回蕩著這一句話,有更多的淚水傾刷而下。

  見她一副快量倒的模樣,方俊生伸手扶住她的手肘,“既然如此,我們也不便久留,羽彤,我們回去吧!”

  司徒羽彤淌著滿臉的淚痕,渾然未覺的任由他領著自己跨出滕園大門,上了馬車揚長而去。

  ***

  “大少爺,她已經走了。”莫言輕道。

  滕昊陽沉重的閉上眼,苦澀道:“我知道了。”她終究還是選擇離開。

  莫言委實不解,“為什麼不開口留住她?”

  他扯了下僵硬的嘴角苦笑,“我把她擄回來之後,等於強逼她接受我的感情,我想那樣是不夠的,也太自私了,除非她能完完全全的接受我,心甘情願、毫無疑慮的決定和我在一起,不然即使再苦也要忍痛放她走。”

  “如果她還是沒有想通呢?大少爺就決定放棄她嗎?”

  滕昊陽握緊雙拳,忍受椎心刺骨的痛婪,“我……我不想勉強她。”

  莫言在心中嘆口氣,“屬下剛才見到司徒小姐臨走前掉了不少眼淚,還頻頻的回頭張望,似乎在期待某人出面留住她,可見得她並不想走。”

  深黝的黑眸陡然張開,其中閃動著希望的光彩。

  “真的嗎?她……哭了?”他問道。

  “是的,聽吳悔說她還口口聲聲嚷著要見你,一聽到大少爺不想見她,就哭得像個淚人兒,最後不得不跟她表哥走。”

  滕昊陽的心都被揪疼了,意志也隨之動搖了。

  “難道我做錯了嗎?也許我不該這麼快就放棄,應該再接再厲的說服她相信我對她的心意,我真是個大傻瓜。”他隨即當機立斷,道:“馬上去把我的馬牽出來,趁他們還沒走遠,我要將羽彤追回來。”

  莫言露出滿意的笑容,“您的馬已經在外頭等了,隨時都可以出發。”

  ***

  “羽彤,路還很遠,你要不要先小憩一下?”方俊生關心的問。

  她沒留心他在說些什麼,掀起簾子的一角,睇著外頭的景物快速的往後退,離滕園是漸行漸遠了。

  司徒羽彤的心更加慌了,腦中一直猛問,真的就這麼走了嗎?這一別會不會就是永遠了?想到未來再也見不到他那醉人的多情眼眸,感受不到他火熱的擁抱,聽不見他低喚自己時的沙啞嗓音,她的心就好痛,痛得快要死掉了。

  不要!這不是她要的。

  她真是太傻了,為什麼這麼拘泥在他愛誰比較多的問題上,畢竟這世上早就沒有柳羽彤這個人了,得到他的人是自己不是嗎?她好後悔為什麼現在才想通。

  這一瞬間,司徒羽彤什麼都不在乎了,只要他還要她,她絕不會再計較其他事情,只要兩人能甜甜蜜蜜的在一起,將來生幾個可愛的兒女,當一對平凡快樂的小夫妻,還有什麼比這更美好的事。

  不行!她必須馬上回去向他表明。

  “表哥,叫馬車掉頭,快點……”她急切的拉扯方俊生的袖擺。

  方俊生神情緊張,“為什麼要馬車掉頭?”

  “我要回滕園,俊生表哥,求求你叫馬車掉轉回去。”她苦苦哀求道。

  他霍地明白了,粗聲的拒絕,“不,我不會讓你回去的,羽彤,你忘記自己親口答應要嫁給我嗎?你不能反悔。”

  “我對不起你,表哥,我愛他,除了他我不想嫁給任何人,請你原諒我。”

  “那麼我呢?你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嗎?我不相信。”他怨懟的吼。

  司徒羽彤歉然的瞅著他,幽嘆一聲道:“我對表哥當然有感情,可是那不過是兄妹之情,以前我不懂,以為那便是男女之間的愛,是他讓我體會到何謂相知相許,何謂天長地久,所以我只能對你說聲抱歉,我不能嫁給表哥了。”

  “怎麼可能?你才認識他多久,他對你的感情絕對不會比我深,羽彤,告訴我你愛的是我不是他!”他扣住她的肩頭喝問。

  她無心再跟他解釋下去,馬車仍在行進間,距離是越拉越大了,她把心一橫,竄到篷外扯著車夫手上的韁繩。

  “馬上把馬車掉轉回去,快一點,把馬車掉頭。”

  “羽彤,你幹什麼。?”方俊生心驚肉跳的大叫。

  車夫大吃一驚,努力的控制馬匹,“小姐,你別拉,這樣太危險了。”

  “我不管,馬上將馬蓋頭。”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她回去的決心。

  方俊生則大聲命令道:“不要停下來,繼續往前走。”

  她索性把心一橫,緊咬下櫻唇,作勢要往外跳。

  “羽彤——”他驚叫起來,終於明白她的決心有多強,要不是一手拉著她,恐怕她真的就跳下去了。

  馬車總算如願的停了下來,司徒羽彤立即從馬車上躍下,即使要叫她用走的,她也非回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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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5 00:12:34 |顯示全部樓層
第九章

  “羽彤——”方俊生在後面備受挫折的叫喊。

  她沒有回頭,刺骨的冷風將小臉都凍僵了,白雪如紙片般從天而降,墜落在她的發上、頰上、肩上,但寒意冷卻不了她心中燃燒的火焰。

  方俊生拉開嗓門嘶吼,“羽彤,回來——”

  司徒羽彤努力的邁著三寸金蓮,口中不斷的呼出白煙,盡管以她這嬌弱的身子在這種氣候下想一路走回滕園是很困難,她仍然勇往直前。

  昊、昊、昊——

  她要回去、她要回到他的身邊,這意念就像咒語般緊緊的扣住她的心扉,支撐著不讓她倒下去。

  冷不防的,一個全身酒氣薰天的酒鬼不知從哪個方位衝出來,不慎撞到她。

  “搞什麼鬼,嗝,混蛋,竟敢擋老子的路?”他破口大罵。

  她微微一驚,忙斂身道歉,“對不起,我沒看到你。”

  只見那酒鬼手上拎著酒瓶,衣服又破又臟,一副窮困潦倒的模樣,可是他那張臉猝然的引發司徒羽彤沒來由的憎惡。她的胸口好重、好悶,那不愉快的感覺快讓她喘不過氣來,前一陣子見到那化緣的和尚時,她也曾湧起同樣的情緒,只是不像這回強烈的像要炸開來一般。

  “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誰?嗝,想當年……我向大海可是響當當的人物,只要誰得罪我,哼!老子一刀就砍了他,送他上西天去……”那酒鬼口中還兀自吹噓炫耀著往日的豐功偉業。

  為了隱藏自己的行蹤,這陣子他真是衰到極點了,每天晝伏夜出,成天擔驚受怕,他已經受夠這種窩囊氣了,只有沉溺在酒鄉中才能忘掉所有煩惱事。

  “哼!說對不起就算了嗎?嗝,你……啊……啊……”他一抬眼,原本已瞇成一條線的眼睛驟然凸瞪,抖著右手指著她,發出類似像烏鴉的叫聲。

  司徒羽彤也被他驚懼得五官嚴重變形的模樣所愕住,她有這麼可怕嗎?居然能把人嚇到不成人樣,上回那個和尚也是一樣,不過這個人更誇張些。

  “羽彤,怎麼回事?他想幹什麼?”方俊生也追了過來,將她護在身後。

  向大海,是你害死我全家,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你等著瞧吧!我會纏著你,纏到你死為止。

  “啊……鬼……鬼……不要過來……”他回想起十八年前柳家小姐臨死前發下的詛咒,一時汗流浹背,一個踉蹌便往後跌坐在雪地上,雙腿直蹭著朝後挪,嘴裏猛嚷道:“不要……不要纏著我,柳小姐……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你……放了我吧!我也是奉……命行事,冤有頭、債有主,你……應該去找我們寨主才對,不要來找我……救命呀!有鬼……”

  柳小姐?他口中的柳小姐是指柳羽彤嗎?他也把她誤認為是她了?

  “是你害死了柳羽彤對不對?”滕昊陽所說的故事真的不是平空捏造的。

  是你害死了我,我要你償命來——

  向大海嚇得魂飛天外,眼睛只看到柳家小姐臉色發青、七孔流血的正準備向他索命,顫抖的膝蓋一彎,朝她又跪又拜。

  “求求你不要……找我,去找別人……救命、救命呀!有鬼……不要再纏著我了……”他駭然地雙手抱著頭部,整個人蜷縮成球狀,抖個不停,“不要來……找我,我不是……在心要逼你死,我不是……”

  司徒羽彤和方俊生面面相覷,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不要過來……我不要死……啊……”向大海眼神錯亂的對著天空大吼大叫,“哈……”他口中不斷喃喃自語,一臉呆滯,像具失去靈魂的軀體,渾渾噩噩的走了。

  這人已經瘋了!

  這就是惡人的報應,老天爺總算開了眼,讓作惡多端的壞人受到懲罰,不過,她卻沒有一絲關心的感覺,只剩下濃濃的悲哀。

  待手上沾到溼熱的液體,她才知道自己哭了,為什麼呢?只是覺得心頭被一股深沉的悲傷籠罩住,淚水像有自己的意識般淌著,為什麼她會感到這麼難過呢?

  方俊生回頭瞅著她的容顏,無奈的暗忖:他是真的輸了,徹頭徹尾的輸了,男子漢大丈夫就該拿得起、放得下,愛她就讓她恢復自由,得到她的人,得不到她的心也是枉然。

  “羽彤,你用走路要走到什麼時候才會到?如果你真的非要回去不可,就讓我送你一程吧!”

  她含著晶燦的淚光喃道:“俊生表哥……”

  像做了一項重大的決定,他溢出苦笑道:“不必謝我,只要你認為自己的選擇是對的就夠了,什麼都不要說。”也許將來他會後悔自己這麼做,但是見著她臉上幸福的笑容,一切都是值得了。

  淚花在眼眶中打轉,她感激得說不出話來。

  “走吧!我送你回去。”兩人旋身正想走回馬車停駐的地方,伴隨著急促的馬蹄聲,以及一聲男性的高呼,釘住她的雙腳。

  “羽彤!”

  倣佛從許久以前就聽了幾千幾百次的熟稔嗓音再度敲響她的耳膜,連帶撼搖了她的心,身子猛地一旋,對上從馬背上翻身下來的昂藏挺拔的身形。

  他來了,他沒有讓她失望,他真的來接她了。

  “昊?”司徒羽彤淚雨迷蒙的撲向飛奔而來的人,“昊——”

  滕昊陽喉頭哽噎,眼熱鼻酸的回擁住她,想確定她真的在地懷中,緊緊的用雙臂鉗住,“羽彤,不要走,我求你留下來,不要離開我。”

  “我答應你,早在離開滕園那一剎那起,我就後悔了。”她信賴的偎在那令她感到無比安全的港灣,又哭又笑,“昊,我不走了,我不會再離開你了,我什麼也不在乎了……”

  “是嗎?你真的能夠相信我了?”他吁了口氣,輕撫她如絹的秀發,滿足的喟嘆,“不會再懷疑我對你的感情了?”

  司徒羽彤不好意思的收拾涕淚,撤嬌道:“對不起嘛,人家下次不敢再懷疑你了,這次就原諒我好不好?”

  他斜睨她,“真的沒有下次了?”

  “真的、真的,人家可以發誓。”她可愛的揚唇一笑。

  滕昊陽故做勉強狀,寵溺的點下她的鼻頭,“好吧!那這次我就原諒你,下次再犯可不輕饒。”這段感情終於能撥雲見日了。

  “是。”她開心得像個孩子。

  “咳——”方俊生清了清喉嚨,“羽彤表妹,不為表哥介紹一下嗎?”他在名字後面加了“表妹”二字,也算是提醒自己從今以後他們只能做表兄妹。

  司徒羽彤小臉泛紅的離開滕昊陽溫暖的胸膛,為彼此做介紹。

  兩人互相認識後,方俊生仔細評量對方,這男人有著北方人挺拔健猛的體格,原本粗獷的五官此時卻柔情似水,兩人站在一起宛如金董玉女,他的高大配上羽彤表妹的嬌柔,竟是出乎意料的協調,這是個有擔當的男人,連他都認為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佳偶。

  現在他是完全承認自己敗了,不過雖敗猶榮,只要滕昊陽是真心對羽彤表妹好,他的退讓也就值得了。

  ***

  方氏夫婦對於兒子寬人的胸襟,主動成全一對有情人自是又心疼又惋惜,看來兩家想親上加親最不可能的,不過感情是不能強求的,既然兒子都能看得開,他們也無話可說。

  司徒羽彤的父親也從京城趕來,得知事情的始末後,原本對滕昊陽的行為十分不諒解,不過在眾人的勸說,以及羽彤立誓非君莫嫁的情況下,加上和滕昊陽一番長談後,不得不對這未來女婿機智穩健的談吐另眼相看,總算點頭答應這門親事。

  這天大的喜事很快的便傳回了風雲牧場,最高興的莫過於滕夫人,企盼了四年多,大兒子終於願意再娶,她每日燒香拜佛向上大祝禱的希望總算實現了。

  婚期便訂在三個月後,一個春暖花開的時節,因為滕夫人的年紀不適宜長途跋涉,所以派了滕伊寒、滕伊璃兩兄弟從北方帶來大批的聘金到滕園和兄長會合,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更是成為人人口中傳頌一時的美談。

  ***

  當天滕園熱鬧非凡,直到深夜賓客才散盡,而新郎和新娘早就丟下他們去過屬於兩人的洞房花燭——

  紅帳內,司徒羽彤全身乏力的偎在夫婿赤裸的胸前,頰上彤暈艷艷,不勝嬌羞的綻出誘人的甜笑,讓滕昊陽不由得又心猿意馬起來。

  “在笑什麼?”他舔吮著她微微汗溼的頸窩處,氣息轉粗。

  她投以嫵媚的笑意,散發出無限的風情,“你猜。”

  滕昊陽再也禁不住的湊下辱,結結實實的給她一記深吻,吻得她量頭轉向,嬌喘微微,嬌軀泛出一陣激情的顫意。

  “你說不說?不說的話,為夫的就要繼續下去,直到你說為止。”他貼著她紅潤的櫻唇半是威脅半是恐嚇的笑道。

  司徒羽彤細碎的嚶嚀,求饒道:“好夫君,人家說就是了,我是在笑自己竟然能嫁給一位如此愛我的夫婿,心裏又高興又不安。”

  “為什麼會不安?”他悄悄的拉下被子,著火的黑眸盡情欣賞妻子美麗的胴體。

  她微蹙著眉尖,“我看得出俊生表哥不快樂,這都是我害的,要是我早點發覺自己只把他當哥哥一樣看待就好了。”

  滕昊陽將視線移到她自責的臉龐上,安撫道:“這怎麼能怪你呢?時間會衝淡一切,我相信他很快就會恢復了。”

  “嗯,但願如此。”她用崇拜的眼神睇著夫婿,“昊,我何其有幸能嫁給你,我要用一切來報答你對我的憐愛。”

  他勾唇邪笑,飽覽她胸前迷人的春光,“喔,你想怎麼報答我?”

  “呀!昊,你……”司徒羽彤這時才發覺為時已晚,害臊的想遮住自己,卻被他擋了開來,“昊,你不要這樣看人家,我們剛剛才……”

  滕昊陽迷醉的瞅著她漲紅的臉蛋,大手撫上她的腰肢,沙啞的問:“有誰規定夫妻一晚只準燕好一次的?娘子,為夫的又想要你了,可以嗎?”他還是先徵詢她的意見,沒忘記不久前歡愛的情形,生怕她還無法適應。

  她紅透了臉,欲拒還迎,“昊……”

  “喔,羽彤,你知道現在我最想要什麼嗎?”他覆住她柔白的身子,亢奮的用身體摩掌她細致的肌膚,“我想要一個我們的孩子,一個有你的美貌和性清的女娃兒,你願意給我嗎?”

  “孩子?”她腦中浮出一個精雕細琢的小娃娃,天生的母愛油然而生。“一個屬於我們自己的孩子,男孩就像你這般俊偉,有你的眉毛、眼睛、鼻子,還有你的嘴……”多美妙的一件事呀!

  “我的年紀也不小了,是該到了有子嗣的時候,我的小妻子,你願意給我一個孩子嗎?”他沙嘎的低喃。

  司徒羽彤勾住他的項頸,熱情的回應,“我願意……”

  她的話無疑是最佳的催情劑,滕昊陽忍住蓄勢待發的欲望,放慢腳步誘導她,揉捏擠壓著那對粉嫩堅挺的酥胸。

  司徒羽彤無助的攀住他嬌吟,“昊……”

  “永遠都不會再離開我?”他將那雙白嫩勻稱的玉腿撥得更開,輕捻著隱在其間的花蕾,感覺到她的欲望被撩起了。

  “是的,昊,求你,我受不了了。”她噙淚的哭喊,拱起臀想得到更多。

  滕昊陽憋氣低吼,“還不到時候,這次我要給你一個孩子。”

  疼痛的需求和體內的空虛使她弓起身子,乞盼由他來填滿,“昊,就是現在,不要再讓我等了……啊!”

  那猛力的戳刺幾乎讓她斷了氣。

  不需要她再催促,他已超越忍耐的限度,男性的欲望一鼓作氣的進入溼濡緊縮的天堂,隨著每一次的摩擦,兼具痛苦和愉悅的快感就加強一分,他的動作越形狂野,像要貫穿她一般。

  當高潮來臨時,她有預感自己已經受孕了,不久的將來就會有個屬於他們的孩了,一個完全承襲丈夫臉孔與氣概的兒子。

  半個月後,滕昊陽攜著新婚妻子辭別了岳父母返回風雲牧場,不然只怕急著見媳婦兒的娘又要下十二道金牌來催人了。

  在回北方的路上,夫妻倆欣賞沿途的風光,卿卿我我的模樣,還真羨煞了身旁的人,不過羨慕歸羨慕,莫言和吳悔最慶幸自己終於不負眾望完成了任務。

  ***

  風髻金泥帶,龍紋玉掌梳。

  走來窗下笑相扶,愛道畫眉深淺入時無?

  弄筆偎人久,描花試手初;等閒妨了繡工夫,

  笑問鴛鴦兩字怎生書?

  回到風雲牧場已經三人了,婆婆愛她如女,兩位小叔對她也是尊敬有加,妯娌間相處得更是融恰,丈夫又極為寵愛她,司徒羽彤感動之餘,所有的不安也都煙消雲散,她真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了。

  “我來幫你。”滕昊陽接過她手上的發簪,溫柔的插上發髻,鏡中的人兒似羞似嗔的瞅著他。

  在丈夫愛的滋潤下,她原就嬌美的五官更加的美傃絕倫,嗔道:“都什麼時辰了你還待在房裏,也不怕讓人家笑話。”

  “怕什麼?我們才剛新婚不久,當然需要多一點獨處時間,他們會諒解的,在這裏住得還習慣嗎?”他由後環住她的柳腰,故意在她耳畔吹氣。

  司徒羽彤赧紅著臉扭動身子,“別這樣,昨晚還不夠嗎?現在是大白天。”

  “不夠,誰教你如此秀色可餐,讓我真想把你一口吞下去。”他眼中耀動的光芒顯示出此時的企圖。

  “昊,不行,待會兒婢女就會過來。”她臉紅心跳的想拒絕。

  滕昊陽松開她的前襟,兩指擰住一只乳頭,邪笑道:“門鎖著她們不敢貿然闖進來的,娘子,你瞧,你的身體也在告訴我你想要。”那蓓蕾已然硬挺,證明他的話所言不虛。

  她羞紅了粉臉,睞道:“你這野蠻人。”

  “娘子還沒見過真正的野蠻人,想試試看嗎?”在說話間他的一只長手已伸入她裙內。

  她不由得嬌喊,“昊——”

  叩!叩!叩!突如其來的敲門聲讓司徒羽彤從情欲中清醒過來。

  “昊,有人在敲門了。”她困難的擠出聲音。

  他繼續在裙內尋找著迷人的寶藏,“別理它,沒人會進來打擾我們……”

  “唔——”她舔不幹燥的唇瓣,感覺到丈夫的勃起在她臀後摩挲。

  叩!叩!門上又傳來輕敲聲,還有人說話的聲音。

  “該死!”他要把外面那大膽的婢女轟出牧場。

  這時候要他忍住是不可能的,滕昊陽將她的裙擺撩高到腰際,一手解開自己的褲頭,讓欲望從她臀後進入體內,這陌生的姿勢迅速點燃兩人的激情,司徒羽彤溢出一聲嚶嚀,雙手扶住梳粧抬,承接他一波又一波的兇猛衝刺。

  “大嫂,我是玉凡,你醒了沒有?”出聲的是滕伊寒的妻子習玉凡。

  滕昊陽聽見了,低聲的詛咒,他這弟媳為什麼不去煩她丈夫,照顧兒子,幹嘛跑來這裏壞他們夫妻的好事?

  接著另一個聲音也出現了,“我看大嫂昨晚一定太累了,可能睡得太熟了,我們再叫叫看。”這說話的人自然是邵堇兒,滕家三少爺的寶貝妻子,她早猜到為什麼敲這麼久的門,裏面都沒有反應,有點故意的說道。

  該死!他總有一天會被兩個弟弟娶的老婆氣死。

  “昊,不開門不行,她們……不會走的。”司徒羽彤嬌軟的呻吟。

  他當然知道她們根本是有意的,從回到牧場以後,這三個女人就有聊不完的話題,還把他這做丈夫的給冷落了,自己也只剩晚上就寢的時間可以獨佔美麗的妻子,真是可惡透頂。

  滕昊陽在幾個衝刺後汗溼的伏在妻子背上,吼道:“我要去殺了她們——”身體沒有得到滿足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情,他溫存的撫著嬌妻,等待兩人的氣息平穩下來。

  “別這樣,她們又不知道你還在屋裏,快把衣服穿好。”她雙頰緋紅的拉好敞開的衣衫,對鏡梳理淩亂的雲鬢。

  房外的人又在喊道:“大嫂,大嫂——”

  “玉凡、堇兒,你們等一下,我馬上就好。”司徒羽彤確定自己身上看不出異樣才放心去開門,“昊,你留在房裏別出去,我先出去應門,把她們引開。”她不好意思讓別人知道剛才他們在做什麼。

  這是什麼情形?好像他們夫妻在偷情似的,生怕別人會發現,滕昊陽等妻子和兩個弟媳離開之後,將不滿遷恕到兩個弟弟身上。

  “我拜托你們管,一下自己的老婆行不行?”滕昊陽怒氣衝天的找到他那對俊美的雙胞胎弟弟,見他們一個只顧哄著懷中的兒子,一副有子萬事足的模樣;另一個悠哉的品嘗剛送到的春茶,火氣更旺盛。

  滕伊璃滿是興味的挑起眉梢,有點明知故問。“我老婆又做了什麼?莫非她不小心打擾到大哥和大嫂的好事了?”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了。

  “你知道就好,老婆可是我的,她要是再不識相點,我可就不客氣了。”雖然對方是女人,他也會吃醋。

  “老大,你先別生氣,堇兒喜歡大嫂,她們之間相處得好,我們應該高興才對,不是嗎?二哥,你認為呢?”他笑問正在喂兒子的雙胞胎兄長。

  滕伊寒酷酷的點頭,“當然。”

  “你們……那也不用一大早就跑來敲門,她們無聊沒事幹是誰的錯?你們做丈夫的要反省反省。”他可不是好說的人。

  “啊!大哥教訓的是,小弟會更努力的弄大我老婆的肚子,讓她有事情可做,不會無聊的跑去吵你們。”

  滕伊璃端起茶碗擋在揚起的唇前。

  他火大的瞪嘻皮笑臉的麼弟一眼,“別以為我看不出你在愉笑,下次你老婆再這麼做,休怪我轟人了。”

  “是、是,小弟遵命。”火氣還真大,顯然他那寶貝老婆的惡作劇真的惹惱他了,還是警告她一下,欲求不滿的男人是很可怕的。

  滕昊陽又指向滕伊寒,“還有你!”

  “我?”他拍拍兒子的背,讓他打個飽福,“大哥,我和玉凡已經有個兒子了,暫時還不打算再生。”

  “我不是說這個,照顧孩子是女人的工作,你不管牧場的事了嗎?成天抱著兒子像什麼話。”

  誰知他只是懶懶的掃了兄長一眼,“不用太羨慕我,你跟大嫂再努力一點就有了。”抱兒子是天經地義的事,就不信大哥以後有孩子不會像他這樣。

  “哈——”滕伊璃憋不住的爆笑開來,笑得眼淚都快掉出來了。“二哥,我現在才知道你這人也是有幽默感的。”

  滕昊陽俊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磨牙道:“照這樣下去,我和羽彤哪有機會懷孩子,你們兩個皮給我繃緊一點,再妨礙我的話,大不了我們搬出去住。”

  “誰要搬出去住?”滕夫人耳朵可尖得很,才走到門外就聽到這敏感話題,寒毛全部豎起來了,“昊兒,是你說的嗎?娘可不準你又失蹤個一年半載。”

  隨侍在旁的芳姐也一臉的不讚同,“大少爺,你們不是才剛回來,怎麼又要搬出去了?”

  “哼!那就要問問他們幹了什麼好事?”他將矛頭指向一對雙胞胎弟弟。

  滕夫人狐疑的瞥向二兒子和小兒了,“寒兒、璃兒,你們做了什麼事得罪你大哥了?有話好好說,氣得臉紅脖子粗也解決不了問題。”

  “娘,也沒什麼大事,只是大哥急著想要給您孫子抱,火氣大了點,等大嫂來了消消火就沒事了。”滕伊璃無祖兄長殺人的目光,曖昧的隱喻道。

  她一聽可樂了,“昊兒,娘明白你孝順,可是這事也不能急,你們才剛新婚,娘不會這麼不通情理,免得讓羽彤心裏有壓力,造成不必要的負擔。”

  “謝謝娘的體諒。”他不好發作,只能暗暗咬牙。

  芳姐隨即接腔,“夫人,倒是三少爺成親至今也一年多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喜訊,讓我們高興一下?”

  她這一提,滕夫人關懷的眼神馬上投注在小兒子怡然自得的俊臉上。

  滕伊璃笑得俊逸倜儻,信心滿滿,“娘想抱孫子有什麼問題,以前是擔心堇兒年紀還輕,不想太早用孩子綁住她,現在只要娘一聲令下,我們馬上生個孩子給您,絕不會故意推托讓您失望。”

  “你當生孩子跟母雞下蛋一樣簡單,說有就有,就愛說些傻話讓娘開心。”滕夫人沒好氣的笑罵,眼中卻盈滿對兒子的寵愛。

  “哇——哇——”才五個月大的滕玉軒嗓門洪亮的嚎啕大哭起來,像是想得到眾人的注意。

  滕夫人心疼的問這:“怎麼哭了?是不是餓了?”

  “娘,我方才已經喂過他了。”當爹的連忙又拍又哄,想制止他傳送噪音。

  滕昊陽渴望的盯著那有張滕家臉孔的小侄子,心中的父愛被激發了。

  “我可不可以抱抱他?”他還沒抱過這麼小的嬰兒,有點緊張和惶恐。

  孩子的爹很爽快的將孩子扔給他,還教他怎麼抱會讓孩子比較舒服,這可是幾個月累積下來的心得和經驗。

  “他好軟、好小又好香。”滕昊陽眼眶微微的在發熱,難以置信的看著手中的小生命,這是他們滕家的下一代。

  滕伊璃似嘲弄似真誠的輕笑,“大哥,你還是趕快和大嫂生一個,不要看著人家的孩子流口水。”

  他怒眼一拋,氣得直磨牙,“我當然會,只要你老婆不要有事沒事跑來找碴,我們絕對很快就有孩子了。”多希望這圓胖的小嬰兒就是他和羽彤的骨肉。

  “是,老大,你放心,從明天開始我會讓她累得下不了床,不會再讓她去打擾你們夫妻恩愛。”滕伊璃露骨的話引得滕夫人和芳姐都紅了臉,不過想到滕家到處充斥著孩子的歡笑打鬧聲,心頭就暖呼呼的,這是多麼美好的遠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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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3-29 1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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