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747|回覆: 9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梅貝兒 -【碎心劫(閻宮傳奇之閻皇篇)】《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發表於 2019-1-25 01:14:3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梅貝爾 - 碎心劫(閻宮傳奇之閻皇篇)

他怎麼這麼壞!明明只是個小小的「僕人」,
竟敢對她這閻皇的未來妃子(雖然機會微乎其微)態度這麼惡劣!
又說她是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
不只是閻皇,任何男人對她都不會有興趣的……
好嘛好嘛!她承認她各方面是「小」了一點,還是個「冒牌貨」,
但她真的不能代名頂替三姊,參加閻皇選妃大賽嗎?
啥?為什麼三姊不願意來?因為……
三姊不想嫁給閻皇那個大魔頭嘛!
聽說凡惹到他的人不僅會被開腸剖肚,
他還會吸乾你的血、吃了你的肉,好恐怖喔!
不過,她不太相信就是,畢竟人怎麼可能這麼壞嘛!
咦?她又不是在說他,他幹嘛那麼開心?
又是「啃」她的嘴,又是「咬」她的脖子,
有時還兩眼冒「火」的直說要「吃」她?
不過,除了這些「小小的」壞習慣外,他還真是個「好玩伴」,
只可惜她就要被「退」回馮家,兩人今生不可能再相見了……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2
發表於 2019-1-25 01:14:5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玄武湖位於金陵城東北玄武門外,古稱桑泊,三國時東吳孫權曾在此訓練水師,又稱練湖;宋時傳說湖中出現黑龍,故更名為玄武湖。

  煦園馮家就是剛好位於玄武湖附近,整座宅邸建得細緻精巧,美輪美奐,充分展現江南園林之美,不過它之所以出名,卻在於馮家出了三位足以媲美天仙下凡的女兒,容貌之妍麗,能令六宮粉黛無顏色,她們分別取名為璦心、慧心與冰心,是金陵有名的三朵花。

  人人都知馮家的現任主人馮宇寰膝下育有一男四女,長子、長女和次女分別都已嫁娶,長男肇駿成年後便承襲父業,將家族事業打理得井井有條,目前娶有一妻一妾,皆為他產下一子。

  長女璦心溫柔多情,與武林世家“精英門”少門主鐵振翔在偶然的機緣下相識相戀,如今已是“精英門”的當家主母。

  二女兒慧心八面玲瓏,自小與人訂親,其夫婿經過十年寒窗苦讀,所幸不負眾望高中狀元,深受當今聖上重用,堪稱官場得意。

  三女兒冰心人如其名,美賽王嬙,性格卻是冷淡孤傲,也因為眼光其高,至今有不少媒婆上門說親,但都被她回絕了,也是三朵花中唯一到了十八歲仍未出閣的女兒,這可急壞了眾家想迎娶佳人進門的公子。

  最後說到馮家麼女癡心,她今年剛滿二八年華,沒有上頭三位姊姊的美貌,但純真善良的性子卻贏得府裏下人們的心,因為她不像三小姐總是對人愛理不理,也不像大少爺的兩位夫人愛擺主人的架子,可是卻不知何故,十多年來,依然無法獲得馮宇寰施捨些父女親情。

  馮宇寰如今最擔心的便是三女兒的婚事,紅顏雖美,卻也怕歲月催人老,捱過了今年怕再也問乏人津。可是光著急也沒用,馮冰心仍是一副老神在在,認為連大姊、二姊都能覓得良婿,她向來自視甚高,論才貌更勝兩位姊姊一籌,豈能輸給她們,不是最好的她不要。

  “唉!”三女兒的頑固讓馮宇寰傷透腦筋,美人高傲,也會讓男人裏足不前,現下要到哪裡去找個完美無缺的丈夫給她?

  大女兒的五官、個性,簡直和亡妻一模一樣;二女兒則偏像他多些,在處事方面較為圓滑;三女兒卻是自小最受他寵愛,只因她的眉宇間竟有幾分神似他年輕時的初戀情人,有時會讓他以為是初戀情人投胎轉世,在移情作用下,也就特別的寵溺;至於小女兒的身世只有他知道,或許因為不是自己親生的,所以一直無法真心去疼愛她。

  就在馮宇寰長叮短歎之際,門外卻響起老總管的驚叫聲,接著就見他跌跌撞撞的跑進來。

  “老爺,大事不好了!老爺——”老總管年紀也有五十多歲,生平頭一次如此失態,手中抓著什麼東西,白著一張臉奔到跟前來。

  “大白天的大呼小叫,你是見鬼了不成?”馮宇寰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老總管氣喘如牛的將手中的東西遞向前,斷斷續續的說:“老爺,剛剛外頭有……人送來閻……皇帖。”雖然馮家不是江湖人,可是對於魔教“閻宮”兩個字可不陌生,乍然接到這要命的玩意見,比見鬼還恐怖,當場老總管差點嚇昏過去。

  馮宇寰神色遽變,霍地站起來,一把搶過他手中的黑色帖子,並不急著打開來看個究竟,只是雙眼瞪著它,仿佛想看穿它似的。

  同樣的黑帖,三十多年前他也曾經見過一回,那一回硬生生的拆散了一對相愛的有情人,經過這許多年,又讓他再次目睹,這回又是什麼?

  他的表情不光只是震驚而已,還有一股濃濃的恨意。

  “誰送來的?”他嘶啞的問。

  “是一輛黑……色馬車,把帖子一放……就走了。”老總管說得還有點喘。

  他咬牙切齒的迸出聲,咒駡道:“該死的閻宮!”

  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聽到這個名詞,如今因這張黑帖,塵封的往事又被掀起,以為癒合的傷口再度被人血淋淋的剝開來。

  老總管沒見過老爺這麼駭人的表情,好象要把人生吞活剝了一般,吞咽了下口水,頭聲的問:“老爺,您……不先看看裏頭寫些什麼嗎?”

  他沉重的喘著氣,費了好大的勁才掀開帖子一看,臉孔陡地一陣青,一陣白,捂著胸口跌坐下來。

  “老爺,您怎麼了?”老總管見他兩眼緊閉,額上冷汗直冒,嚇得趕緊叫人。“來人呀!快去請大夫——”

  剛回到家門的馮肇駿聞訊而來,立即命人將馮宇寰扶進房中,不經意的瞥見遺落在地上的黑色帖子,拾起來細瞧後,臉色也為之一變。

  “哼!閻皇選妃幹我們馮家什麼事,居然把三妹也列為人選之一,真是豈有此理。”他忿忿不平的喝道,將帖子捏成紙團接著,立刻到馮宇寰的房間。

  躺在床上的馮宇寰早已清醒,表情凝重的望著天花板,像是在思索什麼事。

  “駿兒,你過來。”突然,他輕喚長子上前。

  馮肇駿馬上趨身到床前,語氣關注的問:“爹,大夫馬上就來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你看到閻皇帖的內容了?”馮宇寰口氣異常沉凝。

  馮肇駿將手中的紙團洩憤似的扔到牆角,“爹,我們又不是那些江湖人,大可不必理會它,我們馮家可不希罕跟魔教攀親帶故。”

  “當然,我不會把自己的女兒送進虎口,不過,到時閻宮的人一來,沒有接到人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難道他們想來硬的不成?”他絕不會坐視自己的妹妹受委屈。

  馮宇寰語出諷刺,“閻宮若想來硬的,誰也阻攔不了。”

  “既然如此,我們得早有防範才行,爹,不如我馬上通知大妹夫,請他派些局手過來保護三妹。”相信鐵振翔會願意幫這個忙。

  “還有兩個月的時間,不急,這事讓我再好好斟酌一下。爹已經沒事了,想一個人靜一靜,你先下去吧!”他揮揮手要兒子出去,此刻,他是需要冷靜的想想。

  臻妹,莫非這是天意?馮宇寰心中忖道。

  他閉上酸澀發熱的雙眼,在腦中勾畫出這一生最愛的女人,事隔這麼多年,她的容貌和形影依然活在記憶當中。在最初的十幾年間,總會從睡夢中哭喊著她的名字醒來,日子漸漸久了,以為時間終將沖淡一切,現在才知那股被壓抑的恨意強烈的幾乎要吞噬了他。

  三十多年前,蕭玉臻是海甯蕭家幫幫主蕭志淵的獨生愛女,不僅學了一身好武藝,更是位絕色的俏佳人,而馮家雖是商賈之家,因與蕭家比鄰而居,近水樓臺先得月,一對小兒女自小青梅竹馬,心中自然早已情懷暗生。

  馮宇寰等了又等,盼了又盼,只等他的臻妹點頭,便即刻請爹娘派媒人上門說親,就在這時,一道晴天霹靂當頭轟下,他永遠忘不了當他聽聞蕭家接到閻皇帖,言明當時的閻皇東方寒看上了臻妹,決定迎娶她為妃,不日將派人前來迎娶,那時,他只覺得眼前一暗,整個人像掉進地獄中。

  他再也顧不得唐突,立刻陪著臻妹去見蕭志淵,希望能得到他的允婚,趕在那大魔頭來搶人之前完婚,到時生米煮成熟飯,東方寒也拿他們沒轍。只是他們怎樣也沒料到,蕭志淵卻一口拒絕了他的求親!

  當時各大門派早有殲滅閻宮的計畫,不過苦於沒有人能混入當內應,一直無法展開行動,此時,蕭志淵決定犧牲親生女兒的終生幸福。

  他的計畫是待臻妹得到東方寒和閻宮上下的信任後,趁其不備狙殺東方寒,並裏應外合,引眾人上島一舉將閻宮連根剷除,到時他便是一大功臣,武林盟主的寶座就是他的囊中物。

  為此,臻妹天天以淚洗面,她的淚水灼痛了馮宇寰的心,有幾次他們想遠走高飛,可是蕭志淵早有防備,他將臻妹軟禁起來,連哄帶騙的逼她同意加入此項計畫。

  而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心愛的女人被帶走,他好恨!恨蕭志淵拿自己的女兒做餌,更恨自己無能,保護不了臻妹,可是他始終都不放棄,仍期待有朝一日她會再回到他身邊,就在這時,他遇見了後來的妻子,在爹娘的壓迫與馮家不可無後的情況下,娶了琬兒為妻。

  琬兒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女人,明知他心中另有所受,卻只是默默的陪伴在側,從不作任何要求。他常想若沒有她的支持,那段時間他鐵定會因熬不過而發狂,也許就是因為如此,在愧疚之餘,對她也慢慢的由憐生愛。

  長子肇駿二歲那年,江湖上傳出臻妹刺殺閻皇失敗自刎的消息,擊碎了他長久以來的希望,當然簫志淵的野心沒有成功,反而白白葬送了女兒的生命,後來馮家搬離了海甯來到金陵,馮宇寰則將這段往事永埋心底。

  馮宇寰是不會走上蕭志淵的後塵,利用親生女兒來達到目的,不過,臻妹的仇他鐵定要報!當初東方寒若沒有選臻妹為妃,臻妹也不會死,雖然東方寒早就死了,可是父債子還,這報應就要報在他兒子身上。

  ☆        ☆        ☆

  “大哥!”馮癡心匆忙的趕來,喚住從房裏出來的馮肇駿。“爹爹他是不是生病了?有沒有去請大夫來看?”

  “爹沒事,他只是心情不好,你不用擔心。”他安撫著一臉憂心的小妹,由於兩人的年紀差了十二歲,加上他忙著生意的事,兄妹倆相處的時間不多,感覺挺生疏的。“呃,你要不要進去探望爹一下?”

  她張著一雙水汪汪的眸子,“不用了,只要爹爹沒事就好。他心情不好,我還是晚點再來看他好了。”

  “這樣也好,大哥還有事要辦先走了。”他臨走前又回過頭來說:“有空的話,去找你兩個嫂嫂聊天解悶,不要老悶在房裏。”

  “嗯,我會的,大哥。”馮癡心乖巧的應道,渴望的看著那扇合起的房門,想了又想,最後還是轉身走開。

  “四小姐,你不是很想進去看老爺嗎?”跟在她身邊約莫十二、三歲的小婢女喜兒,跟在後頭好奇的問。

  馮癡心擠出一絲笑容,掩去心底的難過,“可是爹爹他好象不大喜歡看到我,我還是不要進去比較好,免得又惹他心煩。”

  “怎麼會呢?”喜兒才剛來馮家不久,雖然看得出老爺對四小姐不像對其他三位小姐好,卻想不出原因。

  “大概是因為我長得不像姊姊那樣漂亮。”她自我安慰的說。

  喜兒表情正經的說:“才不會,喜兒覺得四小姐比三小姐還要美,不只是我,大家都這麼說,是真的喔!”她所謂的大家,當然指的就是馮家的下人,在她們眼裏,外表的美麗自然比不過心腸好。

  “這話可不能讓三姊聽到,不然她會生氣的。喜兒,我告訴你喔!三姊可是我們城裏最美的姑娘,有一次我偷聽到媒婆和爹爹在談話,說外頭有好多好多人想娶三姊為妻,不知是什麼樣的人可以當我的三姊夫。”她歪著頭幻想著。

  “四小姐,你還是想想自己,以後能娶到四小姐才是最幸運的人。”如果她是男人,她也寧願娶四小姐,才不會要那個冷冰冰的三小姐。

  馮癡心搖搖小腦袋,“我才不要,三個姊姊都嫁人了,爹爹一個人在家會很孤單,所以我要留在家裏陪爹爹、照顧爹爹。”

  “哪有姑娘家不嫁人的,況且老爺也不會答應的。”喜兒著急的說。

  “我會求爹爹,請他讓我留下來,相信久了以後,爹爹就會開始喜歡我,就像喜歡三個姊姊一樣。”這是她唯一的心願。

  喜兒替她難過起來,“四小姐——”

  “對了,花園裏的菊花正盛開,我去摘一些擱在花瓶裏,然後放在爹爹的房間,他看了心情就會好得快,喜兒,我們趕快去。”馮癡心興高采烈的奔向後院。

  只要能博得爹爹歡心的事,她都願意去做。

  ☆        ☆        ☆

  馮肇駿思慮再三,還是決定先讓三妹有個心理準備。

  見平日難得見上一面的兄長來訪,馮冰心有些驚訝,等她聆聽完整件事情的始末,已一臉慘白。

  “怎麼會有這種事?”她又驚又怒的問。

  “大哥也不希望這是真的,我曾聽你大姊夫提起過閻宮的事,它在江湖上被人稱之為魔教,可不是什麼小幫派,聽說是一個恐怖嚴厲的組織,而閻皇就是這個魔教的領袖,他的功夫變化莫測,是個相當可怕的人物,至今尚無外人瞧見過他的真面目。”

  馮冰心開始坐立難安,“爹怎麼說?”

  “爹當然不會答應,不過我怕的是閻宮不會就此罷手。”

  她絞著手絹,“那怎麼辦?我死也不要嫁給一個大魔頭!”早知會發生這種事,前些時候二姊夫跟她提過皇上要選秀女的事,自己應該同意才對,就算被選進宮當個妃,至少能受到恩寵。

  馮肇駿安慰道:“你先別激動,我和爹會想個妥善的辦法解決。”

  “真是天大的笑話,那個大魔頭憑哪一點娶我?也不照照鏡子,想必生得其貌不揚,面目可憎,他想學癩蛤蟆吃天鵝肉,想娶我馮冰心,下輩子排隊看看輪不輪得到。大哥,我現在就去找爹。”她高傲的像皇後般,決定為自己的將來力爭到底。

  ☆        ☆        ☆

  馮癡心快樂的坐在池塘邊,裙擺撩到膝上,赤著一雙潔白小巧的腳丫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池水,一面手持書卷,搖頭晃腦的朗誦書裏的句子。

  “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她吟著宋朝李之儀的“蔔運算元”,然後一臉納悶的問身邊的人,“喜兒,為什麼這些詩詞裏老是寫著一些什麼相思的話語,到底什麼叫做相思呢?”

  無聊到在打瞌睡的喜兒被她吵醒,邊打呵欠邊說:“四小姐,我又不識字,也沒念過書,哪會知道是什麼意思。”拜託,四小姐年紀比她大都不知道了,她只不過是個婢女,又怎麼可能會知道,問錯人了吧。

  “你說相思會不會就是想念一個人的意思呢?”馮癡心托著腮幫子,蹙著眉心苦思。“那麼我很想念大姊、大姊夫還有二姊、二姊夫,還有死去的娘,這樣是不是就叫做相思了?”

  喜兒站起身來伸伸懶腰,就因為她的小主子平易近人,有時候可以放肆些,若有旁人在場,她便不敢這麼做了。

  “四小姐,你也太閑了吧!老是想一些有的沒的,趕快把鞋子穿上,要是讓老爺瞧見,喜兒可就慘了。”她拾起被扔在老遠的繡花鞋,掏出手巾將小主子的腳擦幹,然後套上鞋襪。

  “你不用怕,就算爹爹看到了,我也會說是我自己要這麼做的,跟你無關。”

  “那怎麼成?喜兒是專門伺候四小姐的人,就算挨駡也是應該的。”喜兒可沒忘了自己是個下人。

  馮癡心滿心感動的一把摟住她,“喜兒,你對我真好!我好高興爹爹把你派給我,幸好有你在這裏,不然我一個人沒有伴可以說話,真的好沒意思,想來爹爹心裏還是很愛我的。”

  她實在很想戳破小主子美麗的幻想,原本自己是被派去伺候大少夫人,因為沒有服侍人的經驗,又被推給三小姐,結果三小姐看她年紀小,又不懂得梳時下流行的髮式,還笨手笨腳的只會壞事,最後她只好來四小姐這裏了。

  “我也喜歡跟著四小姐,雖然我不懂的事情很多,可是一定會盡心盡力伺候你。”她雖然只是個下人,可也懂得知恩圖報,人家對她好,她也會加倍回報人家,何況是像四小姐這樣好的人。

  “我不要你的伺候,你只要陪我說話就好。我雖然有三個姊姊,可是她們每個人都好忙好忙,就連坐下來說句話都很不容易,自從大姊、二姊嫁出去之後,一年也只能見上一次面,家裏就越來越冷清。喜兒,你有兄弟姊妹嗎?”

  喜兒邊說眼眶也跟著泛紅了,“我有個弟弟,可是我最討厭他了,以前在家的時候,有什麼好吃的東西,爹娘都會留給他吃,我只能在旁邊流口水,後來爹娘把我賣到這裏來當丫鬟,也是為了拿銀子讓他去私墊念書,同樣都是爹娘的孩子,為什麼這麼不公平?”

  馮癡心聽了也掬一把同情淚,說:“喜兒,你不要再傷心了,以後我有什麼好吃的東西一定留給你吃,不會再有人跟你搶了。”

  原來外面的人都這麼窮,為了銀子還把親生女兒給賣掉,比起他們來,自己是好命多了。

  喜兒動容的說:“難怪每個人都說四小姐對下人最好了。”

  “這樣不好嗎?”馮癡心嬌憨的問,她覺得這樣很好,大家相處得愉快,每天過得開開心心,不是很好嗎?

  “你們在聊些什麼?”第三者的聲音插入兩人的談話。

  來人的年紀與馮肇駿相仿,不過卻是一身江湖人物的穿著,眼神正派,渾身散發出豪氣幹雲的武人氣質,此刻正含笑的朝她們是來。

  “大姊夫?!”馮癡心驚喜的大叫,又蹦又跳的沖過去抓住他的手臂,“大姊夫,真的是你,你什麼時候到的?大姊是不是也跟你一起回來了?好奇怪喔!今天又不是逢年過節,也不是爹爹的壽辰,你們怎麼突然回來了呢?”

  鐵振翔朗聲大笑,“你一下子問這麼多,要大姊夫先回答哪一個?”

  他便是馮宇寰的大女婿,也就是迎娶長女馮璦心為妻的“精英門”門主。在三個小姨子當中,他唯獨寵愛這個天真浪漫的小姨子。

  她俏皮的伸伸舌尖,“人家太高興了嘛!”

  “另外我還帶了位客人來,你猜猜看是誰?”

  馮癡心眼珠骨碌一轉,叫道:“我知道了,是若男姊姊對不對?”鐵若男是大姊夫的妹妹,早她五個月出生。

  “猜對了。”他笑說。

  “好棒喔!我好久沒見到若男姊姊了,可是你和大姊為什麼會突然回來呢?”

  “呃……也沒什麼事,只是剛好最近比較空閒,所以帶你大姊回娘家走走。”他沒有提起之所以趕回來的真正原因,是想讓她永遠保持無邪和天真。

  “爹爹今天一定很開心,最近他心情不是很好,你們剛好回來看他,選的正是時候。”她笑意嫣然的說。

  他微微一笑,“你不是要看你大姊嗎?走吧!我們到前廳去。”

  “大姊夫,我們來比一比,看誰跑得最快,預備,開始!”馮癡心就像個淘氣愛玩的孩子,一溜煙就先跑了。

  鐵振翔並不急著追上去,想留一些時間給她們姊妹倆說說貼心話,他該慶倖閻皇挑的人是冰心,而不是癡心,只是唯一沒料到的是,妹妹若男也被列於名單上,閻宮這回也未免太大膽了,居然打主意打到“精英門”身上。

  ☆        ☆        ☆

  “癡心!”一名英氣又帶點脂粉味的少年叫道。

  馮癡心抬起頭揚起甜美的笑臉,朝少年招手。“若男姊姊,我在這裏。”

  原來那少年是女扮男裝,她便是“精英門”的大小姐,鐵振翔的妹妹鐵若男,只見她手長腳長,細瘦的身子配上男裝,委實象位玉樹臨風的少年郎。

  鐵若男走進涼亭,在她對面坐下,“你在繡什麼?”

  “我在繡荷包,你覺得這個圖樣怎麼樣?好不好看呢?”馮癡心渴盼的將東西遞給她看,希望得到一些建議。

  鐵若男搔了搔頭,很是為難的說:“這種女孩子家的東西我一點都不懂,也從來沒學過,實在看不出來,不過我相信你的手藝。這是要給誰的?”

  “這個是要送給三姊的禮物,她的壽辰快到了,所以我要趕快把它繡好。”這荷包的每一針、每一線都有她的愛和心血。

  鐵若男翻了個白眼,“她對你又不好,你繡荷包給她幹什麼?”

  “三姊才沒有對我不好。”她輕聲抗議道。

  “還說沒有,馮冰心根本沒把你當妹妹看待,老是把你使來喚去的,也不搞清楚,你也是馮家的四小姐,不是那些下人——”

  馮癡心連忙捂住她的嘴,“若男姊姊,你不要這麼大聲,要是讓三姊聽見,她會誤會我的。”

  鐵若男拉開覆在唇上的柔軟小手,說:“癡心,不是我說你,人家對你不好,你還拚命說人家的好話,不要這麼傻了,連我這外人都看得出來,除了你大姊和大哥對你比較好以外,你在你爹、你二姊和三姊面前就像個透明人,什麼時候看過他們正眼瞧過你了。”

  馮癡心垂下兩排漆黑的睫羽,不讓人窺見受傷的神色。

  “沒關係,可能是我的努力不夠,只要我再接再厲,總有一天爹爹和姊姊們會喜歡我的。”馮癡心深吸口氣,沖著她嫣然一笑,“若男姊姊,謝謝你這麼關心我,我不會有事的。”

  “笨蛋!”鐵若男真是服了她的毅力。

  她只是帶著傻笑,繼續埋頭奮戰,隨口問道:“若男姊姊,你們這次到金陵是來玩的嗎?”

  “才不是。”若真是來玩就好了。

  “不是?那麼是為了什麼?”她疑惑的問。

  鐵若男重重的冷哼一聲,“說起來我就生氣,還是別說的好。”

  “到底怎麼了?最近爹爹和大哥看起來也怪怪的,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如果家裏真的有事,怎麼她一點都不知情。

  “這事很複雜,說了你也聽不懂。”以癡心那顆簡單的頭腦,跟她說太多隻會浪費口水,況且又跟她無關。

  “你沒說,怎麼知道我不懂?”她執意打破砂鍋問到底。

  鐵若男歎口氣,“我就猜到你會這麼說,好吧!我告訴你,江湖上有個叫做閻宮的門派,我們都管它叫魔教,而這魔教的大魔頭閻皇是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他打算在十一月初八,三十四歲壽辰當天舉辦一個選妃宴,要從二十位候選新娘當中挑出一位當他的妻子,好死不死我的名字也在裏頭,而且不只是我,還有你三姊也是。”

  “呀!”馮癡心叫了一聲,指腹被針刺到。

  鐵若男湊過身去看,“哎!小心一點,有沒有怎麼樣?”

  “只流一點點血而已,還好沒沾在荷包上,不然就沒辦法送人了。”馮癡心將指頭含進小嘴裏,急問道:“若男姊姊,你說的那個大魔頭很兇狠厲害嗎?”

  “那是當然,就連我爹和大哥都可能打不過他,所以才趕緊要把我送到親戚家避難,哼!鬼才想當閻妃。”她不屑的啐罵。

  馮癡心憂慮的蹙緊眉心,“那麼我三姊怎麼辦?”

  “大概會跟著我們先離開這裏吧!等十一月初八過了再回來。”

  “嗯。”她放心的呼了口氣。

  鐵若男霍地大笑起來,“等那個大魔頭知道沒有女人願意嫁給他,一定會氣炸了,哈——最好氣死算了,那麼世上就會少一個壞人。”

  兩人咯咯的笑聲從亭子傳遍整個煦園,殊不知,一個陰謀卻在此時準備展開。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3
發表於 2019-1-25 01:15:1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四小姐,快、快”喜兒上氣不接下氣的沖進房間,開心的說:“老爺他……他要見你,快點打扮一下。”

  馮癡心愣愣的盯著她,“你……說爹爹要見我?”怕自己聽錯,又問了一次。

  “是啊!剛才我在廚房裏遇見老總管,他跟我說老爺正在書齋裏等你去,好象有事要跟你說。”她好高興老爺終於正視四小姐的存在了。

  “是真的?爹爹真的說要見我?”馮癡心高興的掉下眼淚,以前爹爹從沒有主動說要見她,這是生平第一次,她好開心。

  喜兒連忙幫她擦幹眼淚,“四小姐,你別哭啊!把眼睛哭腫了可不好看,我還得趕快幫你找件漂亮的衣裳,還有這頭髮也要梳一梳,可不能就這樣去見老爺。”

  她忙得翻箱倒櫃,挑了套粉色、還繡有荷花的衣裳,正好襯托馮癡心的膚色和年紀。“就是這件,來!四小姐,你快點換上——”

  “喜兒,你說爹爹怎麼會突然想見我呢?”馮癡心一邊讓喜兒幫她穿衣,一邊還有些不安的問。

  “一定是因為現在三小姐不在家,大少爺又忙生意的事,老爺一個人當然會寂寞,所以自然就會想到你了。四小姐,你平時那麼關心老爺,現在終於有了回應。”早就該如此了,不然老天爺就太沒眼睛了。

  馮癡心唇角漾著一絲甜笑,“我關心爹爹是應該的,只要爹爹能偶爾想到我就夠了,我不會要求太多。”

  “我的傻小姐,你也是老爺的女兒,當然有權利要求了,過去老爺太偏心了,以後你可得加倍討回來。”雖然她的年紀比四小姐小,可是人情世故可比四小姐懂,她覺得自己有義務教四小姐。

  馮癡心按著“咚!咚!”跳的心口,“喜兒,我的心跳得好快喔!你想爹爹會跟我談些什麼?我怕不會說話,萬一惹爹爹生氣就糟了。”

  “四小姐,你就跟平常和我聊天一樣說話就好了,不要緊張,老爺又不是外人,沒什麼好怕的。”喜兒很快的幫她梳好頭髮,滿意的點點頭,“好了,大功告成,趕快去吧!別讓老爺等太久。”

  馮癡心深吸口氣,興奮的往書齋的方向走去,覺得自己快樂的像天上的鳥兒,幾乎要飛上天空了。

  雖然是因為三姊不在家,爹爹才會想到她,可是對她來說已經很滿足了。

  懷著雀躍的心情,馮癡心輕敲下書齋的門板,小聲的問:“爹爹,我是癡心,我可以進來嗎?”

  “進來吧!”冷漠的嗓音應道。

  她好小心的推門而入,柔順的立在一邊,“爹爹,您找我有事嗎?”

  馮宇寰旋過身,面無表情的審視她一會兒,像在算計什麼。

  “爹有些話想要跟你說,你要牢記在心。”

  “爹請說。”只要是爹爹說的話,她一定記在心裏。

  他很滿意她的回答,也相信她不會違背自己的意思。

  “那就好,不枉費我養了你十幾年。”這句話另有所指,可惜癡心沒有聽出來,馮宇寰臉上沒有半點慈父的溫情,“癡心,你應該聽說了閻皇挑上你三姊,要她去參加選妃宴的事了吧?”

  馮癡心很老實的說:“我已經聽若男姊姊說過了。”

  “如果我要你代替你三姊去參加,你願意嗎?”他說出找她來的用意。

  “啥?”她一臉疑問。

  馮宇寰親切的露齒一笑,說:“還沒聽懂嗎?爹要你去參加這次閻宮所辦的選妃宴,不僅如此,還要盡其所能吸引閻皇的注意,最好讓他看上你,這事你辦得到嗎?”

  “爹爹的意思是說要讓那大魔頭喜歡我?”她怔愕的問。

  “不錯,而且不只要喜歡,最好能夠讓他完全信任你,讓你能隨意的接近他而不被懷疑。”唯有如此才有機會下手。

  馮癡心還是一臉不解,“可是……若男姊姊說那個大魔頭很可怕,我怕自己辦不到。”她又不會武功,一定會被殺死的。

  “你敢不聽我的話?”他惱怒的重喝。

  馮癡心嚇得整個人都跳起來,“爹爹,您……別生氣,我沒有說不聽您的話,只是……這件事聽起來好困難,我怕我做不好。”

  “只要你肯用心的去做,就算失敗了我也不會怪你。癡心,你一直是個聽話的好孩子,一定會幫爹這個忙的對不對?”馮宇寰一臉慈藹的拍拍她的頭。

  這是爹爹第一次摸她的頭,馮癡心害羞的享受這難得的溫馨。

  雖然這項工作很危險,可是她心裏還是好高興,爹爹把這麼重要的事交給她,表示很信賴自己的能力,那麼她可要盡心去做才行。

  “癡心一定聽爹爹的話。”她只要把這件事做好,爹爹一定會更喜歡她。

  馮宇寰眼中厲芒一閃,“好孩子,那麼這事就交給你去辦了,不過,千萬不要讓那大魔頭知道是爹故意要你去接近他的,不然爹的計畫就會失敗了。”

  “什麼計畫?”她忍不住問。

  “這事以後再告訴你。記住爹的話,不管用什麼手段,都要讓閻皇喜歡上你,知道嗎?”他特別加強語氣的說。

  她猛點著頭,“我知道了。”

  馮宇寰知道這麼做不一定會成功,因為他無法確定東方寒的兒子究竟喜歡什麼類型的女人,但若不去嘗試,永遠不曉得有沒有用,反正這次若失敗,還有下一次、下下一次,直到他死為止。

  反正癡心又不是他的親生女兒,只是亡妻一時好心從外頭撿回來的嬰孩,養了她十六年,讓她有機會報答馮家的恩情並不為過。

  東方寒,你奪走我心愛的女人,我就要你兒子償命!

  ☆        ☆        ☆

  在島上唯一能自由出入禁地——閻皇寢宮的人當屬這對攣生姊妹,她們是閻皇自小收養的義女,是閻宮上下心目中又恨又愛的小公主,只要是兩人想做的事,大家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作沒看見,也好過被這對姊妹纏到喊救命,所以把守寢宮的守衛一見到她們,連哼也不敢哼的趕緊恭請兩人進去。

  “乾爹,我們又來了。”她們異口同聲的像在合唱。

  姊妹倆手上各抱著一床折疊好的小被子,披散著一頭及臀的烏亮長髮,一副要就寢的模樣,只是她們就寢的地方不是自己的床,而是閻皇那張大得可以在上頭打枕頭仗的特大號床鋪。

  這陣子兩人幾乎白天都在閻皇身邊打轉,連晚上睡覺都不放過,硬是跟他擠同一張床不可。所有人都以為兩個小傢伙雖然長大了,可是內心仍然缺乏安全感,才會這麼黏人,其實他們都猜錯了!若真要說缺乏安全感,哪可能到了十一歲才出現,實際上是另有原因。

  話說這次江湖上的一大盛事——閻皇選妃,幕後的催生者就是她們。

  隨著年紀的增長,乾爹又不願娶妻生子,兩姊妹自然要未雨綢繆,萬一哪天乾爹決定將閻皇之位丟給她們其中一個,那可不是開玩笑的事,她們還想嫁人,才不要扛這麼大的包袱呢!就算將來找到喜歡的對象,人家一知道她們的身分也會嚇得逃之夭夭,所以最省事的方法就是讓乾爹趕快找個老婆生兒子,就不怕沒人繼承了。

  只是,乾爹對選妃的事抱持冷淡的態度,眼看時間一天天逼近,姊妹倆開始擔心他會不會突然落跑,那她們的計畫豈不泡湯了,所以才採取這種方式,一天十二個時辰緊迫盯人,就不信他還跑得掉。

  “乾爹、赫連叔叔,晚安。”兩人笑容可掬的模樣讓人想氣也氣不起來。

  臉上有燒疤的男子瞄了下濃眉深皺的主子,才憋著笑望向可愛的姊妹在,說:“兩位小公主今晚還是要睡在這裏嗎?”

  難怪閻皇的臉越來越臭,不太喜歡跟人過於親近的他,想必已經後悔收養她們了。

  東方威威一臉理所當然,“嗯,你們還要談很久嗎?”在這種冷夜裏,抱著乾爹睡覺好溫暖,就算踢被子也不怕會著涼。

  “已經談完了,也請閻皇早點歇息,屬下先告退了。”赫連平朝主子躬身一揖,退出寢宮外。

  “乾爹,您又皺眉頭了,小心生皺紋喔!”聰明如東方威威,豈有看不出來乾爹為何臭著臉的道理,不過她可一點都不害怕。

  她的攣生姊妹東方樂樂則是揉著惺松的睡眼,絲毫不把他冷凜的表情放在心上。“乾爹,我們可不可以睡覺了?”

  東方聿向來堅毅到七情不動的眸子,只有在面對這兩個搗蛋鬼時,才會稍稍露出暖意。

  “都去睡吧!”反正是趕不走,只好隨她們去了。

  已經困到眼睛都快睜不開的東方樂樂歡呼一聲,抱著被子就往內室沖,以最快的速度就位,好吃、好睡的她,在頭一沾上床鋪的剎那,睡神就降臨了。

  東方威威瞪了一眼敗事的姊妹,看來最後還是只能靠自己。

  “乾爹這麼晚了還不睡嗎?既然這樣,威威留下來陪您聊天好不好?”在她小小的心靈裏,乾爹是無所不能的巨人,放眼天下恐怕沒有人比得過他,只是他個性太冷、又不易親近,要不是她們發揮牛皮糖的精神,就算身為他的義女,只怕也很難進入他的心。

  “不用了,你也去睡吧!”他一向少眠,能睡上兩個時辰就算很多,有時可以連著幾天不睡,這麼多年下來也習慣了。

  “乾爹,您是不是還在氣我們逼您娶老婆的事?”她小小的身子已經自動自發的賴到他懷裏。

  東方聿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你會怕我生氣嗎?”

  “呃,有一點點。”她厚著臉皮,大言不慚的說:“可是我們也是為乾爹著想呀!像乾爹這麼帥的男人,將來如果生了兒子,一定會迷死不少姑娘,我和樂樂也會非常疼愛這個弟弟,更會以他為榮,這樣不是很棒嗎?”

  “就為了這個原因?”這丫頭就會睜眼說瞎話。

  東方威威轉動眼珠子,伶俐的說:“當然乾爹有了兒子,閻宮往後不就有了小少主可以繼承,大家雖然嘴裏不敢說,可是心裏面都很著急,難道乾爹不喜歡有個兒子嗎?”

  “我儘量不往那方面去想。”他抑鬱地道。

  她還是不明白,“為什麼不想呢?男人不都想要娶妻生子好傳宗接代嗎?”這可是她問了好多人所得到的共同答案。

  東方聿嘴角扯出一道嘲諷的弧度,近乎耳語的說:“那得看是跟什麼樣的女人生的,悲劇一次就夠了,我寧願東方家從此絕後,也不願再讓自己的兒女經歷同樣的事情。”

  付出全部的感情,所得到的回報竟是遭深愛的女人背叛,那股椎心之痛,東方聿在自己父親身上深深體會到。從那一刻起,他便全心專注在內功的修為上,不願沾惹男女情愛,也並不覺得這樣的日子不好,因為他原本就是孤獨的人。

  東方聿下垂的唇線霍地詭魅的往上一勾,他絕不容許歷史再次重演,下個月的選妃宴不過是個遊戲,既然全江湖的人對這座小島如此感興趣,他何不順水推舟,引一些人土來玩玩,這才是他真正的用意,至於選不選妃倒是其次。

  “呼——”胸前的打呼聲讓他回過神來。東方聿將熟睡的義女抱起來,腳步穩健的往內室走去。

  空蕩蕩的右袖在身側輕晃——

  ☆        ☆        ☆

  這一回可真是大開眼界,儘管一路上又是坐馬車,又是搭船,大夥兒幾乎被折騰掉半條命,但對馮癡心來說一點都不覺得辛苦,只覺得新鮮好玩。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她憐憫的看著那群和她同來參加選妃宴的候選新娘,由於暈船的關係,個個臉色慘白,有的更是吐到虛脫無力,必須靠著別人的扶持才下得了船。

  從小,馮癡心身體就好,幾乎沒生過什麼病,所以是少數不受影響的人,不過陪她來的人可就沒那麼好運了。

  “秀英,你好一點了嗎?要不要喝點水?”她打開水袋問。

  那婢女脾氣大,狠狠的橫她一眼,“都是你害的,要不是跟你到這鬼地方來,我也不會吐得這麼難受……嘔!”

  秀英原本是三小姐身邊的人,和主子同一個鼻孔出氣,看不起這個在家裏不得寵的四小姐。

  “對不起,要是知道你會暈船,我一定會跟爹爹說,請他派別人來。”馮癡心也覺得很過意不去。

  秀英口氣很沖的頂了回去,“現在說這些已經太晚了,要不是老爺的命令,你以為我愛來呀!我現在只想有張床躺下來。”

  “我知道你很不舒服,再忍耐一下,應該很快就能休息了。”馮癡心沒有去計較一個婢女對自己說話的口氣,畢竟身體不適的時候,換作任何人情緒也好不到哪裡去。

  她放眼望去,其他候選新娘的身邊都帶著兩三名婢女和人高馬大的護衛,以及好幾箱的行李,似乎打算在這島上長住的樣子,大概只有她的東西最少。她原本還想一個人來就好,可是爹爹“不放心”,堅持派秀英跟在她身邊伺候,想到爹爹越來越關心她,馮癡心就好開心。

  接著一群身著黑衣勁裝的男子朝他們走來,帶頭的男子臉頰上像是會被火舌灼傷過,留下一片醜陋的疤痕,凹凸不平的痕跡顯示當時受的傷極為嚴重。

  有些比較膽小的姑娘忙低下頭,不敢多瞧那張恐怖的臉一眼。

  只見他朝眾人拱手揖禮道:“在下赫連平,代表閻宮歡迎各位姑娘到來,馬上會有專人領大家到指定的房間休息,在這一個月內,若有什麼需要不必客氣,儘管向在下提出來,另外——”他的語氣頓了頓,利眸極速的一掃,“島的四周有些暗礁相當危險,各位平時若沒事的話,不要隨便靠近。”

  他身後的手下收到訊號,便各自走向每一位候選新娘,馮癡心這邊當然也不例外,她很有禮貌的先跟對方打招呼。

  “你好,我叫馮癡——不,冰心。”她差點忘了自己是代替三姊來的,要是報錯名字被發現就糟了。“她是秀英,不知這位大哥怎麼稱呼?”

  那年輕人大她沒幾歲,不過卻少年老成。“我叫冷湛。”

  “冷顫?”她歎嚇一笑。

  也許是常有人誤會,冷湛很鎮定的補了一句,“湛是水字旁的湛。”

  “哦,原來是湛然的湛。”馮癡心還以為真有人取這種怪名字。

  秀英怨懟的吼叫,“四小姐,你還有心情跟人家閒扯,我都快累酸了,能不能趕快走?”這四小姐既幼稚又多話,哪比得上她的三小姐,活該要嫁給大魔頭。

  “對不起,秀英,我一時把你忘了。”馮癡心動手要去提那輕便的包袱,卻被身旁的冷湛接走。

  他看來無動於衷,其實無時無刻不在暗中觀察這些候選新娘的一舉一動,對於秀英脫口喊出“四小姐”,心中早已有了底,名單上明明是馮家三小姐,何以變成了四小姐?再說這位小姐年齡也不符合,這小姑娘看來只有十三、四歲,還是個童心未眠的孩子,只怕其中有問題,當然,這些事稍晚他都會照實的向赫連護法稟報。

  ☆        ☆        ☆

  馮癡心沒有午睡的習慣,只躺了一會兒又爬起來,見後面小房間內的秀英正張著大嘴呼呼大睡,可能連地震來了也叫不醒,乾脆先出去熟悉環境。早上坐在船上時,看到這座小島還真不是普通的大,說不定有很多好玩的地方等著她。

  “馮四小姐。”背後有人叫她。

  馮癡心出於本能的回頭,“什麼事?啊——”當她察覺到不對,捂住小嘴時已經來不及挽救了。

  “你果然不是馮冰心。”赫連平板著嚴肅的臉孔,眼神犀利的睥睨她。

  她垮下肩頭,好不氣餒的輕聲埋怨,“大叔,你是故意的對不對?人家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當然一下子就上當了。”

  “那麼你是承認了?”這小女孩有一張無偽的臉,什麼秘密都寫在上頭。

  “我沒想到那麼快就被你發現了。我叫馮癡心,馮冰心是我三姊。”馮癡心接著張大瞳眸,緊張兮兮的問:“大叔,你該不會現在就要把我送回去了吧?我真的不能代替我三姊嗎?我知道自己長得不夠美,可是,我會做很多事情喔!像是種花、燒飯,還有繡荷包。現在我正在學縫衣裳,可是袖子老是一邊長一邊短,還有我太貪玩了,老是定不下心來,所以一件衣裳讓我縫了好幾個月都還沒做成,喜兒就常常念我,若說我長這麼大了還只曉得玩,以後怎麼嫁人——”

  赫連平的臉抽搐幾下,清咳一聲,阻止自己笑出來。

  “好了,我沒有說要送你回去,只想知道四小姐為何要代替姊姊來參加。”

  “喔,這是因為……因為……,我老實說的話,你不能生氣喔!”得到肯定的答案,她才吶吶的說:“那是因為三姊她……不想嫁給一個大魔頭,可是又怕你們會找我們家麻煩,所以……爹爹就要我代替她來了。”

  “你口中的大魔頭是指誰?”他明知故問。

  馮癡心俏臉紅了紅,小聲的說:“就是……那個叫閻皇的人。”

  “敢在閻宮的地盤上稱呼我們閻皇為大魔頭,普天之下,姑娘可是第一人。”赫連平心想,她不是初生之犢不畏虎,就是她太純真不懂得懼怕。

  她羞窘的問:“對不起,我知道這很沒禮貌,以後我不叫就是了。”

  “這倒不必,相信我們閻皇不會跟個小姑娘計較這些,倒是聽你這麼一說,四小姐在家中似乎不受重視。”赫連平有責任弄清楚任何細節。

  此次挑選出來的二十位候選新娘,只到了十二名,這本就是預料中的事,而這些人之中不是別有居心就是另有所圖,這小姑娘是屬於哪一種呢?

  “才不是,爹爹現在已經慢慢喜歡我了。”她有些不悅的說。

  他也不跟她爭辯,只要繼續觀察,早晚她會露出馬腳。“既然如此,四小姐就安心住下來,離選妃宴還有一個月,希望你能住得愉快。”

  “你不把我送走了?”太好了!她沒有把事情搞砸。

  赫連平暫時還看不出這小姑娘有什麼危險性,所以態度不像先前那般嚴厲。

  “四小姐願意代姊參加,閻宮當然歡迎了。”

  “謝謝你,大叔。”她粲笑道。

  “你看到我的臉不害怕嗎?”除了熟識的人,很少人敢正視他的臉而沒被嚇到,尤其對方還是個年輕的小姑娘。

  馮癡心好奇的成分比較多,“為什麼要害怕?是因為大叔臉上的疤嗎?它是怎麼燒的?”

  “一個意外,沒什麼好說的。”他對過去的事早已釋然,卻也不想多談。“四小姐如果想散步的話,可以在附近走動,不過別跑太遠,有事的話可以找冷湛,他會幫你的。”

  “我會的,大叔,謝謝你。”馮癡心笑道。看來這裏的人不全是壞人,如果那個大魔頭也能跟這位面噁心善的大叔一樣,事情就好辦多了。

  反正還有一個月,總會有機會的。

  ☆        ☆        ☆

  馮癡心最喜歡冬天的太陽了,陽光暖洋洋的照在臉上,連心窩都熱起來,如果是夏天到這裏,她一定會馬上跳到海裏面去玩個痛快。

  其他的姑娘這三天老是打扮的花枝招展,反觀她總是簡單的布衣襦裙,會不會不夠敬業?秀英也一直威迫她穿上那些繁複的衣裳,還要在臉上塗抹一堆東西,差點讓她尖叫,她只好逃了出來。

  今天外頭天氣這麼好,島上的風光千變萬化,早晚的景致更是明顯的不同,馮癡心真的很羨慕能住在這裏的人,其實這跟她來之前的想像完全不同,在船上時,聽其他人說這小島被人稱之為“地獄島”,是個充斥著陰森鬼氣的地方,想來謠言還真是不可靠,居然把這麼美的小島形容成地獄。

  馮癡心另外還發現一點,那就是這裏的人都不愛說話,老是繃著一張臉,好象很不快樂的樣子,如果換作是她能一輩子住在這裏,她一定每天笑呵呵,有些人就是不懂得知足常樂的道理。

  她沒注意到自己走偏了路,一路玩玩停停,左拐右彎,等到發現時,已經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怎麼辦?”她迷路了!

  好多分岔的小路,剛才究竟是走哪一條的呢?

  馮癡心累得蹲下來,索性用最笨的方法,從草堆中撿了塊石子,往空中一拋,看它掉在什麼地方,就決定選哪一條。

  “有了,就走這裏試試看好了,要是太晚回去,秀英一定會恨不高興。”她可不想又挨駡。

  有人!

  她終於看到一個“生”人了。

  隨著距離的拉近,她瞥見一名玄衫男子躺在樹下曬太陽,因為一手擱在額頭上,所以看不清楚他的長相。她希望他是個好心人,能指點她回去的路。

  這人好象睡著了,馮癡心正猶豫著該不該過去吵醒人家,於是在隔了五步遠的地方坐了下來,考慮用什麼方法才不會驚嚇到對方。

  她伸直腿,等待著玄衫男子自動醒來。溫暖又不熾烈的陽光讓人有昏昏欲睡之感,真的好舒服喔!她忽然想到荷包裏放著平日最愛吃的零食,趕緊拿出來,丟了一顆糖球到小嘴裏,那滋味霎時甜到心坎裏。

  原本仰躺在樹下的玄衫男子倏地坐起身,蹙深眉峰,斜睨這名大膽闖入禁區的人。他早就發覺有人靠近,原以為又是他那可愛又麻煩的義女,可是對方卻又沒有半點武功底子,於是不動聲色想看看來人想幹什麼。

  可是如果這女子是來誘惑他的,未免也太看不起人了,這黃毛丫頭看起來不過比威威和樂樂大個幾歲而已,莫非外面的人都當他是饑不擇食的老色狼嗎?

  “你醒了?要不要吃?”馮癡心笑眯眯的將心愛的零食與他分享。

  這玄衫男子自然就是東方聿,他將視線從她手中五顏六色的糖球,移到那雙像海水般澄亮透明的瞳仁上,看不出有絲毫的虛偽。

  她見他只是盯著自己,不自覺地摸摸臉,“你為什麼一直看著我?是不是我的臉弄髒了?”

  東方聿沉聲低喝,“這地方不准外人進來,你最好馬上離開。”

  不管她接近自己的用意是什麼,他絕對不會動心,何況她還是一個小他起碼有二十歲,足以當自己女兒的小姑娘。

  “對不起,我不知道,只是這座島實在太美了,我走著走著就迷路了。”馮癡心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正襟危坐的聽訓。

  他冷嗤,“你以為我會相信?”真是差勁的藉口。

  “為什麼你不相信?我從來不說謊的。”她覺得被冒犯了。

  東方聿聲音平板冷峻的道:“那都與我無關,你走吧!”

  泥人也有土性,平時她的性子雖好,仍然還是有脾氣的。“我不要!”

  “你說什麼?”他瞠目怒視。

  馮癡心無視於他的厲眸,像頭勇敢的小鹿,正準備和獅子對抗。“我最討厭人家說我撒謊了,除非你相信我,否則我就不走。”

  “你的膽子不小。”他眼露危險神情的低笑。

  如果明知他是閻皇,還敢說話頂撞他,那麼她就是存心我死!不然就是真的毫不知情,不小心誤闖進來,那她的運氣也未免太好了。

  “這不是膽子大不大的問題,而是任何人聽到這句話都會生氣,所以你要向我道歉。”她倔著小臉說。

  東方聿瞇起闇黑的峻目,“我做事從來不向人道歉,要不你馬上離開這裏,否則別怪我把你丟到海裏去喂鯊魚。”

  “你才不敢!因為我是閻皇的客人,要是你對我不禮貌,他一定會很生氣,然後就會處罰你,讓你吃不完兜著走。”她沾沾自喜的說。

  他輕蔑的嘲笑,“就憑你這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我相信不只是閻皇,任何男人對小孩子都不會有興趣的。”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4
發表於 2019-1-25 01:15:4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我今年已經滿十六歲了,才不是小孩子。”她氣憤的鼓起雙頰。

  東方聿惡意的一笑,“你知道閻皇幾歲了嗎?他三十四歲,都可以當你爹了,你真的想嫁給一個老頭子嗎?”

  “三十四歲才不算老,我爹爹都五十多歲了。”她立刻頂回去。

  他笑得更加吊詭,“跟你比起來算很老了,不如你嫁給我好了,至少我比他好看又年輕,不會讓你太快當寡婦。”

  “我才不要!”馮癡心驚跳開來。

  她嚇壞的舉動出乎意外的取悅了他,“為什麼不要?怕我養不起你嗎?”

  “你——不要臉!居然敢對我說這種下流的話,我要告訴你的主人,說你心懷不軌,而且工作又不認真,一個人躲在這地方睡覺偷懶。”

  東方聿忍俊不住的逸出笑聲,“你以為我是誰?”

  真是有趣!如果她的一言一行都是假裝的,那麼她鐵定是演技一流的戲子。

  “當然是看守這裏的僕人,我要回去了,你快點告訴我怎麼走,不然你就慘了。”她原以為這裏的人不像外傳的那麼壞,結果還是有一兩個害群之馬。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好讓你去跟閻皇告狀嗎?”他悠閒的斜睇她。

  馮癡心咕噥一聲,“不說就不說,我自己找。”

  “那你可得小心一點,這附近有很多機關,一個不留神,小命就沒了。”東方聿合上眼懶洋洋的丟出話,果然硬生生的攔下她的腳步。“怎麼不走了?怕了嗎?”

  她扁了扁小嘴,“你——到底想怎麼樣嘛?”這人好壞喔!

  “過來!”他下達命令,等她照作之後,“再過來一點,我又不會吃人。”

  馮癡心泛紅著眼,真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你剛才不是要趕我走嗎?”她絞著手指問道。

  東方聿瞟一眼她泫然欲泣的小臉,自己似乎真的變成專門欺負人的大壞蛋了。“我現在改變主意了,你叫什麼名字?”

  “馮癡心。”她快快的說。

  “來參加選妃宴的目的是什麼?”他又問。

  她不假思索的說:“這還用問嗎?當然是讓閻皇選我為妃。”

  “你那麼想當閻妃嗎?”那麼她是真的有所圖謀!東方聿不相信普通人家的女兒會想嫁給像他這樣的男人。

  馮癡心先搖搖頭,繼而又點點頭。

  東方聿被她弄糊塗了。“這是想還是不想?你不怕他是個人見人怕的大魔頭嗎?”

  “他——真的有那麼可怕嗎?”她呼吸一窒。

  東方聿的眼眸陰冷的缺少溫度,聲音陡地一降。“你沒聽外面的人怎麼形容他的嗎?他是個十惡不赦的大惡棍,凡是惹到他的人下場都是死路一條,還會被開腸剖肚,接著吸幹他們的血,吃他們的肉、就因為如此大家才叫他大魔頭,你不怕也被他吃掉嗎?”

  她猛打了個哆嗦,“你騙人!”

  “我騙人嗎?別說我沒警告你,等將來落到他手中,可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必死無疑。”他滿意的欣賞那張益發蒼白的小臉。

  馮癡心顫聲說:“我……相信世上沒有人真的這麼壞。”

  “你遇到過真正的壞人嗎?”見她搖頭,他的笑更冷,像結了冰似的。“那麼你又怎麼能確定世界上沒有這種人呢?”

  “子曰:‘人性本善’,我相信再壞的人也都會有善良的一面,只是需要人去挖掘瞭解罷了,雖然大家都叫他大魔頭,可是我相信他是人不是畜生,所以怎麼可能會喝人血、吃人肉,一定是你在騙我。”

  他笑得胸膛大震,只是那笑聲聽來諷刺的意味多些。

  “真難得有個外人這麼相信他,要是閻皇知道了,一定會非常感動,二話不說就選你當閻妃以示報答。”

  馮癡心再笨也聽得出他的明嘲暗諷,“我說的全是真心話,才不像你,只會偷偷的在背後道人長短,譭謗自己主人的名聲,你真該感到羞愧才對。”

  “你這是在教訓我嗎?”他的嗓音又往下降了幾度,上身僨起的肌肉,活像一頭被激怒的猛獅。

  她似乎感受到危險,此時她再不逃,恐怕有被撕裂的可能。

  可是就在馮癡心才剛想動,東方聿便已看穿她的心思,已然撲向眼前垂涎已久的獵物。

  “啊——”她被那股龐大的力量壓倒,像只無助的小綿羊被他壓在下方,只能任他宰割;她怯怯的抬眼迎視那雙兇猛的虎目,像要將她拆解入腹般,霎時,她所有的勇氣全都跑光了。

  “你……想幹什麼?快放……開我。”

  東方聿單手撐在她的臉側,身體的重量有一半以上在她那嬌小的身上,只是這樣的接觸,竟撩起他不該有的反應!他長年不沾女色,一旦被撩撥,欲望便來勢洶洶。

  他居然產生想吃了這根嫩苗解饞的念頭!不過這當然無關情愛,只是一種生理反應。該死!他後悔招惹她。

  這實在是相當怪異的情況,馮癡心起初是被他的怒氣駭住,只當他要殺了自己,可是,一見他用種奇特火熱的眼神瞅著她不放,竟讓她怔忡的忘了抵抗,多了些時間去看清這男人的長相。

  她無法否認,他是她見過最好看的男人了。當然她見過的異性原本就不多,除了爹爹、大哥以及大姊夫、二姊夫,其他的就是府裏的下人,可是她仍直覺的認為他長得滿吸引人的;那原本像寒冰似的眼瞳如今像兩把火炬燒得她的臉頰發燙,還有挺直的鼻樑,總是下垂緊眠的嘴角看來無情又譏誚,深刻的五官輪廓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算得上是位出色的男子。

  “看夠了嗎?”

  他們兩人的臉孔如此接近,彼此的呼吸相融。

  馮癡心愣愣的眨眼,“啥?”

  “不反抗?那我就不客氣了。”他低下臉,撂住那微張的小口。

  到嘴的肉如果不去享用,那麼他就不是男人了!

  東方聿當然不可能到三十四歲都沒碰過女人,只是為避免招來不必要的麻煩,平常都將精力用在修煉內功和處理公事上,數一數,他跟女人歡愛的經驗不多,不過欲念一旦被激發了,擋也擋不住。

  馮癡心呆掉了。

  他在做什麼?為什麼吃她的嘴?難道他也跟那大魔頭一樣喜歡吃人?

  不要!她不要被吃掉——

  慢了半拍的馮癡心開始掙扎,小小的拳頭咚咚的搥在他肩膀和胸口上,她還要活著回去孝順爹爹,現在還不能死!

  欲求不滿的東方聿被打得很不爽,嘎啞的喝道:“你到底想幹什麼?”現在才來矯情,未免太假了。

  “我——”她才想好好教訓他,不許再隨便吃人家的嘴,卻發現她掌心抓的是一隻空空如也的袖管,不自覺的叫出聲,“你的手……你的手怎麼沒了?”

  像被熱水燙到一樣,東方欲臉色丕變的躍起身,欲望頓消。

  “滾!”

  “我不是……我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馮癡心慌張的解釋,有殘疾的人多少都會帶點自卑,所以很在乎別人對他的看法,只怪自己反應遲鈍,沒有早點看出來,才會因為太吃驚而傷到對方。

  東方聿仍是僵硬的背對她,冷聲說:“從左邊的那條路走,自然會有人出現帶你回去。”

  他不要看到她眼中的同情,那是這輩子他最痛恨的東西。

  她難過的泛紅眼眶,“對不起,我真的沒有嘲笑你的意思……”

  “滾開!下次再接近這裏,我會親手殺了你。”他頭也不回的走了。

  馮癡心說不出心頭的自責和失落感,因為她在無意間傷了一個人的心!

  當她按照指示沿著左邊的小路走,冷湛不知從何處冒出來,依舊是酷酷的表情,什麼話也不說的帶她回去。

  ☆        ☆        ☆

  “四小姐,拜託你別給我找麻煩行不行?還把衣裳弄得這麼髒,這樣很難洗的,你知不知道?”秀英像只老母雞般的喋喋不休,抱怨個沒完,“連頭髮都沾著草屑,都十六歲了,別像小孩子一樣在地上打滾!你要記清楚,我們來這裏可是有任務,不是來玩的。”

  “對不起,我下次不敢了。”馮癡心連頂嘴也不敢,怕她又念個沒完。

  但心裏想的是:那個人不知道叫什麼名字,想再找到他,可能得問冷湛才行,她一定得親自跟他道歉,不然她良心會不安的。

  “知道就好,你沒忘了老爺的交代吧?”她的工作便是督促監視四小姐的行動。

  “我沒忘。”爹爹的事無論如何她也不敢忘。

  秀英板著一張晚娘臉,“沒忘就好,不要只顧著玩,我們都來了三天,別的姑娘每天都打扮的花枝招展,想吸引那大魔頭的注意,而你做了什麼?要是任務失敗,可別怨我沒在老爺面前說幾句好話。”

  “我會努力的。”她哽咽的說。

  “才說你兩句就哭,你還真是沒用,難怪老爺不喜歡你。”秀英就看不出來她憑哪一點跟三小姐爭寵。

  馮癡心忙擦幹淚水,“我沒有哭,只是有點累了。”

  “在外頭野了一下午當然累了,好了、好了,先去睡一下,用膳的時候再叫你。”秀英悻悻的走開。

  對於此行的任務,馮癡心是越來越沒信心了。可是要不把事情辦好,爹爹一定會對她很失望,看來她得再努力點了。

  ☆        ☆        ☆

  東方聿將完好的右手按在斷臂上,這條手臂斷了二十多年,他早就應該習慣自己是個殘廢才對,為什麼突然在意起別人的眼光了呢?

  不知為什麼,他寧願見到她眼中的恐懼,也不要是憐憫。

  他已經有多少年不去回憶它是如何失去,儘管只剩下左手,仍然無礙於日常生活的行動。他以為早已能夠勇於面對自己的殘疾,直到今天才知全是自欺欺人,竟連一個小姑娘的注視都無法承受,只能懦弱的選擇逃避,以怒意去斥退對方,他驀然覺得可笑至極,原來自己還是個瞻小鬼。

  “她是什麼人?”不必回頭,東方聿也知道身後站的人是誰。

  赫連平明白主子想問什麼,快速的報告。

  “馮癡心,今年剛滿十六,金陵馮家的四小姐,原本玉堂主選的人是三小姐馮冰心,但是她抵死不願參加,已經被家人暫時送往別處,只好改以家中最不受寵的四小姐頂替。”

  “最不受寵?為什麼?”通常麼女應當最受寵愛,這與常理不合。

  “據探子打聽的結果,只知馮四小姐從小就不知什麼原因,始終不得父親的歡心,在家中備受冷落,手足間的感情也極為淡薄。”

  東方聿腦中浮起一張燦爛的笑顏,和一雙不摻任何雜質的瞳眸,絲毫看不出半點怨恨和愁苦,即使被家人當作犧牲品,仍然那麼樂觀和快樂。

  他的心房緊抽了一下,渴望相信一個人的心又開始作祟。她真如同外表那般純淨甜美嗎?這麼多年了,他不願放縱自己的感情,就是怕落得和父親相同的下場,但是內心深處仍然有一份奢求,等待奇跡的出現。

  會是她嗎?她年紀尚小,心靈就像一張潔白無瑕的紙,他會好好的珍藏她,不讓任何色彩有機會染在那張白紙上,那麼她便永遠不會背叛他,一輩子都屬於他。

  “是嗎?”他本能的舔舔下唇,上頭還殘留著馮癡心的味道,自言自語的說:“對我來說,她的年紀實在太小了。”

  就算她已經十六歲,也和他足足相差了十八個年頭,年紀的懸殊讓他猶豫。她會不會嫌他太老,又是個殘廢呢?

  赫連平抿了抿嘴角,相處了這麼多年,主子任何細微的反應都逃不過他的眼睛,想來主子這回真的凡心大動。

  “其他人呢?”東方聿漫不經心的問。

  “都照您的吩咐密切觀察當中,不過似乎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了。”其實島上並沒有什麼秘密,只是在有心人士的惡意渲染下,加上閻宮向來神秘,不愛和外面的人有太多的接觸,就算有什麼誤解也不願多做澄清,才衍生出不少麻煩。

  東方聿沉默不語,怔忡的望著窗外飄落滿地的黃葉。

  沒有人相信閻宮是無害的,一致將箭頭朝向它,一次又一次的蓄意挑釁,逼得他們不得不出手還擊,他們只不過想爭一塊生存的空間,難道這樣也錯了嗎?

  他厭倦了這種日子,如果有可能的話,他寧可在山林隱逸,再也不理會江湖紛擾。只是事與願違,因為有太多人必須仰賴著他生活。

  ☆        ☆        ☆

  “我記得上次是走這一條……不對!應該是這條……嗯,奇怪了,好象又不對了……”馮癡心試著回想前幾天走過的路,可是由於所有的岔路都長得一模一樣,害得她找得好辛苦。

  其實她也曾偷偷的向冷湛打聽,可是得到的答案卻是恕難奉告。那個人到底是誰?幹嘛神秘兮兮的。

  反正小島就這麼點大,總會讓她找著的。問題是沒有人帶路,想走出迷宮可是難如登天,走著、走著,馮癡心感覺到鞋底好象踩到什麼東西,納悶的低下頭看個清楚,就聽見“咻咻”聲響,猛一抬頭,險些嚇破了膽。

  眼看數十支隱藏在樹葉間的箭從四面八方疾射而出,馮癡心嚇得全身的血液都凍僵了,只能呆呆的等待死神降臨——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縮起肩頭,緊閉雙眼,腦子完全一片空白,逼得藏身在暗處的人不得不出手。

  早跟她說過這附近到處都有機關,上回沒事是運氣好,這不知死活的小丫頭竟還敢再上門!東方聿氣得牙癢癢的,恨不得揍她一頓,不過在揍她之前,得先確定她還有命才行。

  他像只巨大的大鵬鳥倏地飛掠而起,用空袖將她卷上半空中,右手適時的彈出一粒小石子,解除了機關。

  “已經沒事了。”他忍著怒火對著靠在胸前的頭顱說。

  馮癡心停頓了好久,才吸收了他的話,仰起駭白的小臉,像是不敢相信自己還活著。

  “我……沒死?是你救了我?”驚嚇過度後的反應是小臉一皺,洶湧而出的淚水不斷的滾下來。“嗚……好可怕喔!我差一點就死掉了,嗚……還好你來了……真是嚇死我了……”

  “你——好了、好了,別哭了。”生硬的大掌輕拍她的背脊。

  她將涕淚全往他身上揉去,徹底做了一次大水災。“嗚……”

  “已經沒事了,別哭了。”東方聿只好象哄孩子似的安撫她。

  她抽抽噎噎的說:“不要……阻止我……讓我哭嘛……嗚……”

  “現在才知道害怕,不會覺得太晚嗎?”雖然語氣中責備的意味多些,可是卻隱含著更多他也沒有察覺的關懷。

  東方聿遲疑的擁住她顫抖的身子,那嬌弱的嗚咽,每一聲都像要擊潰他的自製。剛才見她遇險,一剎那間他的心仿佛被人掐住,險些斷了氣,他這才願意正視自己的感覺。

  莫非他真對她動了心?老天爺真是跟他開了個大玩笑,讓他喜歡上一個十六歲的黃毛丫頭,擺明瞭要他老牛吃嫩草,東方聿自嘲的想。

  “你到底又來這裏幹什麼?”她將他的警告當耳邊風嗎?

  馮癡心從他胸前抬起頭,“我是來……找你的,你不要這麼凶好不好?”

  “找我幹什麼?”要不是他一直跟在她背後,說不定等別人發現她時,找到的是一具被萬箭穿心的屍體。想到那畫面,東方聿手心不覺冒出冷汗。

  她縮了縮肩膀,“我只是來告訴你一句話。”

  “什麼話?”他已經氣昏頭了。

  馮癡心偷瞄一眼他的右臂,謹慎的說:“我是來告訴你,我不會因為你少了一條手臂就看輕你,你千萬不要自卑。”

  “就為了跟我說這句話?”這就是她冒著生命危險來找他的原因!東方聿必須耗盡所有的力氣壓下內心泉湧的暖流。

  她小心翼翼的問:“你不生氣了嗎?”

  “你希望我繼續生氣?”他敗給她了。

  “你真的不生氣了?太好了,我好擔心你不原諒我。”她安心的呼了口氣,孩子氣的用手背抹了抹臉上的淚痕,綻開真誠的笑靨。“那麼你還願意跟我做朋友嗎?”

  東方聿故作平靜的眼眸,閃過一道微妙的變化。

  “你不怕我是壞人?”她是怎麼辦到的?竟能那麼容易的就相信一個陌生人。

  “你是嗎?”

  他亟欲得到她的友誼,立刻回道:“不是,你不嫌棄我是個殘廢嗎?”

  馮癡心馬上氣呼呼的說:“我像是那麼勢利的人嗎?”

  “是不像。”東方聿的笑容擴大。

  她甚是滿意的彎起唇角,“從今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你可以喊我聿,聿是嚴以律己的律少個ㄔ字旁。”現在還不是公開真實身分的時候。“走吧!我先帶你離開這裏,免得待會兒你又誤觸了什麼機關。”

  這一步東方聿是跨出去了,只希望自己沒有做錯。

  之後連著幾天,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小山丘成了兩人幽會的地點,馮癡心總趁著秀英午睡的時候偷溜出來。

  “聿!”她額頭蒙上一層薄汗,一雙瞳眸卻比星光還要燦亮。

  樹蔭下站著一具挺拔的身影,瞅著她奔近。

  “跑那麼急做什麼?看你喘成這樣,我又不會跑掉。”那寵溺的口吻連東方聿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我是怕你等太久了,以為我不會來就走掉了。”她愛嬌的吐下舌尖,“剛才差點就被秀英發現,還好我跑得快,不然今天就見不到你了。你的工作都做完了嗎?”

  她真的以為他是個僕人。

  “是啊!今天想上哪裡玩?”東方聿沒有澄清。

  馮癡心憂慮的凝睇他,“聿,你這樣每天跑出來陪我,會不會害你挨駡?”

  他伸手將她垂落下來的發絲勾到她耳後,“你是在擔心我?”

  “我當然擔心了,要是害你丟了差事,我會良心不安。”她不能太自私。

  東方聿輕笑,“只要事先把工作都做好,沒有人會開除我的,你不用操這個心,今天我帶你到島的後面玩,那裏的巖石因為長年被海水沖刷,個個都是奇形怪狀,你一定會覺得很有趣。”

  “真的嗎?我要去看——”她忽然想到什麼,將手背到身後,“等一下,在去之前,我要先送你一樣禮物。”那故作神秘的樣子可愛的不得了。

  “你要送我什麼?”他伸長脖子想看清她藏身在後的東西。

  馮癡心就是不給他看,“你猜!”

  “我猜不出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都喜歡玩這種猜謎遊戲。

  她羞怯的將小包裏遞給他,“好吧!那你打開來看看,希望你會喜歡。”

  東方聿攤開外面那層布,鼻頭一陣酸澀,“這荷包是你親手做的?”

  “嗯,我花了三個晚上才做好的,因為要趕著給你,所以上頭的圖案繡得不是很好,你喜不喜歡?”她像個想博得夫婿歡心的小媳婦,企盼能得到正面的認同。

  他喉頭像梗了硬塊,好不容易才擠出眉,“喜歡,這只老虎繡得真好。”

  “老虎?”馮癡心一臉快哭的表情,“可是我繡的是獅子,是不是繡得很爛,才讓你連老虎、獅子都分不出來?”

  “不是,是我看錯了,這的確是獅子沒錯。”他轉得很硬。“癡心,謝謝你,我會好好的珍惜,一輩子都不讓它離開我身邊。”

  對他而言,這是個無比珍貴的禮物。

  她開心的泛紅小臉,“真的嗎?”

  胸口激倩澎湃的東方聿緩緩將頭俯下,眸中儘是火熱的欲望,其中還交錯著一股由心底被釋放出來的痛苦。

  她便是他等待多年的奇跡嗎?此時此刻他無法去想,只是迫切的想牢牢抓緊眼前這個看來嬌小的身子,卻擁有無比強大的力量,為他晦暗的生命帶來光明。

  “你……又要吃我的嘴了嗎?”上次他就是這種表情。

  東方聿想笑,鼻息漸濃,“你不願意?”

  “那你要小力一點,我很怕痛的。”她將雙眼閉得好緊,活像等著被砍頭。

  低吼一聲,東方聿宛如掠食的雄獅般的封住她的唇,舌頭探進那溫熱的口中,深沉的吮吸翻攪,既溫柔又粗暴,和著一股狂烈的饑渴,這樣還覺得不夠,圈在腰上的大手轉而扣住她的後腦——

  決定了!她將是個的閻妃。

  ☆        ☆        ☆

  議事廳

  玉修羅將二度篩選後的名單遞上,緊盯著東方聿心不在焉的表情。

  咦?這可是極為少見的情形喔!

  “經過這幾天的觀察,這五名候選新娘表現良好,其家世、條件都高過其他人,屬下等希望閻皇能親自評選後,從其中挑選出一位閻妃來。”婚後的玉修羅在愛情的滋潤下更為嫵媚,臉上溢滿幸福的光輝。

  東方聿隨意的流覽一眼,名單上並沒有馮癡心的名字,這早在他的意料之中,在所有的候選新娘之中,她並不算特別,可是卻是唯一牽動他心思的人。

  “敢情你們今天是專程來逼婚的?”三堂堂主今日齊聚在一塊,可不只是巧合而已,他心知肚明的想。

  開口的是依舊俊俏邪魅的黑修羅,說:“逼婚不敢,只不過有這麼多美人,就算您挑一個來當侍妾也好,不然未免太浪費了。”

  只要閻皇肯接近女人,也能讓大家安心些,就怕他厭女成癖,當真做起吃素的和尚來了。

  “我看是你對那些女人有意思吧!”始終和他不對盤的銀修羅忍不住吐槽。

  黑修羅佯裝一臉驚恐,“哎!兄弟,你可別害我晚上回去跪算盤。”他的胭脂娘子可是兇悍的很。

  “嫂子醋桶有那麼大嗎?”玉修羅掩嘴嬌笑。

  “何止大,要是把她惹毛了,這麼冷的天氣照樣會把我趕出房間,不許我進房睡,到時一個人孤枕難眠,那才叫做苦啊!”他話中挾著強烈的暗示意味。

  東方聿撫著光滑的下巴,哪會聽不出他話中有話。

  “京城的天氣確實是冷了點,不過有暖爐可以抱,還會怕天寒地凍嗎?”

  “那怎麼會一樣,軟玉溫香抱滿懷和抱著硬邦邦的暖爐,感覺上可是天差地遠。”看來閻皇是堅決不肯上勾,三人彼此使個眼色,打算再接再厲。

  “如果公事談完了,我還有點事要辦,你們自便吧!”癡心應該在小山丘上等他了。東方聿站起身就往外走,拋下面面相覷的部屬。

  黑修羅大感意外,“是什麼事讓我們閻皇老大連開個會都心有旁騖,椅子都還沒坐熱就急著要走?”

  還是瞭解內情的赫連平開口為他們解惑,“我想三位堂主可以不必再為閻皇的婚事費心了。”

  玉修羅驚喜交集,“難怪我總覺得閻皇今天心神不定,原來是這麼回事,到底是哪位候選新娘,這麼有本事抓住他的心?”

  “這事還是讓閻皇自己公佈吧!”他賣關子的說。

  在所有的候選新娘當中,赫連平對馮癡心最有好感,基於私心,當然樂見其成;也幸好有她出現,讓性格冷僻的閻皇漸漸打開心扉。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5
發表於 2019-1-25 01:16:0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你是誰?”東方威威兩手背在腰後,在馮癡心身邊繞了一圈,質問道:“這裏可是禁區,外人是不能隨便進來,說!你是不是偷跑進來的?”

  糟了!馮癡心暗叫不妙,要是讓別人知道是聿帶她進來的,搞不好會害他挨駡,甚至被趕出去,不行!她絕對不能說出他的名字。

  “那你們又是誰?”她要保護聿。

  “是我先問你的,你要先說。”這裏可是她的地盤,乾爹不在,她最大。

  東方樂樂吃著飯團,嘴邊全是飯粒,叫了一聲:“啊!威威,我看過她,她是乾爹的候選新娘,也是來當我們乾娘的。”

  東方威威小嘴張得好大,可以塞進一顆蛋了。“真的還是假的?你真的是來參加選妃宴的嗎?”太幼齒了吧!

  馮癡心遲疑的點了下頭,“是啊!我叫做馮癡心,你們呢?”這對攣生姊妹花看起來十分機靈可愛,不過,看起來好象不太好惹,她還是小心應付點好。

  “我叫威威,她是樂樂,閻皇是我們的乾爹。”她驕傲的自我介紹,“你一個人在這裏幹什麼?”

  原來是那個大魔頭的幹女兒,幸虧聿還沒到,馮癡心慶倖的想。

  她吞吐的說:“我……我……”

  東方威威一臉懷疑,“你什麼?”

  “對不起,我馬上離開這裏。”馮癡心忙不迭的說。

  “威威,這大姊姊不像壞人。”東方樂樂已經解決了手上的飯團。

  東方威威斥責的說:“你真笨!‘壞人’兩個字又不會寫在人的臉上,就像乾爹的娘一樣,大家也不相信她是壞女人,結果全被他騙了。”

  “喔!”東方樂樂受教的應道。

  馮癡心急道:“可是我真的不是壞人。”

  東方威威眼珠骨碌一滾,“好吧!我就暫且相信你的話。樂樂,我們走。”

  拉著攣生姊妹的手,昂首闊步的走開,不過才轉了個彎,馬上鑽進樹叢中。

  “威威,我們為什麼要躲在這裏?”東方樂樂問。

  東方威威中指抵著唇小聲說:“不要說話,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沒過多久,主角果然出現了。

  “聿——”馮癡心焦急的將東方聿拖走。“我們快點離開這裏,剛才我遇到大魔頭的兩個幹女兒,可能還沒走遠,絕不能讓她們看見你。”

  他眼角瞟向遠處某一點,倒是氣定神閑,“不會有事的,她們跟我感情很好,絕對不會跑去告狀。”

  “你確定?”她還是怕怕的。

  東方聿親下她的額角,“我確定,想不想我?”

  “想。”馮癡心面泛桃紅的點點螓首,“聿,以後你會到金陵看我嗎?”

  他執起她期待的臉龐,“你不想當閻妃了?”

  “我才不要嫁給他!”雖然對不起爹爹,可是只要好好的解釋,爹一定會諒解的,因為她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那你想嫁給誰?”他揶愉的問。

  馮癡心原就羞澀的臉更添三分豔彩,心口“撲通!撲通!”的跳著。

  “你知道的嘛!還要問人家。”這種事哪有要姑娘家開口的。

  他心情激越的一把摟緊她,“你不在乎我是個殘廢,年紀又比你大那麼多,而且沒錢沒勢?”

  “我不喜歡你這麼說自己!你身體健康,手腳靈活,半點也不輸給一般的人,才不是殘廢;年紀大又怎麼樣,我喜歡爹爹丈夫,而且我也不怕吃苦,只要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她完全的信任眼前這個男人。

  東方聿說不出話來,只得狂吻她的唇來表達此刻的心情。

  樹叢後的兩姊妹看得目瞪口呆。

  “乾爹他——”叫聲很快的被捂住。

  東方威威賊賊的笑,“原來是這麼回事,乾爹也太會保密了,這麼重要的事居然不告訴我們,呵呵呵,樂樂,我們快要有個乾娘了。”

  ☆        ☆        ☆

  “聽說你是煦園馮家的四小姐,也就是馮璦心的妹妹?”兩名同是候選新娘的女子擋住馮癡心的去路。

  說話的紫衣女子確實是位風韻動人的大美人,可惜眉宇間淨是來意不善的煞氣。她身旁的女子更不用說,豔似桃李的五官,紅色的勁裝強調出她不盈一握的小蠻腰,手執長鞭,高不可攀的睥睨她。

  聽到有人認識大姊馮璦心,馮癡心還以為是他鄉遇故知。

  “你認識我大姊?”她笑問。

  這名紫衣女子便是唐門掌門人唐亭毓的掌上明珠唐靖湄,一聽對方承認,她杏眼一瞪,“何止認識,要不是因為她橫刀奪愛,我小阿姨差一步就可以踏進鐵家的門,當上精英門的門主夫人了,害得她在萬念俱灰,最後削髮出家為尼,哼!你們馮家專出一些不要臉的狐狸精。”

  馮癡心斂起善意的笑容,正色道﹕“你別亂說,我大姊和大姊夫原本就兩情相悅,哪來的橫刀奪愛?”

  身著紅衣的木芙蓉驕氣淩人的為朋友助勢,“兩情相悅這句話可是你們自己說的,誰不知道是馮璦心奪人所愛,拆散人家的好姻緣。”

  “不錯,我小阿姨比她更早認識鐵門主,都是馮璦心不知羞恥,故意裝作一副柔弱的模樣,才把鐵門主的心騙走了。”

  “你——不許你說我大姊的壞話!”向來周遭的人都極為單純,馮癡心還是頭一回遇到有人用這麼惡劣的口氣對她說話。

  木芙蓉冷笑的上下打量她,“敢作還怕人家說,瞧你長得也不怎麼樣,要臉蛋沒臉蛋,要身材沒身材,真不曉得怎麼有臉來參加,也不怕丟臉。”

  “是啊!芙蓉,我看你是最有希望當上閻妃的人了,這小丫頭跟你是沒得比了。”唐靖湄虛情假意的贊道。

  跟素有使毒狡詐聞名江湖的唐門相比,木芙蓉雖貴為威武侯之妹,畢竟身在養尊處優的環境下,人人見了無不奉承逢迎,論起城府和心機,自然比不上唐靖湄,還當真信了她的話。

  “原本聽說馮璦心是位少見的大美人,她妹妹的長相應該不差,還以為是個勁敵,想不到馮家四小姐是個這麼不起眼的小丫頭,真是讓人失望透頂。”她輕蔑的眼神說明對方只是一個下賤的平民,如何和自己高貴的身分相提並論。

  “就不知馮璦心有沒有教她怎麼誘惑男人,這可是她最拿手的絕活。”唐靖湄加入譏笑的行列。

  馮癡心氣得小臉通紅,“我大姊才不是那種女人,她和我大姊夫是真心相愛,誰要是再敢亂說,我絕對不會饒過她。”

  “芙蓉,你聽,她在威脅我們。”唐靖湄心裏暗笑:這小丫頭果然照她的劇本演下去,真是幫了她一個大忙。

  木芙蓉經她一激,便往布好的陷阱裏跳。“我堂堂威武侯的妹妹,難道還怕你不成?馮璦心是個狐狸精、賤貨、爛蹄子——”

  “你這壞女人,不准說我大姊的壞話!”馮癡心沖上去就一陣拳打腳踢,她無法忍受有人用惡毒的話傷害自己的家人。

  “你居然敢打我?!”就連爹娘都沒打過她,木芙蓉又氣又恨,美豔的臉孔變得難看又扭曲,一把將馮癡心推倒在地上,“啪!”的抽動手上的長鞭,嬌聲的叱喝。“馮癡心,你找死!”

  一旁的唐靖湄不自覺的綻出詭笑,仿佛就是在等她這麼做。

  馮癡心瞥見宛如毒蛇般的黑影揚上半空中,她本能的轉身想閃躲開來,可是任她速度再快,火辣辣的長鞭已經狠狠的烙上她的後背,拖出一條長長的血痕。

  “啊——”她發出痛苦的哀嚎。

  就在木芙蓉準備抽下第二鞭時,只聽一聲狂獅怒吼,震得人耳膜發痛,下一刻,長鞭的尾端已經被人抓在手上。

  “你好大的膽子!還不放手——”木芙蓉驕蠻的叱喝。

  如果眼光能夠殺人,木芙蓉早已死無全屍。

  東方聿以一種駭人的冰冷眼神睥睨她,下顎一緊,就聽見“啪!”的一聲,他徒手將堅固特製的長鞭僅整條扯裂。

  “要逞威風就回你的侯爺府,給我滾!”此刻他恨不能殺了她。

  木芙蓉被他那兇猛的怒氣嚇得倒退好幾步,軟趴趴的跌坐在地上。

  “你……是什麼人,竟敢……對我無禮?”這男人不只英俊懾人,還予人一種渾然天成的權威感,難道他就是——

  “赫連平,我要她立刻從我眼前消失!”東方聿大喝一聲。沒有人能傷害他的女人!

  要不是他心血來潮,忽然有股衝動想來看癡心一眼,也不會正好撞見這一幕,不過還是讓她挨了一鞭。

  這時冷湛叫道:“閻皇,馮四小姐快暈過去了。”

  東方聿表情霍地由怒轉憂,由他手中將人接過。“快去請柳大夫!癡心,再忍耐一下。”

  “聿,你……是……閻皇?”在劇痛的深淵中聽見有人這樣叫他,她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唔……我的背好痛……”

  他輕聲細語的安撫,“我知道很痛,你先別說話。”

  東方聿迅捷的將她扛在肩上,施展上乘輕功,兩三個起落便已不見人影。

  “木大小姐,請你跟我走吧!”赫連平寒著臉執行命令。

  木芙蓉這才從驚愕中回過神來,囁嚅道:“他就是閻皇?!”

  她剛剛做了什麼?事情怎麼會這麼巧?

  “不錯,請吧!”他也不多說廢話。

  她眼神慌亂的尋求支持,“我……不是故意的,你要相信我,是真的!是她先動手的,不是我的錯!靖湄,剛才你也看到了不是嗎?對,她可以幫我作證,是馮癡心先攻擊我的。”

  唐靖湄趕快撇清關係,“我什麼都沒看到。芙蓉,你也真是的,馮癡心又不會武功,不管怎麼樣你也不該用鞭子打她。”

  “你——”木芙蓉氣結。

  唐靖湄咋舌道:“想不到你為了消滅情敵,出手這麼狠,還好我沒有惹到你。”

  “唐靖湄,你好毒,居然陷害我!”木芙蓉現在想通已經太晚了。

  哼!她是唐門的人當然毒了。不過,唐靖湄仍裝出無辜的模樣。“你不要含血噴人,我什麼時候害你了?”

  “木大小姐,敢作就要敢當,不要把過錯賴在別人身上,走吧!”赫連平押著她離去。

  木芙蓉氣不過的不停叫囂,美豔的臉龐只剩下猙獰和憤怒,“唐靖湄,我不會放過你的——”

  唐靖湄雙臂環胸,只當她是一條亂吠的瘋狗,不予理會。活該!還真以為自己是公主,要每個人都順從她,現在可嘗到苦頭了吧!唐門的人可不會吃了暗虧還自認倒楣,看她以後敢不敢再這麼囂張。

  不過沒想到這麼一鬧,反而讓她見到閻皇的真面目,江湖傳言顯然有誤,他那高人一等的強悍氣勢,還有天生的王者風範,不愧為一代梟雄,難怪能橫行黑白兩道,尤其是他尊貴冷硬的臉龐時而狂野,時而柔情,僅僅一瞬間,她的心已全被他的身影給佔據了,幾乎忘了此行的任務。

  也只有像他這樣的男人才夠資格配得上自己!

  唐靖湄向來心高氣傲,將來要嫁的人非得要是人中之龍不可,她要得到他,只要閻宮肯合作,相信各大門派會看在唐門的份上,從此和平共處。

  雖然他對馮癡心好象頗關心,但就憑那個姓馮的小丫頭哪一點能跟她比,她唐靖湄絕不會認輸的。

  ☆        ☆        ☆

  東方聿陰沉著臉,瞅看馮癡心原本白皙的背如今浮現一條紅腫的鞭痕,胸口的怒意陡地上升,剛才應該一掌將那兇手殺了才對!

  此刻寢宮內只有他們兩人,東方聿自然不會讓其他人有機會窺見她的肌膚,摒退了閒雜人等,就連年近七旬的柳大夫也被趕了出去,只留下一瓶特製的藥膏。

  用嘴咬開瓶塞,將藥膏倒在傷口上,已經痛暈過去的馮癡心又被痛醒,反射的蜷曲身子,小臉皺成一團。

  “啊——好痛!”背部好象有把火在燒似的。

  “不要亂動。”他及時按住她,防止傷口又裂開淌血。

  馮癡心的意識漸漸清醒,眼睛的焦距也集中了。

  “聿,我怎麼了?這裏是什麼地方?”她茫然的問。

  他溫柔的眼神與她相對,“這裏是我的寢宮,你被人用鞭子打傷,不記得了嗎?乖乖的趴著,好讓我幫你抹藥。”

  她想起來了,當時有個女人當著她的面說大姊的壞話,她一時氣不過,就和對方吵起來了,然後那女人就用長鞭抽她。

  另外,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對!馮癡心憶起昏迷前最後的印象,惶恐的問:“聿,他們為什麼會叫你閻皇?是我聽錯了對不對?你只是個普通人,不是那個大魔頭,聿,你告訴我”

  東方聿眼光深邃而沉痛,將她的小手包在大掌中。

  “如果我說是呢?癡心,你會因為我是閻皇就此討厭我嗎?會嗎?”問出這句話,他的心情近乎膽怯。

  “你真的是?”她怔怔的問。

  他深吸口氣,像是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不錯,我的確是閻皇,就是那名人人口中統領魔教的大魔頭,現在你的心裏已經開始唾棄我了嗎?”

  “聿——”他眸底的哀慟讓她心疼。

  他逸出一絲苦澀的笑意,“在外人眼中我是閻皇,可是在你面前,我永遠只是東方聿,一個平凡的男人,癡心,如果——我是說如果你不能接受我的身分,我也不會勉強你。”即使再難受不捨,他還是會放她走。

  馮癡心沉思的掩上眸光,讓他整顆心提得老高,都快要從喉嚨蹦出來了。

  “你會離開我嗎?”他小心翼翼的問。

  或許,他命中註定要孤寂的活在這世上,他不該強求的。

  她迷惘的掀開眼瞼,“離開?”

  “沒錯。”東方聿清咳一聲,困難的開口。“你要是真的後悔了,我……可以派人送你回金陵,保證不會再去打擾你。”

  “可是——我沒想過要離開你呀!”她好驚訝。

  他聽了士氣大振,黑眸閃耀著希望的光芒。“你願意留下?我以為——你會因為我是閻皇,所以臨時改變主意,不願意嫁抬我了。

  馮癡心輕搖螓首,“我不是為了這個生氣,而是氣你不該瞞我。”

  “我知道、我知道,我承認隱瞞你是不對的,可是,我又怕你接近我是有目的,更怕一旦你知道我的身分,便不會再接受我。”他將她細膩的手心貼在面頰上摩挲,“癡心,原諒我好嗎?”

  她很快的釋懷了,“我原諒你,我很高興真正的你不像外面的人說的那樣,你才不是什麼大魔頭,他們都誤會你了。”

  東方聿一副想哭又想笑的表情。“別人怎麼看我都無所謂,這世上只要你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就夠了。”

  她不禁為心上人抱屈,“我當然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只是那些人好壞心,怎麼可以亂造謠,還譭謗你的名譽,要是讓我查到是誰,定要臭駡他們一頓。”

  “小傻蛋,天下人要怎麼說隨他們去,我只在乎你的想法。”她一徑維護的神情讓他好窩心。

  馮癡心佯裝嗔怒的問:“那麼你說閻皇喜歡吸人血、吃人肉是故意騙我的囉?”

  “那是因為你太好騙了,所以才想嚇嚇你。”

  “你真壞!唉喲——”這一動,扯痛了她的傷口。

  東方聿柔聲的斥責,仔細檢視她的傷口。“不是叫你別動嗎?這幾天你都得這樣趴在床上,否則傷口不容易癒合。”

  她這才瞥見自己光裸著上身,頓時窘得連舌頭都打結了。“啊!我的衣……服…怎麼不……見了?”

  這樣她的身子不是早就被人看光光了嗎?

  “你的傷在背上,暫時還沒辦法穿上衣服,這幾天我會親自幫你上藥,不會有其他人看見的。”況且也沒人有膽偷看一眼,他不把偷窺者的眼珠挖出來才怪。

  馮癡心窘怒的白他一眼,“可是……你看到了……”

  “你是我未來的老婆,給我看有什麼關係。”他邪惡的呵呵輕笑,欣賞她滿臉紅暈的嬌羞狀。“原以為你還是個發育不全的小丫頭,想不到——”

  她羞得連耳根也紅了,“大色狼!”

  “哈——騙你的,小傻蛋。”東方於溫存的將唇印在她的太陽穴,“閉上眼睛睡一會兒,柳大夫說你需要休息才能恢復體力。”

  馮癡心強撐著迷迷濛濛的雙瞳,真的感到疲倦了。

  “嗯,那你要留下來陪我。”

  “我當然不會走,安心的睡吧!”這時就算有千軍萬馬也拉不走他。

  ☆        ☆        ☆

  耳邊吱吱喳喳的聲音將她從睡夢中拉回來。

  “威威,她真的要當我們乾娘嗎?”

  一個女童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這聲音好耳熟!

  “應該不會錯,上回我們不是看見乾爹和她在親嘴嗎?就好象黑哥哥常常親綾姊姊的嘴一樣,因為相愛才可以你親我、我親你,所以乾爹一定會選她當我們的乾娘。”另一人自以為是的發表高論。

  “喔!可是她好小耶!”

  “沒關係啦!只要乾爹喜歡就好了。”反正又不是她們娶老婆。

  “說的也是,威威,那麼我們是不是就快要自由了?”

  “嗯,我們只要趕快叫未來乾娘生個弟弟出來,以後乾爹就沒有時間管我們,也不會再逼我們練功了。”

  “我們自由了,萬歲!”

  “噓!小聲點。你看!都是你把未來乾娘給吵醒了。”

  馮癡心張開惺松的睡眼,黑黑的瞳仁映著兩張如出一轍的臉蛋。

  “原來是你們?”任誰也不會忘記這對攣生姊妹。

  “未來乾娘,我不是故意吵醒你的。”東方樂樂說。

  她錯愕的問:“你喊我什麼?”

  回答她的是東方威威,“你就要嫁給我們乾爹了,當然要喊你未來乾娘了。”

  “未來乾娘?聽起來好奇怪。”她才十六歲,被這麼一叫,好象一下子變老了。

  “聽久了就習慣了,未來乾娘,你背上的傷好點了嗎?”她問。

  馮癡心有些吃力的從趴臥的姿勢坐起身,由於休養得宜,傷口復原的特別快,就算穿上衣服也不必擔心會摩擦到傷口。

  “好多了,再過幾天應該就能下床走動了。”不然整天趴在床上,什麼也不能做,哪裡也不能去,除了吃就是睡,都快變成豬了。

  “那就好,樂樂,乾爹大概快回來了,我們要趕快走,未來乾娘,我們明天再來看你。”

  也不等馮癡心開口,姊妹倆活像逃難似的拔腿就跑。

  這時秀英端了盆熱水進來,語氣淡諷,“四小姐,你可醒了,先洗把臉,我再去幫你送一些吃的來。”還真是好命!

  “謝謝。”她接過濕毛巾說。

  見四下無人,秀英兩眼淨是鬼祟,“四小姐,想不到你早就認識那大魔頭了,為什麼都沒聽你說?”

  要不是因為這回四小姐受了傷,恐怕連她也被蒙在鼓裏。秀英想起老爺在她們出門之前,私下叮囑的事情。

  “聿才不是大魔頭,不許你這麼說他。”馮癡心微慍的斥道。

  她假意的道歉,“對不起,四小姐,算我說錯話了,不過,這樣正好和我們的計畫契合,老爺不是要你儘量找機會接近大魔——不,接近閻皇嗎?現在總算有些進展了,你可別再傻呼呼,要懂得把握知道嗎?”

  “接近他又怎麼樣呢?爹爹要我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她就是想不透。

  秀英哼了哼,“反正你照作就是了,老爺的話你敢不聽嗎?”

  老實說,她也不曉得,不過他們當下人的就是要聽主子的話,何況老爺還說過,等事成回去之後,會賞她五十兩銀子,有賞銀可以拿,她當然得盡心盡力了。

  “我……沒說不聽,可是……”可是為什麼胸口會悶悶的?

  “沒有可是,四小姐,老爺是信任你,才會將這件事託付給你,要是搞砸了,老爺會對你有多灰心,也許一氣之下,不會再承認有你這女兒了,這是你要的嗎?”秀英語出恫嚇的說。

  馮癡心一驚,“我……聽爹爹的話就是了。”

  “很好,老爺要是知道你這麼聽話,一定感到很欣慰,我現在就去幫你拿飯菜來。”秀英狐假虎威的說完,便滿意的出去。

  爹爹為什麼執意要她這麼做呢?她百思不得其解,可是又不得不聽從。

  她愛爹爹。

  從小她就羨慕姊姊們能隨時向爹爹撒嬌,傾聽他們愉快的談笑聲。可是每當她一靠近,爹爹的臉就變得好冷淡,連一句話也不說。

  馮癡心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為什麼爹爹不喜歡她?日子久了,她就只敢遠遠的看著,好象他們才是一家人,自己卻只是個旁觀者。

  所以每年一到生日那天,她便會誠心誠意的向上蒼祝禱,盼望有朝一日願望能夠成真,即便爹只給個笑容也好。她的心不大,很容易滿足的。

  爹爹要她這麼做,她不能不聽從,可是,總覺得什麼地方不對?

  到底是什麼呢?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6
發表於 2019-1-25 01:16:2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今天的氣溫特別的低,雲層也厚得連陽光都透不進來,給人山雨欲來風滿樓的不祥預兆。

  僕人們正為明天做最後的佈置準備,忙碌的腳步一刻也沒停。

  在這樣歡欣喜悅的日子裏,卻有人等著看好戲。

  唐靖湄在馮癡心的寢居附近徘徊,一等她踏出房門,守在她身邊的那尊門神自然也跟隨左右,於是悄悄的溜進屋內。

  為了不讓別人發現,她的動作可得快點。

  “咦?不見了,她把那封信藏到哪裡去了?”在床上翻找了一陣,結果是一無所獲,她不死心的往衣櫃裏搜,在折疊整齊的衣物中尋覓,當她搜到最下面一層,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還是讓她給找著了。

  那丫頭可真笨,居然還把這封信留下來,那就別怪她了。

  而且另外還要一瓶藥,唐靖湄拔開塞子嗅了嗅。“這是‘醉紅塵’?”

  中了這種毒就像喝醉酒一樣,差別是永遠不會醒來,不過對於內功深厚的人來說,還是可以用內力將它暫時控制住,直到解藥調配好服下,時間都還綽綽有餘,想用“醉紅塵”對付閻皇,簡直是在污辱他。

  儘管憑這兩樣東西就可以證明馮癡心的居心不良,不過為了以防萬一,唐靖湄還是取出精心繪好的地形圖,上頭詳細描繪小島上各個路徑機關,有了它,誰還會相信馮癡心是清白的。

  她才將它們塞在棉被底下,就聽見有人推門進來,來得正好,她早就算好時間,每天這個時候都會有僕人來整理打掃房間,她趕緊閃進後面的小房間。

  兩名婢女進屋後,便拿著抹布在桌椅上擦擦抹抹,還不忘在桌上放幾盤未來閻妃最愛吃的甜食,這可是閻皇本人親口吩咐,可見得這位年方十六,清純可人的小姑娘在他心目中的分量有多重,連這點細微的小事他都注意到,他們這些下人更要好生的伺候。

  唐靖湄焦灼的從門簾縫中往外窺看情況,正巧見著一名婢女掀開被褥,順手的打開那張對折的地形圖,立刻臉色微變的拿給另一個人看。

  目睹那兩名婢女張惶失措的將地圖、信以及毒藥三件物證統統帶走,她唇上逸出奸計得逞的壞笑。

  大功告成!這下馮癡心就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        ☆        ☆

  議事廳裏的空氣倏地凝固不動,四雙眼睛全都擔憂的定在東方聿身上。

  他手中的信紙早已捏皺,但上頭每一字一句都烙印在心坎上,像是在嘲弄他的癡情,即使人真的可以抹去不要的記憶,可是傷害已經造成,再也怯除不去已經侵入骨髓血液中的恨意。

  最終還是被自己所愛的女人背叛了,這是他們父子共同的命運嗎?

  當東方聿目睹母親在父親的茶水中下了迷藥,拔劍要置他於死地時,父親臉上那抹沉痛深深的震撼了他。

  為什麼?那是父親開口的第一句話。

  他從小就看得出父親極為深愛母親,總是費盡心思的討好她,只為了博得她一笑,可是母親總是冷淡疏離,在四周築起無形的圍籬,不讓父親也包括自己靠近。

  因為我不愛你,只要殺了你,我就可以回去和他團聚了。

  如此絕情的話語,卻比任何刀劍還要厲害,將父親的心砍得千瘡百孔。

  難道我為你做的還不夠嗎?父親痛不欲生的問。

  你以為我是心甘情願嫁給你嗎?我只不過是一顆棋子,一顆隨時隨地準備狙殺你的棋子!這一天我已經等得夠久,再也等不下去了,東方寒,你去死吧——

  不要!當時年僅八歲的他就這樣撲過去抱住父親,也許潛意識裏想試探自己在母親心中的分量,希望能看在他的面子上放過父親,可是那柄削鐵如泥的寶劍毫不遲疑的揮下,就這麼活生生的將他的右臂砍了下來,當場血流如注——

  好痛呵!

  當時年幼的他分不出是手痛還是心痛——

  只覺得那痛撕裂了他的心。

  二十多年後,東方聿想不到會再度嘗到這種痛徹心扉的滋味,痛上加痛,他恨不得自己是個麻木不仁的人。

  他像一尊石像般坐著,離他最近的赫連平可以感覺到他的身體像根緊繃的琴弦,隨時都有斷裂的可能。

  曾經在他身上看到的熱情,也在疾速的冷凍結冰,這不是好現象。

  即使物證俱全,赫連平仍然不相信馮癡心是那種心機深沉的女子。他識人無數的眼也有看錯的一天嗎?

  他惴惴不安的橫睨其他人,就連和東方聿情如兄弟的黑修羅也束手無策,知道此時任何人插嘴都沒用,只有靜待事情往下發展。

  “去把馮癡心帶來!”那聲音低柔的猶如催命符,讓人聽了毛骨悚然。

  赫連平不禁歎息,好好的一樁喜事,只怕就要成為喪事了。

  現在該怎麼辦?玉修羅憂心如焚的用眼神向兩名同儕詢問,仍是得不到答案。

  仿佛等了一百年,赫連平嚴肅凝重的領著完全不知大禍將至的馮癡心及其婢女秀英進門。

  “聿,赫連大叔說你要找我——怎麼了?”馮癡心瞅著東方聿異於平常的態度,那恍如魔鬼般黑暗的雙眸,和一臉的陰沉可怖,讓她迷憫不解。

  東方聿仍是坐著不動,眼中的陰森更濃。“你這出戲還要再繼續演下去嗎?”

  那聲音雖輕,卻字字落入眾人耳中。

  “啥?”馮癡心沒聽懂,主動的上前一步。“聿,你在生氣嗎?”好久沒看到他這種可以把人嚇昏的表情了。“是不是我做錯什麼了?”

  他的回答是將手中的信往空中一拋,低喝:“這是不是你的東西?”

  那薄薄的信紙就這麼飄呀飄的直到落在她腳前。

  馮癡心彎下腰,一見信裏頭早已不能熟透的字跡,臉上的血色一下子被抽光,震驚的表情藏也藏不住,抖著手將它拾起。

  “怎麼會?”她沒想到會被人找到。

  他的眼神足以凍死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而她的表情已經告訴他一切了。

  “我可以解釋——”馮癡心喉頭像梗著硬塊,艱澀的說。

  “我不想聽你狡辯,這封信到底是不是你的?”東方聿下顎一緊,對她的話只是嗤之以鼻。

  “是——”熱淚早已盈眶。

  “好,我再問你,你之所以會來參加選妃宴,完全是受你爹指使,他要你不擇手段的接近我,是不是?”他的聲音冷得令人打顫。

  她蠕動著白唇,“是,不過——”

  “我只要聽是或不是就夠了。”他磨著牙,恨聲的說:“你可真是個又孝順又聽話的好孩子,不只如此,還非常的能幹,這麼快就達成任務,那麼你打算何時毒殺我?是洞房花燭夜那天嗎?”

  淚花委屈的在她眼眶中亂轉,“我沒有!我從不曾想過——”

  “不要再說謊了!連毒藥都備妥了,就只羞天時與地利相配合了對不對?”東方聿緊抓著那瓶“醉紅塵”,腳步沉重的步下臺階。“我說過這輩子最恨的就是背叛,凡是背叛我的人,我都不會讓那人痛快的活著。”

  馮癡心被他逼得頻頻倒退,淚水仿佛無止盡的流著。

  “我沒有——聿,我真的沒有背叛你,你要相信我!”

  東方聿眼中恨意迸出,“你敢否認這毒藥不是你的?”

  “它是爹爹給我的沒錯,可是,我沒打算——”她顫唇嗚咽道。

  “你沒打算毒死我,這就是你要說的嗎?”他扯動嘴角冷笑。

  “嗯。”馮癡心好用力、好用力的點頭。

  “那麼你為什麼還留著它?”他口氣咄咄的問。

  她語塞,“我……”

  東方聿訕笑,“為什麼不說呢?是不是因為你無話可說?”

  “不是、不是這樣的,聿,我們不要吵架好不好?你先聽我說——”她的頭好昏、好亂,千頭萬緒,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哈……”他的笑聲酸澀無比,“我們只是在吵架嗎?你扮演這角色已經達到爐火純青、入木三分的地步,我東方聿白活了三十幾年,卻栽在你這小騙子手上,還要我提出其他證據嗎?好。”猛力的將那張地形圖展開攤在她眼前,“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是不是?”

  馮癡心被他弄糊塗了,“這是什麼東西?”

  “你還在裝蒜?事到如今為什麼還不肯承認?”他狂吼。

  她恐懼的想走過去抱住他,“聿,你一定要相信我,這不是我的,我真的從來沒有見過它。”

  連續幾天晚上睡不安穩,又經過這麼一鬧,馮癡心只覺得自己快暈過去了。

  東方聿無法忍受被她觸碰,嫌惡的甩開她。

  “不要碰我!你畫這幅地形圖的用意何在?是六大門派的意思?還是精英門鐵振翔要你這麼做的?”

  “不是!都不是!那根本不是我畫的,聿,為什麼不相信我?”這不是她愛的聿,她的聿不會這樣對她。

  她的淚再也激不起他半絲憐愛,只覺得虛偽透了。

  “信你?我就是因為信你才會被矇騙到現在。”東方聿瞪向一旁嚇得魂飛魄散的婢女。“你的四小姐不肯說實話,那就由你來說,只要老老實賞說出來,我答應饒你不死。”

  秀英抖得跪下來直磕頭,“我說、我說,求求你不要殺我。”

  “這地形圖是你家四小姐畫的嗎?”他屏息的間。

  “是……是我家四小姐畫的,我親眼看到的。”只要能活著逃出這恐怖的地方,要她撤什麼漫天大謊都可以。

  馮癡心登時整個人都愣住了,吶吶的問:“秀英,你為什麼要說謊?這地形圖不是我畫的,你為什麼要誣賴我?”

  他紅著眼怒咆,“夠了!現在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這回他是徹底的寒了心,這一切只是個騙局。

  “聿,她說謊!我沒有、我沒有!嗚——”她哭得聲嘶力竭,兩隻小手緊抓住他的衣襟。“為什麼你不相信我?聿,我真的沒有背叛你!”

  他疲憊的緊閉下眼眸,“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想狡賴?”

  “究竟要我怎麼做你才肯相信?聿,你告訴我,到底要我怎麼說你才肯相信我?”她肝腸寸斷的問。

  東方聿斂起怒氣,嘴角冷冷的往上一揚。“你真的什麼都願意做?”

  那笑容無情而嗜血,看得其他人暗暗心驚。

  “只要能證明,我什麼都肯做。”她急切的表示。

  他的眸底露出惡魔般的陰狠笑意,攤開大手,“醉紅塵”立在掌心。

  “如果我要你喝下它呢?”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全尖銳的倒抽一口氣。

  馮癡心眨掉睫羽上的淚珠,“只要我喝下它,你就會相信我了嗎?”太好了,聿願意給她機會。

  “我會考慮看看。”他的話中有諸多保留。

  這樣就夠了。她無法承受聿對她有任何誤會,只要有機會能讓他相信自己無辜,那麼所付出去的代價也就值得了。

  “好,我喝。”馮癡心收起淚水說。

  “閻皇,您——”赫連平聽了心驚膽戰,難道閻皇非逼她死不可嗎?

  “你有什麼疑問?”東方聿如寒冰刺骨的眼神一瞟。

  “屬下不敢。”赫連平心知此刻的東方聿已聽不進任何忠言了。

  馮癡心接過“醉紅塵”,拔開塞子,就要將瓶口湊到嘴邊——

  “慢著!”玉修羅大叫一聲,霍地單膝跪下,“請恕屬下斗膽,這件事尚有幾處疑點尚需澄清,還請閻皇暫時收回成命,等事情全都調查清楚再作定奪。”

  所謂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她總覺得什麼地方不對,要是馮癡心就這麼死了,將來若是證明她是無辜的,那最痛苦的人應當就是閻皇。

  “請閻皇三思。”就連黑修羅、銀修羅和赫連平也同樣的跪下。

  東方聿含怒的斜睨他們,氣吼:“你們一個個都想背叛我嗎?”

  “屬下不敢。”四人齊聲說。

  馮癡心不願讓眾人為難,輕柔一笑,“謝謝大家的關心,請不要再為了我的事爭吵了,我真的很抱歉帶給你們這麼多麻煩。”

  她眷戀的瞅向東方聿,然後當著他的面在一片驚呼聲中,將整瓶的“醉紅塵”一仰而盡——

  毒性發作的很快。

  頭好昏喔!眼前的景物都在旋轉,她是不是喝醉了?嘻,身體輕飄飄的。

  聿,讓我再看你最後一眼,我要牢牢的記住你的臉!

  慢慢的眼前一黑,胸口開始感到沉甸甸的,呼吸也開始不順暢起來,身子被吸到地底下去了——

  她就快要死了嗎?

  抱著我,聿!

  我好想、好想當你的新娘子,如果還有下輩子,你願意娶我嗎?她想叫出聲來,可是嘴巴卻怎麼也開不了。

  她太累了,需要好好的休息。

  ☆        ☆        ☆

  “四小姐,你醒一醒,四小姐——”

  誰在叫她?

  馮癡心努力的從伸手不見五指的絕崖峭壁底下往上爬,儘管心力交瘁,可是她還不想死,她不要離開聿!就算有天大的誤會,相信總有一天會真相大白,所以她一定要耐心的等待那天的到來。

  她不能輕易放棄抓在手中的幸福,她不要死——

  “四小姐,你聽到我的聲音了嗎?”那人不停的叫喚,因為有他的聲音,讓馮癡心漸漸脫離黑暗。

  她費勁的撐開眼皮,昏暗的光線下隱約有個人在她身旁。

  “誰?”她虛弱的輕喃。

  “我是赫連平。”那人說道。

  “赫連大叔,我沒死。”死人是不會感覺到痛楚的,那麼是她得救了。

  他憂急的說:“你已經昏迷一天一夜,體內的毒雖然解了,可是閻皇他……”

  “聿仍然不相信我?”馮癡心幽幽的說:“如果連死都不能證明,那麼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赫連平急道:“先別說這些,我已經安排好了船隻,先送你離開這裏再說。”

  “你要送我走?可是聿他——”她在他的撬扶下坐起身。

  “我相信你從來沒有傷害他的意思,不然早就下手了,所以先將你送到安全的地方,閻皇的怒氣稍緩,再和他平心靜氣的討論這件事。”

  馮癡心在他的協助下困難的站直,蹙眉道:“赫連大叔,我不能離開,不然聿會以為我是畏罪潛逃,我和他之間的誤解只會越結越深,他會更恨我的。”

  “你以為你真的走得了嗎?”是個令人寒入骨子裏的聲音傳來。

  高大的黑影擋住房門口的光,宛如來自地獄的黑暗使者,讓屋裏的兩人心頭一凜。

  馮癡心臉色蒼白如雪,癡癡的凝視著他。

  “聿,我不會逃的。”她保證的說。

  東方聿踱近,看也不看她一眼。“赫連平,你好大的膽子!居然違抗我的命令,不要以為我不敢處死你。”

  “閻皇,請聽屬下——”

  赫連平話才說到一半,東方聿手一揚,連碰都沒碰到他的身體,就見他整個人像空中飛人似的彈開,摔跌在一堆破碎的桌椅上,嘴角也溢出鮮血。

  “赫連大叔!”馮癡心顧不得自己柔弱的身子飛奔而至。

  赫連平像是早就預料到會有這局面,抹去嘴邊的血痕,“我沒事。”

  東方聿這一掌只用了五成的功力,可說是手下留情,否則他的心脈早就被震碎了。

  “聿,這不關赫連大叔的事,你要殺就殺我好了。”她把罪過都往自己身上攬。“隨便你要怎麼對付我都行,我不會逃走的。”

  東方聿扣住她的細腕,將她拉到身前,語出譏剌,“真是好本事,連我身邊的人都讓你給收買了,好令人佩服。”

  “我沒有。”誰來告訴她該怎麼辦才好?

  他鐵臂一扯,粗魯的將她往外面拖,“我不會讓你那麼輕易死的,背叛我的人都要付出代價。”

  馮癡心只能跌跌撞撞的緊跟著他,有幾次還險些絆倒。

  “閻皇!”赫連平捂著胸口緊追在後。

  ☆        ☆        ☆

  “沒有我的召喚,任何人都不許進來!”

  一聲雷霆怒吼之後,伴隨而來的是碎然巨響的甩門聲,並將其他人全隔離在房門之外。

  體力尚未恢復的馮癡心被推倒在地上,但東方聿的怒焰並沒有嚇倒她,因為她明白他的心受到很大的創傷,才會想借著傷害她來撫平痛楚。

  而且她明白,就算她再說什麼也沒用,聿都會當她是狡辯,只有等他將痛苦發洩完,或許才有可能把她的話聽進去。

  “聿,你要做什麼?”馮癡心吃驚的問。

  東方聿不知從哪裡找來的鐵鏈,一端固定在床頭,另一端竟然銬在她右腳的腳踝上,並且還用鑰匙鎖上。

  “看不出來嗎?從現在起,你能活動的範圍就是這個房間,你認命吧!再也沒有人救得了你。”他絕情殘忍的睥睨著一臉欲哭無淚的馮癡心。

  她眼熱鼻酸,卻流不出半滴眼淚,“我發過誓永遠不會離開你,聿,你忘了嗎?你根本不需要鎖著我,我哪裡也不會去的。”

  “你也發過誓不會背叛我,結果事實證明女人的話一點都不能信,而我這天字第一號大傻瓜還以為你不一樣,哈……”他自嘲的大笑,“我真蠢、真笨,上了你這小騙子的當,還被你耍得團團轉。”

  馮癡心心痛如絞的想過去安慰他,“聿,你不要這樣罵自己——”

  “不要再跟我假惺惺了,我已經看透你的心,不會再上你的當了。”東方聿從腰際上扯下一隻淡藍色的荷包,洩憤似的扔在地板上,用腳重重的一踩。“你就像這個荷包的下場一樣,不再值得我珍惜了。”

  她身子遽晃,扶住了床柱才沒倒下。

  “你……不再愛我了?”

  東方聿嗤笑。“愛?我對你只有恨。”

  “不可能,聿,你說過會一輩子愛我的,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求求你不要把話說得那麼絕,我的心好痛。”

  “你會心痛?哈……這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了。”他冷酷的笑容沒有一絲感情存在。

  馮癡心毫無預警的撲入他懷中,緊抱著不放。

  “我不要、我不要,聿,你不要不愛我,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肯愛我的人,求求你不要拋棄我。”

  他緊繃的軀體經她那純潔的身子摟抱後,引發出另外一種衝動。

  下腹間勃起的強烈欲望燃燒了他的眼。

  “我是要你——。”東方聿將她的臀按向自己。

  馮癡心嬌軀輕顫的抬起頭,他那激狂的嘴唇已然俯下,粗暴的深吻她。

  他還要她!

  “聿——”她綻出欣慰的笑意,踮起足尖回應。

  這吻只是一種發洩,他舌頭蠻橫的撬開她的口,根本沒有顧及到她的感受。

  可是,這對馮癡心而言卻已算是天賜的恩惠了。

  單單一個吻消不了他漲滿全身的欲火。她已不是他珍視的女人,他可以毫無顧忌的享用她的身子,這麼一想,想要完全掠奪她的衝動蒙蔽了他的理智。

  在兩人渾然忘我的深吮間,東方聿已成功的將她困在軟榻上,貪婪的唇齒無情的啃咬著她裸露在衣服外的白皙肌膚,耳畔聽著她發出微弱的呻吟,無比的快感侵襲了他,陡然大手野蠻的撕裂她胸前的衣服——

  馮癡心張開驚惶的大眼,被他暴力的舉動駭住。

  “聿——”

  他的手沒有因此停下片刻,轉而撩高她的長裙,撕扯裏頭的褻褲,那狂霸的模樣就像頭失去控制的野獸。

  “住手!聿,你要幹什麼?”她慌亂的踢著兩腳。

  “你不是叫我要你嗎?”東方聿將褻褲褪到她的腳踝,用膝蓋頂開她的大腿,“為什麼要反抗?”

  馮癡心淚如雨下,“不是這樣子、不是——”

  “這就是我要的,從今天開始,你只是幫我暖床的工具,一個比妾還不如的妓女。”他惡狠狠的咆道。

  她徒勞無功的搥打他,哭到五臟六腑都翻過來。

  “怎麼會變成這樣?你不是我的聿,我的聿不會這樣對我的。”

  東方聿鬆開自己的褲頭,將她的雙手抓到頭頂。

  “那個東方聿已經死了,被你殺死了。”

  “不——”馮癡心哭叫得喉嚨都啞了。

  “現在這個東方聿是你的主人,他將是主宰你的身體和心的主人。”他陰沉的綻唇一笑,在笑聲中將自己埋進她緊窒的體內。

  那突然侵入的硬挺讓她駭然大叫,“啊——”

  “這是我給你的懲罰,從這一刻起,只有我能這樣要你。”像是在宣告自己的權利,然後他徹底穿透她的下半身。

  “好痛——”馮癡心慘叫一聲,直想往後退。“聿,你弄痛我了。”

  她還沒準備好接受他,東方聿明明知道,可是他仍然狠下心腸強行佔有她,不管她再如何哭叫哀求,都不會激起他半點憐憫之心。

  “是嗎?你真的知道什麼叫做痛嗎?”他抽出自己,再次沖進那仍是乾澀窄小的幽道。

  只要他高興,這點痛又算得了什麼呢?馮癡心痛得緊咬唇瓣,無聲的淚水沿著眼角細細的流下。

  “啊——”

  她才叫一聲,便被人用嘴堵住。

  東方聿粗暴的放縱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衝刺著。

  疼痛的感覺始終不願離去,馮癡心像只受傷的小鹿,從喉中發出可憐兮兮的嗚咽聲,眼淚狂流的承受他猛力的推進。

  她的心好痛,痛得快要碎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7
發表於 2019-1-25 01:17:2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在一片靜默後,玉修羅歎氣道。

  這句話正是在場所有人的心聲,準備了大半年的選妃宴,最後落個無疾而終,大家的辛苦白費了不說,還不曉得該如何收拾殘局。

  赫連平語重心長的說:“都已經過了半個多月,閻皇還是不許任何人進去探望馮四小姐,我實在不敢想像她變成什麼模樣了。”

  “至少可以確定她還活著。”銀修羅嘲弄的說。

  玉修羅沒好氣的白他一眼,“你這不是廢話嗎?人是活著沒錯,只怕閻皇老早就把人家給吃了,毀了人家姑娘的清白可比死還嚴重。”

  “若真如此,可見閻皇對她並非完全沒有感情。”赫連平不免自我安慰。

  銀修羅忍不住潑他冷水,“你別高興得太早,有欲不代表還有情,那女人犯的是閻皇的大忌,還有可能危害到整個閻宮,想證明她的清白,除非有確切的證據,不然早死晚死都是死,誰也救不了她。”

  “你好象對她沒有什麼好感?”赫連平問。

  玉修羅笑得媚態橫生,“他的眼裏只有戀月嫂子,對其他女人一概是視而不見,更別說是好感了。”

  “我是就事論事,不要扯到我老婆身上去。”銀修羅不喜歡有人拿愛妻開玩笑。

  赫連平用斬釘截鐵的口吻道:“我信任自己的眼光不會看錯人,為了閻皇好,儘快找出有利於她的證據才是當務之急,不知黑堂主有何高見?”

  “我一直在想馮宇寰充其量只是個商人,除了大女婿鐵振翔外,和江湖中人應當沒有往來,也沒有利益上的衝突才對,究竟他和閻宮有什麼深仇大恨,讓他連親生女兒的性命都不顧,一心一意要置閻皇於死地?”

  這問題一針見血,也道出了其他人心頭的疑點。

  銀修羅一臉的不以為然,“這有什麼好稀奇的,當年蕭志淵不是也妄想利用女兒一步登天,坐上武林盟主的寶座。”

  “我不認為是這樣。”赫連平堅持自己的看法。

  銀修羅挑眉道:“你倒是十分偏袒那女人。”

  “不是我偏袒,而是真的認為她不像是在說謊。何況你們也親眼看見了,自從認識她以後,閻皇臉上的笑容也多了,人也變得比以前快樂,那一直是我們眾人的心願,我實在不忍心見他們彼此折磨;只要能證明馮四小姐的確是被利用,事先完全不知情,或許可以救得了她。”赫連平分析說。

  玉修羅頗有同感,“赫連護法說的對,事情癥結一定出在馮宇寰身上,金陵屬於我的管轄,這件事就交給我來辦。”

  “那麼我就負責調查精英門和這件事是否有關。”黑修羅說。

  赫連平抱拳道:“那就有勞兩位堂主,請隨時保持聯繫。”

  ☆        ☆        ☆

  馮癡心像只小蝦米的蜷縮在床角,身上裏著一條厚厚的棉被,裏頭什麼也沒穿,唯一露出的部位是右腳的腳踝,在鐵鏈的摩擦下,白細的肌膚已經破皮而紅腫。

  這二十天來,她除了下床吃東西之外,就只能待在這張床上,當東方聿想要的時候,便得張開雙腿供他發洩欲火。

  是的!在他眼中,她是他的囚犯、他的妓女,這是永遠不會變的。

  他的眼尾再次不由自主的掠過她腳踝上的斑斑血跡,不由得升起一股怒氣。

  “起來!”

  馮癡心在極度的深眠中被那獅般的吼叫聲嚇醒,一臉驚悚的從棉被中探出頭。

  “聿,你……又要了嗎?我好累,讓我再睡一會兒好不好?”她已經沒有力氣再應付他的需索,不知名的倦怠讓她好想大哭一場。

  “你已經睡了將近十個時辰,還敢跟我說想睡,記住自己的身分,你沒有權利拒絕我的命令,起來!”

  他凜若冰霜的臉讓馮癡心將話又吞了回去,慢慢的挪動酸痛不堪的雙腿到他面前,揭去裹在身上的棉被,但一觸到外頭的冷空氣,她連忙環抱住自己裸露的身子,全身抖得像片落葉。

  雖然屋裏擺有暖爐,可是仍然冷得她牙齒上下直打顫。

  東方聿看了怒火更熾,抓起棉被便扔在她頭上。“把身子蓋好,要是受了風寒我也不會救你,別想用這招逃避懲罰。”

  “謝謝。”她怯怯的一笑,趕緊將棉被裏回身上。聿還是很關心她,馮癡心心中一陣甜蜜。

  “我可不是在關心你,只是不想讓你太早死,那會少了許多樂趣。”他無情的戳破她的美夢,快意的看著她的笑容褪去。

  馮癡心心往下一沉,強打起精神說:“不管是為了什麼,我還是要謝謝你。”

  “你——”他氣結。

  她笑得好無奈,“我沒有背叛你,聿,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還是這句話。”

  “我不想再聽你說這些了。”東方聿掏出鑰匙打開她腳踝上的鎖,“現在已經沒有人敢私自放走你,我想你也不會蠢到以為自己逃得出這座島吧?”

  “我不會逃走的,這輩子我最想待的地方就是你身邊。”她無怨無悔的說。

  東方聿卻硬是將她的話想歪,“直到你下毒殺了我為止是不是?你不會有這個機會的,竟然想用‘醉紅塵’對付我,未免太看輕我了。”

  “隨你怎麼想都好。”她打了個呵欠,敷衍的說。

  他氣得捏住她的下巴,“張開眼睛跟我說話!”

  馮癡心被捏痛了,一時悲從中來。

  “話全都讓你一個人說去了,也不聽我解釋,現在還要我說什麼?”想睡又不能睡,可比死還痛苦。

  “你敢頂嘴?!”他暴躁的吼。

  她淚眼婆挲的說:“那你殺了我好了,這樣我就能好好睡一覺了。”

  “你——”她那副渴睡的表情讓他無論如何也下不了手。

  該死!他該毫不遲疑的殺了她才對。

  東方聿,你的心變軟了,她背叛了你,為什麼還讓她活到現在?莫非你對她餘情未了,所以狠不下心?

  不是!他對她只有恨,沒有愛。

  他再也無法待在房中,旋風以的奪門而出。

  ☆        ☆        ☆

  “威威,你快看,乾爹出來了。”

  已經等了好幾天不得其門而入的兩姊妹,今天總算讓她們逮到機會。

  東方威威拉了攣生姊妹就要跑,“太好了,趁現在,我們趕快偷溜進去。”

  “你們不能進去!”有人先一步堵在門口。

  看清來人的身分,她自然的就端起公主的架式,“‘打冷顫’,我鄭重的警告你喔!要是不讓我們進去看未來乾娘,我保證讓你後悔一輩子。”

  聽到她幫他取的綽號,冷湛連眉頭也沒皺一下。

  “閻皇交代不許任何人進入寢宮,還請兩位公主不要為難屬下。”他是奉命行事,即使是她們也不能破例。

  東方樂樂兩手交握在胸前,懇求道:“冷湛,我拜託你讓我們進去好不好?只要看一眼就好,我們一定會很小心,不會讓乾爹瞧見。”

  “對不起,恕屬下難以從命。”他真的幫不上忙。

  “打冷顫,你老實跟我說,你真的相信未來乾娘想殺乾爹嗎?”東方威威問。

  “不相信。”冷湛口氣如常。

  她不悅的問:“既然不相信,為什麼不讓我們幫她?”

  “我相不相信並不是重點,除非有人能提出證據證明她無罪,否則她永遠是嫌犯。”

  東方威威杏眼圓睜,“我們又不是要放她走,只是想進去看她好不好?有沒有被乾爹虐待得很慘?難道連這點小忙你都不願幫嗎?打冷顫,我現在才知道你的血是冷的,居然見死不救!”

  他一臉淡然,“屬下職責所在,不能感情用事。”

  “你這個冷血動物!氣死我了。”她氣不過的咒駡起來,“好,打冷顫,姑奶奶我跟你卯上了,就不信進不了那扇門。”

  東方威威飛快的朝東方樂樂使了個眼色,然後惡“羊”撲“虎”的抱住冷湛,整個人往他身上黏去,東方樂樂就趁這時候,使盡吃奶的力氣往前跑,最後順利的盜壘成功。

  “你——這是幹什麼?!快放開我!”冷湛窘著臉大吼。

  東方威威就愛跟他唱反調,反而抱得越緊,“不放!打冷顫,你要是敢碰我一下,就得負責娶我喔!”

  這一說,冷湛果然把手縮回去,下顎緊縮,“東方威威,好女孩是不能隨便抱男人的,沒有人教過你嗎?”她真是太無法無天了。

  “有啊!所以我要做壞女孩,才不屑做好女孩。”她得意的吊在他身上。

  他左顧右盼,深恐被人瞧見這一幕。

  “要是讓人看到,說不定會逼你嫁給我,這樣你也願意嗎?”冷湛故意這麼說想嚇嚇她。

  東方威威偏不上當,順著他的話說下去。

  “好哇!嫁就嫁,誰怕誰,不過得再讓我玩四年,等到我十五歲及笄之後,你就可以親自向我乾爹提親了。”

  “你——要嫁給我?”這小妖女居然答應了!

  她笑得無比奸詐,“對呀!高不高興?”

  “不要!”冷湛直覺的喊。

  “不要也不行,抱都讓你抱過了,不可以不負責任喔!”今年才十一歲的東方威威在這一天為自己訂了一個丈夫。

  冷湛霎時有種天要塌下來的感覺。

  ☆        ☆        ☆

  “找我有事?”東方聿冷凝著臉步進議事廳。

  銀修羅也不客氣的直接切入主題,“屬下敢問閻皇,將如何處理馮癡心?”

  “這件事我自有主張。”又一個來為她說情。

  銀修羅不卑不亢的說:“馮癡心此次前來參加選妃宴,企圖謀殺閻皇,竊取閻宮機密,意圖不軌的證據已搜集完畢,確認無誤,身為銀趙堂堂主,請求閻皇盡速將其處死,以儆效尤。”

  東方聿霍地轉過身,“你說什麼?”

  “人證、物證俱全,就該將犯人就地正法,這也是閻宮數十年來所立下的規矩,難道閻皇忘了嗎?”他毫不退縮的問。

  這是一招險棋,事到如今只能碰運氣,若適得其反,那就全完了。

  “我沒忘。”東方聿雙手下意識的握成拳狀。

  銀修羅語氣更加強硬,“那麼為何事情發生近一個半月,仍不見閻皇決定如何處置馮癡心?莫非閻皇有意徇私?”

  “不!我沒有。”東方聿憋著怒氣道。

  “既然沒有,那麼她為何還一直待在您的寢宮內而不是地牢?這不只是屬下心裏的疑問,更是閻宮上下所有人迫切想知道的事,敢情是閻皇有意袒護她?”銀修羅見他動搖了,猛下一劑重藥。

  他怒喝,“銀修羅,你這是在質疑我?”

  “屬下不敢,銀魅堂實為閻宮刑堂,當年您將它交予屬下掌理,如今人犯理當也該由屬下來處置才對。”

  東方聿老羞成怒的與他得力的部屬之一對峙,仿佛只要有人想將馮癡心帶走,他就要跟對方拚命似的。

  “如果我不交呢?”他從齒縫中迸出聲。

  “依照閻宮的規矩,屬下有權強行帶走犯人,即使是您也不能阻止。”銀修羅就等這一句話。“除非您對她還有所留戀,才不願將她交出?”

  “不!”

  銀修羅面不改色的逼問:“是不交,還是不留戀?”

  “你敢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東方聿按捺不住火氣的低咆。

  “身為執法者,為求公平公正,就該不畏任何阻力,就算那阻力是來自於閻皇您也一樣,既然罪證確鑿,犯人就該受到應得的懲罰。”

  東方聿深吸口氣,高深莫測的表情讓人猜不透。

  “我明白了,明天我自會將人交給你。”說完,他便拂袖而去。

  “呼!”銀修羅大大的喘口氣。“拜託,以後這種事別派給我。”

  他的心臟都快停了,他還是頭一回對閻皇這麼不敬,一次就夠他受的了。

  赫連平從另一道偏門進來,“誰教你是最有資格說這番話的人,跟他要人可以要得理直氣壯。看來閻皇對馮四小姐仍然又愛又恨,這表示我們還有希望。”

  “明天他把人交給我,真要我將她關在地牢裏嗎?”他不以為一個小姑娘能受得了牢獄之苦。

  “不,地牢又黑暗又潮濕,她的身子一定挺不住,就罰她做勞役好了,好幫黑堂主和玉堂主多爭取點時間,況且讓閻皇心疼一下,對事情多少也有點幫助。”

  恨的力量雖大,愛的力量更久。

  只要心裏還有愛,恨也能被愛化解。

  赫連平由衷的相信。

  ☆        ☆        ☆

  帶著無比的絕望和饑渴,東方聿唇舌並用的蹂躪馮癡心身上每寸肌膚,好象要不夠似的,當含住一粒玫瑰色的乳頭時,手指已經往她的腿間探去——

  “聿?”馮癡心的聲音還有濃濃的睡意。

  最近她越來越貪睡,有時候連動也懶得動一下,直到被他“吵”醒,體內的熱情也在那一瞬間被撩撥起來。

  他的舌在她的乳頭上兜轉,像是非要激得她弓起身子,大聲的呻吟不可。

  “聿,唔——”馮癡心本能的抱住他的頭顱,讓指尖穿過那濃密的發絲。

  隨著吭吮的動作,粗糙的手指也正在侵掠她最女性、最私密的領域。

  她驚愕的倒抽一口氣,不自覺地嬌喘起來。

  “聿,你怎麼了?”馮癡心敏感的發現他的不對勁,之前的歡愛,他像是純粹的因欲而欲,可是這一次不同,可是有什麼不同她也說不出所以然來。

  東方聿低啞的吼:“別說話。”

  他熟稔老練的挑逗她,長指在她體內由慢而快的衝刺起來,讓她一下子攀上浩瀚無邊的星空。

  只聽到馮癡心迷亂的喊:“聿,我愛你、我愛你——”那是她一直沒有變過的真心。

  她的告白讓東方聿有一剎那間僵住,不過他什麼話也沒說,陡地降下身軀,用嘴代替原先手指的動作。

  “呀——不要,聿,停下來!”馮癡心漲紅了臉,本能的夾緊大腿,可是他的頭仍然堅定的埋在那裏,放肆的去感受花瓣的顫動。

  東方聿恣意的品嘗她,聽她亢奮尖細的叫喊,滿足屬於自己男性的虛榮心。

  也許這是最後一次的歡愛——

  這個念頭讓他的心抽緊,更激烈的用舌頭舔,傾聽著她婉轉嬌啼,胯間的男性部位已瀕臨爆炸邊緣。

  不過這是必然會有的結局,他永遠都不會忘記她背叛他。

  這是她罪有應得,不值得他同情。

  “聿,我不行了。”她哭泣的嚶嚀,下體就像著火一般,痛苦的快要焚為灰燼了。“求求你,求你做點什麼。”

  東方聿抬起汗濕的身軀,低啞的吼:“你想要什麼,你希望我為你做什麼?說!我要你說!”

  他也一樣在苦撐著,不讓自己當場爆炸。“我要你,我要你——”馮癡心淚水與哭聲齊下,便著聲乞求他的協助。

  他勾起邪氣快意的嘴角,挺身進入她的同時,立即達到了高潮。

  “聿——”她擺動著臀跟上他的節奏。

  瞬間爬升的快感淹沒了兩人,直到東方聿釋放自己,久久還無法從激烈的歡愛中平復,急促的喘息不絕於耳。

  縮在他懷中的馮癡心待呼吸平順之後才問:“你今天的心情好象不太好,發生什麼事了嗎?”只要是他的事,她都關心。

  東方聿譏諷地笑了笑,“我心情好不好關你什麼事?不要以為上了我的床,就有資格管我的事,別忘了你是個囚犯。”

  “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她眼眶發紅的說。

  “我不想聽,你不想睡,我還想睡。”說著,他便背過身,一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姿態,兩人之間仿佛隔了一條跨也跨不過去的鴻溝。

  馮癡心蒙在被裏低低、壓抑的啜泣起來,心裏難受得快死掉了,看來今生今世,他們兩人都無法成雙成對了。

  而背對著她的東方聿並沒有睡,睜著眼聆聽她的哭聲,直到她哭累了,均勻的呼吸傳來,才強迫自己也閉上眼睛。

  ☆        ☆        ☆

  馮癡心早上醒來就來了位婢女,手腳俐落的幫她打點身上的衣服。

  等穿戴整齊,馮癡心捺不住好奇的問:“請問——這是怎麼回事?”

  那婢女的嘴像蚌殼,挖不出半句話來,她碰了個軟釘子,也不好意思再問。

  跨出了囚禁了一個多月的寢宮,外頭等著她的是早已恭候多時的銀修羅和其手下。

  “馮癡心,跟我們走吧!”

  她面帶懼意的問:“你們……要帶我去哪裡?”

  “你涉嫌殺人未遂,竊取機密圖謀不軌,按例將你收押,等候處置,走吧!”他義正辭嚴的說。

  馮癡心心慌意亂的想退回屋內,“等一下,我……能不能再見聿一面?我要見他,聿、聿,你在哪裡?”

  “這是閻宮的規矩,就是閻皇來也救不了你!我不想對女人動粗,你還是主動跟我們走吧!”

  她淒側的問:“聿他——知道嗎?”

  “閻皇當然知道。”銀修羅面無表情地說。

  “原來他早就知道了。”馮癡心強咽下滿眶的淚水,“我跟你們走就是了。”

  想不到自己在聿心目中的價值,就如同他曾說過的,只是一個妓女。

  是她太自作多情了嗎?

  以為這些日子的相處會讓他更瞭解自己的為人,看來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沒有證據,她的冤屈就沒有昭雪的一天——

  聿也永遠都不會相信她。

  ☆        ☆        ☆

  她以為會被帶到地牢,結果卻來到一間地點較為偏僻的屋子,不大卻很舒適。

  “赫連大叔,你們——”她不解的看著他和銀修羅。

  “四小姐就暫時住在這裏,這地方很幽靜,平常不會有人來打擾。”他說。

  馮癡心腦筋還轉不過來,“我不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別急,你先聽我慢慢說。”赫連平和氣的示意她坐下,“因為這些日子你一直待在閻皇的寢宮裏,我們始終沒辦法見你一面,更不用說談話了,所以不得已才想了這個辦法先將你弄出來。”

  “這麼說你們不是要把我關進牢裏囉?”她似懂非懂的問。

  “雖然不用關在地牢,不過,也不能一點處罰也沒有,免得閻皇疑心。”

  銀修羅性急的說:“沒有時間閒聊,還是快說正事吧!”

  “正事?”馮癡心正襟危坐的往下聽。

  “對,四小姐,我們正在想辦法幫你,所以不管我問什麼,都希望你能老老實實的回答,不要有半點隱瞞,否則就連老天爺也救不了你,知道嗎?”赫連平說出嚴重性。

  馮癡心猛點頭,“我懂,你們儘管問吧!”

  “好,第一個問題,你爹為什麼要你接近閻皇?”赫連平問。

  “我不知道,當時我也問過爹爹,可是他叫我別問,只要照他的話去辦就好了。”她氣餒的說。

  “那麼你確實是故意接近閻皇了?”他問出第二個問題。

  “才不是,剛開始我根本不知道聿就是閻皇,聿他自己也從來沒跟我說過,一直到我被木芙蓉的鞭子打傷,那時候我才曉得,這是真的!我沒有騙你們。”

  赫連平和銀修羅對視一眼,又問:“好,既然如此,那麼信和毒藥是誰交給你的呢?”

  一提起那兩樣害慘她的東西,馮癡心鼻頭一酸,說:“是秀英,她在選妃宴的前幾天才將東西交給我,當我看完了信,我好害怕,可是又不曉得該怎麼辦——我愛聿,怎麼可能會毒死他呢?可是爹爹的話又不能不聽,不然他就要跟我斷絕父女關係。

  “我心想爹爹和聿之間一定有什麼誤會,所以他才會要我在茶水裏下毒,非要他死不可,所以我才跟聿說要回家一趟問清楚。”

  銀修羅似乎想從她臉上找出說謊的痕跡,“那麼地形圖呢?你總不會說是因為無聊才畫那張圖吧?”

  “那張圖真的不是我畫的!我可以對天發誓,我從來沒看過它,也不知道它怎麼會跑到我的房間裏,是真的,你們要相信我。”她激動的說。

  赫連平眉峰一蹙,“你確定?那麼為何你的婢女會說是你畫的?”

  “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這麼說,可是真的不是我畫的。”

  “如果真的不是你,那麼又會是誰呢?”這才是重點。

  馮癡心肩膀垮了下來,“我也不知道,我不記得自己得罪過人,為什麼有人會故意把東西栽贓給我呢?”

  “栽贓?”這倒給了他們靈感。

  銀修羅目光一斂,“會是你那個婢女幹的嗎?”

  “你是指秀英?可是她畫那張地形圖做什麼呢?”她問。

  赫連平腦中快速的運作,“如果不是她,能夠自由出入你房間的就只有打掃的僕人,我不相信閻宮會有內奸。”

  “你再仔細想想看,有什麼可疑的人到過你房裏?”

  “嗯,進過我房間的人有聿,還有冷湛,另外還有——啊!我想起來了。”馮癡心驀然大喊,“還有唐姊姊,她也曾經去過我房間一次。”

  銀修羅臉一沉,“你是說唐門的大小姐唐靖湄?”

  “沒錯,有一回她來房間找我聊天,結果因為正好沒熱茶可喝,秀英也不在,所以我就親自去廚房倒,當我回來的時候,她人已經不在了。”

  “這麼說她也有嫌疑了,可惜候選新娘早就都送走了,就算想問也問不到。”

  赫連平說:“可是聽那兩名打掃的婢女說東西是在她們整理床鋪時,在棉被底下找到的,你還記得原本放在哪裡嗎?”

  馮癡心說:“我藏在衣櫃最下面的抽屜裏,因為我擔心被人看見,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一直很小心,只是想不通怎麼會跑到床上去了。”

  “除非有人故意將它們翻出來,好讓人馬上發現。”

  銀修羅和他看法相同,“可見這人的心腸不止毒,還相當的狠。”

  “究竟是什麼人想害我?”她不禁問。

  赫連平朝銀修羅說:“那可能要麻煩銀堂主辛苦點,跑一趟四川查問清楚了。”

  他們已經確定唐靖湄涉有重嫌。

  “我馬上出發。”他點下頭逕自出去。

  “赫連大叔,你們已經知道是誰了嗎?”怎麼說到一半就散會了?他們說話沒頭沒腦的,聽得她“霧煞煞”。

  “四小姐不用擔心,等找到證據就會告訴你。”現在說還太早.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8
發表於 2019-1-25 01:18:1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馮癡心看著那一堆待洗的碗盤,雙手已經先發軟無力了,連續洗了三天,而且一次清洗兩百多個碗、兩百多雙筷子和幾十個大大小小的盤子,光用看的就已經是一個頭兩個大。

  她這才知道原來這座島上有那麼多人,所以廚房裏的大廚、二廚加起來就有七、八位,爐灶更是大得驚人,光是裝飯的鍋子就有兩個男人環抱起來那麼大,一餐就要煮好幾鍋,才夠全部的人吃飽。不光如此,炒菜時還得站在椅子上,再拿著大鏟子下去炒,而且連盤子、碟子也是特別訂做,比普通的還要大上一倍,剛來的時候,馮癡心真是看得目瞪口呆。

  “還在蘑菇什麼?等一下就要開飯了,再不趕快洗,沒有碗筷——教大家怎麼吃?”王大廚子受命監督她的工作,一看她偷懶,本來就大的嗓門又拉開了。

  “對不起,我馬上洗。”她趕忙低頭陪不是。她在家雖然不受寵,好歹也是個小姐,從來沒洗過一個碗,一下子適應不過來。

  “啷!”一個碗從她手中滑掉。

  “你——”王大廚子金剛怒目的指著她喝道。

  馮癡心嚇得從小凳子上跳起來,又是鞠躬又是道歉,“對不起!王大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你說!這三天你給我摔破多少個碗?”在他的地盤上絕不容許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犯同樣的錯,她簡直是來挑戰他的耐力。

  她怯怯的低下頭,“十八個了。”

  “你還知道已經十八個了,從沒看過像你這麼笨手笨腳的丫頭,真不曉得派你來這裏幹什麼?動作慢吞吞的不說,還老給我摔破碗,這些碗可是特別制,外面買不到的,你賠得起嗎?”他像是罵上了癮,吼得沒完沒了。

  “對不起,王大叔,你不要生氣。”她隱忍著淚水,默默的承受。

  王大廚子翻個白眼,“要我別生氣就不要再摔破碗。好了、好了,你趕快洗就是了,要是誤了用飯時間,挨駡的人是我,你可不要害我。”

  真不曉得赫連護法把這嬌滴滴的小丫頭安插在這裏做什麼,還要他好好的“關照”,除了會讓人受傷的工作之外,都可以命令她做,而且做錯事該罵就罵,不必顧慮她,既然如此,他當然不會客氣了。

  老實說他想客氣也很難,瞧她洗碗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是千金小姐命,從來沒幹過粗活,一天都要摔破幾個碗,讓他心疼的要命,不罵一罵怎麼對得起自己。

  “是,我知道,我很快就會洗好。”馮癡心坐起來,卷高袖子將手伸進水桶裏,努力的刷洗掉碗裏的油漬。

  王大廚子沒時間一直盯著她做事,又進去忙他的事了。

  她顧不得潑出來的水弄濕了衣裙,只是專注在清洗動作上,沒有留意到遠處有雙黑眸正看著她。

  “盤子洗好了沒有?”裏頭的人喊。

  馮癡心用袖子抹著汗,“都洗好了,我幫你們拿進去。”

  她吃力的捧起一疊盤子,腳步蹣跚的走進廚房。

  “其他的呢?”另一個人又問。

  “就快好了,再等一下。”她跑回去繼續洗那些髒碗,忙得滿頭大汗,可是卻連擦拭的時間也沒有。

  王大廚子等不及的親自出來催,“到底好了沒有?”

  “呀!”馮癡心被他威嚴的吼聲嚇了一跳,手上的碗跟著一滑,待要去搶救,反而被碎片給割傷了手。“痛。”

  “第十九個!”他氣得直跳腳,像個脾氣暴躁的大猩猩。“你分明想氣死我是不是?”

  馮癡心將受傷的手指含進嘴裏,委屈的潸然淚下。

  “王大叔,真的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最後幾個字已經黏在一起,再也聽不清楚。

  “你——該哭的人是我才對,哎呀!真是的,我最受不了女人的眼淚了。”王大廚子尷尬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兩手緊抓著裙子,肩頭哭得一聳一聳,“我沒有錢……可以賠你,你……處罰我好了,我事情老是……做不好,真是笨死了。”

  “哎——不要責怪自己了,這也沒什麼,任何事情都不是一兩天就學得會,就當作是學經驗好了。”沒辦法,女人一哭,他就沒轍了。

  “可是……已經摔破十九個了。”連她自己都覺得很不好意思。

  王大廚子歎了口氣,“算了,摔都摔破了,還能怎麼樣?只要其他的你小心謹慎一點就好,算我拜託你。”再這樣下去,不用多久大家都得用手吃飯了。

  她內疚的說:“我會的,給你添麻煩了。”

  “快點洗吧!時間差不多了。”他揮揮手進去。

  馮癡心打起精神再接再厲,這回一個也沒破,順利的將所有的碗筷都清洗完畢。

  “呼!”她已經累得快要趴下,跌回小凳子上,把頭放在膝蓋上稍作休息,心思不由得又飄到想念的人身上。

  來這裏已是第四天,聿都沒來看過她,他真的一點都不想她嗎?

  可是她好想再見他一面,是冷言冷語也好,是明嘲暗諷也罷,她都不在乎,只求能再見到他。

  聿,我好想你,為什麼不來看我?

  ☆        ☆        ☆

  夜闌人靜,一條黑色的鬼影遊蕩至僻靜的院落。

  他無聲無息的穿過門扉,來到榻前,床上的人兒依舊睡得非常沉,沒有察覺到有人侵入。

  本來以為她應該被關在地牢,礙於自尊和面子,東方聿只有假裝漠不關心,也不去詢問任何有關她的事,徹底的將她拋到腦後,直到今天一早,威威和樂樂那兩個搗蛋鬼跑來跟他東拉西扯,故意提起她的事,這才知道銀修羅安排她住在此地,又罰她做苦役,光是清洗三餐的鍋碗飄盆,每天都要忙到三更半夜才得以上床睡覺。

  一想起她洗碗時笨拙的動作,以及手忙腳亂的狼狽狀,讓他好想將她狠狠的緊摟在懷中。

  他是著了什麼魔?居然對一個背叛自己的人仍存有那麼濃烈的情感,不行!他必須將她從心底連根拔除才行。

  “聿——”床上的馮癡心發出夢囈。

  東方聿想馬上走人,可是腳像生了根似的動彈不得。

  該死!他到底來這裏幹什麼?

  瞥見她的小手擱在外頭,唯恐她凍著了,在考慮該不該做以前,東方聿已經伸出手想將它放進棉被裏,這才留意到她的手心變粗了。

  像觸電一般,他霍地縮回手,不想讓自己沉湎在疼惜之中,那是不該有的反應。

  今晚,真的來錯了。

  ☆        ☆        ☆

  又忙完了一天,其他人也陸續的回去歇息。王大廚子活動下筋骨,搥搥經年累月酸痛的肩膀,確定爐火都熄了之後,才對馮癡心說:“丫頭,碗洗好後就趕快回去睡,明天還得早起。”

  “王大叔晚安。”她還在埋頭苦幹。

  過了半個時辰,總算把事情全都做完了。

  “咕嚕!咕嚕!”馮癡心摸著鬧空城計的肚子苦笑,最近越來越會吃,正常的三餐之外,還要加上點心和宵夜,不然准難過的睡不著。

  她記得爐子上還有剩餘的面,雖然冷掉了,可是起碼能墊墊肚子。

  馮癡心興沖沖的跑進廚房,由於爐灶都蓋得很高,以她的身高得藉助凳子才行。拿了盤子放在一邊,她慢慢的爬上去後,掀開鍋蓋——

  不知是有懼高症,還是其他原因,她只感覺到突來一陣暈眩,身子劇烈的擺動,連腳也站不住,在她想蹲下來之前,整個人已從凳子上摔了下來。

  鍋蓋發出“啷!”一聲巨響,掩住了她的慘叫聲。

  “啊——”

  一股無法形容的痛楚從下腹部傳到大腦,馮癡心一手按在肚子上,額頭更是直冒冷汗。好痛!為什麼會這麼痛?直到下體不斷湧出潮濕的液體,染紅了她的裙擺,才讓她尖叫起來。

  “血!好多血,我流血了——”

  她不曉得自己哪裡受傷了,只是被那一大攤的鮮血嚇壞了。

  “救命——誰來救救我?”馮癡心忍痛的用手肘撐著,慢慢的往門口匍匐前進。“聿,快來救我……我需要你……聿,你在哪裡?”

  沒有人聽見那微弱的叫聲,她心裏明白一定要在昏迷之前找到人,不然她會死在這個地方。

  “來人呀!救救我,王大叔……”她的氣力用盡,真的快要支撐不下去了。“聿,你在哪裡?我快要死掉了,為什麼不來救我?聿——”

  她真的爬不動了,氣若遊絲的倒在冰冷的地上,失焦的眼瞳仿佛又看到東方聿曾經深情繾綣的黑眸,和寵溺的笑容……

  ☆        ☆        ☆

  屋內燈火通明,赫連平在屏風的這一頭,心焦如焚的等柳大夫診斷病情出來,還好有人半夜肚子餓,跑到廚房想拿乾糧吃,這才發現倒在血泊中的馮癡心,不然等到清晨才發現,只怕她早就因為失血過多而一命歸陰了。

  接到通知後,他立刻命人去請柳大夫,自己則忙著去向閻皇稟報,當時他從閻皇的眸底看到了深沉的驚懼,只是出現的時間太短,讓人來不及捕捉。

  赫連平望著他僵直的背影,可以確定此時在閻皇心底也正掀起濤天巨浪。

  進去那麼久了,柳大夫為什麼還不出來?真是急死人了。

  終於等到柳大夫從裏頭出來,他凝重的神情讓赫連平的心跌進了穀底。她身上既沒有傷口,究竟是什麼病會流那麼多血?情況很不樂觀嗎?

  “柳大夫,病人現在怎麼樣了?你別淨顧著歎氣,快說呀!”

  東方聿強迫自己要冷靜,乾澀的喉頭發出聲音來,“她……沒事吧?”

  “呃……病人的身體很虛弱,不過已經保住了,可是……”柳大夫遺憾的望了他一眼,“很抱歉,她肚子裏的孩子還是沒辦法保住。”

  “她有孕了?”赫連平低叫,那麼孩子應該是閻皇的!他斜睇向刷白了臉的東方聿,顯然也正受到極大的震撼。

  “她有孩子了?多大了?”東方聿語氣不穩的問。

  “應該有一個多月了,因為病人過於勞累,又沒有充分的休息,飲食又失調,本來就很容易流產,加上這一摔,唉!我已經盡力了。”柳大夫臨走前又回頭叮嚀一句,“要讓病人好好休養,我會開個藥方幫她補一補。”

  “都怪我不好,不該安排她去做那麼粗重的工作。”赫連平自責甚深,他該早點想到她可能懷有身孕,也許還來得及挽救一條小生命。

  東方聿緊閉了下眼,沉痛的說:“不能怪你,那孩子知道自己不該來到這世上,所以自動離開了,這樣也好,總比生下來後才後悔好。”

  他告訴自己這是最好的結果,但心口為什麼像被挖了一個大洞,痛得連呼吸都困難?

  “您要不要進去看看她?”赫連平希望能為馮癡心做點什麼。

  東方聿眼光在屏風上流連一會兒,才又平靜的收回。

  “你挑個細心的婢女過來照顧她,直到她身體完全康復為止。”再也無法繼續留下來,東方聿只能選擇奪門而出,找個地方獨自撫平傷痛。或許在潛意識裏,他害怕面對她,如果他願意承認,其實他才是該負起最大責任的人。

  東方聿一口氣沖回寢宮,如狂風暴雨般的將書櫃的書全部掃落在地,並發狂的將屋中的擺設破壞殆盡,無一處完整。

  他該預防她受孕才對。

  可是老天爺也太殘忍了,為什麼要奪走他的孩子?

  他都還沒來得及享受到為人父的喜悅,就要接受孩子已經死去的事實,教他情何以堪?

  ☆        ☆        ☆

  “聿,救我……好多血……血——”馮癡心在夢魘中高聲的呼救,兩隻手像溺了水的人在半空中亂揮,直到有人握住它們,驚悚不安的心才平復下來。

  “不要怕,你已經得救,不會有事了。”那女子的聲音輕柔如風,撫摸她臉龐的動作也好溫柔,宛如正在安慰作噩夢的孩子。

  “我好怕——”她仍是閉著眼睛,可是情緒漸漸平靜了。

  蘇戀月輕輕的將被子拉高,“不怕、不怕,有我在這裏陪你,一切都會沒事的,乖孩子,再睡一下。”

  娘?是娘嗎?

  小時候娘總會坐在床邊哄她睡覺,就跟這個感覺一模一樣。娘,您不要再離開癡心了,癡心好想您喔!

  她嗚咽的低喃,“娘——”

  “唉!可憐的孩子。”已經身為人母的蘇戀月將一腔的母愛全投注在她身上,兩天來衣不解帶的隨侍在側。“希望你醒來之後,能夠堅強的面對現實。”

  同樣身為女人,蘇戀月可以體會失去孩子的痛苦,遺憾既已造成,再說什麼也是於事無補。她目前最需要的是某人的安慰,可惜那個某人卻是鐵石心腸,連來探望一面也沒有,連她這外人都生氣了。

  正想的出神時,從陰曹地府繞了一圈又回來的馮癡心已經蘇醒。

  “你是?”面前這名少婦她從沒見過,只見她端秀的臉龐溢滿母性的光輝,正對著她淺笑盈盈。

  蘇戀月連忙按住她的肩,“你的身體還很虛弱,躺著不要起來。我是銀修羅的妻子,是赫連護法拜託我來照顧你的,既然你醒了,我叫人去幫你燉些補品,瞧你瘦成這樣子,讓人看了真是心疼。”

  “我生了什麼病?我記得流了滿地的血,看起來好可怕,然後——就昏過去了。”她驚魂未定的敍述當時的情景。

  “這……等你身體養好了,我再告訴你比較好。”她看來又小又瘦,真擔心她承受不了這個打擊。

  馮癡心抓緊她的袖子,纏著不放,“不要!我現在就要知道,我是不是……生了很重的痛,不然怎麼會流了那麼血?請你不要隱瞞我好嗎?”

  她在心裏歎息,看來是瞞不住了。“你——你最近的身體有沒有感覺到什麼不一樣?譬如說嘔心、嗜睡,或突然想吃某種東西之類?”

  “有,我最近老是覺得很累,而且肚子也很容易餓,這跟我的痛有關嗎?”

  蘇戀月期期艾艾的說:“嗯,是有點關係,通常女人會有這些症狀那就代表她……可能懷有身孕了。”

  “有身孕?”她愣了半晌,才弄懂字面上的意思。“你是說我肚子裏有孩子了?我有聿的孩子了?”

  “等一等,你先聽我說。”看她雀躍不已的模樣,蘇戀月都快狠不下心抹去她臉上的幸福笑容。“本來是有,可是後來……孩子流掉了。”

  “流掉了?那是什麼意思?”馮癡心怔怔的問。

  她吞咽了一下,“意思就是說孩子——沒有了。”

  “沒有了?為什麼會沒有了?怎麼會呢?”馮癡心雙手互疊在小腹上,眼神狂亂迷惘,“不會的,孩子一定還在我肚子裏才對,他不會沒有了。”

  蘇戀月喉頭一梗,大聲叫著她的名字,想喚回她紛亂的神智。

  “癡心!癡心!你靜下來聽我說,還記得那天晚上發生的事嗎?你流了好多的血,孩子就是在那時候走掉了。”

  “流血?對,那些血從我那個地方流出來,因為我肚子好餓,所以就爬到凳子上去,想從鍋子裏盛一些面來吃,結果不小心從上面摔下來——”她迷失恐懼的表情就像個剛知道自己闖下大禍的孩子般。“是我!是我把孩子害死的,要不是我摔倒,孩子也不會死掉。”

  “這不是你的錯,你也不知道自己懷了身孕是不是?”蘇戀月掏出手絹,想拭幹她的眼淚,可是卻越擦越多。

  馮癡心抖個不停,身子又冰又涼。

  “要是我知道肚子裏有孩子,我一定不會爬那麼高……怎麼辦?我把孩子害死了,聿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很生氣,就再也不會理我,更不會再愛我了。”

  “不會的,閻皇他沒有生你的氣,是真的!”連她也要跟著哭了。

  馮癡心好擔心的問:“聿他真的沒有生我的氣?”

  能告訴她實話嗎?看來只有騙一天是一天了。

  “對,他真的沒有生你的氣。”

  “那你能不能叫他來看我?我好想見他。”她好怕聿不要她了。

  蘇戀月囁嚅的說:“這……閻皇他很忙,可能晚一點才會來,你現在最要緊的事是把身體養好,其他的事先別管。”

  “不——你一定在騙我,我把孩子害死了,所以聿也不要我了。我要去找他,我要見他,親口跟他說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她推被就要下床。

  “癡心,你現在還不能起來。”蘇戀月著急的要阻止。

  “你不要攔我,我要去找聿,我一定要見到他——”可是體力尚未恢復的她,還沒站穩就又倒回床榻上,霎時情緒失控的嚎啕大哭。“聿,我要見聿——”

  蘇戀月無計可施,“好、好,你先躺回床上,我馬上去請他過來。”

  ☆        ☆        ☆

  東方聿將悲痛的臉孔埋在掌中,厭煩的低吼:“出去!我已經說過多少次,絕對不會去見她,不要再拿她的事來煩我了。”

  “就算四小姐有什麼錯,看在她曾懷了您的孩子份上,請您去見她一面,不然她這樣不吃不喝下去,很快就會倒下去的。”赫連平苦口婆心的勸道。

  “懷了我的孩子又如何?她現在仍然是帶罪之身,一個背叛我的女人,就算是生下我的孩子,我依然不會原諒她。不要再替她說情,否則我連你一塊治罪。”

  赫連平無畏的挺起胸膛,“那麼就請您將屬下治罪吧!”

  “放肆!赫連平,在你眼裏還有我這主子嗎?”東方聿怒喝道。

  “屬下永遠是效忠您的,可是,有些話還是要說,馮四小姐有可能只是個被利用來殺人的工具,事先完全不知情,為此,三位堂主已分別展開調查,相信很快就會有好消息傳回來,所以請您暫時拋開心結見她一面。”

  東方聿拳頭緊握,嘴角抿成一條線,“身為‘閻宮’的護法和堂主,你們倒是很袒護那個背叛者,難道你們全忘了自己的身分嗎?我不會再相信她了,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去見她。”

  “為什麼您不肯再給她一次機會?”他的冥頑不靈也把赫連平給激怒了。“是因為害怕嗎?您害怕愛人,所以寧可相信她真的背叛您,也不願對她多一點信心,這才是真正的原因對吧?”

  “住口!”東方聿氣得太陽穴上的青筋暴凸,恨不能將他碎屍萬段。

  赫連平不怕死的繼續說下去,“讓屬下說對了是嗎?也許您心裏也一直在等待她做出對不起你的事,所以你才死咬著不放,認定她背叛了您,這就足以證明女人都是不能信任,屬下說的對嗎?”

  東方聿沖著他大叫。“錯,我從來沒這麼想過。”

  “從來沒這麼想過並不代表永遠不會想,一旦您認定馮四小姐有罪,即便我們將證據放在您眼前,只怕您也會認為它是我們偽造的,意圖幫她脫罪。”

  東方聿登時語塞。

  “屬下要說的只有這些,一切就靠您自己去評斷了,屬下告退。”赫連平不禁歎口長氣,能說的都說了,但也得他自己想通才行。

  赫連平來到馮癡心下榻的地方,她聽完經過情形之後,並沒有太強烈的反應。

  “聿對我的誤會太深了,其實他心裏也一樣害怕,可是我不會怪他的,也許我們真的是有緣無分,現在連孩子也沒了,我跟他之間或許真的結束了。”她眼光淒迷的望著窗外紛飛的白雪,心像結了冰的湖水。

  赫連平只能無言以對。

  “赫連大叔,我能不能請求你一件事?”

  “請說,只要我能幫得上忙。”

  馮癡心揚起一對無神的烏眸,苦澀的說:“我知道自己此刻的身分還是囚犯,不管將來聿要怎麼處置我,我只希望在死前回家見我爹爹還有家人一面。”

  他遲疑一下,“這……我可以安排看看。”

  “我不會逃走的,我只想弄清楚爹爹和聿之間的恩怨,這樣我才能死得瞑目。赫連大叔如果不放心的話,可以派人跟著我沒關係。”

  “我不是擔心這個,而是你現在身子的情況實在不適合趕路,況且天氣又壞又冷,我怕你撐不下去。”赫連平誠懇的說。

  馮癡心抬高削尖的下巴,像個勇敢的小鬥士。

  “我可以的,爹爹和聿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一定要化解他們之間的仇恨,所以就算前面的路再難走,也阻擋不了我。”

  他真真實實的被感動了,閻皇何其幸運被她所愛;閻皇也何其不幸,不懂得把握住這麼美好的女子。

  “好,這個忙我幫了,我會儘快安排好船隻和馬車,不過在這之前,你得要認真的把身體調養好,不然就算再有心,也捱不過這麼惡劣的氣候。”就算冒著被閻皇責備的風險,他也要成全她的心願。

  “謝謝你,我會的。”她喜極而泣。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9
發表於 2019-1-25 01:19:0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當馬車一路顛顛簸簸的回到金陵,馮癡心一陣恍惚,有股景物依舊,人事全非的蒼桑感。她不再是過去那個不識愁滋味的小丫頭,在島上生活了將近三個月,徹底的改變了她的一生。

  她仰望寫著“煦園”二字的匾額,竟然會感到陌生,這是她生活了十六年的家嗎?為什麼給她如此生疏的感覺?

  她拉攏身上的紫貂披風,拉起門上的銅環敲了兩下,很快的便有一名白髮老翁前來應門。“是哪位?”他瞇著老眼問。

  她用撒嬌的口吻叫道:“李爺爺,是我呀!”

  “你——四小姐?”老門房一認出她,高興的聲音都梗住了,“四小姐,真的是你,不是我在作夢吧?”

  “不是,真的是我,我回來了。”這位老門房是從小看她到大的長輩,見到他,仿佛見到自己的親人一樣。

  “太好了,謝天謝地,外面下雪,你趕快進來,我馬上去通知老爺。”他一轉身,老當益壯的邊跑邊叫:“四小姐回來了!大家快出來,是四小姐回來了!老爺、三小姐,你們快出來,四小姐回來了——”

  馮家的人都以為馮癡心這回去參加魔教的選妃宴,大概是有去無回,心中難免傷心少了一個體貼下人的主子,如今見到她平安歸來,無不感謝神明保佑。

  “四小姐,你能安然無恙的回來真是老天有眼、菩薩保佑。”

  “是呀!四小姐,你不在家,大家都好想念你喔!”

  “四小姐,你怎麼瘦了一大圈,在外頭一定是吃了不少苦。”

  “趕那麼遠的路,肚子一定餓了吧!四小姐,我馬上去準備你最愛吃的菜。”

  “別忘了還有四小姐最愛吃的甜食。”

  喜歡親近馮癡心的僕人全簇擁在她身邊,左一聲四小姐,右一聲四小姐,叫得某人暗妒在心。

  “你們這是做什麼?都不用幹活了嗎?”馮冰心嬌叱一聲,眾人忙作鳥獸散,各自回到工作崗位上。

  馮癡心一見到她,兩眼泛紅的撲過去抱住她。

  “三姊,我好想你——”

  “放開啦!不要弄濕了我的新衣。你怎麼到今天才回來?害我們都以為你已經遭遇到不測了。”她沒有想過馮癡心是頂替她的人,依舊對這個小妹沒啥情分,更不用說感激了。

  “我很好,三姊,這段日子家裏都好嗎?”馮癡心對於她的態度也不以為忤。

  “當然好了,爹還幫我訂了一門親事,下個月就要成親了。”馮冰心故意說給她聽,就是想在她面前炫耀一番。

  馮癡心喜形於色,“恭喜你,三姊,未來的三姊夫一定是個很棒的人。”

  “那還用說。”不好的話,她豈會屈就。

  馮癡心又問:“爹爹呢?他在家嗎?”

  “在書房裏吧!你自己去找。”寒暄過馮冰心纖腰款擺的走人了。

  聞訊趕來的喜兒淚水狂飆的大喊,“四小姐!”

  “喜兒,我回來了。”主僕倆互相奔向對方,緊緊的抱在一塊。

  “四小姐,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馮癡心眼淚也沒停,“傻喜兒,你看我不是平安的回來了嗎?”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喜兒嘴裏不住的嚷。

  “好了,我們都別哭了,才多久沒見,你怎麼變成愛哭兒了?”

  “人家太高興了嘛!”喜兒抽噎的說。

  “我們晚點再聊,我現在有急事要去見爹爹。”

  她才這麼說,喜兒冷不防的拖住她不放,“四小姐,你先不要去,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說。”

  ☆        ☆        ☆

  馮癡心扳開她的手,“有什麼事我們晚點再聊,你先回房間等我。”

  “四小姐——”喜兒只能焦急的看著她的背影直跳腳。

  喜兒在無意間聽到老爺和大少爺發生嚴重的口角,這才知道其實四小姐不是馮家的骨肉,所以老爺才會狠得下心讓她代替三小姐去魔教送死,可憐的四小姐!還傻傻的以為老爺開始喜歡她了。

  該不該將這件事告訴她呢?喜兒舉棋不定的想。

  ☆        ☆        ☆

  馮字寰早聽到僕人通知,待在書房中等她主動來找他。這丫頭能活著回來,想必是事情沒辦成,東方聿,你的命還真大。

  “叩!叩!”

  “爹爹,我是癡心,我可以進去嗎?”她在門外忐忑不安的問道。

  “進來。”

  直到裏頭的人應聲,她才敢推開那扇門,但在迎上馮宇寰眼底的冷意時畏縮了下,“爹爹,我回來了。”

  “交代給你的事辦成了嗎?”他寒聲的問。

  “我——”

  他厲聲的問:“沒有對不對?”

  “爹爹,對不起”馮癡心趕緊跪下來懇求原諒,“我愛他,所以我實在下不了手,爹爹,為什麼您非要我毒死他不可呢?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難道無法化解嗎?”

  “你愛上他了?”馮宇寰的表情益發嚴厲,“所以你就可以不聽我的話了是不是?”

  她猛力的搖頭,“不是這樣子,不管爹爹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做,可是唯獨這件事我真的辦不到。爹爹,請您告訴我到底為什麼好不好?”

  “好,你要知道原因是不是?那我就告訴你,因為東方聿的父親東方寒搶走了我最心愛的女人,還強迫她為他生下孩子,最後還害死了她,所以我要東方家永遠絕後,要東方寒的兒子償命,這就是原因,現在你聽清楚了嗎?”他的聲音、表情蘊藏著濃不可滅的恨意,聽得人心驚膽戰。

  馮癡心整個人都呆住了,“爹爹,您怎麼可以把上一代的恩怨怪在聿身上,這根本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怎麼會沒有關係,只要他是東方寒的兒子就是我的仇人,我要殺了他替臻妹報仇。”他聽不進她的話。

  “可是聿也是她懷胎十月生下的親生骨肉,我相信她也不希望你害死她的兒子。”沒有一個做母親的忍心看自己的孩子死去。

  馮宇寰露出的笑容讓人毛骨悚然,“那你就錯了!臻抹在懷了東方寒的孩子時,曾經偷偷請人捎了封信給我,信上寫著她痛恨肚子裏的孩子,好幾次想盡辦法想流掉他,可是卻都被東方寒發現制止了;她不愛這個孩子,所以就算我殺了他,臻妹也不會怨我。”

  “不,不會的——”是怎麼樣的母親居然想親手害死自己的親骨肉?聿若知道這件事,心中會作何感想?

  “這是臻妹的願望,我一定要幫她完成。”他眼中滿布殺機。

  她淚眼蒙矓的問:“真的化解不了嗎?”

  “唯一化解的方法就是他死!我在信裏也寫得很清楚,如果你無法辦到,就永遠不要再踏進馮家大門,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承認你是我馮家的人。”

  “爹爹,您不是說真的吧?”馮癡心大驚失色。

  馮宇寰瞠目大喝,“不要再叫我爹,我不是你爹!”

  “不!您是我爹,您永遠是我的爹爹,求您不要不認我。”她用跪爬的姿勢過去抱住他的大腿,“我知道您只是在生氣,您不會真的狠心不認我的。”

  “我不是你爹,你也不是我親生的女兒,算我這十幾年來白養你了,居然吃裏扒外幫起外人,滾!你給我滾出去!”他氣憤的扳開她的手臂大吼。

  馮癡心一臉驚悸的看他,“您說什麼?”

  “你只不過是個從外面撿回來的孩子,和我們馮家一點關係也沒有。”

  這回她聽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不是耳朵有問題。

  “您騙我!這不是真的——”她全身的血液凍結,思緒在一剎那間空白後,才完全吸收了馮宇寰的話。“不!我是爹爹的女兒,也是馮家的孩子。”

  “是不是我還會不知道嗎?就因為你不是我親生的,我才讓你代替冰心去參加選妃宴,想不到你竟然連這點事都辦不好,還反過來愛上了仇人,這是最讓我無法忍受的事,留下你還有何用?馬上給我滾出去,從今以後不要再讓我看見你!”他把對東方寒父子的恨意全加諸在馮癡心身上。

  馮癡心的心拒絕相信這個事實,“不可能、不可能!爹爹,我是您的女兒,您可以不喜歡我、不愛我,但是不要不承認我。”

  不要!老天爺不要對她這麼殘酷,她的心碎成一片一片,每一片都在滴著血。

  “我之所以十幾年來漠視你的存在,就是因為你不是我親生的,這還不夠證明嗎?要不是琬兒好心,堅持要我收養你,早就放你一個人自生自滅了。”他又在她的傷口上撤下鹽。

  她一臉呆滯的喃道:“我不是爹爹的女兒,我不是爹爹的女兒……”

  她不是馮家的孩子,也不是爹爹的女兒,她什麼都不是!

  像一抹孤苦無依的游魂,馮癡心渾渾噩噩的走出書房,穿過長廊,只覺得世界崩塌了。

  ☆        ☆        ☆

  聿恨她的背叛,所以不要她了。

  連腹中的孩子也因一時大意不慎流掉。

  如今生活了十六年的家、最親愛的家人也是假的,從來沒有屬於過她——不!應該說她從來就不是其中一份子。

  她什麼都沒有了,帶著一顆空蕩蕩的心,卻不知該飄到何處?

  喜兒放心不下,所以一直守在外頭,看她出來,馬上迎上來,“四小姐,你怎麼了?你的氣色好壞,是不是病了?要不要我去請大夫?”

  馮癡心嘴裏仍在重複念道:“我不是爹爹的女兒,我不是爹爹的女兒……”

  “四小姐,是不是老爺已經告訴你了?哎呀!你的手好冰。”喜兒本能的探向她的額頭,這一驚,非同小可。“好燙!四小姐,你在發高燒,快!我先扶你回房間,馬上去幫你請大夫。”

  “不,不行。”她遲緩的搖頭,“爹爹要我離開,我不能不走,我要當個聽話的好孩子,聽爹爹的話。”

  喜兒急得大哭,“四小姐,你好不容易才回來,老爺不會這麼狠心把你趕出去,我去找老爺。”

  “誰說都沒用!”馮字寰隨後也跟了出來。

  “老爺,四小姐在發高燒,您就這麼把她趕出去,她會死掉的。”喜兒哭哭啼啼的跪下來哀求,“老爺,求求您發發慈悲。”

  他大肆咆哮,“你這賤婢也敢替她求情?你這麼關心她,乾脆跟她一起滾出去,永遠不要再回來了。”

  其他的僕人噤若寒蟬的躲在一旁,就算想幫馮癡心說情,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喜兒,不要再說了,我不想連累你。”馮癡心離情依依的再看一眼她叫了十六年的“爹爹”。“我要走了,謝謝您這麼多年來的照顧,請您自己多珍重。”

  “四小姐,我跟你一塊走。”她不能忘恩負義,這世上只有四小姐真心對她好,就連親生爹娘也比不上,所以就算會餓死、凍死,她也要陪在四小姐身邊。

  主僕倆互相扶持的步出煦園,當大門“砰!”的關上,眼前所見儘是白雪皚皚,分不清東南西北。

  “四小姐,我們要去哪裡?”喜兒茫然無措的問。

  馮癡心微啟唇瓣想說些什麼,可是腦袋好脹、好熱,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裏面快要炸開來,她什麼話也來不及說,旋即身子一軟,倒進了喜兒懷中。

  喜兒發出淒厲的尖叫聲,“四小姐,你醒一醒,你不要死啊!你死了,喜兒怎麼辦?老天爺,求求您救救四小姐,她是那麼善良、好心,不要那麼快就把她帶走,四小姐——”

  “你這樣哭也救不了她。”有人來到她們身旁。

  喜兒揚起爬滿淚痕的臉蛋,詫異的瞅著這名比三小姐還要美幾百倍的女子,又哭又笑的說:“你……是仙女?仙女,你是來救我家四小姐的是不是?”

  仙女?玉修羅不免失笑的想,人人都叫她“妖女”,“仙女”還是頭一次聽到。

  “我不是仙女,不過我確實是來救她的。”還好她來了,要是再晚一點,恐怕連神仙也救不了了。

  ☆        ☆        ☆

  閻宮江南總壇

  在忠心的丫鬟喜兒不眠不休的照料下,馮癡心的病情總算穩定下來,由於受到風寒,又因為剛流產不久,身體尚未調養好,險些枉送了性命,幸好救得早,小命又撿回來了。

  喜兒端著剛煎好的藥,一邊吹涼,一邊來到榻前。

  “四小姐,趕快趁熱把藥喝了,身體才會早點康復,來!我喂你。”喜兒舀了一匙放到唇前吹了吹,才湊到她嘴邊。

  馮癡心柔順的將藥喝下去,一絲藥汁從嘴角溢出,喜兒掏出手中幫她拭去,又舀了第二匙讓她喝下。“四小姐最乖、最聽話了,把藥喝光光,病很快就會好了。”

  “嗯,癡心是好孩子。”她稚氣的一笑,驀然間伸長脖子望向門口。“咦,有人來了?”

  喜兒回過頭,“沒人呀!”

  “有啊!明明就有人。”她嘟起小嘴說。

  這次喜兒半信半疑的起身到門口,張望了老半天,“外面哪有什麼人,連一隻蒼蠅也沒有,四小姐,你看錯了。”

  “喔!我還以為是他來了。”原來不是。

  喜兒狐疑的問:“四小姐在等什麼人?”

  馮癡心神秘的掩嘴吃吃笑著,“秘密,不告訴你。”

  “不說就不說,小氣鬼,來,再喝。”喜兒又繼續喂她喝藥,心裏總覺得不太對勁,“四小姐,你有沒有什麼地方不舒服?”

  “沒有,我很好,為什麼這樣問?”她噙著微笑問。

  端詳了她一會兒,喜兒才確定自己可能神經過敏,才會疑神疑鬼。“沒有最好,四小姐今天心情好象不錯,看到你這樣,喜兒比誰都開心。”

  “喜兒,你對我真好。”馮癡心撫摸著她的頭說。

  她眼睛紅了紅,“因為四小姐也對我恨好,喜兒雖然沒念過書,可是也懂得感恩圖報這四個字,只要四小姐不嫌棄我,喜兒會永遠陪著你。”

  “好啊!我們一輩子都不要分開。”說完,馮癡心張開雙臂一把抱住她。

  喜兒趴在她肩頭,動容的喚:“四小姐——”

  “咦,有人來了。”她又道。

  “沒有人來,四小姐,到底是什麼人要來?”連個鬼影子都沒有,怎麼老是說有人來了呢?

  馮癡心不信的睨向喜兒,“明明有人,你還騙我,我自己去看。”

  馮癡心硬是下了床,赤著一雙小腳奔跑在冰死人的地板上,非得親自去看才甘心。

  “我就說沒人,你還不信。”四小姐究竟怎麼了?

  她哭喪著臉,“為什麼還不來呢?”

  “四小姐,地板這麼冷,小心又著涼了,我們先回床上去。”喜兒扶她回到被窩裏,哄騙的說:“喝完了藥,就閉上眼睛睡覺,說不定明天早上睡醒之後,那個人就來了。”

  “真的嗎?”睡醒了就能看到他了嗎?

  “當然是真的,聽話。”

  聽到喜兒的保證,她才掛著甜蜜的笑容沉沉入睡。

  四小姐的病是不是還沒好?明早她得記得再請大夫過來瞧瞧。喜兒吹熄了桌上的燭火,心中忖道。

  待她前腳一走,馮癡心就張開亮澄澄的雙眼。

  她躡手躡腳的重新點上燭火,然後從衣櫥裏挑了一件秋香色的衣棠,接著又找出了一把利剪還有針線,便開始動工。

  ☆        ☆        ☆

  “四小姐早,咦?”喜兒迷惑不已的看著地上的碎布條,覺得有些眼熟,好象是四小姐的衣服,怎麼變成四分五裂了?“這是怎麼回事?四小姐,你幹什麼把衣服剪破了?”

  馮癡心忙得沒時間抬頭,“這些衣服的質料都很好,不穿很浪費,可是我一個人又穿不了那麼多,就拿一件出來改一改,還可以做兩件小衣服。”

  “小衣服?”喜兒湊上前細看,大小剛好適合初生的嬰孩。“四小姐,你整晚沒睡原來都在縫這個,準備要送人的嗎?”

  “當然是我自己要用的,等肚子裏的孩子出生,就用得著這些小衣服了。”她就要當娘了,當然要親手幫孩子做衣服了。

  喜兒“碰!”的一聲跌得四腳朝天,“四小姐,你可不要跟喜兒開玩笑,喜兒膽子小,禁不起嚇的。”

  玉堂主不是說孩子已經流掉了嗎?連大夫也這麼說過,可是為什麼四小姐會說要做給肚子裏的孩子穿?

  “喜兒,你快幫我看看,我這每一針一線都縫得很密,再也不敢偷懶粗心,現在聯機頭都藏得看不見,是不是有進步了?”她也不期望人家回答,一個人沉浸在即將為人母的喜悅中。

  “四小姐,孩子…早就沒有了。”她說的膽戰心驚。

  馮癡心微慍的瞪她一眼,“你亂說!他還好好的睡在我肚子裏,不信你摸摸看,不過要小力一點,免得把他吵醒了。”

  “四小姐——”喜兒不知所措的捉住她的手,“你還認得我是誰嗎?”

  “你是喜兒呀!我當然認得了。”還不忘白她一眼。

  好險!地拍拍胸口,“那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馮癡心噗嚇一笑,“這裏當然是我們家了,喜兒,你還沒睡醒嗎?”

  “四小姐,你不是真的糊塗了吧?”

  “糊塗的是你才對。喜兒,我肚子好餓,肚子裏的孩子也好餓,能不能給我們東西吃?”馮癡心摸摸她濕濕的臉頰,“喜兒,你怎麼哭了?誰欺負你了?”

  喜兒將眼淚又逼回去,“我沒事,我馬上去幫你準備早膳,很快就回來。”

  光哭是救不了人,還是趕快去找救兵要緊。

  “玉堂主!玉堂主!”她氣急敗壞的奔向正往這裏是來的玉修羅,如今只有仰賴這個“仙女”了。“我家四小姐她……她……”

  “她怎麼了?慢慢說。”玉修羅麗眸一沉。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請你…‥跟我來就是了。”結結巴巴的把話說完,喜兒拉著她就往回走。

  進了屋子,適巧馮癡心也揚起臉蛋,見著玉修羅的面,喜孜孜的從凳子上跳起來,親熱的拉起她的小手。

  “大姊,你今天怎麼有空回家來看我們?最近好嗎?大姊夫是不是也跟你一起回來了?”

  玉修羅表情一愣,望向愁容滿面的喜兒,心中頓時了然。

  “馮四小姐,我不是你大姊。”莫非是刺激過深,以至於神智錯亂了?

  “大姊,你不是一向叫我癡心嗎?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客氣了。”馮癡心自顧自的說:“對了,大姊,你幫我看看這件小衣服縫得好不好,如果不好就要趕快改,不然等小娃娃出生就沒得穿了。”

  “小娃娃?”玉修羅怔問。

  馮癡心撫著自己的小腹,臉泛紅暈,“是呀!我肚子裏有了孩子,再過幾個月我就要當娘了。”

  玉修羅憂慮的蹙起眉心,“你怎麼會以為肚子裏還有孩子呢?你忘記你從凳子上摔下來流產的事了嗎?”

  她曾接到赫連平捎來的訊息,得知馮癡心曾懷孕又不幸流產的事。

  “我沒有從凳子上摔下來,孩子還好好的在肚子裏。”她驚恐的兩手抱著肚子躲到角落,“你們不要想傷害我的孩子,我要把他生下來,因為他是我這輩子第二愛的人。”

  事情大大不妙了,玉修羅心忖。

  “那麼第一愛的人是誰?”她輕聲的問。

  馮癡心露出迷惘的神色,眼光看向好遠好遠的地方。

  “那個人是……是……是誰呢?為什麼我想不起來呢?”

  玉修羅蹙額,“是不是叫東方聿?”

  “對,他叫東方聿,我都叫他聿。”她霍地綻放出一朵如花的笑容,“我一直在等他來接我,聿不會不要我和我們的孩子,所以不管要等多久,我都會一直等下去,直到他來為止。”

  一旁的喜兒已經捂著臉,哭得淒淒慘慘了。

  “要是他不來呢?”玉修羅又問。

  馮癡心的眼神純然漾著無比信任的光芒,“他會來的,大姊不認識他所以不曉得,聿他很愛我,雖然我們之間有點誤會,可是總有一天他會明白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背叛他,然後就會來接我們回家,從此我們一家三口就可以永遠生活在一起了。”

  “四小姐,你清醒一點好不好?”喜兒摟住她用力搖晃,“你可千萬不要瘋掉啊!四小姐,算喜兒求你——”

  馮癡心好笑的糗她,“喜兒,你怎麼越來越愛哭了!別哭了,我的早膳呢?我餓肚子沒關係,可是孩子還小,一定要讓他吃東西才會長大,快去準備吧!”

  在玉修羅的眼神暗示下,喜兒才勉為其難的放開她。

  “馮四小姐——”

  “大姊,你又這樣叫我了,我要生氣囉!”馮癡心微嗔道。

  “好吧!那我就叫你癡心。”玉修羅只好配合她,“你還記得爹在書房裏跟你說了些什麼嗎?仔細的想一想,你應該還記得才對。”

  馮癡心挑針的動作停頓一下,“爹爹沒跟我說什麼。”

  “你這是在逃避現實,我要你認真的去回想。”她很明顯的將自己縮進殼內,拒絕去接受自己不是馮家女兒的事實。

  “我說沒有就沒有,大姊為什麼一定要我想?”她著惱的問。

  玉修羅只好適可而止,不再逼問下去,“你身子好些了沒有?”

  她羞怯一笑,“已經好多了,孩子也很好,真希望他快點長大,聿要是知道自己要當爹爹了,一定會非常開心。”

  “我想也是,那麼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得儘快將馮四小姐的情況傳回閻宮,心病要心藥醫,看來只有閻皇救得了她了。

  “嗯,我會的。”應了一聲,馮癡心又繼續手上的工作。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0
發表於 2019-1-25 01:20:13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銀修羅,我可是唐門的大小姐,你竟敢對我無禮?”唐靖湄被人五花大綁的拎進來,嘴裏還不住的尖聲辱駡,“銀修羅,你是聾子嗎?還不給本小姐鬆綁——”

  可惜任憑她罵得再難聽,銀修羅只是投以鄙視的一瞥,隨她去叫個過癮。

  “銀修羅,你這樣對付一個女人,還算什麼男子漢大丈夫?”她齜牙咧嘴的叫囂,完全不顧自己是唐門之花的形象,就只為了掩蓋內心真正的恐懼。

  銀修羅不屑的低哼,“對付你這種女人,這樣還算是客氣了。”

  “你——本小姐總有一天會要你的命!”要不是她太疏忽,也不會這麼容易被他抓到,不然隨便使個毒就夠他受的了。

  “本座隨時候教。”無知的女人,還是他的老婆最好。

  銀修羅粗魯的將她扔進議事廳。唐靖湄一見到東方聿,高張的氣焰頓時煙消雲散,但表面上仍故作逞強的嬌叱。

  “你們抓本小姐來究竟想幹什麼?人人怕你們閻宮,我們唐門可不把你們放在眼裏。”

  東方聿無視她的挑釁,冷冷的睇向銀修羅與赫連平。

  “誰給我一個解釋。”他已經得知赫連平他們擅自將馮癡心送回家,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假裝什麼都不知情,這樣還不夠寬容嗎?又將這女人抓來做什麼?

  赫連平凜然的質問唐靖湄,“這地形圖可是出自唐大小姐之手?”

  沒預料到他會問得這麼直接,她一時反應不及,表情遽變。

  “你……少誣賴我,我什麼都沒做。”

  “真是誣賴嗎?那麼請問唐大小姐是不是曾經進去過馮四小姐的房內?”他問。

  唐靖湄吞下口口水,“進去過又如何?我只是去找她聊天而已。”

  “可是為什麼都還沒開始聊,就突然回去了,這又是為什麼?”他的問題一個接一個,就是想讓她措手不及。

  “因為……我突然想到還有點事要辦,難道這樣也犯法嗎?”她張牙舞爪的問。赫連平沉下臉孔,原就猙獰的臉看來更恐怖。

  “那麼選妃宴的前一天,有下人見到你一早就在馮四小姐房外徘徊,請問這你又該作何解釋?”因此她的嫌疑最大。

  “那是……我只是剛好在附近散步,何況經過的又不只我一個人,你們為什麼不去懷疑他們,專找我的麻煩。”她找藉口搪塞。

  銀修羅失去耐性,“你的方式太溫和了,我看還是讓她見識一下什麼叫大刑伺候,包准剝了她一層皮,不怕她不老實招出來。”

  “銀修羅,你要是敢碰我一根寒毛,就是跟整個唐門為敵。”她搬出靠山來。

  他不屑的嗤哼,“唐門又算什麼,有機會的話,本座倒想領教。”

  赫連平目光如電的射向她虛張聲勢的態度,說:“看來真要讓你受點教訓才肯說出實話,那麼就只好委屈唐大小姐了。”

  不管用什麼手段,他都要逼問出真相不可。

  “你們想動用私刑?”她驚駭莫名的大叫,“閻皇,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你未免太放縱你的屬下了。”

  東方聿陰冷著臉孔,根據剛才的對話,他也覺得她相當可疑。

  “只要你說出實話,他們便不會傷害你一分一毫,否則——由我親自動起手來,你的下場只會更慘。”

  “你這是在恐嚇我?”唐靖湄扭曲著嘴角問。

  銀修羅跩跩的挑眉,“隨便你怎麼說,閻皇,請把這女人交予屬下處置,不需一時半刻就可以問出結果了。

  她駭叫,“銀修羅,你敢——”

  “對付敵人本座可不會手下留情,即使對方是女人也一樣。”

  東方聿長袖一揮,“就交給你去辦吧!”

  “不要——”唐靖湄嚇得膽裂魂飛,“只要你們能保證不會傷害我,我才說。”

  “好,一言為定。”東方聿的手指深深的嵌進椅臂上。

  她咽下口唾沫,勉強的承認自己的罪行。“不錯,那地形圖是我畫的,也是我偷放在馮癡心房中栽贓給她的。”

  “你說什麼?”東方聿幾乎快將椅臂抓碎了。

  赫連年厲聲的問:“那你又是怎麼知道那封信和毒藥的事?”

  “就是那一次我去找她,無意間在枕頭下看見那封信,所以在選妃宴前一天溜進房裏,從衣櫃裏把它們找出來和地形圖放在一起,好讓打掃的下人很快的發現。”

  “為什麼要這麼做?”果然是她!

  “因為我看她不順眼,老愛裝出一副天真無邪的表情騙人,憑她的條件還想當閻妃,我偏不讓她日子過得太順遂。”她毫無悔意的抬高下領。

  “你這女人真是人可惡了!”銀修羅輪起拳頭巴不得揍她一頓。

  她幸災樂禍的咯咯嬌笑,對著東方聿說:“我只不過隨便畫張地形圖,就讓你們的感情生變,證明你和馮癡心之間缺少了一份信任,不然不會這麼輕易就相信了,閻皇,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東方聿頭上像挨了記悶棍,備受打擊的模樣讓人不忍卒睹。

  “把她帶下去,廢了她的武功。”她說的沒錯,真要怪就要怪他自己,是他不聽癡心解釋,執意誤會她。

  銀修羅拖著唐靖湄朝外走,她使出吃奶的力氣掙扎,“放開我!你們不能廢了我的武功,你們不能說話不算數。”

  “閻皇。”赫連平似乎還有話要說。

  東方聿揉著糾結的眉峰,“還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是,玉堂主已派人送來一份馮宇寰個人的調查報告,上頭寫著他自小與您的生母,也就是海甯蕭家幫的幫主之女蕭玉臻青梅竹馬,兩人的感情深厚,原本已私訂終身,但同時前任閻皇也愛上了她,下了閻皇帖欲強娶為妻,蕭家幫幫主蕭志淵貪圖武林盟主之位,於是強制拆散一對有情人,將女兒嫁進閻宮,計畫讓女兒當內應,將來好裏應外合。

  “據查證結果,這麼多年來,馮宇寰雖已另娶,但對蕭玉臻卻始終念念不忘,更對閻宮和您恨之入骨,所以想藉此次舉辦的選妃宴展開報復行動,這是玉堂主花了很多時間才查出來的。”

  東方聿聽得出神,“那麼為什麼最後會改派癡心來?”

  “原本名單上寫的是馮三小姐,可是此行的任務相當危險,馮宇寰自然不會讓親生女兒冒險。”他別有所指的說。

  “你是說——癡心不是他親生的?”

  “是的,四小姐是馮夫人在外頭撿回來的,既不是親生,馮宇寰當然無法真心的去疼愛,加上對前任閻皇和您的恨意,使他違背了自己的良心,決定利用她來接近您,就算不幸失敗了也無所謂,畢竟她只是個來路不明的孤兒。”

  東方聿的心為此一陣抽痛,“那麼她真的事先完全不知情?”

  赫連平深感同情的頷首,“是的,四小姐只是一個亟欲討父親歡心的小女兒,所以才答應頂替參加。或許是老天爺的安排,當她愛上您之後,才知道馮宇寰真正的目的是要她毒殺您,一邊是親愛的父親,一邊是自己深愛的人,她夾在中間也不好受。”

  “我真的誤會她了?老天,我做了什麼?”東方聿懺悔的眼神蒙上一層水霧,就因為他的不信任,不只害苦了心愛的女人,還失去了尚未成形的孩子,該死的是他才對!“她在哪裡?我要去接她回來,她在什麼地方?”

  “目前她住在江南總壇,有玉堂主在照顧她,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

  “四小姐病了,病得很嚴重。”末了又加了一句。

  ☆        ☆        ☆

  閻皇大駕光臨,玉修羅按禮親自迎接他的到來。

  “癡心在哪裡?馬上帶我去見她。”東方聿脫下沾滿雪花的披風,劈頭第一句話就對玉修羅說。

  她不疾不徐的說:“屬下立刻就帶您去,不過,無論如何請您千萬要克制自己的情緒,不要過於激動嚇到她了。”

  “她真的病得很嚴重嗎?大夫怎麼說?”他急迫的口氣近乎質問。

  玉修羅鼓勵的一笑,“您比大夫開的藥更有效,只要有您在,相信她的病會好得很快。”因為他正是她心病的解藥。

  對於她這番詭異的話,東方聿無暇理會,在她的引路下,進了一座環境清幽的院落,他已經迫不及待的要衝進去。

  “閻皇,請先稍安勿躁。”她有意的提醒,及時煞住他思念的腳步。

  兩人就站在門口朝屋裏看去,東方聿見到朝思暮想的人兒,雖然臉頰瘦了些,不過看來氣色不錯,正和一個看來像是婢女的小丫頭有說有笑,為此他要感謝老天垂憐,沒有讓她繼續受苦。

  “她看起來不錯,你把她照顧的很好,我該跟你道謝。”他心懷感恩的說。

  玉修羅卻笑不出來,“您該聽聽她們的對話,就會明白怎麼回事了。”

  她們的對話?東方聿不解的豎耳聆聽。

  “四小姐,你已經縫了那麼多件小衣服,可以不用再縫了,我準備了你最愛吃的糖,快嘗嘗看。”喜兒把口水都說幹了,還是勸不了她。

  馮癡心輕輕揮開她的手,“你不要吵我嘛!我才縫了三件,怎麼夠孩子穿呢?小孩子都長得很快,一下就會長高,我得多準備幾件留給他大一點的時候穿。”

  “四小姐,你看看你的肚子,還是平平的,因為裏面根本沒有孩子呀!”她不知道說了多少遍,還是無法讓四小姐相信孩子已經不在了。

  “平平的?對喔!喜兒,會不會是孩子生病了?”馮癡心撫著平坦的肚子,歪著頭好生納悶的問:“可是我都有乖乖的吃藥,每天也吃好多、好多東西,孩子怎麼還會生病呢?”

  喜兒實在不忍讓她擔心,“不如明天我再請大夫來一趟,順便幫孩子看病,你說這樣好不好?”

  “當然好了,孩子不要怕,娘會好好保護你。”她低著頭對著自己的肚子喃喃自語,沒瞧見踏進屋內一臉受創的東方聿。

  “癡心她——”他心如刀割。

  玉修羅語帶悲傷的說:“當她得知自己不是馮家的孩子,發著高燒暈倒在大門口,等救醒她之後,就變成這副模樣了,大夫說,可能是連續受到太多刺激一時負荷不了,便自動的把痛苦的事全忘記了。”

  “老天——”他從未如此痛恨過自己。

  “她的心碎了,再珍貴的藥材也救不了她,只有靠您把它重新修補起來。”

  喜兒發現他們的到來,起身行了禮,“玉堂主,這位是——”

  玉修羅使了個眼色,喜兒會意的和她閃到一邊。

  “癡心!”東方聿怕驚嚇到她,刻意的放低聲調。

  馮癡心聽到有人叫她,自然的抬起頭;東方聿倏地屏住呼吸,渴望她能馬上叫出他的名字,當他看到她眉開眼笑,以為她認出他來了。

  “大姊夫!”她笑彎了眼的奔向他,“大姊夫,我好想你喔!想不到你有時間大老遠的跑來看我,我好高興喔!”

  “癡心,仔細看著我,我不是你大姊夫。”他聲音沙啞的說:“你再看清楚一點,我是誰?癡心,你不可能認不出我來的。”

  馮癡心莫名所以的瞅著他飽含痛楚的眼,“大姊夫,我做錯什麼了嗎?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凶?我很乖、很聽話,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我說過我不是你大姊夫,你有沒有聽見?”她不認得他了!老天爺,這就是我的報應嗎?東方聿在心中狂吼。

  她被他突來的怒氣嚇住,整個人向後退縮。

  “你……不是我大姊夫,大姊夫不會對我大吼,你是壞人,你想來傷害我的孩子對不對?走開、走開!不要碰我的孩子,你是壞人。”

  “癡心!”

  他想上前,卻被玉修羅阻攔了。

  馮癡心一臉懼意的躲在衣櫃旁,“喜兒,他是壞人,你趕快把他趕走,不要讓他再進來了,快一點。”

  “四小姐,我馬上把他趕走。”喜兒轉而求助玉修羅,“玉堂主,他——”

  “閻皇,您還是先離開比較好。”事情沒有她預想的那麼簡單。

  東方聿毫不考慮的拒絕,“不!要是我現在就放棄,永遠也無法接近她,你們都出去,讓我們獨處一會兒。”

  “是,屬下告退。”王修羅硬拖著不肯動的喜兒離去。

  “喜兒、喜兒,你不要走。”馮癡心瞥見熟悉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她和面前這個“壞人”,全身進入戒備狀態,一瞬也不瞬的盯著他看。

  “癡心,我不是壞人。”他和顏悅色的蹲下來與她齊高。

  她斜斜的睨著他,“你想來傷害我的孩子對不對?”

  “不對,我永遠不會傷害你的孩子,因為我也愛他。”想到那無緣的孩子,東方聿心頭一酸,熱淚幾欲奪眶而出。“癡心,你真的不認得我了嗎?我是東方聿,記得嗎?我是聿。”

  馮癡心輕蹙眉心,又笑了開來,“聿!你的名字怎麼跟他取得一模一樣,可是他長得比你好看,也比你威風多了,而且他對我說話總是好溫柔,不像你這麼凶,真是嚇死人了。”

  “對不起,我只是聽說你生病,急過了頭,說話才大聲了點,不是故意要嚇你的。”他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讓她慢慢的對自己放下戒心。

  “謝謝你的關心,可是我沒有生病,我只不過肚子裏有孩子了而已。”她瞅著他,這個人不凶的時候,就不像壞人了。

  東方聿審視她的臉,“我能摸摸它嗎?”見她垂下眼瞼猶豫不決,他又說:“我保證不會傷害他,請你相信我。”

  她揚起粲笑,“好吧!只能摸一下喔!”說完,她便毫不遲疑的站起來走到他面前,拉起他的大掌放在小腹上。“摸到了嗎?我的孩子正在裏面睡覺。”

  “是……我摸到了。”他就跪在她身前,掌心覆在她肚皮上,哽咽的連話都說不清了。

  馮癡心又拿出親手縫製的小衣服獻寶,“你看,這是我自己縫的喔!都是要給我的孩子穿的,你說我能不能幹?”

  “你好厲害,這些衣服縫的真好。”他真心的讚美。

  受到誇獎的她格外開心,對他的戒心也稍減。“呢,你——不是我大姊夫,那麼你是我二姊夫對不對?”

  東方聿苦笑,“不對,我也不是你二姊夫。”

  “不是,那麼你是誰?我怎麼想不起來了呢?”她好努力的想,卻偏偏想不起來,困擾的眉頭都打結了,讓人看了於心不忍。

  他輕觸她的臉龐,“我是聿的朋友,他托我來看你。”

  “你是聿的朋友?”馮癡心因聽到這消息,兩眼閃閃發亮。“那他有說什麼時候會來接我回家嗎?我和孩子都好想念他,每天都在等,可是等了好久他都不來。”

  東方聿緊閉下酸澀的眼,“他很忙,不過我相信他會儘快來接你的。”

  “喔,我知道他有很多事要做,所以不能太自私的霸佔他,可是你能不能跟他說,等他不忙的時候就要趕快來接我,我會乖乖的在這裏等他。”

  “好,我一定會代你轉達。”他多想抱住她。

  馮癡心這才想到自己是主人,“呀!我忘了幫你倒茶了,喜兒——”

  “別忙,我不渴,癡心,我能常常來看你嗎?”他要寸步不離的陪著她。

  她已接受他的身分,語氣真摯的說:

  “你是聿的朋友,我當然歡迎了,就把這裏當作自己的家,不要客氣。”

  “謝謝。”癡心,我會把你的心修好,不會再讓它流淚了。

  ☆        ☆        ☆

  又經過數日——

  “癡心,外頭雪停了,想不想出去走走?”因為連日來相處,馮癡心對他漸漸熟稔,只是依舊認不出他是誰,讓東方聿深感挫折。

  她有些渴望又有些猶豫,“可是……我不能亂跑,萬一聿來了找不到我,他會著急的,我還是待在這裏等他好了。”

  “他不會那麼快來的,就算他來了,也會等你是不是?今天外頭比較沒那麼冷,出去透透氣對身體也好,我保證不會走太遠,很快就回來了。”他連哄帶騙的試圖說服她答應。

  馮癡心想了又想,“要早一點回來喔!我不要讓聿等太久。”

  “嗯,我保證。”他在衣櫃裏取出銀白大氅,“來,把這件穿上。”

  她正要伸手接過,赫然瞥見垂掛在他腰上的淡藍色荷包,一把搶了過來,上頭還留有清洗過的痕跡。

  “這是……我送給聿的禮物,怎麼會……”腦中有一個環結被打開來了。

  東方聿看她神情恍惚,心慌的說:“癡心,這個是——”

  “不要!不要!”她驀然抱住頭大叫。

  “癡心,你想起什麼來了是不是?”也許這荷包勾起她的回億。

  她冷汗涔涔的瞪著手中的東西,“聿他……把它丟在地上,然後還用腳踩,他在生我的氣,所以不要它了。”

  “他已經沒有在生你的氣了,癡心,你聽見了沒有?”他將她搖搖欲墜的身子擁進懷中,這是他這幾天最想做的事。“他沒有把這個荷包丟掉,偷偷的又撿回來洗乾淨,是真的,我沒有騙你。”

  馮癡心的淚不聽使喚的流下,“你騙我,他把它丟掉了,是我親眼看到的——他在生我的氣,還好大聲的對我吼叫。”

  “他知道錯怪你了,他永遠不會再生你的氣,不會再對你大聲說話了,癡心,求求你醒來,你打我、罵我,甚至殺了我都好,但是不要用這種方式責罰我。”東方聿臉上淚水滂沱,粗啞的吼道。

  她在他胸前嚶嚶啜泣,“騙人!他不要我了,嗚……”

  “他要你,這輩子要你,下輩子也要你,失去你他就如同行屍走肉,活著也沒有意義了。”他掏心挖肺的將內心怯懦的一面呈現在她面前,“他一直不敢去愛人,因為他害怕對方也會跟他親娘一樣,接近他只是有企圖的,等到好不容易找到心愛的女子,恐懼並沒有因此消失,只是在等待時機冒出頭——直到時機來臨那一刻,便一觸即發,恨意排山倒海而來,讓他再也無法思考——”

  馮癡心不知何時已經安靜下來,抬起小手往他臉上抹,“你怎麼哭了?不要哭,男兒有淚不輕彈,要是讓人看見了會被嘲笑的。”

  “癡心——”他將臉埋入她頸間,掩飾自己的窘態。

  “我吟詩給你聽,你不要難過了。”她攬著他的頭,在東方聿的背上輕拍,“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此水何時休,此恨何時已。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東方聿的響應是低吟一聲,封住她的小嘴,熱切而饑渴的想彌補失去的時光,仿佛他們是分開多年久別重逢的戀人,事實上也是如此,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何況他們已經半個多月沒見了。

  “癡心,我的——”他在她唇上歎息,直到察覺馮癡心的視線停留在他臉上,才鬆開她的嘴。“你想起什麼了嗎?癡心?”

  她指尖觸摸著自己的唇瓣,然後怔然的瞅著他。

  “你是誰?你不是他,可是……又好象是他。”這親吻她的滋味好象是她朝思暮想的人兒,此刻,馮癡心被弄亂了。

  “用你的心看著我,我知道你辦得到的,癡心。”

  馮癡心猛地推開他跳起來,“不——我不能,你不能再這樣親我,要是聿看到會誤會的,他就不會再愛我了,你出去!”

  “癡心!”他想靠過去。

  “不要過來,出去!”她又縮進了自我保護的殼中。

  東方聿眼中有著濃濃的失落,“好,我出去,明天再來看你好嗎?”

  她背過身沒有回答。他輕歎口氣,沉重的踱出屋子。

  “有進展了嗎?”他出來時頹喪的神色讓人同情,玉修羅明白問也是白問。

  他愁眉深鎖,“也許是我傷她傷得太深,所以她什麼都不願想起來,寧可抱著幻想過日子,這樣放任下去,她永遠不會有真正清醒的一天。”

  “可是我們還能做什麼呢?”

  “我準備帶她回島上,也許可以刺激她。”他做下決定。

  ☆        ☆        ☆

  一覺醒來,馮癡心望著屋裏的陳設發呆,空白的腦子像是湧進了什麼東西,讓她不由自主的下了床,在房裏走了一圈。

  “這是什麼地方?我以前好象來過這裏……是什麼時候呢?”她想抓住什麼,可是又懼怕的放棄去想。“我怎麼會在這裏?我要回家等聿才行。喜兒,你在哪裡?”

  叫了兩聲沒有人應聲,馮癡心披上掛在牆上的大氅,倉皇的逃出門。

  “啊——”眼前的景物化成了各種邪魔妖魅,厲笑的向她靠過來,她順著本能死命的逃,好可怕!雙腳的血液像要凝結一般,讓她想跑卻又跑不動。

  不要過來!

  她要找地方躲起來,不然那些妖怪會把她吃掉。

  看似漫無目的,兩腳像有自己的意識,帶著她一路逃亡。

  “丫頭,是你?”

  那洪亮的叫聲讓她身軀一震。馮癡心失神的環視所站的位置,這裏是……她見到好多人正在灶旁忙碌工作,飯菜的香氣彌漫整個空間。

  她本能的退卻,不敢再向前。

  “丫頭,你的身體好些了嗎?”王大廚子好意的過來打招呼,“沒關係,你還年輕,將來想跟閻皇生幾個孩子都有,不要再去想那些傷心的事了。”

  “不……”馮癡心驚恐的越過他,瞪著一個年輕姑娘爬上凳子,不自覺地張大嘴想叫,可是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砰!”的摔下來。“啊——”

  凳子倒下的巨響在她耳中轟隆一聲,她拔腿就跑,好象後頭有怪物在追。

  流血了、好多血——

  誰來救救我的孩子——

  聿,你在哪裡?快來救我們的孩子——

  這是約定,以後我們每天就在這裏見面,不見不散。

  有個聲音在腦中回蕩。小山丘!聿一定在小山丘等她了。只要到那裏就能見到聿了,只有他能救她。

  地上厚達十寸的積雪,也無法阻擋她去見他的決心。

  “聿——”蹣跚的來到兩人初相識的小山丘,寒風刺骨,她放開喉嚨大喊,“聿,你在哪裡?聿——”

  他不在這裏,他是不是忘了他們的約定?

  還是因為她把孩子害死了,所以他再也不想見到她?

  一定是的,肚子裏的孩子死了,全都是她的錯!

  “啊——”馮癡心禁不住抱頭尖叫,整個人卷臥在雪地上,將痛苦釋放出來,化成淚水盡情的傾瀉。“聿、聿——”

  在暗中默默目睹所有經過的東方聿,覺得整顆心被血淋淋的挖出來,再也按捺不住的現身。“癡心!”

  那聲情深意切的呼喚一下子便撥開馮癡心腦中的迷霧。“聿?真的是你嗎?不是我在作夢,或者是幻想?”

  “真的是我,你已經認出我來了嗎?”他張開左臂,熱淚奪眶而出。“到我懷裏來吧!我來接你回家了。”

  她雙眼哭得又紅又腫,怯怯的踏前一步又頓住,“聿,我好抱歉,孩子沒有了——都是我不好,你罵我好了。”

  東方聿露出柔得快滴出水的笑容,“什麼都別說了,只要到我懷裏來就夠了。”

  “真的可以嗎?”她小聲的歡呼一聲,猶如乳燕歸巢,投進等待她的胸懷,“聿,我好擔心你不原諒我,你真的不生氣了嗎?”

  失而復得的滋味讓他更加懂得珍借,一臉懊悔的瞅著她,“我永遠不會生你的氣,對不起,讓你等了這麼久。”

  “我知道你會來,我一直這麼相信。”她忘形的又哭又笑。

  說起信任,他得多跟她學習才對。東方聿吻她之前忖道。

  ☆        ☆        ☆

  五年後

  馮癡心滿足的望著自己圓滾滾的小腹,雖然她的丈夫並不介意再有個女兒,不過,為了讓東方家有後,她希望自己肚皮爭氣點,這一胎能生個兒子。

  “夫人,天氣轉涼了,我們還是進屋裏去吧!”今年已是荳蔻年華的喜兒仍像個老母雞似的盯著她。“要是又讓你那個窮緊張的丈夫瞧見,我可又要挨一頓罵了。”

  她抱著圓腹笑睇,“你們沒聽大夫說過,孕婦要有適當的運動,老是躺在床上反而不好,我已經有過一次經驗,不會有事的。”

  “話是這麼說沒錯,不過你這次肚子也大得太過分了,難怪大家不放心。”不是她誇張,而是事實。“為了不要添加我們的麻煩,夫人還是回房去比較好。”

  喜兒半強迫的將她又請回去。開玩笑,要是出了事,誰也擔待不了。

  才進屋不久,馮癡心就見丈夫牽著才滿二歲的小女兒,一臉忿忿的進門。

  “怎麼了?是不是小雪兒不乖,惹爹爹生氣了?”她寵愛的睨著活蹦亂跳的東方雪,佯裝不悅的問。

  東方聿趕緊為寶貝女兒說話,“不關小雪兒的事。”

  “娘,爹爹不是在生雪兒的氣。”東方雪的容貌簡直是母親的翻版,一雙大眼眨啊眨的,“是威威姊姊和樂樂姊姊又蹺家了,所以爹爹很生氣。”

  馮癡心微微一驚,“你是不是又罵她們了,不然她們怎會無緣無故又蹺家?”

  “她們老是躲著我,我想罵也罵不到,是這兩個搗蛋鬼不肯安分的待在島上,整天就想往外跑,這次居然又留書出走,讓我逮到了,非把她們關起來不可。”他的白頭發都是被她們氣出來的。

  “你就是太嚴厲了,她們已經不是孩子了。”

  東方幸臉色更難看,“你不知道,她們居然在信上寫說要出去找丈夫,要是真有男人敢碰她們一下,我非拆了他們一身骨頭不可。”

  她輕笑一聲,“想嫁人有什麼不對,你忘了她們都十六歲了。”

  “十六歲還是個孩子嘛!那麼早嫁人幹什麼?”他的女兒誰都休想染指。

  馮癡心失笑,“我嫁給你的時候也才只有十六歲,也還是個孩子,還不是一樣嫁了個好丈夫,我相信她們姊妹的眼光跟我一樣好。”

  “那不一樣,外頭的男人壞得很,很容易被騙的。小雪兒,要記住爹爹的話,不要隨意相信其他男人的話知道嗎?”他將心肝寶貝抱到大腿上,開始灌輸她“除了爹以外,天下男人都不是好東西”的觀念。

  東方雪稚嫩的嗓音悠揚響起,“嗯,爹爹是世上最好的人,等雪兒長大了要嫁給爹爹。”

  “爹爹最愛小雪兒了。”他感動的親親女兒的臉,胡碴紮得她咯咯直笑。

  馮癡心哭笑不得的看著這對寶貝父女,掌心陡然感到一陣胎動,似乎也在表示贊同她的感受,登時笑開了,她可以百分之百確定,這次肚子裏懷的是個小壯丁。

【全文完】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4-24 13:50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