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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梅貝兒 -【念嬌奴(閻宮傳奇銀修羅篇)】《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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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5 01:00:3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梅貝爾 - 念嬌奴(閻宮傳奇銀修羅篇)

哎呀呀!上天實在對他不公平,
為了一頓飯,他竟被打得鼻青臉腫,
多虧她好心相救,且收留了他,
在他眼中,她是金枝玉葉的大小姐,
可他卻是孤苦無依的流浪兒,
孰料,一場大病卻教他迷迷糊糊的冒犯了她,
拉近彼此遙不可及的距離。
怎奈惡管家對他百般陷害,竟逼得他跳落山崖……
而他終究大難不死,
不但被閻皇所救,還練成一身武藝,
自此成了閻宮冷面無情的“銀修羅”。
眼看武林各派圍攻閻宮在即,
他卻再度見到她,且發現她已……為人妻!
他怎能接受她的移情別戀,讓他的愛情一夕生變,
平靜的武林,這下只怕將風雲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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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5 01:01:0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他看著近在咫尺的烤白薯猛吞口水。

  為什麼?為什麼別人可以求得三餐溫飽,他想要活下去卻是這般困難,難道他的命就跟別人不一樣嗎?即使他只是個一無所有的孤兒,也有生存的權利啊!

  自小失怙,顛沛流離的日子讓他嘗遍人情冷暖,也挨過不少白眼,這些磨難並沒有使他喪志,反而產生一股強大的力量,鼓舞著他,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

  “咕嚕”的聲音又響起,由於他已有兩天沒有進食了,胃部翻攪得令他十分難受,再這樣下去他早晚會餓死;縱使高傲的自尊不容許,但饑餓的痛苦軟化了他的堅持,此刻他無暇再作思考,心中只有一個意念,為了填飽肚子,縱使不擇手段也在所不惜。

  很快的眼觀四方後,他一個箭步便抓起熱騰騰的烤白薯,這是兩天來他僅能拿到的食物,絕對要好好的抓牢,任何人也休想從他手中奪走。

  “臭小子,你幹什麼?”一個怒罵聲從屋裏傳出。

  李臥雲轉頭就跑,倣佛後頭有惡鬼在追似的,瘦小的身子待要鑽進人群中,背上的衣服已經被人一把拎住。

  “你這臭小子敢偷老子的東西,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店家窮兇惡極的模樣活像要吃人似的,“你看,把我的烤白薯捏成黑的,老子要賣給誰?”

  “放開我!只不過拿你一粒烤白薯,有什麼了不起。”他扭動身子掙扎著,也不甘示弱的回罵過去。

  店家一掌拍向他的後腦勺,“偷東西還敢頂嘴?!你這沒教養的小乞丐。”

  “我不是乞丐!”李臥雲惡狠狠的瞪回去。他最恨人家這樣罵他,一怒之下,手上的東西“砰”的往那店家臉上一丟,“烤白薯還給你,我不稀罕……”

  他這挑釁的舉動惹得店家心火更旺了,對著他氣呼呼吼道:“好,你不是乞丐,那就是小偷了,年紀輕輕不學好,學偷東西,老子今天就代你爹娘教訓教訓你……”說完,一記老拳就往他臉上揮去。

  “啊!”李臥雲整個人摔了出去,身上多了好幾處瘀青,倔強的他馬上站起來,雙目死瞪著店家,那眼神就像頭受到攻擊的野獸,正準備展開反擊。

  “眼珠子瞪那麼大幹什麼?還沒被打夠是不是?”店家看準他是個孩子,壓根不把他放在眼裏。

  李臥雲激動得鼻翼一張一合的,在流浪的這段日子中,他早已不知被打過幾回,弱肉強食就是這世界的法則,所以,他早就學會如何保護自己,就算會被打死也不會認輸。

  他大叫一聲,整個人猛地撲了過去,對著店家毫無章法的一陣捶打。

  “你這臭小子討打……”店家被他不要命的樣子嚇到,一時間便落居下風,臉上也掛不住了,一面阻擋,一面吆喝店裏的夥計,“來人呀!你們還不趕快出來,快幫我教訓這小子……”

  店裏立刻奔出兩個男人,一左一右地將李臥雲架開。沒想到這少年個子不高,力氣倒是挺大的,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制住他。

  “放開我!孬種!你有種就跟我單打獨鬥……”李臥雲氣極的嘶叫。

  店家把心一橫,啪!啪!的甩了他幾個耳光,從鼻間哼氣道:“怎麼樣?怕了吧!還不趕快給老子跪下,求我饒了你這一條賤命,快說呀!”

  “呸!”李臥雲不屑的朝他臉上吐了一口痰。

  店家抹了下臉,氣衝衝的手指向他的鼻子,“你……好,臭小子,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你偷我的東西,就算老子把你打死也沒人幫你說話,我看你能撐到幾時?”語罷,便洩憤似的一腳踹向他的小腿,非得要他下跪不可。

  李臥雲腿一軟差點就跪下,又硬生生的站起來,昂然直立的瞪視著氣極敗壞的店家。

  “你們三個大人欺負我一個,到底要不要臉?”要他屈服在這種人手下,除非他死。

  店家老羞成怒的甩了他一巴掌,“哼!你偷我的烤白薯,沒把你送去官府嚴辦,你該感謝我大人大量才對,你這不知感激的小畜生,你爹娘是怎麼教你的?”

  李臥雲眼中兇光大起,“不準罵我爹娘,不然我拆了你這間店。”

  “臭小子,你活膩了是不是?我就不信老子奈何不了你。”店家被他的爭強好勝惹毛了。

  “老板,只不過是個小乞丐,打發他走就好了,何必這樣……”其中一名架著李臥雲的夥計小聲地咕噥。

  “你懂什麼東西?!我是開店做生意,可不是做慈善事業,要是每個乞丐都來跟我要,我這店早就要關門了,你們也都該去喝西北風了,像他這種人少一個是一個,省得看了礙眼。”

  “你有種的話就打死我,否則有一天我會要你付出代價。”李臥雲咬牙道。凡是負他的人,他都會牢牢的記在心底。

  “居然還敢威脅我?”店家擰著嘴角,不忘又補踹他一腳。

  李臥雲下唇都咬得出血了,但雙眼仍眨也不眨的死盯著,看得店家心裏發毛,為了掩飾自己的心虛,店家又連續朝他的腹部猛踢。

  李臥雲咬牙忍受這一切,他在心底暗暗起誓,今天所受的,總有一天他會一並討回來。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今天他因為無所依恃,才會受盡欺淩,將來他一定要讓全天下的人都臣服在他腳邊。

  “住手!”在眾人袖手旁觀之際,終於有人開口了。

  店家聞聲歇手,側頭看見一頂軟轎靠過來,待看清方才出聲的是站在轎旁的俏丫鬟,他瞬間換了張臉。

  “原來是大小姐!”他認出這頂轎子的主人,像哈巴狗似的迎上前,又是作揖,又是哈腰,“原來是大小姐,你今兒個怎麼有空出來呢?對了,小的知道大小姐最愛吃烤白薯了,要不要小的端出來讓你嘗一嘗?”

  轎簾掀了開來,在丫鬟的扶持下走出一位清新脫俗的少女,雖然年紀才不過十五左右,卻已深具傾國傾城的容貌,她的視線並不在店家身上,而是鼻青臉腫的李臥雲。

  “這是怎麼一回事?你們幾個都是大人,為什麼要打一個孩子呢?”她責備的詢問。

  店家抽動下臉皮,搓著雙手陪笑道:“大小姐,事情是這樣子的,這臭小子偷了我的烤白薯,我只不過是給他一點警告,讓他以後不會再犯罷了,這種小事不需要大小姐費心。”

  看著他諂媚的神態,李臥雲自是嗤之以鼻。

  蘇戀月清亮的眼眸睇向眼前看來年紀比她小的男孩,秀眉微蹙,“只不過是烤白薯罷了,有必要將他打成這樣嗎?多少銀子我幫他付就是了,別再為難他了。”

  “是、是。”店家連連稱是。這城裏有一半以上的生意都是屬於蘇家的,而蘇大小姐又是蘇老爺的掌上明珠,無論如何都得給面子。

  偏偏李臥雲不領情,“不要你多管閒事,真是貓哭耗子假慈悲。”

  這些有錢人家的千金小姐懂什麼,以為施捨一點東西,他就該感激得痛哭流涕,都是一群假惺惺的人。

  店家連忙斥責他的出言不馴,“大小姐是好心,你這臭小子竟然敢說這麼無禮的話,我看你是皮癢了……”說著,就撩起袖管又要揍人了。

  蘇戀月輕道:“店家,沒有關係。”

  “大小姐,你可是金枝玉葉,用不著受這臭小子的氣,這事就交給小的處理就好了。”

  “然後讓你們再將他打個半死?!這事我是管定了,店家,請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了他吧!”她最看不起欺負弱小的人了。

  “既然大小姐這麼說了,那小的只好照辦了。你們把他放了。”店家朝夥計使了眼色,要他們趕緊放人。

  李臥雲一臉悻悻然,“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感謝你。”

  “我沒有要你感謝我,你沒事吧?”她關切的移步上前。

  他逞強的抬起下巴,“這點傷死不了的。”

  “你的嘴角在流血……”也許是對方年紀尚小,蘇戀月也沒想到要避諱,從懷中掏出手絹,就要幫他擦去。

  李臥雲避開她的手,“不用了,這點傷我早就習慣了,沒什麼大不了。”

  “那怎麼行呢?”蘇戀月以為他難為情,只好將手絹硬塞進他的手掌中,“那你自己擦好了。”

  “你……”李臥雲沾滿污泥的手掌抓著質料細致輕軟的手絹,突來的自卑感讓他氣上心頭,“我說不用就不用,像我們這種人哪配用這麼好的東西。”不由分說的便物歸原主。

  “可是傷口最好用幹凈的布擦比較好,這手絹你拿去用……”這少年應該比她小,身子骨又瘦弱的緊,讓人同情心不禁氾濫起來。

  他揮開她的手,“我說不要就是不要,你聽不懂啊?!”

  “你這小孩怎麼搞的?我家小姐是好意,你兇什麼?!”蘇戀月身邊的丫鬟站出來罵人了。

  蘇戀月只好收回手絹,“碧珠,沒關係,他不要就算了,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了?”她問。

  他抬起腫得像饅頭的臉,勉為其難的應道:“我叫李臥雲,今年十三歲。”

  “我叫蘇戀月,比你大兩歲,你願意的話可以喊我一聲蘇姊姊。”是跟他有緣吧!往常她不會如此執意想幫助一個人。

  店家看了分外眼紅,“大小姐,這臭小子怎麼有資格這樣稱呼你?只是個小乞丐,何必對他那麼好呢?”

  蘇戀月不悅的輕嗔,“我不是在跟你說話,你別打岔。”店家碰了個軟釘子,只得摸摸鼻子閉上嘴,“小兄弟,你想不想找工作?”

  “工作?!”他一怔。

  “是呀!如果你不嫌辛苦的話,願不願意到我家來,我可以請管事幫你安排差事,包吃包住,每月還有薪餉可拿,總比在外頭流浪來得好,你覺得如何?”

  李臥雲愣愣的瞅著她。她是說真的嗎?!從來每個見到他的人,都當他是瘟疫一般,巴不得躲得遠遠的,而她竟然願意聘用他,莫非是別有居心?

  “你確定真的要幫我?”不會想耍他吧?!

  “你不願意?”她反問。

  “不,我當然願意。”他當機立斷的回答。不管是真是假,只要能供他吃住,為什麼要拒絕,他可不是笨蛋。

  “那就好,明天你就到城東的蘇家來,我等你。”

  “好,我明天一定去。”

  這時身邊的丫鬟看看天色,“小姐,時候不早了,太晚回去老爺又要叨念了。”

  “我知道了,再稍等一下,店家,請給我十個烤白薯。”她的話宛如聖旨,不一會兒,她要的東西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被雙手奉上。她將一包熱呼呼的烤白薯遞給他,“這些你就先拿去吃,吃飽了有力氣,明天才好工作。”

  他內心經過一番掙扎才伸出手,傲氣的說:“你放心,等我一領了薪餉之後,馬上會還你銀子。”

  蘇戀月不禁莞爾,“不用了,這就算是我請你。”

  “不,我不喜歡欠人家人情,我保證一定會還你的。”他李臥雲人雖窮,志氣卻不窮,可不隨便接受人家的恩惠。

  在丫鬟的催促下,蘇戀月上了轎離去。

  “臭小子,別再看了,小心眼珠子掉出來,人家大小姐是可憐你,你還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想想自己什麼身份。”店家一見他的靠山走了,又開始找碴了。

  李臥雲只是冷淡的橫他一眼,當他是瘋狗在亂叫。

  “咦?你那是什麼眼神?!”店家將氣全發在他身上,“哼,就算你再努力個二十年也配不上人家蘇大小姐,滾!滾!滾!不要再讓老子看見你。”

  憑著這句話,他就非做給全天下的人看不可。等著瞧吧!只要他活著的一天,一定要讓那些曾經藐視過他的人臣服在腳邊。


  說起蘇家,在昌平縣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因為住在這裏的人營生買賣幾乎都和蘇家有關,也可以說都是靠蘇家吃飯,沒有了蘇家,恐怕大半的人都要餓死了。這話聽來誇張,卻是不爭的事實。而另一個原因則是因為蘇老爺有位貌美如花的獨生女蘇戀月,她不僅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個性更是善良寬厚,毫無驕縱之氣,所以,自十三歲起便有數不清的媒人上門提親,如今已至及笄之年,在蘇老爺愛女心切之下,乃遲遲無法應允任何一門親事。

  “爹,女兒回來了。”蘇戀月一到家就先去見蘇老爺。

  “戀月,爹不是告訴過你,要買什麼交代下人去辦就好了,沒事不要往外跑,你怎麼就是不聽呢?”蘇老爺難得的扳起臉說。

  這話蘇戀月不知聽過幾回了,她只是一笑置之,不懂她爹到底在擔心什麼。

  “爹,女兒成天待在家裏挺悶的,偶爾出去走走應該不為過吧!您就別生氣了,下次頂多快去快回就是了。”哪家的閨女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她已經受夠關在牢籠的日子,不出去透透氣的話,真的會悶出病來。

  蘇老爺嘆口氣,真不曉得怎麼說她才好,“如果悶的話,爹可以找戲園子到府裏來熱鬧熱鬧,你可是蘇家的大小姐,在外頭隨便拋頭露面,將來婆家要是知道了,可會以為我們家教不嚴,傳出去可難聽了。”

  聽到這裏,蘇戀月笑了出來,“爹,我又還沒有婆家,怕什麼呢?您這就叫作杞人憂天,來,先喝口茶消消氣。”

  “爹不是在生你的氣,女兒呀!你今年也十五了,這幾年上門求親的人不計其數,家世人品不錯的也有好幾個,你究竟喜歡什麼樣的人家,告訴爹讓爹心裏有個底,好叫人幫你留意。”

  她撒嬌的偎向蘇老爺,“女兒還小,現在談嫁人太早了,況且爹真的捨得嗎?還是讓女兒再伺候爹幾年吧!”

  “爹捨不得也得捨得,為了你的婚事,爹可是傷透了腦筋,非幫你選個好婆家,不然將來怎麼去見你死去的娘。”

  蘇戀月顧盼生妍,有說不出的嬌俏。“娘才不會怪您呢,說不定她也讚成女兒一輩子都守在爹身旁,咱們父女永遠都不分開。”

  “傻丫頭,凈說些傻話,好了,爹還是那句老話,不要老是往外跑,現在世道亂,誰曉得會遇上什麼事,爹可是只有你這個命根子,要是你有個什麼,教爹怎麼活下去,聽爹的話,嗯?”

  她抿了抿丹唇,勉為其難的點頭,“是的,爹,女兒不出去就是了。”

  “這才是爹的乖女兒。”他滿意的微笑。


  “呼!”一進房門,蘇戀月便踢掉玉足上的繡花鞋,好不淑女的趴在榻上,重重的嘆口長氣。

  碧珠站在床邊,不讚同的雙手叉腰,“小姐,你看你這是什麼樣子,坐要有坐相,要是讓外人瞧見了,不嚇壞才怪。”

  “我的房間怎麼會有外人呢?就是因為只有我們兩個,我才敢這麼做,好碧珠,你就別念了行不行?”她可憐兮兮的說。

  就因為她生在蘇家這樣的家庭,又是女兒之身,就得被重重的禮教所束縛,還得活在別人的眼光下,不能做出半點有損身份的事,有時她真想做些瘋狂的事,徹底的放縱一次。

  “小姐,奴婢只是提醒你,小姐的身份不同,一言一行當然都得多加留意。”

  蘇戀月好笑的問:“不同?!有什麼不同?同樣都是人,只不過我爹是蘇老爺,要是換作生在普通的人家,為了掙錢養家,可顧不得拋頭露面,我的命只是比別人好罷了,這沒什麼好誇耀的。”

  “那一定是小姐上輩子做了許多好事,才會投胎在這麼好的人家裏,像小姐不僅人美又有愛心,時常主動發糧接濟窮人,在昌平縣人的心目中簡直就像是救苦救難的菩薩一樣……”

  “我是人不是神,才沒有你說的那麼好。你知道嗎?有時候我還真想穿著跟大家一樣的衣服,然後坐在路邊吃硬餑餑,那感覺一定很棒。”她向往的說。

  碧珠嚇了一跳,“小姐,萬萬不可呀!”

  “我當然知道不能,想想總可以吧!”為了符合大家的期望,就連這麼一點微不足道的心願都辦不到,如果能重新選擇,她情願當個普通人。“還有,待會兒幫我請管事來一趟,我想問問他府裏還有什麼差事缺人手。”

  “小姐真的打算讓那小兄弟到府裏來工作?”碧珠問。

  蘇戀月點點頭,“當然是真的,他年紀還小,一個人孤苦伶仃,又三餐不繼的,而我能幫得上忙,為什麼不幫呢?”

  “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覺得那小兄弟並不像那種會聽人使喚的人,我怕他進了府後會替小姐惹麻煩。”她不免憂心的說。

  “他只不過是個孩子,要是沒人肯幫他,說不定過不久他就真的餓死在外頭,你要我怎能見死不救?放心好了,我會看著他,就算他再壞也壞不到哪裏去。”

  “小姐就是太好心了。”碧珠無奈的喃道,但願真的沒事就好。


  “喂,你在吃什麼?”李臥雲蹲在墻角吃著烤白薯,一個聲音在頭頂上響起。

  他懶懶的揚起頭,見三、四個跟他年紀相倣的小乞丐正虎視眈眈的盯著他手上的白薯,連甩都不甩的又低下頭繼續吃。

  “喂,你耳聾了,沒聽見我在問你話嗎?”一名看來比較高大,似乎是他們的頭頭的乞丐少年叱道。

  李臥雲心裏早就有數,這些人無非是打著烤白薯的主意,就憑他們這幾個?!哼!簡直是在作夢。

  “老大,我看這小子根本沒把你放在眼裏。”其中一人故意挑撥道。

  這句話果然引起很大的效果,乞丐少年為了證明自己的能耐,岔開雙腿,由高處睥睨而下。

  “你知不知道這地盤是誰的?來到這裏也不先來拜拜碼頭,真是不懂規矩,這些東西就算是你孝敬我們的。”話聲甫落,忽地動手一把將李臥雲懷中整包的烤白薯搶過去。

  李臥雲瞪著自己手上已空無一物,他倏地抬起頭,怒氣在四肢百骸間流竄。

  “把——東——西——還——給——我。”每一個字皆由齒縫間迸出。

  乞丐少年和其他人哈哈大笑,每人都各拿了一份,吃得津津有味,兩三口就解決了,“啊!都吃到肚子裏去了怎麼還?這樣吧!等我明天拉了屎再還給你好了。”所有人笑得更猖狂了。

  欺人太甚!他從不去招惹別人,為什麼大家都要找他麻煩?是不是因為他看起來好欺負?李臥雲握緊拳頭,渾身因憤怒而發抖。

  “東西也吃完了,我們走吧!”只要能吃到東西,他們可不在乎怎麼得來的。

  “不能原諒……”他鐵青著臉,像團怒焰般衝了過去,跳上乞丐少年的背,“把東西給我吐出來,把它們全都還給我……”

  怒氣讓他失去了理智,如今他的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將這幾個人撕成碎片。

  “哇……你幹什麼?快下來……”乞丐少年頭發被扯住,疼得哇哇大叫,“你們快幫我把他抓下來,快點……痛死我了!”

  “老大……”其他人也相繼撲上去,所有人扭打成一團。

  李臥雲用盡了一切的武器,頭、手、腳、牙齒全派上用場,可以說是把命豁出去了。奇怪的是,那麼多人竟奈何不了他一個人。

  “啊!好痛……”有人痛得縮回手,手腕上印著兩排明顯的齒痕。

  他的腳一得到自由,馬上朝乞丐少年的胯下踢去,立即聽到一聲慘叫,他露出滿意的笑容。

  “你們還不給我打……”乞丐少年捂住下體,痛得冷汗直流,“可惡!這仇如果沒報,要我怎麼在這裏混下去?給我痛痛快快的打……”

  “有本事就自己上來,幹嘛叫別人?”李臥雲極端不屑的冷嗤。只不過塊頭大而已,膽子比老鼠還小,一點用都沒有。

  他擺好戰鬥姿勢,完全忘了自己已是頭破血流,兩眼只是專注的凝睇對方,等待著對方下一步行動。

  “你說什麼?你們在等什麼?還不快給他一點苦頭吃,讓他知道我們的厲害,快上……”這個瘦巴巴的小子打起來像不要命一樣,他才不要自討苦吃去跟他打,要是被打死了怎麼辦?“你們還愣在那裏幹什麼?!快把他給解決了。”

  “你既然是我們的老大,這場架就該由你打,好讓我們對你心服口服。”有人開口提議,其他人跟著點頭。

  怎麼會變成這樣?他們居然敢窩裏反?!乞丐少年腦子一片空白。

  “你們……想造反是不是?!我是你們的老大,你們敢不聽我的話?!”

  “如果你能打贏他,你還是我們的老大,不能的話,我們就要改找別人了。”

  要在街頭混就要有點本事,不能光要別人為他拚命,他們當然要找最厲害的當老大。

  李臥雲咧嘴大笑,雖然扯痛了嘴角的傷口,可是仍然笑個不停。

  “看來你的手下還挺有眼光的,看得出你只會唬人而已,怎麼樣?敢不敢和我比?”舌尖舔去唇角的鮮血,血腥味使他整個人都振奮起來。

  “比就比,我才不會怕你。”如今,乞丐少年只有硬著頭皮上了。

  “很好,那……我們開始吧!”話聲未落,李臥雲靈活的身子已經撲了上去。他不是受到欺侮而不還手的人。

  “爺,您在看什麼?”一個臉上有燒疤的男人問道。

  那名被稱為“爺”的神秘男子頭上戴著鬥笠,隱約可窺見一雙深沉難測的眸子往某處望去,那兒正有兩名少年在地上纏鬥不休。

  “你覺得那少年如何?”他的嗓音很低,卻能讓人聽得一清二楚。

  他並沒有指出是哪一個,那男子也不需要問,簡潔道:“是名可塑之材。”

  別看那少年身材瘦小,卻是練武奇才,加上狠勁夠,難怪爺會看中,莫非爺有意招攬他入門?

  “嗯。”神秘男子輕吟一聲,腳步緩緩踱近。

  李臥雲一腳踹向對方,登時將對方踹得四腳朝天,不禁嘲弄道:“就憑你這樣子要當人家老大,別笑掉人家大牙了。”

  “你……”乞丐少年不服氣,眼角一掃,抄起地上的木棒,頓時增加不少勇氣,叫囂的朝李臥雲的腦門揮去,“哼,我非教訓你這狂妄的小子不可……”

  李臥雲匆匆的閃身避開,乞丐少年更加得意的節節進逼,不斷的揮舞著木棒。

  李臥雲躲過第一次,躲不過第二次,當棒子打在他背上時,剎那間逼得他差點喘不過氣。

  “現在知道我的厲害了吧!哈……”

  李臥雲在地上翻滾閃躲,痛苦的大叫,“哇……啊……”

  一棒接著一棒打在他背上、腿上,他只能下意識的用雙手擋住臉,耳邊只聽見一片叫好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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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夠了!”神秘男子有力的叱喝嚇阻了那乞丐少年接下來的攻勢。“這場打鬥不公平,你有武器,他卻是手無寸鐵,這遊戲玩起來一點都不有趣,赫連。”

  “爺。”臉上有燒疤的男子跨前一步。

  鬥笠下綻出一朵詭笑,“給這位小兄弟一件防身武器。”

  赫連平二話不說便從袖中取出一把雕工一流的短刀,讓人眼前一亮,“小兄弟,它是你的了。”

  “這是要給我的?”李臥雲全身抽痛的站起來,戰戰兢兢的接過,眼光直視那名始終看不見真面目的男子,“這真是要給我的?”這不是在作夢吧?!

  “不錯,不過有個條件。”那抹詭笑更深了。

  “什麼條件?”

  “你必須打贏他。”

  他精神一振,眼光堅定異常,“我會打贏給你看。”

  李臥雲將短刀出鞘,刀鋒輕薄尖銳,還隱隱耀動著邪惡之氣,即便他已傷痕累累,那氣勢卻也淩駕對方,乞丐少年似乎也感受到了,畏懼得往後退。

  “我……我不要玩了,我把……烤白薯還給你。”

  神秘男子唇角始終噙著沒有溫度的笑意,“不玩了?這可不行,這場架是你起的頭,就該有始有終的將它打完,小兄弟,可以開始了。”

  那短刀倣佛有魔力一般,李臥雲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腦子裏像有幾百人的聲音在大叫著“打倒他!打倒他!”,他便像瘋了似的朝對方猛刺過去,那模樣像是非殺死對方不可。

  “啊……救命呀!不要殺我……”乞丐少年的同伴全嚇得逃之夭夭,只剩下他一人被追殺得狼狽至極。“求求你不要殺我……我把東西賠給你就是了,救命呀!誰來救我,我不要死……”

  “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李臥雲嘴裏喃喃自語,當刀鋒劃過乞丐少年的皮膚,噴出紅色的鮮血,血腥味更讓他興奮了起來。

  乞丐少年腳絆了一下,被他撲倒在地上,更是嚇得面無人色,雙手在眼前亂搖,“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不要殺我……”

  李臥雲騎坐在他身上,高舉短刀,作勢往下刺,電光火石間,乞丐少年哭得涕泗縱橫,兩眼一翻暈了過去,李臥雲才像大夢初醒般猛然震醒過來,怔愕的瞪著被壓在身下的人,似乎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為什麼不殺了他?你贏了,不是嗎?”神秘男子的聲音帶著魔咒蠱惑著他。

  李臥雲大口的喘著氣,手上的短刀硬是刺不下去。

  要殺了他嗎?不錯,一切都是他自己找死,怨不得誰,可是……這一刀真的刺下去,一條人命就此從世上消失,他跟自己並沒有深仇大恨,真的該為了逞一時之快而殺了他嗎?

  “我……”冷汗潸潸而下,“我不能,我辦不到……”他顫抖的遞出短刀,“這刀還……還給你。”

  神秘男子瞅了李臥雲半晌,忽然,一陣風呼嘯的揚起他的黑綢長衫,不經意間,李臥雲瞥見他右手的袖擺竟空蕩蕩的隨風起舞,不覺驚訝的倒抽口氣。

  “收下吧!你已經打贏他了。”任由他打量自己的斷臂,神秘男子輕柔如風的聲音幽幽響起,“它曾手刃過一百個敵人,是我少年時期的小玩意兒,今天把它送給你,希望下次見面時,你已經懂得運用它賦予的力量。”

  李臥雲咋舌不已,居然說它只是件小玩意兒,這上頭真的沾了一百個人的鮮血嗎?這兩人究竟是什麼人呢?當他想開口詢問時才發現兩人早已不知去向,“喂,我還沒請教你們尊姓大名?喂……”

  好快的身手!他們到底是誰?將來還有機會再見面嗎?


  蘇家後院——

  李臥雲吃力的舉起斧頭重重的劈下,還是跟前幾次一樣失去準頭,他細瘦的臂膀只得使勁的再提起斧頭,但終究力不從心,才想稍作休息喘口氣,麻煩就上門了。

  “要你劈個柴居然敢偷懶?是不是不想幹了?”說話的人是府裏的一位長工,因為身材的關係,大夥兒管他叫阿胖。他語帶嘲諷的說!“別以為你有小姐撐腰就可以不幹活,要是再偷懶,別怪我告訴管事,照樣可以叫你滾蛋。”

  他抹去臉上的汗珠,不吭氣的舉起斧頭再劈,不料這次木柴整個飛了出去,險些打到阿胖的腦袋。

  阿胖大聲的指控道:“你……你是故意的,才說你兩句就要謀殺我,我非要向管事稟告不可。”

  “我可沒要你站在那裏,被打到算你活該倒楣。”李臥雲可不會這麼容易被嚇到,分明是存心找他麻煩,對付這種小人也不用客氣,何況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只要不餓死,到哪裏都一樣。

  阿胖聽他口氣傲慢,又一臉鄙夷之色,不知怎麼就越是要跟他過不去。

  “才來第一天就這麼狂妄,蘇府可不需要像你這種不聽話的下人,我勸你還是自動走路比較好,省得到時候被轟出去就難看了。”

  李臥雲閒閒的說!“多謝你的雞婆。”

  這句話氣得他的臉漲紅得像豬肝,“別以為我不敢說,我馬上去稟告管事,看他怎麼治你,哼,到時我看你怎麼死。”

  “你要看誰怎麼死的呀?”碧珠一來就聽見他的要脅。

  阿胖的肥臉堆滿了笑,就像蜜蜂沾上蜜般的貼過來,“是你呀!碧珠,是不是特地來看我的?”

  “鬼才來看你,我是奉了小姐之命帶些傷藥來給這位新來的小兄弟,不然我才不想看到你這張惡心的臉孔。”

  “呵……”阿胖幹笑幾聲,倒也不敢發脾氣。碧珠是小姐身邊的紅人,可萬萬不能得罪,要是將來能娶到她更好,自己的身份也能提升一點。“碧珠,小姐為什麼要對這小子那麼好?他到底是什麼來歷?”

  “不管是什麼來歷,你最好別找他麻煩,不然有你好受的。”這死阿胖就愛整新來的下人,成天就會狐假虎威,早晚要讓他吃到苦頭。

  “不是我要找他麻煩,這是管事交代的,他要我盯著這小子幹活,讓他把柴火都劈完才準吃飯,我也是奉命行事。”他將事情推得一幹二凈。

  碧珠一瞧地上像小山般的木柴,“什麼?!一下子要劈那麼多,就是劈到半夜也劈不完,你們根本就是故意不給他飯吃。”

  “你別說得這麼難聽,好像我們故意虐待他似的,只要他能劈完柴,自然就能吃飯了。”他在心底暗笑。

  她打抱不平的說:“等一下我就去告訴小姐,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不用了,這點苦算不了什麼,餓一餐也死不了人,不需要告訴她。”李臥雲不想在蘇戀月心中留下軟弱無能的印象。

  阿胖得逞的笑,“你聽到了,這可是他自己說的喔!”

  “哼,我懶得跟你說話。”她一扭頭,走向李臥雲,將手上的傷藥給他,“這是小姐要我送來的,這藥很有效,只要在傷口上抹一抹,過不了幾天就會全好了。”

  他原本不想收,碧珠硬杵在旁邊,為了盡快將她打發,他只得勉為其難的接過去。

  “哼,連個謝字都不說,真是不懂禮貌。”阿胖在一旁啐道。

  碧珠斜睨他,“你別龜笑鱉沒尾,以為自己比人家懂,我再一次警告你,要是今晚他沒飯吃,我就真的去告訴小姐。”

  “我只是說說而已,怎麼可能真的讓他餓著了,你不用擔心。”

  “最好是這樣。”她這才放心的走了。

  見碧珠一走,阿胖的矛頭又指向李臥雲,“你這小子倒挺有本事的,連碧珠都護著你,不如你教教我究竟是怎麼辦到的。”

  李臥雲嗤笑一聲,“可惜資質太差的是怎樣都學不會,教了也是白教。”

  他停頓了好久才聽出話中的含意,登時暴跳如雷。

  “小子,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今晚你就等著挨餓吧!”

  挨餓算什麼?餓肚子的滋味他不知嘗過多少回了,用這種方式對付他,真是太小看人了。

  他接連又試了幾次,果然熟能生巧,總算抓到劈柴的技巧。他回想起他爹在世時常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的一句話,目前不過是小小的困境,要是連這樣都熬不下去的話,還談什麼遠大的抱負和理想,他要忍耐,終有一天會成功的。


  “小姐,這是剛送到的京白梨,味道正甜,你趕快來嘗嘗看。”此梨皮薄、肉厚、核小、果肉甜份又高,知道蘇戀月愛吃,碧珠便立刻端來讓她嘗鮮。

  蘇戀月無趣的睇著窗外,“我不想吃,你自己吃吧!”

  “小姐,你不是最愛吃這梨的嗎?怎麼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了?”她趕忙伸手往蘇戀月額頭一探,喃道:“奇怪了,也沒有發燒呀!”

  “我好得很,沒病也沒痛。”

  碧珠可就不懂了,“那麼是怎麼回事?”

  “我有好幾天沒出門了,碧珠,不如……”蘇戀月話才說到一半就被打斷。

  “小姐,你別害我了,老爺出門前還千叮萬囑,不許你再出門,你還是老老實實的待在府裏吧!”

  蘇戀月小嘴一噘,“反正爹又不在,我們偷偷跑出去,他又不會知道。”

  “府裏那麼多耳目,怎麼可能瞞得過老爺,小姐,你就忍耐一點,要是你出了什麼事,奴婢可擔待不起。”

  “可是……”

  碧珠叉了塊梨送進她嘴裏,“別可是了,誰教你是老爺唯一的寶貝女兒,只好認命了,甜不甜?”

  “嗯,你也一起吃吧!”蘇戀月腦海裏忽然閃過一個人影,隨口問道:“對了,那位小兄弟這些天工作的情形如何?他做得還習慣嗎?”

  “他……唉!奴婢聽其他人說他生病了,還發著高燒。”

  蘇戀月放下手上的梨,秀眉微攢,“他生病了?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呢?有沒有去請大夫來看看?”

  “管事說他只不過是個下人,讓他休息一天就夠了,請大夫來簡直是浪費。”碧珠早就看不過去,此時正好一古腦兒全盤托出。

  蘇戀月聽了又怒又氣,“這麼大的事你怎麼到現在才告訴我?他不過是個孩子,怎能如此狠心對他?原本我是一番好意想幫他的忙,沒想到反而害了他,不行,我非得去看看他不可。”

  “小姐,他……不住在西院。”碧珠囁嚅的說。

  蘇戀月一臉迷惑,“不是住在西院,那他都睡哪裏?”

  “管事把他安排在……在柴房。”她吞吞吐吐的說。

  “碧珠!”

  碧珠縮下肩頭,“小姐,不是奴婢不跟你說,而是管事說他已經請示過老爺,連老爺也答應了,所以……”

  “胡說!爹怎麼可能會答應這種事?真是太過份了,難怪他會病倒,吃不好、睡不好,就是鐵打的身體也會吃不消,你現在馬上去請王大夫過來,我先上柴房瞧瞧去。”她真的生氣了,他是她帶進來的人,她對他有責任。

  “小姐,這樣不太好吧!”一個千金小姐到柴房探視下人,傳出去總是不好。

  蘇戀月秀眸一瞠,“哪裏不好?”

  “他……只是個下人,而小姐是小姐……”碧珠吶吶的說。

  “在我心中他只是個需要幫助的人,我也把他當弟弟一般,沒有下人、小姐的區分,碧珠,別人不明白沒關係,你待在我身邊這麼久了,難道還不了解我嗎?”她辭嚴厲色的問。

  碧珠被罵得十分委屈,“小姐,奴婢是明白,可是為了小姐的名節,奴婢還是要勸你……”

  “我已經決定了,你趕緊去請大夫吧!要是遲了病情惡化就糟了。”蘇戀月不加思索的便往後院柴房走去,心中打定主意,等她回來得要好好跟自作主張的管事溝通一下,可別以為她這小姐是當假的。


  柴房內,李臥雲的身體一會兒像浸在冰水中,一會兒又像被火烤般,全身燙得嚇人,他蜷縮在角落,雙手無意識的拉扯著蓋在身上的破棉被,承受因高燒產生的痛楚,連衣褲都整個溼透了,這就是蘇戀月進來時看見的情形。

  “糟了,怎麼病得這麼嚴重?”她摸向他額頭,被那高溫駭到了,“小兄弟,小兄弟,你聽到我的聲音嗎?”

  “好冷!好冷!娘,我好冷,我是不是快死了?”

  聽他嘴裏喃喃的發出囈語,人已陷入昏迷當中,蘇戀月急壞了,只得用手絹拚命的幫他拭汗,“小兄弟,你再忍耐一下,大夫很快就會來了,你不會有事的,有我在不要怕……”

  好暖和,好像娘的手,娘,是您嗎?他真的好想她……

  “不要走……”李臥雲本能的抓住眼前柔軟的小手,按在自己胸前,“不要再丟下我一個人了……”

  蘇戀月羞澀的想要縮回手,雖然將他當弟弟般看待,但他終究還是個異性,這舉動已經逾矩了。

  “小兄弟,你先放開我,我不會走的。”她越想掙脫,反而被抓得更牢。

  “不……我不放、我再也不放了。”他絕不能放手,孤獨的滋味好難受,他不想再一個人過了。

  她臉兒一熱,慌張的朝門口看兩眼,擔心有人闖進來會看見這一幕,只得盡力安撫他,“好,我發誓絕不會丟下你一個人,你現在生病了,需要好好的休息,聽話。”

  真的不會走嗎?他真的好怕一個人獨自活在這世上,這溫暖的手撫慰了他的不安,他不要失去它。

  感覺到他的手勁松了一些,蘇戀月急急的要將手抽出,不料,他大叫一聲,又抓住她才縮回一半的手腕,力道之大,讓她纖弱的嬌軀飛撲向他。

  “呀!”她驚呼一聲。

  終於讓他抓到了,這一回說什麼他也不會放手。

  “快放開我……不要這樣……”她才支起上身想從他身上爬起來,就被他一把摟個正著,嚇得她掙扎得更厲害。“李臥雲,你太放肆了,放開我……”

  “不要!”他孩子氣的咕噥,雙臂鎖得更緊。

  蘇戀月滿臉緋紅,窘迫的想推開他,怎料他一個翻身反倒將她壓在身下,頭顱正好埋在兩座高挺的酥胸間,還用臉頰在上頭摩挲著,那是從來沒有男子碰過的地方,她嚇得一動都不敢動。

  盡管李臥雲呈現昏迷狀態,畢竟是個血氣方剛的少年,本能的衝動讓他不由自主的去掠奪眼前的一切。他張開嘴隔著布料啃咬著她,令她倒抽一口氣,羞憤的淚水傾洩而下。

  “你是我的、是我的了……”他突然停下嘴上的動作,帶著笑再次陷入昏迷。

  她這時真想嚎啕大哭,卻又怕被人發現,只能壓抑的低泣。

  “嗚……怎麼會這樣……”早知道她就該聽碧珠的話,現在真是後悔莫及。

  嘗試的推下他的肩頭,發覺他又昏倒了,她趕忙從地上爬起來,倉卒的整理著微亂的頭發、衣服,一顆心活像要從胸口蹦出來,而最讓她震驚的是胸部因受到刺激而飽脹堅挺,讓她覺得好羞恥。

  聽見柴房外有腳步聲由遠而近,料想應該是他們來了,蘇戀月用手扇去臉上的熱氣,開門迎接他們。

  “小姐,王大夫來了。”碧珠後面跟著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

  蘇戀月讓到一旁,“王大夫,有勞您了,病人就在裏頭。”

  王大夫提著藥箱進入柴房,詳細的為李臥雲把脈診斷,在這當中,碧珠留意到蘇戀月的神情怪怪的,問道:“小姐,你的眼睛怎麼紅紅的?”

  蘇戀月垂下眼睫,直覺的否認,“沒什麼,只是剛才有沙子跑進眼睛裏去了。”

  “沙子?”柴房裏哪來的沙子,小姐是不是隱瞞了什麼事?她才要開口詢問,王大夫剛好診斷完畢。

  “王大夫,他怎麼樣了?”蘇戀月間。

  “病人起初不過是小小的風寒,但加上營養失調又勞累過度,病情才一發不可收拾,幸好還來得及,老夫開個藥方煎了讓他服下,再休息個三、五天即可痊愈,不過……”

  “不過什麼?”碧珠急問。

  王大夫打量下狹小雜亂的柴房,“不過這地方實在不適合病人調養身體,若方便的話,最好找個僻靜安適的地方讓他休息,對病情比較有幫助。”

  “我懂了,我會照您的意思,謝謝您。碧珠,你幫我送王大夫出去,回來時順便跟管事說一聲,要他請人在西院打掃個房間出來。”

  當天李臥雲便搬進了西院,而對於在柴房裏發生的事,蘇戀月決定將它忘記,反正當時沒有人在場,而當事人之一又昏昏沉沉,根本不可能會記得發生什麼事,所以,她打算當它從沒發生過。


  等李臥雲完全康復,能下床已經是第四天了,碧珠照蘇戀月的吩咐,每天送煎好的藥來給他,今天剛好喝最後一帖。

  “多虧有我們小姐在,不然你的痛也不會好得這麼快,你要找機會當面跟小姐道謝,知道嗎?”碧珠怕他不懂禮數,刻意地提醒。

  這倒是勾起他的記憶,他記得自己在最痛苦,整個人饃饃糊糊的時候,有個人守在身旁安慰他,然後……自己好像還抱住那人,那人身體軟綿綿的,而且直到現在鼻翼間依然能聞到一股馨香,那人難道會是她?

  “你們怎麼發現我病了?”他刺探的問。

  碧珠沒有想到其他,“還不是小姐心地好,她一聽說你病了,便差我去請大夫,自己也顧不得避諱的跑到柴房親自照顧你,這救命之恩你得牢牢記住,若是沒有小姐,你這條小命早就完了。”

  莫非真的是她?她為什麼要對他這麼好?他實在搞不懂。

  除了死去的爹娘之外,從來沒有人對他好過,無論他走到哪裏就注定惹人嫌,猶如過街老鼠般人人喊打。可是,她為何願意一再的幫助他?是為了表現她是多麼善良可親,還是確實發乎真心?

  “喂,你要去哪裏?”碧珠一臉不解的問。

  他頭也不回的扔下話,“你不是要我當面去道謝嗎?”

  “嗯,孺子可教也,看來你還有藥救。”見他走遠,碧珠也趕緊提起裙擺追上。

  數雙充滿敵意的眼睛,一路上緊盯著李臥雲,他們都沒想到這個身形瘦小的少年竟能巴結上眾人心目中天仙般的大小姐,不僅每日有專人送飯送藥,還囑咐給他單獨一間房,別人都要幾人擠一間,唯獨他能享受優厚的待遇,莫怪大家心理不平衡。

  “有什麼好看的,還不快回去幹活?”蘇家的管事跳出來大罵,待所有人鳥獸散後才攔下碧珠說:“碧珠,你也幫我對小姐說一聲,她這樣安排讓我這當管事的很難做,每個人都跑來跟我抗議,說他們在府裏工作得比李臥雲久,為什麼就只有他能獨佔一間房?害我都不知道怎麼回答才好。”

  “你自己不會去跟小姐說,我可不敢。”想害她挨罵,她可不傻。

  李臥雲冷冷的斜瞟著一幹人,別人越不高興,他就偏要佔一間房,看他們又嫉妒又羨慕的表情也滿好玩的。

  “碧珠,你怎麼可以幫著外人呢?”他沒面子的嚷道。

  “我只是聽小姐的吩咐辦事,你有什麼不滿直接去跟小姐說,我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說來說去還不是擔心李臥雲在老爺、小姐面前和他爭寵罷了。

  管事暗暗心焦,為了那新來的小子,害他莫名其妙挨小姐的訓,好歹他也在蘇家幹了二十年的管事,今天竟讓一個毛頭小子騎到頭頂上,往後要他怎麼管理下面的人。


  在一整片楚楚動人、開滿白色與桃紅色的雛菊花圃中盈盈的站著蘇戀月的麗影,她低垂粉頸,嫻靜清雅如百花仙子。

  “原來小姐跑到後花園來賞花了,這兒是夫人生前最喜歡來的地方,所以只要有空,小姐便會到這裏來,你知道雛菊又叫什麼嗎?”碧珠隨口問道。

  李臥雲沒有回答,只是緊緊的盯著前方的人兒,這還是他有生以來頭一回正眼去瞧姑娘的長相,不可否認的,她是他見過最好看的。

  碧珠自顧自的說:“雛菊又叫延命菊,夫人體弱多病,生下小姐之後身子更差了,所以老爺特地種了這些雛菊,希望能藉此幫夫人延長壽命,夫人很愛這些花,所以連小姐都喜歡它們,可惜夫人最後還是過世了。”

  感覺到有人在看她,蘇戀月旋身朝兩人望去,在瞥見李臥雲時,腦中不禁浮現數天前的情形,讓她不自然的別開眸光。

  “小姐,有人特地來向你道謝了。”碧珠的話讓她不得不轉過身面對他們,“快過去呀!”

  “你已經都康復了嗎?”她努力用平常的語調說話。

  李臥雲上前一步,鎖住她的眸,“看來我還是欠你一份人情。”

  “你別放在心上,只要在蘇家做事的人,我都有責任照顧他們,管事那邊我已經交代過了,往後不會再有人故意刁難你,你可以安心做事了。”

  他冷嗤,“就算有也無妨,我不在乎。”

  蘇戀月突然羨慕起他,可以不在意世人的眼光,活得自我又自在,不像身為女子的她有種種限制,不能隨心所欲。

  “你跟他們不一樣,你是自由之身,和蘇家也沒有任何契約存在,只要在這裏好好工作幾年,一旦覺得可以自立更生時便可以離開,不會有人阻止你。”

  “為什麼你要對我這麼好?”他一直想不透。

  她螓首微偏,反問!“幫助人需要理由嗎?”

  “那可不一定,誰曉得你有什麼企圖?”他除了自己,不信任何人。

  “你太憤世嫉俗了,我可以保證沒有任何企圖。”

  李臥雲早熟的臉露出譏嘲的笑,“我憤世嫉俗嗎?你以為這是我願意的?你這養尊處優的千金大小姐懂個屁!”

  碧珠大皺其眉,“李臥雲,對小姐說話放尊重一點,我是要你來道謝的,可不是要你來說話侮辱小姐。”

  “哼!這也是你們自己請我來的,不愛聽大可以叫我滾。”要他說肉麻兮兮的話,門兒都沒有。

  “小姐,你看他那是什麼態度?還是把他趕出去算了。”

  “碧珠,別這樣。”蘇戀月定定的注視他,“或許你說的很對,我從一出生就養尊處優慣了,沒嘗過貧窮、困苦的生活,所以沒資格說什麼,但我還是希望你能留下來。”

  “你放心,在這裏有得吃有得住,我為什麼要走?我不是傻瓜,這麼便宜的事放棄多可惜。”他說出來的話連聖人都會氣死。

  碧珠好幾次要開口罵人,都被蘇戀月攔下來,她真不明白小姐為什麼要容忍這小子,由得他如此囂張。

  李臥雲將話拉回正題,“有件事我要問你,在我生病那天是不是你在我身邊照顧我?”他望進她略顯驚慌的眼底。

  他記得那時候的事嗎?蘇戀月心跳差點停擺,拚命的不讓自己臉紅,那只是一場意外,沒什麼好大驚小怪。

  “是呀!當時你已經病得昏迷不醒,還好及時請大夫來,才挽回你的命。”這事千萬不能讓他發現,不然教她以後怎麼面對他?

  事情真像她說的這麼簡單嗎?“只有這樣而已嗎?當時我有沒有說什麼或者做了什麼?”他曾經抱過她,這不可能是作夢。

  他到底在懷疑什麼?蘇戀月惴惴不安,“你整個人都昏迷不醒,我也聽不清楚你說了些什麼,是不是你作夢了?”

  真是夢嗎?他可從來沒做過春夢,男女之事他雖然沒做過,可不代表不懂,他不可能弄錯。

  “如果當時換作是別人,你也會同樣這麼做嗎?”也不知什麼原因,李臥雲希望自己是獨一無二。

  蘇戀月想都沒想便說!“那是當然了。”

  他臉色陡變,惱怒的抿起嘴。是嗎?原來對她而言,他和別人沒兩樣,她的好心只是碰巧用在他身上。

  “你病剛好要多休息,今天再休息一天,明天再上工吧!”她不明白他臉色為什麼這麼難看,她有說錯話嗎?

  “不必了,我的痛已經好了,現在就去向管事報到。”他話才說完,便丟下她們扭頭就走。

  碧珠吐吐舌,“這人年紀輕輕脾氣卻這麼大,難怪府裏每個人都看他不順眼,他再不懂得收斂一點,我看還會惹出更大的禍事來。”

  “他只是剛來不習慣,加上病剛好,吃盡了苦頭才造成這樣的性格,你別把他說得這麼壞。”蘇戀月本能的維護起他。

  “小姐幹什麼老替他說話,再這樣下去,府裏的下人會以為你偏心,到時更會找他麻煩。”她不平的說。

  “我哪有老替他說話,好了,我以後會多注意一點就是了。”她只不過是可憐他,把他當作弟弟,一定是這個原因,為自己找到了答案,蘇戀月的心才暫時得到安寧,不再胡思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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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5 01:01:4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時間總在不經意間流逝,蘇家在這一年間雖沒有什麼大事發生,小事卻是不斷,最主要的原因在於李臥雲雖在蘇家做事,卻連老爺的帳都不買,偏他做事勤奮,又沒犯什麼過錯,其他人也奈何不了他;所有人都看得出,唯獨面對蘇戀月時,他才肯開尊口回答一兩句問話。

  不知從何時開始,蘇戀月越來越怕面對他,因為他總是用一種奇特的眼神瞅著她,日子越長,那現象就越明顯,明顯到她本能的想逃避。

  為什麼要那樣看她?好幾回蘇戀月都想開口問他,他看她的眼神好嚇人,好像想要一口把她吞下肚似的……想到這兒,她沒來由的臉一紅,連忙拍打下面頰,打去腦中不莊重的念頭。老天!她想到哪裏去了?怎麼可能呢?

  “小姐,你在想什麼?”碧珠將臉湊近的問。

  蘇戀月心虛的清清喉嚨,“咳,沒想什麼。”

  “真的嗎?那麼讓奴婢來猜一猜小姐的心事好不好?”

  她心一慌,佯嗔道:“別胡說,我哪來的心事?”她一向隱藏得很好,應該不會有人看出她在想什麼才對。

  “小姐別不承認,你一定在擔心老爺幫你挑的對象是什麼樣的人家對不對?”碧珠自以為了解的說。

  “才不是。”好險!蘇戀月吁了口氣。

  碧珠奇道:“怎麼不是?!小姐難道不擔心嗎?”

  “雖然我寧願一輩子都不嫁人,守著爹和這個家,可是爹他是不會同意的,而且女大不嫁,會有多少人在背後閒言閒語,所以,我只能選擇千百年來和每個女子相同的命運,況且我相信爹的眼光。”蘇戀月不免興起一絲惆悵,嫁給一個從未謀面的男人,那是多麼大的賭注,萬一她不喜歡怎麼辦?

  碧珠感慨說:“小姐真的長大了。”

  “不是長大了,而是想的比以前多,我明白自己不能再像過去一樣任性了。”如果人可以不長大,永遠停留在小孩子的階段就好了。

  “老爺要是知道小姐想通了,心裏一定很欣慰,老爺現在正在前廳等著,說有事要和小姐談,奴婢想應該就是要談未來姑爺的事。”

  蘇戀月一愣,在走往前廳的途中心情更是忐忑不安。爹真的已經作下決定了嗎?太快了,雖然這天遲早會來,可是她仍舊沒有作好心理準備,她還不想出嫁,這裏有太多的東西讓她留戀,有慈愛的爹,有娘留下的花圃,家中的一瓦一木,還有……

  “戀月,你來了,過來爹這裏。”蘇老爺在堂前喚道。

  “爹,您找我?”

  “坐下,爹有事跟你說。”蘇老爺將女兒招到身邊,拉著她的柔荑,“你已經大了,也該好好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爹已經幫你訂下一門好親事,對方是誰我想你心裏應該有數才是。”

  蘇戀月恍然,“是‘袁刀門’嗎?”在所有提親者當中,“袁刀門”可說是最積極的了。

  “不錯,雖然對方是江湖人,但也是威名顯赫的名門正派,絕對配得上我們,再說這兩年‘袁刀門’為了這門親事也花了不少心思,袁少門主最近即將繼承門主之位,他們想兩樁喜事一起辦,也讓我們有面子,戀月,將來你可是門主夫人了,還滿意爹這樣的安排嗎?”

  盡管她心中苦澀,但仍乖巧的說:“爹作主就好,女兒沒有意見。”

  “那就好,有你這句話爹就放心了,那我就盡快派人通知對方,商量成親的事宜,唉,你娘要是還在該有多好。”蘇老爺緬懷起夫妻的恩情,如今女兒即將出閣,更加思念死去的妻子。

  蘇戀月何嘗不希望娘還在世,至少有個對象可以傾訴心事,為她解答心中的困惑。天呀!她究竟是怎麼了?誰來告訴她?


  步出了前廳,蘇戀月心事重重的獨自漫步在回廊間,不停的問自己,究竟她在猶豫什麼?其他的姑娘聽到自己有了這麼風光顯耀的婆家,不是都該含羞帶怯的期待婚期到來,可是她就是高興不起來,只覺一顆心像遺落了一半,失去它的完整,要她如何面對即將成為夫婿的男子,如何和他白首偕老?

  她必須把那一半找回來,可是連自己都不知道掉在何處,又該往哪裏去尋?

  “喀!”的劈柴聲讓她回過神來,這才發現她在無意間竟走到後院,而印入眼簾的景象讓她捂住小嘴,心臟“咚!咚!”的狂跳。

  眼前的人好陌生又好熟悉,是他,又好像不是他。

  這人真是一年前她在街上認識的少年嗎?是這一年來老是用闇黑的眼珠擾得她心神不寧的李臥雲嗎?此刻他打著赤膊,上身的每塊肌肉賁起,布滿了汗水,在陽光中閃耀著金光,看來性感到近乎邪氣,而他的下半身則著一條棉褲,也因流汗而緊貼著大腿,勾勒出窄臀和又長又直的腿部線條……她感到口幹舌燥,胸口又漲痛起來,隨著他舉起斧頭劈柴的動作,手臂的肌肉看來孔武有力,他不再是個需要幫助的孩子,而是個真正的男人,這個認知像閃電般劈向她,莫名的懼意使她想逃開。

  才跑沒兩步,一道黑影比她更快地擋住她的去路。

  “既然來了,為什麼要走?”連嗓音也變得像男人了。

  她一抬頭正對他的裸胸,忙挪開眼,“我……還有別的事,不打擾你了。”

  “你要躲我到什麼時候?”他單刀直入的問。

  蘇戀月臉一僵,“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讓開!”不該來這裏的,她有種感覺,再待下去會有危險,必須盡快遠離才行。

  李臥雲帶著惡意的笑,逼近她,“你懂,你怕我對不對?”

  “我為什麼要怕你?不要靠近我。”她只能輕顫著身子屏住氣。

  “為什麼?因為我身上的汗臭味嗎?”說著,他便從腰際中掏出一條女人的手絹往胸前抹了抹,挑眉一笑,“我還以為女人都喜歡聞這種氣味,看來千金小姐果然是與眾不同。”

  “什麼女人?”她無意間瞟向他手上的手絹,“那是……”

  他不在意的聳肩,“府裏的一個婢女給我的,名字我不記得了。”

  “她……為什麼要送你?”話一出口,她真想咬掉自己的舌頭,人家送他手絹幹她何事,這麼問好像在吃醋似的。

  李臥雲笑得十足的男性,“大概是為了報答昨晚的事,畢竟我滿足了她的需要,有沒有興趣知道細節?”

  聽那曖昧的語調想也知道不是好事,蘇戀月氣呼呼的說:“不想,讓開,我要回去了。”

  “你在嫉妒,別否認,你也喜歡我對不對?”這一年來她為他做得夠多了,不只替他說話,更處處為他設想,這不叫喜歡又是什麼。

  她的小臉紅辣辣的一片,“你弄錯了,我……只是把你當弟弟一樣……”

  “去他的弟弟,我不是你弟弟,也永遠不可能是,不要以為我比你小兩歲就跟我扯什麼姊弟,我是個男人,你是個女人,這才是我們的關係。”他動怒的吼道。

  蘇戀月聽了簡直快昏倒了,“不是!不是這樣!”好像有人拿針戳破她的秘密,讓她不知所措。

  “就是這樣!你以為我為什麼不拒絕那些自動上我床的女人?”他扣住她細致的下巴,譏誚的笑說:“府裏的那些婢女表面上個個都看不起我,卻又在半夜偷偷爬上我的床引誘我,雖然我根本就不想要,可是想到萬一將來有一天要抱你的時候,什麼經驗都沒有,豈不反而弄傷你,所以我就利用她們做練習,這一切可都是為了你。”

  她驚訝的張口結舌,“你……”

  “是你把我帶進府的,有這樣的後果也該由你自己承擔是不是?”他笑得好無邪,像個天真的孩子,卻又使人毛骨悚然。

  “你變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為什麼會變得這麼可怕?”天老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臥雲笑得冷酷,“如果我再不變就只有被人整死的份,你知道我這一年是怎麼熬過來的嗎?當我從早忙到半夜,天還沒亮就又被人拖起來,連好好睡一覺都不能,餓得不得不吃下餿掉的飯菜時,我就知道自己非變不可!你可嘗過大冷天睡著溼透的床,蓋著被故意淋溼的棉被的滋味?你以為是你的好心救了我,不過用另一種角度來想,我還得感激你,沒有你就沒有今天的我,是你讓我變強了。”

  其實他可以一走了之,她不是說他是自由約嗎?只是他一離開蘇家就代表自己被打敗了,所以不論他們怎麼對付,他都咬緊牙關熬下去。

  “怎麼會這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她真的不知道。

  他大笑兩聲,“然後讓他們更有理由整我?我沒有笨到那種地步。”

  蘇戀月萬分內疚,“對不起,我該多注意一點,要是早點知道……”

  “知不知道都無所謂,因為我早晚會討回個公道,現在時候到了。”李臥雲輕撫著她滑嫩的臉頰,那眼神是赤裸裸的不懷好意。

  “你想幹什麼?”她畏縮的閃開,“難道你想將所受的罪全報復在我身上?”

  李臥雲已褪去孩童容貌的臉孔,俊挺的迫向她,“不是報復,是報恩,我要報答你對我所做的一切。”

  “我不需要你報答,你……不能這麼做。”她全身繃緊,除了恐懼之外,似乎還有什麼。

  他邪惡的朝她臉上吹氣,“為什麼不能?你何妨捫心自問,真的不想讓我抱嗎?據那些女人說,我讓她們很快樂,你不想試試看嗎?”

  蘇戀月被那露骨的言詞嚇壞了,“不想!”

  “那麼你該先試一試,再來告訴我想不想。”冷不防的,他攫住她的嬌軀往柴房一帶,旋風似地落下門栓,動作快得讓她措手不及。

  “李臥雲,你太放肆了!我要你馬上讓我走,不然我要叫了,唔……”她的唇瓣被粗魯的堵住,只能咿咿呀呀的發出聲音。

  李臥雲將她按在墻上,毫不留情的將舌頭探進她驚愕的小嘴中,體內壓抑多時的憤怒與不滿像山洪爆發,全部化成徵服的欲望,只想讓她承受他累積多時的恨意。什麼恩情?他不會感激她的,現在他只想讓所有人明白他不再是過去的李臥雲。

  他的舌攻掠完畢,滿意的瞅著她被吻腫的唇瓣,和因憋氣而通紅的小臉,嘲笑道!“別忘了要呼吸,不然可會斷氣的。”

  “你……無恥!”蘇戀月氣憤的揚起手,但他比她更快。

  “我不否認,可是我還是要你,還記得一年前你怎麼說的嗎?是你自己要我進蘇家的,我也說過會還你人情,而這就是我選擇的方式。”他的眼緩緩的溜向她劇烈起伏的酥胸。

  蘇戀月嬌聲怒罵,“那我寧願你不要還,你到底想怎麼樣?別忘了我是你的主人,你不怕我趕你出去,讓你再到街頭當乞丐嗎?”

  “你以為我還是一年前的我嗎?從那一天你到這裏照顧生病的我開始,就注定我們要一輩子糾纏下去,你沒忘記吧?”他故意罩住她一邊的乳房,感覺包裹在掌心的堅實。

  她倒抽口氣,拍掉他那邪惡的手,“放肆!早知道當時我就該讓你病死算了。”

  “太遲了,你就算想後悔也來不及了。”李臥雲又大膽的襲向她的胸口,這次她已有所防備,伸手去擋,“沒有人阻止得了我做任何事,你也一樣。”

  他單手便將兩只抵抗的小手抓在她頭頂,另一手則熟練的剝開她的上衣。

  “不要這樣,我要叫人了……”

  “你叫呀!到時所有人會看見什麼呢?看見他們心中最完美的大小姐半裸著倒在我懷裏,那麼你的名節就毀了,蘇家的名譽會因你而蒙羞,這是你要的嗎?”他無情的笑問。

  蘇戀月俏臉一白,震驚的瞪著他。

  他趁勢扯下她胸前最後的屏障,托起一只挺秀的乳房,大拇指與食指捏住早已綻放的乳尖,“如果你以為當時我病糊塗了,那你可就錯了,這一年來我可不曾忘記過觸摸它的感覺。”

  “住手!我聽不懂你的話……”胸前揉捏的動作讓她大聲的喘了口氣,“不要!我再不久就要嫁人了,你不能毀了我,啊……”

  李臥雲掐住她的乳房,“你要嫁人了?”突如其來的醋意在他胸中翻攪。

  “不錯,放了我吧!我做了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她淚眼婆娑的問。

  他瞇起眼,面無表情的瞅著她的淚眸,驟然背過身去,“你就是太多事了,這告訴你以後別隨便把好心用在不認識的人身上,你走吧!”

  他要放她走?蘇戀月愣了愣,想到自己好像很遺憾似的,她隨即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難不成她希望他佔了自己的清白?

  “還不走?莫非你反悔了,想要我抱你?”他冷冷的回眸。

  她紅著臉匆匆將衣物穿好,連看都不敢看他的奪門而出。

  李臥雲低咒一聲,將水桶內的冷水往頭上一澆,勉強消去一半的欲火。搞什麼鬼?不是計畫好奪取她的清白以洩心頭之恨嗎?為什麼事到臨頭又放她走了呢?

  “李臥雲,你怎麼能心軟?你應該強硬到任何人都動搖不了才對。”他不斷捶打著墻,直到手都紅了、腫了。

  下次,下次他絕不會心軟了。


  管事一大清早就率領幾名長工闖進李臥雲的房中,吵醒了剛入睡的他。

  “你們一個個都給我仔細的搜,不許漏掉任何地方。”管事一聲令下,幾名長工開始在房裏翻箱倒櫃。

  李臥雲套上衣服,用一雙冷眼觀看著這一切。

  “管事,找到了。”一人從床底下搜出一包東西,在桌上攤開來,赫然是三錠黃澄澄的金元寶。

  管事兩眼發出惡毒的光芒,“果然是你,李臥雲,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偷庫房的銀子,枉費老爺、小姐收留你,把他給我綁起來。”

  “你心裏明白東西不是我偷的。”這些人分明是想栽贓,奈何不了他居然用這麼卑劣的手段想陷害他。

  “東西在你床下找到,不是你又是誰?用繩子把他捆好帶到前廳,小心別讓他逃了,我馬上去請老爺。”他就不信對付不了這臭小子。

  “是。”長工們全一個鼻孔出氣,早想挫挫他的銳氣了。

  取來繩子將李臥雲五花大綁的拖到前廳,管事早已將編好的故事加油添醋的向蘇老爺稟告。

  “李臥雲,還不跪下認罪?”他趾高氣昂的說。

  蘇老爺一臉失望,“李臥雲,這些東西真是你偷的?”早就有人跟他提過不少次,說這少年是個麻煩人物,千萬留不得,他不聽,現在終於出事了。

  “不是。”他不卑不亢的說。

  “老爺,這還用問嗎?東西確實是在他床底下搜到的,容不得他狡辯,您別被他給騙了,小的昨晚明明有將庫房上鎖,今早一看門鎖已遭人破壞,而又有人看見他曾在庫房附近鬼鬼祟祟,人證、物證俱在,老爺,您可別再姑息了。”管事一味的慫恿,一副欲置他於死地的神情。

  李臥雲笑得雙肩抖動,“就算是我偷的又怎麼樣?你們那麼多人一口咬定是我,我說不是又有誰會相信?”辯解也是無用,他又何必浪費唇舌。

  “如果不是你偷的,這些東西又怎麼會在你房間?李臥雲,我好心留你在府裏,沒想到你竟幹下這種事,你的良心何在?”蘇老爺痛心的問。

  “良心?哈……”他狂笑,反正每個人都會認為壞事一定是他做的,有沒有那種東西對他而言根本是多餘的。“是,東西是我偷的,你們要把我送官,或者要動用私刑都可以,隨便你們。”

  管事在旁落井下石,“老爺,這話是您親耳聽見,可不是我們故意冤枉他,像他這種不知感恩的畜生,不給他一點苦頭吃難以服眾,來呀!你們給我好好打。”

  兩名早有準備的長工手持木棍,一接到指示,馬上一棍接一棍的往李臥雲身上打去。

  李臥雲不願在這些人面前示弱的叫出聲來,連續悶哼了數聲,直到身體支持不了,雙膝無力的跪下,火燒般的痛楚從腹背間蔓延到四肢,只能咬破下唇,緊閉著雙眼,用意志力控制想殺光所有人的欲望。

  為什麼他得承受這一切?老天爺待他太不公平了,為什麼這種不公平的事要一再的落在他身上?為什麼?他不服……

  “住手!”蘇戀月從長廊另一頭飛奔而至。

  執棍的長工停下動作,李臥雲憋著氣直起腰,自尊讓他不想在她面前顯得軟弱無助。這女人來幹什麼?難道她想乘機報那天輕薄她的仇?這樣也好,都一起來吧!人人都當他是壞胚子,不是有句俗話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嗎?他這禍害不會這麼簡單就死了。

  “戀月,你出來做什麼?聽爹的話回房去。”蘇老爺不想讓女兒見到這種血腥的場面。

  蘇戀月不忍的睇一眼李臥雲的慘狀,“爹,您再命人仔細的查一遍,女兒相信絕對不可能是他做的,爹……”

  “他自己都承認了,你就別替他說情了。”他嘆道。

  蘇戀月臉色一白,瞅向李臥雲,訥悶的問,“明明東西不是你偷的,你為什麼要承認?”

  她相信他?!

  真是可笑,他那樣對她,她居然還願意相信他是無辜的。

  “不管是不是,我都無所謂了。”這些人好不容易逮到機會,不讓他出醜是不會輕易善罷幹休的。

  蘇戀月好生氣,他為什麼就這麼倔強呢?“怎麼能無所謂呢?我再問你一次,到底是不是你拿的?”

  “小姐,他剛才全都招了,你何必一定要幫他脫罪呢?”管事深恐被她一攪和,老爺又相信他,又說:“不是小的懷疑,府裏上上下下的人心裏都很好奇,為什麼小姐單單對他好,其中是不是另有隱情?”

  “小心你的措辭,戀月跟他會有什麼關係?”蘇老爺不悅的叱問。

  “小的當然相信沒有,可是別人心裏怎麼想,小的就不知道了。”他料準這一招非逼得蘇老爺下決心不可。

  果然不出他所料,蘇老爺大叱一聲,“誰敢在背後亂嚼舌根,就給我小心腦袋,給我打,打完之後轟出府去。”

  “是的,老爺,動手!”管事的詭計終於得逞,他就不信這小子能鬥得過他。

  一棍、兩棍……蘇戀月看著棍子直往他身上打,看得心驚膽戰,猛拉著蘇老爺的袖子,“爹,您叫他們住手,再打下去會打死他的……”

  “戀月,這事你別管!碧珠,帶小姐回房。”為了向眾人證明女兒和李臥雲之間毫無瓜葛,蘇老爺也只有這麼做了。

  她硬是不肯走,“爹,女兒從沒求過您,這次算我求您,快叫他們住手。”

  管事在蘇老爺耳畔嘀咕了幾句,“老爺,這次要是放了他,萬一其他下人也有樣學樣,那可就不妙了,所以您千萬不能放。”

  “他到底跟你有什麼仇,你要這樣害他?”蘇戀月聲色俱厲的低叱。

  “小姐說這話可就冤枉我了,小的哪會跟他有仇,只不過他偷了老爺的東西,小的當然要替老爺教訓他。”

  “你……”她不禁氣結。

  噗!的一聲,李臥雲口中噴出鮮血,蘇戀月發出驚叫,腦子裏一片空白,身體已經不聽使喚的往前衝,一把撲到他身上。

  誰都沒想到她會有這種出人意表的舉動,執棍的長工來不及收勢,一棍打向她的頭,當另一人的棍子也揮了下來時,李臥雲已從震驚中清醒,迅速的翻轉身體護住她,讓那一棍打在自己身上。

  “戀月!”蘇老爺嚇得魂飛魄散,將女兒摟到懷中。

  兩名長工打著冷顫,“老……爺,我們不是故意的,是……小姐她……”

  這時他哪管得了這麼多,女兒的性命要緊。

  “戀月,你這是在做什麼?你醒一醒,別嚇爹呀!爹不能失去你。”

  蘇戀月微睜開眼,緩緩吐出話來,“爹,女兒……求您……”說完“您”字,她頭一偏,已暈了過去。

  蘇老爺這一驚非同小可,萬一寶貝女兒有個三長兩短,他就是賺再多銀子也沒意義了。“我的心肝,你可不能有事啊!還不快去請王大夫……”抱起女兒,他什麼都不管了。

  管事不甘心的喊道!“老爺,那李臥雲要怎麼處理?”

  “先把他關到柴房去再說。”蘇老爺已無暇顧到其他,匆忙的走了。

  為什麼?無數個為什麼在李臥雲腦中回蕩,她為什麼要這麼撲過來替他擋棍子?自己對她並不好,既不尊重她,又曾對她無禮,照理說她應該恨透他,巴不得趕他出府才對,為什麼她要救他?

  管事氣惱不已,本以為這次終於可以把李臥雲趕出府,被小姐來這麼一下,害他又得重新布置了。

  “看來你的運氣真不錯,小姐這麼護著你,究竟為了什麼?難道你們之間真有不可告人的事?”實在太反常了,如果沒有才真有鬼。

  李臥雲冷淡的睨他一眼,由得他去猜測,現在他只想知道她頭上的傷怎麼樣了?嚴不嚴重?該死!她幹嘛替他挨那一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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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5 01:02:0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一燈如豆。

  今天是第幾天了?

  沒算錯的話,該是第五天了吧!

  他被關在柴房裏整整有五日了,他的手和腳全被繩子縛住;其實他們大可不需將他綁著,他不會逃的,起碼在得知蘇戀月傷勢情形之前,就是要趕他也趕不走。

  這幾日三餐還是有人送來,心不甘情不願的扔下飯菜,連手上的繩子也不幫他解開,就是存心要見他像狗一樣趴在地上吃東西。

  無妨!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就如他們所願。看著專程來看他笑話的人在門外大笑,他不禁嗤笑他們的愚蠢,他們以為這點屈辱就想讓他低頭?真是一群愚不可及的笨蛋。

  她的傷勢嚴重嗎?為什麼都過了五日了一點動靜也沒有?難道……不,如果她有事,蘇老爺第一個要殺的絕對是他,不可能到現在都沒見到人影,到底情況怎麼樣了,他恨不得衝出去親眼去看個究竟。

  別讓她有事!這個念頭在他心中盤旋不去,自從爹娘相繼病逝,除了自己之外,他再也不關心任何人,因為沒有人對他好過,他又何必對別人好,他只覺得這世上的人都是自己的仇人,因此對於蘇戀月的好意,他可半點也不領情。

  直到那一棍朝她頭上打去,他那心口上用恨意所建築的堅強堡壘倣佛也被敲碎了一角,令他震撼不已。

  該怎麼樣才能見到她?李臥雲苦思良久,夜已經深了,或許他可以偷偷跑去看她一眼,憑這小小的柴房是鎖不住他的。

  唰啦!門上的鐵煉被人解開了。

  他小聲的咒罵出一句,閉上眼睛裝睡。

  來人足音很小,輕手輕腳的走向他,李臥雲能感覺到對方來到他面前,準是想來整他的人,就算四肢被縛,他也不是待宰的羔羊,直到吸進一陣極淡的香氣,那熟悉的氣味讓他眼睛陡然一張。

  “呀!嚇了我一跳,我以為你睡著了。”昏暗不明的光線中,蘇戀月頭上綁著白布條,小手輕拍著胸口的俯瞰他,在燭火的映照下,美麗的容顏略顯蒼白。

  李臥雲瞪大雙眼,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你還好嗎?身上的傷可有上藥?”幾乎每次見到他臉上都會帶傷,蘇戀月撥開黏在他臉上沾著血的發絲,那血都已經凝固了。“這兩天爹盯我盯得很緊,根本沒機會來看你,老天,他們怎麼把你綁成這樣?一定又是管事的主意。”她費了好大的勁才將繩結打開,嘴裏又叨叨絮絮的說:“我想你還是離開比較好,他們是存心害你,再待下去不曉得又會怎麼樣對付你……”

  他都快忘了有人為他擔驚受怕的感覺了,內心突然受到如此強烈的衝擊,並揉和了莫名的感動,一時情不自禁地深深的吻上她的小嘴,恣意的吮咬一番;起先蘇戀月還掙扎了一下,隨即再也抗拒不了,徹底的沉淪在那肆無忌憚又狂亂的熱吻中。

  “你讓我……擔心死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他卸下心防,微哽的吐露內心的憂慮,在那小嘴上又啃又咬。

  蘇戀月嚶嚀了一聲。她早被他吻得暈頭轉向,忘記女子的矜持,更將道德禮教拋諸腦後,什麼都不去想,等到兩人都快喘不過氣來,才將唇稍稍移開。

  “你的傷要不要緊?大夫怎麼說?”年輕熾烈的眸中閃動柔情。

  “大夫說已經不礙事了,休息幾天就好,你聽我說……”她沒忘了來此的目的是什麼,“我這裏有一些首飾珠寶你拿去當盤纏,你已經長大了,一個人也可以自立更生,趁現在外頭沒人看守快點逃走。”說著便將手絹打開,裏頭果真有好幾支精致的珠簪和成對的翠玉耳環和項煉,全塞到他手裏。

  李臥雲又全推還給她,“不,我不走。”

  “你不走就等著被送到衙門了,爹已經相信了管事的話,任我說破了嘴也沒用,聽我的話……”她怕極了他去坐牢。

  “不!我一走就是畏罪潛逃,這不就如了他們的意,如果你非要我走的話,那你就跟我一起走。”

  蘇戀月一臉錯愕,“我怎麼能跟你走,不可能的……”

  他專橫的個性聽不得相反的答案,問:“為什麼?難道你不喜歡我嗎?你為我做了那麼多,不就是因為心裏喜歡我?剛才我吻了你,你也並沒有抗拒,那代表你已經接受我了不是嗎?戀月,你說話呀!”

  她被問得心亂如麻,“不要這樣喊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只把你當弟弟……”

  “我從來沒有把你當姊姊,好,你不要我那樣喊你,我就叫你戀月姊,這只是稱呼罷了,我不在乎怎麼叫,但不管你心裏想什麼,我就是要定你了,就算你後悔當初救了我也一樣,這輩子我都要你。”李臥雲霸道的語鋒一轉,近乎乞求的說:“戀月姊,跟我走,好嗎?”

  他不在乎她年紀比自己大,也不在乎自己配不配得上她,世人眼中的門當戶對都是狗屁,他就是要她。

  “我……我很想,可是那是不可能的事,我不能拋下爹一走了之,也不能讓蘇家因我而名譽受損,我必須考慮太多事……”若她不是蘇家大小姐,爹不是只有她一個女兒,她絕對會跟他走。

  李臥雲不覺臉上露出狠色,“我看真正的原因是你想嫁進‘袁刀門’當門主夫人,你以為我會把你讓給別的男人那就錯了,只要在這裏要了你,這一生你就是我的人,誰也休想碰你一下。”

  “你不能這麼做……雲弟,不要……”她撇開臉避開他俯下來的唇,雙手抵在身前推拒他的逼近,“如果你真這麼做,我會一輩子都恨你……”

  他將她壓倒在身下,想要她的欲望超越了一切。

  “那就恨吧!我不在乎……”他的大手滑進她的裙內,往上摸索到褲頭的位置,正想一把扯下,身下的人兒已不再掙扎,只是全身僵硬的躺著,他抬起欲火氤氳的眼,瞧見她絕望的表情,不禁氣得大吼一聲,人隨即跳開,刻意和她保持距離,將頭埋在腿間以平復體內的燥動。

  “雲弟,你生氣了?”將裙擺仔細拉平,她才敢接近他。

  他悶悶的說:“我討厭你這樣叫我。

  雲弟!雲弟!就非得一直提醒他年紀比她小嗎?又不是他願意的,年紀小又怎麼樣,還不是可以讓她快樂,可無損他的能力。

  “你真是孩子氣!”她笑道。

  “哼!”他氣得背對她。

  “我出來太久,得在被發現之前趕回去,你真的不走嗎?萬一我爹真的把你送去衙門……”

  李臥雲賭氣的回道:“那就讓他們把我的頭砍了,反正沒人關心我。

  “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她眼泛淚光,哽聲的說:“你不覺得這句話太傷我的心了嗎?我要回去了。”

  他追上去,從後頭摟住她,“戀月姊,不要生我的氣,是我說錯話了。”

  “那麼你是肯走了?”只要他平安無事,所有的努力都值得了。

  “不,我不會走的,為了能繼續留在你身邊,我要抓出栽贓的人,證明東西不是我偷的,可是我人被關在這裏怎麼查。”這才是最困難的地方。

  蘇戀月掏出手絹幫他擦臉,“我去求爹給你幾天的時間,只要我一直求他,相信他會答應的,你就在這裏忍耐幾天,知道嗎?”

  “好,我聽你的。”為了她,要他殺人放火都行。


  “呵……”奉命監視的阿胖對此發現感到心喜不已。管事果然沒有料錯,小姐真的偷偷跑來看那小子了,進去那麼久,誰曉得在裏頭幹些什麼,啐,還以為她多玉潔冰清,原來兩人早有一腿了。

  他就說嘛,小姐無緣無故對他那麼好,原來是這麼回事,他得趕快去通知管事這件好消息,這可是大功一件呢!

  臭小子,不信整不死你。


  “爹,您怎麼可以出爾反爾?您不是答應再給李臥雲一次機會,讓他證明東西不是他偷的嗎?為什麼又反悔了?是不是管事又跟您說了什麼?”蘇戀月也只能這麼猜想,為什麼管事就非要跟雲弟過不去?

  蘇老爺沉下臉,“那麼你又為什麼突然要退掉‘袁刀門’的親事?”

  “我……”她語塞。

  他瞇起精明的老眼,審視女兒臉上每個表情,“你老實告訴爹,是不是為了那姓李的小子?”

  蘇戀月神色丕變,“不是!爹,您怎麼會這麼想呢?我想退婚跟他完全無關,是真的,女兒不會騙您。”

  “還敢說沒有騙爹。”他一掌拍向桌案,茶碗頓時摔碎了一地,“退婚是何等大事,不只我們蘇家丟不起這個臉,‘袁刀門’更不可能輕易答應,除非你告訴爹是什麼原因逼使你決定退婚,難道是人家‘袁刀門’配不上你?”

  她拚命的在腦中構思種種借口,“當然不是,爹,女兒是想‘袁刀門’也算是武林世家,而我們不過是平常百姓,女兒也不懂武功,將來難以夫唱婦隨,恐會影響到夫妻感情……”

  蘇老爺震怒不已,“都是借口!你為什麼不說是捨不得離開那小子?”

  “我……我……”她被她爹那痛心疾首的眼神逼得走投無路。

  “戀月,你真是太傷爹的心了,想想自己的身份,憑他也配得上你嗎?爹這十六年來辛苦的養你教你,可不是要讓你去和一個卑賤的下人私通。”

  最後一句話讓她畏縮了一下,臉色刷白的直搖頭。

  “爹,我沒有,您要相信女兒……”

  “你還想否認?你看看這是什麼?”他抖著手從袖內取出一支發釵,蘇戀月一看,臉色更是雪白如紙,雙腳都快站不住了。“這是不是你的?我還記得這是你十三歲那年,爹特地從蘇州買回來送給你的禮物,你該不會忘了吧?”

  “爹……”她掩嘴低泣。

  蘇老爺可謂心痛到了極點,“不要叫我,我沒有你這種女兒,居然在自己家中做出這種敗壞門風的事,幸好是管事先在柴房找到,萬一是讓其他下人看到,這一傳揚出去,你的名節就毀了,將來還有誰敢娶你?”

  “爹,您聽我解釋,事情真的不是您想像的那樣,我跟雲弟……”話未說完,一記火辣辣的耳光“啪!”的揮上她臉頰。

  蘇老爺痛苦的捂著胸口,喘著氣說:“雲弟?叫得多親熱,我蘇家怎麼會生出你這種不知羞恥的女兒?是我的錯,我太寵你了,要是我平日管你嚴一點,今天就不會鬧到這種地步了,是爹錯了。”

  蘇戀月哭喊的跪下,“爹,我錯了,請您原諒我。”

  父女倆皆是泣不成聲,良久,情緒才稍微緩和下來。

  “你真的知錯了?”他餘怒未消的問。

  “是的,爹要怎麼懲罰女兒,女兒都沒有怨言。”在親情的壓力下,蘇戀月只能選擇投降。

  蘇老爺這才轉憂為喜,伸手扶起女兒,“好,你先起來,那麼我們和‘袁刀門’的親事仍然算數,他們決定十天後少門主繼位的那天,同時派人來迎娶,等你嫁過去便會知道爹的選擇是對的,你絕對不會後悔的。”

  她眼露哀傷的頷首,“那麼可否請爹答應女兒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

  “請爹放了李臥雲,他真的是無辜的,只要爹不再為難他,女兒會乖乖的等待袁家的花轎來迎娶。”

  蘇老爺經過再三的斟酌後才妥協,一切等女兒出閣後再作打算。

  “好,爹答應你不再計較,就當這事從沒發生過,只要他還願意可以一直留下,直到想離開為止,不過爹也有個條件。”

  “爹請說。”她為雲弟總算可以不必坐牢而開心。

  “我不準你再見他,從這一刻到‘袁刀門’來迎娶之前,你都得待在房內,一步也不許踏出去。”

  她臉色一黯,相見不如不見,這樣也好。

  “女兒答應您,絕不再見他。”


  “李臥雲,這裏不是你能來的地方,滾開!”在蘇戀月所居住的繡房前站著兩名守衛,見他一靠近立刻出聲斥退。

  思念的煎熬催促著他來到這裏,和那扇門遙遙相望,他巴不得此刻能看穿它,好瞧一眼屋裏朝思暮想的人兒。

  戀月姊,我知道你在裏面,為什麼不出來見我?他在心底狂喊。

  “還不走!”守衛又叱道。

  他握緊拳頭,本想大鬧一番,終於還是牙一咬地轉身離去。

  “小姐,他走了。”碧珠在門縫瞄了一眼說道。

  蘇戀月淒楚一哂,默不作聲的在宣紙上寫下崔郊的“贈詩”。

  公子王孫逐後塵,綠珠垂淚滴羅巾。
  侯門一入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

  碧珠不懂上頭寫著什麼,心想必定是和李臥雲有關,看著小姐一天比一天消瘦,不用等到花轎來抬,恐怕小姐到時已經香消玉殞了。

  “小姐,你……真的那麼喜歡他?”小姐怎麼會喜歡上李臥雲那種頑劣的小子,論人品、家世,他怎麼樣也比不上袁少門主,真是讓她想破腦袋也想不通。

  “喜不喜歡已經無關緊要了,再過三天我就要嫁進‘袁刀門’,成為袁家的媳婦,就該把他忘了。”她一臉平靜,把對命運的無奈和悲傷藏在心底深處。

  碧珠安心的笑了笑,“小姐能這麼想就好了,奴婢聽說‘袁刀門’在武林中的勢力很大,小姐就快當門主夫人了,想來就很威風,奴婢跟著小姐也沾光不少。”

  “威風嗎?”她擠出笑。

  “是呀!聽說‘袁刀門’少門主雖然年輕,武功卻很厲害,長得又是一表人才,有多少人家想要攀上這門親事,小姐真是幸運,能嫁給這麼一位如意郎君,奴婢也替你高興。”

  蘇戀月朝她一瞟,“你哪來這麼多的‘聽說’?”

  “是奴婢特地四下打聽來的,好讓小姐不再猶疑,能放心的出閣。”她可是用心良苦。“小姐,你就什麼都別想,安安心心的等著當袁夫人吧!”


  滿心的疑問無人能解,李臥雲越想越不對,府裏頭最近幾日好像在進行什麼事,每個人忙進忙出,似乎只有他是最清閒的。

  “李臥雲,你在發什麼呆?事情都做完了嗎?”長工阿胖奉命暗中盯著他,不想讓他壞了大事。

  他實在不想和這種人說話,可是苦於無人可問,想了想還是開口。

  “大家這幾天都在忙些什麼,府裏是不是有什麼事?”

  阿胖可跩個二五八萬,“反正有事也跟你無關,你只要幹你的活就夠了。”

  “哼,別說得這麼好聽,或許連你也不知道什麼事。”李臥雲靈機一動,改用輕蔑的口吻說道。

  這一招激將法立即見效,馬上把話套出來了。

  “誰說我不知道?大家都在幫大小姐準備嫁粧,再過幾天大小姐就要出閣了……啊!”阿胖蒙住自己的大嘴巴。他怎麼說溜嘴了?這下慘了。

  李臥雲大驚,雙手揪住他的胸口,“你說什麼?大小姐要出閣了?我不相信,你一定是在騙我。”

  “對……我在騙你,你不要相信我的話。”要是讓管事知道,他不死也要剝層皮,都是他這張嘴多事,被那小子一激就全招了。

  “少跟我來這套!你給我說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李臥雲大吼。

  阿胖老羞成怒,“你這是幹什麼?你是什麼人,我為什麼要跟你說?把你的手拿開!大小姐出不出閣幹你什麼事?你吼什麼吼?”

  “那麼是真的了,她真要嫁人了,為什麼?為什麼?”憤怒掩蓋了理性,他只想問個明白,“我要去找她,我要親耳聽她跟我說……”

  “你去也沒用,大小姐是不會出來見你的。”看他痛不欲生的樣子阿胖就樂,又在背後捅他一刀,“別以為沒人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麼,以為巴上了大小姐,將來蘇家的財產就全是你的,也不先掂掂自己的斤兩,你怎麼跟袁少門主比。”

  李臥雲目光欲裂,“你亂說!”

  “嘿……我有沒有亂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那夜大小姐偷偷跑到柴房看你,一進去就是半個時辰,誰曉得你們在裏頭幹了些什麼好事,不要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哇!”阿胖慘叫一聲,臉上已經挨了一記猛拳,鼻孔血流如注,慘不忍睹。

  “我警告你,嘴巴再不放幹凈點,我就要你的命。”李臥雲咬牙切齒的說。

  阿胖捂住鮮血直流的鼻子,“你敢做就別怕人家知道,小姐可是金枝玉葉,你以為她會跟著你這窮小子嗎?哼,別作夢了。”

  “她不會拋下我嫁給別人,我要去找她問個清楚。”這一定不是真的,戀月姊絕對不會跟其他人一樣棄他而去,她一定是被逼的。

  “你要上哪兒去?”管事在旁邊已經不知站了多久。

  阿胖彎著腰,頭垂得低低的,“管事,我……”

  “哼,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要你辦件小事,被人三言兩語就套出來,真是沒用。”他冷著臉訓了阿胖一頓後,望向李臥雲,“這件婚事是大小姐親口答應的,你信也好,不信也罷,都再也與你無關,你最好老實一點,不然就要你卷鋪蓋走路。”

  李臥雲諷笑,“你以為我愛待在這裏嗎?讓開!別擋著我的路。”

  “如果你要大小姐死的話,你就盡管去。”管事好整以暇的說。

  他腳步一頓,“什麼意思?”

  “這話應該問你,一旦你和大小姐之間的私情被揭發了,你想大小姐還有臉活下去嗎?‘袁刀門’的人自然不會要一個曾和下人茍合的媳婦,一旦退了婚,老爺的面子又該往哪裏擺?這可是會被世人傳為笑柄的。”

  滔天的怒火像火山巖漿般噴起,李臥雲鐵青著臉,以一種殺人的目光瞅著他們。

  “你這是在威脅我。”話從他的齒縫中一一迸出。

  管事露出狐狸似的狡詐笑容,“這難道不是事實嗎?”

  他深吸口氣,嘶聲的問:“你們又是用哪一只眼睛看見?我碰她的時候,你們都在現場嗎?”

  不能原諒!這兩人都是死有餘辜。

  阿胖還不知死活的說:“是我親眼目睹她從柴房出來衣衫不整的樣子,好像剛在草堆裏打滾過,抱千金小姐的感覺不一樣吧?爽不爽?”

  李臥雲握緊的拳頭喀吱喀吱的響,“你全都看見了?”

  “細節當然沒有,不過,只要是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裏頭發生什麼事,你不承認也沒用。”阿胖再說道。

  “我勸你識相點,不要乘機鬧事,除非你一點都不把大小姐放在心上,那就另當別論了。”見目的達到,管事也不再 唆下去。他不能讓這小子妨礙自己多年的計畫,為蘇家賣命這麼多年,終於快讓他等到了,絕對不能前功盡棄。

  李臥雲雙眸陰鷙的目送兩人走遠,心中的惡魔在大叫著要這兩人全都下地獄去。不論他們用再卑劣的手段對付他都無妨,可是,他絕不允許有任何蜚短流長中傷到戀月姊,為了保護她,要他殺人放火,他也願意。


  咦?外面在吵什麼,怎麼亂烘烘一片。

  蘇戀月才走到門邊,碧珠已經跌跌撞撞的衝進來了。

  “小姐,不好了……小姐,出事了……”

  “有話慢慢說,發生什麼事了?”她問。

  碧珠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吞咽了一下,“小姐,有……個長工被人殺了,身上被砍了好幾刀,死得好慘……”

  “什麼?怎麼會這樣?”蘇戀月一時也愕住了。

  她急得跳腳,“有人看見……殺死長工的兇手是誰了,現在府裏上上下下都……在找他,說不定他……會跑來找小姐。”

  “找我?為什麼?”

  “小姐,那個殺人兇手就是李臥雲呀!”當碧珠聽到這消息的時候也嚇呆了,何況是蘇戀月。

  蘇戀月只覺得整個人往下陷落,耍不是碧珠及時攙住她,她真會被地心引力給吸進了去。

  “小姐,你振作一點,可別昏倒啊!”

  “不可能!雲弟不會殺人的,一定是有人搞錯了……”慌亂的淚水不知不覺的淌了一臉,如今,她就連站穩的力氣也沒有。

  “是真的,有人親眼看見他行兇,老爺已經叫人去報官了,現在大家都在到處找他,這次他真的死走了,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

  一股勇氣從體內冒起,蘇戀月飛快的衝向門口,“我要去找他,我要見他……”

  “小姐,太危險了,你不要去啊!”碧珠在後頭大叫。

  雲弟!雲弟!你怎能這般糊塗?殺人償命,你又有幾條命可以還?

  “戀月姊!”一條黑影從暗處竄出。

  蘇戀月定睛一看,正是她急於尋找的人,“雲弟,你……”見到一把沾滿血跡的兇刀握在他手上,她已不需要再多問了。“你真的殺人了?”

  “不錯,因為他該死!”他不後悔。

  她憤怒的掄起小拳頭猛往他捶去,“你怎麼可以這樣?我拚命的想辦法救你,就是不想讓你被抓到衙門去治罪,為什麼你還要這麼衝動?為什麼?你要我怎麼辦才好?”

  “戀月姊,我怎麼樣都無所謂,可是凡是對你不利的人,我都不會讓他留在這世上,現在我還得再殺一個人。”那個管事才是始作俑者,更加該死。

  “你還要殺誰?衙門的人就快來了,你趕快逃吧!”

  李臥雲扣住她的手腕,“跟我走,我會照顧你一輩子。”

  “我……”她才要說些什麼,就聽見一聲尖叫。

  碧珠一看見李臥雲便用高八度的尖嗓子嚷了起來,“你這殺人兇手要幹什麼?快放開小姐,來人……”

  蘇戀月連忙捂住她的嘴,“碧珠,不要叫!你要是敢叫人來,我就不要你了,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

  她瞪大眼看看蘇戀月,又瞧瞧李臥雲,勉強點頭同意,捂在她嘴上的手才松了開。

  “我要你當作沒看見他,知道嗎?”她不能冒險。

  碧珠吶吶的問:“可是……小姐,他……”

  “沒有可是。”她厲聲的說。

  李臥雲一聽喧嘩的人聲漸漸往這裏來,看來時間不多了。

  “戀月姊,我們走!”

  她也感覺到有一群人正朝這裏而來,搖晃下頭,“行不通的,雲弟,帶著我只會拖累你,我爹更不會輕易放過我們,唯今之計還是你先逃出去找個地方避避風頭,不要再猶豫了,聽我的話,快走!”

  “沒有你我不走……”

  蘇戀月繃起臉,“你已經不聽我的話了嗎?”

  “好嘛!我聽就是了,可是戀月姊,我絕不會讓你嫁給別人,你千萬要等我來接你。”他死都不怕,就怕連她也不要他了。

  她含淚允諾,“我答應你,一定會等你來。”

  急促雜沓的腳步聲更近,已經到了不得不分離的時候了。

  “快走!”她大喊。

  “他在那邊!不要讓他逃了……”管事的後頭跟著一大群衙門的官差,來勢洶洶的衝向他們。

  李臥雲熟悉府裏每個角落,一鑽就不見人影。

  “他不是故意要殺人的,你們不要抓他……”蘇戀月大叫著要阻止眾人繼續追去,見蘇老爺也在其中,她像找到救星般的抓緊他的手臂,“爹,求求您饒了他,他真的不是有意的,啊……”

  一記又脆又響的耳光甩在她臉上,蘇老爺一臉的欲哭無淚。

  “你瘋了是不是?還是那小子會作法,把你的魂全勾走了?戀月,你一向是最聽話懂事的孩子,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你知道爹看了有多心痛嗎?”

  她緊閉下眼,任淚水狂流,“爹,您不會懂的……”

  天曉得她多壓抑自己真正的本性,努力當個乖巧柔順的大家閨秀,可是當李臥雲一出現,她叛逆的靈魂仍然不由自主的一步步被他狂傲不羈的個性所吸引,難道選擇自己所愛,一輩子跟喜歡的人長相廝守也這麼困難嗎?

  “不管我懂不懂,這次他殺了人,誰也無法再護著他,那小子就等著被斬首示眾了。”為了讓女兒死心,蘇老爺絕不會讓他再活下去。

  “不!”她低叫一聲,腳下的地像裂了個洞,人也跟著往下墜了。

  碧珠驚喊的接住她,“小姐……”

  快逃!雲弟,快逃……

  那是她昏迷前最後的意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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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5 01:02:1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他還不能死。

  尾隨在後的官差緊追不捨好幾次他都差點被逮到,無論如何他絕對不能被抓,只要讓人抓到就是死路一條,他死了,戀月姊就會屬於別的男人。不行!

  除了他誰也休想擁有她。

  “有人見到犯人逃出城了,我們快追……”官差一發現他的行蹤,個個卯足了勁非逮他歸案不可。

  李臥雲逃出了城門,一時不知該何去何從,加上走得匆忙,身無分文,剎那間有種天地之大,竟無他可容身之處的悲哀。

  “找到犯人了……”

  遠處傳來的叫聲讓他發足狂奔,他絕不能被抓到。

  “李臥雲,你逃不掉了,快快束手就縛吧!”

  “不要跑……”

  風在他耳邊呼嘯而過,他只想著要如何才能逃離官差的追捕,途中他跌了好幾次,很快的爬起來繼續跑,即使已經跑到全身虛脫,氣喘如牛,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在,絕不甘願就擒。

  “不要再跑了,李臥雲,你是逃不掉了……”為首的捕頭比個手勢,其他人隨即分成兩路包抄。

  李臥雲不去理會他們在叫些什麼,一逕的往前跑,直到……

  “糟了!是斷崖,前面已經沒路了。”他才想要回頭,身後的官差也已經趕到,將他團團圍住。“不要過來,誰敢靠過來我就殺了誰……”

  他俯視著高達數千丈的斷崖絕壁,幾乎可以想像出肉體經撞擊後必是粉身碎骨,死亡並不可怕,他只是不甘心就這麼屈服了。

  “李臥雲,別再作困獸之鬥了,你偷竊不成,憤而行兇殺人,罪證確鑿,還是乖乖跟我們回衙門去吧!”捕頭上前說道。

  “我沒有偷任何東西。”要他承認莫須有的罪名,想都別想。

  “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敢狡辯?蘇家的管事可以證明你平日就垂涎蘇大小姐的美色,屢次意圖勾引,後被老爺發現因而受到責罰,沒想到你尚不知悔改,竟欲偷取庫房中的錢財,被死者發現而將其滅口,罪無可恕,今日非將你逮捕歸案不可。”

  李臥雲整個人激動起來,咬牙切齒的吼道:“他竟然隨便將罪名加在我身上,當時我應該第一個殺了他才對,這筆帳我就是到了黃泉也要跟他算清楚。”

  “有什麼話回去之後對大人說,就算有冤屈,也有大人為你作主,不要再做無謂的抵抗了。”捕頭用眼角示意眾人慢慢靠過去。

  “為我作主?哈……”他笑中帶淚。

  “有什麼好笑的?”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捕頭虛應著問。

  “你們以為我是傻子,會相信你們所說的屁話嗎?”李臥雲唇上掠起譏誚的笑,“怕是我一被你們抓回衙門,恐怕連審都不必審就以罪大惡極的名義押出去斬了,別想否認,因為我若沒死,只怕有人晚上會睡不安寧,是不是?”

  捕頭眼神一閃,“大人向來公正廉明,絕不會不經問審便判刑。

  “公正?連老天爺待我都不公了,我還能相信什麼?再說官無不貪,你們那位大人會放棄這麼好的機會嗎?我倒是很想知道我這條命值多少銀子?”

  “你……李臥雲,我們是好話說盡,若你再拒捕,結果還是死路一條。”

  他露出了真面目,蘇家的管事的確在衙門裏從上到下全都打點過了,他是非死不可,就算他不是死在劊子手的刀下,也一樣會死於斷崖之下。

  李臥雲大笑不止,“好,至少這樣讓我作個明白鬼,將來作了鬼也曉得該向誰索命。”

  “動手!”捕頭喝道。

  官差們旋即一擁而上,李臥雲在淒絕的笑聲中轉身往崖下一躍,眾人驚詫的看著他的身形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跳下去也好,省得我們費事。”說完,完成使命的一幹人便離開了斷崖。

  片刻之後,一把遺落在崖邊的短刀被人拾了起來,是那位臉上有燒疤的男人。

  “爺?”他將東西遞到戴著鬥笠的主子面前。

  刀鋒上的血跡令人觸目驚心,鬥笠下的薄唇反倒掀起邪詭的笑。

  “很好,去吧!”

  赫連平躬身一揖,以“千斤墜”的高深內功縱身躍下斷崖。

  崖上的狂風吹得那位斷臂的神秘人袖管啪啪作響,像是妖魅的邪魔振動著羽翅,準備在平靜的人間興風作浪。


  “放我出去,爹,放我出去……”

  蘇戀月不停的捶打房門,捶到兩手紅腫,嗓子都叫啞了,而蘇老爺這次是吃了秤鉈鐵了心,對她來個不應不睬,心想明天袁家的花轎來迎娶之後,女兒一旦過了門自然就會認命了。

  “爹,您不能這樣關著女兒,爹……”她哭喊得喉嚨都痛了,“爹,我求求您,讓我去祭拜他一下,起碼……這是我唯一能為他做的事,他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斷崖下,我……”

  想到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肯定是血肉饃糊、身首異處,可憐他死狀淒慘,竟連個為他上香燒紙錢的人都沒有,教她情何以堪。

  “你為了我殺人,我卻連這點小事都無法為你辦到。”她自責甚深的喃道:“雲弟,你真傻,為什麼要跳崖自盡呢?至少你活著我還可以想法子救你,你真是太傻、太傻了……你不是說一定會來接我嗎?你怎麼可以死……”說到最後,她已泣不成聲。

  碧珠端著晚膳進來,就見她蹲在門邊哭得肝腸寸斷,嘆道:“小姐,人死不能復生,你再難過也沒用,明天你就要出閣了,得早點休息養足精神,還是把他忘了吧!”

  蘇戀月在她的攙扶下起身。

  “碧珠,我爹呢?”她問。

  “老爺和管事正在書房裏談明天的事情,小姐,你別再胡思亂想了,這兩天你只喝了一點水,一粒飯也沒吃,身體怎麼受得了,來,這些都是小姐最愛吃的菜,奴婢特地要廚子煮的,你就多少吃一點吧!”碧珠為她盛上一碗飯,軟言相勸。

  她鬱鬱的提起箸又放下,“我真的吃不下,碧珠,你讓我到娘的花園裏走一走,或許心情會好一點,比較有胃口吃東西。”

  “小姐,不是奴婢不肯,而是老爺有令,在花轎沒到之前,小姐一步都不能踏出去,奴婢真的很為難,你就忍耐到明天吧!”

  明天花轎一來,她跟雲弟就真的再也沒機會見到面了,她必須想辦法見他一面,至少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將他的屍首好好的安葬,免得曝屍山野,也算是為他盡了點心力。

  蘇戀月細嚼著嘴裏的菜肴,心中暗潮起伏。若是等到明天,那就太遲了,一時,她的眸子忽地定在桌案上的白瓷花瓶,做著某種決定。

  “碧珠,對不起。”

  碧珠不解地問:“小姐為什麼要向奴婢道歉?”

  “我剛才不該強人所難,你只是盡本份作事,我不該勉強你。”

  碧珠笑了笑,用篤定的口吻說:“小姐別這麼客氣,其實老爺也是為了你好,再怎麼說袁少門主在各方面的條件都不知比李臥雲強上多少倍,待小姐過門後見著了未來姑爺,一定會回心轉意的。”

  “我知道。”蘇戀月回答得言不由衷。

  “小姐能夠了解就好,奴婢好擔心你會想不開。”她走到床頭整理著被褥,背對著蘇戀月又說:“依奴婢的感覺,小姐只是同情李臥雲的遭遇,把他當成弟弟一樣疼愛如此而已,哪能把它和男女之間的感情混為一談。

  蘇戀月悄悄的來到碧珠身後,大大的吸口氣,將手上的花瓶往她頭上敲去,她馬上應聲往榻上倒去。

  天啊!她真的做了,看著碧珠一動也不動,蘇戀月連喘氣都不敢。

  “碧珠!碧珠!”連喚了幾聲都沒反應,蘇戀月才抖著手探下她的鼻息,總算松了口氣,“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碧珠,我是不得已的,請你一定要原諒我。”

  她手忙腳亂的脫下碧珠身上的衣物與自己交換,就連發式也跟她一樣,然後讓碧珠躺在床上冒充自己。

  “爹,這是您逼我的,我已經無法可想,只好出此下策,請原諒女兒,等我祭拜過雲弟之後,會回來向您和袁家認錯。”

  她原是這麼打算的,無奈人算不如天算,那一夜她假冒丫鬟離開了蘇家之後,從此人事全非,就再也沒機會進家門了。


  “閻宮”,一個令黑、白兩道忌憚的名字。

  約莫從五十年前開始,有座不知名的小島便為附近以捕魚為生的漁民所畏懼,誰也不敢為了多捕點魚冒著生命危險靠近一步;曾經有人不信邪,結果第二天大家發現的是一具慘遭淩遲的屍首,於是,這座被漁民稱為通往地獄之門的“地獄島”便成為當地人的禁地。

  各種荒誕的傳說紛紛出籠,有人說曾親眼目睹島上居住著一群青面獠牙的妖魔,個個背上長了一對黑色的翅膀,能在空中飛行;也有人說它們愛喝生血、專吃人肉,不管是男女老少全都不放過,數十年來在漁民的以訛傳訛之下,“地獄島”更成了人們眼中既好奇又懼怕的地方。

  這座被多事的人冠上名號的小島,也只有江湖中人才知曉它便是白道的死敵——魔教“閻宮”的所在之地,已鮮少人記得“閻宮”是如何在江湖中竄起,只知它行事低調,我行我素,唯我獨尊,加上只要一出手便不留情,成了自詡為武林正道人士的眼中釘,尤其是被尊稱為“閻皇”的歷代宮主,不僅傳承一身的武林絕學,更是手握黑道各門派生殺大權的“閻皇令”。

  李臥雲得知下令救他的人竟是閻皇本人時,真有說不出的意外,要不是他的身體被崖壁上的樹枝勾住,只怕早已是屍骨無存,赫連平將他救起後,嚴重的外傷和受到撞擊而骨頭斷裂的內傷,讓他在生死邊緣徘徊不去,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休養了近半年才得以康復。

  或許在外人眼中“閻宮”是惡名昭彰的魔教,也是人世間妖魔聚集的所在,可是對李臥雲而言,卻是再適合他不過了,在這裏的每個人背後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去,同樣是被世人所遺忘拋棄的一群,只有在此地,他才有種找到同伴的感覺。

  李臥雲身體復元之後的兩年多來,為了報仇,他專心練功習劍,雖然根基打得晚,但憑借著他聰明的頭腦和勤奮苦學,以及一股超乎常人的狠勁,進步的速度可謂是相當驚人。

  這段日子他幾乎是心無旁騖的將全副精神放在練功上,但他明白,在他的內心某個角落,仍存在著一個人的影子。

  他失約了,沒有照約定去接她,經過了三年,只怕她早已嫁進了“袁刀門”,成了另一名男子的妻子,但是他不會放手的,即使她已為人妻、為人母,依舊是屬於他一人的戀月姊,他誓言將她奪回。

  “赫連護法請留步。”李臥雲叫住也是救命恩人之一的赫連平。

  赫連平旋過身,“李公子有事?”

  “我知道未經許可不準隨意離島,但請代為稟告閻皇一聲,說我有要事必須離開幾天,還望閻皇寬容。”

  赫連平目不轉睛的看他,“你要回昌平縣?”他的表情像是早就猜到了,“閻皇已經預料到這一天,只是沒想到你能忍這麼久,直到今日才提出這項要求。”

  “那麼閻皇是同意了?”閻皇真是個讓人猜不透的人。

  “自是當然,李公子還未入我‘閻宮’,‘閻宮’的規定自然約束不了你,不過等李公子辦完了事,還決定留下來的話盡可以重返島上。”

  李臥雲驚喜不已,“是真的嗎?”

  赫連平眼中射出異樣的光採,“‘閻宮’的人說話算話,況且這是閻皇的命令,李公子,‘閻宮’期待你的加入。”

  “赫連護法,閻皇為什麼對我這麼好?不只救了我,還將‘閻宮’不外傳的武功傳授給我?”

  赫連平笑得像團謎,“雖然世人都認為‘閻宮’的人冷血無情,沒心少肺,不過對於自己的同類,我們還是會好好保護的,以後你就明白了,好好去辦完你的事,說不定那對你也是一項考驗。”

  李臥雲聽得似懂非懂,只是他從來就不是會將好運往外推的傻瓜,況且他等這一天等得夠久了。


  三年前掛著“蘇府”的匾額,如今蘇字換成了邱字,這裏當家的也不再是蘇老爺,而是被昌平縣的百姓在背後不知詛咒過多少遍的邱滿生。

  邱滿生唯利是圖,眼中除了白花花的銀子之外,再也看不見其他東西,吝嗇小器不足以描述他於萬一,為了錢,再多傷天害理的事他也幹得出來,不然,蘇家的產業也不會就此落在他手上。

  在蘇家苦熬了二十年,演活了忠心耿耿的角色,將深沉的心機隱藏在那張偽善的面具後,當蘇老爺因愛女逃婚,不知去向,一樁好好的婚事鬧到滿城風雨,一時怒火攻心,承受不了這突來的打擊和難堪,最後一命歸陰,等不及到他百日,邱滿生不知使了什麼卑劣手段,在一夜之間鳩佔鵲巢,成了蘇家財產的繼承人。

  若這時還有人不知邱滿生是誰,那未免太遲鈍了。

  他從管事一躍成為家財萬貫、坐擁無數田產的邱老爺,以一張偽造的文書,辯稱是蘇老爺臨終所托,與官府掛勾,侵佔了原為蘇家的一切,昌平縣百姓迫於他的淫威,無人敢為蘇家伸張正義。

  此時堂上的邱滿生正喝著杯中的醇酒佳釀,意氣風發的大笑。

  “老夫敬你,祝大人官運亨通,此次回京能一帆風順。”

  “哈……多謝尊口,本官能有今日,可說全仗邱老爺的褔了。”昌平縣縣令曾友褔笑得兩眼一瞇,“難怪先父會為本官取這‘友褔’兩個字,到這把年紀才真正的有褔了。”

  “豈只有褔,往後老夫還有更多的事要麻煩大人,當然謝禮是不會少,保證讓大人的官位越做越大。”

  “那真是太感激了。”這下可真是賺翻了。

  “我和大人這三年來合作得相當愉快,等大人回了京,撈到更多油水,說不定早把我忘得一幹二凈了。”

  “本官可不是忘恩負義的人,怕只怕是邱老爺你先忘了本官的存在,放我一個人在京城自生自滅。”曾友褔嘴裏這麼說,卻一點也不相信他,像邱滿生這樣的人,連對自己有恩的蘇老爺都敢謀害,還有什麼事幹不出來?

  “大人就是太多疑了,難道對我還不能完全信任嗎?”邱滿生皮笑肉不笑的說:“對了,大人過兩天就要上京,一點小禮物不成敬意,就算是給大人送行,還請大人笑納。”

  兩名家丁扛來一只箱子,蓋子一掀,在場的人幾乎要閃了眼,那金黃色的炫麗光芒刺進了曾友褔的眼睛。

  “這……都是要給本官的嗎?”這些少說也有上萬兩,這輩子他還沒看過這麼多錢,一時間,他以為自己是在作夢。

  邱滿生笑看他貪婪的神情,“大人現在可相信老夫的誠意了?”

  “相信、相信。”曾友褔兩手捧著沉甸甸的金元寶,嘴都笑歪了。

  “大人,你這一走,應該不會留下什麼把柄吧?”他問。

  曾友褔連眼睛都捨不得移開,“放心,所有的證據都被本官銷毀了,就算想查也查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俗話說小心駛得萬年船,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誰曉得來接替大人位置的是什麼樣的人,要是給他查到什麼,我們兩個可都逃不了。”

  “本官明白。”他才開始享褔,可不想丟官坐牢。

  邱滿生再為兩人各斟上酒,“那就好,老夫再敬大人,今天我們要喝個痛快,大人可要不醉不歸喔!”

  “好,幹!”想不到他曾友褔活到五十歲,才圓了升官發財的美夢,值得好好的慶賀一番;幾杯黃酒入肚,話匣子自然也開了,只聽他舌頭不太靈光的問:“都找了三年,還沒有蘇小姐的消息嗎?呃,要不要本官幫你?”

  邱滿生搖了搖頭,“我不想把事情鬧大,她不回來也好,要是真的回來了,我也有辦法對付她。”邱滿生早就擬好對策等蘇戀月回來自投羅網,可是她卻一直沒出現。

  曾友褔挑了挑眉,比了個手勢,“難不成你想……殺人滅口?太可惜了,據說蘇小姐是個標致的小美人,過了三年想必已是個大美人,殺了多浪費。”

  “不殺她,要是讓她有機會到京裏去告上一狀,眼前好不容易得來的名利權勢全成泡影,大人的升官發財夢可就破滅了。”

  “對、對,留不得,千萬留不得。”曾友褔嚇得酒意全消。

  邱滿生想了又想,“就不知她這三年躲在什麼地方,竟連親爹死了也沒回來奔喪,難不成她也死了?”

  “如果她死了,我會要你們兩個一起陪葬。”矗立在大門口的人寒聲道。

  邱滿主和曾友褔驚得從椅上跳起,邱滿生喝道:“你是誰?你是怎麼進來的?”

  他並沒有馬上認出眼前的人。

  李臥雲冷嗤一聲,嘲弄的笑說:“要進來還不簡單,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管事,才三年不見就把我給忘了,太讓人失望了。”

  “你……”他雙目陡地凸爆,面色如土,“你是李臥雲?不可能,他已經摔下斷崖死了,不可能還活著。”

  面前的年輕人怎麼可能是早該去投胎的李臥雲?可是那雙不馴的眼神又明明是他,怎麼會這樣呢?他不是被官差追得走投無路最後跳下斷崖自盡了嗎?

  “不錯,我是摔下了斷崖,可是現在我又從地獄回來了,沒有拉著你們一塊下去作伴,我怎麼捨得去投胎呢?”

  曾友褔嚇得快尿褲子了,“你……想幹什麼?本官可是朝……廷命官,你不能亂來……不然可……是重罪一條。”

  “就算天皇老子來,我還是照殺不誤,三年前你們兩人互相勾結欲置我於死地,可惜我的命太硬了,在鬼門關轉了一圈又回來,今天這筆帳也該算一算了。”

  李臥雲跨前一步,唇上的笑意令人寒毛直豎,“說!你們兩個誰要先來?”

  “來人呀!有刺客,快來人……”曾友褔從腳底開始發涼。

  屋外的官差和家丁聽見叫聲衝了進來,李臥雲“咻”一聲將劍尖指向曾友褔,“全都不許過來,不然我先拿你們大人開刀。”

  曾友褔嚇破了膽,嘴裏直嚷:“你們都……不要過來,李大俠饒命!本官也是一時財迷心竅,罪魁禍首其實是他,所有的陰謀也都是他一人設計的,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此刻他只求活命,哪還管得了同夥的死活。

  邱滿生一臉忿忿不平,“你居然敢出賣我?”

  “這本來就是事實……”錢可以再賺,命可只有一條。

  李臥雲沉下臉孔,對眾人說:“冤有頭,債有主,我要找的是他們,其他人想活命就給我滾,不然待會兒一個也走不了。”話還沒說完,官差與家丁一個個像有鬼在追似逃得無影無蹤。

  “你們別走哇!我命令你們留下來保護本官……”曾友褔迭聲哀叫。

  李臥雲冷眼欣賞著兩人臨死前的掙扎,“眾叛親離的滋味如何?讓人看了真是過癮極了,是不是?

  “你說吧!你要……怎麼樣才肯放過我?只要你……饒我不死,就算要我把……所有的財產都……給你也可以,只要你放了我,什麼條件……我都答應。”邱滿生猛打哆嗦的問。

  “我不想聽你說那些廢話,我只問你一句話,小姐為什麼沒有上袁家的花轎,她究竟上哪兒去了?是不是被你們害死了?”

  削鐵如泥的劍鋒抵著邱滿生的喉嚨,差點讓他岔了氣。“不……我沒有殺她,小姐她……在花轎來的前一晚就……逃婚了,從此沒有再……回來,我真的不知道…她去那裏,你……要相信我。”

  李臥雲低頭尋思。戀月姊真的逃婚了?那麼她會上哪兒去呢?時間過了這麼久,一個弱女子流落在外,要是遇上危險怎麼辦?

  邱滿主見他兀自發愣,見機不可失,輕輕的挪動身體……

  他眉鋒一挑,“你以為你還能逃到哪裏去?”一張鑲上黑色絲綢的帖子緩緩飄落在地上,“收下這張‘閻皇帖’乖乖的到地獄去報到吧!”

  兩人瞪著一雙驚恐的眼睛,身體再也無法動彈……

  後來據說聽見邱滿生、曾友褔發出慘叫聲的人,都認為那是他們聽過最可怕的聲音,像來自於陰間。

  根據目擊者描述,屋裏的兩具屍首因一劍穿心而亡,,劍法之犀利讓人膽寒,而地上躺著一張詭異的黑帖,翻開帖子,鬥大的紅色“死”字以草書的方式寫在其中,狂妄的昭告世人。

  沒有人知道“閻宮”為什麼要殺這兩人,而且其中一名還是朝廷命官,可是誰也沒有膽量去追查,從此這樁殺人事件便成了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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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九年後——

  小島上並不像外傳般四處有人把守,單靠處處擺設的陣式,錯縱復雜的程度,就足以防止外人侵入,想要順利通過,除了要憑借幾分運氣,還得要有膽識,武林各大高手不乏慘死在陣式內,就連“閻宮”本身的幫眾也不敢隨意走動,就是唯恐誤觸而白白送了命。

  不過顯然還是有人例外。

  樹林間響起可愛清揚的咯咯笑聲,兩條如彩蝶般的身影掠過樹梢,以絕頂輕功在比賽誰的速度最快。

  “樂樂,你再不快一點,小烏龜的名號就非你莫屬了。”

  “我才不要當小烏龜。”

  “那你就快一點,要是我贏了,你就得喊我姊姊。”

  “才不是,我才是姊姊。”

  “我才是……”

  兩人一面吵嘴,腳下可沒一刻歇息,幾個起落,已從小島的這端飛到那端,這是她們每天的例行公事,偏偏兩人的輕功又在伯仲之間。

  “停!我累了,先休息一下吧!”其中一人翩翩的降落地面,就近找棵樹下坐著,拿起係在腰間隨身攜帶的水袋,往小嘴灌了幾口。

  另一人鼓起雙頰躍到她身前,“東方樂樂,你不要每次都先喊停,輸贏都還沒比出來,怎麼可以休息?起來!我們再比一次。”

  “不要了啦!人家好累,明天再比好了。”她圓圓的小身子像塊爛泥似的癱在地上,再也使不上力。

  東方威威一臉受不了的表情,“真是不好玩,這樣我們這輩子誰也當不成姊姊,樂樂,都是你,你要是不比就代表棄權,那姊姊就是我。”

  “我才不要喊你姊姊,姊姊應該是我。”她不服氣的說。

  “是我!”

  “是我才對!”

  兩張一模一樣的臉孔互瞪著對方,因為她們是孤兒,所以沒人確定誰才是姊姊,誰才是妹妹,再說兩人不只五官相似,就連身材體型、聲音都幾乎完全一樣,穿上同樣的衣服,若不是性格上回異的差別,只怕很難分辨出誰是誰來。

  “不跟你吵了,我已經沒力氣了。”東方樂樂有氣無力的說。

  東方威威瞪大杏眼,“你每餐吃那麼多碗飯都吃到哪裏去了?我看你該改名叫小懶豬,一天到晚只知道吃,當你的姊妹真是丟臉死了。”

  她一聲也不吭的由著她罵,反正兩人從在娘胎就吵到現在,不聽反而不習慣,愛吃有什麼錯,只要是人都要吃東西,不然就死翹翹了。

  “樂樂,你再不認真一點,我就跟幹爹說,說你偷懶不練功夫,要他罰你一餐不準吃,看你能怎麼辦。”

  果然東方樂樂一聽,什麼精神都來了。

  “不可以、不可以,好威威,我跟你比就是了,你可千萬別跟幹爹說。”

  要她少吃一頓等於要她的命,“不過能不能等我吃飽了再比?”

  “還要吃?你一天到底要吃多少東西,小心變胖了,以後沒男人敢要你了。”

  她真快被這孿生姊妹給氣炸了。

  “沒有人要就算了,只要有得吃就好。”在東方樂樂的心目中,除了幹爹和威威之外,再沒有比吃更重要的了。

  東方威威翻個白眼,“那你就留在島上讓幹爹養你一輩子好了,我永遠都不要理你了。”

  老天爺幹嘛把她和這小懶豬生成姊妹,要不是外表相像,誰也不會相信她們是一對雙胞胎,因為個性真是差太多了。

  她氣呼呼的跺著腳走開,東方樂樂見她真的生氣了,趕緊爬起來追過去。

  “威威,你別生氣嘛!威威……”

  東方威威走得更快,存心要她追不上,可是沒走幾步,倏地煞住腳,兩人跌成一團,她氣得壓低嗓子叫:“你重死了,想壓死我是不是?”

  “人家又不是故意的,是你自己突然停下來,害我的鼻子撞得更扁了。”她捏捏鼻頭想看能不能再撐高一些。

  “噓!”東方威威比個噤聲的手勢。

  她馬上會意過來,用嘴型問道:“怎麼了?”

  一把將東方樂樂拉到樹後,她指著前面不遠的地方擠眉弄眼,意思是要她自己看,東方樂樂定睛一瞧,忘形的叫:“是銀哥哥在練‘一劍悲’……”

  東方威威一把捂住她的嘴,著惱的說:“噓……你可不可以別說話?銀哥哥耳朵很靈的,要是讓他發現我們在偷看他練劍就慘了。”

  她低下頭玩著發辮,“對不起,我一下子忘記了。

  “你只有吃飯不會忘記而已,閉嘴!”她罵人的口氣像姊姊。

  東方樂樂嘟起小嘴,小聲的嘀咕,“你就可以說……”

  “噓!”

  兩人同時噤聲不語,睜大四顆圓圓的眼珠子,聚精會神的看著每一套招式,看到後來還不時發出驚嘆聲,兩張小嘴已經可以各塞進一粒雞蛋了。

  “咻”的一聲,人影從地上拔起,長劍劃開了周圍的空氣,像是感應到他心頭的悲憤,樹木搖晃得更厲害了。

  欲練成“一劍悲”的最高境界就是人劍合一,將內心所有的感情融入劍氣之中,它雖然不是世上最厲害的劍法,但也不是每個人都能練成,當年閻皇決定將“一劍悲”的劍譜交給他,就是看上他是最佳人選,只有嘗過何謂“悲”的人,才有辦法悟出劍法的精髓。

  “哇!銀哥哥好棒喔。”東方樂樂忘形的拍手道。

  東方威威恨不得打昏她,“你是白癡呀!不是叫你別出聲嗎?”

  銀修羅收了劍,“你們兩個小鬼出來吧!”

  “都是你!”東方威威瞪了害群之馬一眼,才慢吞吞的出來。

  “小鬼,是誰準許你們在這裏偷看的?”隨著年齡增長,他的脾氣也沉斂許多,要是在以前,他早就將這兩個小丫頭片子踢到海裏面去喂魚,管她們是不是閻皇最疼愛的幹女兒。

  東方樂樂縮下肩頭,“沒……沒有人。”她最怕人家兇了。

  “銀哥哥,你剛才耍的劍法好厲害喔,簡直可以當天下第一劍客了。”東方威威的小嘴像抹了蜜似的。

  “還這麼小就學會巧言令色了。”銀修羅最討厭人家說這種虛偽的話了,“你們應該知道‘閻宮’的規矩,要不是看在閻皇的面子上,我會弄瞎你們一人一只眼睛,到時候你們就變成醜八怪了。”

  東方樂樂信以為真,抽抽噎噎的哭了,“嗚……我不要,我以後不敢了。”

  “愛哭鬼!銀哥哥是在跟我們鬧著玩的,像我們這麼人見人愛,他才不會捨得傷害我們,其實銀哥哥心裏最疼我們了,只是太害羞不敢說出來而已。”東方威威自以為是的說道。

  銀修羅忍住翻白眼的動作,“真是服了你們,以後再被我抓到你們在偷看我練劍,我就要去向閻皇報告,讓他親自處罰你們。”

  “好嘛!不看就不看,你不要跟幹爹說。”東方威威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幹爹生氣。

  東方樂樂抬起胖胖的手臂,“我可以跟老天爺發誓,再也不敢偷看了。”

  “好吧!姑且相信你們一次,趕快回宮裏去,島上有很多機關,沒事別隨便亂跑,要是出了事誰負責。”他說。

  “這樣才好玩,我們不怕。”東方威威最喜歡刺激一點的遊戲。

  “我……我也不怕。”相較於姊妹的大膽,東方樂樂只好硬著頭皮說。

  銀修羅實在同情閻皇,無端的收養了一對麻煩精,平日精力過盛,沒一刻安靜,關著她們也不是,不關著她們又怕出事,難怪每次提起她們就只有搖頭的份,連他也要嘆氣了。

  “銀哥哥心情不好嗎?”兩張小臉同時望向他。

  她們乖巧的時候真是可愛的不得了,連銀修羅這麼討厭小孩的人都會心動。

  “沒事。”他沒有向小孩傾訴心聲的習慣。

  東方威威人小鬼大的說,“我知道,一定是為了漂亮姊姊對不對?”

  “什麼漂亮姊姊?”銀修羅瞇起眸子。

  “是玉姊姊說的,她說銀哥哥在找一位漂亮姊姊,已經找了十幾年,可是到現在都還沒找到人,所以心裏非常難過,是不是真的?”她天真的問。

  該死的玉修羅!居然把他的事全都跟這兩個小鬼說,存心要看他笑話,等下回見到她非跟她算帳不可。

  “你們別聽她胡說,沒有這回事。”他抵死不承認。

  東方樂樂一臉同情,“玉姊姊也說銀哥哥絕對不會承認,可是為什麼呢?我想那位姊姊一定長得非常非常的漂亮,就像仙女一樣,銀哥哥才會忘不了,所以一直一直的在找她。”

  或許真被兩人的童言童語所感動,銀修羅狂野的黑眸中流露出一絲痛苦。

  “我喜歡她並不是她長得美不美,而是因為她是這世上第一個真心對我好的人,從小所有人都討厭我,見到我不是打就是罵,還搶我手上的食物,只有她不會嫌棄我,還給我工作,讓我有得吃有得住,你們說她是不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兩顆小腦袋用力的點一點,各牽著他一只手,異口同聲的說:“銀哥哥,你不要再難過了,我們都很喜歡你,要是以後誰敢欺負你,哼,我們會幫你報仇。”

  銀修羅冷笑,“不會了,現在再也不會有人敢欺負我了。”

  “兩位小公主,原來你們在這裏。”聲音原本還在數尺遠的地方,可是一剎那間人已來到三人面前。

  “赫連叔叔。”倆人同時喚道。

  赫連平苦笑,“你們還真會跑,讓屬下找的好辛苦,幾乎把整座島都找遍了。”

  “找我們有事嗎?”東方威威問道。

  “不是屬下找你們,是閻皇。”

  東方樂樂驚恐道:“完了!幹爹要我們今天把三字經背給他聽,威威,你會不會背了?”

  “我當然會背……前十句。”她雙肩一垮,垂頭喪氣的說:“啊!我突然肚子好痛,赫連叔叔,請你跟幹爹說一聲,等我上完茅房再去找他。”說完,捧著肚子落跑了。

  “我肚子也好餓,得先去吃點東西才背得出來,威威,等我一下……”姊妹倆聽到背書,跑得比什麼都快。

  銀修羅早就識破兩人拙劣的拖延戰術,“這兩個小鬼真是讓人又愛又氣,虧得閻皇還有耐心教養她們。”

  “閻皇大概準備獨身一輩子,所以才把她們姊妹都當作親生女兒。”

  他不解的問:“閻皇不過才三十三歲,正值壯年,談獨身未免太早了點,莫非……”這裏每個人都有段不為人知的過去,即使閻皇也不例外。

  赫連平不禁嘆息,“連我也無法完全了解閻皇心裏在想些什麼,不談這個,銀堂主,閻皇有令,要你即刻前往赤霞莊,暗中監視其一舉一動。”

  “赤霞莊?”

  “不錯,盡管消息被嚴密的封鎖,但還是被我們的探子查到,再過半個月,江湖各大門派將齊聚赤霞莊,似乎有所圖謀,其目的無非是針對‘閻宮’而來,所以閻皇希望銀堂主能夠親自走一趟。”

  銀修羅說:“我馬上出發。”


  近日江湖各大門派掌門紛紛前往赤霞莊,赤霞莊的現任主人羅皓天只能說是半個江湖人,雖然年紀才四十出頭,不過這十年來已呈半退隱狀態,此次應各大掌門的請求,將武林大會的地點定在赤霞莊,一則是希望不要過份引起注意,二來赤霞莊莊主向來為人公正不阿,在此舉行武林大會是再適合不過,而羅皓天之所以同意也是為了盡一份力量。

  此番武林大會的目的便是為了共商除魔大計,並推選出一名盟主人選,好帶領大家一同對抗“閻宮”,“閻宮”的聲勢已如日中天,幫眾遍及天下,武林同道對其戒心也日益加深,倘若有朝一日“閻宮”打算消滅所有門派,稱霸武林,只怕是無人能敵,所以才有了這次的武林大會。

  羅皓天年輕時因家傳武學“赤霞劍法”而成名,後來獲得一位官家千金青睞並下嫁為妻,夫妻倆自此鶼鰈情深,產下一女後,在某次遠遊中遇襲,夫妻倆皆受到重傷,而妻子因傷重不治撒手人寰,承受著喪妻之痛,羅皓天仍舊獨自扶養女兒長大成人,直到十年前才續弦。

  距離武林大會的日子只剩下不到三天,羅皓天忙著安頓前來參與盛會的人,也忙著加強莊裏內外四周的警備。

  “爹!”一名俏麗的少女喚住他。

  面對獨生女兒,羅皓天總是笑臉以對,見到她就像見到薄命早逝的妻子,既傷感又快慰,時間過得真快,女兒都已經十五歲了。

  “青瑜,找爹有事嗎?”他和藹的問。

  羅青瑜嬌俏的挽住他,“爹,人家已經兩天沒見到您了,人家想您嘛!不只我想,月姨也很想您,究竟要忙到什麼時候您才肯休息一下?”

  “你知道爹最近會恨忙,等武林大會結束,爹一定從早到晚纏著你們,到時候嫌爹煩也不行。”

  “爹都退出江湖了,幹什麼蹚這淌渾水?讓他們去打就好了,我們還是過我們的日子,何必去管誰贏誰輸呢?真不懂您幹嘛答應。”她嗔怒道。

  羅皓天摸摸她的頭,“江湖的事跟你說了也不懂,青瑜,等過幾天事情都辦完了,爹會好好補償你們,幫我多陪陪你的月姨,好嗎?”

  “可是月姨叫我不用陪她,所以我可不可以出去走走?我保證不會亂跑,天一黑就回來,好不好嘛?爹……”她眨動著亮晶晶的眼瞳,早就看準他會同意。

  “最近這裏來了不少江湖人,龍蛇混雜,你一個姑娘家到處亂跑總是不好,你就聽爹的話……”

  羅青瑜沒那麼容易被說服,“爹,女兒有武功,才不怕他們,人人都知道‘赤霞劍法’是江湖上最厲害的劍法之一,誰敢動我?”

  “一山還有一山高,江湖險惡,不是單憑外表就能了解的,況且‘赤霞劍法’你才練得幾分,要是遇上高手只怕還是會吃虧。”

  她高傲的抬起下巴,“我爹是羅皓天,有誰敢隨便對我無禮?”

  “你呀!我真是把你給寵壞了。”他嘆道。

  “爹,您讓我出去嘛!我只是在城裏逛逛,會有什麼危險呢?好不好嘛?”羅青瑜非磨到他同意不可。

  熬不過女兒的要求,羅皓天長嘆一聲,“好吧!不過別忘了自己說的話,不要太晚回來知道嗎?”

  “知道了,謝謝爹,那我走了。”摟了他一下,她如願以償的出了赤霞莊。


  每次只要羅青瑜走在路上,總會招來不少傃羨的眼光,有男也有女,她也相當享受這種成為眾人注目焦點的感覺,除了來自外表的美貌,更因為她的外袓父、舅舅皆是朝中大臣,當官的見了她也得禮讓三分,而父親在江湖上又備受敬仰,可以說是集三千寵愛於一身的嬌嬌女,當然有權利驕傲了。

  她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運的姑娘,身邊的親人對她是百般寵愛,只要是自己想要的東西,幾乎是有求必應,失去親娘大概是她唯一的遺憾,不過自從月姨來到家中之後,不僅彌補了她對母愛的需要,同時也照顧爹的生活起居,羅青瑜並不排斥有個二娘,月姨又是個好女人,於是在多次的撮合下,終於成就了一段姻緣。

  羅青瑜看得出來爹和月姨之間是相敬如賓,但總覺得有些地方怪怪的,好像少了什麼東西,可是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難道天下間所有的夫妻都是這個樣子嗎?

  還是因為爹心裏始終忘不了死去的娘?

  她想得出了神,不小心和人擦撞了一下,“呀!對……”道歉的話才到嘴邊,卻因對方連甩都不甩她,腳步也沒停一下的往前走,氣得她連對不起都不說了,“喂!給我站住,你聽見了沒有?”

  從來沒有人敢用這種態度對她,羅青瑜受不了被人忽視,非要對方停下來跟她道歉不可。

  銀修羅無動於衷的繼續走,周圍的聲音根本入不了他的耳。

  “喂,你聾了是不是?本姑娘在叫你,你聽見了沒有?”太可惡了,竟然不把她當一回事,羅青瑜三步並兩步的擋下他,“喂,你真是聾子嗎?”

  他微蹙起眉,“你攔著我幹什麼?”

  “我還以為你不只是聾子還是啞巴,你剛才撞到我了,我要你道歉。”敢不把她放在眼裏,那就別怪她誣賴了。

  銀修羅高高在上的瞟她,“我什麼時候撞到你了?想跟男人搭訕也不要用這種老套的方法,換個方式再來吧!”

  “你……你說什麼?”她小臉漲紅,不知是羞還是氣,“你以為你長得好看,本姑娘就是眼睛瞎了也不會看上你。”

  他用氣死人的口吻回道:“那正好,我對你也沒興趣。”

  這臭男人居然這麼侮辱她,這輩子羅青瑜還沒受過這種屈辱,“你叫什麼名字,報上名號來!”

  “我為什麼要跟你說?要發花癡去找別人,我沒空陪你。”無聊的女人,這世上除了他的戀月姊,其他都是醜女人。

  羅青瑜瞅著他離去的背影,不由得好奇起來,其他男人見了她不是刻意巴結,就是說盡了好聽話來討她歡心,只有這人無視於她的美貌,難道在他眼裏自己不吸引人嗎?為什麼他一點該有的反應也沒有?

  “喂!等一等……”她追上去又擋住他的去路,“看你的樣子好像也是江湖中人,是不是專程來參加赤霞莊的武林大會?”

  銀修羅眸底一閃,“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你這人說話怎麼這樣?本姑娘客客氣氣問你,你跩什麼?”她忿忿的說。

  “你可以不要聽。”他就是這副死脾氣。

  羅青瑜為之氣結,可是忍不住想多跟他說幾句話。

  “如果是的話,我可以帶你進赤霞莊,還可以選一間最好、景色最美的客房給你住,怎麼樣?”這下總該說些中聽的話了吧!

  他發出嗤笑聲,“你又是赤霞莊的什麼人,居然有這麼大的能耐?”那口氣是輕蔑到了極點。

  “本姑娘是赤霞莊莊主羅皓天的獨生女兒,你說我有沒有這份能耐?”她非把他的氣勢壓下去不可,哼,敢看不起她。

  “哦——”銀修羅故意把聲音拉得長長的,“原來是赤霞莊的羅大小姐,真是失敬!失敬!”

  “現下你知道我的身份,那你呢?叫什麼名字?又是屬於哪一門哪一派?”現在可換她跩了。

  “沒名沒姓,無門無派。”丟下八個字後,他又舉步前進。

  她氣得直跳腳,“你給我站住!”

  懶得理你這無聊女人!銀修羅忖道。

  雖然可以藉著她的關係混進赤霞莊,可他偏偏就不屑這麼作,何況靠個女人辦事,豈不辱沒“閻宮”的名聲,自己也做不來。

  羅青瑜不死心,今天非纏到他煩了,自動將姓名告訴她為止。

  跟著他進了客棧,她也不避嫌的和他同坐一桌,夥計以為是她的朋友,熱心的過來招呼,她倣佛主人般主動幫他點了幾樣道地的小菜。

  “待會兒你吃吃看這道荷葉粉蒸雞,吃起來不只荷香撲鼻,雞肉更是鮮嫩味美,是一道湖南的名菜,在這兒可不是常常吃得到。”

  他輕扯著嘴角,淡諷說:“那麼我能吃得到這道菜還要感謝你 ,真是多謝你的雞婆。”

  “你……你說話怎麼老是這樣尖酸刻薄,我又沒有得罪你!”她委屈的問。

  銀修羅一副不感興趣的態度,“是沒有地方得罪我,但我也不必說些虛偽的話來哄你開心。”

  她氣得淚水在眼眶打轉,“我就那麼討人厭嗎?”

  “是不怎麼讓人喜歡。”他喝著夥計送來的酒說。

  羅青瑜真想掉頭就走,不想在這裏自討沒趣,可是身體卻有自己的意識,黏在椅子上不肯起來。

  “你……到底要不要上赤霞莊?我可以幫你安排。”她頭一次這麼低聲下氣跟人說話。

  “不必了,我住客棧就好。”他不留面子的回絕。

  她失望的應了一聲,這時夥計正好也過來上菜,羅青瑜乘機仔細的打量他,她見過不少英俊體面的少年俠士,甚至擅於採用金錢攻勢的富家子弟,個個都把她捧在手心當寶貝,而這男子長得並不特別好看,也不是她過去會欣賞的類型,可是他身上有種目空一切,不將世俗禮教放在眼底的放肆氣質,卻能令人為之著迷。

  這人究竟是哪一門派的弟子?要是讓爹試過他的武功一定會猜得到,反正離武林大會還有時間,她就不信查不到他的身份。

  “你到底在看什麼,害我都快吃不下東西了。”銀修羅擰著眉說。

  羅青瑜不怒反笑,“我覺得你這人很特別,跟我以前認識的人都不一樣。”

  “我說過要發花癡去找別人,我沒閒工夫理你。”他最討厭自動上門的女人,將來吃了虧也是咎由自取。

  她罵也不還嘴,只是一味笑睇著他。

  就是他了,羅青瑜打定了主意,她決定選他當自己的未來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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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別離。
  相去萬餘裏,各在天一涯……

  這是一首漢朝的詩歌,描寫一對相愛的戀人各在天涯的一方,相隔萬裏不能相見,女子因思念而衣帶漸寬,深恐心上人不再回來,卻只能祈求他三餐溫飽,身體健康。

  蘇戀月停下手邊的工作,沒來由的想起這首詩,憶君淚落東流水,歲歲花開知為誰?唉,不該再想了,她跟雲弟之間的距離已不是區區的萬裏,而是陰陽相隔,如今自己的身份不同,更何況十二年的時間並不算短,就算思念之情仍在,也該不再興起任何波瀾了。

  她低下螓首趕制著丈夫的新衣袍,準備在武林大會那天讓他穿上,過去的事已成過往雲煙,只剩對亡父深深的愧疚長久以來佔住她的心。

  那一年她假扮成貼身丫鬟的模樣混出府,本想到斷崖邊為雲弟上柱香,可能的話希望能尋得他的屍骨讓他入土為安,豈料天色太暗迷失了方向,加上兩天未曾進食,以致身體虛弱昏倒在半路上。

  當她清醒之後已是第三天,而救她的人便是如今的夫婿羅皓天,等她心急如焚的趕回家,途中卻驚聞一連串因她而起的醜聞,她的逃婚讓“袁刀門”臉上掛不住,憤而當場退婚,蘇家成了昌平縣的笑柄,她爹更為了她任性的行為一時承受不了眾人異樣的眼光和無情的言語而舊病復發,連一天都沒熬過去。

  那時她真想跟著她爹一起死去,到陰曹地府向他磕頭賠罪,祈求諒解,她好恨自己,為什麼當時不再多想一想,多替她爹和袁家考慮一下,如果時光能再倒流,她就算再痛苦也絕不會那麼做,她爹是被她的自私和任性給害死的。

  羅皓天一進門就見著她含著淚光的模樣,輕問:“怎麼哭了?是不是又想起你爹了?”

  她微微一驚,指頭被針扎了一下,汩出一滴血珠。

  “這麼不小心,有沒有怎麼樣?”他體貼的查看了傷口,見沒什麼大礙才放心,“不用這麼辛苦,縫這些東西很傷神的。”

  蘇戀月淺笑說:“我要不做點事情就會胡思亂想,況且這是要給你在武林大會時穿的,我希望能早點做好。”

  “我並不是注重外表的人,穿什麼衣服都一樣,倒是你別累著了。”

  “我不累。”

  羅皓天點點頭,“你剛剛在想什麼?”

  “沒什麼,只是忽然又想起以前的事,有些傷感罷了。”她輕描淡寫的說。

  “過些日子等武林大會的事忙完,我陪你回去掃墓,省得你一天到晚掛在心上,回去祭拜下你爹,你心裏的歉意也會減輕些。”他了解的說。

  蘇戀月很是高興,她是該回去一趟了,那時一聽聞爹的死訊,正想衝回家時,一名懂得感恩的下人遇見她,只匆匆的要她趕緊逃命,她才知外表忠心的管事謀奪了家中的財產,還買通殺手要殺她滅口,她震懾在當場,天崩地裂約莫就像這般感受,短短的三日,她已然變成了無家可歸的人。

  於是她只能失魂落魄的離開,在濃濃的愧意和舉目無親的情況下投靠了羅皓天,離鄉背井的跟他來到赤霞莊,一住就是十二年。

  “天哥,謝謝你。”她柔婉的說。

  羅皓天笑說:“我們是夫妻,還談什麼謝字?這些年你幫我照顧女兒,打理這個莊子,要道謝的人該是我才對。”

  “我不是在跟你客氣,而是真心的感激你,要不是你收留我,也許我早就跟爹走了,根本沒有勇氣活下去。”

  “你又這麼說了,月妹,老實說是我對不起你,我……”他還想說什麼,一根纖指已經按向他的嘴唇,示意他別往下說了。

  “你沒有對不起我什麼,這都是我心甘情願的。”蘇戀月意味深長的說,“你若再舊事重提,我可就生氣了。”

  他嘆了好長一口氣,“好吧!那我就不說了。”看下窗外的天色,想起了還在外頭遊蕩的女兒,“青瑜從下午就出門,現在太陽都下山了也不知道回來,這孩子就是愛熱鬧,成天就只想往外跑,一刻都坐不住。”

  蘇戀月輕笑,“青瑜跟我年輕時倒有幾分相似,她還是個孩子嘛,難免貪玩了點,你就別太苛責她了。”

  “還是月姨對我最好了。”羅青瑜笑容可掬的進屋來。

  羅皓天擺起嚴父的表情,“都什麼時辰了,你不是答應爹要早點回來嗎?”

  “爹,人家已經盡量趕了,您瞧,我不是平平安安回來了嗎?”

  羅青瑜那對著父親撒嬌的畫面讓蘇戀月回憶起過去的時光,心頭一陣酸楚。

  “真拿你沒辦法,下次不準再這麼晚了。”他還是無法對女兒兇。

  羅青瑜笑靨如花,“遵命!爹、月姨,你們剛才在聊些什麼?”

  “只是聊一些以前的事,沒有什麼。”蘇戀月說。

  “爹,您一個人成天忙進忙出,放月姨一個人真是太寂寞了,最好的辦法就是趕緊幫我生個弟弟或妹妹,這樣就很熱鬧了。”她無心的話惹來羅皓天和蘇戀月的表情微微一變,兩人態度都不太自然。

  蘇戀月很快的恢復過來,“生孩子這種事也要看老天爺的意思,哪能說有就有,月姨一個人也習慣了,至於將來的事就順其自然吧!”

  “這事我也知道,可是我想爹一定也很想有個兒子,將來好繼承赤霞莊,爹,您說對不對?”她轉頭問道。

  羅皓天微慍的低咆,“你又懂什麼?小孩子別多問。”

  “爹……”她萬萬沒想到爹會吼她,這是從沒發生過的事。

  “天哥!”蘇戀月警告的輕喚一聲,羅皓天才如夢初醒,見女兒受到了委屈,更覺不該,“青瑜,對不起,爹不是在罵你,只是……可能最近太累了,所以情緒才會失控,爹不是有意的。”

  羅青瑜扁了扁嘴,“爹從來沒罵過我,人家又沒說錯話。”

  “是爹不對,不該把氣發在你身上,看你想要什麼,爹買給你。”他想要彌補自己的錯。

  她心一動,“我不要買什麼,只要明天爹再讓我到外面去,我就既往不咎。”

  “你呀!真會乘機敲詐,好,爹答應你,不過千萬要早去早回,別像今天這麼晚了。”

  “我就知道爹是這世上對我最好的人了。”這世上沒有人不喜歡她,那人越不理她,她就越要死纏不放,直到他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為止。

  “都長這麼大了還愛撒嬌,真是的。”羅皓天呵呵一笑,“青瑜,你就陪你月姨聊聊天,爹還有事要忙。”

  “嗯。”送他出了門,羅青瑜揚起神秘的笑說:“月姨,我偷偷告訴你一件事,可是你別跟爹說,這是我和你之間的秘密喔!”

  姑娘家總是會有些心事,蘇戀月也不覺得意外。

  “我保證不跟你爹說。”

  羅青瑜害臊的紅了臉,“月姨,我……我今天遇到一個人,一個很特別的男人,他跟別人完全不同,連知道了我是赤霞莊莊主的女兒,態度都一樣不假辭色,一點好臉色都不給人家,你說他是不是很特殊?”

  “哦?真有這樣的人?!他叫什麼名字?”少女情懷總是詩,從她的表情就可窺出一二。

  “他跩得不得了,任憑我怎麼逼也不說,真是氣死人了。”她雖然嘴裏說氣,可是仍然為他心動。

  蘇戀月想起了某人,幽幽的說:“我能體會你現在的感受,就算當時你氣他氣得要命,還是會不由自主的喜歡他是不是?”

  “我就是這樣,月姨,你真是我的知音。”她感動的說。

  “那男人真有你說的這麼好嗎?要不要找機會請他到莊裏來,讓你爹有機會見見他?”

  羅青瑜洩氣的說:“我跟他說過了,可惜他就是不肯,寧願窩在小客棧裏也不住到莊裏來,真是不會享褔的笨蛋。”

  “聽起來他倒是滿有骨氣的,不過看一個人不能光靠第一眼,總要經過相處之後才會了解,而你畢竟是個黃花大閨女,老是跟著男人後面跑也不成體統,要是讓人見著了,有什麼難聽的話傳到你爹耳中,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當年的她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我們又沒做什麼,管別人說什麼,月姨,你答應我不說的。”

  蘇戀月鄭重的說:“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可是你也要答應月姨,凡事適可而止,不能強求,好嗎?”這孩子幾乎是她帶大的,相處久了總是有感情,她實在不希望她重蹈自己的覆轍。

  羅青瑜根本沒聽進去,只是盤算著要如何徵服一顆不羈的心。


  銀修羅在房裏用完了早膳,打算待會兒到分舵將探得的消息盡快傳回島上,原來各大門派舉行武林大會,是想藉此推選出武林盟主,然後結合各派的力量來對付“閻宮”,實在是太可笑了。

  他進“閻宮”擔任銀魈堂堂主一職已有九年,從來沒聽說過閻皇有稱霸武林、一統江湖的野心,真不知那些人心裏在想什麼,也只有無能的人才會擔心別人比他強,處心積慮的就是想消滅“閻宮”。哼,就憑這些貨色,居然妄想動“閻宮”的一根寒毛,真是一群無知的人。

  只剩下兩天便是武林大會,反正今晚也閒著沒事,他打算夜探赤霞莊。

  才剛跨出房門,就見羅青瑜迎面而來,“你又來幹什麼?”口氣自然好不到哪裏去。

  “我來找你呀!這地方你不熟,想去哪裏我可以帶路。”只要跟緊他,讓他慢慢接受自己,以她羅青瑜的魅力,沒有男人逃得掉,除非對方不是男人。

  銀修羅眼神詭異的斜睨著她,唇上掠起譏諷的線條,“說吧!你跟著我到底有什麼用意?如果只是想跟我幹那檔子事,現在我有空可以奉陪。”

  “你……胡說些什麼?”她從耳根一直紅到腳底,這人說話有夠粗俗。

  他不耐煩的問:“難道不是嗎?不然你老跟著我做什麼?”

  羅青瑜嬌羞的說:“我只是想跟你作個朋友,這樣不行嗎?”

  “作朋友?哈……”銀修羅放肆無度的仰頭大笑,“真是個天大的笑話!你爹要是知道他的寶貝女兒要跟我這種人作朋友,恐怕會吐血而死,小姐,你不怕我是個鬼,而且還是個惡鬼嗎?”

  “你不要以為這麼說我就會怕了,我膽子可沒那麼小。”她真以為他是在唬她。

  他嗤笑,“有膽量,可惜太無知了。”

  “你敢罵我笨!”她嗔道。

  “想不到你還聽得出來,至少還有點救。”銀修羅仍免不了諷刺一番。

  羅青瑜真搞不懂自己幹嘛要容忍,可是在他面前就是潑辣不起來,只能逕自生著悶氣,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現在看看你,倒覺得還有幾分姿色可言,你不是要和我作朋友嗎?要不要到我房間裏聊聊?”他輕佻的笑說。

  她面有難色,欲去還迎,“這樣恐怕不太好,我……們到外面再聊。”

  銀修羅肩膀一聳,也不甚在意,“隨便你,姑娘先請。”他比個手勢等她一轉身,黑色的衫擺一揚,翩若驚鴻的往斜飛去,消失得無聲無息。

  “你還不肯跟我說你的名字嗎?哪有不知道朋友姓啥名誰的?你……”羅青瑜一回身,身後空蕩蕩的,哪有他的人影,這才明白上當了,氣得渾身打顫,“喂、喂……你跑啊!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只要你在這裏一天,本姑娘就有本事把你揪出來,你盡管跑好了。”


  日頭一落下,整座赤霞莊便燈火通明,四周不只布有站崗的守衛,還有好幾批人不時在每個角落巡邏。

  “今晚要是沒什麼事,天哥還是早點休息的好,別太過操勞了。”蘇戀月婉言的勸道。

  羅皓天微微一笑,“反正再忙也剩這兩天了,待會兒我和幾位掌門還有事要談,倒是你要早點休息才是真的,不要跟著我熬夜。”送她來到房門口,又說:“記得在睡之前要把門鎖好,夜裏如果聽見什麼,可別隨便開門知道嗎?”

  她蹙眉問:“‘閻宮’真的有那麼可怕嗎?”

  “閻宮之所以可怕,在於它太過於隱密,數十年來從不與外界溝通,一味的專斷獨行,毫不將武林同道放在眼裏,而且它對付敵人的方式,手段之殘忍令人發指,死在它手上的人不計其數,盡管現在還沒威脅到我們,不過難保不會有那麼一天,當然要防患於未然。”他分析的說。

  蘇戀月越聽心越驚,“那……等武林大會結束,選出盟主人選之後,天哥是否也會加入他們的行列?”

  “身為江湖中人,當然得盡一己之力,不過你放心,憑各大門派結合起來的力量,就是‘閻宮’也未必討得了便宜。”羅皓天可說是相當具有信心,“再說也不是絕對非打不可,我們最主要的目的是逼閻皇本人現身,雙方若能摒除成見化敵為友自是最好不過,真要大動幹戈難免會有死傷,那是我最不願見到的事。”

  她也小有同感,“希望事情真能像天哥說的這樣就好了。”

  “好了,早點睡吧!”他送她進了房間,聽見落鎖的聲音後才離去。

  此刻的蘇戀月哪裏睡得著,獨自坐在案邊,一顆心是七上八下,羅皓天是她的救命恩人,她誠心的向上蒼祈求,希望他能長命百歲,無災無難。


  黑貓般輕靈的身影翻過高墻,蒙著黑布的臉孔只露出一雙機警的黑眸。那抹身影恰好與黑夜融為一體,讓人誤以為他真的來自冥府。

  他對於赤霞莊的熟稔,就像是在自家走動,每一條走道、穿廊的位置皆是了若指掌,一次次巧妙的躲過巡邏的守衛,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登堂入室。

  說話的聲音從偏廳的方向隨著風聲飄來,銀修羅提氣再躍上屋檐,行走間如蜻蜓點水,沒有一絲聲響,當他以倒掛金鉤的方式窺向屋內,黑布內的嘴角勾起冷笑。

  就聽見一名蓄著長胡子,紅光滿面的老人說道:“赤霞莊這次能鼎力相助,讓武林大會如期舉行,老夫心中感激不盡。”

  原來是“無常門”門主常嘯天!銀修羅忖道,他憑什麼要找“閻宮”的麻煩?

  要不是兩年前他放任自己的屬下胡作非為,閻皇也不會下令要他代為清理門戶,居然還不知感恩圖報,早知道就由著那些人去,讓武林中人看笑話算了。

  羅皓天忙拱手回禮,“常老前輩不必客氣,晚輩只是盡點棉薄之力,倒是各位掌門為了武林興亡四處奔走不遺餘力,這才是最讓晚輩佩服的。”

  我呸!什麼武林興亡?他聽了真想吐。

  “哈……羅老弟就是太謙虛了。”另一位在座的中年男子大剌剌的笑道:“只可惜此番武林大會不能邀請到少林和武當兩派參加,可真是遺憾。”他是“洪幫”的副幫主洪熙風。

  “是呀!少林寺的無心方丈正值閉關,而武當的清虛道長也在外遠遊未歸,要是他們能參加的話,這次的武林大會肯定生色不少。”桐山派掌門陸清揚說道。

  洪熙風豪氣幹雲的說:“怕什麼?少了武當和少林,我們也一樣消滅得了‘閻宮’,管他什麼閻皇,一個畏首畏尾的膽小鬼,大家何必這麼怕他呢?”

  在屋梁上的銀修羅一聽,差點沉不住氣的出手宰了他。

  “洪大哥可別小看了他,就算一個閻皇不足為懼,他底下有三堂的堂主,個個都是武功極高的厲害角色,還是謹慎為妙。”羅浩天從不敢輕易低估“閻宮”。

  常嘯天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說:“不錯,洪副幫主的確不要小看他們,兩年前我一名得力的舵主無端慘遭‘閻宮’的毒手,就是死在銀修羅的劍下,據傳聞他的‘一劍悲’已練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在半招之內能取人性命,老夫真想親自跟他較量較量。”

  好個惡人先告狀,居然把罪名都栽在“閻宮”身上,還有臉自命俠義,真是他媽的夠賤。

  陸清揚沉吟道:“不只是銀修羅,各位別忘了還有更厲害的在後頭,比起銀修羅的‘一劍悲’,黑修羅的‘誅神九式’、玉修羅的‘玉簫斷魂’才是最令人感到棘手……

  “喂,陸掌門,你也別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區區三個人而已,難道我們這麼多人沒有人對付得了嗎?黑修羅的‘誅神九式’有多厲害你親眼見過嗎?還有什麼‘玉簫斷魂’,只不過是個女人罷了,如果連個女人都怕,大家就別在江湖上混了。”洪熙風反駁說。

  被他這一搶白,陸清揚只能尷尬的笑笑,他雖然身為桐山派掌門,可是愛好和平,寧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不想桐山派的百年基業毀在自己手上,這次要不是被硬逼著來,他也不想來參加,況且少了少林和武當,實在沒多少勝算可言。

  羅皓天趕緊打圓場,“陸掌門的話也不無道理,孫子兵法有言,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若事情沒有調查清楚即貿然行動,到時功虧一簣,得要花多少時間才能夠恢復元氣。”

  “羅莊主說的對。”其他人附議道。

  狗屁不通!銀修羅越聽越惱,索性不聽了,什麼武林大會?多麼冠冕堂皇的借口,算了!由著他們怎麼說去,就憑這些烏合之眾還不足為懼,人家急著到地獄報到,他總不能攔著不讓他們去。

  離開了前廳,為了躲避巡邏的守衛,他腳跟一轉往後走,隨即像被點了穴道,雙腳定在原地……

  赤霞莊的後花園種滿了他曾經非常熟悉的白色雛菊,牽動了他的回憶,他不由自主的跳下地面,俯下身用指尖輕觸那秀氣端雅的花瓣。

  這是戀月姊最愛的花,好像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他仍然可以在腦中勾劃出她站在花海之間娉婷坐姿的神態。

  多麼遙遠的一段記憶呵!

  “咿!”的開門聲響起,銀修羅閃電般的隱進黑暗中,就見這兩天老纏著他的羅青瑜從房裏走出來。

  “月姨,那我回房去了,你早點休息。”她說。

  屋裏的人用著輕軟的嗓音回答,“你也是,喔,對了,青瑜,明天願不願意陪月姨到廟裏上個香?”

  這聲音……

  銀修羅不自覺的豎起耳朵,這聲音是如此該死的熟悉,他心如擂鼓的忖道。

  “呃,我……”羅青瑜欲言又止,“月姨,我很想陪你去,可是……”

  那女子的嗓音夾著寵溺的笑意,“可是你還要去找‘他’是不是?好吧!那我只好一個人去了,真是女大不中留喔!”

  “月姨,你笑人家……”羅青瑜嬌嗔了一會兒才離去。

  房門又輕輕的合起,銀修羅全身漲滿激動的情緒,熠熠的眼瞳在黑夜中像兩道火焰。他絕不會聽錯的,這是戀月姊的聲音沒有錯。

  她怎麼會在赤霞莊?

  羅家父女和她又是什麼關係?


  蘇戀月拔下發簪,讓一頭青絲垂放下來,鏡面映著她緊鎖的娥眉,不再青春的花容,看著看著,她不禁眼熱鼻酸起來。

  不該有怨,一切都是老天爺對她的懲罰,是她的一意孤行毀了蘇家的名聲,也害死了爹,像她這樣的女子不值得人愛,活該受到這種報應。

  十二年了,盡管生活過得平靜,赤霞莊上上下下都尊稱她一聲“夫人”,對她相當敬重,又怎知她這夫人是有名無實,可是羅家父女又待她極好,特別是青瑜,從小就親近自己,她應該滿足才對,可是為什麼會如此寂寞,不時的渴望著能有一雙有力的臂彎緊緊的抱住自己呢?

  下人們大概還沒發現他們的莊主和夫人至今從未同床共枕過吧?即使在兩人的洞房花燭夜時,天哥也在賓客全部散去,下人也回房休息之後,單獨的回到書齋,留她一個人面對著兩支紅燭默默飲泣。

  天哥並沒有隱瞞她實情,那年他和死去的夫人出門遠遊,途中遇到歹人襲擊,夫妻倆都負了傷,後來妻子傷重不治,而他僅受的外傷卻是傷及男人的要害,從此雄風不在,為了報恩,也為了顧全天哥的名聲,她當年可以說是毫不猶豫的允婚,可是將近十年獨守空閨的夜晚,讓她不禁要懷疑,這樣做究竟是對還是錯?

  “唉……”吁嘆一聲,蘇戀月揚起漆黑的長睫,眼瞳陡然大睜,從反射的鏡子裏瞥見一名黑衣人佇立在身後,“啊……”

  銀修羅在她張口叫第一聲時,從身後捂住她驚愣的櫻唇,粗聲喝道:“不許叫!”他的手臂圈緊她因恐懼而顫抖的身子,明白自己嚇到她了,可是他何嘗不也被嚇到了。

  天哪!她該怎麼辦才好?這人是誰?莫非是“閻宮”派來的刺客?若是不聽從他的,或許他真會將她殺了也不一定。

  蘇戀月氣息不穩的點下頭,捂在她嘴上的手才移開來,“你……是誰?想做……什麼?”

  真是戀月姊沒錯,這摟抱的感覺是他永遠也忘不掉的滋味,手掌本能的在那香馥的嬌軀上遊移,喉頭哽噎得發不出聲音。

  “不……不要,求求你……不要這樣對我。”她滿臉驚恐的哀求著,除了顫抖之外,頭腦一片空白。

  銀修羅從背後收緊雙臂,憐惜的低喃,“我不會傷害你的,戀月姊。”

  這聲“戀月姊”震碎了她已受到驚嚇的神智,只見她緩緩的搖頭,雙唇微微蠕動,像是在說“不可能”、“不可能”。

  “戀月姊,你讓我找得好苦啊!”那如釋重負的低嘆聲,像是要將多年的思念一湧而出。

  隔了好久、好久,蘇戀月的身體才能夠動了,她一寸寸的轉過身面對這深夜闖入的蒙面人,首先看到的是他的雙眼,四目相覷之下,淚水在不自覺中決堤了。

  “你……你……”她的喉間像梗了塊硬物般無法言語。

  銀修羅扯下黑布,眼底也泛出淚光,說:“是我啊!你不記得了嗎?那個被你在街上撿到又帶進府裏,替你惹了很多事的狂妄小子啊!我可不許你真把我給忘了!”

  他是真實的,不是她作夢作出來的。

  蘇戀月小心的碰了下他的肩,發現不是幻影,又碰了下他的臉,感覺是熱的。那麼她不是在作夢,他還好好的活著。

  “雲弟,真是你?你……沒死?”她摸著他的臉龐,又哭又笑的輕嚷。

  銀修羅挑動一邊的眉梢,戲謔的說:“你的眼淚是在替我高興還是難過?”

  她捂住嘴以免哭出聲,現在她已經確定是他沒錯,只有雲弟才會喜歡用這種語調說話,老天爺真會跟她開玩笑,直到現在才讓他們相見。

  “我當然是高興、太高興了。”她猶帶淚痕的說,“雲弟,你長大了,我差點就認不出你來了。”以往青澀、憤世嫉俗的少年如今已是極具魅力的堂堂男子漢,她感到相當欣慰。

  “現在你可不能再說把我當弟弟看待的話了,我們兩個就算站在一起,也沒有人會認為你年紀比我大了。”他最得意的就是這點,但蘇戀月臉上些微的轉變他卻沒因此而忽略掉,皺起眉問:“怎麼了?你不高興見到我嗎?”

  “我怎麼會不高興見到你,我……”她陷入了左右兩難的絕境。

  他心思轉得極快,“你跟羅皓天是什麼關係?我聽羅青瑜喊你月姨,你究竟跟他們父女有什麼瓜葛?”

  蘇戀月咬了咬唇,鼓起勇氣說:“我已經嫁給了羅皓天,啊!好痛……”

  她的手腕被掐得好緊,感受到從他身上散發出的兇猛怒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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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5 01:03:1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你嫁給了羅浩天?”銀修羅氣得大叫。

  她將下唇都咬白了,“是的,我已經嫁給了天哥。”

  “我說過不準你嫁給除了我以外的男人,我不準!”他狂吼起來。

  蘇戀月滿心淒苦,輕叫:“我已經嫁了,也嫁給他十年了,雲弟,我一直以為你死了,就連爹也被我給氣死了,在當時的情況下你要我怎麼辦?要不是天哥好心的收留我,我早就死了,所以,為了報答他的恩情,我……”

  “我不要聽!不管你有什麼理由,我要你現在馬上跟我離開這個該死的地方。”說著,他便強拉著她朝外走。

  “不!我不能走,我和天哥已經正式拜過堂,我已是羅家的人了,怎麼還可以跟你走呢?雲弟,就當我們是有緣無份,注定無法相守一生,你走吧!”她必須做下痛苦的抉擇。

  銀修羅將她拖進懷中,眼中憤怒的熾焰幾乎可以燒死人。

  “你休想!十二年前我失去過你一次,十二年後誰也休想分開我們,我不在乎你是誰的妻子,只要你跟我走,我們一輩子再也不要分開了。”

  她一直搖頭,搖到長發都亂了。

  “我辦不到……雲弟,我曾經錯過一次,不能一錯再錯了,對不起,我不能跟你走……

  “你當真不跟我走?”他口氣冷峻的問。

  蘇戀月只是搖頭,情義既然不能兩全,她只能捨情求義。

  “好,等我殺了羅皓天,你不跟我走也不行。”他撂下狠話。

  她大驚失色,“雲弟,你不能殺他!”

  銀修羅霸氣的說:“他搶走我的女人,我為什麼不能殺他?”

  “如果你殺了他,我馬上自盡。”她毅然決然的說。

  他整個人都呆了,黑著臉問:“你就這麼愛他,寧死也要跟他在一起?”

  “天哥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丈夫,是我這輩子的依靠,我當然選擇跟他在一起,任何人也不能拆散我們,就連你也不例外。”為了讓他徹底死心,她只有慧劍斬情絲。

  銀修羅的表情變得難以捉摸,“你當真對我已經沒有絲毫的感情了?”

  她猛吸了口氣,艱澀的說:“時間都過了這麼久,就算有再深的感情也會淡了,我現在有個幸褔的家庭,以及愛我的丈夫,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這就是你的答案?好極了……”他整個身體退開一大步,失去了擁抱時體膚的溫度,蘇戀月冷不防的顫抖起來,從腳冷到頭頂。

  “雲弟……”他突然變得好陌生,好像開始將曾經赤誠火熱的心撤退到不知名的地方,再也不讓人觸摸了。

  銀修羅諷笑,“羅夫人,在下擔當不起這個稱呼。”

  他恨她!

  這個認知強烈到讓她的心都抽緊了。

  蘇戀月無法承受這種轉變,“雲弟,不要恨我……”

  “恨?你懂得什麼叫恨?”他嘲謔的呵呵一笑,“我一度以為你會是我唯一的救贖,現在連你也拋棄我了,不過這樣也好,這世上再沒有什麼好怕的了。”

  她聽得一頭霧水,“什麼意思?你要做什麼?”

  “那麼我就說清楚一點,羅皓天敢將武林大會設在赤霞莊,擺明了就是存心跟‘閻宮’過不去,而閻皇向來討厭的就是這種多管閒事的人了。”他笑弄的眼瞅著她漸漸發白的臉龐。

  “你是‘閻宮’的人?怎麼會……”她屏息的問。

  “就如同羅皓天救了你一樣,我這條命也是閻皇救的,銀魈堂堂主銀修羅見過羅夫人。”末了他還不忘譏嘲的一揖,樂不可支的問:“需要這麼驚訝嗎?像我這樣的人只適合生存在充滿血腥和殺戮中,也唯有黑暗的世界才有我可以立足的地方。”

  她聽了心痛如絞,“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銀修羅恍若未聞,“套一句很俗氣的老話,正邪不兩立,當有一天雙方必須戰個你死我活的時候,你會希望他死還是我死?喔,不對,我真是問了個傻問題,你當然希望活下來的人是他,你最深愛的丈夫,而我,一個從頭壞到尾的惡鬼自是死不足惜,說不定還有人要放鞭炮慶祝……”

  “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蘇戀月捂住雙耳,泣不成聲。

  他拉開她的手,“為什麼不敢聽?還是我已經沒資格跟你說話了?”

  蘇戀月仍只是用一雙淚盈盈的眸子睇著他。

  銀修羅甩開她,說:“你的眼淚再也打動不了我了,羅夫人,要你丈夫活命的話,叫他別跟‘閻宮’作對,否則遲早有一天你要當寡婦的,不要以為我下不了手。”

  “為什麼你就不能站在我的立場為我著想呢?我不能對不起天哥、對不起羅家……”她的心好痛。

  銀修羅表情很冷淡,“所以你選擇對不起我,無妨,你欠我的,我自然會從別的地方討回來,譬如……羅皓天最疼愛的女兒。”

  “青瑜?你要對她做什麼?”她大驚。

  他很無辜的笑說:“是她自己送上門的,可不能怪我。”

  “你……你就是她口中說的那個人?”蘇戀月心為之一窒,天呀!她早該想到才對,青瑜嘴裏形容的人簡直是雲弟的翻版,原來他們根本是同一個人,“不!雲弟,你對我有什麼不滿就衝著我來,不要連累其他人,這件事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原來這就叫作愛屋及烏,那麼你該勸她不要再纏著我,否則,送上門的肉哪有往外推的道理,不是嗎?她爹搶了我的女人,那麼我從他女兒身上討回公道,這可是理所當然的事,誰敢說我做錯了?”

  蘇戀月亂了方寸,“不對!你不能這麼做,雲弟,算我求你……”

  “你求我也沒用,除非你想代替她?”他心底升起一絲期盼。

  她本能的說:“這怎麼可能,我……”

  “那就什麼也別說了,打擾了,羅夫人,祝你有個好夢!告辭。”銀修羅徹底的死了心,掩上了黑布,大大方方的從房門出去。

  “雲弟、雲弟。”低叫了兩聲,蘇戀月怕驚動其他人,不敢再發出聲音。

  怎麼辦?他真的會對青瑜出手嗎?要真是如此,她必須想辦法阻止才是,可是該怎麼做呢?天哪!她該怎麼辦才好?


  第二天便是開武林大會的日子。

  赤霞莊裏裏外外都忙成一團,羅皓天一大早便忙得不見人影,害蘇戀月連個商量的對象都沒有。

  再三的猶豫後,她決定先從羅青瑜身上下手。

  “青瑜,月姨能進來嗎?”她在房門上敲了兩下問道。

  屋內響起羅青瑜興奮的聲音,“是月姨嗎?請進。”一待她進屋,馬上問道:“月姨,你幫我看看插哪一個比較好看?是這個?還是這個?”

  蘇戀月見她盛裝的俏模樣,心一沉,“你……打扮這麼漂亮,是為了這次的武林大會嗎?”她還抱著最後的希望問道。

  “武林大會是爹的事,我才不想參加。”她將桌面上的發簪、珠釵一一的往頭上比,然後沮喪的丟回桌上,“真是的,都沒有一個好看的。”

  “青瑜,那麼你是要出門去了?”她又問。

  羅青瑜露出少女懷春的表情,嗔道:“月姨,你真是明知故問,你快瞧瞧我穿這件衣裳好不好看?他要是見了不知道會不會覺得我美?”

  蘇戀月戰戰兢兢的問:“你打算去見那個人?”

  “嗯,我告訴你一件事,早上我接到他送來的一封信,信裏頭說想見我一面,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他終於開始喜歡我了,月姨,你想他要是跟我求親,我該怎麼辦?”羅青瑜陷入自己所編織的美夢當中。

  “求親?”這兩個字像針般刺進了她的心坎。

  羅青瑜陶醉的說:“是啊!不管他是什麼人,我都願意嫁給他。”

  “不!你不能嫁給他。”蘇戀月直覺的喊。

  “為什麼?”她問。

  這要她從何說起?而她的反對是為了自己的私心還是真為青瑜著想,連蘇戀月自己也糊塗了。

  羅青瑜不悅的問:“月姨,你不相信我的眼光嗎?等你見過他之後就可以確定我沒有看錯人。”

  “青瑜,你先聽我說,月姨不是不相信你的眼光,而是你年紀尚輕,終身大事的對象可以慢慢挑選,不必急在一時,況且……”她告訴自己要沉住氣,“況且按照你對我形容對方的感覺,他似乎是個危險人物,這樣的人不適合你,也不可能給你帶來安定的生活……”

  “我不要聽,你根本就不了解他,憑什麼這樣說?還以為你是站在我這一邊的,看來是我錯了。”羅青瑜的耳朵再也聽不進批評的話。

  青瑜,我比你還了解他,他只是在利用你,對你根本不是真心的!蘇戀月在心底反覆的吶喊,卻無法照實說出來。

  “我當然站在你這一邊,所以才要你考慮清楚,月姨不要你受到傷害,他……真的不適合你。”

  “你胡說!適不適合我自己會決定,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用不著你擔心。”

  不等她開口,羅青瑜已經越過她身邊衝出門去,蘇戀月要攔已來不及,“青瑜,不要去,青瑜……”

  她錯了嗎?為什麼沒有人能體會她的用心,還要誤解她的好意?蘇戀月頭痛欲裂的忖道:不成,她必須要阻止,青瑜是天哥唯一的女兒,說什麼她都得保護她。


  羅青瑜興高採烈的來到約定的地點,見他人已在座,並且擺滿了一桌的佳肴美酒,心頭大樂,馬上將剛才的不愉快全忘了。

  “真難得你會約我,是不是有什麼企圖?”她開玩笑的問。

  銀修羅啜著酒,笑道:“如果是,你會怕嗎?”

  “怕什麼,難道你會吃了我不成?”羅青瑜才不願讓他小看了。

  “那可不一定。”他睇著她道。

  她小臉一紅,半嗔半喜,“哼,那就得看你的本事了。”

  “你在暗示我嗎?”他就像一只狡詐的貓,在吃掉老鼠之前先和它玩一玩。

  羅青瑜雙頰紅透了,端高架子說:“我有嗎?誰曉得你心裏又在想些什麼?喂,你究竟叫什麼名字,現在總該可以告訴我了吧!”

  “我怕說出來會嚇死你。”他調笑的說。

  她下巴一抬,“要嚇到我可不容易,快說吧!”

  “銀修羅,聽過這名字嗎?”

  羅青瑜偏頭想了又想,“銀——修——羅,好怪的名字,不過我很喜歡。”

  “是嗎?”他笑著為兩人斟上酒,“我敬你,敬你有一對疼愛你的爹娘。”

  她舉杯回敬,“謝謝,可惜我親生的娘已經死了,月姨是我二娘。”

  銀修羅佯裝不在意的問:“她對你好嗎?”

  “其實月姨要當我娘還太年輕了,不過我們的感情一向就像姊妹,以前只要我心裏有什麼煩惱都會跟她說,可是剛才我們卻吵了一架。”

  他不動聲色的問:“為什麼?”

  羅青瑜吞吞吐吐的說:“還不是為了你,她說你是個危險人物,要我不要再見你了,我不答應,一氣之下就跑出來了。”

  “或許你該聽她的才對。”他喃道。

  “我又不是小孩子,好人、壞人自然會分得很清楚,其實我也不想跟她爭辯,反正只要等她見過你之後就會明白我的話了。”

  銀修羅垂下眼瞼,語調平板的說:“很遺憾,我今晚就要離開此地,恐怕沒辦法和她見面。”

  “你要走了?什麼時候還會再來?”她著急的問。

  “這就是我約你見面的原因,你願不願意跟我走?”

  羅青瑜又驚又喜,“你是說……”

  “還是你怕跟著我會吃苦,寧可一輩子躲在你爹的懷裏?”

  她馬上回道:“當然不是,我才不怕吃苦,只要有你在身邊,我什麼都不害怕。”

  這些話若是戀月姊對他說的該有多好,銀修羅忖道。

  “好,那就一言為定,今晚午夜我在西郊城隍廟前等你,不見不散。”

  “不見不散。”她完全掉進了他布好的局中。


  不對勁!

  蘇戀月越想越不對,自從青瑜從外頭回來後就一臉的心神不寧,晚膳也用得少,而且人一直待在房裏沒有踏出一步,到底她和雲弟白天見面後發生了什麼事,希望沒有做下錯事才好,她焦慮的想。

  整晚她都在暗中監視著,一面祈 是自己的預感錯了,可是當她見到羅青瑜拿著包袱偷偷溜出門時,一顆心瞬間跌到谷底。

  青瑜這麼愛他嗎?愛到寧可丟棄自己的家跟他私奔?蘇戀月五味雜陳的忖道,分不出自己是嫉妒還是羨慕?是苦抑是酸?

  她就這麼默默的尾隨在後,一路出了城門,來到西郊的城隍廟。

  “銀大哥,我來了。”羅青瑜叫道。

  銀修羅在同一時間也現身了,換上銀袍的他,臉上冷得沒有半點表情。

  “你相當準時,真是個聽話的女孩。”

  她用著愛戀的眼神回視他,“只要是你說的話我都會聽。”

  “真的嗎?”他緩緩的降下雙唇,貼上她的。

  羅青瑜嚶嚀一聲,主動的勾住他項頸……

  “不……”一聲悲慟的低呼聲破壞了眼前浪漫綺旎的氣氛。

  “月姨?”羅青瑜羞窘的捧住發燙的臉頰,輕喊:“月姨,你怎麼會在這裏?哦,原來你跟蹤我,你怎麼可以這樣子呢?”

  銀修羅老早就發現她躲在附近偷看才故意吻羅青瑜,她令他受苦,他也不會讓她好過,“原來她就是你口中的月姨,看來她是特地來保護你清白的身子,免得被我這種危險人物給玷污了。”

  “月姨,我已經長大,不再是小女孩了,你就別再管我了。”她快糗死了。

  蘇戀月將她一把拉到身旁,正色的說:“青瑜,你知不知道自己在作什麼,在你爹還沒發現之前趕快跟我回去。”

  她奮力的掙脫她的手,“我不回去,我要跟他走。”

  啪!蘇戀月未經思考的,一個耳光已經揮了下去,然後自己也呆住了。

  羅青瑜從來沒被人打過,現在居然在心上人面前挨打,這一耳光簡直是打掉了她所有的自尊。“你打我?你憑什麼打我?你又不是我娘……”

  “我……青瑜,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急著想解釋,她萬萬想不到自己會出手打這個從小帶大的孩子。

  “我不要聽,你又不是我娘,我的事不要你管。”這輩子她再也不會原諒她了。

  銀修羅雙手抱胸的欣賞這一幕,還不忘火上加油。“是呀!你又不是她娘,憑什麼管她?況且人家又不領情,我看你還是省省力氣吧!”

  蘇戀月氣惱的瞪著他,“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才肯放過她?”

  “你心裏應該有數。”只要她願意跟他走,他可以丟下一切,只願能擁有她。

  她的精神快要崩潰了,喊道:“你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為什麼還要這樣逼我?”

  “月姨,你不要管我了,我已經決定要跟他走,誰也阻止不了我,銀大哥,我們走吧!”羅青瑜才要朝銀修羅走去,沒想到蘇戀月的動作比她更快,立刻從袖中抽出匕首,緊緊握在手中。

  “你要是敢帶她走,我就殺了你!”她顫聲的斥道。

  “月姨,你這是幹什麼?快把刀子放下來,我求你不要管我行不行?”羅青瑜氣急敗壞的喊。

  “我怎麼能不管?你是你爹唯一的女兒,我絕不能讓你做下錯事。”青瑜就像當年的她一樣,她不要歷史再重演了。

  銀修羅表情木然的走上前,將她手中的匕首抬高,指向自己的心臟。

  “就是這個地方,只要狠狠的刺進一刀,你的願望就達成了。”他沒有一絲懼意的說。

  “銀大哥,你瘋了!”羅青瑜白著臉要撲上去。

  “閉嘴!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你少管!”他沉聲的喝道:“刺啊!為什麼不刺?只要我一死你就自由了,再也不會有人逼你,你自然可以安安心心當你的羅夫人了。”

  “不……不要逼我。”淚終於掉了下來,蘇戀月就是刺不下去。

  銀修羅見她不動只好自己上前,“你不是要殺我嗎?我等著你動手!”

  他進,她便退,他又進,她再退……

  流不幹的淚水就像她內心無止盡的折磨,最後被逼得退無可退,匕首“鏘!”的一聲掉在地上,蘇戀月再也沒勇氣撿起來。

  “你該殺了我的,這樣什麼都結束了。”他嘆道。

  羅青瑜聽出話中有話,“你們……以前就認識了?”

  “不,我從來沒有見過他……”蘇戀月一口否認,“青瑜,求求你先跟我回去,有話等回到莊裏再說。”

  “你不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我就不回去。”羅青瑜不信任的看著兩人。

  蘇戀月揉著酸疼的太陽穴,“沒有、真的沒有……”

  對於她的反應,銀修羅暗惱於心,故意用著輕慢的口吻說:“既然她不方便開口,那就由我來說吧!”

  “不要!”蘇戀月失聲叫道。

  這下羅青瑜更可以確信其中必然藏著秘密,“我有權利知道,你說!你們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好,那我就告訴你。”他吊人胃口似的,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其實我和她早在十二年前就相愛了,而且還曾經私訂終身……”

  蘇戀月衝上去抓住他,“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

  “月姨,他說的都是真的嗎?你們……曾經是一對戀人,還私訂過終身?”羅青瑜抖著聲音問,“告訴我,這是不是真的?”

  “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青瑜,你要相信我。”她恨這種左右為難的感覺。

  羅青瑜反而更是咄咄逼人,“既然已經是過去的事了,為什麼你還要反對我們在一起?是不是因為你對他還舊情難忘?”

  “不是這樣……”蘇戀月的聲音虛弱的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羅青瑜心一冷,說:“你不要忘了,現在的你是赤霞莊莊主的夫人,是羅家明媒正娶的媳婦,而你卻不守婦道,嫁給了我爹,心裏卻還想著別的男人,要是讓人知道了,丟的可是我爹的顏面,教我爹以後怎麼面對世人?”她在嫉妒之餘,更是尖牙利齒的用言語展開攻擊,面前的女人是她的情敵,她一定要打敗她。

  蘇戀月被她指責得啞口無言,面色倣如死灰。

  “夠了!你沒有資格罵她。”銀修羅維護她的姿態讓羅青瑜一時下不了臺,她第一次喜歡上一個男人,結果居然為別的女人吼她,這口氣教她怎麼吞下去。

  “你心疼了是不是?我就是要罵她,她是個該死的狐狸精,先搶走我爹,現在連我喜歡的男人也要搶,她比妓女還要下賤……”

  “啪!”一記勁道十足的巴掌當場打得她飛了出去。

  “青瑜!”蘇戀月忙搶過去扶起她。

  “你這狐狸精不要碰我!”她拔尖嗓子叫道:“少在我面前擺出那種楚楚可憐的樣子,我和我爹就是這樣被你騙了,我再也不會上你的當了……”

  蘇戀月哽咽的說:“我求你聽我解釋,青瑜……”

  “我不聽!我不聽!”羅青瑜已是恨她入骨,使勁的要將她的手從身上扯開,“不要碰我!我恨你、我恨你……”她情緒受到太大的刺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猛力的將蘇戀月一推,就聽到“砰!”的一聲,蘇戀月已經撞上墻,身體軟軟的滑下。

  “戀月姊!”因為事情來得太突然了,連銀修羅也來不及救她,他抱起她的身子,什麼怨恨都不見了。

  鮮血從蘇戀月飽滿光潔的額頭上流出來,她掀動下眼睫,“痛……好痛。”

  “我知道,你不會有事的,我一定會找人醫好你的,不要擔心……”都怪他不好,他不該這樣逼她。

  她的嘴動了動,聽不清楚在說什麼,銀修羅只好將耳朵湊過去。

  “戀月姊,你要說什麼?”

  蘇戀月困難的又說一次,“為什……麼你要……回來?”

  這一回他聽得再清楚不過,字字震得他耳膜發痛,那威力就像一條鞭子,鞭打得他體無完膚,整個人倏地沉進了最深、最黑的海底。


  倣佛沉睡了好久、好久,當她再度張開眼睛,看到的是丈夫關切的眼神。

  “月妹,太好了,你終於醒來了。”他如釋重負的說。

  “天哥,我……怎麼會在這裏?”這裏是她的房間,蘇戀月慢慢回想起來,也還記得那時在城隍廟前,她和雲弟還有青瑜發生激烈的爭吵……對了,青瑜呢?她心中一急,起身得太猛,一陣暈眩立刻襲向她。

  羅皓天連忙扶她躺下,“你的頭受了傷,大夫說這幾天都不能亂動。”

  “天哥,青瑜呢?她有跟我一起回來嗎?”她只想問清楚這件事。

  “當然有,那天晚上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一頭霧水的問:“當我聽說你們兩個一同失蹤之後真是嚇壞了,等召集了所有的人在西郊找到你們之後,你已經受了傷人也意識不清,而青瑜在旁邊就只會哭,間她什麼也不說,究竟是發生什麼事了?”

  蘇戀月眼眶一紅,“天哥……”

  “你別哭,我不是在責備你,只是想弄清楚事情。”他不忍給她太大的壓力。

  她的心真的好苦,一想到雲弟和青瑜兩人都恨透她了,就再也禁不住的熱淚盈眶,嗚嗚咽咽的哭起來。

  “好、好,我不問就是了,你先安靜的養傷,什麼都不要想。”羅皓天的體貼只會使她更內疚,她難過得淚如泉湧,只得躲在被子裏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場。

  為什麼她總是做不好?蘇戀月氣自己沒用,她越是不想傷害到別人,越是有人因她而受到傷害,究竟她該怎麼做才是對的?

  她揪著心口低喚,雲弟!原諒我,不要怨我無情,只是你出現得太晚,而我再也不是過去的我,一切都回不了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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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5 01:03:42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撥開樹叢,兩顆小腦袋從後面冒出來,蘋果般的臉頰實在讓人忍不住想捏一把,此時的她們各眨著一雙星眸,偷窺不遠處舞劍舞得如癲如狂的人。

  “威威,你說這是哪一招?”她嘆為觀止的問。

  東方威威煞有介事的搖頭晃腦,“按照剛剛的情況,那一招的劍法應該叫作‘狂風掃落葉’。”

  “原來這就叫‘狂風掃落葉’,你看樹上的葉子真的都掉光光了。”她完全相信她說的話。

  “啊……”銀修羅大吼一聲,如箭弩般整個人衝向雲霄。

  東方樂樂又問:“這一招又叫什麼?”

  “應該叫‘鬼哭神嚎’吧!銀哥哥今天是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威威,你有沒有看到銀哥哥的表情,好像很傷心的樣子。”她吮著自己的大拇指說。

  “嗯,我也這麼覺得,銀哥哥從昨天回來之後就怪怪的,樂樂,你猜他會不會是挨幹爹的罵了?”東方威威偏著頭想了半天才做下結論。

  她點頭如搗蒜,“沒錯,一定是銀哥哥做錯事了,所以才會被幹爹罵,威威,銀哥哥好可憐喔,不如我們去找幹爹,求幹爹不要再罵銀哥哥了好不好?”每次幹爹一罵她,她也會好傷心、好傷心。

  “我才不要,幹爹說過幫有幫規,誰做錯了事就要負責,不準任何人說情,我們這一去鐵定會挨罵,也許小屁股還會遭殃,要去你自己去。”

  她摸摸自己肉肉的小屁屁,想了半晌,“可是銀哥哥好可憐,你看……他在流眼淚了,威威,怎麼辦?”

  東方威威很想不看,可是還是偷瞄了一下,掙扎了半天才說:“好嘛!去就去,幹爹那麼疼我們,也許只會輕輕的打幾下而已,不會太大力的,走吧!我們去見幹爹。”

  “嗯。”她一面吮著大拇指,一面點點頭。

  東方威威這才看見她打嬰兒時期就有的老毛病又犯了,“東方樂樂,你臟不臟?還不快把手放下,這麼大的人了還吸手指頭,難看死了!”

  “我有把手洗幹凈,一點都不臟。”東方樂樂一本正經的說。

  這一刻她真恨不得自己沒出生過,她用認命的口吻說:“好吧!如果你不再吸手指頭,我等一下就到廚房拿點心給你吃。”看來只有誘之以“吃”了。

  “點心?”她對食物最缺乏免疫力了。

  “要不要隨便你。”東方威威就不信這一招無效。

  東方樂樂依依不捨的拿開大拇指,“你不能騙我喔!”

  “騙你是小狗,等見過幹爹之後馬上去拿。”她越來越相信自己才是姊姊。

  “好,我們快走!”說到吃,東方樂樂不用人催自然箭步如飛了。


  “我們的小公主要上哪兒去?”

  東方威威和東方樂樂兩姊妹一聽到這聲音,不約而同地仰起頭,果見一名綠衣女子閒適的坐在樹枝上,手持一根碧綠色的洞簫,似笑非笑的俯瞰兩人。

  “玉姊姊!”兩姊妹忘形的大叫。

  綠衣女子綢衫飄飄的淩空而下,剛好接住衝向她懷中的兩個小人兒。

  “玉姊姊,你什麼時候回島上來的?”東方樂樂問道。

  玉修羅朱唇微啟,“剛剛才到,誰曉得一回來就看見你們這兩個小淘氣又再偷看人家練劍了,該打屁股喔!”

  東方威威摟著她的腰,討好的說:“我們才不是在偷看,而是擔心銀哥哥會想不開,他剛剛還難過得掉眼淚,一定是因為幹爹把他罵得很兇,所以我們要趕快去向幹爹求情。”

  “兩個傻娃兒,別冤枉你們的幹爹,銀堂主之所以掉眼淚是因為他失戀了。”

  “閻宮”的三位堂主關係密切,任何消息都逃不了彼此的耳目。

  兩姊妹迷惑的你看我、我看你,然後很有默契的問:“玉姊姊,什麼叫失戀?”

  玉修羅愣了半晌,想著如何向兩個十歲大的奶娃兒解釋失戀的意思。

  “呃,簡單的說就是你們的銀哥哥心裏喜歡的漂亮姊姊已經變成別人的夫人。永遠不能跟他在一起了。”

  “難怪銀哥哥會哭了。”東方樂樂好不同情。

  東方威威還是很疑惑,“那叫銀哥哥去把漂亮姊姊搶回來,不要讓她當別人的夫人不就好了。”

  “小公主說的對極了,可惜問題是那位漂亮姊姊不願意跟他走。”玉修羅說。

  “為什麼?漂亮姊姊已經不再喜歡銀哥哥了嗎?”戀愛真麻煩,以後她才不要談戀愛。

  玉修羅美眸一轉,計上心頭,“兩位小公主想不想幫銀哥哥的忙?”

  “樂樂要幫銀哥哥。”東方樂樂第一個舉手說。

  東方威威則是猶豫了一下,“玉姊姊有什麼好辦法?”

  玉修羅蹲下身,三個女人交頭接耳,嘰嘰喳喳一陣,“辦法其實很容易,不過就看你們要不要幫了。”

  “可是幹爹知道了會不會生氣?”東方威威還有最後的顧忌。

  “閻皇那兒有我頂著,絕對不會牽連到你們。”玉修羅打了包票。

  東方樂樂心腸最軟,也是標準的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威威不幫的話,我一個人幫銀哥哥就好了。”

  東方威威叉著腰,“你少亂說,我什麼時候說不幫了。”

  玉修羅笑得唯恐天下不亂,“很好,那麼事情就這麼決定了,明天我會派玉魅堂的手下送你們去,銀堂主後半輩子的幸褔就拜托兩位小公主了。”

  “沒問題,包在我們身上。”終於輪到她們到外面去威風一下了。


  赤霞莊

  經過數日的休養,蘇戀月總算能踏出房門,對於羅青瑜的心結,她始終耿耿於懷,一直想找機會好好跟她說明,但連吃幾次閉門羹之後,如今她已一籌莫展。

  “夫人,小姐說她心情不好,想一個人靜一靜,不想見任何人。”問了幾次,婢女仍是千篇一律的回答。

  蘇戀月失望的嘆口氣,“我知道了,那讓小姐好好休息,我不吵她了。”

  想來青瑜仍在氣頭上,也只有等到她願意談的時候再說了。

  人生為何有這麼多的兩難?過去她必須在爹和雲弟之間做出選擇,結果瞧瞧她做了什麼,爹死了,蘇家的名譽受損,財產也被姦人侵佔,如今她不能再走錯一步,赤霞莊在江湖上的聲望極高,天哥又受武林各派敬重,若為了她而折損了一分一毫,她才真的是罪該萬死。

  不能!她絕不能害了天哥,害了赤霞莊,即使她的心為此裂成了兩半,她也必須這麼做。

  忽然,她聽見身後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響,本能的轉過頭,卻瞥見兩個像精靈般可愛的小女娃站在眼前,咧著小嘴直衝著她笑。

  “你們是誰?怎麼會在這裏呢?”她微笑的傾身問道。

  兩姊妹笑得好不天真,“請問你是蘇姊姊嗎?”

  “我娘家是姓蘇沒錯,你們要找我嗎?”蘇戀月被她們無邪的模樣給迷住了,這是誰家的孩子,那對父母真是幸運,能生下這麼討人喜愛的孿生姊妹。

  東方威威對身旁的姊妹點點頭,確定她們沒找錯人。

  “是啊!如果姊姊真的姓蘇,我們就找對人了,樂樂,你說是不是?”

  蘇戀月笑意更深,“原來她叫樂樂,那你呢?”

  “我叫威威,威就是很威風的威。”她得意洋洋的自我介紹,然後用手肘朝東方樂樂一拐,她才從懷中小心的取出一方折疊好的絹帕。

  “蘇姊姊,有人拜托我們送東西來還給你。”

  她覺得那東西十分眼熟,“還給我?這不是……”當蘇戀月打開絹帕想看個仔細,鼻端卻聞到一股香味,腦子立即一片空白,瞬間已墜入黑暗中,身子旋即被兩名蒙面女子接住。

  “你們盡快將她送回島上交給銀堂主,不得有誤。”東方威威神氣十足的下令。

  蒙面女子揖道:“屬下遵命。”

  其中一人扛起昏迷的蘇戀月,兩人一躍一縱,已翻出了墻外。

  “喂,你們要幹什麼?光天化日竟敢到赤霞莊擄人,來人呀!”羅青瑜沒想到會撞見這一幕,她在房裏思前想後,決定來找蘇戀月攤牌,卻見她被兩名蒙面歹徒帶走,情急之下大嚷,“來人呀!有賊……”

  “有賊呀!快來人哪……”兩姊妹覺得好玩,有樣學樣的拉開嗓門跟著叫。

  羅青瑜氣得臉紅脖子粗。

  “你們是哪來的野孩子?是不是跟剛才逃掉的歹徒一夥的?”

  東方威威鼻子一皺,“不告訴你!”

  “威威,你看她的臉好紅,好像關老爺爺喔!”東方樂樂指著她的臉笑說。

  不愧是孿生子,眼光很一致。“是呀!哈……真的越看越像耶!”

  “氣死我了!看本姑娘怎麼教訓你們。”羅青瑜老羞成怒的“唰!”一聲拔劍出鞘,“看招!”

  “好可怕,兇巴巴的女人小心以後嫁不出去,樂樂,別理她,我們走!”

  東方威威牽起孿生姊妹的小手,提氣跳上屋檐,臨走前還不忘丟個鬼臉給羅青瑜。

  “可惡!看你們往哪裏逃……”

  羅青瑜正準備追上去,羅皓天一行人已經聞訊趕到現場,“青瑜,出了什麼事了?”

  “爹……”無端受了兩個古怪小孩的恥笑,她只好躲進父親懷中尋求安慰。

  羅皓天握住她的肩頭,“青瑜,你先別哭,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月姨她……被人家抓走了。”她哽咽的說。

  這一驚非同小可,他沉聲的問:“什麼?是什麼人這麼大膽?快把事情的經過告訴爹……”


  閻宮 綠竹林

  玉修羅執起翠玉洞簫吹奏完李白的“長幹行”,似是有情又似無情的簫聲回蕩在林間久久不去。

  “你找我就是要我來聽你吹簫?”銀修羅擺起不耐煩的臉色。

  她不以為忤的笑問:“你覺得這曲子如何?”

  “我對音律向來一竅不通,想聽意見就該去問黑修羅才對。”他是鴨子聽雷,任何旋律聽在他耳裏都是一樣。

  玉修羅故作遺憾狀,“唉,簡直是在對牛彈琴,枉費我刻意挑這首曲子。”

  “你到底找我做什麼?”他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她突兀的問:“你很愛她嗎?”

  銀修羅兩條眉峰堆成小山,“問這個幹什麼?”

  “只是覺得要我們愛人也許容易,但要別人肯來愛我們卻比登天還難。”

  玉修羅的眉心鎖著輕愁,喃喃的問:“一旦知曉了我們的底細,哪一個不是像我們身上有病似的,能躲多遠就躲多遠,甚至還將我們冠上妖女、邪魔的難聽字眼,你說,在這世上真的會有人發自內心的來愛我們嗎?”

  他微微一愕,“這不太像你會說的話。”

  “喔?那麼什麼樣的話才像我會說的?”她有趣的問。

  “至少不是這麼多愁善感,我以為你是我們三個之中最不容易動情的,是不是有什麼煩惱?”銀修羅帶著別扭,不大會表達的說:“呃,我雖然不是個好聽眾,可是看在同門的份上,我會努力將它聽完。”

  玉修羅咯咯嬌笑,“有你這句話就夠了,也不枉我辛苦為你準備這份驚喜。”

  “驚喜?”

  算算時間,蘇戀月身上迷魂散的藥效也快過去了。“銀堂主,我有一樣禮物要送給你,東西現在已經放在你房間裏了。”

  銀修羅狐疑的瞅著她,“無緣無故送我禮物,是什麼東西?”

  “你回房一看不就明白了,快回去吧!好好享用我送你的禮物。”她優雅的起身,拋下一朵神秘的笑意後離去。

  她的葫蘆裏賣的究竟是什麼藥?銀修羅訥悶的思忖,不過他的困惑沒有太久,一跨進房內便得到答案了。

  “戀月姊?”他是眼花了嗎?床上躺著的女子真的是他想的那個人嗎?

  見她一動也不動的平躺著,他趕緊往她頸側的脈搏一探,斷定她只是昏睡而已,這才放心的輕撫著她微涼的面頰。

  在城隍廟的那一夜,她最後說的話讓他寒了心,在這世上他只愛她一個女人難道還不夠嗎?這十二年來為了她,他再也未曾碰過任何女人,可是得到的卻是一句傷透人的話,她真的比他還絕情、還殘忍呵!

  “唔……”藥效漸漸散去,蘇戀月所有的知覺也回來了。

  銀修羅則不發一語的靜待她的蘇醒。

  睜開眼皮,她寧可相信自己是在作夢,隨即閉上了眼睛,她頻頻告誡自己,她不該再夢見雲弟了。

  “我一定是在作夢、一定是夢……”

  他唇上掠起殘酷的笑,“你應該相信自己的眼睛。”

  蘇戀月霍地重新張開雙眸,低呼道:“你……你怎麼會在我房裏?快出去!要是讓別人看見就完了……”

  銀修羅扣住她的下巴,“看清楚!這是你的房間嗎?”

  “什麼?”她這才察覺有異,眸子在這間幽冷的大房間裏繞了一圈,輕喃道:“這裏不是赤霞莊,這是什麼地方,我怎麼會在這裏?”

  “歡迎你來到惡魔的巢穴,外人想進‘閻宮’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大概是少數中的一個。”他笑看她慘白的容顏。

  “這裏就是‘閻宮’?”她吶吶的問:“我為什麼會在這裏?難道……是你擄我來這裏的?不行,我必須回去,不然天哥會擔心的。”

  銀修羅一聽到情敵的名字,剎那間心火狂飆。

  “天哥、天哥,你一天到晚把他的名字掛在嘴邊,就不怕我發瘋嗎?我才是這世上最愛你的男人,不許你再這麼親熱的叫他,聽到了沒有?我要你只喊我一個人。”

  “雲弟,你這又是何苦呢?”她心力交瘁的問。

  他猛力的擁她入懷,“為什麼你不要我?我做錯了什麼?”

  “你沒有錯,錯的人是我,雲弟,你聽我說,我不能做出對不起羅家的事,你就放過我吧!”蘇戀月一臉疲憊的哀求。

  銀修羅捶胸頓足的大吼,“不!你愛的人是我,你騙不了我的,戀月姊,你嫁給羅皓天只是為了報恩,根本就不愛他,只要你願意,讓我去跟他談,就是要我跪下來求他也可以,只要他肯高抬貴手成全我們,要我做什麼都行。”

  “雲弟……”她淒厲的喊道:“我嫁給天哥不只是為了報恩,而是為了愛,這十二年來的朝夕相處,我已經愛上他了。”

  他堅決不肯相信,“不對!你在騙我……”

  “我愛的是我的丈夫,我也從來沒有真正的愛過你……”蘇戀月心碎的吼。

  銀修羅剎那間靜了下來,兩眼布滿紅色的血絲,一瞬也不瞬的睨著她,好輕、好輕的問:“你從來就沒有愛過我?”

  她的心同樣在滴血,“是的。”

  “到最後原來是我自己死巴著過去不放,我才是天下第一的大笨蛋,哈……”

  他發狂了似的大笑,眼中閃爍著想毀掉一切的光芒,“我真是傻得無藥可救,你說是不是?呵、呵、呵,我怎麼會以為你會愛上像我這樣的人……”

  蘇戀月不忍卒睹的別開臉,淚兒潸潸。

  “既然如此,我留著一個不屬於我的女人幹什麼呢?不過,我也不會這麼便宜的放你回去。”他惡意的笑說。

  她悚然一驚,“你想做什麼?”

  銀修羅指尖朝她臉上輕佻的一劃,“這是你欠我的,得不到你的心,就是得到你的人我也甘心,只不過羅皓天要是知道他的女人已經被我給污辱了,會作何感想?”

  “不要……”待他壯碩的軀體向她撲了上來,她不禁失聲大叫,“雲弟,不要,我不要……”

  他冷酷的臉龐罩上濃濃的欲望,“你要恨就盡管恨吧!最好恨得巴不得一刀殺了我……”一面說著,一面從她的裙擺上撕下一截布料,將她兩只細瘦的手腕牢牢的綁在床頭。

  “你不能這樣對我,雲弟,不要!我求你……”蘇戀月滿臉淚痕的懇求,她真的已經把他逼到絕境了嗎?

  銀修羅不為所動,撩高她已然破碎不堪的裙擺,連同裏褲一並扯下,接著再釋放自己的欲望,此時他已全然失去了理性,就像一頭受到刺激的猛獸,藉著傷害別人來撫平自己的痛苦。

  “不要,我不要……啊!”她感覺到自己被撕裂開來,那痛楚幾乎讓她不能呼吸。

  沒有愛撫、沒有前戲,銀修羅幾乎是強暴了她,可是他充血、腫脹的欲望卻停不下來,一次比一次深入的將自己埋入她體內,不管她根本還沒有準備好接受他。

  “啊……”蘇戀月禁不住一連串狂縱的撞擊後,在尖叫聲中暈厥了。

  他沒有因此停止,指尖掐住她白嫩的臀肉,懲罰似的繼續衝刺,不知是汗還是淚,一滴、一滴的滴落在昏迷的她臉上,直到最後他的身體得到了宣洩。

  “鳴……”一聲悶悶的啜泣聲從他嘴裏發出,銀修羅才知道臉上溼溼的感覺是淚,他厭惡的拉過被褥覆住身下慘遭他欺淩過的身子,然後擁住她縱聲大哭,那哭聲是如此的不顧尊嚴,絲毫不怕會讓人聽到。

  屋外……

  “銀哥哥怎麼哭得好大聲又好難聽喔,威威,他是不是不喜歡我們送的禮物?”東方樂樂好緊張的問。

  對於這一點,東方威威自己也不甚明白。“應該不會吧!會不會是銀哥哥太高興了所以才哭,不是有句成語叫做‘喜極而泣’嗎?”

  “是這樣子嗎?”她還是不懂。

  兩張一模一樣的小臉同時露出迷惑的表情,唉,大人的世界真的好復雜喔!


  等蘇戀月終於醒轉,身上的衣服已經換過了,身心皆疲的她也無心去計較是誰幫她換的,視線在屋內搜索了一遍,沒見到其他人。

  如果她還知羞恥的話,這時應該做的事是自我了斷,畢竟一個女人背叛了自己的丈夫,失身於另一個男人,根本沒有臉再茍活於世上,可是……在她的內心深處,卻渴望著能被真正的擁有,雖然是粗暴的佔有,她也能感受到他深刻的絕望,每一個衝刺都在向她求救,可是她連自己都救不了,又怎麼有餘力救他呢?老天爺!如果注定她和雲弟會犯下這樁滔天大錯,就讓他們死後一起下地獄,永生永世都不得超生吧!

  “喀”!房門開了,銀修羅端了飯菜進來,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無言的交流。

  “吃飯吧!”他淡漠的說。

  蘇戀月垂下眼瞼,“我吃不下。”

  “如果你以為用絕食的方式可以引發我的罪惡感,那你就大錯特錯了,你要自己吃,還是要我用自己的方法喂你?”銀修羅以不容轉圜的口吻說。

  強忍著眼睛的酸澀,以及身體的不適,她動作有些遲緩的下床,那不自然的姿勢全落在銀修羅眼中,恨不得揍自己一頓。

  好不容易等她捱到桌邊,他才將盛好的飯遞過去,警告的說:“這裏的食物每一樣都很珍貴,你最好把這一整碗飯都吃掉……不吃也得吃,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她纖瘦得倣佛一陣風就會吹跑似的,教他既憂心又自責。

  她把嘴邊的話咽回去,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再可口的食物也如同嚼蠟。

  銀修羅盯著她秀氣的吃相一會兒,故作不在意狀,“你不用在那邊苦惱,我會將你還給羅皓天,雖然不是完完整整,可也是毫發無傷。”

  “你……要讓我走?”對於這消息該喜還是憂,她茫然了。

  他冷嘲,“如你所願,不是嗎?”

  蘇戀月瞅了他半晌,輕吐一聲,“謝謝。”

  “不必高興得太早,我沒說馬上,等我厭倦了你自然就會讓你走,反正你丈夫無法滿足你,我算是撿到便宜了。”

  那尖酸惡毒的言語激得她不顧一切的挺身維護丈夫的聲譽。“天哥他受過傷,所以才不能……我不許你毀謗他。”

  銀修羅醋意橫生的咆哮,“而你這傻女人明明知道還嫁給他,你真想一輩子當個活寡婦嗎?”

  “那是我們夫妻的事,不用你這外人管。”她氣惱的撇開臉。

  他為之氣結,“你敢說我是外人?”

  蘇戀月瑟縮了一下,還是勇敢的說:“本……本來就是。”

  “你……”銀修羅怒火沸騰的彈跳起來,一把將她攔腰抱起,“我倒要看看我是否真的是外人。”

  見他往床榻走去,她立即會意過來,怎奈她雙腿間的疼痛仍在,實在無法再來一次。

  “我身體還很不舒服,真的不行……”她氣苦的問:“你就這麼恨我,非要用這種方式折磨我嗎?”

  銀修羅終究還是心軟了,掬起她不堪負荷的容顏,悲哀的笑了。

  “比起恨你,我可能更恨的是我自己,別怕,我保證這次不會再痛了,當你還在這裏的時候,我要格外珍惜每一次相處的時光,請你……”他哽聲的說:“請你假裝愛我,只要一次就好,可以嗎?”

  她的心癡了、碎了,淚水由眼角無聲的流下來,指尖滑過他的眼、鼻、口、唇,面對這個從十五歲開始便盈滿她心田的男孩,那沉痛渴求的眼神,讓她說不出一個“不”字。

  “好,就讓我們假裝一次……假裝我們之間沒有別人,只有……彼此。”

  老天爺寬恕她吧!她只是一個普通人,一個需要愛的女人,就算是天打雷劈,或者受到千萬人的唾罵,甚至背上不守婦道的罪名,她也都甘心的一一領受,只要讓她擁有這一次,即使死……她也無憾。

  不管是誰先主動,當兩人的唇齒密密的糾纏在一起,什麼都已不再重要。

  蘇戀月緊緊的攀住他的頸項,生澀的探出香舌回應著,就像一對瀕臨死亡的愛侶,只想抓住最後一刻歡愉的時光。

  他們的吻是無比的激烈,愛撫著彼此的手又是無比的狂野,只想挖掘出對方最隱密的地帶,讓對方得到快樂,然後聽著彼此的嬌喘、呻吟,享受那份得來不易的快感與滿足就夠了。

  當兩人的衣衫褪盡,挨緊彼此的身軀磨蹭蠕動,銀修羅用盡所知道的方式取悅身下姣美的胴體,感覺到她熱情的輕顫回應,當體內的灼熱達到最高點,她嚶嚶抽泣著呼喊出聲……

  這一回他的長驅直入不再有任何阻礙,完美、飽滿的嵌入那期待已久的聖地,他的眼中隱隱泛出淚光,刻意放慢步伐,極盡溫柔的愛她。

  像是感受到他的心意,她細碎的喘息聲伴著微弱的哭音,環上她雪白的藕臂,全然的投入他的懷抱……用她不能言明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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