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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隨侯珠 -【明月照大江】《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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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1 00:29:04 |只看該作者
20.chapter20

  張大賀覺得自己剛剛的狗心萌動是蛋糕吃多了塞住胸口的緣故……這不,他再次看向江眠,覺得江眠除了比以前順眼點,也沒有太大的區別。
  
  甚至,仍然在他最討厭人的排行榜裡。除了排名,往後退了幾位。
  
  ……江眠哪知道「張大賀」養的這條哈士奇心裡的花花心思那麼多,見它盯著自己看個不停,還以為它也喜歡自己,面容愉快地朝著它扮了一個鬼臉。
  
  張大賀︰……醜!
  
  見哈哈不忍直視地撇了撇腦袋,江眠真的哈哈地笑了起來,然後她閉眼哼起了曲子,嗓音好聽獨特如同天籟之音,溫柔又悅耳地撩撥著張大賀的狗耳朵。
  
  張大賀悄悄動了動毛茸茸的小尖耳,沒想到江眠還有這一手。平時他聽她說話只是輕緩舒服,沒想唱起歌來簡直是斬男音哪!
  
  興致起來,江眠已經順手從客廳架子裡取下自己的小提琴,上托著放在左肩,微微側過腦袋,拉奏起了《秘密花園》這首曲子,悠揚又憂傷的音符像是傾述著最近的少女心思。
  
  她一邊拉奏,她一邊走動,客廳開著窗,掛著的白色紗窗被外面的微風輕輕撥開,送來桂子的清香。隨即,江眠脫掉了腳上的麻質拖鞋,穿著薄薄的船襪踏著原木地板,跟著曲調輕輕跳動兩下。
  
  完全跟上小提琴的節奏。
  
  少女的模樣,是這般靈動,這般輕盈,這般……優美。
  
  地上張大賀目不轉睛地看著,前後腿不知不覺屈在地板上,直到江眠停下來,他才聽到外面好像有人敲門。
  
  是聽得太專注了,還是他的狗耳朵已經失靈了?
  
  ……門外站著景照煜和江之大賀。一個雙手插袋,一個單手插袋,全都神清氣爽的模樣。不過,兩人也不是空手而來,因為景照煜手裡拎著一袋子便利店食物。
  
  沒錯,就是江眠自己買的那袋子麵包泡麵。
  
  前面江眠和哈哈一塊被找上門的江之大賀趕出去,全然忘記帶上了自己買的東西。所以兩人聊完兩個男孩子之間的話題後,景照煜便彎下腰從沙發拎起一袋子便利店食物,隨意地勾上江之大賀的肩膀說︰「幫我之前,先跟我一起把這袋麵包送回給江眠吧。」
  
  ……就這樣,兩人又哥倆好地出現在了江眠的面前。
  
  「我們可以進來坐坐嗎?」江之河問女兒,即使站在自己的家門口。
  
  景照煜只是抬了抬手,將手中這袋便利店食物遞給江眠,江眠連忙接過,道謝︰「謝謝你們。」
  
  「不用客氣。」回答的是江之河。
  
  江眠不太想搭理自己的班長大人,拿了安莉準備的拖鞋各自遞給他們。江之河進屋之後不由感慨,這個家被前妻安莉重新收拾過就是不一樣啊,就算之前阿姨隔三差五也會搞衛生。
  
  然而,一個只是搞衛生,一個卻會用心佈置。
  
  「你媽不在嗎?」江之河在沙發坐下,問女兒。
  
  江眠懶懶回答︰「她回S市兩天,處理好工作就回來了。」
  
  江之河自然能想到安莉回S市是什麼緣由,之前景照煜說那一袋子速食是江眠的,他就知道安莉可能回S市了,不由操心地眉頭一皺︰「你媽也真是的……」
  
  江眠︰「……」
  
  不遠處,真正張大賀上前,踢了一下江之河的小腿,不要用他的嘴亂說話好不好!
  
  景照煜呵呵一笑,插話說︰「但是你也不能都吃速食啊。」頓了下,問江眠,「你自己會做飯嗎?」
  
  這個問題,江眠真的很羞愧,沙發上江之河恨不得替女兒回答,別說是做飯,泡麵都泡不好。他家女兒除了琴拉得可以,有點文藝細胞,愛聽音樂愛唱歌,鍋碗瓢盆柴米油鹽一律不感冒。
  
  然而,這樣的女兒不也是他之前培養出來的嗎?江之河突然想到一個不錯注意,面色自然地提出來︰「要不這樣,這兩天你上七樓張家吃飯。」
  
  他如此辛苦地替張老闆吳女士養他們的狗兒子,還要操心張大賀被栽贓的事,換幾頓他們父女倆的伙食不也天經地義?
  
  什麼?江眠沒想到張大賀會這樣提議,下意識拒絕︰「不要。」
  
  不要什麼!上張老闆家吃飯總比一個人吃泡麵好吧!頓了一下,江之河考慮女兒是不是面子上尷尬,轉向景照煜說︰「那個,照煜……你也上我家吃吧。」
  
  底下張大賀抬起狗頭︰……TMD江之河,你當勞資家開食堂啊!
  
  沒想到張大賀還振振有詞地說了起來,江眠一抬頭,卻跟景照煜的視線踫撞在一塊。她剛剛開門太急,將小提琴隨便地放在茶幾上,景照煜比江之河先留意到,開口問︰「剛剛我們在外面聽到裡面有小提琴聲,真的是你在拉啊。」
  
  江眠咳嗽一聲,嗯了聲。她回來之所以拉琴,也是被他的天價耳機觸動。
  
  「江眠小提琴拉的可好了!我想……」江之河對景照煜說,口吻很隨意,仔細一聽,藏著滿滿的為人父的驕傲。
  
  江眠完全不想搭話張大賀,旁邊景照煜抬眸問她︰「我可以用一下你的琴嗎?」
  
  江眠點頭︰「可以。」
  
  ……江之河完全感受到了女兒的區別對待。不由想到以後眠眠有了對象,自己是不是更會被嫌棄到不行。這樣一想,江之河對景照煜又有些生氣,恨不得將他一腳踢開。
  
  景照煜拿過小提琴,同樣抬在了耳邊,他小時候練過一年的小提琴,當時家裡也沒多少錢,他媽依舊捨得給他付昂貴的學琴費用。原因大概就是他有一個無比嚮往著上流社會的母親,自然對兒子的培養也是無比得上心。
  
  他也喜歡音樂,更喜歡小提琴悠揚的音質。但小時候他真的很反骨,因為被逼迫著學琴,等有了不學的理由就徹底放棄了它。
  
  之後他媽帶他離開龍海,去了一個更大的城市,再後面他媽在他繼父的幫助下成為了一代商業女性,原本嚮往上流社會的女人真的活出了上流社會的樣子。
  
  可是,景照煜覺得他還有一半的骨血流淌在龍海,那份骨血也早已經在灰白的童年時光裡同龍海的小巷小港融合在一起……
  
  從江眠這裡借了琴,景照煜也只是簡單地試了試音,對小提琴唯一記得也是拿琴的姿勢和簡單拉奏的方式,他把小提琴還給江眠,隨口一說︰「有時間再跟你好好學。」
  
  頓時,沙發上江之河翻了翻眼,不情不願地提醒某人說︰「都高三了,還哪有時間啊。」
  
  景照煜回過頭,不輕不重地回道︰「那麼就高考之後,以後總有時間的。」
  
  江眠&江之大賀︰……
  
  真是說的好聽,高考之後都各奔東西地上大學了……不過這話,江之河沒有說出來,不管是相處下來還是前面的談話裡,他覺得景照煜還是一個有分寸的男孩,只是回來復讀已經很冒險了,中間還要查出弟弟出事的真相……這兩件事已經夠他對付了吧。
  
  難不成,小景還要拐走眠眠不成,一年復讀時間,連老婆女朋友也想搞到手?!
  
  人不風流枉少年,江之河也年輕過,十分理解年輕孩子們那點花花心思,但是他的態度仍是人不上進枉為人,當務之急還是要好好學習!
  
  想到這,江之河故意摸了摸底下張大賀的狗頭教育說,「你呀,估計就是不好好學習,這輩子才如願變成一條狗,每天吃喝拉撒,啥事都不用操心。」
  
  「……」
  
  「……」
  
  什麼叫做躺著也中槍,這就是!地上的張大賀憤怒了︰……他去,江之河這是什麼話,勞資吃你家大米啦!就算是狗糧,那也是用的他家張老闆的錢買的!倒是你,每天穿我的AJ喝我爸的枸杞花我的零花錢,不知道感謝就罷了還逼逼叨叨的!
  
  煩不煩啊!
  
  「嘛嘛嘛,嘛嘛嘛!」張大賀弓起身,氣勢洶洶地面朝江之河反駁回去。
  
  江眠︰……哈哈這是真聽懂了話嗎?
  
  景照煜也頗為奇怪,側過頭認真端詳起張大賀和他的狗。
  
  算了。江之河不想被人知道他教狗無方,牽著張大賀回去了,臨走前不放心又叫走了景照煜;依依不捨關上門之前,他對江眠說︰「明早我來叫你上樓吃早飯。」
  
  江眠︰……不要!
  
  第二天7點30分,江之河準時出現在自己家門口,按響了門鈴……
  
  只要皮厚心意誠,神佛也能請上門,何況江眠也只是個十七歲女孩,根本不懂中年人的技巧和套路,最後真的憋著臉被江之河請上了七樓吃早飯。
  
  早飯下來,鄭澤陽剛好提著保溫瓶出現在她家門口,見張大賀和江眠雙雙而立,尷尬地開口︰「我媽知道你媽回S市了,特意讓我過來給你送早飯。」
  
  「那個……你們已經吃過了嗎?」
  
  最後,這份多餘的早飯送到了景照煜那裡。早上起來的景照煜穿著純白短袖,黑褲子,肩寬腿長地立在江之河面前,重重地打了一個哈欠。
  
  「多謝啊……」景照煜從江之河手裡接過早飯。
  
  江之河關上門,面朝著景照煜說正事︰「今天我們去見幾個人。」
  
  景照煜知道張大賀說什麼人,自個坐下來,開口說︰「不了,今天我要寫作業。」
  
  江之河︰「……」頓了下,「那就明天?」
  
  「明天我要去看電影。」
  
  看電影?江之河這才明白景照煜根本是不想接受他的好意,忍不住,他再次面向景照煜評價︰「景照煜,我發現你這人真是太自信了。」
  
  「有嗎?」景照煜輕笑反問。
  
  「你就那麼有把握,能重新考上好大學?」因為操心,江之河語氣頗重地提醒說,有人要調查宗興出事真相就算了,現在還要看什麼電影!?
  
  怎麼不去看唱大戲呢!
  
  景照煜仍是一副皇帝不急太監急的樣子,轉了轉頭頭,發問江之大賀︰「語數英的試卷我都寫好了,你呢?」
  
  張大賀操心他?他還操心他呢!
  
  江之大賀︰……
  
  景照煜這一問,江之河立馬沉默是金了,想到那一堆的試卷,幽幽地嘆了口氣︰「什麼時候才能迎來真正的素質教育啊。」
  
  這次,不僅江眠覺得張大賀腦子有坑,景照煜也覺得張大賀腦子有坑。
  
  然後,在景照煜的提醒下,江之河才知道明天要上映一部有名的國產動漫電影,親情向的治癒片子。這部動漫電影在他出事之前眠眠就跟他提過,提前跟他預定了一塊看這場電影的請求。
  
  時間好像就是明天。
  
  ……想了想,江之河對景照煜提議說︰「要不叫上賽兒鄭澤陽和江眠……他們?」
  
  「可以啊。」景照煜無所謂地點頭,頓了下,開玩笑問,「是不是還要帶上你的狗?」
  
  江之河不由正色道︰「如果電影院可以帶狗,我真會帶上它的!」
  
  景照煜笑笑,一個人看電影,還是一幫人一塊看電影,他沒有太大感覺,何況他也挺樂意見到江眠的,對張大賀說︰「那你去叫他們吧。」
  
  江之河︰……他真是可惜景照煜沒有在軍校待下去,不然就是將軍的苗子啊。瞧,多會發號施令!
  
  ……第二天,一行人來到了龍海市中心電影院,除了江眠。過來的時候,大夥都已經上車了,江眠突然找理由對他們說︰「我不去了,你們去吧。」
  
  眠眠這臨時主意變得那麼快,江之河都有些措手不及,他本想從出租車下來,結果眠眠將車門給他一關,轉身走了。
  
  這孩子!
  
  電影播出一半,江之河還是不明白眠眠為什麼會這樣反復無常,直到他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沒錯,10月2號,是他的生日,江之河本來的生日。所以眠眠才會提前跟他預約看這部電影,所以眠眠才會臨時爽約不跟他們一塊看電影了,所以眠眠去哪兒了……
  
  他的小地雷也是他的小棉襖啊。江之河瞬間熱淚盈眶,坐在景照煜和鄭澤陽中間突然嗚嗚嚶嚶地哽咽起來。
  
  手捧爆米花,老淚縱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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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發表於 2019-1-21 00:35:56 |只看該作者
21.chapter21

  這部國產動漫電影還是很感人的,就在江之河老淚縱橫的前面幾分鐘,鄭澤陽同學內心也被深深觸動了一把,只不過強忍住了流淚的衝動,加上旁邊王賽兒吧唧吧唧地嚼著爆米花,他想哭也哭不出來。
  
  直到,他聽到左邊傳來細微又感性的哽咽聲……鄭澤陽緩緩轉過頭,嘴巴震驚地張了張,頓時什麼情緒想法都沒有沒有了。
  
  光影閃爍的影院裡,只見大賀眉頭緊鎖,淚水直流。關鍵,大賀流淚的樣子絕對不是鱷魚的眼淚,更像發自內心的共鳴……不會吧,要不要這樣誇張?
  
  真的沒想到,殺馬特少年張班長也是這般至情至性之人。鄭澤陽轉而又想。
  
  默默地,鄭澤陽遞過一包紙巾;塞到對方手裡後,立馬轉過頭繼續看電影,不想與張大賀視線有任何的交匯。原因自然是怕尷尬,怕張大賀尷尬,也怕自己尷尬。
  
  鄭澤陽能聽到坐在中間的班長哽咽聲,景照煜自然也能察覺到,但是他並不想搭理什麼。只是,當張大賀接過紙巾還有些收不住的樣子,他直接往張大賀嘴裡塞了一把爆米花,輕聲警告道︰「有病就吃點爆米花,別打擾他人。」
  
  江之河︰……
  
  知道他為什麼喜歡鄭澤陽做自己的準女婿了嗎?這就是原因!
  
  江之河突然站起來,離開了播放廳。臨走前,他在常青藤之星的微群裡留下一句話︰「我不看了,先走了。你們慢慢看,回家的時候注意安全。」
  
  ……
  
  ……
  
  ……
  
  江眠也在賽兒建的「常青藤之星」微信群裡,來到醫院的時候也看到了張大賀留下的話……面對張大賀突然丟出的這句話,江眠的第一反應是電影不好看嗎?不過親情治癒系的電影的確不適合張大賀,他能看下來倒是奇怪了。
  
  張大賀的微信號叫「張家小賀」,頭像是某位NBA籃球明星的胳膊特寫,上面是滿滿的紋身。非常符合中二少年的氣質。
  
  然而,原本張大賀的微信根本不叫「張家小賀」,而是叫「張家小爺」,是江之河硬生生將小爺改成了小賀。
  
  ……坐在市醫院花園的長椅上,江眠研究起小群裡每個人的微信名和頭像。張大賀是「張家小賀」和紋身胳膊的頭像;賽兒是美少女戰士的Q版頭像,大名「王二賽」;鄭澤陽的頭像則是他家的金毛狗,ID名「陽熙山立」;至於景照煜,他的ID就是他原名,頭像是一本……三年高考五年模擬的試卷封面圖。
  
  王賽兒說景照煜不像回來復讀的人,但是從微信頭像來看,沒有比他更像一個高中生了。
  
  至於她自己,微信名「江楓漁火」,頭像是以前她跟爸媽旅遊拍的一張風景圖,一棵有千年樹齡的楓葉樹。
  
  今天,是她爸的生日,可是她爸躺在醫院,就沒多少人記得了。安莉不記得,江家人也不記得;她差點也忘了,如果不是張大賀要提出來看那部電影。
  
  或許,他們是故意不記得她爸的生日吧。誰能想到上個月還好好的人,這個月就躺在醫院一動不動了呢。
  
  不提反而沒有太多傷心。就像她爸以前對她說的一句話,等你真的長大了就會學會藏事了。
  
  ……
  
  電影院正門口,面對跟他出來的賽兒鄭澤陽,以及……景照煜,江之河站在台階上不解地發問︰「你們幹嘛地一個個都跟我出來啊?」
  
  鄭澤陽撇了撇眼,心煩地回他︰「你都哭成這樣了,我們能不跟出來看看嗎?」
  
  王賽爾跟著點頭,目光關心︰「張班長,你沒事吧。」
  
  景照煜單手插袋,低了低頭,來了一句褒獎︰「這電影這樣名不副實,你能看哭也是厲害。」
  
  江之河︰……能不能不要再提他哭這事了?
  
  「幸好江眠沒有來,不然也會中途退場。」景照煜又道,話裡輕飄飄地提到了江眠。
  
  旁邊,鄭澤陽默默地不說話︰「……」
  
  不比景照煜品味超凡,鄭澤陽還是很喜歡這部動漫電影,如果不是王賽兒硬要拉他出來,他一點也不想管抽風告辭的張大賀。
  
  大賀又不是女生,哪有那麼多事……
  
  結果,大賀一臉正色地對他們說︰「你們知道江眠去哪兒了嗎?」
  
  「不是去醫院了嗎?」賽兒說。之前在出租車上她就給江眠發了消息,問她為什麼不去看電影,江眠回復她說是要去醫院看看。
  
  「那你們知道江眠為什麼突然要去醫院嗎?」江之河又問。
  
  王賽兒搖頭。
  
  鄭澤陽也搖頭。
  
  半晌,鄭澤陽猜測起來︰「……難道校長醒了?」
  
  「太好了,如果校長醒來,我們是不是可以恢復正常的9點放學回家了?」王賽兒說。
  
  江之河︰……!
  
  景照煜沒忍住,輕輕勾了下唇,微笑地面朝著今天不停發神經的某人,結果某人又正經起來了。
  
  正常……是因為江之河想了想,還是不好意思開口說,告訴這群兔崽子今天是自己生日又怎麼樣,難不成他還指望他們對他們的校長有什麼感情,背後少罵他幾句就很好了。
  
  就在這時,王賽兒突然懊惱地拍了下腦袋,開口說︰「天哪,今天是我男神生日!」
  
  你……男神是誰?
  
  「貝克漢姆嗎?」鄭澤陽慢半拍地問。
  
  「我們校長,江眠的爸爸啊!」王賽兒說,然後更加懊惱地低下頭,「難怪江眠不跟我們一起來看電影,好好地去醫院看校長。」
  
  一時間,江之河百感交集,居然真的有學生能記住他的生日。
  
  咳咳,王賽兒之所以知道江校長生日,還是要感謝她有一對馬屁精爸媽,去年這個時候,她爸她媽還讓她訂了一束花鮮花送到校長室。結果大人就是那麼現實,今年江校長躺在醫院,她爸她媽就忘記這茬了。
  
  ……
  
  如果江之河之前的心情是百感交集,當後面他手捧鮮花,跟著在手拿蛋糕的王賽兒走進醫院的時候,內心還多了一份微妙神奇的忐忑和難以言表的激動……
  
  有生之年他能以學生的身份給自己過個生日,這樣的機緣真不是普通人可以擁有的。
  
  前面王賽兒提出今天是校長的生日,鄭澤陽就接話說︰「如果這樣,今天江眠肯定很難過,我們也去醫院看看她和校長吧。」
  
  「嗯,好,我這就聯系江眠,讓她在醫院等我們。」
  
  「……咳,不用了吧,不用那麼興師動眾吧。」江之河原本是勸阻的,主動攬下活來,「要不這樣,讓我這個班長作為代表過去一下就可以了。」
  
  可惜,他的話遭到王賽兒和鄭澤陽的不滿和討伐——「張班長,你和江眠真的沒有我們熟。」
  
  ……既然都這樣說了,江之河只好保持沉默。
  
  「何況,馬屁怎麼能讓你一個人拍了。」王賽兒又來一句。
  
  這孩子,江之河微微一笑,糾正王賽兒的話︰「這不是馬屁,是心意,等校長醒來知道你們都那麼很關心他,肯定很欣慰。」
  
  張大賀把她的話圓得那麼漂亮,王賽兒臉蛋一紅,嗯了嗯。
  
  鄭澤陽心裡哼哼,開口問從頭到尾不吭聲的景照煜︰「那個煜哥,你要去嗎?」
  
  呃?景照煜略微遲疑了一下,然後提醒道︰「如果要一塊去給校長慶生,是不是應該帶點禮物過去?」
  
  對,對……至少也要買個蛋糕來著。
  
  果然,煜哥就是社會人!
  
  對此景照煜只是謙虛地扯唇一笑,頓了頓,又說︰「希望江眠能接受我們的唐突和好意。」
  
  呃……江眠沒有你說的那麼不識好!
  
  ……
  
  江眠收到王賽兒短信,就在醫院走廊等著,然後就等來了攜鮮花和蛋糕而來的張大賀和王賽兒,以及景照煜和鄭澤陽他們。
  
  一番面面而對,眼神相撞,江之河親自把鮮花遞給了女兒,一本正經地開口︰「今天是校長生日,我們代表高三九班集體過來慰問,並給校長過個生日。」
  
  江眠︰……
  
  然後,王賽兒也揚了揚手中的六寸小蛋糕,輕笑著說︰「我選了黑森林巧克力味的!」
  
  「你們……」
  
  「江眠,我們陪你。」王賽兒、鄭澤陽,和江之河一塊道。
  
  江眠︰……
  
  景照煜走上前,單獨開口︰「江眠,其實我們也沒其他意思,就是不想讓你一個人孤單地待在醫院。」
  
  一句話,秒殺了前面三人的我們陪你。
  
  一時之間,江眠真不知道說什麼,心裡有感動也有難過,有難以言說的感激也有想立馬吐槽的衝動,然後她扯了扯嘴,把話說完︰「你們到底要搞什麼啊……」
  
  就是給校長過個生日啊……
  
  一行人來在醫院的觀察室外面,得到護士的允許後,王賽兒拿出蛋糕點上蠟燭,對著裡面的江校長說︰「校長,我們給你來過生日了,你一定要早點醒來喔!」
  
  「放心吧,校長一定會醒來的。」江之大賀欣慰道,然後對女兒眠眠說,「江眠,你替你爸爸許個願吧。」
  
  「噢……」江眠閉上眼睛,許下了願望。
  
  什麼是十七八歲的少年,就算內心各有各的驕傲和中二,做出的事唐突也令人哭笑不得,卻讓人覺得年少真好。
  
  青春無敵。
  
  當值班的醫生護士們看到這幾個高中生待在觀察室門口唱生日快樂歌,心裡都有這樣那樣的感嘆,然後其中一個醫生溫柔上前,拍了拍學生裡長得最混蛋的那個說︰「你們校長還挺得人心的啊。」
  
  「當然!」江之感動地接話。
  
  「我們校長人很好的。」旁邊,鄭澤陽跟著說。
  
  「他還是我的男神。」王賽兒也對醫生道。
  
  唯有景照煜真的說不出這虛偽做作的話,扯了一下嘴巴。
  
  作為校長的女兒,江眠沉默地微微垂下臉,內心卻已經泛濫成災,然後像有一把小刷子清掃掉了她身體裡所有的負面情緒。
  
  真沒想到有一天她發現她爸還挺得人心這件事是在這樣的場景裡……
  
  明天,三天國慶假期就結束了,明天下午就要回學校自習,準備下個模擬考。醫院出來,當賽兒他們帶著江眠來到KTV唱歌,已經變成打著給校長過生日的藉口放鬆學習壓力。不過江之河允許了,還主動買單付了KTV包廂的房錢。
  
  但是,他也只買了兩小時。兩小時結束,立馬回家。
  
  KTV裡,江之河和景照煜前後去了廁所,合上牛仔褲拉鏈的時候,江之河來到外面,瞧了瞧立在盥洗台一副漫不經心洗著手的景照煜,猶豫一番,開口問︰「那個小景……你是不是對校長有些意見?」
  
  嗯?景照煜歪過頭。
  
  江之河說︰「就是你弟弟的事。」
  
  景照煜愣了一會,反問問話的張大賀︰「我弟弟的事,跟校長有什麼關係?」
  
  江之河說出心裡的結︰「……是江之河把宗興退了學。」
  
  景照煜驀地笑了,說︰「如果這樣說,這個社會才是最大的原罪。」
  
  江之河︰「……」
  
  「就事論事,何況江之河當時沒相信宗興也不是他不負責任,而是要對更多人負責。換其他學校校長,也是差不多處理。」
  
  江之河心中感慨,卻沒話說。
  
  景照煜抽了一張紙巾擦手,繼續不鹹不淡地說︰「不過你問我對校長有沒有意見,雖然我對他沒什麼意見,但也真的沒什麼好感就是了。」
  
  江之河︰「……嗯。」
  
  「不過,因為江眠的關係,比之前感覺要好了一些。」說到這,景照煜微微側過頭,直白地對視張大賀,興味地補充一句,「畢竟,江眠真的挺好看的。」
  
  「……」
  
  你這小子!江之河猛地朝景照煜劈掌,結果被景照煜一個反手,桎梏在了洗手台和牆角中間,壁咚一聲,推到了牆面上。
  
  「張大賀,你問了我那麼多,我也問你一個問題——你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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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1 00:36:12 |只看該作者
22.chapter22

  「——你到底是誰?」
  
  張大賀本軀身高只比景照煜稍微矮個兩公分,放在人群裡也是挺高挺酷的小夥子,結果輕輕鬆鬆就被景照煜逼到了洗手間的牆角……江之河有些沒面子,憋屈地抬起頭,疾言厲色地吼了吼︰「我是誰!我是誰你不知道嗎?」
  
  他這樣一吼,景照煜落下來的視線更多了一份審視,神色凝固片刻,把問題具體化︰「我問的是,你除了張大賀,你還是誰?」
  
  暗暗的,江之河心裡籲了一口氣。想想也是,小景就算再敏銳再聰明,也不能想到他根本不是張大賀……而是躺在醫院裡的江之河,是他的校長,江眠的親爸爸!
  
  「除了張大賀,我還是你的……同桌啊。」江之河面色恢復如常,坦然自若地開口,語氣悠悠,拿出了中年人最愛玩的招數——打太極。
  
  景照煜也不急,繼續問︰「還有呢?」
  
  江之河︰「我爸媽的好兒子。」
  
  「還有呢?」
  
  「你的好班長。」
  
  「呵,還有嗎?」
  
  「祖國未來的……好棟梁!」
  
  「……」
  
  終於,景照煜懶得再問下去,見不遠處有人望過來,從口袋裡拿出一包煙,抖出一根放在人靠牆角的張大賀的嘴裡,然後拿出打火機,哢嚓一聲,火苗倏然跳動。
  
  江之河不僅被景照煜推到了牆角,還被逼著嘴裡夾著煙,但是景照煜也不給他點上,自顧哢嚓哢嚓地玩起了打火機;小小的火苗在打火機上一跳一跳閃爍,眼神危險又威脅。
  
  江之河欲要丟掉嘴上的煙,景照煜又替他點上,微微一笑,再次問他︰「大賀,你說一個人好端端的為什麼會突然的性情大變?」
  
  他就知道,景照煜這小子還不想放過自己!江之河叼著煙,甘冽濃鬱的煙味讓他本能地吸了兩口,幽幽地,他望向景照煜說︰「說明人被改變了唄。」
  
  「被改變?」
  
  對,就是被改變……江之河從嘴裡拿走煙,說教道︰「正所謂教書育人,就是這個道理。」
  
  景照煜十分不屑,涼颼颼道︰「那改變你的那個人也真厲害,能把一個社會渣滓改成了祖國棟梁。」
  
  江之河︰……
  
  對視景照煜的眼神,江之河眨巴了兩下眼睛,別說張大賀本人眼睛還挺大,典型的下三白眼,用力瞪眼便會給人性格桀驁不馴的感覺。但是江之河用自己老幹部思想中和了這份桀驁的少年氣,轉換成了半分倔強半分犀利,望著景照煜還有兩份真誠,慢慢地,江之河開口強調說︰「景同學,我本來也不是社會渣滓。」
  
  「抱歉。」景照煜不以為然地道歉。
  
  「我以前只是調皮搗蛋一些,你誤會我了。」江之河再次解釋。
  
  「喔,是嗎?」語氣仍是輕飄飄。
  
  江之河點頭,對,當然。
  
  「好,人格變化是改過自新,我理解。那字跡呢?」景照煜又丟出一個質疑,他打開手機直對著江之河的眼睛,發問,「這是你原先書上寫的名字,這是後來每天寫的字,你說說為什麼相差那麼大?」
  
  這個問題……江之河給出一個官方解釋︰「字如其人,我人都變了,字當然變了啊。」
  
  ……
  
  咳咳,見景照煜根本不信,江之河只能實話實說︰「前面的名字不是我寫的。」
  
  「不是你,那是誰?」
  
  「是哈哈。」江之河眼睛都不抬地回話。
  
  「哈哈?」景照煜輕揚嘴角,語氣自帶嘲笑和奚落,「沒想到你厲害到人格可以任意切換,你家狗也能會寫字。」
  
  「當然。」江之河一副滿滿當當的樣子,頓了下拿起景照煜的手,甩出一個令人無法質疑的理由,「因為我握著狗爪子教它寫啊!」
  
  ……
  
  ……
  
  ……
  
  話為什麼要這樣說,不然呢,還能怎麼辦!看到手機裡張大賀寫的那幾個字江之河也想吐血,那是字麼,簡直就是狗爪子畫出來!
  
  「那個,你們在幹嘛啊?」包廂裡鄭澤陽來到男廁所找人,見景照煜和張大賀雙雙站在牆角,其中張大賀嘴裡還叼著一根煙,樣子那個熟練。
  
  「抽煙啊。」回答鄭澤陽的是景照煜,隨後邀請說,「也要來一根嗎?」
  
  江之河推了一把景照煜,你他媽別想帶壞我未來好女婿。
  
  同樣,鄭澤陽晃了晃腦袋說︰「我媽不讓。」
  
  「好孩子,你媽說得對。」江之河上前兩步,將煙蒂在左前方金屬垃圾桶上的白色細沙點了點,掐斷了煙頭後,丟進了垃圾桶。
  
  鄭澤陽看得嘴巴一張一合,眼睛對上景照煜,景照煜也開口說︰「既然不會就別學。」
  
  這個嘛!回包廂的路上,鄭澤陽走在景照煜和江之大賀中間,聊起了工作以後的設想︰「如果以後我從商,難免要沾染一些壞毛病。」
  
  「不可以。」江之河立馬給予否定,他的女婿怎麼能沾染壞毛病,必須一輩子都是好好先生。
  
  「唉,等以後入了社會沒那麼簡單了。」鄭澤陽又說。
  
  江之河有些好笑,拍了拍鄭澤陽的肩膀︰「我說澤陽,你現在連大學都還沒有考上,就想著工作以後怎麼被社會侵蝕,你倒是很會居安思危啊。」
  
  鄭澤陽羞愧地笑了一下,瞧了眼景照煜說︰「我不就是看到煜哥有感而發嘛。」
  
  「他那是早熟,跟你不一樣。」江之河又說,隨後挑釁地朝景照煜一抬下巴。景照煜轉了下頭,恨不得立馬燉了張大賀這廝。
  
  江之大賀無所謂地聳肩,就算景照煜再厲害,他一個中年大叔還能怕他不成?如果不是顧及自己女兒……
  
  倒是眠眠……
  
  包廂裡,王賽兒正在嗨唱最近爆紅的某女團熱歌,江眠捧著爆米花默默地聽著,見男生們回來,往沙發裡面坐過來一些。
  
  自然,江之河坐到了女兒旁邊。江眠視線撇了撇,沒有說話。
  
  然後是王賽兒唱完,鄭澤陽開始唱,鄭澤陽唱完又王賽兒接下去唱,敢情這兩人二人轉?
  
  「江眠,你不唱嗎?」江之河問女兒。
  
  「江眠都是最後唱的。」王賽兒拿著麥克風回過頭說,故作羞澀地說,「不然等眠兒一唱,我們都不好意思開口了。」
  
  嗤!江之河笑了起來,收起神色裡的驕傲,打趣賽兒說,「鄭澤陽不敢我信,你就不一定了。」
  
  王賽兒被張大賀一打趣,生氣地把麥克風丟到了張大賀手裡說,「好了,我知道班長要唱,來,我把麥克風給你。」
  
  這下好了,江之河握著麥克風,頓時陷入了為難的沉默……他已經被景照煜懷疑,原因無疑是他表現得不像十八七歲的少年郎,結果他會唱的歌還是五六十年代的老歌,不是更讓人起疑了嗎?
  
  這樣一想,江之河便把話筒交到了旁邊景照煜的手裡,說︰「那個,還是你來吧。」
  
  中年人有中年人的為人技巧,年輕人也有年輕人的套路,當江之河把話筒遞給景照煜,景照煜對江之河說︰「好啊,那你去給我點一首歌。」
  
  江之河認命地去點歌,來在點歌台回過頭問︰「你要新點的歌,還是老點的?」
  
  景照煜︰「不老不新的。」
  
  然後,江之河點了一首——《上海灘》
  
  ……
  
  最後這首老掉牙的《上海灘》,由江之河景照煜共同完成,對於張大賀點這首《上海灘》景照煜還真一點也不意外。他懷疑張大賀人格改變卻沒有懷疑過他的本性。這倒是沒錯,不管是以前的張大賀,還是現在的江之大賀,身上的都有一股子的江湖氣。
  
  只是張大賀是少年的匪氣,到江之河這個年紀就會變成中年的義氣。江之河對張大賀的照顧,收留被退學的張大賀來龍騰中學讀書,其中一個原因也是在張大賀身上看到曾經的自己。
  
  那個龍海街頭最囂張的靚仔。
  
  然而,時間一半過去,江眠也沒有開口唱,她接到了安莉打來的電話,對包廂裡的人說︰「我媽回來了,我要走了。」
  
  「好,那我們一塊走。」江之河順勢站起來。
  
  「不用了,我自己一個人回去就好。還有一個小時,你們繼續唱吧。」江眠拒絕,轉身走出了包廂。
  
  這孩子,江之河跟上,然後他發現,前幾分鐘走出包廂的景照煜已經下了樓,正立在前方的一個暗處接聽電話,他旁邊有盞半明半暗的路燈,光將他的斜長的影子直直地打到女兒江眠的面前。
  
  「這是要回去了嗎?」景照煜先看到了下來的江眠,然後再看到了跟在後面的人。目光轉了轉,接著說,「我跟你們一塊走。」
  
  江眠沒有回景照煜,轉過身,面朝著張大賀說︰「張大賀,今天謝謝你給我爸爸過生日,但是我剛剛說了,你不用跟我一塊走。」
  
  眠眠這般正氣凜然,江之河硬生生收住腳步,目光閃閃,望而卻步。
  
  江眠繼續轉身到街頭攔車,江之河看了看女兒的背影,又看了看靜靜立在左側的景照煜,開口喊︰「那讓景照煜送你回去好不好?」
  
  江眠驀地一個回頭,怔怔地看向張大賀,然後快速地收回目光。張大賀剛剛唱上海灘的時候她想到了自己爸爸,剛剛他那聲妥協的商量口吻,又讓她想到了自己的爸爸。
  
  但是,她仍對張大賀搖搖頭︰「不用了。」
  
  比起常常不知道如何表達的父愛和現在拘謹的身份,外面的狂蜂浪蝶總是直接而令他無法招架,剛剛他也只是隨口一喊,景照煜已經上前,跟著他女兒江眠一塊坐上了出租車。
  
  話少,動作快,樣子又自然。
  
  江之河仰了仰面,覺得有時候人生就是那麼操蛋,他剛發現女兒眠眠是自己的小棉襖,結果他的小棉襖就被撿走了……
  
  事實,如果景照煜真的知道張大賀是江之河本尊,他可能應該大概或許會給江之河開個車門,而不是像剛剛那樣車門一關,先行離開。
  
  ……
  
  五個人,本來也坐不了一輛車,後面江之河帶著賽兒澤陽這兩孩子一塊回去,賽兒小心翼翼地問他︰「班長,你是不是喜歡江眠啊?」
  
  這個問題,江之河反思了一下,在這些孩子眼裡,他對江眠的確表現出不同尋常的關心,才這般惹人誤會,但是他怎麼能認同這件事呢,想了想,語重心長地對賽兒他們說︰「我只是感恩江校長收留我進龍騰中學。」
  
  江之河這樣一說,鄭澤陽和王賽兒都明白了,尤其王賽兒低了低頭,心裡偷偷樂了。旁邊鄭澤陽瞅了眼王賽兒,有些不爽地說,「王賽兒,我勸你好好收收心,下周就模擬考了。」
  
  王賽兒托腮看往車窗外,輕幽幽地回話︰「模擬考而已。」
  
  然而,鄭澤陽的話沒有戳到王賽兒,卻戳到了心思更散的江之河,不由腦瓜一疼,也不知道自己能給張大賀考出一個什麼成績來。
  
  如果成績還不如張大賀原先的,他好像更不能讓人知道自己就是校長了……
  
  前面出租車,江眠和景照煜坐在一塊,比起江眠側歪著腦袋,無處釋放內心的微妙情緒,景照煜上車之後就接到了電話,用普通話跟朋友聊著天,對方貌似是他的軍科大的同學。
  
  江眠不想偷聽,可是景照煜也沒顧忌她和他同在一輛車。
  
  就在這時,出租車大叔問她︰「小妹,等會你們是南門下,還是北門下?」
  
  江眠身子微微靠前,用很輕的聲音回答司機大叔︰「南門。」
  
  然而,她聲音再小,景照煜手機裡的朋友已耳尖地聽到了貓膩,大叫出聲︰「煜哥,小妹是誰?!」
  
  江眠手心冒出了汗,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
  
  小妹?哪是什麼小妹……
  
  車外霓虹閃爍,車內光影浮動,景照煜轉頭不經意地望了眼旁邊的人,然後,才對大學室友說︰「同學。」
  
  「大晚上的,你居然跟女同學一塊回家?我跟你說啊,你他媽可別騙人家小姑娘。」對方沒有絲毫的顧忌,十分誇張地喊了起來。
  
  裡面的人把話說得那麼刻意,江眠坐在旁邊聽得一清二楚,心裡更是尷尬不已。
  
  然後,一道輕輕落落的笑聲從景照煜嘴裡冒出來,開口說︰「你這話說得我好像多大似的。」頓了下,他回答大學室友之前的一個問題——「我現在的快樂,是你們無法想像的。」
  
  說完,掛上了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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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發表於 2019-1-21 00:36:33 |只看該作者
23.chapter23

  回到常青藤小區差不多是夜裡10點半。
  
  景照煜送江眠來到25幢樓下,一路過來的時候他講起軍科大的那幾個室友,因為他決意要回來復讀他們紛紛嘲笑他,所以他剛剛在出租車上才那樣說,說著說著,景照煜面上多了一絲自己也難以察覺的侷促。
  
  藏在俊秀端正的眉眼裡。
  
  有些情緒仔細想想都有兩分耐人尋味。明明他不是一個容易侷促的人,不管在同齡人還是在這群弟弟妹妹面前,同他們相處起來都十分遊刃有餘,可是面對著江眠,總有些不一樣。
  
  這份不一樣,景照煜目前心裡的理解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從僧多肉少的軍校回到高中,跟女生相處肯定就沒跟男生相處那麼自然。
  
  ……沒錯,在景照煜這樣老油條學生眼裡江眠無疑就是一塊鮮美的嫩肉,他就算不下手,出於男性本能也會盯著多看幾眼。
  
  況且景照煜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他媽媽灌輸給他的競爭主義。
  
  莫名的,景照煜有些想笑,原本好看的唇角輕輕一彎,舌頭不留意地在下唇一舔,然後,上下唇抿出最為含蓄禮貌的一條線。
  
  「再見,明天見。」景照煜輕聲道別。
  
  江眠點了下頭︰「……再見。」
  
  路燈長立,影子交疊成雙,老油條如景照煜都侷促了,江眠心底的拘謹更是難以言表,但是她面上表情還是淡淡的,只將冒出汗的兩隻手都放在校服的口袋裡。
  
  這樣的小動作,自然不會被發現;待景照煜轉身離開,她偷偷吐出一口心中熱氣,轉身走進了門廳,一抬頭,便看到了雙手抱胸而立的安莉。
  
  安莉歪著頭,眼底全是趣味盎然的打量。
  
  江眠︰……
  
  「那位大帥哥也是同學嗎?」電梯裡,安莉終於按捺不住,追問起來。
  
  面對安莉,江眠倒沒什麼介意,嗯了嗯聲。
  
  「這學期你們班新轉來的軍科大?」安莉又問。
  
  江眠有些奇怪了︰「你也知道啊?」
  
  「我是你媽,我當然知道了。」安莉回她。
  
  江眠哼哼,不再說話。
  
  直到,安莉再次表態,特意地瞧著她說︰「其實你們現在這個年紀裡異性之間相互欣賞很正常,這樣的感情也很美好,只要有分寸就好。」
  
  「媽!」江眠瞪向安莉。
  
  安莉笑得更燦爛了︰「看來你們關係還很純潔呢。」
  
  純潔!純潔什麼,根本就是沒關係好不好!江眠惱羞地呼了呼氣,安莉瞧著女兒做出這個小時候最愛的動作,親切地拉起女兒的手說︰「眠兒,媽媽不像你爸那種老幹部,不管學習方面,還是喜歡的人這事上,專業的選擇上,媽媽都尊重你的選擇。」
  
  江眠被安莉說笑了,想起之前電梯裡安莉見到張大賀可不是這個態度,故意問出來︰「之前對七樓的張大賀,你倒是沒那麼開放啊。」
  
  「哦,七樓那個啊。」安莉想了想說,「他沒剛剛那個帥。」
  
  江眠咧開了嘴,轉過頭,說起自己媽媽︰「你居然還顏控呢。」
  
  安莉作為一位70後媽媽本身年紀也不大,在S市工作這三年思想又進步了很多,現在跟女兒說話方式更像朋友之間的聊天,不比江之河老擺父親姿態,惹得眠兒越發愛他叫板。所以,對於女兒剛剛的話,安莉認同地點點頭︰「對啊,我就是顏控,不然當年也不會被你爸的那張臉給騙了。」
  
  「我爸那張臉還能騙得你啊。」江眠不信地挑了下眉。
  
  「你又不是沒過你爸年輕時候的照片,很帥的,長得特別像那個趙寅成!」
  
  「……不覺得。」江眠腦袋搖到不行,哪裡像了!?
  
  「不覺得啊,如果不是我和你爸兩人基因都好,能生出你那麼好看的孩子。」
  
  「……不覺得。」江眠繼續搖頭。
  
  「還不覺得啊?」安莉反復確認。
  
  「我說,我不覺得自己有多好看。」江眠解釋說。
  
  「唉,原來我生了一個眼盲的女兒啊。」
  
  「……」
  
  ……
  
  江之河在二樓門口立了一會,抬了三次手都放下去,最後垂著頭走回電梯,電梯門合上時,他看到前方的玄關旁的花架上多了一盆君子蘭,眼睛不由微微一閃。
  
  「如果你生日,我不送你花,就送你一盆君子蘭。」這是很多年前,安莉對他講過的話。姑且,可以當做是愛人之間的情話。
  
  當時他和安莉都年輕,眠眠還是一個姍姍學步的小丫頭,安莉生日的時候他難得訂了一束玫瑰花送給她,開心得安莉一整天都捧著那束玫瑰笑意吟吟。
  
  之後,他好幾年生日,安莉都會買一盆君子蘭。可是君子蘭也挺不好養活的,之後他和安莉離婚,家裡那幾盆君子蘭都陸陸續續萎了。
  
  不比安靜的二樓,七樓很熱鬧,吳女士張老闆都還坐在客廳沙發追看最近熱播的狗血大劇,難得是張大賀沒有跟爸媽一塊看電視,而是死狗一樣躺在柔軟的狗窩裡。
  
  見親兒子回來,吳女士便指著狗窩裡的狗兒子說︰「大賀,你說你要養的這條狗嘴怎麼那麼挑呢,今天我換了一個狗糧牌子,它怎麼都不吃了,怎麼打它也不吃。」
  
  江之河︰……你們還打它了?他不是仔細交代他們一定要對哈哈好嗎?
  
  就在這時,狗窩裡的張大賀回過頭望了江之河一眼,隨後倔強又難過地撇過頭,江之河瞧了眼餐廳長飯桌上還沒有撤掉的烤牛排大魚大肉,差不多就明白了,難免心疼地說︰「他不就是不吃狗糧嘛,你們給他吃幾口羊排不可以嗎?」
  
  吳女士︰……不是說狗不能吃人吃的食物嗎?
  
  江之河反復強調︰「哈哈腸胃好,沒關係的。」
  
  「哦。」吳女士點點頭,走過來,用筷子在餐桌夾了一根烤羊排,然後一副主人姿態地丟進了哈哈的專用狗碗上,「來,小祖宗,賞你一根羊排!」
  
  結果,哈哈硬是將腦袋一轉,表示自己不吃!
  
  「你說這狗,還跟我氣上了。」吳女士十分好笑地說。
  
  江之河嘆嘆氣,這哪是氣上,是心裡委屈呢。江之河蹲下來摸摸大賀的腦袋,溫柔地說︰「哈哈,你跟我來房間吧。」
  
  張大賀︰……
  
  慢慢的,狗窩裡的哈士奇還是起了身,彎了彎腿,跟著江之河回了自己房間。
  
  然後,都快進臥室了,吳女士突然眼尖地瞧到兒子格子襯衫裡面露出來的背心邊邊,上前揪住兒子的襯衫,忍不住呵笑起來,開口︰「你爸前兩天還找這個大背心,原來穿你身上了。」
  
  呃?
  
  江之河自己也掀開花襯衫看了看身上穿的男士背心,咂了咂舌,這背心是他從陽台收下來的,覺得合適就穿上了,原來不是大賀是張老闆的嗎?
  
  底下張大賀同樣瞧了眼,無語到狗眼一翻,懶得計較了。
  
  江之河只能是尷尬一笑,回吳女士說︰「我等會就脫下來還給爸爸。」
  
  「不用不用,你愛穿就穿,總比你之前穿花花綠綠的衣服像個人樣。」吳女士又是一笑,眉目愉快,對兒子現在的表現是越來越滿意了。
  
  然而,聽到他媽這個話,張大賀不滿意了,心裡完全日了狗啊。原來之前他穿得那麼潮,在他爸媽眼裡連個人樣都不像?江之河穿的這個90年代下鄉插秧的樣子,就是一個人樣了?
  
  張大賀很生氣,氣到嘴裡的狗舌頭都快打成結,直到江之河領他進房,房門一鎖,彎下腰摸他的狗肚子安慰說︰「咱們不生氣,小心氣壞了身子,動了胎氣。」
  
  張大賀屈身作勢要撲向江之河,江之河坐在地上呵呵一笑,隨即笑容停滯在嘴角,望瞭望天花板感慨說︰「今天我真是過了一個終生難忘的生日。」
  
  「嘛嘛嘛嘛!」誰要聽著老頭子逼逼叨,張大賀踢了江之河一腳,提醒他站起來。
  
  江之河悠悠起身,對著張大賀的狹長俊氣的狗臉問︰「小賀,你也在跟我說生日快樂嗎?」
  
  生日快樂你妹,勞資是讓你起來,不要弄髒勞資的潮牌襯衫!
  
  江之河脫掉上身的襯衫,準備到衛生間洗澡了。張大賀雖然是一條母狗,裡面卻是正宗的男孩芯,何況還是對著自己的身子……所以江之河沒有任何避忌,當著張大賀的面,陸陸續續脫掉背心和運動褲,最後只剩下一條穿著CK四角短褲。
  
  才,走進了洗手間。
  
  從頭到尾,張大賀看著自己的長腿翹臀線條肌肉一一展現出來,都快愛上了自己!他這身材,也太……太太他媽的爺們了吧!
  
  然而,那麼完美的肉身卻被江之河這老男人霸佔了!
  
  察覺到背後哈哈的逡巡目光,江之河回頭看了眼張大賀一副發情的樣子,扶著洗手間門框沉穩提醒︰「哈哈,距離你預產期,還有十三天。」
  
  ……媽的!!!
  
  張大賀瞬間暴躁了,他媽的江之河每天嗶嗶嗶嗶給他報時預產期,操心個有完沒完的樣子,但是真正的精神壓力誰來承受,是他好不好!就算江之河去洗澡了,張大賀還是站起來,往衛生間的門踹了幾腳。
  
  他媽的,每天搞得那麼期待,生出來讓你來餵奶好不好!
  
  然而暴躁歸暴躁,不知道為什麼是不是神奇的母愛起到了作用,最近張大賀對產仔並沒有特別的抗拒,甚至前兩天還做了一個狗夢,他夢到自己一番難產之後生了一窩煤球,他生得十分不容易,然而生下的狗娃娃個個醜到不要不要,然後江眠景照煜江之河他們都猜測他是不是樓下那隻黑色泰迪給上了……
  
  不行,由於來自父不詳的恐懼,張大賀堅定了主意,不管如何十三天之前,他一定要換回來!他媽的變成一條懷孕的狗就算了,還要產下一窩父不詳的狗子?令人嗤笑。
  
  簡直太他媽……可怕了!
  
  ……
  
  ……
  
  ……
  
  然而,比起張大賀產仔期,高三段第一次模擬考更快地來臨了。每個教室裡,每張課桌各拉開了三十公分,拉開了一定的安全距離。
  
  坐在座位上,江之河握著自動水筆不停地按筆頭。
  
  跟著節奏,左腳也習慣性抖了抖。
  
  前面,江眠把試卷往後傳的時候,蹙眉提醒他︰「張大賀,你腿能不能別一直抖啊抖的。」
  
  江之河連忙回女兒︰「……好,好,我不抖。」可是,他都快三十多年沒考試了,心裡也緊張啊!
  
  對比江之河,不遠處的景照煜表現出了如同身在球場般的鎮定自若,就算江之河猜測景照煜這次模擬考也不會很理想,就算景照煜能快速補回高中數理化的知識點,語文那些重點詩歌景照煜也沒記住多少……這一方面,還不如他。
  
  最淡定的還是女兒眠眠,望著眠兒已經開始冷靜做題,江之河心想,真是虎父無犬女啊……只是,命運一開玩笑,將他和自己女兒一塊放在考場上較量,結果可能是虎父變犬父,犬女變虎女了。
  
  因為張大賀遲遲沒有動筆,親自監考的這次數學考試的田長勝冷不丁地開了一個玩笑說︰「張大賀,你不會就只能寫個名字吧。」
  
  同學們頓時哄堂大笑,江之河抬起頭,客氣地回田長勝︰「田老師,我只是在醞釀情緒。」
  
  「那你就好好醞釀吧……我再強調一下,大家都不要有小動作,收起不該有的心思,全程我都會好好地盯著你們。」
  
  田長勝站在講台放話,當了校長這幾年,江之河第一次覺得田長勝這人挺可怕的。作為老師他對學生還能不能有點信任啊?
  
  好在,他早有了心理防禦戰術——
  
  今天出門之前他特意商量地問了問張大賀︰「那個今天要模擬考,你平時大概都考個幾分?我琢磨著考個跟你接近的分數比較好,你覺得呢?」
  
  張大賀一副狗臉懵逼的模樣,然後從以前一堆亂七八糟的書裡翻到一些卷子,咬著給江之河看……
  
  這個成績,真夠零碎的!
  
  反復想了想張大賀試卷上的分數,江之河勝券在握地動筆了。喔,在他當校長之前,他也沒有教過書,是教育系統裡直接調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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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chapter24

  第一天是語文數學,第二天是英語和理綜,高三段第一次模擬考就結束了。
  
  比起自己的成績,江之河更操心女兒眠眠考得如何,這是進入高三第一次模擬考,正所謂開山之戰,意義十分重大,然而江眠同學卻是一副不當事的樣子;晚自習課間時間,江之河伸出胳膊拍了拍女兒的肩膀,關切地詢問起來︰「江眠同學,感覺自己這次考得如何啊?」
  
  這話,這語氣,讓轉過身的江眠莫名有些熟悉,像是每次考完她爸都會問她的一句話,可是面對張大賀,江眠並不想多說。不過……現在她也沒覺得張大賀多討厭。賽兒說張大賀都成為班裡同學的人生導師了,話裡話外都在感慨張大賀這人的思想境界特別高,不管他們處於什麼煩惱都能指點一二。
  
  ……難道她之前真的看錯了人?此時, 面對張大賀萬分真摯的眼睛,江眠點點頭︰「還好吧。」
  
  然後,回過了身,繼續戴上耳機。
  
  江之河︰……又是還好吧。
  
  還好吧,是每次他問眠眠考得如何女兒丟給他的標準答案,敷衍到不行;待江眠轉回身,前面的阮南溪轉過身,江之河也一視同仁地問了問︰「南溪,你呢?」
  
  南溪這聲稱呼,讓阮南溪十分不樂意,但也沒說什麼,遺憾地搖了搖頭︰「不太好。」
  
  江之河︰「喔。」
  
  然而,每次考試結果出來,不太好的阮南溪都比他家江眠要高個十幾分……慢慢悠悠,江之河露出了老父親的微笑,比起老師眼裡更為乖順的南溪,他還是喜歡他家小地雷,好歹自信,對自己的成績有著清晰的判斷力。
  
  「你呢,景照煜?」江之河問起旁邊在研究著數學大題的景照煜,這道題他已經研究了十幾分鐘了,貌似還沒琢磨出來,手上玩轉著的筆也沒有停下來過。
  
  專注地,令江之河心裡多了兩分好感。景照煜只有這個樣子,江之河覺得他才有兩分回來復讀的決心。
  
  因為腦裡還在解題,景照煜隨口回答他︰「挺好的。」
  
  喔,又是一個挺好的。
  
  「景照煜,最後一道數學題你的答案是多少?」阮南溪出聲問景照煜。
  
  景照煜頭也沒抬,想了想,說︰「我忘了。」
  
  江之河︰……不用說,肯定沒做出來。
  
  阮南溪有些沒趣,而後,輕歪著腦袋問張大賀︰「張班長,你呢?」
  
  江之河覺得阮南溪這孩子有點好笑,明知道自己成績不好還要問他最後一道大題的答案,不是存心為難他嗎?江之河再次伸手拍了拍女兒的肩膀,「江眠同學,你的答案是多少?」
  
  江眠當做聽不到,拉上椅子往前面坐了坐,繼續自顧自己聽歌寫作業。
  
  「江眠好像是根號三。」回答他的是阮南溪。
  
  喔。真像景照煜說的,南溪很關注眠兒呢。江之河好笑地搖搖頭,隨後想起什麼,激動地說,「我好像也是根號3呢!」
  
  阮南溪︰「……」
  
  江之河真的激動到開懷大笑,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父女連心!他瞎寫一個答案都能撞上女兒的答案?
  
  「啊,我不是根號3……應該是我錯了吧。」阮南溪垂下臉,瞬間沮喪起來。
  
  阮南溪這孩子,江之河心底真實的感受如何,覺得她表面上比一般孩子都容易脆弱,其實卻是一個真正要強的孩子。如果他家江眠有阮南溪一半的要強,他也不用操心女兒的成績了。
  
  旁邊,景照煜終於放下了筆,江之河一轉眼,發現景照煜已經密密麻麻地在紙上寫好瞭解題步驟,還是雙解的方式。
  
  「一種是高數解法,一種是田老師教的做法。」景照煜笑著看向他說,「我比較一下兩種做法各自的優勢。」
  
  江之河︰……喔。
  
  景照又問他︰「你剛剛是問我這次數學考試最後一道題的答案嗎?」
  
  江之河點頭,然後又搖頭,不,不是他問他,是阮南溪問他。然後,前一分鐘還失憶的景照煜終於想到答案地告訴他說︰「根號3,正確答案。」
  
  真的沒有比景照煜這小子更自戀的人了,說出自己答案也算了,後面還要添一句正確答案。不過,江之河樂得更開心了,拍了拍景照煜的肩膀︰「不瞞你說,我也是這個答案。」
  
  「喔,是嗎?」
  
  江之河再次驕傲道︰「江眠也是。」
  
  景照煜抬了下眼,忍不住笑了笑說︰「那江眠應該是做對了,但你就不一定了。」
  
  什麼意思嘛!江之河撇了撇眼,但是景照煜說得也沒錯,不過無妨,他要求也不高,就是不知道撞上正確答案會有多少分?
  
  2分?
  
  4分?
  
  還是有一半的分數?
  
  ……
  
  事實父女連心是好事,撞答案卻不是什麼好事,因為答案可以撞,解題步驟不好撞……
  
  模擬考每科成績出來是星期六,由於明天可以休息半天,正好可以拿著試卷回去好好反省,尤其是張大賀同學。
  
  田長勝發下試卷的時候專門把張大賀請上了台,客客氣氣地發問他︰「張班長,請問你是如何做到解題步驟完全不對,卻得出完全正確的答案?」
  
  江之河︰……因為父女連心啊。
  
  「瞎蒙的。」毫不畏懼,江之河一臉正氣地回話。
  
  「瞎蒙的……」田長勝不以為然地哼了哼,然後把一張八十多分的試卷丟給江之河,「不錯!除了最後一道題,你瞎蒙了不少正確答案,尤其是選擇題。」
  
  「……」
  
  江之河自然聽出了田長勝話裡的意思,難道老田還懷疑他作弊不成?他堂堂龍騰中學校長是會作弊的人嗎?江之河十分真誠地眨巴兩下眼睛,反問田長勝說︰「田老師,數學考試可是您親自監考的,全程您的眼睛可是一直好好得盯著我們,我有沒有小動作您不是很清楚麼?」
  
  田長勝反駁不過張大賀,只能點點頭︰「行,希望你下次也能考出那麼高的分數!」
  
  江之河拿著試卷,轉身走了講台,姿態帥到不要不要,敢情八十分在田長勝眼裡就是很高的分數了?偏見!嚴重的偏見 !
  
  八十分?還不高啊……
  
  這次數學難成這樣,120分以上班裡就兩個,江眠和景照煜;自稱數學小王子的鄭澤陽也就110多分,至於王賽兒,直接是鄭澤陽的分數打了一個對折。
  
  所以,張大賀數學能考到80分,王賽兒覺得比景照煜的136分還神奇。畢竟一個是軍科大回來,一個是局子回來的……
  
  然而,景照煜也就數學和理綜比較好,其他科目就不行了。語文江眠這次考得也不行,全班同學除了數學剩下科目都是阮南溪考得最好。
  
  阮南溪,不只是高三九班的女神,也是全校女神。關鍵,她還很平易近人,笑容親切,不像那位江眠,時不時繃著臉,仗著自己爸爸是校長家裡有錢各種看不起人……
  
  這是江之河自己也聽到過的幾句話,當他成為張大賀混在這些學生群裡後。他很心疼女兒,然而女兒被人議論的原因一半還是因為自己。唯一能理解的是,眠兒也是同學裡的焦點,性格本身不太合群;成為焦點之後仍是做自己,難免要承受一些無聊的議論。
  
  誤會總是在有色眼鏡和語言裡產生。
  
  唯一好在,眠兒一向是一個做自己的孩子,也就不太在意別人說的話;這些議論都比不上她耳機裡的一首歌對她的影響力。
  
  從小到大,眠兒都比其他孩子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
  
  一塊回常青藤的路上,往左拐的時候,景照煜又再次放下張大賀,對江眠他們說︰「我約了幾個朋友,不跟你們一塊回去了,再見。」
  
  說完,一溜煙兒地騎車走人了。
  
  王賽兒奇怪道︰「景照煜在龍海還有朋友嗎?」
  
  江之河又被丟在路邊,望著景照煜離開的方向眉頭一皺,他多少能猜到景照煜去見什麼朋友,可是關於宗興的事,景照煜不只不帶他一塊調查,還不信任他。
  
  頭疼!
  
  「班長,你坐我後面,我搭你。」王賽兒發出邀請說。
  
  「不用了,哪能讓女孩子載我。」江之河笑笑拒絕了。
  
  江之河不是一個自戀的中年人,但是最近總感覺賽兒這孩子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對,眨巴眨巴裡面都是小星星,想了想,他坐在了鄭澤陽後面,拍了下他的肩頭說︰「走吧,陽陽。」
  
  鄭澤陽恨不得一個百米加速,將張大賀這廝甩到馬路中間。
  
  前方,江眠和王賽兒雙雙踏著車子離開,江之河不由催著鄭澤陽︰「快點呀,每天喝牛奶的奶娃娃難道沒力氣嘛!」
  
  他媽的!鄭澤陽吭哧吭哧一番努力,終於虎虎生威地追上了前方的兩位女生。
  
  ……
  
  事實,這幾天江之河也都沒辦法跟上景照煜,距離哈哈生產不到一個星期,這幾天都是關鍵期。家裡的張大賀已經生無可戀,他不只要操心大賀的身體狀況,還要做好心理輔導工作……
  
  第二天,上午9點,小區樓下的寵物醫院一開門,江之河就牽著張大賀去產檢。寵物醫院正對著外面的馬路,江之河跟寵物醫生一塊幫忙做按壓動作的時候,他眼睛一抬,剛好瞧到前方江眠和賽兒前後上了一輛出租車。
  
  隨後,車子在他眼皮底下一晃而過。
  
  來自老父親的不良預感,江之河覺得賽兒和江眠這次單獨行動肯定跟上次酒吧的事情有關係,立馬的,江之河對獸醫說︰「狗放在你這兒,我有事先走了。」
  
  說完,撒腿就往外走。
  
  不好意思,張大賀豈是一條能隨意被丟下的狗,一個輕跳,便從檢查台跳了下來,快速地跟上了江之河,身姿矯健到難以置信它是一條快要臨產的狗,任由獸醫反應再快,連一撮狗毛都沒有抓到……
  
  江之河叫上路邊的出租車,打開車門,比他更快的是,張大賀已經跳上了車,嚇得前方出租車司機下意識開口道︰「不好意思,我不載狗。」
  
  「嘛!」你說誰是狗呢!
  
  張大賀坐在出租車上怒吼出聲,然後江之河上來,急切地對司機說︰「那個,我加錢,你幫我追上前面那輛車。」
  
  ……
  
  王賽兒和自己那位打遊戲認識的男朋友約在南城一家名為青荷一品的休閒茶餐廳,至於江眠陪她是為了一塊要回被敲詐的錢,將她累計被騙的小一萬人民幣索要回來。
  
  青荷一品店名聽起來高雅,實際就是一個不入流的茶餐廳,大量不務正業的小年輕每天都匯聚在裡面喝喝茶打打牌。王賽兒本想約在肯德基這些地方,但是對方說了︰「如果你還想要回錢,就來這裡……老子如果今天能贏錢,就把錢還給你。」
  
  王賽兒信了這話,可又不太確定對方的誠信,她就找江眠說了說這事,然後江眠就陪她一塊來了。
  
  「江眠,你真好。」車裡王賽兒拉了拉江眠的手,萬分感激地說。
  
  江眠搖搖頭,說起一個事︰「你那位男朋友叫張勇峰對不對?」
  
  王賽兒︰「他已經不是我男朋友了。」
  
  江眠點頭,然後說︰「張勇峰是江睿的小弟。」
  
  「江睿?」
  
  「對,江睿是我堂弟。」
  
  王賽兒緩了一口氣,江眠又說︰「所以,我才把江睿一塊叫過去。」
  
  王賽兒連連點著頭。
  
  江眠同樣吸了一口氣,寬慰拍了拍王賽兒的手,對她說︰「江睿有把柄在我手裡,放心他不敢亂說話。」
  
  「江眠,你怎麼那麼厲害!」如果說阮南溪是全校的女神,那麼江眠就是她一個人的女神!
  
  賽兒誇的太厲害了,江眠低了低頭,其實她也只是知道江睿跟一群小流氓混在一起,搞了一個叫什麼「白狼派」的流氓會。上次酒吧出事,景照煜和張大賀進來之前,她看到他們每個人手腕上都繫著一個狼頭的墜子。那個狼頭墜子就是江睿搞出來的白狼派會員標誌。
  
  其實,有一個這樣胡作非為的弟弟江眠覺得挺丟臉的,尤其江睿還把流氓會的名字還整得那麼腦殘,白狼派……在她眼裡簡直跟「白癡派」差不多。
  
  她想,遲早有一天等她爸醒了,就把江睿的狼窩一鍋端了!
  
  ……
  
  如果,江睿在江眠眼裡像是一個大白癡,江睿對江眠同樣看不順眼;可是江眠手裡有他成立白狼派的證據,江睿難免要對江眠忍讓兩分。江家的生意雖然在他爸和小叔這裡,可是爺爺奶奶手裡的股份和店鋪都要給大伯,只要江眠能找一個入贅的女婿,那些資產也都是江眠的。
  
  所以,不管大伯還是江眠,在江睿眼裡都是囂張狂妄到不行,大伯好歹他爸都怕他,但是江眠,一個丫頭片子有什麼能力和資格繼承江家的一切……
  
  每個人的不同,有時候並不是體現在現在他(她)是誰,而是每個人如何自我定義以後的人生,尤其是還未滿十八歲的孩子。
  
  如果在江眠的心裡對於未來有兩個想法,音樂和自由。
  
  江睿的心裡,對於以後也只有兩個想法︰家產和耍威風。
  
  ……
  
  出租車停在外面,江之河正要帶著張大賀下車,前面剛好停下一輛威風凜凜的哈雷摩托車,後面還跟著三四輛摩托車,緊接著,為首的哈雷車下來一個身材勁瘦的小年輕,帽子拉轟地摘下來,甩了甩腦袋,那張臉正對著過來——
  
  就算距離一百來米,江之河也能認出來,那小子是自己的侄子,江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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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chapter25

  青荷一品茶餐廳在二樓,一樓只有吧台和木制的轉角樓梯,還未上去,江眠已經聽到樓上傳來各種侃大山的談話聲。江眠均了均氣,將兩手放在口袋,賽兒湊過來挽住她的手。
  
  江眠點了點頭,輕聲對賽兒說︰「等會你別打退堂鼓。」
  
  「嗯。」
  
  賽兒也點了下頭,她看向江眠這番鎮定沉著的樣子,心底真的有些佩服江眠。大概就是傳說中龍生龍鳳生鳳吧,她男神家的女兒果然不一般;不僅學習好,做事有謀有略,連對抗惡勢力的勇氣都比自己強。
  
  「……」
  
  江眠哪知道賽兒將她想得這般厲害,事實她也很佩服王賽兒呢,居然敢跟這些社會小流氓交朋友。她不是對他們有偏見……算了,她就是對他們有偏見。
  
  ……
  
  江之河曾經對自己女兒的評價是外方內圓,菱角和銳氣只是表面,實則內心是一個講道理守規則的穩妥孩子,就像小刺蝟一樣,表皮刺多,裡面卻柔軟。賽兒呢,則是外圓內方,表面禮貌恭順,實際膽子卻比一般孩子都大,心思也多,做事不考慮後果,有些方面簡直像極了她的爸媽。
  
  所以,前面江之河看到她們一塊上了出租車,立馬心生警覺。不管是眠兒還是賽兒,兩人在處事以及面對問題這方面都不夠周全成熟。
  
  一個咋咋呼呼惹事而不自知,一個傲嬌中二又不懂得自我保護。
  
  然而,江之河沒想到是,今天他還能在這裡揪住了他家的另一個混世小魔王。
  
  ……
  
  在江之河和江睿過來之前,江眠和賽兒已經上了樓,張勇峰他們在最裡頭的包廂,拉門推開,頓時可見一窩人煙霧繚繞嘈嘈雜雜的場景。
  
  他們正打著牌,盤膝而坐,見王賽兒過來,熟絡地稱呼起來︰「哎呦,我的賽兒,你終於來了!」然後,目光一轉,看向立在旁邊的江眠,瞇了瞇眼,發問道︰「上次就是你帶人過來的,是吧。」
  
  「對,就是我。」江眠脖子一抬直接承認了下來,然後用自己最嚇人的眼神瞪向他們,繃著臉開口,「所以快還錢吧!別到時候又被打得鼻青臉腫慘不忍睹!」
  
  「哎呦,還鼻青臉腫慘不忍睹。」張勇峰笑了,「上次我沒來,就讓我家賽兒給我幾個哥們送點錢,沒想到就被你們擺了一道,膽子還挺大啊。」
  
  不管他們說什麼,江眠都是一副更兇的樣子,放話道︰「既然你都知道,還不快把從賽兒這裡騙走的錢還回來!」
  
  哈哈哈,奶娃娃發脾氣了!這個樣子最近有個流行詞叫什麼來著,奶兇奶兇的!張勇峰毫不在意地聳聳肩,停頓一下,開口說︰「我和賽兒說得很清楚,如果我今天贏錢了就把之前的錢還給她,但是真的不好意思,今天小爺我手氣特別不好,連本都輸光了。」
  
  張勇峰說得囂張又挑釁,惹得他的兄弟們紛紛打趣他,什麼勇哥就會騙人家小姑娘。張勇峰虛偽一笑,彷彿也覺得騙女孩子不好,想了想再次望向她們,商量道︰「要不這樣,你們再給我幾千幾百,我贏了就還給你們?」
  
  「我們沒錢……」王賽兒回道。
  
  「無恥!」江眠一臉鄙棄,忍不住啐罵出聲。
  
  「無齒?她罵我們無齒?」張勇峰更是無恥一笑,讓所有的兄弟把牙齒露出來,「來,讓她們看看我們的牙齒。」
  
  這群混蛋,一個個真的齜牙咧嘴地朝她們展示自己的雙排牙齒。
  
  江眠頓時氣得快要爆炸,一個漂亮的反擒手,便將張勇峰抵在了茶桌上,然後穿牛仔褲的腿屈弓抵在張勇峰的後背,死死地壓著他。
  
  在升高中之前,江眠就練了十年的跆拳道,不過一直都是練習沒有實戰的機會;江校長對她的教育也是君子動口不動手,學跆拳道只是讓她多個興趣愛好,而不是用來打架惹事。事實,跆拳道的招數用到實戰也佔不到太多便宜。
  
  何況,對方人還那麼多。
  
  江眠也只是控制了張勇峰一下,然後就被張勇峰的朋友撥開,當手腕被一人拿住,江眠大喊出聲︰「你們知道江睿是我的誰嗎!」
  
  待她喊出江睿的名字,他們都停了下來,隨即下一秒哈哈地笑起來︰「江睿是誰,我們不知道啊。」
  
  江眠︰……
  
  第一次,江眠感覺自己像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
  
  江睿在接到江眠短信時,心裡那個得意,沒想到高高在上的江眠也有事求他。江眠找他辦事他自然要答應,可是他也想藉這個機會耍耍威風,以後別動不動用鼻孔看他。
  
  她比他優秀,他也不比她差勁,只是兩人風格不一樣。
  
  ……所以過來之前,江睿跟張勇峰他們商量好,替他稍微欺負一下江眠,等差不多了,他再出面擺平,將江眠和她朋友從他們手裡救出來。
  
  接著,他也跟江眠耍耍兩面三刀,張勇峰那邊只還一半的錢,剩下的一半他來補,原因無他,他要在江眠擺出能辦事的樣子來。
  
  江眠哪知道江睿那廝心思那麼多,只覺得自己判斷失誤,對賽兒慚愧不已。見形勢不好,她打算帶著賽兒離開,然後她們被他們強行帶到包廂裡。
  
  江眠一個人從包廂裡逃走很輕鬆,可是比起對付她,他們已經制服了賽兒,賽兒像上次那樣被他們控制,江眠一急,右腳抬起往茶幾一掃,將煮著的茶具全部掃落在地。
  
  ……
  
  「服務員,什麼情況,到裡面看看吧!」隔壁包間突然探出一個年輕男人的腦袋,指向最裡面的包間說。
  
  聽到隔壁叫服務員,他們鬆了鬆王賽兒的手,只表現出開玩笑的樣子,張勇峰還從口袋裡拿出一疊錢,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腳步聲,和服務員的驚呼。
  
  張勇峰以為是江睿過來了,正揚著笑臉相對,拉門被拉開,迎面朝他撲來一條狗;它一個高跳,直接騎在他的腦袋,一口咬住了他的肩頭……
  
  那個兇狠野蠻,讓人難以防備。他媽的快告訴他,這條狗是從哪兒冒出來……
  
  哈哈?!江眠一抬眸,就認出騎在張勇峰肩上的狗是哈哈,她也驚訝從外面突然冒出來的狗會是張大賀養的的哈哈;只有哈哈身姿才這般矯健,像是黑狼這般氣赳赳。
  
  沒錯,就是本狗大賀君上來了!張大賀野蠻地騎在張勇峰肩上,某個瞬間,做到了真正的秒殺全場!
  
  然而,江眠能快速認出哈哈最重要的一個原因,是哈哈的肚子……
  
  「哈哈,小心你的肚子。」江眠下意識提醒。
  
  原本張大賀一狗敵五都沒問題,如果江眠沒有提醒他肚子這一回事。結果,江眠這一他媽的提醒他,影響力簡直是朝他的肚子踢了一腳!不過,原本做混混的時候張大賀就是最能打架的一哥,何況變成四條腿的「狼性動物」,這些小流氓哪是他的對手。
  
  一口一個,他咬死他們!
  
  ……
  
  為什麼張大賀和江之河一塊過來,上樓的只是張大賀,因為樓下江之河揪住江睿的時候,聽到江睿正跟樓上的兄弟下達這樣的命令︰讓他們再欺負欺負江眠,等差不多他再上樓。
  
  頓時,江之河氣到爆炸,同為江家人,怎麼就出了江睿這個貨!
  
  二話不說,江之河拽上了猝不及防的江睿,將他拖到了牆角教育。然後,張大賀就獨自上樓了。
  
  裡啪啦!張大賀以一狗之力橫掃整個包廂,身姿靈巧地硬是沒有被他們抓住一撮狗毛,人狗混戰中,江眠一把從張勇峰那裡奪過錢,然後一個背劈,直接朝張勇峰的腰上重重一踢。
  
  他媽的,張勇峰原本也就是配合江睿逗逗江眠她們,結果現在不僅被一條突然冒出來的瘋狗咬了一口,還被江眠踢到在地。
  
  隨即,王賽兒也上前,她坐在張勇峰身上連續甩了他好幾個巴掌,振振有詞道︰「你他媽的混蛋,大混蛋,不就是有我幾張照片嗎?你繼續威脅我啊,繼續啊!誰怕誰,狗急了跳牆,你有本事就告訴我爸,看我爸打不打斷你的腿!」
  
  包廂裡氣氛直接達到了沸點,然而一狗當前,這群小年輕都不敢上前幫忙了。
  
  ……
  
  以前她爸江校長最愛對她說的話就是生活總存在各種神奇的機遇,讓她對這個世界多瞭解一些,也多感興趣一點;這些話她總是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覺得江校長站著說話不腰疼,如果他每天要完成那麼多作業,兩點一線的上學放學,還哪有時間撞上那些神奇的機遇。
  
  直至,這個學期她班轉來了兩位身份和性格都各異的新同學……
  
  現在,她居然跟一條狗一塊作戰……
  
  如果江眠兇成一臉奶氣,張大賀則是狠到狼性十足,他踏著四條腿護在江眠旁邊,皺著哈士奇標誌性的兇狠眉頭,一道黑,一道白,氣場全開,完全嚇退了這幫流氓混混們。
  
  終於,張大賀抖了抖全身油光發亮的毛,姿態帥氣地帶著江眠和王賽兒下樓。
  
  樓下,張大賀以為江之河對付江睿肯定沒問題,忘了江睿還帶了兩個人,而且江之河不想對自己親侄子下手,結果……就被江睿帶來的兩朋友給擒住了。
  
  屈辱!極大的屈辱!
  
  如果眼前情況,江睿會有什麼顧忌,那就是堂姐江眠下樓了;他腆著臉回過頭,叫了一聲姐,結果王者如張大賀,不管不顧,就從樓梯最後剩下的四級階梯飛撲過去——
  
  江睿不知道樓上發生了什麼,只知道跟江眠下樓的哈士奇像是一頭狼似地撲向自己……從小到大,江睿天不怕地不怕,只怕兩樣︰大伯和狗。
  
  他不知道自己讓手下拿住的人是自己大伯,更不知道撲向自己的人是自己的死對頭張大賀。他只知道這條狗不僅蠻狠地撲了自己,還作勢要咬死他。
  
  江之河被放開了手,忍不住氣憤道︰「哈哈,咬他!」
  
  好啊!這可是你說的,張大賀原本也就是嚇嚇江睿這慫包,既然江之河都讓他下口咬了,他立馬露出了自己鋒利的犬牙,朝著江睿的手臂就是一口。
  
  「……啊啊啊啊啊啊!」江睿哇哇大叫起來。
  
  然而,急得還是江眠,江睿總歸也是自己的堂弟,她上前抱住哈哈不讓它再咬江睿;然後,江睿才從地上爬起來。江之河是真的氣,江家直系小輩裡就江睿江眠兩人,江睿居然存著對付自己眠兒的心思!加上剛剛還讓人拿住他,更是目切齒面向江睿,嚇唬說︰「我這條狗狂犬病嚴重,你們還愣著幹嘛,不想感染的話,快去打針啊!」
  
  前兩天,學校剛做了狂犬病的教育宣傳。
  
  忙不迭的,江睿從地上爬起來,帶著朋友跑了,臨走前不停地敲著朋友的腦袋︰「你他媽快查哪兒可以打疫苗。」
  
  總歸是自己的侄子,江之河站在後面說︰「南城的防疫站,打個車吧。」
  
  該死的張大賀!江睿回過頭,十分刁惡地瞪了江之河最後一眼。在江睿眼裡,江之河自然只是張大賀,更讓他生氣是,江眠居然帶張大賀對付自己!
  
  ……
  
  青荷一品是江家很多年前開的一家店,這些年沒有什麼人管理這家店,以至於這家店成為了江睿那幫朋友群聚的一個窩點。江之河對江睿失望,對女兒眠兒也沒什麼好態度。
  
  更別說是王賽兒了。
  
  店門口,他眉頭緊鎖,盯著她們質問︰「你們膽子是不是太大了一些!」
  
  比起憤怒的江之河,江眠只是奇怪︰「張大賀,你怎麼會帶哈哈過來?」
  
  「你還問我,如果我不過來,你們還被他們欺負著呢!」
  
  江眠默默地抿了下唇,事實她覺得救她和賽兒的人不是張大賀,是哈哈,剛剛她可是看到張大賀被江睿的人控制著,是哈哈飛撲過去,他才擺脫了他們。
  
  各有各的心思,三人和一條狗來到大街,準備攔車回常青藤。毫無疑問,哈哈成為了今天最閃耀的主角,江之河自己跟自己氣了幾分鐘,就被賽兒和女兒纏著問哈哈怎麼那麼厲害。
  
  哈哈平時都吃什麼牌子狗糧?
  
  哈哈到底幾歲了?
  
  哈哈……
  
  哈哈,嘴裡不停的哈哈來哈哈去,底下的張大賀聽了心煩,剛剛他也耍夠了威風,終於察覺到自己肚子隱隱作痛,但是他忍住不嘛。
  
  直至,蹲下身子的江眠忽然緊張抬起頭︰「大賀,哈哈流血了?」
  
  哈哈流血了?
  
  江之河也是一驚……他的天,大賀不是要生了吧!
  
  緊接著,三人站在路邊開始不停揮手,然後幾乎揮斷了手,也沒有一輛出租車停下來,江眠又拿出手機開始打車。
  
  一時之間,也沒有人接單。江眠急得快要剁腳。
  
  底下,張大賀咬緊狗牙,仍是堅強地一聲不吭,原因無他,作為一條有尊嚴的狗他不能在江眠這裡失了面子。
  
  哈哈這樣不聲不響的,別說江眠,江之河也不知道大賀到底怎麼樣,疼還是不疼,愁得他腦瓜疼,一顆心撲騰撲騰,心情像是多年前安莉要待產的時候。
  
  孕婦不急丈夫急。
  
  終於,江眠接到手機裡司機打來的電話,同時,一輛白色jeep車停在他們跟前;車窗落下來,戴著墨鏡的景照煜一臉微笑與他們打起招呼︰「嗨,好巧……你們要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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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發表於 2019-1-21 00:37:45 |只看該作者
26.chapter26

  裡面這廝是景照煜?
  
  酷車配墨鏡,襯衫搭校褲,加上這番恣意做作到十分欠扁的打招呼方式,不是景照煜還會是誰?!
  
  可是,江之河也顧不得那麼多,打開車門,試圖要彎腰抱起大賀。
  
  不需要!大賀已經自己上了車……他媽的,疼死勞資了,但作為一條有尊嚴的狗勞資要自己上車!
  
  Jeep車空間不小,可是上了一條大狗頓時逼仄了不少,王賽兒自認體型比較大選擇坐在了副駕駛上,江眠來到後座,目光一直關切地落在哈哈身上。
  
  大賀被江眠看得渾身不自主,恨不得吼一嗓子︰「能不能不要這樣一直盯著勞資看啊!」給勞資留點面子好不好?勞資還是一個純潔的男孩子……
  
  可是,張大賀是真的疼,狗嘴裡斷斷續續地發出了細碎的,令人心疼的哼哼唧唧聲,旁邊江眠附身不停地摸他的狗頭,眼神溫柔得令他心悸。
  
  張大賀往江眠這邊貼了貼。
  
  江之河沒發現張大賀的小動作,注意力來到景照煜開車這件事上,眉心都快打結了,想到景照煜可能已經考出了駕駛證,眉頭又是一舒;但是有證又如何?江之河眉頭又是一蹙。
  
  這哪是高中生該有的樣子。
  
  「煜哥,這車是你的嗎?」前面王賽兒已經問起來。
  
  「噢……不是。」景照煜回答,聲音加重,有意說給後座對他更好奇的那個人聽,爽利道,「是我朋友的,剛剛我和他在附近見面,他臨時有事,就把車丟我這裡了。」
  
  話裡話外,景照煜解釋了為什麼他會那麼巧得剛好出現。
  
  「你們在這附近見面?」江之河問。
  
  景照煜沒回答,主要他該解釋都解釋了,然後也輪到他問話了︰「你們怎麼都在一塊,還有哈哈這是怎麼了?」
  
  「哈哈可能快要生了。」王賽兒說。
  
  景照煜哦了哦,腳下加了一把油門,他雖然不介意一條狗在自己的車裡生仔,但是如果可以避免,他還是希望哈哈不要生在他的車上。
  
  畢竟這輛車,他買來還沒開過幾次。這次他回龍海,才從朋友這裡拿回來。
  
  沒錯,他扯謊了。這車不僅是他的,他也不是湊巧經過這裡。就在前面江眠替王賽兒上青荷茶樓要錢的時候,他和朋友就在隔壁包廂。
  
  全程,他聽到了隔壁包廂傳來的所有動靜,包括後面張大賀家的狗突然到場……聽到裡面茶具落地的響聲,他本要站起來,最後是他朋友探出身叫服務員。
  
  這個餐廳真的很奇怪,服務員是兩個社會小青年,對裡面的情況根本不管不顧,然後,張大賀的狗就來了,氣勢洶洶地從樓梯衝上來,連服務員都攔不住。
  
  太多奇怪的地方,他查了查這家茶餐廳的產權,正巧是江家名下的。
  
  「所以這是要去寵物醫院嗎?」景照煜問,頓了下,輕笑著說出疑問,「不過狗不是一般自己就能生嗎?」
  
  「對,寵物醫院!」江之河回道,急得都快忘了。對於景照煜第二個問題,他也選擇聽不到。一般狗是自己可以生,但是他的大賀不是一般的狗啊。
  
  「哈哈,你可忍住啊!」江之河低下頭鼓勵道,將手放在大賀的狗腦袋,給予他愛的關懷和力量。對此,張大賀只想一口咬在江之河的腿上。
  
  ……
  
  依舊選擇常青藤小區的寵物醫院,待車停穩,江之河抱上大賀,便不管不顧地跑進了寵物醫院,整個過程顛得張大賀心裡直罵江之河這老男人日了狗。
  
  沒想到哈哈都快生了,還能那樣英勇地衝鋒上陣,替她和賽兒擋在那群混混前面。江眠心裡又急又愧疚,更多是難以言說的感動。
  
  眼眶不經意間微微冒水,她視線一轉,觸踫到景照煜投來的視線,尷尬地撇過頭。
  
  「別太急,張大賀那狗不一般,不會有事的。」景照煜安慰說,雙手放在口袋。
  
  江眠點點頭,輕輕抿了一下唇,開口道︰「我從來沒見過像哈哈那麼聰明的狗。」
  
  這話景照煜也十分肯定,回道︰「狗的智商本來就有差異,哈哈的確屬於很聰明的那種。」
  
  ……
  
  張大賀在裡面疼得死去活來,外面江眠和景照煜居然還在討論他的智商問題,如果他的智商在狗星人裡稱第二,還有哪隻狗敢稱第一。
  
  可是,作為智商第一的狗,張大賀也不知道怎麼生崽崽啊。如果說原本母狗還有生育的本能,可是換了芯之後,他沒有這個本能啊!
  
  裡面江之河陪獸醫一塊進去,獸醫檢查之後說︰「再觀察幾個小時吧,如果還生不出來,可能就要剖腹了。」
  
  什麼,剖腹????
  
  上個月張大賀決定不流產就是為了不剖腹,作為一個勇敢堅強的少年,流產和生育在他眼裡並沒有什麼本質區別,加上江之河一直給他洗腦,說他變成狗就是做兒子的時候太囂張,結果才變成了狗兒子,如果變成狗之後還要殺掉自己的狗崽崽,更不可能重回原來的身份。
  
  人變狗這事本來就玄得很,張大賀自然被江之河這老男人說動,可是誰他媽的知道狗生崽會那麼疼!
  
  他還以為母雞下蛋一樣,咯咯噠噠蹲一蹲就冒出來了!
  
  痛苦地伏在生產臺上,張大賀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時光,小時候他爸媽由於一直在外面創業,就把他丟在爺爺奶奶的老家,他從小到大就是一枚皮孩子,各種調皮搗蛋;爸媽由於虧欠他,越發在物質上滿足他,爺爺奶奶更是將他寵上天。有時候,他也知道有些事好像不對,可是他就好奇又好勝啊。
  
  記得小時候有一次他跟同學打賭,他把一隻狗崽崽丟進河裡……原因就是想看看狗到底怎麼游泳的……
  
  當身體虛弱到極致的時候,人就會回顧往昔,張大賀心底這番自我檢討也是無意識的,他就是希望可以想點其他事,轉移一下注意力。
  
  讓自己別那麼疼。
  
  讓自己不要一直想著生崽崽這件事。
  
  ……
  
  或許,他還可以想想外面的江眠,她那麼喜歡狗狗,他就生一隻送給她好了……沒有比他親自生的狗狗更珍貴的禮物了。
  
  張大賀腦裡浮現一個畫面,藍藍的天空飄著幾朵白雲,江眠穿著好看的裙子坐在草坪上,親密地依偎著他,他和她的旁邊是他生下的崽崽們,個個活蹦亂跳,伶俐又聰明,他和江眠摸都抱不過來。
  
  「嘛嘛嘛……」張大賀又想到了自己的爸媽,淚水嘩嘩地狗眼裡冒出來。人疼喊媽,狗疼當然也喊媽了,江之河摸著大賀的腦袋,立馬明白地給吳女士打了電話。
  
  吳女士接到兒子電話的時候正在做飯,聽到哈哈正在樓下寵物醫院生產,圍裙也沒有解,直接奔下了樓。
  
  這狗怎麼跟人一樣,還玩早產呢。
  
  時間不知不覺快到中午了,下午還要到學校補課。江眠接到了安莉打來的電話,她必須回家吃飯,吃完還要去學校;然而,作為張大賀暫時的「監護人」,江之河已經做好了請假的打算。
  
  不管如何,他也要陪著大賀這孩子生下崽崽啊。
  
  江眠雖然關心著哈哈,也不好留下來陪張大賀。作為學生,不僅時間不自由,想做事情也不自由。以前每當她這樣說,她爸江校長就反駁她,這世上根本沒有絕對的自由,如果想要更自由,必須更強大。
  
  晚自習課間,江眠眼皮連續跳動了幾下;同時,景照煜手機進來兩張照,以及張大賀發來的一句話︰「知道你手機開機,照片發給你了,那個你也給江眠看看吧。」
  
  照片裡是兩隻狗崽崽,一隻偏黑,一隻偏白,都十分得可愛。
  
  莫名的,景照煜感覺自己的心坎也有些觸動,他難以區分是小生命帶來的美好,還是宗興的事讓他覺得遺憾,他將手機夾在一本書裡,站起來,來到前面江眠的課桌旁。
  
  至於為什麼要把手機特意夾在書裡,原因是田長勝還坐在講臺上,他可以正大光明將手機遞給江眠,但是對江眠不太好。
  
  視線之下,江眠塞著耳機,腦袋趴在課桌上,瞧樣子快操心一晚上了……景照煜彎下身,單手按在江眠的課桌邊邊,然後用另一隻手輕輕地敲了一下她的肩膀。
  
  江眠抬起頭,景照煜朝她一笑,然後比了一個手勢,對她說︰「江眠,有道題我想找你討論討論。」
  
  嗯?
  
  景照煜要跟她討論題目?江眠見景照煜拿在手裡的書是一本語文書,心裡更疑惑了。那個語文就不要找她討論吧……
  
  只是,景照煜輕聲說話嘴角還帶著笑的樣子真的很溫柔,令人難以拒絕。江眠雖然不明所以,還是懵懵地點了一下頭。
  
  景照煜這才把書遞過去,然後,將語文書在她面前攤開。
  
  景照煜個高肩寬,微微躬身站在江眠課桌旁便能擋住前面田長勝的視線,何況他攤開書的時候還用撐在課桌上的手肘擋了擋。不管從哪個方位看,他都是在跟江眠討論題目的樣子。
  
  除了阮南溪,可以窺到兩人的不正常。
  
  江眠這裡,當她看到景照煜遞過來的書裡還放著手機,也就配合地側了側身。手機螢幕亮著,直對著她眼睛便是一張兩隻崽崽的照片。
  
  瞬間,江眠什麼都明白了,伸手捂住了嘴。
  
  嗚嗚嗚……哈哈終於生了!
  
  江眠的確習慣一來學校就關掉手機,但是今天她沒有關機,就是為了等哈哈的消息。終於得到哈哈母子平安的好消息,江眠紅了紅眼眶,同時不自覺地伸手摸了摸腦袋,然後將語文書還給景照煜,開口說︰「謝謝。」
  
  景照煜不客氣地一聳肩,想了想說︰「等會放學,我們可以買點禮物送給哈哈。」
  
  嗯!江眠同意地點頭,可是要送什麼呢?以前安莉帶她看那些剛生下娃娃的阿姨們,都會買一些娃娃用的東西做禮物。
  
  可是哈哈需要嗎?小狗狗要用紙尿褲嗎?奶粉?還是小毯子?
  
  呵呵噠噠,江眠咧嘴笑起來,完全沒主意的樣子。
  
  景照煜也沒什麼主意,就說︰「等放學我們一塊去寵物店看看。」
  
  江眠點頭,輕嗯了聲。
  
  這世上有一種不安全感,就是身邊兩人在說話,而自己完全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事,阮南溪歪過頭,試圖進入話題︰「江眠,你們在說什麼啊?」
  
  然後,不等江眠回答,景照煜微微一抬頭,打住了阮南溪的問話︰「沒什麼。」
  
  說完,走回了自己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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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發表於 2019-1-21 00:38:06 |只看該作者
27.chapter27

  晚自習下課,江眠和景照煜,王賽兒、鄭澤陽四人一塊騎車來到了附近的寵物店,選購給哈哈和小狗狗的新生禮物。鄭澤陽零花錢不太夠,瞧了一圈還沒有買到合適的禮物,王賽兒由於剛從張勇峰那裡追回了自己的錢,大方地甩了幾張百元大鈔給鄭澤陽,闊氣道︰「前幾天早餐都是吃你的,這錢算是還你哈。」
  
  鄭澤陽頓時紅了臉,硬是不要王賽兒的錢。
  
  江眠拿起一個狗狗吃的棒棒糖,建議鄭澤陽說︰「你可以買這個給哈哈,它一定會喜歡的。」
  
  鄭澤陽上前看了看,人吃的棒棒糖才一塊錢,怎麼狗狗吃的棒棒糖就要五塊錢一個!不過,鄭澤陽還是買下了這根棒棒糖,畢竟才五塊錢,寵物店最便宜的送狗禮物了。
  
  付錢的時候,鄭澤陽心裡微微懊惱,他就不應該答應他們一塊來。反正,他跟張大賀也不太熟,別說跟張大賀的狗了。
  
  江眠微笑地看著鄭澤陽,然後瞧了瞧王賽兒,就是前陣子王賽兒每天早餐都吃鄭澤陽,鄭澤陽才被王賽兒吃窮的。不比她和鄭澤陽王賽兒是上了高中才認識,王賽兒和鄭澤陽從幼兒園小學到高中都是同學。這樣的緣分,她問過鄭澤陽,有一個從小到大一塊長大的青梅竹馬是一種什麼感覺?然後真給鄭澤陽冷幽默了一把︰「就是眼看著一顆小青梅嗖嗖地長成一個大、冬、瓜!」
  
  自然這話,鄭澤陽也不敢當王賽兒的面說。小時候王賽兒也是一個虎頭虎腦的可愛小姑娘,結果也不知道是哪一年,王賽兒個頭超過了自己,然後就一直在超越,從未停止過。
  
  直到高中,他的身高才勉強追平了王賽兒,事實……還差一釐米。
  
  身高是鄭澤陽心裡難以啟齒的憂傷,偏偏王賽爾還喜歡拿他身高說事,什麼一米七五以下的男孩都是三級殘廢。
  
  算了,鄭澤陽看向不遠處立在玩具架前方的景照煜,身姿高挺拓落,十分有型。誰不希望男孩子都有景照煜這樣的身高,他也想啊,可是想了又沒用。就像他夢想著考軍科大,只能是他人生不能完成的一個夢。
  
  因為景照煜從軍科大退學回來,鄭澤陽最先對景照煜的感覺是非常不爽,相處之後又十分佩服他。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重新抉擇自己想要的人生。
  
  當他們這群高中生一股腦兒地往前衝上獨木橋,只有景照煜倒退而行。就像那天他放學路上問景照煜為什麼要退學,他給他的答案︰「有時候看不到前方的路在哪兒,繼續往前走只會迷失,那就讓自己倒退幾步,反而有了重新選擇的機會。」
  
  這兩句話,對鄭澤陽有著醍醐灌腦的作用,對景照煜之前的偏見也就此沖銷。
  
  如果說景照煜是在復雜環境裡變異成型的人精,鄭澤陽就是正經家庭正常長大的正經小孩。在景照煜眼裡,鄭澤陽也就是一個小男孩,他能看出鄭澤陽對自己的偏見,也知道鄭澤陽此時的簡單心思。
  
  「煜哥,你買什麼?」鄭澤陽笑著問景照煜。
  
  景照煜從貨架上拿下一個狗狗玩的滑板車,側過身說︰「我覺得這個還不錯。」頓了下,加上一句玩笑話,「大賀和他的狗都可以玩。」
  
  王賽兒哈哈大笑,鄭澤陽也嘿嘿地笑起來,江眠抿開一絲唇角,背對著景照煜轉過了身;然而,景照煜更朝她靠近了她幾分,距離近得江眠心口直直鼓鼓的。
  
  她微微抬起頭,生怕景照煜看出她的侷促和不自然。
  
  景照煜只是跟她一塊看起貨架上的進口狗糧成分說明,兩人由於身高差異,一個仰視,一個平視。這是進口狗糧,成分表都是中英文對應,一個看上面的中文,一個看下面的英文。
  
  然後,不等景照煜看完,江眠就硬著頭皮伸手將貨架上的狗糧取下來,景照煜沒說什麼,待江眠轉身的時候,腳步往後退了一步。
  
  免得江眠一轉身,就撞到了自己懷裡。如果這樣,他也太流氓了。
  
  比起景照煜的滑板車,王賽兒的動物飛盤,鄭澤陽的棒棒糖,江眠買的禮物是最為實用的狗糧和狗毯子,又是吃的又是用的,誠意滿滿。
  
  不過這也不奇怪,如果說江眠之前對哈哈的感情就是同學家的狗,今天哈哈英勇地出場救了她和賽兒,她對哈哈的感情就不一般了。
  
  簡直當成了自己的狗。
  
  這樣一對比,王賽兒都覺得自己選的禮物有些隨意,只是一組狗狗玩的飛盤,就是那種張大賀丟出去,讓哈哈接住的飛盤……
  
  不過她買的是食物級綠色環保塑膠材質,選的顏色還是最適合母狗的粉色。
  
  ……
  
  ……
  
  ……
  
  25幢7樓的江之大賀同學今天沒有回校自習,他坐在客廳沙發看了看牆上鐘表的指針,猜測女兒晚自習放學一定會過來看哈哈;果不其然,玄關門鈴響起,眠兒來了。
  
  門外站著四人,除了江眠景照煜,賽兒澤陽也都來了,手裡各拿著一樣禮物。眠眠手裡,還兩樣!
  
  江之河那個哭笑不得,開口說︰「你們來就來,怎麼還帶東西呢。」
  
  「又不是帶給你,是帶給哈哈的。」王賽兒回話,說完,視線已經往裡面飄,那個哈哈呢。
  
  呃……
  
  從晚上8點產下兩隻崽崽,大賀那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方面受了點兒影響,回來就獨自進了他的房間,憂鬱得厲害。
  
  連兩隻親生的小崽崽都不看一眼,任由他怎麼關上門說教,大賀就是不理會。
  
  江之河覺得眠兒景照煜他們過來也好,大家都是同齡人,大賀看到同學說不定心情會好一些。不說心情好一些,心緒總會放開一些吧。
  
  反正別得什麼產後憂鬱症就好。
  
  江之河覺得自己每時每刻都處於老父親的擔憂,以前是擔心女兒江眠,現在是擔心大賀這狗孩子;然而,張大賀今天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江眠他們。
  
  沒錯,他和他們是同齡人,是同學,可是他們在學校上學,他卻在生小狗狗!張大賀覺得自己的人生觀……狗生觀受到了巨大的衝擊。
  
  而且他費了大力氣才產下兩隻崽崽,結果還要被寵物醫院的獸醫嘲笑,說人家狗狗都是產一窩,只有他生了一組龍鳳胎。
  
  江之河那老男人就說什麼龍鳳呈祥。簡直是扯淡的龍鳳呈祥,他媽就是龍鳳呈翔!
  
  然而,不瞭解真相的吳媽媽才頭疼呢,她可不會擔心哈哈得什麼產後憂鬱症,她頭疼的是哈哈居然不產奶。生崽卻不產奶,這不是耍流氓嘛!所以,抱著兩隻狗崽崽回來,江之河和吳女士又扮演了奶爸奶媽的角色,用奶瓶給崽崽們餵了餵奶粉……
  
  江眠他們過來,江之河也讓女兒給其中一隻有點捲毛的白崽崽餵奶,見小狗狗吃得這般滿足,江眠心坎柔軟到極致,發自內心地揚起嘴角。
  
  可是……她還是想見哈哈。
  
  江之河無奈,再次去自己房間的陽台請大賀。大賀體力恢復很快,感覺就像拉完一場肚子就好了,除了不產奶,身體沒有任何的不適。
  
  卸了貨,身姿更加靈敏,輕輕一跳,就跳上陽台的拉床,獨自趴在上面遙望著頭頂的星空。
  
  「哈哈,眠兒他們來看你了。」江之河立在陽台說。
  
  張大賀一撇狗頭,不見。
  
  江之河又說︰「那個,他們都給你帶了禮物呢。」
  
  禮物?
  
  老實說,張大賀從小到大都沒收到過幾次同學的禮物,他和同學的關係不是他打他們,就是他們打他,剩下的也是遠離他一百米外的泛泛之交。
  
  這樣的關係,同學哪會送禮物給他。
  
  抱著最後一絲期待,張大賀走出了房間,事實作為一條狗,他就不應該對這個世界再充滿任何的幻想。
  
  麻勒個去,放在地上這幾樣破東西就是他們送他的禮物?
  
  狗狗用的棒棒糖?飛盤?四小輪滑板車?更過分是江眠,居然送他一袋子狗糧!勞資是那種缺吃的野狗嘛!
  
  張大賀暴躁了,恨不得用自己的狗腿將這幫人踢出自己的家,尤其是站在江眠旁邊似笑非笑的景照煜,實在是討厭的很!
  
  「那個……哈哈今天剛生下崽崽,情緒有點不穩定。」江之河呵呵一笑,幫忙解釋哈哈的反常。
  
  「……噢。」江眠和王賽兒面上都有點遺憾。
  
  「這狗不產奶嗎?」默默觀察一番的景照煜,又問出了關鍵問題。
  
  「這個,哈哈哈……」江之河十分尷尬地笑起來,大賀的確不產奶,可能是激素錯亂導致沒有分泌出足夠的母愛……
  
  這是江之河自己的理解,何況對於產奶這件事,他也不強求了。
  
  可是吳女士不這樣認為啊,立馬笑咪咪問景照煜︰「同學,你有辦法嗎?」
  
  景照煜溫和地回話吳女士︰「我也不太清楚,沒養過狗。不過小時候我見奶奶給狗餵鯽魚通草湯催奶,我想應該有點效果。」
  
  吳女士連連記下。
  
  張大賀︰……他現在可以咬死景照煜這廝嗎?讓他瞎出主意,讓他廢話多,讓他再逼逼叨叨!
  
  見大賀真的快要暴怒了,江之河連忙將眠兒他們請出了張家。免得大賀那孩子發起了瘋,最後吃虧的還是他自己。
  
  ……哈哈好像是一條沒什麼母愛的狗。
  
  江眠他們今晚過來都以為會看到兩隻崽崽依偎著哈哈的美好畫面,沒想到是兩隻崽崽孤零零的抱團取暖,哈哈連瞧都不瞧它們一眼。
  
  心裡……不免都有些失望。
  
  事實,張大賀不是不想瞧一瞧自己產下的崽崽,而是不想當著同學的面瞧,待江眠他們離去,他來到兩隻團子的旁邊,伸出狗腿踫了踫它們。
  
  他也以為自己會生一窩呢,結果就兩隻!好勝的大賀嫌棄地縮回了狗腿,不過兩隻也有兩隻的好處,取名簡單,不然一下子來個七八隻,以他的能力只能取出小七小六小五這種名字。
  
  剛剛仰望星空的時候,他心裡都給它們取好了名字,黑點的這隻就叫小賀賀,白的這隻就叫棉花糖。
  
  棉花糖可以考慮一下送給江眠,至於小賀賀他自己留著養。
  
  然後,張大賀叼著江眠送給他的狗毯子,鋪在了自己床的旁邊,準備休息……
  
  江之河用餘光偷偷看完大賀這孩子所有的反應,心裡真是由衷的欣慰,大賀這孩子不僅心理接受能力強,甚至還十分的樂觀,隨遇而安……
  
  很好,很好啊。
  
  第二天一早,江之河跟著女兒景照煜一塊上學,結果剛出小區南門,門外便停下一輛賓利車。車裡下來的人是他的小弟江之海。
  
  「小叔叔。」江眠叫了一聲,不知道為什麼一大早小叔叔就過來找自己。
  
  江之海大步上前,根本不看江之河,反而對坐在單車上氣勢樣貌更為顯眼的景照煜多留意了一眼,隨後他糾結地看向侄女,沉重地開口︰「眠眠,你爸醒了。」
  
  呃?誰醒了?!
  
  「啪嗒」一聲重響,江之河連人帶車從自行車車上摔下來,嘴裡原本塞著的飯團,也掉落在地上。
  
  這種奇妙的人生,江之河感覺自己也有些承受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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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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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chapter28

  早讀課來到教室,江之河就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只要猜測一番醫院裡的場景,一顆心就十分的焦灼……前面江眠的座位空著,現在人應該已經跟著之海到了醫院。
  
  事情太過搞人,江之河心不在焉地念了幾個英文單詞,丟下課本,恨不得學著他周圍的小兔崽子們爆粗口,大罵一句mmp!
  
  他人好好坐在這裡,醫院的「他」又怎麼會醒來?除非像他和大賀這樣……
  
  這樣一想,江之河更是坐不住了。
  
  旁邊,景照煜斜了他幾眼,似乎在觀察他為何這樣的焦慮。想了想,江之河用手肘推了一下景照煜,俯身商量道︰「你替我跟老田說一聲,我肚子疼回家了。」
  
  毫不留情,景照煜丟給他一個字︰「爛。」
  
  江之河︰……
  
  藉口太爛,有人拒絕表示說不出口,既然這樣——
  
  「那你就替我編一個好的。」江之河不負責任地甩下這句話,便貓著身子離開了教室,然後在門衛的眼皮底下,如同腳踏風火輪似地逃出了學校大門。
  
  從學校到醫院,這一路,江之河深深體會到了來自內心不安帶來的煎熬和焦躁,每一次堵車都像是命運鎖鎖住了他的咽喉,直到他從出租車下來,心跳加快地爬上了自己監護病房所在的樓層。
  
  裡面,大概會是什麼樣的場面?按照他之前的設想,腦海裡浮現裡面的「自己」很有可能趴在床上仰天長嘯或汪汪亂叫……江之河真把自己嚇到了,不再猶豫,直接穿過了長廊。
  
  觀察室在長廊的最裡面,江之河輕手輕腳地來到了門邊,然後微微側身,身體貼在牆角窺向裡頭;可惜餘光被半掩的門擋住,他只能看到裡面的一角畫面。
  
  比起預期猜想的雞飛狗跳的場面,裡面十分安靜,只有醫生對江眠的官方解釋︰「江校長目前的情況應該是失語症,由於神經中樞病損導致抽象思維障礙,從而喪失口語、文字、表達和領悟能力……」
  
  「目前臨床上失語症分Broca 失語、傳導性失語、經皮質混合性失語等,有些情況還能保留部分感知能力,但江校長目前情況基本屬於完全性失語。」
  
  他的天,原來他變成了一個傻子?一個不會說話也聽不懂人話的大傻子?
  
  「為什麼會這樣?」裡面江眠輕聲發問,聲音哽咽。
  
  主治醫師繼續說︰「引起失語症基本以腦血管疾病最為多見,但是意外導致的外傷炎症也都會有這樣的可能性。」
  
  「那我爸爸還會好起來嗎?」江眠繼續問。
  
  醫生的回答聽起來十分的遺憾︰「這個真的很難說。」
  
  江眠哭了,江之海摟了摟侄女的肩膀,無奈之下安慰說︰「眠眠,你還有小叔叔,還有爺爺奶奶……」
  
  門外江之河覺得之海這話不太對,除了自己,這世上對眠兒最重要的人,只會是安莉。唉!聽到女兒哭成這樣,江之河也眼冒淚水,伸手抹了抹。
  
  就在這時,江之海上前一步,完全打開了病房的門,犀利的目光同外面的江之大賀直面相對。面對弟弟一臉的不悅和探究,江之河連忙叫了一聲裡面的女兒。
  
  「那個,江眠……」
  
  江眠紅著眼眶扭過頭,怔怔地望了過來。
  
  江之河開口解釋︰「得知校長醒了,田老師派我過來看一看。」
  
  然而,他這樣一說,江之海更不高興了,強調說︰「校長沒什麼事,你回去吧。」說完,江之海直接把病房門關掉,似乎不想讓他多看一眼裡面的場景。
  
  江之大賀︰……江之海這個找不到對象的大直男!
  
  ……
  
  ……
  
  ……
  
  既然都從學校出來了,江之河也不想回學校,繼續在醫院駐留,就算他被弟弟之海趕下了樓。選擇留在醫院,一方面可以多打探一些「自己」的情況,另一方面也是留下來陪眠兒。
  
  他接二連三出事,眠兒無疑是最受傷的那一個,從接受爸爸出車禍到現在爸爸醒來卻完全失語的狀況。眠兒還在念高三,卻被迫接受那麼多的壞消息,他讓她如何承受,如何面對,如何排解……或許他之前根本不應該隱瞞眠兒,就算事情十萬分的離譜,眠兒也有知曉的權利。
  
  病房觀察室下來是一個中心花園,現在正是金桂飄香的時節,坐在樓下長椅江之河想了又想,遺憾濃郁香甜的桂花香不能沖淡他心中一絲一縷的煩憂,他在想他和大賀有這樣的奇遇,到底是歷練還是懲罰……
  
  人到中年,就愛琢磨一些因果問題,可是現在結果如何又有誰知道呢。
  
  江之河打算起身的時候,瞧到不遠處出現一個人,江之河對視著女兒的眼睛,面容復雜。桂花樹下,江眠轉了轉眼睛,來到他的旁邊。
  
  「真的是田老師讓你來的嗎?」江眠問。
  
  「不是,是我自己要來的。」江之河如實回答,他不想給女兒太多的壓力。剛剛他說是老田讓自己過來只是為了在之海面前解釋一番。事實他也知道之海趕剛剛他下樓的原因,無非是不想讓全校人都知道,他們的校長變成了一個傻子。
  
  顧全江之河的顏面,也顧全江家人的面子。
  
  你們江家人最愛的就是你們的面子。這是安莉離婚之前與他爭吵時常說的一句話,以前他不覺得江家人愛面子,現在的確有這樣的體會。
  
  「我小叔叔想把我爸爸送到精神病院……」江眠突然低聲開口,不管語氣和樣子都有些無措。
  
  ……江之海這個大壞蛋!可是,江之河必須承認弟弟之海做了一個權衡之後的決定,可是讓眠兒怎麼接受?接受自己爸爸被送去精神病院?
  
  這個時候,江之河自然要給女兒勇氣,也要尊重女兒的決定,他望向江眠問︰「你呢,你自己怎麼想?」
  
  其實,江之河也覺得送「自己」去精神病院挺好的,眠兒可以不用再為自己操心,暫時還可以封鎖校長變傻子這個消息的傳播。
  
  然而,江眠腦袋搖得像是撥浪鼓,雙手捂臉地說︰「不要,我不要爸爸去那種地方……」
  
  江之河︰……
  
  江眠望向張大賀,訥訥道︰「他好不容易才醒了,雖然不會說話也聽不懂我說話,但是我覺得他能認出我。他是我爸,就算變成什麼樣子,他也是我爸,所以我要帶他回家,帶他回家……」
  
  江之河︰……好女兒。
  
  江眠轉過身,伸手胡亂地擦著眼淚。
  
  江之河默默地從口袋裡拿出一包紙巾,抽了兩張,一張遞給女兒,一張留給自己用。他眼眶裡飽含的淚水也快要決堤了。
  
  他的眠兒就是一個傻孩子啊。
  
  「大賀,我小叔叔不同意讓我爸回家,所以你能不能幫我……你幫我一塊帶我爸回家,好不好?」江眠再次轉過頭,眼神請求地看向他,同時牙齒輕輕地咬了一下唇角,像是自己跟自己下了決心般。
  
  江之河哪會不同意女兒這個要求,鄭重地點點頭︰「好!我幫你。」
  
  ……
  
  樓上病房裡,「江校長」神情呆滯地坐在輪椅上,的確是一副完全失語症的樣子……
  
  江之河無語又頭疼瞅著輪椅上的「自己」,心裡真是感慨萬千,以前他罵過學生小傻子,哪會想著有一天自己變成大傻子。
  
  看著這樣的自己,江之大賀難免流露出了自己嫌棄自己的神情,又怕女兒看到不太好,望著女兒說︰「沒想到叔叔躺了一陣子,還能這般英姿不凡。」
  
  江眠︰……
  
  咳,江之河尷尬地舔了一下嘴巴。
  
  然而,眠眠好像真的一點也不嫌棄爸爸變傻的樣子,甚至比以前更親近地叫輪椅上的男人爸爸……江之河望瞭望天花板,敢情他以前做爸爸是有多失敗啊,還不如一個傻子嗎?
  
  江眠總歸還是孩子思維,只想趁著小叔叔不在將坐在輪椅上的爸爸偷偷帶回家,江之河想女兒,但也不是這個幫法。他想找之海談一談,畢竟現在之海是決定「自己」到底回家還去精神病院的那個人。
  
  事實,偷一個傻子出醫院也沒那麼簡單。江眠還沒有推著自己傻爸爸出病房,江之海就回來了,面容一沉地說︰「眠眠,你要做什麼!」
  
  「……我要帶我爸回家。」江眠強硬地回道。
  
  「回家,回哪個家?」江之海眉頭緊皺,「如果我哥要回家,也是回江家。」
  
  江之河︰……之海是不是腦子有坑啊。他要回家,肯定是回有眠兒有安莉的那個家。
  
  門外,江之海似乎也發現眠兒的倔強,走進來好好商量起來︰「眠眠,小叔叔這樣的安排是為了你好,你還要上學,不能再為你爸爸的事分了心……還有你爸媽離了婚,你帶你爸爸回家由誰照顧,你嗎?還是你媽?難道你不上學了,不考大學了,每天待在家裡照顧你爸?」
  
  江眠︰……
  
  「叔叔知道你心裡難過,但是你不能孩子氣。」江之海上前拍著侄女肩膀,再次語重心長道。
  
  可是,江眠沒有被說服,低低說︰「我可以跟我媽商量……」
  
  不經意間,立在女兒旁邊的江之大賀再次悄然淚下。他覺得江之海怎麼就那麼鐵石心腸,沒看到你侄女眼睛都哭腫了嗎?
  
  江之海也不是真的鐵石心腸,只是出於大人該有的思維考慮問題,他再次對著江眠搖起了頭,提醒說︰「你說你跟你媽商量……但是眠眠,你忘了你爸媽已經離婚了嗎?你爸好的時候你媽都要跟你爸離婚,現在他變成了傻子,你覺得你媽還會替你照顧你爸嗎?」
  
  江眠被小叔叔問住了,江之河默默地撇了過頭,他真想錘死江之海這個大豬頭,這些話怎麼能說給眠兒聽!他和安莉離婚是兩個人的事,怎麼在他弟之海嘴裡,都變成了安莉的錯?
  
  難怪,江之海那麼多年都找不到老婆,丫的就像安莉說的一樣,完全的沙豬主義啊。
  
  「我還有錢,我可以請阿姨……」江眠抬起頭回江之海,然後負氣也好,倔強也好,江眠更是堅決地表述了自己的想法︰「大不了我不上學,我留在家裡照顧我爸。」
  
  江之河&江之海︰……
  
  隨後,江之河比江之海更快否定了女兒這個提議,搖起腦袋︰「不行不行,這個不行。」
  
  江眠低下頭,不再說話。
  
  空氣開始靜默,江之海無奈地撇過頭,眼眶也微微泛起了紅,就在這時,病房門推開,一身俐落打扮的安莉站在門外,望向自己的女兒,沉穩開口︰「誰說我不會照顧之河,眠兒繼續上學,我來照顧她爸。」
  
  江眠︰……
  
  「媽……」
  
  江眠稍微走向安莉,安莉同樣上前,伸出雙手抱住女兒給予依靠;深深吸了一口氣,安莉望向江之海說︰「之海,就讓之河回家吧。我會照顧他,也會定時送他去醫院接受治療。眠兒希望爸爸回家,之河說不定也想回家住著,你聯系醫生要送之河去精神病院,我不知道你的想法是什麼,但精神病院那是一個什麼地方,你應該比我清楚。」
  
  江之海︰……
  
  旁邊,江之大賀都快點斷了頭,雖然坐在輪椅上的江校長仍是反應不大的樣子;然而,就在江眠朝自己爸爸伸出手的時候,輪椅上的江校長也朝江眠探出手。
  
  父女兩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哈……」江校長嘴巴張了張,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字來。
  
  ……
  
  ……
  
  ……
  
  下午回學校,江之河走在江眠旁邊不停的念念叨叨,江眠猛地收住腳步,別扭地回過頭說︰「張大賀,你不要安慰我了,我沒事!」
  
  江之河笑了︰「原來你知道我在安慰你?」
  
  江眠輕輕一低頭,隨即無語地抬頭︰「我又不傻。」
  
  說到傻字,江眠面有不適,江之河開口︰「江眠,你相信這世上有……神奇的機遇嗎?類似童話世界那種奇遇?」
  
  童話?
  
  「愛情童話?」江眠問。
  
  江之河︰「……」
  
  江眠突然眨巴眨巴眼睛,然後神色淡然地抬起頭,面向江之大賀說︰「大賀,我爸以前也跟我說過,讓我相信這世上有許多浪漫的奇遇。但是我不信,因為這世上只有意外和災難,根本沒有奇遇。」
  
  江之河︰「……」
  
  江眠︰「但是今天我媽讓我相信了一件事,那就是家人之間的愛,或許就是一種浪漫的奇遇。兩個陌生人相遇,製造了我,不就是兩人奇遇的結果嗎?」
  
  「眠眠……」
  
  「你別安慰我了,我覺得我爸雖然失語了,但任何事情都有好壞兩面,你不覺得麼?你看我們一家人團圓了。」
  
  一時之間,江之河完全說不出話來。江眠已經走在前面,江之河站在後面突然朝著女兒喊道︰「那個江眠同學……」
  
  江眠再次莫名回過頭。
  
  「你爸爸暫時不能聽到你叫他爸爸,但是只有你願意,你可以叫我爸爸,我……」
  
  無語地,江眠丟了一個白眼過去,蹭蹭地加快了腳步。
  
  江之河摸摸腦袋,他說真的啊。他都好久沒聽眠兒叫自己爸爸了……
  
  然後,內心幻想著眠兒叫自己爸爸,現實是一回到學校江之河就被老田逮到了辦公室;田長勝氣咻咻地拎著他的衣領說︰「來,說一說你到底養了一條怎麼珍貴的狗?」
  
  嗯???
  
  江之河一副完全不解的樣子。
  
  田長勝拉長著臉︰「不是你家狗丟了,你要回家看看嗎?」
  
  江之河︰……什麼!!!
  
  嗯,沒錯,當田長勝問班長去哪兒,景照煜給田長勝的理由是找狗——大賀家的狗丟了,他要回家找一找。
  
  景照煜這臭小子!江之河牙齒都快咬碎了,努力之下轉換成十分客氣的微笑︰「謝謝田老師關心,我家狗已經找到了。」
  
  「你有臉跟我嬉皮笑臉!給我面壁去。」
  
  「……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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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1 00:38:46 |只看該作者
29.chapter29

  江之河在辦公室面壁的時候,田長勝叫來了江眠。不過他找江眠的原因不是今天上午沒來學校,而是關於前面的模擬考。上次模擬考,江眠除了數學考得還可以,其他幾門都下滑得厲害,尤其語文,也不知道想什麼,作文連字數都沒寫夠。
  
  「我沒東西寫了。」江眠回答田長勝,抬著頭又加了一句,「能寫的都寫上了。」
  
  田長勝︰……
  
  他也不是語文老師,只是齊老師跟他說了這事,說江眠最近的狀態非常不對,他順口就提了出來。作為班主任,以及從小看江眠長大的叔叔,田長勝是非常喜歡江眠這孩子,聰明領悟能力又好,雖然不像阮南溪那樣討所有老師的喜歡,卻是一個無比心實的孩子。
  
  何況他一直覺得江眠往唱歌演繹的道路發展更好,從小氣質就是天生的文藝範兒,心實,卻也靈動。以前他就對江之河建議過,讓江眠好好唱歌拉琴,考個頂級的音樂學院不也挺好的。結果江之河甩他一個大白眼︰「就算以後要唱歌,文化課也要學好啊。」
  
  如果江眠文化課真不好,田長勝覺得江校長早讓女兒上音樂附中了,事實江眠文化課也不輸其他孩子,還是在嚴重分心學習之下,以至於做出哪樣的選擇都頗為可惜。現在,江校長躺在醫院,更不能替女兒操心學業問題。所以,今天他找江眠談話,不是出於班主任,而是作為一個長輩,好好地問江眠說︰「高一的時候田老師收到過你們每人折的理想千紙鶴,裡面寫了你們最想填報的志願,江眠……田叔叔問你,你現在的想法變了嗎?」
  
  江眠︰……
  
  那是高一新開學,田長勝讓班裡同學都在折疊千紙鶴的紙上寫上最理想的志願,當時她心裡只有小提琴和唱歌,就填寫了一所國內最頂級的音樂學府。
  
  不過——
  
  江眠搖搖頭說︰「已經變了。」
  
  田長勝噢了噢,莫名有些遺憾,又說不出遺憾什麼。事實就算江眠放棄音樂,他也不擔心江眠會考不到一所好大學,再不濟還可以出國,江家有錢,江眠的人生已經贏在了大多數人的起跑線。只是一個孩子在某些方面真的非常突出,就像身後多長了一雙翅膀,然而卻因為一些客觀原因選擇折翼。
  
  「那你現在更要重新定一個目標,選一個好專業啊。」田長勝又語重心長道。
  
  江眠點了頭︰「我知道的,謝謝田老師。」
  
  「還有你爸爸的事,放寬心,不要被影響了。」田長勝拍了一下江眠手臂,餘光掃到不遠處回過頭偷看的張大賀,狠狠瞪了眼,轉而面朝江眠又是親切無比,繼續說,「江校長福大命大,看樣子就是洪福齊天之人,他一定會轉好的。但是你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好好學習知道嗎?」
  
  江眠又點了下頭︰「我知道的,謝謝田老師。」
  
  唉!田長勝不再多說,再次溫和地拍了拍江眠肩膀,話鋒一轉地說︰「你回教室把景照煜叫過來。」
  
  「嗯。」
  
  ……
  
  景照煜趴在課桌睡覺,張大賀人在辦公室面壁,景照煜旁邊就空了,原本兩人都是個高肩寬身材發育極好的男生,每次江眠轉過頭都覺得像是面朝著兩堵牆。
  
  現在,張大賀座位空著,景照煜像是一隻躬著身的大蝦,一個人安靜地趴在桌面小憩,不然張大賀也在的話,兩人總是在講話。不是景照煜話多,是張大賀真是無比話多。
  
  江眠來到自己座位,回過身,叫了聲景照煜。
  
  景照煜像是沒聽到……
  
  江眠又叫了一聲。
  
  景照煜還是沒聽到……
  
  呃,江眠不得不伸手敲了一下景照煜,景照煜突然反應極快伸出手,像是要抓住剛剛襲擊他的人,江眠猛地一縮手,觸踫到景照煜忽然含笑的眸子,便意識到自己被戲弄了。
  
  「田老師找你去辦公室。」江眠甩出話,沒有多說,轉回了身。
  
  「哦,謝謝……」景照煜點了一下頭,站起身來。然而,腿不經意一陣麻。唉!龍騰學校的課桌椅設計對長腿的學生真的不太友好,長時間曲著腿就容易腿麻,乃是血液循環受阻不通暢。
  
  景照煜路過江眠,稍稍探過身,多問一句︰「關於上次模擬考成績嗎?」
  
  江眠嗯了聲。
  
  景照煜搖搖頭,大步地走出了教室。
  
  旁邊阮南溪忽得一笑,開口說︰「江眠,你說景照煜第二次高考要是還沒有前面一次成績好,會不會很遺憾自己退學回來?」
  
  江眠轉過頭,反問阮南溪︰「你都不知道他為什麼退學回來,怎麼知道他會不會遺憾?」
  
  阮南溪被問得更是笑意盈盈,說出自己的觀察︰「看來你已經很瞭解景照煜了喔?」
  
  「不好意思,我也不瞭解。」江眠說,然後自顧戴上了耳機。
  
  阮南溪也不再自討沒趣,想了想,又拍了一下江眠的肩膀,提醒說︰「對了,今天是你值日擦黑板。」
  
  景照煜來到田長勝辦公室,罰站的江之河微微側過身,瞪了他一眼,景照煜無所謂地抖了抖肩膀,直接來到田長勝面前︰「田老師,江眠說你找我?」
  
  「對,我找你。」田長勝點著頭,這次新轉來的兩男生,簡直沒一個讓他省心,但是景照煜跟張大賀情況不一樣,老師對有天資的學生就像在礦石裡找寶石,有些只有一面發光,有些是頑石裡藏著金子的心,都需要發現留意然後好好打磨出屬於他們特有的光芒。然而,像景照煜這種已經自己將自己打磨出閃耀的鏡面和稜角,田長勝自認為能給予的提醒和影響都十分甚微,所以對景照煜,田長勝只是開玩笑的問一問︰「原先你是軍中清華,第二次人生志向是不是要把前面兩字去掉?」
  
  然而,景照煜想都沒有想,直接謝絕了他的玩笑︰「田老師,我對清華興趣不大。」
  
  田長勝︰……
  
  怒光再次一轉,他對不遠處將雙手往後握的張大賀一聲吼︰「把手給我放好,不要當個班長真就把自己當領導。」
  
  江之大賀︰……
  
  景照煜和江之河是一塊回到了教室,江之河真想錘死景照煜這個兔崽子,朝他踢了好幾腳,然後都被景照煜靈活躲過,江之河又踢去一腳。
  
  不好意思,事不過三,景照煜一個轉身,直接反擒住了江之河的手,長廊上,男同學女同學一塊看過來,江之河感覺面子不保,羞憤道︰「好了好了,我不跟你鬧了。」
  
  呵。景照煜這才收回手。
  
  「對了,田老師找江眠說什麼了?」景照煜抄著手問江之大賀。
  
  江之河眼楮一抬︰「不要操心不關你的事。」
  
  對此,景照煜輕輕一笑,歪過頭︰「好吧,相互競爭。」
  
  ……相互競爭?相互競爭你個鬼啊!江之河追上景照煜,他分明是攔著豬拱自己種的小白菜好不好!可是景照煜這頭豬上過軍校,實在是皮得很,打打不著,罵罵不走,每次都讓他防不勝防!
  
  因為下一節課是體育課改自修,田長勝又陸陸續續找了不少同學談話,景照煜回來,面朝著阮南溪,下巴一抬︰「田老師找你。」
  
  「謝謝啊。」阮南溪客氣道。
  
  江眠人站在講臺上用毛巾擦黑板,但只擦了一半,原因是還有一些同學沒有記好剩下的板書,江眠不想等著,洗了手,直接回到了課桌。
  
  物理老師臨時佔用一下這節自修課,看到黑板還留著一半板書,不由發問︰「今天黑板值日生是誰?上來把剩下板書擦掉。」
  
  「……我,是我!」江之河搶在了江眠前面開口。
  
  然而,比起江之河搶先開口,景照煜已經將手舉起來,物理老師朝景照煜方向指了指,選了景照煜說︰「那就照煜上來擦吧。」
  
  「……」
  
  「!!!」
  
  「???」
  
  從頭到尾,來不及反應的江眠回過頭,後座的景照煜和張大賀各自朝她一笑,江眠硬著頭皮轉回頭。
  
  ……這兩人,是一塊較勁?還是一塊犯病?
  
  然而,有些事別人可以幫忙,有些事只能自己做。晚自習放學,江之河貼在女兒旁邊,徐徐善誘地發問︰「江眠同學,原來你上次語文考試作文字數都沒寫夠啊……你……」
  
  「為什麼呢!」江之河不解。他家眠兒可不是肚子沒墨的人,大腦裡的中二思想一向非常豐富。
  
  「……」
  
  因為是她寫作文的時候她走神了,時間來不及,就匆匆收尾了。不過她回張大賀的話卻是一句傲嬌的擠兌︰「因為我沒有你廢話多。」
  
  旁邊景照煜輕笑起來,臨時提議︰「我們一起吃個宵夜吧。」
  
  江眠不太想吃,結果被江之河和景照煜用不同的理由帶到了常青藤小區外面的牛肉店,他們點了兩份牛大骨,三份牛肉湯,外加一屜小籠。
  
  江之河將牛大骨的肉剔了一半,放在了江眠的面前,江眠視而不見。景照煜瞧了兩眼,問江之河︰「這是專門剔出來帶給你家的狗嗎?」
  
  景照煜這樣一問,眠眠更不會吃了。江之河恨不得將景照煜踢出店門,可是打架,他不是景照煜的對手;算計,套路也多不過景照煜,唯有說教,江之河能不停嘮叨到景照煜心煩。
  
  「那個江眠同學,我們三個玩個交換秘密的遊戲吧。」江之河突然提議,一臉的「慈愛」。
  
  「……我對你的秘密不感興趣。」江眠抬眸說。
  
  江之河擺了擺手臉,又看向景照煜︰「那你呢——」
  
  景照煜看向自己的牛大骨︰「我還是對它比較有興趣。」
  
  江之河︰……
  
  江眠回到家門口,安莉打開門的時候,發現跟在女兒後面還跟著七樓的張同學,主動越過視線說︰「謝謝你送眠兒回來。」
  
  江眠自己進了屋,江之河立在門外,也沒有走的意思,笑著開口︰「安……阿姨,我想知道江校長情況怎麼樣?」
  
  「挺好的,已經睡了。」安莉笑意滿滿地回答。
  
  額?那麼乖?江之河臉皮一厚,豁出去了︰「那我可以進屋看看江校長嗎?」
  
  安莉︰……這個。不太方便吧。
  
  江之河嘴巴一抿,開始一本正經地說瞎話︰「一直以來,我都特別尊敬江校長,我特別愛戴他,我……」
  
  「等明天校長醒了好不好?」安莉嘴角仍是捎著笑意,溫和地商量。
  
  江之河沒辦法,望著前妻說︰「好,那我明早再來看江校長。」
  
  終於,趕走了女兒這位像是狗皮膏藥屬性的男同學,安莉將大門一關;裡面江眠已經悄悄打開了臥室門,看向裡面躺在床上的爸爸。
  
  江校長的確很乖,很乖地躺在床上,但是沒睡著。不知道是不是得了失語症的關係,她爸之前眼神裡那股探究和凌厲都沒了,只剩下迷茫和不安。
  
  可是只要她朝她爸伸出手,她爸都會回握她。除此,還會對她笑。
  
  安莉走到女兒旁邊,也望向床上的人說︰「你看你爸現在這樣子,就像一個巨嬰。」
  
  江眠心疼又難過,抱住安莉的腰︰「媽,謝謝你。」
  
  安莉摸著女兒腦袋,半晌,說出心裡話︰「眠兒,就算不是為了你,我也不會丟下你爸。」
  
  江眠抬起頭,安莉對上女兒的眼睛︰「所以,不要對我說謝了,知道嗎?」
  
  江眠︰「……你還愛他?」
  
  「愛?」安莉笑了,坐在床邊對女兒說,「我一直愛你爸爸,就是太愛了,太計較了,最後就心累了。」
  
  江眠猜過很多爸媽離婚的原因,但是沒想到會是安莉這個說法,心裡微微有些觸動,她想了想說︰「媽,如果你累了,跟我說。」
  
  她話裡的累,跟安莉前面所說的累不一樣。安莉伸手抱住女兒,江眠也歪頭抱住安莉,然後母女兩人側過身,將江校長的手拉了過來。
  
  「其實,你爸現在這個樣子,瞧著還挺可愛的。」
  
  江眠低了低頭,心裡又酸又澀,誰能想到有一天厲害的江校長會變成人畜無害的大寶貝。唯一遺憾的是,她爸變小了,她卻還沒來得及長大。
  
  ……如果時間能等等她多好,她就有能力照顧她爸了。
  
  今天田老師問她現如今的志願是什麼,她覺得學醫挺好的,至少以後當了醫生,她可以一直照顧江校長。
  
  七樓,張大賀正在玩景照煜送他的四輪滑板車,越玩越順溜,從臥室到客廳,從客廳到廚房,吳女士驚喜哈哈的聰明伶俐,也頭疼哈哈不像一條正常的母狗。
  
  哪有狗狗生了崽崽不管不顧,就顧著自己玩的滑板車的。一整天骨碌碌地在她眼前滾來滾去,煩人的要命。
  
  「哈哈,你不要玩了,看大賀給你帶什麼好吃的。」吳女士對滑板車上的哈哈說。
  
  張大賀扭過狗頭望向回家的江之河,從滑板車跳下來,江之河搖頭嘆氣進門,然後把原本剔給女兒吃的牛肉餵給了大賀。
  
  大賀吃到一半,突然挑剔地看向江之河︰江之河,你不會是把吃不完的給勞資打包回來吧!
  
  不說以前,現在張大賀在家裡的地位也蠻高的,作為兒子他沒有正經八百地討自己爸媽歡心,現在變成狗了,為了更好的生存,他恨不得使出十八技藝討他爸媽的喜歡。因為只有這樣,吳女士才把他當狗兒子對待。
  
  來,說個事!
  
  江之河帶著張大賀回了臥室,關了門,為了跟張大賀平等交流,江之河坐在了地板上;然後張大賀也屈了屈狗腿,盤坐在了地上。
  
  「大賀,這個星期,我們想辦法換回去。」江之河鄭重開口,說出心中決定。
  
  張大賀狗眼倨傲地一撇︰……喔。
  
  咳,為什麼張大賀這般平靜,因為他就等著江之河這老男人什麼時候能跟他提出來,之前他急的時候江之河一直安撫他,跟他說一些扯淡的鬼話,現在他都生下崽崽了,好不容易剛找到了一點當狗的快樂,江之河終於有臉來跟他商量了?
  
  哼!到時候他就讓江之河見識見識什麼是狼心狗肺!
  
  今晚,龍騰中學教師宿舍的阮南溪沒有睡著,提著心難以入睡。因為她無意得知一件事,宗興已經離世。這個消息像是炸彈一樣在她腦裡轟然爆炸,前面剛剛得知的時候,嚇得她差點丟掉手機。
  
  她再次開啟電腦登陸聊天賬號,發現宗興的號仍是亮著,想起前面她和他有過的聊天記錄,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發出一句話︰「……你是誰?」
  
  ——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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