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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白雙 -【潔癖城主小惡女(再見王朝系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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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7 00:04:4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白雙 - 潔癖城主小惡女(再見王朝系列)
   
為了一張古董地毯,她銜著母命遠赴印度找尋,
聽說所有的至寶皆收藏在新帝國的
六個城主子中她正愁不知從何找起,
卻誤闖虹保城主的領城,但眼前這細皮嫩肉,
讓人忍不住想吃他豆腐的男人,
真是那個舉世聞名的建築師城主嗎?
為了逼他賣出那張國寶地毯,她決定死垃活賴,
直到他點頭為止,不過他也未免太會驚聲尖叫了吧!
被她一扯浴巾就鬼叫個不停,更何況,
他也沒吃虧啊!她的美女入浴團不也獻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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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7 00:05:04 |只看該作者
楔子   

  紅堡城門內,汗特鋁慢吞吞地將行李做最後的檢查工作,一旁的薛沙錫漾著笑容,饒富趣味的看著他。

  「汗特鋁,莫怪我說你是詩情直意慣了,連行為處事也跟著慢條斯理!我看你檢查行李的舉動,前前後後已經不下十次,你不得無聊嗎?」

  「這不是無聊不無聊的問題。」汗特鋁正經八百的說:「這是我的原則!」

  「拜託——」薛沙搖頭,「要說原則,你還真的不少:像吃飯要端坐不得閒談,浴室內不准有毛髮掉落:就連睡也有規定的七套衣服等等,簡直是有嚴重的怪癖兼潔癖!請問你什麼時候才能隨性啊?」

  「隨性?」汗特鋁皺著眉,在他的字典裡是沒有這兩個字的。

  薛沙錫歎了口氣,「你還沒忘記我要搭你的便車去尼泊爾吧?已經耽擱了一個月,你還沒忙完哪!」

  「一個月不算久,否則你早搭飛機走人了。」

  「我是為了省錢。」

  「差不多了!」汗特鋁總算把後車箱蓋台上,再而盯著手中的污垢蹙眉,一返嫌惡的找水。

  瞅著汗特鋁的舉動,薛沙錫恨不得『立刻跳上車揚長而去。  

  一名奴僕在此時捧著手中的無線電話朝他們奔來,汗特鋁接過之後,神情立刻嚴肅起來。

  薛沙錫等著汗特鋁的談話結束,才開口問道:「公事?」 

  「嗯!」汗特鋁點頭,正視著酷愛流浪的薛沙。「恐怕……要將行程更改了。」

  薛沙錫的臉冷了下來,「什麼意思?」

  「喀什米爾山谷區幾座寺院的整修工程要我去看看,所以……」

  「少來了!」薛沙錫受不了了!他已經等了汗特鋁一個月,現在卻出此狀況?「你是老闆耶!山谷的工隉一開始的時候你不是去看過了?」

  「有些地方處理不好。」汗特鋁簡單的說,一旦決發了什麼事,不管大會塌下來,他還是會克服萬難的解決。

  「什麼地方?」薛沙錫大叫:「你就是這樣,其他人可以決定的事情,你偏偏要親自去做,明明是老闆卻像個員工!相信這一次他們也只是要問你用什麼漆料這種小事而已,用電話來遙控就可以了啦!」

  「是不負責的作法!」汗特鋁很堅決的回答。

  「噢……」薛沙錫苦惱的拍額,想要改變汗特鋁的決定,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解決的。

  「要不你就跟著我去,否則就只有你自己一個人前去尼泊爾:反正你雲遊四方,目的地不只是尼泊爾吧!」

  眼見汗特鋁又將後車箱打開,薛沙錫湊上前問:「你又要做什麼?」

  「既然要去山谷,得再多加幾件毛衣……」汗特鋁盤算著.甚至開了單子/吩咐奴僕取來.

  薛沙錫撇撇嘴,無餘的表示:

  「話雖如此,但現在不是夏季,需要避暑,我不想到喀什米爾山谷去。」

  「你的意思是不打算跟我去了?」他可是很好心的邀請呢!

  「你去工作,我去插什麼花?」薛沙錫恨恨地反問.看來想要享受汗特鋁的房車之旅的願望是泡湯了。

  因為汗特鋁凡事要求完美的性格,使他的房車可謂舒適寬敞,再加上裡頭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優點,可以省去露宿街頭的麻煩更有省錢的功用:車內還有價值百萬的名畫可供欣賞,活像行動的藝術品。

  「至少可以答點意見。」汗特鋁由衷的說。

  薛沙錫嘿嘿的冷諷乾笑:

  「本世紀最偉大的建築師要我這名流浪者答意見?我沒聽錯吧?」

  汗特鋁不苟同的說:

  「我們其『蒙兀兒帝國』祖先對藝術建築的品味一直是各代王朝中首屈一指的,包括你我的六個城主,大家都是以建築起家,我只是將它們發揮得較為淋漓盡致而已,我還是很認定你們獨特的眼光和表現手法,所以……」

  「算了算了!」薛沙錫制止他,再讓他說下去,說到月亮都出來也沒完沒了。「大家各有各的事業,我只負責流浪。」

  「你真的不想去?」汗特鋁一臉的可惜。「難得你也有不想去的地方。」

  「流浪也要挑地方吧!」薛沙錫看著天空,「入冬了,我不想去太冷的地方。在冬季,凡是靠近喜馬拉雅山的地方,我絕不涉足!」

  「好吧!」汗特鋁挺攤手。

  「不知道會不會遇到老大?」薛沙錫摸著下巴,不禁想到古德鐵的情事:自大嫂莫瑜妃懷孕後,老大的日子也不甚平靜。

  古德鐵一天到晚就是提防莫瑜妃背著他偷喝酒就忙得不可開交,最後只好帶著她遠離熟悉的環境——古德塔為妙。

  「遇到老大?」汗特鋁問:「他們也到山谷去了?」

  「上個月是!」薛沙錫想了想:「這個月好像是在……阿馬瑪哈勒宮吧!」

  「咦!」汗特鋁睜大眼:「阿馬瑪哈勒宮在查謨,也在山谷附近,我可以去找他們。」

  「帶瓶酒去當見面禮。」薛沙錫很壞心的提議。

  汗特鋁白了他一眼,「如果想找死,我會將你的提議納入考慮。」

  汗特鋁連罵人也輕聲細語,慢吞吞的。薛沙錫習慣把他的話當唱歌,根本不把他說的當回事,當下跨出城門,頭也不回的揮揮手,獨自展開前往尼泊百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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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7 00:05:5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名家的古董拍賣會場,在拍賣品出場之後,它的價值可以由幾點來決定。

  專家鑒定的發表論。

  一、保全人數的多寡。

  二、人群的驚歎、嘈雜和爭奪的叫罵。

  但,也有例外的價值形成觀——

  「這是源自埃及十三世紀時的紡織作品,續線是以幾可方形與線條續出繁複而風格獨具的大象和鳥類,根據考據,此種織法呈現只有歪在貴族的婚禮上才能見得到……」

  「我要了!」一名低沉的女聲打斷了主持人的專業介紹,全場的焦點立刻調向出聲者——一名中年貴婦身上。

  「這位女士真是專家,這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作品!」主持人繼續說道:「也是法老王的專有地毯,質地細緻……」

  「廢話少說!」中年賈婦沒耐性的低吼:「底價是多少?我出三倍的價錢!」

  「先等會兒……」主持人試安撫她的情緒。

  「唷——」另一個女高音插了進來,以嘲諷的語氣說著:「瞧瞧這是誰啊!這種水準也配擁有這麼高級的地毯嗎?」

  中年貴婦顯然對這名揮話者相當熟悉,在人找尋聲源的當口,就已破口大罵:

  「齊玉,你鬼叫些什麼?你以為這裡是什麼地方?國家劇院吶!」

  「趙飛飛,那你回答我,你的錢不去花在減肥中心,幹嘛來這裡浪費啊?可惜喲!」

  僅此兩句話,對話的兩名女士立在室內的兩側,辛央的走道猶如楚河漢界,兩批人都被挑起了戰火,明顯的怒目相向。

  「呃……各位!」主持人盯著兩批人馬,立刻面如死灰。

  又是這兩個家族,從南到北,只要有古物的拍賣會,這兩批人馬絕不缺席;好一點的情況是漫天叫價。壞一點就是漫天叫罵,最後必定將會場搞得天翻地才肯收場。

  這些人簡直是拍賣會的煞星;而每每開場的都是這兩個家族的女主人,兩人之間已不足以用「水火不容」來形容之。

  「我就是有錢買來當抹布,你要是沒錢,趁早滾了吧!」趙飛飛不某示弱的說。「省得在這裡丟人現眼。」

  「丟人現眼?」齊玉嫁反斥:「不知是誰在這種場所還鬼吼鬼叫的!」

  外表一副端莊樣,一開口就洩底了。」

  「我洩了什麼底?你以為有點知名度就了不起嗎?」

  「唷——你以為就只有你有錢吶?還不是有幾塊地而已,瞧你——土裡土氣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想借由收購藝術古物來提升你的生活品質。沒用的啦!俗氣是與生俱來,改不掉的啦?」

  「你又高尚到哪裡去了?唱什麼歌劇,簡直比雞叫還難聽!」  

  「就說你沒水準啼!哪裡懂什麼歌劇?要是不懂就少開口,省得讓別人看笑話。」

  「兩……位……」主持人沒料到,今天一開場,火藥味比以往還要濃厚,就連答衛也全都不知所措的立在當場。

  趙飛飛的面頰鼓了起來,指著地毯道:

  「水準?那你說啊!那塊毯子上的案代表了什麼意?又是來自哪裡的織法?」

  「唷,想考我!」齊玉瞥了地毯一眼,眉飛色舞地道:「世界上最好的地毯大部分來自印度這個國家,在無數的編織方法中,有兩種風格迥異、技法卻同樣妙的編法;一種是花藝,以鮮明的色彩為主;一種是奇手藝,以白色或是陰影的方式處理;這張地毯如此華麗,一定是花藝。不過……我說了這麼多,你又恆了多少?」



  她還真的知道?趙飛飛氣極了,只好轉指向主持人吼道:



  「底價多少,我一定要這塊地毯不可!」



  「你當我們這些人是來假的啊!那塊地毯你配不起,它是我的!」



  「憑什麼說是你的?」趙飛飛搶著開價:「我出一千萬!」



  「一千萬?就說你沒水準啼,它的價值哪有那麼低。」齊玉眼珠子一轉,指著台上大喊:「二千萬!」



  「你想都別想!」趙飛飛叫唼:「三千萬!」



  主持人冷汗直流,恨不得拋下會場速速離開;手中的槌子敲也不是不敲也不行,逼得他不得不開口:



  「兩位,我們還有其他的藝術品可以……」



  「管其他的做什麼?我今天就只要這塊地毯!」趙飛飛一副勢在必得的態勢。



  「可是……」雖說兩批人馬總讓會場難堪,但她們始終是最大的客戶,得罪不得!



  「唷——了不起、了不起!」齊玉氣勢正旺,「有錢啼!我再加一千萬」



  「你不要以為懂一些皮毛就得意起來了,你買地毯做什麼?過冬啊!」趙飛飛的財力雄厚,區區小錢自是放不在眼裡的,就是為了爭一口氣。



  「我就說我比你高尚多了,就只有你這種人會說出將它拿來當抹布!種話的我可不同。它是藝術品耶!當然是要掛起來欣賞的嘍!」齊玉惋惜不已!真該!把扇子來風。



  「藝術!你有幾面牆、多少空間答你擺?」



  「這你不用擔心,我有的是房子,不像你只有地。」



  「地比房子值錢多了,要房子,蓋就有了。」



  「好啊!你回家種田嘛,地盡其利之後再蓋房子啊!」



  「我現在就可以蓋,不用等。」



  「那你得先有地價會波動的心理準備!現在地價是水漲船高沒錯,蓋好之後可能會跌也說不定。」



  「我聽你胡說!」趙飛飛的跟珠子氣得沖血。



  以往針鋒相對的結果,無關緊要的話皆會被她們兩人吵出來,趙飛飛自知比不上齊玉的伶牙俐齒,但她有比齊玉更龐大的資金、



  會場早已陷入一片混亂,主持人面色鐵青的僵立著,整個空間充斥著這兩個女人你來我往的尖聲叫罵:而一貫的模式,就是在一方標得古物,一方不甘願的情況下收場,



  今天,由趙飛飛以五千萬的價錢買到了這個原本底價只有五百萬的地毯,它的價值顯然跟一般鑒賞判定無關。



  趙飛飛只管得意.齊玉則氣得尖叫。



  *  *  *  *  *



  坐在品華酒店的落地窗旁,可以看到窗外壯觀的瀑布美景,及享受午後的愜意時光和歐式的雅致優閒。窗邊,一名男子沭浴著暖陽,緩緩地吸了口氣.今天——是解除惡運的日子。



  「周朝文,你要我來這裡做什麼?」



  尾隨著這個質問,在他睜開眼的剎那間,顏美姬拉動椅子的聲智引起了酒店內眾人的注意。



  周朝文本能的打量她的穿著,幸好今天還算正常,因為她有到五星級大飯店仍穿著睡衣的經驗。



  「只有在你跑業務台時,才會見到你如此整齊的裝扮。」



  但他話才說完,顏美姬隨手將皮包往椅子上一丟,皮包滑下椅子,落在地上。



  這不打緊,更糟的是皮包沒好,裡頭的文具、化妝品等瓶瓶罐罐的東西全散了出來,發出一陣不搭調的噪音。



  周朝文的臉全綠了。不行,今天一定要脫離苦海不可!



  「你幫我點了咖啡?」顏美姬自問自答:「真聰明!」她邊說著,將將奶精倒入林內攪動,又發出了一些聲音。



  周朝文肯定心中的想法,雖說她是一個超級業務員,收入可觀:但是她粗魯、俗不可耐、沒有涵養,毫無女性的特點可言。當初為了錢而接近她,而今天,他找到另外一個對象,當然也不需要再忍受她了!



  「下午有事嗎?」他乾咳了兩聲,低調的詢問,企圖讓態度婉轉些,因為他相信她是深愛著他的。



  「三點要到客戶那裡去,介紹幾幢房子。」顏美姬將湯匙擺回盤子上,又發出了一些聲音。



  他的臉抽動了幾下,「我有些話要告訴你。」



  「不然你沒事約我出來做什麼?」她啜飲了一口咖啡,突然雙眼圓瞪,噗的一聲吐了出來,噴得他滿臉都是液體猛著嘴道:「媽的!好燙——」



  周朝文捺著性子抽出面紙,拭去臉上的幾滴咖啡,努力地平撫不滿肘情緒。



  因為等一下哭泣的人將是她——他一直是這麼認為的。他握住她的手,委婉的表態:「你先答應我,聽了我的話之後不要激動。」



  顏美姬對他的接觸起了一陣雞皮疙瘩,打了個冷賾,甩開他的手道:



  「你神經啊!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都還沒說,她的情緒就已經如此不穩了……他感慨地想,真是不忍心啊!誰教自己是個萬人迷呢?



  面對他的自我陶醉,顏美姬根本猜不透他葫裡賣的是什麼藥,還是索性拉他回到現實要緊,她可是很忙的。



  「回魂了沒?」她將桌上的開水往他的臉上潑去,不僅引起四周的呼聲,也奏效的將他從自我幻想中叫醒。



  他再次拭臉上的濕潤,暗壓的怒火就要爆發。



  「你以後再也不能這樣潑我了。」



  「哦?」這就是他要說的?



  看來她還是不瞭解,「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了,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那你想怎樣?」她皺著眉,這些話聽來好熟悉呀!



  「我們在一起的時光一直是那麼美好,這將是我最棒的回憶。」他彷若吟詩般的說著。



  然而聽在顏美姬耳裡,卻有些肉麻、不切實際,而且心兼虛偽。



  「美好?回憶?」



  「你知道我有多捨不得嗎?但感情的事很難說,今天以前,人人都可以說明天將是美好的一天,但真正到了明天,又何以見得呢?」



  他在說什麼?瘋了不成?



  「我希望你健健康康的活著。」他臉上佈滿歉意。



  「我一直很健康。」



  「不管受到什麼樣的打擊,你都要堅強。」



  「我一直很堅強。」



  「真的!」



  「沒錯!」他有完沒完吶?顏美姬不耐煩的瞪著他,從頭到尾也不明白這個笨蛋到底要說什麼?



  周朝文深吸了口氣,生怕刺傷她的心,刻意放緩語氣說:「我要跟你分手!」



  「好!」她想也沒想的點頭,眼前的咖啡也剛好喝完。



  「什麼?」這麼乾脆?她一定在隱藏悲傷,他如是想。眼見她提起皮包準備離開,他拉著她安慰:「想哭就哭吧!我的雙臂還是可以借你!」



  什麼啊?她的臉全因這句話扭成一團。



  夠嘔心了!她得快快離去,否則難保不會口吐白沫、吐血而亡。甩開他牽制她的手,她翻了個白眼,有什麼好哭的?



  他也太沒價值了吧!這不是周朝文預期的情況,他不相信她一點留戀都沒有,一定是她悲傷過了頭,不方便在公眾場合表現出來。



  「你不要太難過。我會很愧疚的。」



  「我絕對不會太難過。」是根本不難過。



  「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我沒有逃避!」煩死人了!她還要趕去工作,沒空陪他瞎扯。



  「我希望你能放寬心,接受這個事實。」他還在說。



  她瞪著他拉紅的手腕,忍無可忍地罵:「你煩不煩吶!我不難過也不傷心,你可以放手了沒?」



  真是白癡!一路拖拉到外頭,他不累,她可惱了!



  「情緒可以直接表達就不要忍著,會生病的。」他自以為好心地說。



  顏美姬忍無可忍的移開目光,觸及跟前壯觀的瀑布,轉口道:



  「你要我直接表達情緒是吧?」



  「是啊!」果然!他得意的想,她還是很傷心的。



  她快速移動腳步,在周朝文尚未反應的時候,舉腳一踢,頓時智起了撲通一聲。很滿意他跌入水中的窘狀,她拍拍手道:「這就是我的表達方式,無聊!」



  就這樣,這一對不太像情侶的情侶分手了!



  *  *  *  *  *



  「什麼聽!當然那個沒水準的人買到那張地毯,我不甘心!」齊玉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咒罵,彷彿世界未日般,直指著丈夫顏真平憤怒地道:「為什麼阻止我叫價,可惡!」



  「你別吵昏頭了。」真平習以為常的說:「那張地毯是不錯,可是瞧瞧它的價值,根本不用到二千萬以上。」



  「面子!面子你不懂呵!我就是不要被那個土婆比下去。」齊玉恨不得將趙飛飛離去時意氣風發的臉撕炳。



  「面子又值多少錢了?買東西要精挑細選,更要精打細算,在購買古董上面,以它原有的價值買到就可以了。」顏真平不愧為教授,說出來的話自成一番道理。



  「你就是小氣啦!」



  「怎麼可以這麼說呢?這些日子以來,你跟那位趙女士將整個拍賣場搞成什麼樣子了?你必須理智的衡量一下,否則會入不敷出啊!」



  「不可能入不敷出,要錢的話,我唱一場劇歌就回來了,你擔心什麼?教好你的書就好了?」



  「我是為了未來作打算,存款永不嫌多,這個道理你不懂嗎?」



  「唷——你的意思是在怪我亂花錢嗎?」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只是要你做好金錢的。規畫。」



  「還說沒有?你的表情就是這個意思!」



  「唉……」



  「不准歎氣!」



  如果說有子女能容忍像這樣的一對父母多年為同一個問題而爭吵不休,卻不曾出面緩和場面的話.這人必為怪胎。



  顏美姬就是這個怪胎!甫進門,她就聽到這場舌戰,如平常的,她步入廚房倒了一杯牛奶,先為自己的肚子解饑,之後隨手取了顆蘋果回到客臆,蹺起二郎腿,輕鬆自在的打開電視機,然後啥哈大笑。



  聽到笑聲的顏氏夫妻一同磚向。齊玉朝著女兒大吼:「美姬!虧我把你的名字取得這麼美,你看看你是什麼樣子?」



  顏真平接口:「站沒站相、坐沒坐相,你是女孩子耶!有點女人的樣子行不行?」



  「生我的人是你們耶!講什麼東西啊你們,真是不負責任!」



  「唷——還怪我們?教也教不會,動不動就說話,房間像豬窩,東西亂扔、衣服可以放三天不洗,不上班的時間像瘋婦。」齊玉尖聲高叫:」你根本不是我女兒!」



  「恭喜恭喜!」顏美姬朝著顏真平鞠躬,「多年的懸案終於水落石出了,顏先生,齊女士承認我不是你女兒,請問我可不可以改姓了?」



  「她神智不清了。」顏真平不客氣地道:「別理她!」



  齊玉立刻抽抽噎噎:「我就知道我不幸福,我的人生真悲慘,可憐吶……」



  「夠了——」顏氏父女異口同聲的叫道。



  一成不變的台詞上演完畢,顏美姬倒了兩杯冰水置於桌上,躺回沙發上。



  身為他們的女兒,自是瞭解他們爭吵的原因,雖然不感興,她還是得盡盡女兒的義務。



  「這回又為了哪樣東西跟『媽』?」



  「什麼!?你竟然稱她媽?,」女兒用字不對,齊玉更是哭得淅瀝嘩啦。



  「她是sPP的土婆,這樣可以了吧?」美姬、勉強的討好母親。



  齊玉總算停止了貴婦般高尚的哭泣聲,陳述說那段「地毯爭奪戰」。一旁的顏真平則不置可否的抱著手臂。



  顏美姬根本不認為自己可以排解這種場,只是想讓自己的耳根子清靜一點罷了!



  「也就是說,不得到那張地毯,你就跟老爸誓不兩立」



  「就是你老爸害我買不到那張地毯的。」齊玉秀目一斜,睨了顏真平一眼。



  「那張地毯又不是最好的。」顏真平反瞪回去,氣悶的說。



  顏美姬搶著說:「這就是重點了,老媽!」



  「什麼重點?」齊玉納悶地問。  



  「你不會買一張比土婆那地毯更好、年代更久遠的地毯嗎?不僅可以將土婆比下去,也可以出了這口氣。」顏美姬難得有意見。



  「對哦!」齊玉立刻接受這項提議。



  「上哪兒買去?」對顏真平而言,這個點子還是得花一筆可觀的金額,想來就心疼。



  「唷!哪裡出產最好的地毯,就上哪兒去買啊!」這個道理也不懂?齊玉不滿丈夫的死腦筋。



  「我哪知道這種事?」顏真平理所當然地說,他是研究地質學的,又不是研究考古。  



  「唷——看情形是要我來上一課是吧?」齊玉不僅收藏古物,更研究古物,久而久z,倒也成了半個專家「話說全世界最好的地毯出自印度,出產的地區在境內的喀什米爾這個地方,它的編織技術是來自中亞,在蒙古人統御喀什米爾期間,引入了波斯毛毯的織法。」



  「所以這個地方一直以出口地毯織品聞名,由於古法手工編織耗時又耗力,現代的年輕人大多不從事這方面的工作。當然,那附近也可能仍存有古時流傳下來的地毯,說不定可以買得到。」顏美姬自幼受到母親的蕪陶,頗有研究的接口。



  「是哦!」顏真平娥鼻冷哼道:「地方那麼大,你要去印度買嗎?而且,又怎麼知道不會受騙?商人隨口說它是十三世紀的產物,你就相信嗎?」



  「唷,你以為你老婆是笨蛋嗎?我是專家耶!」齊玉自信的說。



  「老爸!」顏美姬吐出口中的果核解釋道:「那裡可是有全世界最多的地毯商,要買就得慢慢看,最好是慢慢比較,就不難發現稱得上是古董的地毯哩!」



  「慢?我哪來的時間跟你老媽去慢慢看?」



  「唷,我有說要你跟我去嗎?」語畢,齊玉啜了口水。



  「你要自己去!」 



  顏真平的眼?一亮,真是「八月天下冰雹」以往老婆每每出國演唱,都要他伴隨在一旁,現在竟然要獨立了,真是可喜可賀呀……



  「唷,我有這麼說嗎?」齊玉轉而盯著女兒瞧,看得顏美姬一陣冷汗直流。  



  「你想幹吁?你有什麼企圖?」



  「乖女兒,我知道你最聽話也最孝順!」



  「少說了,老媽!」



  顏美姬直覺有壞事即將降臨,準備離開客廳的身影被齊玉眼明手快的捉了住。  



  「唷!父母有事,當然是由子女來分擔解憂嘍!」



  「是哦!『母債女還』是吧?」顏美姬故意扭曲母親的話意。  



  「我不會議你欠債的。」齊玉當機立斷,取出支票。「金錢方面,我會無限的供應,你不用擔心。」



  「我又沒說要去!」顏美姬一副不干我事的表情。



  「你一定得去!」齊玉命令:「我馬上答你辦留職停薪。」



  顏美姬真想罵髒話,母親一向自作主張、我行我,素的行為,恐怕沒人制得了她:早知道就不提什麼鬼意見,讓戰火去持續,因為這些根本與她無關!



  「唷!如果買不到比土婆那張十三世紀的地毯還要更古老的毯子,你就不要回來了。」



  「你先把你唷來唷去的口頭禪改掉再說,難聽死了!」顏美姬不住的批評。



  「唷!那你先把房間整理乾淨再說啊!」齊玉的意思是——死也不改!



  「你不要強迫美姬去做她不想做的事。」顏真平企圖主持公道。



  齊玉氣焰更盛,「唷!你還好意思說?我告訴你,美姬要是找不到一塊更有價值的地毯回來,我就跟你離婚!」



  「哇塞!真的假的?」顏氏父女露出可笑的神情,壓根兒也不相信這句話是從齊玉口中說出的。



  「我知道你們求之不得對不對?」齊玉又要哭了,她的人生真是悲慘吶!



  「好啦、好啦!」顏美姬習慣性的安撫母親:「我去就是了。」

  「我就知道你最乖了!」齊玉立刻芟得神采奕奕,雙眼炯炯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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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7 00:06:3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喀什米爾山谷包括三個截然不同的區域——查謨、喀什米爾、拉達克;而查謨是外型俊美的多格拉人之故鄉。

  「這是我祖先統一的國家之一。」古德鐵在阿馬瑪哈勒宮的角樓內,指著眼前的市景,為愛妻莫瑜妃介紹:「在塔維河的對岸,有全市最古老的建築物——巴胡堡,相當具有古樸風貌;二年前,在汗特鋁的維修後,價值更甚。」

  「哦!」莫瑜妃一向對這些建築沒多大興趣,偏偏整個「新蒙兀兒帝國」是印度歷來王朝對藝術最為喜愛、建築最具特色的王國,而偏偏吉德鐵是帝國之首。

  延績十六世紀時「蒙兀兒帝國」六位祖宗的精神,在廿世紀,六名子孫成立了「新蒙兀兒帝國」,也替現今印度帶來欣欣向榮的經濟生活。

  古德鐵是「經濟之王」,整個帝國的主裁者:在以前,他會以五個兄弟的意見為優先,而現在,他將愛妻擺在第一位。

  完全是因為……他的妻子太好動也太皮了!就連懷孕,也不放棄找酒喝:要怪就怪六城主之一的伽罕銀,當初為了測試她而讓她無止盡的暢飲:自此以後,酒成了她最愛好的飲料,且非刀酒不喝。

  為了預防莫瑜妃生下一個醉醺醺的嬰兒,古德鐵只好帶著她遊走四方,轉移她對酒的注意力。

  「我不是說過,等你生完孩子,再讓你喝個夠嗎?」他摟著妻子,在她耳側輕聲說道。

  「後來我想想,你答應得太快,肯定有鬼!」她太清楚丈夫的聰明才智,自己連哄帶騙都無法成功了,更何況是他一直反對的事情?

  「你愈來愈像我了!瑜妃,我喜歡聰明的女人。」他輕撫著她微凸的小腹讚許。



  角樓下,一名西裝筆挺的男子朝著鴻蝶情深的兩夫婦揮手。



  莫瑜妃意興珊的一瞥,沒好氣的說:「汗特鋁!你來這裡做什麼?」



  「大嫂,別這樣聽!」汗特鋁歎了口氣,明瞭現在大概只有讓她見到酒,才會看到她的笑容吧!



  古德鐵見到汗特鋁先是一驚,儘管各城主分散世界各地,亦不曾間斷彼此的聯繫,但會在此突然見到汗特鋁,仍教他感到訝異。



  「怎麼沒有事先通知我們?」



  「給你一個驚喜啊!」汗特鋁坦然道。



  莫瑜妃一臉看透他的神情。「我看你沒有薛沙錫那麼無聊的搞流浪,也不可能放下工作去遊樂,想必又是為了公事。」



  汗特鋁拍了兩掌稱讚道:「大嫂真是夠聰明,這裡有三座寺院的整修是我負責的工程,我有些事來這兒瞧瞧,順便來看看你們。」



  「什麼工程勞你大駕?」古德鐵自知汗特鋁凡事必親力親為的個性,以至於終年忙碌,所以歎道:「你也該找個時間好好休息幾天吧!」



  「那怎麼可以!」汗特鋁聞言,好似天要塌下來般。



  「你還勸他?」莫瑜妃指著古德鐵責備:「你正好和他相反,公事一堆不去辦,三天兩頭帶我到處跑。」



  古德鐵的用心莫瑜妃怎會不曉得?只是喝不到酒的悶氣積在心中,只好將氣朝丈夫身上發洩,倒也不是真心罵他:如果古德鐵當真是三天兩頭不見人。她不真的氣死才怪!



  古德鐵置於她腰間的手柔柔撫觸以示安慰,轉頭問汗特鋁:



  「工程上出了什麼問題?」



  「大致上還是材料的問題。」這類情況他處理多了,因此他看起來滿輕鬆。他的設計頂尖、風格獨具,在他凡事求完美的監管下,建造工程往往比預期晚些:工程所需的材料,更是以精緻華美為要,因此在採購方面常遇難題。



  「又是材料!」古德鐵實在佩服他的耐心,「即使找不到你要的,你也絕不會找替代品,這等精神很值得後世人學習。」



  「老大,我才幾歲!現世都還沒過完,哪來的後世?」汗特鋁笑著,瞥見莫瑜妃的肚子,好奇的問:「都忘了數日子了,大嫂,幾個月了?」



  說到這,莫瑜妃先是一愣,與古德鐵對望一眼,屈指算來,扳來數去都不對。「你不提,我也忘了!」事宜是,從她知道自己懷孕兩個月之後的日子裡,她根本沒在記小傢伙在自己的肚子裡仍需待多久?反正有丈夫照顧,她也從不細記,到最後不外把孩子生下來而已。



  古德鐵又好氣又好笑地代答:「反而是我記得比你清楚,是三個月又六天!」



  「啊!你真細心!」莫瑜妃深知丈夫的體貼,但口頭上仍是一副的嘴硬。



  古德鐵微微一笑,轉向汗特鋁。「汗特鋁,反正也不急於一時,咱們到巴胡堡去瞧瞧,好讓瑜妃看看你這位建築藝術家的傑作。」



  汗特鋁心知肚明的搖頭。「我看,是大嫂已經閒得發慌,不帶她逛逛不行吧!」



  「你就是心思細。」古德鐵右手一摟,領著妻子拾階而下。



  「人不要太完美。」莫瑜妃忽而對汗特鋁道:「我就不信找不到你的缺點。」



  「大嫂,你想找我的缺點嗎?恐怕得花一段時間。」汗特鋁這句話說得不免有些狂妄,但他一向以零缺點而自傲。



  莫瑜妃說要找,一時之間卻真也找不出他的缺點,她的腦子一轉。「可是,我不喜歡你的優點。」反正她就是不想誇獎他。



  汗特鋁意外的挑眉,這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評語呢!



  「為什麼?」他不明白的問。



  「沒有為什麼!」莫瑜妃不打算理他的追問,因為自己那句話完全是不服氣的搪塞之語。「反正就是很討厭啦!」說完,她索姓搶先一步鑽入車內,感慨新蒙兀兒帝國的六城主不管性情如何,都有一個共通點——自大狂!



  「媽的,這裡還真是他媽的冷。」顏美姬一下飛機就直撥顫,忍不住批評了起來,惹來身後與她一樣來自台灣的旅行團的側目。



  真是難以想像,這喀什米爾山谷在夏天時都是一片片綠油油的稻田,阡陌之上儘是高聳排列的白楊樹,此刻卻是白雪皚皚。



  她不是跟隨旅行團而來,一路和旅行團的行程不謀而台,也因而認識不少人,此,導遊領著大家來到達爾湖邊,介紹著:



  「這是水上市場,幾個世紀以來,湖舟一直是這水鄉文化的一大特色,更有水生水長的商人:這些湖舟有的已經變成了旅客借宿之用,有的仍是進行著老祖宗流傳下來的古老交易。」



  顏美姬往湖上望去,商船來往頻繁,大多是載滿了蔬果,八方彙集至核心水域進行買賣,相互討價還價之聲不斯,讓她想起了母親齊玉與趙飛飛的叫價情況,不禁莞爾一笑。



  來到了目的地,就剩下比較和找尋了!這裡是頂級地毯的出產地,又是交易的市場:至於要如何評各一張好地毯,雖然在母親的謂教、耳濡目染之下,她也算是通,但要找到一張古董級的好地毯也不是那麼簡單。



  既然這裡是交易的主要場,她就先從這附近著手找起。



  她背起行李,朝著停靠在湖的一艘船借宿。



  終年往來水域的人家,連性格也與陸地居民頗有差異,這是顏美姬的感想。因為。她跟眼前這位先生溝通了老半天.始終搞不清他到底是何稱呼?



  「你好,我顏:先生,請問貴姓?」她心想.既然是借宿,也該客氣些。所以語氣也難得一見的恭敬有禮。



  這位船家年近五十,說話三倒四,指著自己不下一次的回答:



  「妊魚.我叫妊魚先生。」



  「嗄?妊魚?」難不成這湖裡有妊魚?她可沒聽說過:還是他做妊魚皮的買賣?不可能啊!



  在她狐疑猜想中,那人又說:「不然,叫我花癡!」



  「呀——」她忍不住叫了出來,這人是神經病啊?稱自己是花癡?當下她搖了搖頭,心想還是另投他處吧!



  要不是見著他船屋頂端上嵌著飛鳥圖騰,以及聽到一絲絲織造聲,還有她天生愛往老者處跑的性格,她根本懶得前來打探,被他搞得糊里糊塗,,



  她正想離去,突聞一個女聲音起:「小姐!別理他!」船屋的門倚了一位老婦,「他跟你鬧著玩的,跟你打啞謎。」



  「啞謎!」



  老婦顯然是剛才織造聲的製造者,聽到兩人的對話,這才放下了手裡的工作。



  「在這裡,花癡的口音有奇的意思,因為他老是瘋言瘋語,所以附近的人給了他奇先生這個外號。」



  「原來如此!」顏美姬總算明白了。



  印度是以男為尊、非常大男人主義的社會組織。哪能容忍女子如此的大放厥辭?然而老婦的一番言語,奇先生卻未作任何駁斥,反而啥哈大笑,繼續手邊的工作,一副全由婦人處理的樣子。



  「剛剛聽顏小姐提到是要借宿嗎?我是他的妻子桑卡!」「是呀!」顏美姬瞧著桑卡,她膚色略黑,但始終保持著微笑,讓人看了也舒暢。



  桑卡望了奇先生一眼,不曉得在傳達些什麼。



  顏美姬舉步說:「不方便?那我走了!」



  「等等!」桑卡叫住她,並且來到她面前,急急地說:「顏小姐不要誤會,不是不方便,我們當然很歡迎,只是我們從來沒有收留過借宿旅客,所以……」



  「不曾?」顏美姬想了想,「這附近不是每艘船都可以借宿的嗎?難道是價錢談不攏?」



  「不是!」桑卡指著湖上幾艘顏色鮮艷、看來新穎的船屋,「自從旅客漸漸多了之後,有些船家便將船轉為借宿專用的客船:基本上只要旅客喜歡,湖上任何一艘船都可以借宿。只不過我家是這附近最舊、外貌最髒的船,所以也沒收過什麼借宿客。」



  不過顏美姬是一反常態的怪胎,愈髒她愈處之泰然,否則自己的房間怎會被父親稱為豬圈,正是因為髒亂不已。



  「住宿費多少錢?」顏美姬直截了當的,她向來不囉唆,可是卻很有耐性,既然挑中了這個水上的地毯織造家,就先在此待著吧!「我可能會住很久。」



  「顏小姐要住到什麼時候,就到那時候再付錢吧!」奇先生突然插話。



  顏美姬訝異地看向他,這裡的生意人是出了名的,個個都是生意能手,如要達成雙力都蹣意的價錢,總要磨上好久,更別說在短時間內達成協議。



  奇先生見她不語,接著又說:



  「別誤會,我們不會藉機跟你要天價,只是因為沒人借宿過,也沒習慣打聽平均價格。這樣好了,我們這雖然破舊,衝著它尚可遮風蔽雨,一天就一百盧比好了。」



  「嗄?」顏美姬心想,未免太便宜了吧?吃一?就沒了!



  「就當交個朋友吧!你不嫌這裡簡陋就好」



  「好吧!」顏美姬二話不說,踏上甲板隨著桑卡走入船艙,一邊打量著內部,發現艙內跟它的外貌一樣好,倒是乾乾淨淨、簡樸實在。



  「顏小姐!」桑卡掀開靠右邊窗戶的帳布,臉上有些歉然。「這是你的房間。」



  顏美姬一瞧,船屋很小,更別說房間了。而桑卡指的房間,僅是一張單人床,而以帳布做隔問罷了。靠左邊又有一個帳布隔著,應該是桑卡夫婦的「房間」。



  對顏美姬而言,這個環境才適合她。隨手將行李往床上一丟,整個人捎在床上,突見頂端帳布織著一排樣式別緻的大象、老虎和獅子亂竄的田案,配上粉紅色底布,登時吸引住她的目光。



  「這是……你織的嗎?」



  「是啊——」桑卡笑了笑。



  顏美姬凝視了一會見,「雖然有些舊,但手工細緻,從顏色和口像的搭配看來,你是來自南印度嗎?」



  桑卡雙眼一亮,「顏小姐懂得織造嗎?」



  「只是有研究而已。」顏美姬一邊脫下鞋子,一邊說:「你就叫我的名字吧!南印度的寺廟綺麗,織物通常是以令人眩目的粉紅色為待色,我是這麼猜出來的。」



  「那就算厲害了,以你這個年紀的觀光客,很少會對這個有興趣,通常都是看其漂亮別緻,買了也不如有何特色典故。」桑卡興奮地說。她家世代販賣手工織物,自嫁到這個有如織品天堂的北印度,南印度的織物就稱不上突出了,倒也靠著喀什米爾的名聲而有了一般的公定價格,可以維持家計,更不會讓這份工藝就此沒落。此刻聽到有人正確的認出手藝出處,彷彿見到老友般的興奮。顏美姬就所學跟她談及南印度,兩人可謂相談甚歡。



  「那麼你知道這區,最老、最菖的地毯在何處可以見到?」顏美姬導入正,一言談中,知道桑卡不以織造地毯為業,只好大膽的問。



  「最老最舊?」桑卡指著窗外的船家,「邢幾家是販賣地毯的商人,大家都是將手工織造好的地毯交給陸上的大盤商,如果要找,就得問問他們會比較清楚,可能在陸上的商店找得到也說不定。」



  這一點顏美姬不是沒想過,只不過她要買的地毯不同,不僅要有價值,還需要歷史悠久。



  「沒聽說有什麼傳家之寶、年代久遠、占時帝王重金購買等諸如此類的地毯嗎?」



  「如果要符合年代久遠和傳家之寶,還有帝王重視的條件,恐怕在這附近很難找到,也沒聽人說過。」



  顏美姬臉上露出失望之色,但組而一想,反正她有的是時間,慢慢打聽也可以。



  「不過……」桑卡想起一件事,「有些地方一定有這些東西,只是進不去。」



  「什麼地方?」顏美姬好奇地問。



  桑卡看著湖邊的白楊、攸懸大道說:



  「近年來,印度的經濟全仰賴蒙兀兒帝國的新生子孫來領導,不僅如此,他們六個城主大多沿襲祖先的習性和特點,所有那個時期的古跡文物,全部收購,各自的城內,有的就擺設在他們所蓋的寺院城堡內當成裝潢。」



  「哦?」這可真是一大佳音,顏美姬知道這個新帝國。「他們怎麼可能,以將古時期的文物全數收購?又不是神仙!我不信沒有遺漏在市面上的。」



  「至少到現在還沒有人見過,如果想看,只能到博物館去瞧,但也有限才真正又好又有價值的,可能都在那六個城堡裡吧!」



  桑卡說得很肯定,顏美姬暫且不想反駁,卻仍不放棄先從這附近找找看



  隔日大約清晨五點左右,水上市場喧鬧了起來,人聲鼎沸,數十艘的船隻除了載滿蔬菜的船,亦有想做遊客生意的早船和藝品船。



  顏美姬入境隨俗,才剛起床梳洗完畢,就已聽見奇先生與人談論價錢、斤斤計較的呼喊聲——



  「不可能,你開玩笑!」



  「這裡的價格跟陸地上一比,都是這樣的,很公平啊!」那名買者一副行家的口吻。



  「我說的是當初的定價,你是大盤商,應該沒忘記一個月前訂購的事吧!」驚奇先生說:「三打絲巾一千盧比、一打帳布,總價二千五百盧比。這已經算是三成的價格了!」



  「可是最近買到陸地上的帳布行情眨值了,不得不降啊!不然我也跟著虧錢了。」大盤商對著這幾艘藝品船講價,言談中顯現了極佳的耐性和口才。



  「你再轉給陸上的零售商還是有賺頭,而且那些地毯的價錢也跟當初一樣,為什麼獨獨將帳布降為二成價,太不合理了!仳得讓人想自殺。」奇先生又說。



  「那不能比啊!這裡以出產地毯為主,當然不能跟帳布比。只因為你們實的是出自南印度的手藝,所以才有了買點啊!」大盤商也反駁道。



  「就是因為這裡沒有,所以提高價錢也不為過。」



  此話一出,大盤商和奇先生面面相,因為這句話都不是由他們兩人口中傳出的。



  人也。一片嘩然,因為那是一名女性的口音。



  「物以稀為貴,更以罕見為尊,這個道理你不懂嗎?」



  大家紛紛尋找女音的來源,只見顏美姬自門遏出現,伸手將那一袋的絲巾拉至眼前仔細的著。昨日與桑卡談論時,她就已經替桑卡精純的手工製品在此地的定價如此低廉而感到不平了,現在又正好聽見買家刻意將價錢壓低,她自然忍不住要開口替他們討公道。



  「這是桑卡辛苦的成果,也是家傳的手藝,每一條都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作品,用五成價錢來收購也不為過。」



  要講價錢,她自認不如這裡的生意人。



  桑卡沒料到顏美姬會開口,因為水上市場的規矩,女子是不能隨便拋頭露面的:雖然她只是個客人,但是碰到大盤來收購的場面,只有大盤能稱為買家,他們這些船家藝品也只賣他一個商人,光客更不能插手。



  「五成!?」大盤商的眉頭立即揪成一口,「你懂得這裡的場公定價錢嗎?」



  驚奇先生則是看了顏美姬一眼,破例的站到一旁,等待她的發言。



  顏美姬是不太懂這裡的價錢如何公定,但是懂得大盤商如何賺取利潤之道。



  「當然不能說很懂,你是大盤商,當然不可能讓自己賠本:人人都想賺錢,更別說你這個大盤了。其實不管你用多少錢來買,你都是有賺,否則怎麼會有錢買下次的貨呢?」顏美姬說得淺顯易懂。誰不想以小錢獲大利?



  「我還要跟中盤講價,他也有個公定價,我只是找出一個平均值來談價錢。」大盤商才不把這個女人放在眼裡,說話比先前大聲了點。



  「既然是平均值,就是還有左右的空間,再怎麼樣也不會比這裡買來的便宜。不是嗎?」抓他人語病,是顏美姬的專長。



  大盤商彷若見到勁敵,這才對她不敢輕視,卻有些好奇。



  「小姐是來觀光的?還是來這裡收購回祖國賣?」



  「都不是!」顏美姬說:「我只是看這個織法在這裡本就很少有,又聽到你們的講價不太合理,所以才插進來的。你既然會到這裡收購南印度的織品,證明你沒有意思多花心思去原產地收購,想必在這裡,這些織品更是少之又少,一定可以買到好價錢,所以難道不該談出一個合理的價錢嗎?」



  大盤商深吸了口氣,點點頭。



  「它們是稀少沒錯……好吧!瞞不過小姐的眼睛,奇先生!你決定出價多少?」



  驚奇先生凝神看著顏美姬,顏美姬看向桑卡。



  「這些藝品在你的家鄉通常賣多少錢?」



  桑卡不假思索的回答:「以單條絲巾來算,二十五盧比上下,帳布就是二百上下。」



  「因為在本地較難找得到,因此格外特別。」顏美姬立刻衡量出一個價錢,「所以可以貴一點,單條各加五十盧比的價錢,這樣合理了吧?」



  大盤商咧嘴一笑,「小姐真會為難人,這樣絲巾反而賣貴了。」



  「那你可以親自到南印度去購買,如果你認為划算的話。」



  大盤遲疑了半晌才開口:「算了,你說的也沒錯,本地沒有的東西確實是一個大賣點。」開玩笑!先前之所以沒到南印度去買,就是因為路程太遠,光是人力車資的花費就比在這裡買的還貴呢!「好吧!就這個價錢吧!」  



  「那麼成交!」說完,顏美姬跳下船,朝著湖畔幾艘地毯商的船前進。眼前大盤商收購的,都是家傳手藝的編織地毯,沒有年代背景,她自然沒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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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7 00:07:1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在湖畔,有一艘白色船相當顯眼,船隻的屋頂上,嵌著紅色的圖像,走近一瞧,那圖像刻的是一座城堡,城堡的造形是以長方形為底部建築,上部則刻成圓頂形狀的圖案。



  「這是蒙兀兒王朝時期偏好的建築風格!」顏美姬賣了好些年的房子,對一些建築頗有研究,也曾聽不少建築師提起過,在蒙兀兒王朝時期,引進了弧的美學理念,自是需要較為鬲明的營建技巧,更是建築界的一大特色。



  「這座城堡叫什麼名字?」顏美姬站在岸,指著田像閒坐在甲板上的男人。



  男人以皮衣毛帽裹著全身,連面貌也很難見得清楚,他的聲音從圍巾裡透了出來,聽起來很悶:「紅堡。」



  「紅堡!」顏美姬眼睛一亮,逕自往甲板上一跳,趨身上前,想看清楚圖像全貌:她以前就常常聽那些建築師朋友讚美紅堡是當今巧奪天工,難得一見的建築藝術品,現下沒有一個建築物能比得上它。



  但她的舉動引起男人大聲斥喝:「你幹什麼?」



  突然被人吼得耳朵嗡嗡作響,顏美姬恨恨的回嘴:



  「看一下會死啊!鬼叫些什麼?」



  男人只露出那對眼珠子,瞪得好大,氣呼呼地說:



  「你有沒有禮貌!也不先徵求我們的同意就跳上船,而且要上船來得先脫鞋耶!」



  「哪門子的規矩?」昨天她進驚奇先生的船屋,也沒聽到他這樣要求。「來者是客,你不懂啊!」



  「什麼客?這艘船不做任何生意,你趕快下去,否則我拿船槳打你。」男人說完,抓起手中的槳揮了揮。



  「你是什麼東西!敢打我?這艘船了不起啊!我偏不下去!」她故意在船上跳來跳去。



  男人立即破口大罵:



  「你幹什麼?你要是把我家主人吵醒的話,我跟你沒完。」



  「是嗎?」她決定跟他耗上了,瞇了瞇眼,跳得更用力,一邊罵:「媽的,惹火了老娘,我才跟你沒完沒了!」



  男人臉都氣綠了。



  「瓦倫你……你……你們在做什麼?」汗特鋁在船艙內被他們的爭吵聲吵醒,以為發生了什麼事。



  「我……」見到主人被吵醒,瓦倫有些口齒不清地道:「她……我勸不聽,硬是要上……船來。」



  汗特鋁將目光轉了向,旋即娥眉。這女人瘋了嗎?他的目光往下移,突然露出嫌惡的表情。她竟連鞋子也沒脫就上船來?



  「瓦倫!去拿拖把來,將甲板清一清。」



  他在說什麼?顏美姬回了一個怪臉答來者,只見眼前一張秀逸俊美的臉,雙眸含怒的瞪著甲板,登時她一個失神,朝著那張臉孔直發愣。



  汗特鋁極度僧惡所處環境的不整潔,他慍怒的吐出話來,聽不出是責備。



  「你是誰?有事嗎?」



  顏美姬被他的美貌所吸引,她以為只有女人才能用「漂亮」這個形容詞,沒想到這個男人竟比女人還漂亮?我的老天……



  不待她回答,瓦倫已取了拖把出來。



  「這個小姐很奇怪,跟她說明了這不是生意船,還硬要上來」



  「你快下去吧!」汗特鋁轉身往船艙內走去,隨手將眼睛揉了揉,他剛才看到什麼?一個頭髮沒梳的女人?



  顏美姬的確是沒梳頭髮,但也不至於披頭散髮,只是亂了些而已。但,這卻不是汗特鋁所能忍受的情形。



  「那是你主人啊?」顏美姬依舊坐在甲板上,對著瓦倫說:「比你還年輕耶!」



  「你沒聽到啊!我家主人叫你下去啦!」瓦倫不耐煩地說。



  「先等一下,我問你!這個堡是汗特鋁蓋的嗎?」她的那些建築師朋友老是將這名叫汗特鋁的人當建築界的偶像般崇拜。



  「是啊!」,瓦倫氣憤依然,但一提及主人,眉宇之間多了恭敬。



  汗特鋁聽到她提到自己的名字,也停下了腳步。



  「聽說他的作品很多,最得意的就是紅堡了。你家主人幹嘛啼把圖像刻成紅堡的樣子?想沾光啊?」顏美姬快人快語。「還是他老人家已經去世?用來紀念他的?」



  「呸呸呸!」瓦倫連呸了好幾聲,勃然大怒:「你烏鴉嘴啊!什麼老人家?什麼紀念?他又沒死!」



  「還沒死啊!蓋了那麼多有名的建築物,應該也七老八十了吧!」顏美姬心想真是可惜,如果人死了,說不定作品更有價值呢!



  「什麼七老八十?」瓦倫又有話說了,「我家主人很年輕。」



  「你家主人?」顏美姬大笑,指著汗特鋁嘲笑了起來。「我又不是說他!你家主人也叫汗特鋁嗎?不可能啦!」



  「就是!」瓦倫回答得沒半點遲疑。



  「啊——」顏美姬尖叫一聲,打死她也不相信,那個聞名全世界的建築藝術師,竟然……竟然跟她差不多年紀,甚至可能比她還小?



  「怎麼可能?」她又叫,衝到汗特鋁面前,朝著他的臉頰又扭又捏。他的皮膚真細真嫩啊!



  「喂!」汗特鋁總算反應過來,這個女人怎麼才見面就對自己毛手毛腳?



  「沒有斑紋!」她仍直撫著他的額,又是一陣尖叫:「你……你乾脆去做女人算了!」



  「喂……」汗特鋁的嘴巴她扭著,連說話都有問。



  「你幾歲?」顏美姬感歎,沒先從朋友那裡打聽他的年紀,真是一大失策。



  瓦倫連忙靠過去,企圖想拉開兩人的距離,又怕對主人有不敬之舉,所以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顏美姬像敲西瓜般的拍著汗特鋁的身體。



  「挺結直的!保養得真好。」言下之意,就是認定他不是去拉過皮,就是有健身的習慣。



  「喂!」汗特鋁手臂一揮,終於掙脫她的「凌虐」,瞧著身上剛才被撫摸扭捏過的地方,不禁令他愕得想罵她瘋婆子。「這位小姐,請你自製!」



  說完,他急急轉身入艙,只想快點去洗澡,沒想到她竟不死心的跟著他進入船艙。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



  「啊——」他低呼,她怎麼也跟進來了?鞋子還是沒脫!心中一陣亂,他忍不住吼了出來:「把你的鞋子脫掉!」



  「這簡單。」她很配合的將鞋子一脫,往後一扔,正中欲前來阻止她前進的瓦倫頭頂,搞得他滿肚子烏煙瘴氣。



  瓦倫站在船艙進來的第一道門大喊:「你快點出來!」他也只能站在那裡大吼,舉足不前:因為這是規定,除了主人的呼喚,他是不能通過這道門的。



  汗特鋁又氣又惱的走入浴室,以眼不見為淨的方式待之,怎知他的衣服才脫完,木門卻突然被人打開,他嚇得大叫出聲,看清來者時更為惱火。



  「喂!你到底想幹嘛?你你你……」他的手胡亂揮舞,急忙隨手抓了條浴巾遮住自己的重要部位。「你知不羞啊?」



  好死不死,顏美姬正好不知「羞」為何物,小時候常替弟弟洗澡,男生的身體她已看過,只不過他比弟弟還健美,大男人和小男生還是有很大的差別。



  「怪怪!看你文文弱弱的外貌,你竟然還滿有肌肉,挺壯的啊!」



  雖然汗特鋁比她高出一個半的頭,氣勢卻比她弱了許多,更何況他此刻沒穿衣!。



  「你……你要做什麼?」



  「放心,我不是來幫你洗澡的,不用緊張。」



  不用緊張?到底是誰光著身體啊!要不是他平日處事斯文有禮,根本沒遇過這種事,一時不知如何應對,否則照常人的反應,早把她舌出去了。



  「你、你、你……」他只能你個不停,無法做下一步的思考。



  「你幾歲?真的是汗特鋁嗎?或者只是同名同姓?」她一定要問明白不可。



  「我二十七歲!汗特鋁只有一個人,就是我!」他說得很完整,沒有結巴。「啊——」



  她突然尖叫,驚慌的人卻是他。他全身光溜溜,只能用浴巾圍得死緊,彷彿怕什麼事會發生一樣。



  「你……你叫什麼……」



  「我還以為你比我小!原來是我小你三歲,瞧你一張娃娃臉。」



  原來她在訝異這個,他可沒空理她。



  「問完了!可以出去了吧?」



  「你以為我愛啊!」她走出浴室將木門關好,沒有離開,想到剛才瞥見瓦倫臂上的徽章,她又問:「你將紅堡刻成徽章做什麼?」



  「干你什麼事?」他的語氣難得有些沖。砰的一聲,木門又開了,汗特鋁又亂成一團,抓來抓去竟找不到剛才的浴巾,正想叫喚瓦倫,卻見她手中晃動的,可不是那條浴巾嗎?



  「你什麼時候……」後面的話全埋在他頭頂突然罩下來的泠巾裡,他本能的一抓,再度遮住「重要部位」。



  「誰教你不乾脆一點回答我?」她的手在背後一晃,木門開了起來,她又和他共處一間浴室。



  「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他疑了,臉紅的人竟然是他?就知道他是個娘娘腔!見了他的反應,她更是如此認為,悻手將馬桶蓋台上,坐在上頭,將腳上因地板濕淥淥而潮濕的襪子脫掉,扔進地上擱著的臉盆內。



  他嚷了起來,卻不敢將襪子拿出盆外,只能恨恨的瞪著她。「把你的臭襪子拿開。」



  「你再說呵!」她伸直了手,往他的浴巾一掀,他大驚,往後一退,愕然的看著她,猜不透這個女人何以對自己有如此怪異的行為?



  其實顏美姬也只是想打聽一點古老地毯的蹤影而已,碰巧這名男子又是個「關係人」,她當然不會放棄這個大好機會。不過:這男人也真單純,只是三兩句話,她便立刻知曉他的個性和處事方針,逗逗他也挺好玩的。



  「你……」他只能如此慌亂應對。



  「刻成徽章當作標記嗎?」她的腿一彎,抓起自己的腳指頭邊玩弄邊問。他見了她不雅的舉動,本能的撇開目光。



  「知道了還問?」「改天帶我去紅堡瞧瞧!」她看了他一眼,瞧他的表情,敢情是瞧不起她?



  「誰要帶你去!」汗特鋁冷冷地說,這女人瘋了不成!她以為她是誰啊?她抓下蓮蓬頭,衝著自己的腳。「很驕傲嘛!」,說完,蓮蓬頭方向一轉,迅雷不及掩耳若他身上嘖去,他一陣爪呼,直往木門的方向推去,卻早被她料到,她的身衫已然擋在門口。



  「你到底是誰?幹嘛跟我過不去。」他一身狼狽,忿忿不平的瞪著她。總算是將他的眼光移到自己身上了。顏美姬挑高眉,誰教他老擺出一副高尚樣,她看了極度不爽,不打算回答他的的問題,打而反問:



  「聽說你們將自己祖先帝國的古跡文物全收購了,確定沒有漏?」她怎麼突然提起這個問題?汗特鋁腦子一轉,也不作正面回答。



  「祖先的文物太多,不能說確定,不過大一點的幾乎都已物歸原主。」



  「大一點?怎麼樣叫大一點的?」



  「建築物不夠大嗎?」



  她斜眼一瞪,明瞭他分明是不想清楚的告訴她,可是他說得也沒錯,大大小小那麼多的古物,很難衡量出一個大小的標準。



  然很難衡量,就直截了當地問吧!



  「蒙兀兒王朝時期的地毯呢?全被你們買走了?」



  「差不多!」他不想太老實,何況他又沒派人調查過。其在他們高價收購後,在市面上也很難找得到那個時期的地毯了。



  她又瞪了他一眼,這是哪門子的回答?



  不過,比先前龍統含的糊說法,這次算是有進步。也就是說,有名的、有歷史的,全進他們的城堡了。



  那麼,要符合她的「條件」,就非得到他們六個城去找不可。眼前這個男人是她認識的第一個城主,就由他的紅堡先找起吧!



  主意一打定,就得先回去收拾一下,她轉身開門走了出去,臨行前,她仍不忘回頭提醒他:「你的浴巾掉了!」



  「啊——」他再度放聲大叫。



  那剛剛豈不是赤裸裸的答她……看得精光了!



  *  *  *  *  *  



  (有這種人?)借由通訊器,汗特鋁將白天的遭遇盡數告知古德鐵,只德古德鐵笑道:(嚇死你了嗎?汗特鋁,你沒乘機……)



  古德鐵深知汗特鋁對這種事一向沒經驗,自然不知如何反擊,要換作是他,來者又是莫瑜妃,他早就順其自然地將她摟進懷中親個夠了。



  「你在想什麼?她是陌生人耶!看起來又不太乾淨,害得我幾乎將整艘船翻過來擦一遍。」汗特鋁心有不平,古老大把他看成什麼樣子的人了!



  (是,你品德高潔!行了吧?)古德鐵毫不掩飾心底的笑意,白天的情形對汗特鋁而言,真可算是個奇遇了。



  「她只有談到地毯,又說到蒙兀兒時期的事。」汗特鋁回憶。「看她的樣子,應該是觀光客,好像是個台灣人,不曉得大嫂認不認得她?」



  (天底下沒有那麼巧的事。古德說:)也許是要買張古地毯吧!不足為奇,你也不用放在心上了。



  「那是你!」汗特鋁可不想再被那名女子嚇死,「明天她又來怎麼辦?我還是趕快到工地再說。」



  (又有何用?)你不是說缺了幾條地毯才會到這個山谷來的嗎?你這個人一向要求完美,有時候為了等一些別緻獨特的地毯完成,甚至甘願耗上好些日子的,不是嗎?



  「那個女人……」一想起她,汗特鋁便心有餘悸。



  (用不著打破傳統吧?何況我們明天要去找你遊湖呢!)



  「遊湖?」



  (對呵!我也有船在那裡,好久沒去了,趁這個時候雪下得還不大,讓瑜妃賞賞湖畔雪景也好。



  「你們來也好!」汗特鋁才說完,一張突然湊近的臉龐嚇得他立即尖叫,引得古德鐵他跟著也嚇一跳。



  (汗特鋁,你怎麼了?)



  「她、她、她……你……」汗特鋁瞪著眼前的人影,臉都嚇白了。「你怎麼又來了?」



  「來這裡作客啊!」顏美姬揮手道:「不打擾你講話,請繼續。」



  「你——瓦倫!」汗特鋁氣極了,忍無可忍的大吼,瓦倫不見了嗎?怎麼任由她再度門進來?



  「主……主人!」瓦倫站在那道門外,面色鐵青。



  「她怎麼進來的?」汗特鋁指著顏美姬。



  瓦倫洩氣地低下頭,他方纔已跟她在外面「纏鬥」了好一會兒,還是讓她溜了進來。



  「別緊張,別緊張!」她望著室內的光潔,雖然不太適合她,可是勉強湊和一下無所謂。「我是顏美姬,我要買地毯。」



  「你要買地毯,到地毯商那裡去買啊!」汗特鋁瞧見她的行李袋,土灰的色彩怎麼看都很髒。



  「我要買的是古董級的地毯,你們新蒙兀兒帝國不是喜歡收集古物,我要買你們六城之中,年代最久又或者比蒙兀兒王朝時期還要早的地毯。你們的祖先是王室,應該收藏了不少寶貝地毯吧?」顏美姬直截了當的說明來意。



  「誰說要買你了?」



  「無所謂,那我就待到你同意為止。」她將行李隨意一扔,問道:「我睡哪裡?」



  「誰說要讓你住我這兒?」把他殺了他也不願意。



  「沒關係,我這個人很能隨遇而安,這張椅子夠長,我就睡這裡啦!」說著,她雙手一枕,立即躺在椅子上面。



  「喂!」汗特鋁實在快被她逼瘋了,想拉她起來,但見她衣衫不整,又怕髒了自己的手,只好喚道:「瓦倫,把她拉出去!」



  「是!」



  瓦倫連忙跨門而入,才剛要走近,顏美姬卻扯著喉嚨大喊:「強姦啊!救命啊——」



  她愈喊愈大聲,也愈喊愈逼真,外頭跟著騷動起來,汗特鋁愣住了,瓦倫也不敢再前進。



  (夠了!)通訊器傳來一道怒喝聲,汗特鋁方才並沒有收線,所以這等情形也盡收古德鐵眼底和耳中。



  顏美姬的叫聲隨即打住,抬眼望去看到通訊螢幕中那張俊朗的臉孔,比汗特鋁多了份陽剛味。



  突然,螢幕中又插入一張女人面貌,清麗脫俗,眉宇間佈滿了傲氣,見了顏美姬,先是微一微笑,以中文開口:(你是台灣人?)



  「啊!」顏美姬意外極了,也以中文和她打招呼:「你也是台灣人嗎?來印度多久了?」



  兩名女人就這樣嘻嘻哈哈的論及故鄉,莫瑜妃心想整整汗特鋁也好,念頭一轉便說:



  (這樣啊!)如果要說年代最久遠的地毯,大概在紅堡會比較有機會找到,因為汗特鋁很愛這些東西。



  (那也得看他肯不肯賣!)古德鐵配合著妻子。話說回來,要符合顏美姬條件的地毯,還真非得到紅堡



  「我才不賣!」汗特鋁堅決反對,撇開看她不順眼的問題不談,她所要求的地毯也不是沒有,但那些可都是無價之寶,他珍藏愛借都來不及了,哪還肯賣啊?



  顏美姬指著汗特鋁掇掇手。



  「你們也聽到了,你們帶我進去好嗎?」



  (那不行!)古德鐵微笑,(他是紅堡的主人,要經由他的同意才可以。)其直以他古老大一句話,大可通行無阻!只不過他不想多事。



  汗特鋁瞪著古德鐵,莫非他跟薛沙錫一樣,有心想看戲嗎?



  「我一定要買到才肯走!」顏美姬宣示地看著汗特鋁。



  汗特鋁則恨恨地瞪著通訊螢幕上兩位落井下石的人,伸手一按,關上通訊器之後,便逕自朝他的臥房走去。



  「喂!」他頭也不回的道:「你再不出去,我報警來抓你。」



  「我好怕哦!」她裝腔作勢的抖了兩下。



  「可惡!」他將門關了起來,獨自在房裡氣悶不已、大罵出聲:他一向心存仁慈,莫非她就是看出了這一點,想吃定他?



  「你只要帶我去紅堡,然後讓我選一張古董地毯,我就會立刻走啊!」她隔著門向房裡喊著。



  「休想!」這是汗特鋁的回答。



  「那好!我就跟你慢磨!」她就不信他受得了。



  土匪!汗特鋁可以確定一點——他遇到土匪了!



  *  *  *  *  *



  砰的一聲智起!



  這是顏美姬第三次從椅子上掉下來,她撫了撫腦袋,窗外的山頭清朗泛白,她盤腿而坐,想起自己好像兩天沒洗澡,只因天冷,她也故意忘了!趁著心血來潮,她找出衣物往浴室走去。



  而汗特鋁此時正躺在床上歎氣,真是遇到鬼了!怎麼會碰上這個煞星,得想個辦法趕她走才行!想著,他起身準備刷牙洗臉。



  顏美姬將水布簾一拉,隔開了淋浴區與洗手合之間的距離。



  她轉過身一看見盥洗設備,不禁在心中驚歎:哇塞!還真是超高級,洗髮精有七種,潤絲也七種、沐浴乳亦有七瓶……難不成一個禮拜,他天天都用不一樣的?她隨手取了瓶洗髮精,瓶口乾乾淨淨,跟新的沒兩樣。



  怎麼可能?她懷疑地一一打量這些瓶瓶罐罐,還真的咧!不只瓶口,連瓶身也完好如初,一點擠壓的痕跡也沒有!



  看來汗特鋁有潔癖!而且是個超級大潔癖!



  難怪他瞧她的眼神總是像看到垃圾一樣,難怪他的船屋一塵不染,難怪……



  這時,汗特鋁走入了浴室,拿起洗手上的牙膏擠在牙刷上。



  刷完牙,他習慣性的瞪著鏡中的自己,鬍渣子又冒出了不少,這是破壞他整潔外貌的第一大敵,所以必須除之。



  他根本不知道隔了一張布簾,顏美姬王光溜溜的站在離自己不到一公尺的地方。



  咦?顏美姬聽到洗手間有聲音,是他嗎?她微微一笑,也弄點聲音來嚇嚇他好了!她扭轉水龍頭,水流從蓮蓬頭裡噴混出來,直往她髮絲上衝。



  她將七瓶洗髮精各擠一點,七合一的效果不知如何?她得意的笑了起來,不一會兒她便已經滿頭泡沫,頭髮也滑膩多了。可見洗髮精的品質很好,根本用不著潤絲。



  汗特鋁的反應是出了名的慢半拍,就在他聽見聲音呆愣的時刻,水聲也停了。鏡中的自己半逛臉滿是泡沫,他是很有原則的人,當一件事還未完成之前,絕無三心去做其他的事情,所以他繼續刮鬍子,將剛才聽到的水聲視為湖面舟船滑動而過引起的聲響。



  說到刮鬍渣子,那可馬虎不得!他的細心就是這樣磨出來的。他一刀一刀慢刮,比用拔的還乾淨。呼吸間他覺得奇怪,怎麼有股混雜各種香精的味道傳入鼻腔?



  不對啊!他嗅了嗅胡泡,不是這個味道啊!



  顏美姬盯著手中的白色泡沫大歎,當真效果強勁!不僅味道好,連泡沫也比一般產品多,跟外頭的積雪一樣。轉而一想,這樣沖掉會不會太浪費了?



  接著,她又擠了些沐浴乳,在身上開始抹洗。



  真是痛快極了!沐浴乳七合一的結果也很不同凡想,肌膚一摸,跟奶油沒兩樣!不知又是些什麼牌子的?她得好好瞧瞧。



  汗特鋁的鼻子嗅個不停,這……又是什麼味道?愈來愈複雜了?他突然盯著布簾後發愣,那味道是從布簾後冒出來的。



  突然,布簾被猛力的扯開。著出乎他意料之外,她竟然——



  「啊——你……」他張M結舌的瞪大眼,腦袋尚未反應過來,只能僵在原地。



  終於發現了!顏美姬蹲在置物架前,聽到叫聲才偏過頭去,看他嚇得一動也不動,不禁令她覺得好笑。但因她自一開始就不把他當男人看,所以也不覺得羞赧,不過……



  「你看什麼看?」不管如何,還是得罵他才行。



  「你——」他總算有點清醒了,驀地轉身背對她。臉瞬間燙得比煮熟的蝦子還紅,又氣又急的說:「你怎麼會在這裡?」



  「你回魂啪!」她大方的說,扭開水源準備沖洗。「反正我昨天看過你的身體,你今天看了我的,我們扯平了!」  



  「你……你到底……」他瞥見地上的水流,氣得直跺腳。「你洗澡時怎麼不鎖門呢?」



  「你進來為什麼不先敲門?」她理直氣壯的反問。



  笑話!這裡是他專用的地方,他本就不需要敲門:可是,此情此景,他氣也沒用,只好先出去再說。



  「你洗完澡,把掉在地上頭髮弄乾淨!」語畢,他奪門而出,順手將門帶上。



  門內的顏美姬本是咯咯輕笑,最後卻轉成巫婆似的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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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7 00:07:3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不一會兒,顏美姬套了件休閉服,大搖大擺的走了出來,邊擦拭著頭髮邊喊:「早餐吃什麼?」



  「沒你的份!」汗特鋁是真的很氣,不客氣的告知她事實,以為這句辨喻的逐客令會奏效。



  「這樣啊!」顯然她沒聽懂,又或者,她根本不以為意,還刻意繞到他面前,妥桌巡了一圈,果真桌的美晚,卻只有一副刀叉。



  其實她也從未期望他會「款待」她,對現在身處的環境與驚奇先生的「家」一她找到一個疑問:「喂!大潔癖!你這裡很溫暖,跟我先前投宿的地方不一樣,你在船屋上裝暖氣呵?會不會很耗電?電又是怎麼接上來的?」



  「干你什麼事?」他只覺得遇上她之後,非得惡聲惡氣不可。逐客無敕,火氣更大,但高尚涵養作祟,所以要他真正發火實在很難:到頭來,只是悶得自己更難受,現今口氣不佳,對他已經是個極限。



  「好吧!」她放下毛巾,「你不想招待我,我是可以理解的。」



  「我不只不想招待你,更不想留你住在這,請你識相點,早早離開。」汗特鋁直截了當的表態。



  如果他的語氣再重點,臉色再寒一點,又或者雙目再斜一點,她也許會把他的話當回事。顏美姬別了他一眼,真不曉得他是在趕人還是在演講,她還真的聽不出半點怒氣咧!



  「我說過了,我的目的是地毯,你一天不帶我去紅堡挑,我就會跟到你帶我去為止:你一天不買我地毯,我就跟到你肯賣為止:你不款待我沒關係,罵我也沒關係,反正我就是耍賴到底。」她坦白得很。



  「你……」他很想罵她無賴,但就是罵不出口,只好咬牙說道:「我不會賣的,任何一張都不賣,你跟著我也沒用。」



  「怎麼?怕我付不起錢嗎?」



  「那些都是無價之寶,你懂了吧!」



  「哦?無價?不用錢嗎?」她故意扭曲他的意思。



  汗特鋁也聽出來了,氣悶的他怒火中燒,怒焰幾乎已燃到喉嚨,是噴不出來。



  「你有沒有語言造詣?真沒知識!」他只能這麼逞強的罵著。



  「哎呀!真厲害,這麼久才看出我這個優點?」顏美姬將他的話當作耳邊風,並不放在心上:這是她一直的作風,除了論及正事,她一向不把週遭發生的事記入腦中,更沒心思去理會他人對她的評語如何。



  「優點!」他不敢置信,沒有知識也算是優點?



  「還有很多哦!我留得愈久,你就會發現我愈多優點。」



  「我不想發現。」他巴不得她立刻消失。



  「那就賣一張地毯吧!」話題又兜了回來。



  「不賣!」汗特鋁還是老話一句。



  真是沒創意!就不會換句別的拒絕詞嗎?



  「你收藏了那麼多,也不差那麼一張吧?何必呢?」隨後,她腦筋一轉,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哦,我懂了!難不成你是希望我留下來才硬說不肯?早說嘛,直接表態就可以了呀!」



  老天!他快吐了!



  「我才不會喜歡你這樣……這樣……」他實在找不到「乾淨」的形容詞來表達,因為不潔的語句自他口中吐出,他又會覺得自己的嘴巴也不乾淨。



  「退遢嗎?」她很乾脆地替他說道,還等他大力的點頭之後,才接口繼續提高自己的身價,「我只是沒打扮而已,其實我也是很美的。」



  汗特鋁瞪著她,這個女人真沒學過「羞恥」二字如何寫嗎?這種違背良心的話她也敢說!這樣子叫美?他很勉強的打量一下眼前這張臉,忍耐的極限也只是匆匆一瞥。「你頂多也只能算五官端正而已。」



  以他剛才的表現,他會看清什麼才有鬼!她懶得去拆穿他搪塞的評論,亦很配合的說:「是——皮膚沒你吹彈可破,但也白裡透紅啊!」說著,她張手將自己的左右臉頰大力的拍了拍,當真微微泛紅了起來。



  「再者,我的眼睛雖沒你大,但也圓圓的很可愛啊!」她的雙手又猛地往眼皮一拉,做開合狀。接著她又指著自己的臉說:「鼻子沒你挺,倒也挺有肉的:這個在面相學上是大富大貴耶!嘴巴嘛,沒你性感,卻也可以稱得上棲桃小口哩!不過,我告訴你,你的嘴巴太紅了,男人沒事嘴唇紅紅的,可能肝不好、火氣大,你要小心!」



  「你在說什麼呀?」汗特鋁簡直快昏倒了。



  「不懂啊?」她說得很明白了耶!「我在為你做口頭的描述、介紹我自己哩!因為你不敢看我啊!我對你很好吧?」



  「誰說不敢看?」被她的話一激,他瞅著她半分鐘,幾乎是用瞇的看,然後下了個評語:「你剛剛說的言過其實!」



  這男人連罵人都這麼斯文,是怕打了他的嘴嗎?她又搖了搖頭,「說到言過其實,嘿!我想到了,或許你根本沒收那些真正有價值的地毯吧?否則……」



  「誰說沒有?」他衝口而出,在見她言出賊笑時,才恍悟自己又上了她的當。她在套他的話!



  「好啦!那就別怪我只跟著你而不去找其他的城主嘍!」她挑眉揮手,得意非常。



  他沒想到自己會被她用言語激耍,為了賭一口氣,他更堅定不賣地毯的信念。



  「你休想從我這裡買到任何一條地毯。」



  「那你就不要嫌我煩。」她可是留破停新而來的,非得買張好地毯回去交代不可。「我有一、二年不走的準備喲!」



  「你可以耗這麼久?」他才不相信。



  「啊哈!時間可以證明一切,現在我肚子餓了。」



  「自己去買。」他不容情的說。



  「遵命!」她正有此意,不過……「我出去買早晚,我的行李都在這裡,你想趁這個時候丟掉,然後溜之大吉也可以。不過以你超級嚴重的潔癖個性,浴室裡有我還沒洗的內衣褲,你一定不敢碰的吧?還有,你可別一起帶走哦!我可是會誤會的。」說完,她曖昧的眨眨眼。



  「誤會什麼?」他早已雞皮疙瘩掉一地了。



  「誤會你暗戀我呀!嘴上不說,又硬要充面子,連要走都還拿了我的貼身衣物來解相思之苦啊!」



  「你少低級了。」他又想吐了。



  「瓦倫上哪兒去了?」她可沒忘記他是紅堡城主,有一位忠心的奴僕可以使喚,她必須小心提防才是。



  「他去市集買東西,別想他會聽你的吩咐。」他輕啜了口茶,恢復冷漠地回答。



  「天呀!」真是天助她也!她才沒習慣去差遣人,他要誤會,就由他去吧!



  當顏美姬回到船上時,她的手中多了包早餐,船內也多了兩個人。



  「啊——你是瑜妃,你來啦?真早!」



  莫瑜妃一面跟她打招呼,一面打開顏美姬手中的袋子說:「你跑去幹什麼?」



  顏美姬指著湖上一艘早餐船說:



  「他們說這叫沙摩薩斯」,聽起來倒很像沙隆巴斯,在我看來像油炸餅皮包菜肉。」簡單的說,就是炸水餃。



  「你怎麼穿這麼少跑出去?外面很冷耶!」莫瑜妃拉了拉她身上的舒服,「連皮衣也不披一件?」



  「反正快去快回,一時也沒注意。」其實她是故意的,汗特鋁想逃,也必須先克服惻隱之心這一關。



  *  *  *  *  *



  汗特鋁看出她的用意,不屑的哼了一聲,她倒很會運用他的善心。



  「怎麼樣?汗特鋁肯與你交易了嗎?」古德鐵和莫瑜妃其實是在顏美姬回來前才早到一步踏上船而已,見她的衣著,想必在汗特鋁船艙內度過一夜。



  「沒那麼快!」顏美姬也不隱瞞,大方的說:「否則我就不會留下來了,不是嗎?不過話說回來,他愈不答應,也才愈能顯現出物品的價值呀!反正我跟著他就對了。」



  汗特鋁又冷哼了一聲,繼續吃著早餐。



  古德鐵將手中端的餐盤往桌上擺好,這是他從自己船上帶過來的:觀察著汗特鋁溫文懦雅的臉上,古德鐵意外地在他臉上發現慍色。



  「怎麼樣?第一次跟女人同居的感想是什麼?」



  「你幸災樂禍。」汗特鋁翻了個白眼。



  「我知道你愛藝術占物如命!」古德鐵以眼神示意,「不過,她看起來很難纏。」



  「你一直是我們六城主中的智多星,你可以幫我想辦法。」



  「這個呀……古德鐵故作沉思狀,他老婆閒得很,他正愁找不到事好讓她消磨時間,突然有了這等怪事可以讓她耗時間,他正求之不得,又豈會替汗特鋁想什麼辦法?其實,辦法也不是沒有,是肯不肯的問題而已。「很簡單!你要是肯出讓地毯,事情不就解決了。」



  「你明知道我寧死也不答應。」汗特鋁相當執拗,這牽涉到他的原則問題。「天曉得她會挑些什麼?」



  「這麼說,如果挑到我滿意,而你剛好又肯賣的,那……」顏美姬突然插話,嘴裡咀嚼的食物還未吞下,所以說得有點含糊不清。



  汗特鋁撇撇唇,打斷她的話:「不可能,不管你挑中什麼我都不賣!你就省省吧!」



  「不一定哦!話不要說得太絕。」顏美姬有些口渴,剛才出門太過匆忙,竟忘了買喝的。眼下有杯水置於桌上,她當然不客氣的伸手抓過來。



  「喂!那是我的。」汗特鋁驚慌的阻止,眼睜睜的看她一飲而盡,他無奈的想:完了!那杯子要消毒了。



  「這就還你了!大小怪些什麼?」  



  「你……」汗特鋁一時說不出話來。



  莫瑜妃偷笑著走回桌旁,古德鐵立刻將妻子拉近自己,忙著遞上餐食,親密程度與顏美姬和汗特鋁對峙的場面相比,一像暖陽,一像冷冬。



  此時,莫瑜妃卻不忘故意的邀約:「美姬!我們待會兒要遊湖,事到如今,你也只能跟著汗特鋁了,就一道來吧!」



  「怎麼個游法?」顏美姬發問,往窗外探視說:「搭這艘船?下了一夜的雪,湖面有些結冰,行駛起來會不會不便?」



  「不會!」古德鐵解釋:「因為這裡是交易場,湖上船來船往,除非下大雪才會真正不便行駛:而且現在也還不是真正冷的時候。」



  顏美姬不知不覺凝視著左側方的水道出神,平靜的湖面在船隻滑動下引起一圈圈漣漪,話說此處水道猶如迷宮,尤其在夏季第一道晨光乍現之時,替湖面染上一片金色光彩,而當天上湖面交織成美麗蔚藍案時,嶄新的一天就此拉開序幕。



  她有感而發:「不知道有沒有人將這片美景編織成地毯?」



  聞言,古德鐵看到汗特鋁眼中一閃而逝的訝異:僅僅一抹像螢火蟲般的小光芒閃過,被古德鐵好死不死的瞧見。



  也難怪汗特鋁會訝了,因為他目前要求趕編的手工地毯案,就是以這片湖面的美景為主:而顏美姬初來乍到,竟然和他的想法不謀而台!



  汗特鋁實在不想與顏美姬這號人物一同遊湖,此刻,看在她對藝術還有些微的鑒賞能力,他只好勉強地命令船夫划船。



  「你說什麼?」莫瑜妃對風景古物的賞析度比不上顏美姬,所以不能理解她的感慨。



  隨著船身的緩緩移動,顏美姬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前方。



  「沒什麼,我聽說達爾湖的污染嚴重,今天看來,並沒有想像中的不堪嘛!」



  汗恃鋁撇撇嘴,在心中不滿地接口:在你眼裡,連豬圈都是乾淨的!



  「如果你看過鈉金湖,你就會覺得不一樣,僅有一線堤道之隔,但是那裡可供游泳、滑水和衝浪,這裡雖然也有水上運動等設施,但水太髒,並不適合游泳。」占德鐵解釋。



  顏美姬將身子探出窗外,搖搖頭又縮了回來,不以為然的說:



  「水太髒嗎?不會呀!」



  「不會嗎?」汗特鋁乘機諷刺:「那以後你就用湖裡的水洗澡吧!」



  顏美姬的眼睛突然一亮,直視著他。



  「你的意思是,你正式同意我跟著你啦?不介意啦!」



  他何時說過要留她下來了?「你故意扭曲我的話意。」



  「我哪有!」顏美姬大叫冤枉。「誰教你的話可以讓我誤會扭曲!」



  「你——」汗特鋁總是先思考,等他想到如何應對開口時,對方早罵到連口水都沒了。



  「就說你對我有意思。」顏美姬大言不慚。「看在你長得不錯,有些才華,還有點名氣的份上,勉勉強強就讓你喜歡我吧!」



  「我喜歡你!」汗特鋁指著自己的鼻子差點尖叫。「誰會喜歡你這種人哪?臭美!」



  顏美姬嗅嗅自己,否定他的話:「哪裡臭?我是用你的沐浴乳洗澡的耶!如果我臭的話,你也香不到哪裡去。」



  講到沐浴乳,就讓汗特鋁想到浴室,想到浴室,他的腦中不免浮現她一絲不掛的裸身,思及此,他的臉早巳紅透半邊天了。



  古德鐵夫婦當然不可能猜到他為何臉紅,只是在一旁莫名其妙的看著他。



  顏美姬則不同,瞎蒙也能猜到個大概。



  「太陽很大嗎?曬傷你啦?還是在想什麼齷齪事?」



  汗特鋁瞪大眼,氣急敗壞的開口:「我會想什麼齷齪事?我才不像你,你少亂說話。」



  「那你幹什麼臉紅?」顏美姬白了他一眼。



  「你管不著。瓦倫!」汗特鋁別過頭,想扯開話題。



  瓦倫聞聲而來,在門前恭敬地鞠躬問:「什麼事?主人!」



  「把船靠在羅德家前,我要看看毯子的編織進度。」汗特鋁指著湖面的一艘黃板船屋說。



  顏美姬好奇的問:「進度?這個羅德是哪一號人物?將船停在湖中央,不像做生意的船家啊!」



  「這個地方雖然靠著不同家傳的編織技巧而編織出各式各樣的地毯,但以羅德的手藝最令人欣賞。」提到藝術,汗特鋁難掩心中的欣喜。



  顏美姬點點頭,心想能被慧眼獨具的汗特鋁相中,想必有一定程度以上的價值。顏美姬對汗特鋁的鑒賞能力極度認同,所以對他口中讚揚的人也敬佩不已。



  「羅德很厲害嗎?」莫瑜妃也是第一次聽到這個人,連忙問道。



  「他是有名的風景織物家,剛才美姬有提到將這湖面的美景織成地毯,羅德此時便是著手這項工作的人。」古德說著,船隻已經停止行進,只剩下仿微的搖晃,嘈雜的人聲不知何時已然消逝。



  「羅德喜歡安靜,人多的地方他相當厭惡。」古德鐵補充道。「他一向不以販賣地毯為生,也不做任何一個人的生意,除了汗特鋁。」



  「哈!」顏美姬怪叫,打斷他的話:「想也知道,汗特鋁的大手筆,光一條地毯就可以讓他三、五年不愁吃穿,他當然可以不做任何一個人的生意啊!」



  「俗不可耐。」汗特鋁居然以成語反駁她的話。



  「還真有學問啊!」顏美姬揮揮手,仍然堅持自己的想法。「但你總無法否認,針對你對藝術品的愛戀癡狂,縱然不能以金錢論談它們的價值,但是在各取所需的立場上,他和你還是有利益上的關係。」



  「你錯了!」汗特鋁總算有話說了,他仰了仰頭,一副勝利的模樣。「如果我以金錢束論斷它們的價值,我就會出價賣地毯給你了。」



  真是失策!顏美姬察覺到自己說錯話,還好她的腦筋轉得夠快。「就算不是用錢,你也必須為他提供的藝術品付出代價吧?否則他不就虧本了?」



  「代價當然有,但不是你能想到的。」汗特鋁可得意了,和她對陣以來,好不容易終於佔了上風。



  顏美姬不會讓人有比她更得意的時候,立刻摸著下巴,露出曖昧的臉色。



  「這樣啊!我看事情不單純哦!」



  汗特鋁她的神色擾亂心靈,雖然相處不久,但她的脾氣很容易捉摸出來,他知道當她出現這種表情的時候,準沒好事。



  顏美姬拉近兩人距離,雙眼弩別,嘴唇翹翹,語氣像知道一椿不可告人的秘密姒的。「你和他……有一



  定關係!我就知道,難怪你長得像女人,原來你是個同性戀哪!」



  「你說什麼?」汗特鋁不生氣也不行了,「你竟敢胡說八道!」



  「不用否認!」顏美姬存心激他,「就因為是情人,小倆口甜甜蜜蜜,所以你要什麼他也不可能不答啊!」



  「你……」汗特鋁氣得快七竅生煙,指著她咬牙切齒得說不出話來。



  占德鐵出聲打圓場,「顏小姐,這種話不可以當氣話亂說,汗特鋁口中的代價,只是幫羅德建一座城堡。」



  顏美姬皺眉,「還不是一樣?與其要汗特鋁的金錢,倒不如取他手中的藝術品來保值,價值才更是可觀。」



  「他才不像你,蹣腦子錢。」汗特鋁低吼,深深覺得顏美姬是個滿身銅臭的女人,先前還以為她有點藝術氣息,顯然他是看走眼了。



  「民以食為天,沒錢的話,連飯都沒得吃了,難不成老天會賞飯給你吃嗎?」顏美姬是直際了點,她一點也不夢幻。



  莫瑜妃和吉德鐵對看一眼,她並不覺得顏美姬愛錢,可是對她汗特鋁誤會,卻更加強別人對她誤會的印象而不解釋感到奇怪。



  古德鐵亦是同樣想法,以顏美姬的舉止看來,雖然魯了點,但言談中,對藝術品的出處和表現手法知之甚詳,如果說談錢為俗,但她都以價值二字來談藝術品的份量,她又俗在哪裡了?



  「沒話說了吧?」顏美姬嘿嘿笑了起來,「我倒很想看看這個羅德長得是什麼模樣。」說著,她往門口走去。



  「你想幹嘛?」汗特鋁追了上去,但仍刻意與她保持距離,天知道她又想玩什麼把戲?羅德的脾氣古怪,如果激怒了他,汗特鋁擔心連城堡也換不到半張地毯。



  「瞧你慌張的樣子!」顏美姬又露出不懷好意的神色,「敢情他長得不可告人,還是擔心我嚇到他!」



  「你少亂說!」汗特鋁忍無可忍,腳步不知不覺的移向她。



  顏美姬和他習慣了,絲毫無視他的怒髮衝冠,績侃:



  「那你緊張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他!放心,想必你在他面前,一定是個文質彬彬、風采翩翩的好男人,我不會破壞你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對了!你們這麼相愛,他一定看過你的身體了吧?有沒有摸過……」



  啪的一聲,這一巴掌不只使得顏美姬住了口,更讓古德鐵夫婦張口結舌。



  汗特鋁瞪著顏美姬迅速泛紅的左臉,心頭跟著也泛起了悔意,他本能的轉身背著她,嘴裡卻吐出不屑和鄙夷的唾罵:



  「沒想到你不要臉到這種地步,連這種骯髒的話都敢講。我不容許我的人格遭你這種不乾不淨、不知廉恥的女人糟蹋,對我簡直是奇恥大辱……」



  古德鐵的手突然往汗特鋁的肩上一搭,「夠了!她人已經走了。」



  「走?」汗特鋁立即回身,才發現顏美姬早已不見蹤影:而且,這裡四面都是湖,她是怎麼走的?



  「如果你想罵人,就要面對面,背對著人家幹嘛?心虛啊?」莫瑜妃本是要將顏美姬追回來的,可是卻發現顏美姬的表現一點也不像被這些話中幻的棋槓,就迫樣搭上一艘捌過的船屋悄悄離去。



  這——莫瑜妃搖頭,她被顏美姬的性格行徑搞昏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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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7 00:08:0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自從離開汗特鋁的船,顏美姬便往羅德的船前去,因為古德鐵說此人神氣古怪,這是引起她前去一探究竟的原因。



  面對古怪的人,她自有一套對付的方法。她跳離她目前所搭的便船,本想清清喉嚨大吼做自我介紹的開場白,卻見到汗特鋁的船駛了過來,她索性先、迴避為妙。



  等到他們離開了,她正要出來,聽到一聲怒吼。



  「誰?鬼鬼祟祟的想幹什麼?」



  「什麼鬼?」她不滿的大叫,衣領被這個聲音的主人提了起來,她也在同時瞪直了眼,大呼:「我才真是見鬼了咧!」



  「什麼見鬼?」男人橫眉豎眼的罵道:「到底誰是



  「你呀!」她一拳擊向他的胸,「胸部像銅牆鐵壁一樣,亂心的。」



  「你說什麼?」他的臉龐彷彿除了兇惡的表情外,便沒有第二號表情了。



  「不是嗎?」她揮開他的手,指著他全身上下,不由得將他與汗特鋁比較起來。「有肌肉是不錯啦!但也犯不著拿出來炫耀啊!也不照照鏡子,一塊塊烏漆抹黑的,很嚇人你知不知道!」還是汗特鋁較順她的眼。



  「你是誰?來這裡做什麼?」男人不理她的批評,惡狠狠地問。



  「作客啦!」她吼了回去,逕自朝著船艙內走去。



  「站住!」他的手臂橫阻了她的去路,逼得兩人再度怒目對視。「你還沒告訴我你是誰!」



  「我還想問你咧!」她突然恍然地道:「啊!你是羅德?不對啊!跟剛才的聲音不像,那你是他的僕人嘍?」



  「不是所有的人都像新蒙兀兒帝國的城主一樣需要僕人伺候。」他冷淡的說。



  不是僕人也不是主人?那……「你到底是誰呀?」



  他瞥了她一眼,好似在打量,最後依舊沒有表情的回答:



  「我是羅德的表弟,巫德。」



  由於距離不遠,她的視線直視他的胸膛,意外地發現他的身體不是乾的,身上唯一的布料——褲子也快結冰了。



  「你冬泳啊!神經病!」她一副像看到傻子的神情。



  「你怎麼又罵人了?」他的語氣比先前平緩了些。表情卻不改,仍然冷冰冰的。



  顏美姬也只敢用罵的,難不成還能打人嗎?他壯得像頭牛,她還沒白癡到惹他動手,逞逞口舌之快也不為過吧!



  「我看你不像壞人,所以才敢直接表達我的情緒耶!你應該感謝我肯跟你聊天,以你的模樣,一定很少人敢跟你面對面講話,對不對?」



  巫德的表情維持一直的僵硬,不能否認她的說法,而兩人才初次見面,她又怎麼知道這種事?



  「你的英文說得很好!印度話會不會?」他問了一句無關緊要的話。



  她一時無法反應過來,本能的搖頭。  



  巫德接著講了一大串她聽不懂的話,之後也不理她滿臉的疑惑,轉身進入船屋。



  顏美姬的眼愈瞪愈大,直到他的身影隱入門內,她才恍然大悟的追了上去,破口大罵:「喂!你說印度話對不對?你用印度話罵我對不對?好呀!你這個兩人!罵人家還使詐。」



  「他沒有罵你。」屋內的男人打斷她的哇哇叫,氣如游絲的解釋:「他是請你進來。」



  她的視線停駐在床上躺臥的男子身上,只見他的臉色蒼白、雙眼微紅,眼部周圍卻黑了一圈,活像營養不良的熊貓。



  「你就是羅德?你生病了嗎?」他的聲音聽起來沙啞又無力。



  「你不笨,也看出來了。」巫德突然出現。他不只換了套衣服,連整個臉部表情也換了。



  她聽出他的調侃,走向床邊時,目光很快地將屋內掃了一遍。



  「你也很愛乾淨啼!你該不會像汗特鋁一樣,自命清高吧?」



  巫德聽了,笑意盈盈的瞧著她,「你說他自命清高?」



  「沒錯!」她第一眼見到汗特鋁時就是這麼認為,來到床邊,她將手置於羅德額頭摸了摸。「沒有發燒啼!看過醫生了嗎?」



  「昨天比較嚴重,今天好多了。」



  她叉腰瞪著正德,「我問你了嗎?你多嘴什麼?」她回目光,直視著床上的羅德說。「聽說你脾氣古怪,我怎麼看不出來?」



  「他都病了,哪有力氣跟你擺臉色?」巫德依舊搭腔。



  她又瞪了巫德一眼,原來這是他的本性?「那你呢?一會見惡聲惡氣像流氓,一下子又變成親切可人的小天使?還不是陰晴不定的怪胎。」



  流氓?天使?巫德的心中冒出了兩個小問號,原來在他身上還可以冠上「天使」這個神聖的形容詞。



  「你是誰?來這裡做什麼?」羅德問完,才想到剛才離去的友人曾提到一名台灣女客,難道是她?「你認識汗特鋁,那你是想來買地毯的那個女人?」



  「對啊!」原來她這麼紅?想也知道是誰替她打知名度。「先別管汗特鋁說什麼,我來是想看看你,和你正在織的美景地毯。」



  「等等!」巫德特意將她徹頭徹尾地看了一遍後搖頭。「你是汗特鋁的朋友?不可能!他會接受你這種朋友?」



  「什麼叫你這種朋友!?」顏美姬一副想打人的樣子。「我是不被他接受沒錯,誰教我不幹不淨的外貌惹惱了他。那你咧,會在他口中污染嚴重的湖中冬泳,想必也不是他朋友吧!」  



  「我和他又不認識!」巫德板起臉孔,冷漠地說。



  「我看是他不屑來認識你吧?」她譏諷道。



  「是他高攀不起!」巫德反駁。



  「哇!先生!大言不慚吶!」她才不信這個肌肉男會有什麼天動地的才能呢!



  「好了!」羅德不堪病中被酸,阻止這場哺雜的噪音。「別來煩我!你想看地毯?巫德!帶她去看。」語畢,他將棉被裹住自己的頭表達不滿。



  「哼!」巫德憤懣的朝她冷哼一聲,使領著她往內室走去。



  她了羅德一跟,轉而低聲的對巫德指責:「就說他愛安靜,誰教你那麼吵!」



  「到底是誰吵?」巫德不滿,卻怕打擾到表哥,只好降低音量。



  「你呀!笨!」罵完,她搶先往內室閃了進去,看見一台織造機上有著一張半成品,優雅的幽蘭色調,就連湖面倒影也織得栩栩如生,猶如水波於她的面前化開似的逼真。



  「沒有構?」她四處看了一下,找不到這張地毯的圖稿。



  巫德將織機前方的窗簾拉開,「在這兒!」



  「在……」看到窗外的景色,她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說他直接將景色織進去?沒有構?那這張地毯不就得在每一天的同時刻才可以織?」因為隨著時間不同,陽光角度一變,就連景色也會不一樣。



  「所以進度很慢。」巫德將窗簾又拉上,替她倒了杯水。「汗特鋁也甘願等,縱使目前只看完成半張地毯。」



  「他對等待藝術品的完成有極大的耐性。」這是她的感覺。



  「嗯,而他不可能讓你接近他!」巫德肯定的說。



  她笑了開來,「所以必須採取讓他措手不及的主動手段!對了,你幹嘛在這麼冷的天游泳?閒著沒事幹?」



  「我不是游泳!」巫德惡狠狠地瞪著她解釋:「我本來就在船上,是因為看到汗特鋁的船來了,不想讓他看到我,才正想躲起來,就被人。一踢出船外。」



  「人?」她蹙眉指著自己,「是我嗎?為什麼我沒感覺?而且也沒聽見你跌下船的聲音?」



  「我怎麼知道你有沒有聽到?」



  「那也不能怪我,你長那麼大個兒,跌下水沒聲音也真奇怪,所以我一開始就說我見鬼了嘛!」



  「強詞奪理!」



  「我才懶得理你呢?」



  「你還沒走?」羅德問這句話的時候,適逢晚上用時間。



  「我很識相,在爭吵的時候避開戰火是最佳的辦法。所以我決定,先在汗特鋁面前消失幾天再回去,也讓他想念我一下。」顏美姬已然在羅德醒來前,扒幾口飯。



  「哼!」羅德牽了牽嘴角,「你也是以這『霸王硬上弓』上了他的船,別以為為人人都像他,無法拒絕你。」



  「你想趕我走嗎?」她一點也不擔心。



  「看情形。」羅德下了床,移到桌旁坐下。



  「是看你的心情吧?」她瞅著他,「心情不好要說啊!我會看不出來的。」



  「我會的。」他淡淡地表示,跟著攪動一下手邊熱剩騰的粥。「這是什麼?」



  巫德轉動眼珠子,望向顏美姬。「問她吧!是她弄的。」



  「米也是你們國家的主食,我只是將它們煮了而已,在我們國家,生病的時候最需要營養,這粥好消化也夠營養。」她肚子餓死了,草草的解釋著。「反正我是為你好,吃了不會死啦!」



  羅德望了她一眼,終於開動,起初只是淺淺地嘗了一口,之後便大膽的吃了起來。



  「我一聽到古怪的織造家,本來以為你是個老頭子呢!沒想到你跟汗特鋁一樣,少年得志,也很年輕。」她的雙眼瞇了起來,因為口中咬到一股辛辣,有些嗆鼻。



  羅德的病未癒好,所以帶著沙啞的磁性嗓音說:



  「這裡的人小時候就得開始學做生意,青年才俊的人多的是。」



  『這麼說……」她指著巫德,不苟同的努著嘴。「他也是嗎?」



  「他是雕刻師,成名在中印度。」羅德簡單介紹,趁著他心情不錯,他才會如此多言。「你也真幸運,他第一次來這裡找我,就被你遇上了。」



  「成名雕刻師?」她想也是,而且負責的一定是大工程的雕刻,因他全身的肌肉肯定是敲敲打打練出來的。



  「你不信?聽說這次汗特鋁整修清真寺需要雕刻師,所以我才回來一探究竟。」巫德微笑。



  她凝視他,突然說:「你一定很少笑。」



  「為什麼?」巫德頗訝異,她又知道了?



  「因為你笑起來很難看。」她完全是瞎說,常常無意間猜中別人心思。



  被她一譏,巫德揚起的嘴角瞬間垮了下來。



  「他一定不會用你!因為你跟我一樣。如果你想讓他用你,先去買一套西裝,最好是純潔的白色,然後把鬍子刮乾淨,指甲剪一剪,頭髮理一理,等你看起來像個人,他才會用你。」



  「哈!」巫德反而大笑,「我又沒說要應徽這項工。」



  「少來了,否則你不會大老遠跑回來這裡。」她對他皺了皺鼻。



  巫德胸有成竹的說:「他這項工程非我不可,我不用去求他,也有辦法讓他來請我做。」



  「你太有把握了吧?」她反而替汗特鋁擔心了起來,「難道你想使詐呀?」



  「我何時使過詐?」巫德正視她反問:「你煩惱些什麼?難不成你喜歡那個像女人的男人?」



  「拜託!我是擔心我的地毯沒著落。」她老實回答。「我可不想見到所謂的商場戰爭,那太傷神了!惹火了他,反而不利於我。」



  「沒有什麼戰爭,我只是看不慣他而已。」巫德說。



  「他是太漂亮,但又礙到你什麼了?」她不解地問。



  「我就是討厭太過漂亮的男人!」巫德心生一計,「這樣吧!我們合作。」  



  她迅速閃開,拉開兩人距離,以高尚的語氣斥道:



  「我才不跟你一起玩這種無聊的把戲,我沒時間!」



  「你想到哪裡去了?」巫德歎口氣:「你不是想要地毯嗎?你知道我對汗特鋁開出什麼條件嗎?」



  「什麼?」她湊近,跟著賊頭賊腦的問。如果是無傷大雅之事,看著汗特鋁耍,何嘗不是一件趣事?



  巫德低聲解釋道。



  「不會吧——」顏美姬聽完巫德的提議立即大笑。「這種事虧你想得出來!」她開始想像汗特鋁扮成女人的樣子,肯定很漂亮。



  「他可以選擇不用你!」一旁的羅德冷言冷語的澆正德冷水。  



  巫德聳聳肩,「我說過,這項工程只有我能做,如果他研究過我的檔案,他會來找我。」



  「他不會答應你的要求。」羅德道。他還不瞭解汗特鋁嗎?打死他,他也不可能扮女人游大街。



  「我很仁慈的,所以才要美姬跟我合作。」巫德的計策也是剛剛才想到的,並非是存心要汗特鋁難堪。



  「仁慈?看你的樣子也不像有仁慈之心。」顏美姬笑嘻嘻的問:「你想出選擇題答汗特鋁傷腦筋?」



  「如何?肯定不會讓你失望,而且有機會得到你想要的地毯哦!」巫德就等著她點頭。



  她不急,反正早就決心跟汗特鋁慢慢耗,只是她倒真想看汗特鋁的醜態。誰教他打她!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她還是有些生氣的。「那對你又沒好處。」



  「我不缺這筆工程利潤。」以巫德這類藝術工作者而言,他真正需要的是發展空間,再者,以他目前的名氣而論,餓不死他。



  「神經!我雖欣賞藝術,不像你們狂傲的程度!有地方發揮就滿足了,等到你沒飯吃的時候,看你還會想到藝術嗎?」



  「你太際了。」巫德點出她與藝術工作者的差異,「我們注重的是精神力面的感覺。」



  「精神?」她沒好氣的說:「反過來就是神經了,不然你怎麼會想到要他扮女人這種事?難不成你奴感缺乏,想找點樂子?」



  「你只要說答不答應就行了。」他就是想找樂子。



  「看看啦!」她打著呵欠問:「我睡哪裡?」



  「你吃飽了睡,睡飽了吃,你是豬啊?」巫德成了收拾碗筷的人,不免有些抱怨。



  顏美姬充耳不聞,很快地找到一個可以躺的地方,倒頭就睡。



  巫德與羅德面面相覷,心想這女人還真是隨性。



  在喀什米爾多座回教廟宇中,以規模龐大的迦密清真寺最為重要,年代久遠加上數度回祿之災,經過兩次翻修才得以保持現貌。



  *  *  *  *  *



  「汗特鋁先生,這是第三次的翻修了,基本上它的全貌保存良好,這一次是必須由您來將整座寺院的杉柱改造,經由您的藝術巧作,自此之後,它的歷史地位便可登上顛峰。」寺院的負責人興奮地表示。他簡直不敢相信,大名鼎鼎的建築大師會親臨此地,而且還站在他身邊,他的雙眼毫不隱藏的露出仰慕之色,只差沒脫口說出「我愛你」三個字了。



  整座清真寺大致呈正方形分佈,建築極其對稱,采喜馬拉雅杉建成的高聳柱廊,莊嚴氣派、十分有名。



  汗特鋁仔細地打量著寺院裡裡外外的杉柱,側頭問身旁的助理:



  「你說請不到雕刻師是怎麼回事?」



  助理攤開手中的文件說:「我將董事長的設計靈感交給現今最有名氣的雕刻師研究過,他們都覺得您的設計華美壯觀,但精細的程度對他們而言,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挑戰工程。」



  「怎麼說?」汗特鋁接過設計,往上一指。「你們看這裡的牆壁和天花板,都有著精緻繪畫,他們以為我的靈感天馬行空、不切實際嗎?我可都是配合著這一圖畫想出來的!」



  「我另外找了些雕刻,他們認為這是挑戰,還是有願意接受挑戰的人出現。」助理又翻出一張文件,「這些雖然沒有名氣,但都有這個意願嘗試。」



  「有意願也還不行!」汗特鋁輕撫杉木。「這些杉木是早就立在此地的,我們用的是現成、不能替換的材料,是不能有刻壞的作品出現。



  「所以……」助理吐吐了起來,不知如何繼續說明。



  「沒有人敢做了嗎?」汗特鋁有些感慨,畢竟想完成這項工程,必須外加一項「膽量」。



  「我們都很清楚董事長的堅持,也將這個重點告訴了他們,退卻的人不少,前幾天出現一個人,他說只有他能做、敢做,另開了條件答我們。」助理小心翼翼地說著。



  汗特鋁皺起眉頭問:「條件?什麼條件?」



  「這……董事長,我覺得他是無禮取鬧,你一定要知道嗎?」助理愁眉苦臉的看著他。



  「為什麼不可以知道?」汗特鋁提出疑問。



  「他是存心侮辱董事長罷了,我想……師父又不只他一個,再找就行了。」助理依然不肯說。



  「他敢開條件就證明他有這個信心,這個工程是非他不可了!我很欣賞他的自信,也很想知道他的手法如何?」



  「他說……」助理突然膽怯地看著汗特鋁,小小聲地回答:「他說如果董事長扮一次女裝,他就無條件完成這項工程,不收費……」



  「什麼?」汗特鋁臉都綠了,這是什麼世界?為什麼這些日子老是他遇見怪人?



  一旁的寺院負責人對這項「條件」感到好笑,卻不敢發出聲音,只能皮笑肉不笑的抽動面皮。



  「所以我說他沒事找事做,不把這項工程放在眼底呀!」助理還是第一次看到汗特鋁臉色發青。



  在還沒遇上顏美姬以前,汗特鋁也許會對這個條件一笑置之、不予理會:但自從她出現之後,不只一次的提醒他太像女人,被她胡亂瞎說一陣,他覺得很心煩,現在突然聽到竟然有人跟她的想法一致,就自然而然的生氣了。



  現在,顏美姬莫名其妙的消失,他也鬆了口氣,幾乎差不多快忘了這個女人,而助理的一席話,又讓他不得不記起她來。



  「亂七八糟!」汗特鋁憤然的問道:「他叫什麼名字?」



  「正德,羅德的表弟。」助理想乜沒想的回答,因為被他所提的條件嚇到,讓人一輩子也難忘他這個人的姓名。



  「什麼?」他怎麼不知道有這號人物?他和羅德情同手足,羅德的親朋好友中,他怎麼沒有聽羅德提過有這位表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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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7 00:08:35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兩天後,汗特鋁果然找上門了。



  老天!他怎麼不知道羅德有一個像流浪漢的弟弟?



  巫德外形粗獷,再加上不注重整潔,汗特鋁更不敢正視他了。



  巫德就是討厭他這副表情,好似天下人都必須經過消毒才能入他的眼一樣,反正是他自找上門,自己有理由不客氣。



  「你來這裡做什麼?」



  「你是巫德?」基於禮貌,汗特鋁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他一直在猶豫,該不該握呢?



  巫德上前,刻意握住他那隻手,大力的按握。看見汗特鋁因疼痛而扭曲的臉後才鬆手,心中竊笑不已,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汗特鋁,你答應我的條件了?」



  「你的條件我不答應。沒錯,你的資料顯示你是個了不起的雕刻家,想必你也很清楚我的個性,我是想用你,但不能答應你的條件。除了你原先的提議,我想應該有其他的解決之道。」



  「你不問我為何會提出那樣的要求嗎?」巫德隨地盤腿而坐。



  汗特鋁心思縝密,不可能沒想過。



  「你想說就說,我不會答應這項要求,所以問了也是自問。」



  巫德緊盯著他,他不想知道?



  「那我給你另外一個選擇。」巫德眼一瞥,往顏美姬身上掃去。「賣她一張地毯。」



  「啊!」汗特鋁一見到她就亂了陣腳,「你什麼時候來的?」



  「嗄?」她可是在窗邊坐了好久耶!「我動都沒動,你沒發現嗎?我又沒隱形。」



  「你……和他……串通?」



  汗特鋁竟然結巴?巫德雙眼露出疑惑,不敢相信跟前這個人是不是汗特鋁的本尊?



  「串通?我光明正大的坐在這裡聽你們兩個人講話,我也只是接受巫德給的提議而已,更何況又不是做壞事,有什麼好串通的?」顏美姬攤攤手,很無奈又無辜的說。



  「怎麼樣?這道選擇不難吧?」巫德心想,要不是汗特鋁惜物如命,這道選擇題還出不來呢!



  「我不陪你們瘋了。」汗特鋁準備揮揮衣袖走人。



  「你找得到人做這項工程的話,我也不勉強你。」巫德說道。



  「賣我一張地毯不就沒事了嗎?」顏美姬替他找台階下,「你還真固執。」



  「你閉嘴!」汗特鋁不領情,不知為何,他愈見她,就本能的愈固執。



  汗特鋁生氣了?巫德更是覺得有趣,他一向不都是不慍不火的人嗎?



  「我給你時間考慮。」巫德直截了當地說。



  汗特鋁第一次覺得自己失敗,堂堂的建築大師被人跺在腳底下恥笑?真是反了!怪來怪去,都該怪那位叫顏美姬的女人。



  「其實根本不用考慮啼!」顏美姬跟在汗特鋁後頭踏上他的船。



  「你又跟上來做什麼?」遇上她,他的好性子都答磨光了。



  顏美姬理所當然地說:「當然是繼續跟著你呀!」



  「你不是離開了嗎?還敢跟著我?」他氣呼呼的問。



  「你忘啦!我說過,在沒得到地毯以前,我是不會走的。我只是離開幾天,又沒說要走。」



  「你不恨我打你?」他以為那一巴掌足夠讓她恨他一輩子了。



  「恨?」沒那麼嚴重吧!



  「你知不知道你很討厭?」反正打都打了,罵也罵過了,不吐不快。



  「也許吧!看對方怎麼跟我相處啊!」她仔捆的看著他,三天不見,還真懷念他呢!



  「你怎麼會認識巫德?還真巧,在我需要用人的時候,他就出現了。」



  顏美姬明瞭他話中的諷刺,絲毫不以為然。



  「我又不是神,能安排每件事和每個人的命運:說巧也不為過,我一離開你的船就遇上他了。所以你說我們串通就錯了!我們才認識幾天,又不清楚對方的底細。」



  「那他為什麼要幫你?」他坐入椅子,讓自己的身心得到放鬆。



  「其實他只是順便將我的事加進去而已,如果他存心想耍你,就不會出選擇題了。」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剛才不是不想知道嗎?現在問我,我怎麼會知道?」她確實也搞不懂,也不能確定巫德是否別有用心。



  汗特鋁撫撫額,真不知是公事還是她的原因,惹得他直犯頭疼。



  「你真狠,早先一步跟巫德搭上線來耍我。」他一開口,頭又疼了。



  「我那敢吶?」她抱著自己的行李,直勾勾地盯著他瞧。「你臉色不對,怎麼?你也生病了?」



  「不干你的事!」他又發火了,最近心中煩躁,肝火正旺:長久以來,他都是笑口常開的,直到她的出現才改變。



  也只有她才能看到他生氣的時候吧!她沒空去打聽他人前人後的表現,所以也不清楚他從沒有對人表露怒氣:因為她看到的,都是他氣憤填膺的這一面。



  「是不干我的事。」她順著他的話意,看在他人不舒服的份上,暫時不跟他計較。



  「你干聽?走開!」在他撫著太陽穴的時刻,顏美姬已經走到他面前蹲了下來。



  「你別逞強!不舒服就少開口。」她欲伸手上前,「這裡有體溫計嗎?羅德很大方的讓我測體溫,你可別小氣。」



  「我不管誰大方還是小氣,反正我不准你的髒手碰我!」他還在堅持。



  「是是是!」她同意,誰教她三天沒洗澡了,也不能否認他的指責。「我去洗個澡可以了吧?你乖乖躺著。」



  「我自己會照顧自己,用不著你來提醒。」他頭也不回的進房。



  她在他背後吐吐舌,轉回浴室痛快衝澡。



  *  *  *  *  *



  「你去哪兒?」聽見腳步聲,顏美姬立刻醒了。「昨夜開始下起大雪,聽說許多公路都封閉了。」



  「不用你管!」汗特鋁老話一句,繼綴往外頭走去。



  顏美姬眨了眨眼,連忙挖了挖耳朵,是她聽錯了嗎?他的聲音怎麼悶悶啞啞的?「喂!,她拉住他,強迫他面對自己,好讓她仔細的察他。「你臉色不對,就說你生病了嗎!休息一天會死啊?還要出去做什麼?」



  「走開!」他拉回自己的衣角,儘管現在他的頭腦發脹昏沉,也用不著她來操心。



  「你又在逞強了!」她縮回手,她一向很配合他的舉動。「又要去查看工程啦?其實你來到這裡,就只為了三座清真寺找材料,除了巫德那件事,其他幾乎都沒問題了,你還要忙些什麼?」



  「你還敢提巫德?」一股氣直衝他的腦門,「我是找不到替代人選,不過也不會讓你們稱心如意。」



  火還沒消啊?她沒他的怒氣感染,理性的分析:



  「其實我們一開始就達成協議的話,你還是免不了要扮女裝,讓你有選擇餘地還不好?真不懂得感恩。」



  「你……」他又無話接口了。



  「你要去哪裡?」她轉移話題,讓他有考慮的空間。



  「去一所學院。」他無可奈何的回答。



  「學院?你要去整修啊!」



  他看著手錶,邊走邊說:「不是,是學院要替『好利節』慶祝,我受校長之邀去當貴賓。」



  「好利節?」她的聲音立刻高聲起來,難得來到這個國家,竟然讓她碰上節慶,真幸運!「那是什麼節日?」



  「好利節」直要到三月才會達到高潮,現在只是一個開場節日,有什麼好興奮的!」



  他淡淡的解釋,順著環湖人道而行。



  「還有開場節日?」真是太特別了,一連要慶祝三、四個月,肯定是個大節日。「那麼偉大?它的由來是什麼?」



  念在她遠來是客,他只好解釋:



  「這是一個女神的節日,由排燈節轉移來的:是一個吉祥天女神,代表了財富榮耀,她是許多貿易商、生意人崇拜的對象。」



  「這麼說來,那個學院是座商學院嘍?」



  「這個山谷除了出產地毯,更是出產生意人的名地,而這裡的學院幾乎都是以商為主。」



  由於這座學院離湖不遠,他才肯捨車步行,所以她也陪他散步。



  學院的附近有一座花園,面積不算廣,但視野卻出奇地好,佇立其中便可遠眺鄰近諸湖,山光水色盡收眼底。



  「印度多膜拜女神,也有不少傳說,這個吉祥天女有沒有?」她好奇地問。



  這時迎面襲來一陣冷風,汗特鋁捏了捏鼻子,摸索衣褲的口袋卻找不著面紙。顏美姬遞上一條方巾,他卻不接過手,反而搖頭。



  「不用?等你的鼻水流滿地,看你還用不用?」



  他慌忙地抓下那條方巾,生平第一次不用衛生紙擤鼻涕,感覺好奇怪。不過,她這條方巾怎麼那麼眼熟?



  「這不是我的……」



  「不然你以為我會隨身帶這種東西嗎?」她斜睨著他,一個大男人帶手帕?時下不多見了。



  他摸著胸前的西裝口袋,果然空空如也。「這是我的裝飾品耶!」



  她的臉又皺了起來,「裝飾品?你還真是注重形象啊!情況所需,現在也只能先將你這個裝飾品拿來用,你囉唆什麼?」



  反正都已經用了,他也無話可說。



  「我就不信你沒有例外的時候。」她指的是他自認十全十美的性格。



  他皺起眉,還不都是她害的。「認識你,是我人生中的唯一敗筆。」



  「我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失敗。」至少到目前為止,她沒做過什麼偷雞摸狗的事。「是你自己有問。」



  「我會有什麼問題?」



  「你太目中無人了。」



  他很樂意接受這句評語,「好啊!你受不了可以走嘛!」



  「你必須再狠一點,因為你想的跟你說的,是兩種模式,我這個人是軟硬通吃,你要多看電影,學那些壞人怎麼做才行。」



  「沒見過你這種不識相的女人。」他大聲斥喝。



  她指著自己的臉,「你還不瞭解我的皮很厚嗎?要不要來捏捏看?」



  「你別以為我不敢。」他已經忍無可忍。



  她做了個鬼臉,就是料定了他不敢!所以她繼續挑棼:「你可以試試看,用捏和用打的不一樣……哎喲——」



  「你再說嘛!」他當真張開雙手,捏住她的面頰,痛得她大叫。



  「我以為你很仁慈咧!」她揉著雙頰抱怨:「也不曉得憐香惜玉!」八成是被他的斯文氣息感染了,否則怎麼又說了句成語o



  「哈!」換他怪笑,但會發出這種聲音,他的心中亦感訝異。「那也得看對象,對你?算了吧!」



  「你一定是壓抑太久!所以才想找個受氣包。」她撫著臉暗暗叫痛。



  「是你自己送上門的。」他提醒她,然後轉身就走。



  顏美姬追上他的腳步,「你還沒告訴我吉祥天女的傳說。」



  「我以為你什麼都懂。」他也學會諷刺人了。



  「你一直以為我是神仙啊,我看起來像嗎?」她反譏。



  他頓了一會見才開口,很勉強的樣子。「這個吉祥天女聽說化身為一個叫悉多的女人,傳言她尤其厭惡灰塵與雜亂,所以每年好利節,家家戶戶都努力清理環境以便取悅她。城市裡的屋舍也必須粉刷成白色,地板或牆上也必煩漆上圖案等等。」



  「咦?她的個性聽起來很像一個人哩!」她若有所思地說。



  「那一定是個不錯的人。」如果真有此人,他倒很想認識認識。「你會結識這種人可真是稀奇了。」



  「你也認識他的。」她答他提示:「他很有才氣,長得又美。」



  他立刻陷入苦思,「有嗎?我有認識這種人嗎?」



  「是個男人。」還猜不出來?他果然有不聰明的時候。



  「男人?真是可惜,如果是個女人,一定艷冠群芳。」他思考中不忘接口。



  「我也很可惜他不是女人!不過,他今世可能是吉祥天女轉世的也說不定。」她朝他低垂的腦袋瓜子報仿似的敲了下去,「笨蛋!那個人就是你啦!」



  突遭襲擊,汗特鋁本能地抬頭找人,她逃得飛快,留下大笑的回音。



  「顏——美——姬——」



  *  *  *  *  *



  鞭炮聲起,揭開熱鬧的序幕,一群少女們圍成一個個圓圈輕移散步,隨著節奏擊掌,輕歌曼舞。



  好利節的慶典活動中,音樂聲不斷,歌曲與毫無禁忌的舞蹈加上多采多姿的遊行,使得平常受到禮儀束縛的人得以解放,與身旁的人瘋狂互潑灑水,氣氛歡樂非常。



  闖入衣著色彩鮮麗的少女舞群之中,顏美姬大方的在她們的引領下翩翩起舞,享受其中的樂趣。



  追來的汗特鋁也被莫名其妙的圍住,隨著舞步別腰抬頭,大家手牽著手,他一時抽不了身,在紛亂中握住了一隻細嫩的手。



  音樂突然一變,大家各自有了伴,一對一的跳了起來。



  一看清眼前的人,汗特鋁卻如遭雷擊。怎麼是她?



  「喂!」顏美姬抓著他囔囔:「發什麼愣?跟不上舞步了啦!」



  她專心地左右研究,用心的學著,沒發現他的異樣。



  他想掙開兩人緊握的手,卻像上了膠,甩也甩不開。



  「你幹嘛甩手?有這個動作嗎?」現在大家無不牽著對方的手轉圈圈,怎麼會出現甩手的動作?



  「你快放手!」他惱怒地大叫。



  「什麼?」她湊近他,「我聽不到你的聲音。」



  她該不會又在耍他吧?汗特鋁頗覺無奈。



  顏美姬哪有空去顧慮到他的心思,她自己高興都來不及了!眼見大家都一對對的拉著另一方轉圈圈,她也如法炮製,他不配合的讓她受困在他懷裡,硬是打了結。



  「喂!」顏美姬不解,為什麼大家都轉出了圈圈,她卻轉不出去?「都是你這個舞伴太差!」



  「放手。」他的思緒尚留在那隻手上。



  「你不會大聲一點嗎?聽不到啦!」她的聲音明顯壓過他的。



  可惡!他更確定她是故意的,索性讓她跳個夠!思及此,他的手勁一帶,手腕一動,她在他的力氣引導下連續轉了好幾個圈圈。



  結束了圈圈舞,他不讓她有喘息的空間,照著大家的動作將她東拉西扯,鞠躬膜拜、起立坐下,最後連他也氣喘吁吁。



  「呼——」她與他退出舞群,在一旁休息。



  「高興了吧?」汗特鋁很後悔,他不該匆匆出門的,否則也不會找不到東西拭去額上的汗珠。



  「你太久沒運動了。」她看著他,「帶你動一動還不好?」



  又來了就知道她在耍他。



  「怎麼了?」顏美姬根本不知道他不高興的原因,「怎麼回事?又生氣了?你真是小家子氣耶「動不動就生氣。」



  「你明知故問。」他忿忿不平的說。



  她不解的抗議:「你不說,我哪知道啊!」看他氣得臉鼓鼓的,直覺再問下去也沒用,只好自己亂猜:「算了、算了!以後不帶你跳舞就是了,不過你感冒,流點汗也不錯。」



  「多謝!」他已懶得反駁。



  這時走廊另一端傳來一陣朗笑,一名老者於歡唱的人群中穿梭而來,在汗特鋁面前站定。



  「你來啦!怎麼不進校長室坐坐?」說著,他的眼睛瞧向汗特鋁身旁的女孩,好奇地問:「她是誰?你朋友還是……」



  在他開口否認前,顏美姬搶先一步說:



  「不是什麼好朋友啦!你是校長,那汗特鋁以前是這裡的學生嘍?」



  「他是本學院的榮譽校友。」校長雖然不瞭解這兩人的關係,但既然都認識,他便一同邀約:「你也一起來吧!聽聽汗特鋁演講,他說得不錯呢!」



  「演講?」她直覺想笑,便直接笑了出來。



  她的笑聲代表了不相信,汗特鋁聽了覺得十分刺耳。



  「你笑什麼笑?沒禮貌!」



  「失禮、失禮!」她隨手一揮,很沒誠意的表示:「原來你還兼職當講師,都說些什麼?」



  「當然是建築藝術!」他志得意滿地說。



  「大師,真是失敬失敬!」她作了三個揖,嘴角依然勾著笑。



  這笑容讓汗特鋁看了更不舒服。「你不信就不要聽。」他邁步晃過校長室,打算直接走入禮堂。



  校長很意外這名女子替汗特鋁帶來的改變,剛才看到汗特鋁在人群中跳舞時,他還以為自己老眼昏花了呢!



  「我從來沒有看過汗特鋁這麼放得開。」校長與顏美姬並肩走向禮堂,「以前他就是本校的風雲人物,行止得宜、成績優秀,卻從未參與學校任何一個社團:崇拜他的人有如過江之鯽,數也數不清。」



  這一點她同意,他應該立個石像供人膜拜才對。「崇拜他的人肯定不少,男男女女都有吧?」



  校長點點頭,「他太有才華了「可是有一點,我到現在還是不能明白。」



  「什麼事困擾您那歷久?」難怪他發白如雪。



  校長咳了雨聲,低聲說:「那麼多人追著他跑,就是沒聽過他有意中人,還有男人寫情書給他呢?」



  她驚訝的瞅著校長,看不出他老人家對小道消息也如此感興趣?



  「沒見過有女人出現在他左右,所以我以為……」校長的聲音更低了。



  「這樣啊!」她胡亂接口:「你懷疑他是同性戀?我會轉告他,要他澄清一下。」



  「不是不是!」校長慌忙地拉住她,「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



  校長的表情竟然曖昧了起來,「他跟你相處的時候,完全像變了個人似的,別告訴我你和他沒關係。」



  原來是校長誤會了!她沒大沒小的拍了拍校長的肩頭,語重心長的說:



  「我們是有關係,但不是你想像中的關係,而我們的關係一時也說不清,您可以去問問汗特鋁,他會告訴你我和他到底是什麼關係。」



  這麼關係來、關係去,校長一時也被搞得糊里糊塗。眼看擾亂成功,顏美姬順利來到後台,找了張椅子坐下。



  汗特鋁受歡迎的程度簡直跟明星沒兩樣,站在台上如星光般閃耀,而台下學生們的表情,大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也難怪顏美姬會懷疑汗特鋁有斷袖之癖,如果他現在不是,以後也可能是。



  看看台下那群男生,那種眼神哪叫崇拜?簡直是愛慕啼!愛他的男人那麼多,就算他不肯,總有一天也會出現個人「霸王硬上弓」,讓他身不由己卻礙於生米煮成熟飯而不得不認命。



  等等!她敲著自己的腦袋,亂七八糟地在想什麼呀!



  對了!找個女人讓他愛,就可以制止這項謠言了,當下她就決定替他物色個對象。



  可是,他的怪癖讓人難以想像,推敲之下,應該找一個也有怪癖的女人。這麼一來,他忙著談戀愛,心花怒放之時,說不定遠肯買張地毯給她,這樣同時也可以解決巫德提出的「選擇題」。



  嘿嘿!愈想愈得意。她擊了擊掌,很佩服自己能想出這種讓大家各得所需,又不傷和氣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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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7 00:09:0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如雷的掌聲將顏美姬帶回現中,轉眼間,只見汗特鋁的身邊圍滿了人群,學生、媒體記者,數之不盡。



  她靜靜地打量這些人,開始替他物色對象。



  大家太清楚汗特鋁的個性了,這世玉著他的人,全身上下的衣物一看主是全新連折痕也清晰可見:頭髮梳得一絲不苟,恐怕只有狂風才歡亂;女性的粉妝看起來皆神清氣爽的,男性的臉龐也都見不到鬍子,就是連毛細孔也乾乾淨淨的。



  嗯!這些人很配合汗特鋁的習性,所以都很適他,她得一個個記下長相,再來個個「面試」才行。



  不過,這個場面也讓她見識到了汗特鋁耐心的一面。



  在擁擠的人群中,汗特鋁處之泰然,恢復了原有的儒雅穩重,不拒絕任何一人的要求,笑容也不曾自他臉上隱去:聲音緩和,就連動作也緩如紳士。



  她恍悟校長為何會大驚小怪了,原來在大家心目中的汗特鋁是現在這個樣子!那……之前她所認識的那個人又是誰?根本是截然不同的人。一抬眼,她又見到汗特鋁揉著太陽穴的動作。



  這男人……她在心中咒罵,他還在死撐!



  顏美姬鎖入人群,不由分說的將他拉了出來,直衝校長室。



  「喂!」汗特鋁在門甩上時立即大叫:「你沒禮貌也不要把我拖下水!」



  「還禮貌咧!」她推了他一把,讓他跌入椅子中。他變得可真快,這會兒又大吼大叫了起來。



  她轉身倒了杯水給他,「是誰沒禮貌?一個人生病就算了,還那麼多話?想傳染給其他人嗎?」



  他一語不發地閃過她身側,逕自倒水飲盡。



  他再一次漠視她的好心,她只好自己將杯中的水喝掉,避免手停在半空中太久而引起的尷尬。



  「去坐著吧!」她由衷地說:「不知道有沒有休息室?不然躺著更好。」



  汗特鋁並非想聽命於她,只是頭真的疼得更厲害了,不得不坐下來緩和昏眩的感覺。



  「你想跟著我就算了,但無需干涉我的行動。」他虛弱的開口。



  「我才不想干涉你。」她同情的看著他,「我只是不想看你在人群中昏倒,地板很髒耶!」



  汗特鋁瞪著她的笑容,如果把她的笑容畫成,他會用把火燒了它。



  她突然起了壞心,想逗他,立即裝出一張比校長還更曖昧的臉。



  「奇怪了!你去看羅德時,剛好他生病了,你離開後,也跟著生起病來了。喔!好毒的病菌哦!我在那裡住了三天,為什麼我沒被感染到?」



  「你到底想說什麼?」他臭著張死魚臉。



  顏美姬晃到他的椅子背後,以防被自己即將說出的這句話波及。



  「病從口入啊!你們是不是有親吻?不然……」



  「顏美姬,你閉嘴!」他氣惱的大吼:「那天還有古德鐵夫婦在,你不要胡亂破壞我的名聲。」



  「哦——原來是我誤會啦!真是對不起。」這道歉一點也不誠懇,他聽了險些吐血。



  「話說回來,你在人群面前,還真是客客氣氣吶!」她坐入他身旁的椅子說:「這些天都見你在忙,也不好問你,現在你病了,正好早點回紅堡養病,順便讓我挑地毯。」



  「休想!我沒答應要賣你。」



  她氣急敗壞地瞪著他歎道:「你怎麼這麼死腦筋,難道你真的想扮女裝遊街嗎?」



  「我不會做那種事!」



  「那你還堅持什麼?這些天你也等過了,根本沒人能勝任那項工程,只有巫德能做而已,再等下去也不會有其他人來做了。」



  「你知道的可真清楚,想必巫德買通不少人吧?」他正在懷疑,因為以高價征雕刻師,競沒人敢上門應徵。



  「你以為他能搞什麼鬼?」她雖然一直跟在汗特鋁身邊,但潛意識裡並不認為巫德會是那種人。「你想想他開的條件,他能收到什麼好處?明明是很好解決的事情,偏偏你搞得很複雜。」



  「我為何要妥協?我是老閭,找愛用誰就用誰,犯不著跟自己過不去。」



  「但是當你找不到人可以用的時候怎麼辦?」



  「人才隨處可見,怎麼可能找不到人?」他仍在嘴硬。



  「對別的老闆而言,人才不難找:但對你來說,人人瞭解你凡事要求完美、說一不二的個性,巫德就是看準了你這一點,才會口出狂言。」



  「你也是想不出辦法,才會和他串通的對不對?」他冷冷地瞪著她。



  「我來這裡的目的你也很清楚,我不可能空手回去。」



  「既然大家都很清楚對方的個性,你認為再耗下去會有結果嗎?」他反問,這是一個直際的問題。



  她承認這樣耗下去是不可能有什麼結果的,所以她已另思它策。



  「我等著看你怎麼做。」



  這句話怎麼如此熟悉?好像是學她的嘛!她早上才說過類似的話,而此刻他的表情——好邪惡哦!



  「你開始學壞了。」她睨著他。



  「沒法子,最近被人逼出來的。」他挑了挑眉。



  「原來你那麼容易受人影習啊!」



  她才說完,門外便傳來一聲尖叫,她和他對視一眼,立刻衝出門外一探究竟。



  才剛出門,他們就被眼前的人群嚇呆了。



  大家神色慌張的朝著同一個方向狂奔,在大廣場之上,煙霧瀰漫,圍觀與幫忙的人擠得水洩不通,只聽副那些人取著滅火器和水源往場中噴去,口中急急地叫囔著:「快,這火太大了,這些不夠熄火!」



  「怎麼回事?」這是最多人提的問句。



  「好像是好利卡儀式,架子沒搭好,火又太大,好利卡就燒到了。」



  這個解釋只有顏美姬沒聽懂,所以她問:「什麼儀式?什麼好利卡?」



  汗特鋁是不可能在這群混亂的人群中出現的,他站在高台上觀看,立刻明白了七八分。



  顏美姬則是混在人群中,聽著那些人解釋:



  「這是好利節的另一個傳說,好利卡是一名王子,據說不畏懼火焰,因為反抗國王,國王一直想找機會除掉他,一聽到這項傳聞,就叫王子坐在大火之中,好在他的真誠感動天地,在大火之中安然無恙。」



  「所以你們以同樣的儀式來紀念這項事跡?」顏美姬大呼荒唐,為了古老的傳說而搏命演出?這什麼世界啊!



  那名表演者淒厲痛苦的哀號聲傳來,每個人都跟著緊張了起來。



  顏美姬見到大家紛紛接過傳來的水管,她接手後,想也沒想的衝過人群,將水柱直往火裡送去。



  火勢愈燒愈旺,搭建的檯子快速的火舌吞沒,就在大家搶救的時候,突然從火裡竄出一個人,他身上的火焰熊熊燒燃,蹣跚的倒在旁,大家的水柱轉了向,替他滅火為先。



  他卻猛地起身,像發了瘋似的朝著週遭的人群撲了過去,引起大家恐慌的逃散。這時他一邊大叫,一邊往顏差姬的方向跑來。



  她驚嚇不已,這人想幹什麼?不管了!再不滅火他肯定會上西天。她退也沒退,反而盡力將水往他愈來愈靠近的身體淋了上去。



  「笨蛋!」她耳邊突地響起一聲焦急的怒吼,眼前白影一晃,她跟著被拉扯而退了好大一步,腳底被水管一絆,她的重心失去平衡,跌倒在地:而那個白影也跟著不穩倒了下來,重重地壓住了她。



  從顏美姬她的角度看去,她仍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名被火紋身的人。



  火滅了,四周的人也不再逃之天天,煙霧散去之舌,她看到那個人脫去了身上焦黑的「外殼」,一身的運動服出現在場中央。  



  人群的臉上露出笑容,音樂又再度起,掌聲也此起彼落。



  顏美姬拍了拍額頭.磴著那個穿著話運動服走來的人,懊惱的大叫:「校長……」



  「怎麼樣?我表演得很逼真吧?」校長得意洋洋。



  「我的老天!」她的心臟都快被嚇停了呢!「你都七老八十了,還玩這種遊戲?真是嚇死我了。」



  校長換了個震的表情,蹲下身來直盯著汗特鋁。



  「汗特鋁!你為什麼也來了?破天荒哦!」



  汗特鋁從顏美姬的身上爬了起來,心情惡劣地瞪著她大吼:「都是你!你沒有大腦嗎?看不出這是假的嗎?」



  「你不要以為我什麼都知道好不好?」她也是魂未定呢!胸口還不停的起伏著。想想,也怪自己沒察覺,要是真的,以剛才的危險狀況,那個人還會氣定神閒的跟她解釋由來嗎?



  「火都燒來了,你不會找地方躲嗎?」他再度吼叫。



  她理直氣壯的回應:「只有我一個人不知道這是表演,校長也該懂得適可而止吧!那你跑出來做什麼?」



  汗特鋁愣了一下,也不知道為什麼在那個時候,自己竟沒來由的挺身而出。瞥見校長又擺出饒富趣味的表情,他道:



  「也該有預防的心理啊!這種表演受傷的人也不是沒有!」



  她跳起身,指著他的白西裝說:「都髒了!」



  他低頭一看,見到身上東一塊、西一塊的污點,惹得他惱火地指責:「都是你!」



  「怪了!我又沒開口喊救命,是你自己要跳出來的,關我什麼事?」她甩下水管,打算離開現場:原來剮無形中,她也成了表演的一份子。



  「好心沒好報!」他埋怨道。



  「你要我報答?」她會過意了,她會替他找到一位好老婆的。



  汗特鋁不發一言,急忙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出校園。



  顏美姬對他的行徑不以為然,拉過校長說:「他可以放著生病不管跟人端坐長篇大論,不能忍受身上有半點不潔。真不知道在他心目中,有什麼比藝術、清江還重要的?」



  「目前還沒發現!」校長意味深遠的說。



  她向校長揮揮手道了再見,便急急回身追上汗特鋁。



  「不用這麼急著走吧,怕因此破壞了你的形象嗎?」



  「我又不是明星,要形象做什麼?」他也從未想過要保持什麼形象,「這是我的原則。」



  「原則?」肯定不只這一條。



  跑過大道,她跟在他的後頭。「什麼時候帶我去堡?」



  「我什麼時候答應帶你去了?」



  「你不回去養病嗎?」



  「養病不一定要回紅堡。」他的一生中,唯一眷戀的就是紅堡,如今出門已一個月,他又何嘗不想回歸愛巢的懷抱。



  「我猜測這是你的原則之一。」她盯著他的背影,不懷好意的向湖面望去。



  「很遺憾,不是!」他看不到她的表情,所以無法猜測她又起了壞心。



  「紅堡裡有見不得人的東西,所以不敢讓人參領嗎?」她悄悄移近和他的距離,以言語擾亂他的注意力。



  他沒發覺她快步逼近,「什麼人都可以進去,就你不行!」



  「哦?」她突然抬起腳,對準他的臀部了過去。



  撲通一聲,汗特鋁跌進湖裡。



  哈哈哈!惡作劇得逞的顏美姬倒在湖邊大笑,再怎麼講求完美的人,跌倒的樣子都差不多嘛!落湯雞一個。



  汗特鋁氣得雙眼充血,冒出水面時有如火山爆發,抓起她便是兩個耳光。



  「又打人了!」她撫著臉頰大叫。



  「滾!」他只說了這一個字,便轉身離開。



  真是開不起玩笑的人!看來,她又得離開炮源一陣子了!



  *  *  *  *  *



  走出郵政總局,顏美姬頓時鬆了口氣,要不是不想聽到母親老是「哎喲喂呀」的嘮叨逼迫,她才不會無奈地捨棄電話不用,其她根本懶得提筆交代近況,更別說寫信了。



  今天是避開汗特鋁的第三天,也該回去了。不過,這幾天漫無目的的閒逛,她竟然不知道自己來到什麼地方。



  她抓了個路人問:「請問這是哪裡?」



  「郵局門口啊!」那人理所當然的回答,聲音大如雷鳴。



  她又好氣又好笑地抬眼看他,她當然知道這裡是郵局門口。



  「我又不是不識字,我當然知道這裡是郵局,更何況你也用不著那麼人聲吧,我又不是聾子!」



  他的嘴角抽動了兩下,面寒如冰的說:



  「你既然知道這是郵局,還問我幹什麼?」



  哇塞!她忍不住住耳朵,這人是怎麼回事,隨身帶了擴音器嗎?怎麼一開口就像打雷似的。



  「你可不可以降低音量說話?你生來就如此嗎?」



  「莫名其妙!」他吼出自己的感覺,憤然往郵局走人。



  「你才莫名其妙!」她也吼了回去。



  聞言,他突地停下步伐,轉身朝她瞪著。「你再說一遍試試看。」



  因為這面對面的距離,顏美姬才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強壯。



  又是一個肌肉男!她不禁往四處來去的人群打量,不如是不是所有的印度男人都非得練就一身的肌肉才可以被稱為男人。



  「白癡!」她又罵了一句。



  這輩子,阿克銅最討厭被女人挑釁、恥笑,尤其是陌生人。他貴為新蒙兀兒帝國的六城主之一,與其他人最大的不同點就是他的暴戾好戰,還有與生俱來的大嗓。



  「王八蛋!」他一把抓起她的衣領,準備一拳狠狠的往她的臉揮過去。激怒他的人,就只有敗在他手裡的下場,不管是男是女,他都不會留情。



  「想打人?」顏美姬對他逼近的臉孔勃然大怒,原來印度人很喜歡用武力解決一切,她這張臉已經被汗特鋁欺負了兩次,但她可不希望另有他人加入。「你放手,我的臉豈是你們這種人能打的?喂!汗特鋁的名字你聽過沒有?像這種偉大的人才能打我!」



  「汗特鋁?」阿克銅聽到自己兄弟的名存,手勁不如不覺的鬆了。



  她乘機想溜,才轉身便又被他拉住,只見他滿臉疑惑地問:



  「你為什麼會這麼說?」



  「什麼怎麼說?」她半側著臉反問。



  「你認識汗特鋁?」他盯著她打量了半晌,半猜測的說:「難不成你是姓顏的那個臭女人!」



  「什麼叫臭女人?」她不滿地大叫。



  「聽說你可以好幾天不洗澡?」



  他想起與古德鐵聯絡時,曾聽他提起有名女人纏上汗特鋁:其實纏歸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偏偏這個姓顏的處事行為完全犯了汗特鋁的大忌,簡直是他的剋星。



  不過,阿克銅生來聲音大,一開口就容易引人注目,而他剛才的問句,彷若盲一傳般的吸引了人潮。



  面對人以奇異的目光在她身上打轉,她恨不得將眼前這個男人大卸八塊。



  「你小聲點說話會死嗎?那麼大聲,是要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不喜歡洗澡嗎?」



  阿克銅沒有汗特鋁的怪潔癖,也不認為不洗澡有什麼大不了的,因為他自己也差不多。「你來這裡幹什麼?」



  「你不會看啊?來郵局能幹什麼?」她沒好氣的回答。



  他的眼角明顯因憤怒而抽動,凝了凝神,他才說:「難怪汗特鋁那麼討厭你!」



  她的心頭抽動了一下,是什麼原因?因為他的那句話嗎?由旁人口中聽聞汗特鋁討厭她,心中竟有些怪怪的感覺。



  「他是說過我很討厭,但你又是什麼東西?又知道些什麼了?」



  「我問你!」他粗聲粗氣地開口,對她的問題絲毫不予理會。「汗特鋁打過你?他為什麼打你?」



  她斜睨了他一眼,冷冷地回道:「我幹嘛告訴你?」



  阿克銅的眼角又抽動了起來,他是沒有耐性的人,待人處事方面,動手多於動口:現在,他很想一把捏死她,而他也做了,此刻他正捏著她的脖子。



  「臭女人,一定是你做的,否則汗特鋁不會病成那個樣子。」



  「哇——」這人想謀殺啊!她險些喘不過氣來,不過,他說什麼?汗特鋁病成什麼樣子了?「他又怎麼了?不過是個小感冒而已啊!」



  「本來是,但前幾天不知怎麼的,嚴重到連床都無法下了。」他抓著她用力搖晃,當真想要她死似的。



  「喂——」這干她什麼事?難道是她一腳踹汗特鋁下水而引起的嗎?「不會吧!他有那麼虛弱嗎?」



  「我就知道是你!」他總算逮到罪魁禍首了。據古德鐵的描述,那天意外撞見汗特鋁一身濕淋淋的回到船屋,之後便一病不起:家兄弟都覺得事有蹊蹺,直向汗特鋁逼問,他絕口不提原因。



  一向驕傲的汗特鋁當然不會坦承自己是被顏美姬踢下水的,那太丟人了!何況還因此而生大病,自然更不能說了。



  「真是應證了天妒英才「這四個字」。她替汗特鋁感慨,老天真是公平,往往太有才華的人,不是餓死就是病死。



  「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麼?」阿克銅仍舊追問著:「說!你是不是畏罪逃走?」



  「我……我又沒犯罪!」看來想從這位大漢手中掙脫,恐怕不太可能。



  「還說沒有!」他認定就是她搞的鬼。  



  「那……你不信就押我去向他陪罪嘛!」其實,一聽到汗特鋁病重,她還是真的有些擔心。與其自己去看他,倒不如讓這個壯男帶她回去,這麼一來,就有理由去找汗特鋁了。



  「走!」他沒多想,一把捉過她,一副不讓她逃走的樣子。



  「喂!」她指著郵局,「你不是要來辦事的嗎?」



  他愣了愣,和她這麼一攪和,他已經忘了自己來郵局要做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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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7 00:09:3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隨著陽光和氣候的變化,大理石牆呈現不同色調,清晨是嫩灰色,月光下則是白色,美麗非凡。



  城堡的四角,各有圓柱形成高塔一座,配合著磚紅色主城一起璀璨發光;遠遠望去,高聳入雲霄,倒影映在水中,美麗而動人。



  這是完美的東方藝術建築,波斯風格的架構,純印度風貌的內部裝飾,再加上阿拉伯建築特色,形成一種品味出眾,極度協調的藝術品,簡直古往今來無人能出其右,堪稱世界一絕。



  有人說,如果沒有汗特鋁,即使是集合全世界的建築師,也無法建造出這樣一座美麗的藝術品——紅堡。



  而在紅堡的主臥室中——



  「這是什麼?」汗特鋁的眉頭成一團,他的人雖然虛弱無力,並不代表他沒有開口選擇的能力。只見僕人手中的托盤上有幾道看起來很清淡的飯菜。



  「這能吃嗎?」他又問了一次。



  「主人,您已經昏睡了好些天,古夫人說,只要你一醒來,就準備這些給您吃。」僕人的臉上,由衷的表達出對主人的敬仰。 



  莫瑜妃的吩咐?他再次往餐盤上望去,隨即又搖了搖頭。



  「這些是中國菜嗎?」他對那碗糊糊的、像米又不像飯的東西沒有好感。



  「應該是,聽廚房的人說是照著古夫人拿來的食譜做的。」



  他歎了口氣,緩緩地說:「下去吧!東西擱著,我等會兒再吃。」



  「是。」僕人聞令退下。



  在疲憊侵襲之下,他的眼皮跟著沉甸甸,正要進入夢鄉時,又聽到了開門聲。他無奈地說:「我不是要你們退下嗎?又有什麼事了?」



  「退下?」來者的聲音高亢拔尖,「我為什麼要退下?」



  他倏地睜開眼,一見到跟前熟悉的人影,怨怒隨之而來。「你又來做什麼?」



  「看你,順便照顧你啊!」她半真半假的說著,端起那碗粥問:「誰煮的?你怎麼不吃?」



  「顏美姬,你給我出去!」



  礙於喉嚨發炎,否則他的吼叫肯定很有氣魄。



  「不用心啦!」她朝床沿一坐,逕自將他的身子扶起來。「我身體很好,不會被你傳染的。」



  「不要碰我……」他知道自己的處境,只能無力的任由她擺佈。



  「來吧!」她將手中的碗遞到他面前,因為他有多次不領情的情形,她主動拉起他的手,讓他迫不得已的接過。「很難得你的廚子會弄這個東西給你吃。」



  「你怎麼來的?」她雖然強迫他必須接過碗,但他可以不吃。



  「阿克銅,你的好兄弟押我來的。」



  「你怎麼會……」他的問句尚未結束,就被她搶了白。



  「我差點被他掐死。」她摸著自己的脖子,「只可惜沒成功,不然現在在你面前的就是鬼了。」



  「亂七八糟。」他發覺她亂說話的功夫真是到家。



  「還不吃!」她懶懶地開口,舟車勞頓,難免會有累的感覺,說起話來也無精打采。



  汗特鋁苦於無力趕她離開床側,只能堅持不吃這種看起來黏糊糊的東西。



  「真不知好歹,以你這種身體,應該找幾樣補品來給你吃才對。」 



  「我沒那麼虛!」他強打起精神,也不想想是誰把他害成這樣的!



  顏美姬見他堅持不肯吃,於是動手將湯匙一舀,湊到他鼻前。



  「你先聞聞看,人家羅德才沒你那麼挑.那天我煮白米粥答他吃,他也接受了。現在你比他好,這有料的鹹粥更營養了,還不吃!」



  他嗅了嗅,就是無法受飯菜全部煮在起的食物。



  她又說:「羅德起初也是不吃,但嘗了一口之後也不排斥了。」



  「他是他、我是我。」他的胃部一陣酸味直衝而上,攪得他整個人不舒服。



  顏美姬覺得自己彷彿正與一個鬧脾氣的小孩子周旋。



  「難不成要我餵你?早說嘛!原來要我幫你。」



  「我不要!」他驚慌的嚷嚷,跟著咳了兩聲



  「你到底要倔強到什麼時候?」她不耐煩的瞪著他:咫尺之距,她深深地感受到他臉上散發而出的熱氣,也不管他反不反對,她觸碰他發熱的額頭。「燒還沒退?」



  當汗特鋁與她四目交接時,竟忘了閃避。他從未仔仔細細的看過她,他一直以為,以她蓬頭垢面的外型,她應是全身徹底的不乾淨:沒想到她的雙眸卻是如此明亮純淨,甚至吸引著他無法移開目光。



  「這幾天你到底有沒有看醫生啊?」她關心的問著此刻看起來傻傻的他。什麼時候他也成了一隻呆頭鵝了?不過,真難得他肯盯著她這麼久,想必他真的是病昏頭了!這就糟了!她本能地跳下床衝到門邊大吼:



  「阿克銅,快叫醫生來!」



  這麼一吼,便將汗特鋁喚回現實中,一回神便見到她急切的看著他詢問:



  「你沒事吧?還好吧?」



  他像逃犯般的躲避她的盤問,急急的將目光移開。



  這會兒他怎麼又像小女人了!?大感不妙,「有沒有藥?」



  「我沒事。」不知怎地,他的心跳得好厲害。



  瞧他臉紅得像太陽還說沒事?



  「好吧!既然你說沒事,吃飯總行了吧?」她又坐回床沿將湯匙拿了起來。



  「你想做什麼?」汗特鋁恍恍惚惚地問。



  「喂你呀!」她望著冒煙的湯匙,吹了兩口氣,又引起他的抗議了。



  「你現在又在做什麼?」



  「幫你吹涼它啊!看不懂啊?」



  「不是看不懂,而是……我不要吃你的口水!」



  顏美姬白了他一眼,「我又沒有將唾液噴進去,你擔心什麼?」為了配合他,她還特地不講「口水」。



  「吃吧!」她將湯匙再度遞向他,同時搞不懂自己為何老是有想照顧他的衝動。



  他又皺眉了。



  她努了努嘴,軟的不吃。好,我就來硬的!她將湯匙中的粥含在口中,就在他尚未反應過來之前,她猝不及防地將嘴湊向他的。



  他嚇了一跳,嘴巴自然而然的張開,讓她順利的將粥「喂」人他口中,為了以防他吐出來,她用舌尖導引著他,直到他吞下為止。



  「你……」他可真是嚇死了,跟著也傻了眼。



  「我什麼我?」她抹抹嘴,準備進行餵食第二口的偉大工程。



  汗特鋁的胸口被訝異與震撼填得滿滿,他的嘴中余留著米粥香:而她的唇好柔軟……當她再次逼近時,他竟然不想阻止她。



  「怎麼樣?」她詢問他的意見,「不難吃吧?」



  他的呼吸開始沉重急促,有股暖流在他體內翻騰,是粥帶給他的影響嗎?



  「不說話?」她又吹涼了一口粥,繼續之前的動作;在食物消失時,她的舌尖抵到了他的,就在她狐疑那是什麼東西的時候,他的舌順利的對她探索著,由輕佻轉變成了侵略。



  她則是從迷迷糊糊中,進而享受著他帶答她的感覺,並非狂風暴雨,卻讓她天旋地轉,腦中一片混沌。



  他的吻無法停止,過了彷彿有一世紀之久,他猛然覺下腹對她起的反應,危險的訊息閃入腦際,他的手卻完全背道而馳,反而攬上了她的腰,讓她更貼向自己。



  「醫生來……」阿克銅粗暴的將門「撞」開。



  珂克銅頓時像是停格,而汗特鋁如觸電般的推開顏美姬,表情也完完全全僵住。



  醫生尾隨在阿克銅身後進來,不明就裡的邊走邊指著櫃子上的餐盤。



  「有胃口就好辦!這是什麼?」



  「粥。」顏美姬本能地回答,她現在的心情,只能用「做壞事被人撞見」的感覺來形容。



  而阿克銅此刻仍處於震驚之中。



  醫生點點頭,打開手提箱,將聽診器取了出來,替汗特鋁做診治前,訝異的問:



  「你的臉怎麼紅成這樣?」



  「他燒還沒退!」她搶著開口,試圖化解場面的尷尬。



  「你替他量過了嗎?幾度?」醫生問著,開始替汗特鋁診察。



  「我不是用溫度計。」她老的回答;「我用摸的」



  「摸?」阿克銅總算清醒了。



  天知道阿克銅的聲音有多大,尤其是在驚愕過度之後。



  現下汗特鋁的臉不只紅,還泛超微微的紫色,偏偏在這個時候,他慢條斯理的「病」又發作了,講起話來變得吐吐:



  「是……用手。」



  「廢話!難不成用腳嗎?」阿克銅可沒耐一fi,聽他說完,忍不住接口。



  「喂!」顏美姬終於恢復昔日雌風,撇下因汗特鋁的吻而引起的複雜情緒,她不能容忍阿克銅這種一副「捉姦在床」的凌人架勢——這是她自己亂猜的。



  「你不知道生病的人需要靜養嗎?你吵什麼!?



  「那——你們剛在干?」阿克銅的腦袋漸漸恢復運作。



  「喝粥啊!」她抬起頭,大方的表示。



  「喝粥?」阿克銅的聲音又揚了起來,鬼才相信那是在喝粥。「你剛明明是……」



  「珂克銅!」汗特鋁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聲音,「你進來為什麼不敲門?」



  「敲門?」珂克銅的表情好像在說:我從來都沒敲過門啊!



  「還有,你為什麼把她帶來這裡?」他現在的思緒.心情亂成一團,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喂!」她轉頭對汗特鋁又羞又氣的叫嚷:「你還不滿啊!要不是我餵你……」



  「我不需要你來服侍。」汗特鋁胡亂的大吼,現在他只想靜一靜。「你滾,我不要你來假好心。」



  「我假好心?」她氣極了,從頭到尾,她是真心擔心他的。



  「對!」汗特鋁想起巫德,想起那道選擇題,忿忿不平的說:「你想要個借口,讓我答應你的要求對不對?你休想!」



  「照顧你能當什麼鬼借口?」她直覺他是病糊塗了。



  「誰知道你會做些什麼事讓我無法抵擋?」汗特鋁諷刺道。



  「好!」她舉起雙手,退到門邊。「我投降,你慢慢病吧!我不打擾你行了吧,我另外找人來照顧你就是了。」



  「只要不是你,誰都可以!」汗特鋁其實是想說:他根本不需要這種照顧。



  得到汗特鋁的允許,顏美姬完全退出房間。



  阿克銅陷入迷霧之中,他不瞭解,也很疑惑:現在的汗特鋁,僅會打人、罵人,還會怒吼?他是鬼上身了嗎?



  只有醫生愣愣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  *  *  *  *



  「秦惠笙!」在顏美姬洪亮的叫喚聲下,眼前的門開了,進來一位面貌清秀的女子,讓原本昏昏欲睡的顏美姬精神為之一振。



  自從登報徵求「秘書」以來,歷經三天,顏美姬已經見過不下一百張的臉孔,真所謂形形色色,各有所長:再加上有「終身俸」這項優厚條件,又可以在人人景仰的男人身邊寸步不離的照顧,因此不只是有女性前來應徵,就連男性也為數不少。



  今天是「面試」的最後一天,在顏美姬的備用人選名單中,高矮胖瘦的人全都有,在她的精挑細選之下.個個都是出類拔萃、各行各業的菁英。不過首要的條件就是「整潔」為先,尤其是第一眼的印象很重要。



  不拘小節的顏美姬為了配合汗特鋁的個性,第一次以「整潔」去衡量一個人:只要能讓她雙眼為之一亮者,便合乎她的標準。



  「你長得很清秀。」顏美姬坦言。



  秦惠笙微微一笑,猶如清風拂過她的臉龐,她聲音輕軟如水、柔美含蓄地回答:



  「謝謝你的誇獎。」



  顏美姬打量著她,覺得她像易碎的瓷娃娃,輕輕一碰就會破碎似的,這種氣質是自己學也學不來的。



  「先說說看你對汗特鋁的印象。」



  當汗特鋁的名字傳入秦惠笙的耳裡時,她的雙眼亮如燈泡。



  「他是我的偶像、我這輩子唯一仰慕的男子,他才華洋溢、相貌出、人品高尚,處事原則都是人學習的對象,我一直以他為標準找尋未來的對象……」「好!」再不制止她,顏美姬生怕等會兒吃飯會沒了胃口。



  很快地,秦惠笙又恢復了慈眉善目、清新可人的模樣,而臉上的紅暈是剛才言詞動而引起的。



  顏美姬無佘的看著她,光是提到他名字就臉紅的人還真不少,這會兒又是一個。「想必你很清楚汗特鋁這個人嘍?」



  「是啊!」秦惠笙細聲細氣的回答。



  「嗯!」顏美姬翻翻手上的資料,想著該如何安排她與汗特鋁見面。聽說自從她離開後,他還是對粥無法下嚥,本身又特別挑食。這一定又是他的原則了,以至於本來三天就可以好的病,反而每況愈下。



  「唉!」顏美姬不禁歎了口氣,很擔心他會因此餓死,在無法想像他以前生病時是怎麼活過來的?



  恐怕她也不會想到,這次是汗特鋁第一次生病。



  聽到她歎氣,秦惠笙不自禁地流露出驚慌的表情。



  「你不用擔心!'』顏美姬安撫她:「你入選了,為了讓你及早進入狀況,我先安排你去照顧汗特鋁,他最近生病了。」



  「嚴重嗎?」秦惠笙緊張極了。



  「在我看來,本來構不成嚴重二字,現在就不敢說了。」顏美姬搖頭,頗為感慨的表示。



  秦惠笙更是惶誠恐,急急的點頭。「好,我願意去



  「那很好!」顏美姬提醒她,「保留你對他的印象,還有保持自己的形象,這是你目前要注意的地方。再者,照顧他的時候,可能會遇到些困難,不過你只要安分守己,他會喜歡你的。」



  「真的嗎?」秦惠笙的腦中開始織夢了,雙手緊握興奮的問。



  顏美姬很好心的再次提醒她,「告訴你一個方法.如果他不吃東西,用嘴巴餵他,他會很樂意接受。」



  這下子,秦惠笙的心真的像飛到了雲端。



  「你怎麼了?」路過汗特鋁的房門前,顏美姬巧遇秦惠笙哭喪著臉掩上門,臉上的淚水比黃河決堤還嚴重。



  「先生他……嗚嗚嗚……」秦惠笙淚珠成串,哽咽不已。



  顏美姬的眉頭一皺。「怎麼回事?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趕人出來了不是嗎?而且我也提醒過你、教過你了呢!出了什麼問題嗎?」



  「可……可是……'』秦惠笙很想說,汗特鋁跟她印象中的他簡直有天壤之別,他幾時變得如此暴躁?



  「真是的!」顏美姬何嘗不煩躁?這些日子,她將整個紅堡上下全翻遍了,就是找不到半張地毯。



  以她的聰明才智,她就不信找不到!現在,她最需要的是時間,所以她只能趁著汗特鋁生病時無法管她而大肆搜尋。



  但她也不樂見他一病不起,她將手搭在秦惠笙的肩頭,一副安慰的口吻道:



  「你不要在意他說什麼,只要照著我的話去做就行了。」



  *  *  *  *  *



  語畢,秦惠笙的抽噎頓時停止,一臉茫然地凝視著顏美姬片刻。



  「什麼什麼人?」顏美姬不解。



  秦惠笙輕聲又問:「你瞭解他嗎?」



  「哦?」關於是否瞭解汗特鋁這個問,如果沒人提出,顏美姬的那顆腦袋瓜子是不可能想得到的。  



  「我很好奇,為什麼他會允許你替他安排人手?」秦惠笙可是鼓足了好大的勇氣才敢發問的,所以一說完,好似完成終身大事般的鬆了口氣。 



  「允許?」顏美姬一臉的迷惘,因為汗特鋁從未允許她做任何事呀!



  「我的印象中,他一直是與優雅畫上等號的人。」秦惠笙雙眼閃爍,「大學時我與他同校,據我的觀察,所有的人都愛他,他只愛自己,所以在每個人的心目中,他非常完美。」



  「我不相信今天這個人是他!」秦惠笙定定地看著顏美姬,好奇的說:「瞭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堅守完美的處事原則,今日一見,我發覺有人改變了他這個原則。」



  「有人?他不是本來就這樣嗎?還需改變什麼?」



  秦惠笙換了張疑惑的臉,「你不瞭解他嗎?」



  顏美姬聳聳肩,「我必須瞭解他什麼?我只會依外表去判斷一個人罷了,至於正確與否,那是他的事。」



  「可是……」秦惠笙繼續說:「我認為改他的人是你。」



  顏美姬看著她,「我才來這裡多久,而且以他的個性,他不可能讓人輕易地去改變他吧!他不喜歡我,也相當不屑我這個人。」顏美姬聽不出秦惠笙言詞之外的涵義是什麼,只能繞著話分析道:「他有他自己堅守的原則,我只是一個過客,我不認為我能改變他什麼。」



  「過客?」秦惠笙不明白為什麼她會這麼形容她自己。



  「不然我該是什麼?」顏美姬反問。



  「這……」秦惠笙不知如何接口。



  「你想太多了。」顏美姬準備離開,她得快些找到地毯才行。



  「等等!」秦惠笙指著門內,吶吶的說:「汗特鋁先生還是不肯吃藥。」



  顏美姬停下腳步,瞬間轉了方向,扭開門把走入汗特鋁的房間。



  望著顏美姬的背影,秦惠笙迷惑了起來。



  顏美姬一步入門內,眼角掃見汗特鋁床上些許凌亂的床單,很不是滋味的甩上門。「汗特鋁,聽說你不吃藥是吧!」



  汗特鋁眉頭一擰,沒好氣的說:「用不著你來提醒。」



  她快步走向他,忿忿地盯著他皺眉,「秦惠笙沒餵你吃嗎?」



  他吃了一驚,她為什麼會這麼問?難不成剛才那個女的趨身向前,以口相接就是為了要餵他?



  「她是你的『學生』?」他揚高了聲音,顯示出他已怒火中燒。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她反而張口結舌了起來,「你們真的有……」瞥見藥包,她頓時鬆了口氣!「還好沒成功!」咦?不對,她幹嘛要鬆一口氣?



  「哼!」他不滿的冷哼,心中相當不舒服。



  她吐吐舌,心安理得的坐在他身邊。「還是我來你比較習慣對吧?」



  他猛地將子一拉,背過身去,打算與她冷戰。



  「喂!」她拍了他一下,「我問你是不是還要我來餵你吃藥?」



  他搖頭,「那是藥,不是飯!」



  「我就知道你想要我用嘴餵你!」她笑了起來,也不知道自己在得意些什麼,只覺得很高興。



  他的耳根一紅,急急地辯解:「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幹嘛臉紅?」她扳過他的臉問。



  他被她強迫與她的目光相互接觸,不可思議的悸動同時滑人心海,開始飛揚:他愛看她發亮的眸子。因為那雙眼珠子讓他忘卻了厭煩和嫌惡。更讓他衝動的想要她……



  他又這麼看著她了!她不得不再次懷疑——,他的病果真還校好!



  但是,被他的眼光吸引,她的手不聽話的開始描繪起他臉上的輪廓,細微的碰觸,透過指尖傳達彼此的溫暖。



  寒冷的冬天,窗外雪花繽紛,可是在她的心中,卻流過潺的暖流。



  突然,他的臉逼近她的,就在她睜著眼、尚未反應過來時,他的唇已然深深地封住了她的唇。



  顏美姬一直以為自己是清醒的,此刻不確定了。



  他的吻綿熱烈,撩起她體內熊熊慾火,他的手像一頭飢渴已久的老虎,在她身上搜尋取,貪婪地侵蝕她寸寸肌膚,彷彿尋覓沙漠中的綠洲。



  她被他突如其來的熱情嚇住,有點倉皇,當微弱的喘息從她的喉中散開,她對自己的反應感到訝異和驚喜。



  他和她緊緊的相貼,激烈的吻著她的頸項,在她雪肌上烙下痕跡,恣意熾熱的索求讓她幾乎忘了呼吸,甚至像被他吸取了靈魂般的恍然。



  依稀間,她感覺到渾身發熱,她跟不上他的腳步,只能任由他的雙手在她渾圓的胸前輕輕地揉捏愛撫。



  這樣算不算是侵犯?她已無暇去想這些了!



  她的熱情被他撩撥,起初只敢淺嘗般的觸碰他,但他瘋狂地魅惑著她的一舉一動,兩個火熱的身軀相觸,不可收拾的激情因此進發。



  他的手無法控制,急躁的剝去了她的外衣,逼視她赤裸的身體,他重的氣息撒在她身上:他壓抑不住自己的慾望,抱起她放肆狂吻,含著她的蓓蕾挑逗撥弄,引起她陣陣酥麻,嬌喘吁吁。



  「抱我。」他期待,而且渴望。對自己迫切的需要她感到震撼不已,他已經不知道如何收手,只想繼續與她親熱。



  她遲疑著,雙手停在半空中,被他迫不及待的接了過去,牽著她圈上他的腰:一邊啃咬著她的粉紅地帶,一邊探入她的底褲,探索著她那片神秘的叢林,激發出她原始的呻吟,難耐的炙熱幾乎將她吞蝕。



  她的腿纏在他的腰間不住的扭動,下腹燃燒起渴求的訊息,他不停的愛撫,唇瓣迎上了她的,與她的喘息合成一體。



  就在她覺得自己快被融化的時候.他緩緩地進入了她那未知的領域.感受到她真實的溫度,和她緊緊結合。



  她吶喊出靈魂深處的聲音.他結實的次次逼近,讓她忘卻了疼痛:在她的嬌柔嚶喘下,他與她交纏在一起,一次一次的肢體衝擊,進發一次次的激情。



  他不停的撫摸她柔美的軀體,小腹間的火勢隨著蠕動的韻律逐漸的悶燒擴大:燃燒的烈焰在兩人脈搏裡急速跳動,她不住的顫抖,激情的呻吟挑逗著他的感官:在兩人幾乎承受不住的時刻,他們一同達到了天堂的最頂端。



  汗特鋁吻著她汗濕的臉頰:他訝異自己竟然會要了她!在此時,他對她的身體更是愛戀不捨。



  顏美姬無法理清此刻的心情,只能迷迷濛濛地看著他。



  半晌,她推開他,迅速的穿好衣服奔出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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