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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巧顏 -【蜜寵嬌娘 上】《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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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9 00:05:1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真的?」沈琤喜出望外,激動之餘便想擁美人入懷,腳下邁出一步,胳膊也抬起來了,似乎才將理智找回來,訕訕的停止了動作。
  暮嬋一見,低頭皺眉的想,不行啊,這大庭廣眾之下,自己說這麼一句輕飄飄的話,他都這德行。
  晚上約他單獨見面,說些更刺激的話,還不得吃了自己。
  不行,不行!
  可耳邊又飄來了世子妃的那幾句話,暮嬋的眉頭不覺鎖的更緊,從沒這麼糾結過。
  嶸王聽到女兒竟然在拐彎抹角的暗示思念沈琤,又氣又急,心想女兒還是單純,真以為有了婚約就要夫唱婦隨。
  這可不行,這門婚事以後一定要毀的,不能讓自己的掌上明珠就這麼陷進去。
  「暮嬋啊,你到父王這裡來。」
  暮嬋瞧了沈琤一眼,低著頭與他擦肩而過,來到父親身邊站好。
  嶸王繃著臉道:「你們雖說有婚約了,但為人不可孟浪。這樣吧,一會吃飯,暮嬋就別挨著你坐了。」心中暗暗得意,自己真是機智,見招拆招。
  冷靜冷靜,這是你岳父,不可以動粗,吸取前世的教訓。沈琤抿了脣,決定以退為進,嘆道:「是我的錯,全因太過思念暮嬋。我的確應該學會適應相思之苦,前路漫漫,不知還有多少個像這樣刀割般的日子。」
  暮嬋聽了,不免又動了惻隱之心,站到父親身後,身處他視線的死角。她看向沈琤,用口型無聲的說道:「亥時,水榭。」重複了兩遍,他若是能聽懂就聽懂吧,聽不懂也不能怪她。
  沈琤一開始並沒有破解出來是什麼意思,直到自己低頭模仿她的嘴型念叨了兩遍,才欣喜的抬頭,正想和暮嬋來個眼神交流,才發現她將頭扭到一旁去了。
  不過沒關係,沈琤知道她是害羞了,他清了清嗓子道:「王爺,我晚上還要巡營,咱們早些用膳吧。」
  嶸王自然是求之不得,巴不得沈琤趕緊走人:「本王這就傳人布菜!」
  這時王妃和世子也到了,沈琤依次拜禮,爭取將自己陣營的兩個人抓牢。
  王妃對沈琤是滿意的,笑道:「女婿何必多禮呢。」
  世子對他沒什麼感覺,只客氣的道:「都自家人,以後就不必拘禮了。」
  嶸王見自己這邊式微,馬上嚷道:「來人——傳菜——」
  席間推杯換盞,嶸王起先想猛給女婿灌酒,讓他出醜,但沈琤說道:「不宜多飲,怕明天耽誤行軍。」這可戳到嶸王的怕處了,萬一明天不能拔營可就糟了,便不給女婿喝酒了,只求他毫無障礙的按時啟程。
  王妃見女兒一直不說話,反倒有幾分擔心,勸她道:「他明天就要走了,你說兩句吧,祝他旗開得勝。」
  暮嬋便斟酒一杯,舉起敬他:「希望你能克敵制勝,出手得盧。」
  沈琤哪有不喝的道理,正準備樂呵呵的接過酒杯,就見嶸王站起來將女兒手中的酒杯奪下:「他不能喝酒的!女婿,這杯酒岳父代你喝了!」說罷,真的一飲而盡。
  王妃白了他一眼,無奈的嘆氣。
  沈琤緊咬牙關,盡量平和的道:「多謝岳父大人了。也對,此時不該貪杯,待到洞房花燭夜,再喝不遲,您說是不是?」
  嶸王被這句話戳心窩,便酸溜溜的回道:「俗話說成家立業,我卻不這麼看,應該先立業,再成家!你能攻下京城,還愁沒有酒喝麼。」
  暮嬋怕他生氣,笑著解圍:「父王這是激將法,你可要理解他的一片苦心,不要誤會。」
  「理解,當然理解,我全聽娘子的。」沈琤說完,見桌上除了嶸王被「娘子」這稱呼氣的吹鬍子瞪眼,其他人包括暮嬋都什麼太大反應,剛才的怒火也就煙消雲散了。
  用過飯,嶸王一副為他好的口氣,讓他趕緊回去好好休息,不要耽誤大事,實則是下了逐客令。
  沈琤還等著赴約呢,他不驅趕,也會走的,於是假裝告辭離去。
  騎馬才行出胡同,轉身就殺了回來,翻墻進了院子。
  裡裡外外的看守全是他的人,見是節度使大人,自然不敢作聲,他就大搖大擺的走到水榭旁,等著暮嬋出現。
  他來的著實在早,沒等到暮嬋,卻看到嶸王往這邊來了,趕緊找了個陰影處躲藏,就見嶸王背著手站在水榭的欄桿前,惱聲的罵道:「當本王沒聽到嗎?還娘子?給他的臉!老婆子和傻兒子竟連個反應也沒有,真是不知道在想什麼!」
  站了一會,突然以非常惆悵的語氣道:「……昔聞洞庭水,今上岳陽樓。吳楚東南坼,乾坤日夜浮。親朋無一字,老病有孤舟。戎馬關山北,憑軒涕泗流……唉……杜子美的詩真是切合本王的心境……」
  沈琤心說,你也知道戎馬關山北啊,你就會念詩涕泗流,平定戰亂還不是得我們定北軍來。就這樣,還不想把女兒嫁給我。
  「你在這兒做什麼?」是王妃,伴隨著她的腳步聲的是她越來越大的聲音:「讓我好找!別憂國憂民了,快回去睡覺。」
  「沒心思安睡。皇上逃去了蜀地,就算能收復京城,迎他回來,一個出逃的帝王,君威還能剩多少呢?」
  沈琤無力的想,你就不能明天晚上再憂國憂民麼。
  王妃沒好氣的道:「這花園裡不時有節度使安排的衛兵巡視,他們還不怎麼認識你,小心黑燈瞎火的把你當刺客抓起來。來,和我走!」
  嶸王一聽,縮了縮脖子,哼道:「反正夜也涼了。」這才和王妃並肩離去。
  沈琤撇撇嘴,步到水榭,等著暮嬋如約而至。
  過了一會,有巡兵路過,他要了盞燈籠,並吩咐他們看到往這邊溜達的人員除了郡主之外,一個不許放過來。
  話說暮嬋一路左躲右閃的過來,小心翼翼的就怕人發現,突然見沈琤明目張膽的打著一個燈籠,不禁大驚失色:「快弄滅,別被人看到。」
  「你來可不是讓我吹燈籠的吧。不過,你既然吩咐了,我照辦就是了。」沈琤熄滅了燈籠,笑道:「月色這麼好,倒也不用照明了。」
  一輪清月倒影在柔軟的水波中,清涼涼的月光灑滿了水面,她的倩影也倒映在其中,更顯得月光美不勝收。
  暮嬋心裡有些發慌,但來都來了,總不能再走:「我父王今天說的話,你別往心裡去,畢竟遭遇這麼大變故,他的脾氣變了許多,他以前是個很溫和的人。」
  沈琤無所謂的道:「我把他掌上明珠搶跑了,他恨我是應該的。」轉而想起了什麼,失望的道:「怎麼,你晚上把我約出來就是替你父王解釋的?」
  「也不全是……」
  沈琤仿佛澆灌了的枯草,心中立即蓬勃的長出七八個壞心思:「哦?那是什麼,你不如坐下慢慢說。」沒成想,暮嬋竟真的聽了他的話,不僅坐下來,還與他同坐在一個石條凳上,雖然兩人中間還有距離,但他只要展臂就能將人摟進懷中。
  冷靜,明天就離開了,獸性畢露惹她傷心的話,連個補救的機會都沒有,不能太衝動,他按兵不動,面色如常的道:「……你不管說什麼,我都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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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9 00:05:4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暮嬋恨自己沒用,明明流淌著豪放的血液,她的姑奶奶們,姑奶奶的姑奶奶們各個都是彪悍的女子,怎麼她和未婚夫說幾句暖心的話做告別就忸怩上了。
  「其實,在見到父王前,我一直擔心婚約是假的,現在終於知道不是了,真是太好了……」她本就生的明艷妍麗,如今在月光下略帶三分媚態的展顏一笑,端的是美麗不可方物。
  沈琤今夜明明沒喝酒,卻像是醉了:「所以你就是我娘子,我沒叫錯吧。」
  「唉,可是你卻要走了,防止你忘了我,我送你一件東西,睹物思人,別忘了今晚的月色和我。」
  沈琤見她並未隨身攜帶任何物件,衣衫也是薄紗不能藏東西,想必是她現在便貼身戴著的,心弦不由得蕩了幾蕩:「是什麼?」
  暮嬋的耳邊響起了世子妃的話,她說你約他出來,讓他閉眼睛不許看,你放心他必然會偷看的,你便裝作不知無覺的解掉褻衣,他一准將你的動作看在眼裡,你如何用纖細雪白的手指挑下脖頸後的褻衣緋紅帶子的,你如何將帶著體溫和香氣的褻衣放在他手中的,他這輩子都不會忘掉。哎,不好意思?外面的妖精不知比你段位高多少,這兒才哪兒到哪兒,聽嫂子的,準沒錯。
  「你別偷看……」
  「絕不偷看!」是不可能的,沈琤閉上眼睛後,很快便眯起一隻眼睛,偷偷瞄她。
  暮嬋緩緩抬起手正欲動作,但在半空中停頓住了。
  殺雞焉用牛刀,現在的狀態,還不至於用此法。
  她的手指滑向耳後,取下一隻珍珠耳?,又摸出自己的帕子,將耳?放在上面:「睜眼吧。」
  沈琤全然不知自己錯過了什麼,只覺得她耳?的姿態溫柔妖嬈,又見她贈予自己貼身物件,忍不住笑道:「給我的?」
  「只給你這一隻,另一隻還在我這裡。你看到它,便要記得它們是一對的,心裡是盼著團圓的。」
  沈琤激動之情溢於言表,一把將她拽進自己懷裡,緊緊抱住,聲音低啞:「……我就知道你心裡早晚會有我……」
  暮嬋暗自慶幸,還好沒聽嫂子的,殺雞焉用牛刀,對他何須下虎狼藥。
  不過,現在自己是不是也有點做的過火了?
  他這麼興奮的抱著自己,沒放手的意思,今晚上怎麼收場?
  沈琤抱著她,手掌與她的肌膚只隔著一層薄薄的大袖紗羅衫,清晰感受著她的體溫。
  「你……放開我,會被人看到的……」她在懷裡掙扎了一下。
  沈琤哪能輕易放手,但摟抱的力度輕了點。
  不放手不行,放手了又不甘心,這樣吧,再抱十個數就放開。
  十、九、八……一
  嗯……再正著數十個就放,一、二、三……
  暮嬋見他不說話,越發擔心了:「你不放開我,我要生氣了。」
  他這才戀戀不捨的,緩慢的鬆開了臂彎,笑眯眯的看她:「娘子,我聽你的,鬆手就是了。」見她低著頭,面色旖旎,十分想上手摸摸她的臉頰和耳朵,不用說一定滾燙,但一想她被自己拆穿一定惱羞成怒,便不做聲,全當沒看見。
  偏偏暮嬋覺得自己一定露餡了,趁沈琤調笑自己之前趕緊解釋道:「就叫你放開我,我都不能呼吸了,臉都憋紅了。」
  他失笑,不行太可愛了,必須再抱一下,於是又將暮嬋摟進懷裡:「那我這次輕點。」這次力道正好,剛剛能抱住她,溫柔了許多。
  暮嬋動了動,發現他沒有進一步粗魯,被他抱著竟然有種別樣的安心感,便不掙扎了。
  難怪說美人膝,英雄冢,想推遲行軍或帶她一起走的念頭在這短短的片刻,不知道冒出過多少次,一次次都被他壓製了下去。
  「唉——」他突然長嘆了一聲,發自肺腑的。
  「怎麼了?」
  「我在想幸好你是郡主,要是衛齊泰的女兒,我弄不好為了討你歡心就反叛了。」
  她笑道:「你別胡說了。」
  「我可不是哄你,你要是用美人計每天纏著我,咱們相處這麼長時間,我八成也沒精力南下了。」
  暮嬋雖然不知道沒精力是怎麼實現的,但古書裡的紅顏禍水都有這能力,涉及床笫不可公開談論的:「你再胡言亂語,我可走了。」
  沈琤趕緊握住她一隻手,把人往自己胸口攬了攬:「別,我只挑你喜歡的說還不行麼。」
  她倒是想聽聽了:「你覺得我想聽什麼?」
  「你喜歡家人團圓,還有你的藏書、花草和梨花貓兒。就是說,你想和家人生活在一起,沒事看看書,養養花,逗逗貓。我說以後能保護你一直過這樣閒適安靜的日子,這你總喜歡聽吧?」
  暮嬋發現這是一個絕好引入激勵話語的機會:「等你平定叛軍,這樣的日子自然就回來了。你一定能一鼓作氣拿下京城,將我們接回去。」
  沈琤鄭重的答應:「一定會的!」但與此同時,腦海里的念頭蠢蠢欲動,仰頭看皎月澄澈,心想自己怎麼就不能保持心境和月光一樣清明呢,非得想一些討打的念頭。
  暮嬋決定再給他一些鼓勵,羞答答的道:「我就知道……我……相公辦得到。」
  他聞言,腦子頃刻就放空了,口中喃著她的名字,就去吻她的脖子,且壓身下去,抱著她往下倒。
  暮嬋推他不開,不禁懊惱,這傢伙果然不能給他太多的甜頭!狠狠用力一口咬在他肩頭。
  他吃痛,終於把飄出軀殼的理智拽了回來,回過神來,趕緊將她扶坐起來:「我發誓我絕不是故意的!你別生氣,不解恨再咬我幾口。」說著擼袖子,把胳膊放在她嘴前:「來吧,發泄一下怒氣。」
  暮嬋撅著嘴,顯然不打算這麼原諒他。
  沈琤臉皮厚繼續笑著哄她:「娘子,相公全憑你處置。」
  不能再和他待在一起了,太危險了,但走前捉弄他一下,噙著笑:「我知道你剛才想對我做什麼,但是,那樣可不行。」
  他睜眼說瞎話:「其實也沒想幹什麼。」
  她起身整理下衣裳,攏了攏髮髻:「嗯……不如這次換我來對你做點什麼,但你得閉上眼睛,不許偷看。」
  沈琤樂呵呵的點頭:「好,做什麼都沒問題!」
  「你得把眼睛閉上,你要是偷看,被我發現,我這輩子都不理你了。」並且她舉了個例子:「其實我剛才取耳?的時候,你都偷看了吧?」
  他猛搖頭。
  「別騙我了,我知道你偷看了。不過那次就饒了你,你這次再偷看,我真不理你了。」她摸了下鼻子:「你也知道我愛臉紅,發現你偷看我,我可就不幹了。」
  他立刻自覺的死死閉上眼睛。
  她一定是要親自己,究竟親哪兒呢,左臉有臉還是嘴巴?她那麼害羞拘謹,一定只是選臉頰。這也很好了,真好真好。
  慢著,她害羞拘謹怎麼會主動做這樣的事?
  果然就聽到腳步聲,一睜眼,她已經提著裙子往水榭外跑了。
  他站起來,可人跑開了幾丈,拽不回來了。
  沈琤又好氣又好笑:「也就你能騙我!」要不說色令智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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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9 00:05:5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章

  她朝他笑著揮手:「我可沒騙你,我又沒說什麼時候,等咱們下次見面,我再告訴你我今夜要對你做什麼。時候不早了,我現在要回去了。」說完,看著他笑著後退了幾步,轉身一溜小步拐出了花園。
  沈琤猶豫了片刻,到底沒有追上去。
  唉,就知道自己沒這麼好運。
  不過,今夜收穫頗多了,已經是之前不敢肖想的了。
  他一邊收好桌上的耳?和錦帕貼身放好,一邊忍不住喜滋滋的偷樂,她剛才管自己叫什麼來著?
  相公!
  鼻尖仿佛還能聞到她殘留在空氣中的清幽香氣,他離開前,深深望了她離去的方向。
  恨不得現在就戎馬歸來讓她履行承諾。
  暮嬋第二天去探望世子妃。兩人屏退奴婢說起了悄悄話,世子妃開門見山便問:「你昨晚上見到沈將軍了?照我說的辦了嗎?」
  一副非常想得到反饋的樣子。
  暮嬋低下頭,微微頷首。
  世子趕緊追問:「他什麼反應,是不是特別動情?」
  暮嬋繼續點頭。
  世子妃心滿意足了:「我就知道會成功,這招估計能幫你抵擋一陣子外面那些賤人的勾引了。」自己的辦法管用,相當於肯定她的智慧了。
  暮嬋回想了下昨晚的事,抿嘴笑道:「他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忘記昨晚的月光還有我。」
  世子妃十分仗義的道:「你以後有什麼需要出謀劃策的,只管跟嫂子商量,嫂子是過來人的,怎麼也比你這未出閣的懂得多。」
  暮嬋笑著說:「那你可別嫌我煩。」
  這邊廂姑嫂忙著交流心得,那邊廂嶸王沒了沈琤礙眼,整個人煥發了生機,派了幾波人去找路上失散的小妾和庶子庶女們,每日盼著有新消息。
  轉眼過了一個月,有喜報傳來,卻是關於沈琤的。
  原來沈琤在臨寶谷大敗攔截他的敵軍,讓本以為沈琤在柘州停滯不前,是因為心虛避戰的人都震驚不已。
  女婿打了勝仗,嶸王卻不怎麼高興:「他都休整多久了?!精力充沛的當然贏了,不信你看下次。」
  叛軍也是這麼想的,馬上從京城調集兵馬再戰,在樂遼堡正面迎擊沈琤,若是再輸,京城便無險可守,覆滅在頃刻間。
  戰果顯著,沈琤大獲全勝,敵軍伏屍二十里。
  捷報傳回柘州,嶸王不情不願的評價:「有實力能怎麼樣?還不是個嗜殺的傢伙,我早前說什麼了,節度使就是這樣,心狠手黑!」
  見家人都默不作聲,嶸王大聲道:「暮嬋,你說說,你怎麼想的?不要有所顧忌,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他又不在這裡。」
  女兒心地善良,一定見不得他如此凶殘。
  暮嬋心想,他替朝廷打了勝仗,當然是高興嘍,死的是敵軍又不是百姓,打仗不消滅敵人難道靠眼淚感化他們麼。
  嶸王繼續鼓勵:「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王妃瞟了王爺一眼:「你父王叫你說,你就說吧,否則他準沒完。」
  暮嬋知道父王對沈琤沒好話,試圖改變她的態度,關鍵她現在對沈琤沒什麼不滿意的,也是時候拿出自己的態度了。
  她便笑道:「我覺得我們琤郎真厲害!」
  一直沒出聲的世子,聞言,都忍不住都笑了出來。
  「你!」嶸王情緒過於義憤,不甚咬到了舌頭,絲絲抽著冷氣,好半天才緩過來,想立即揪個人發火。
  首選自然不能是自己的掌上明珠,於是眼光放在了世子身上。可這時候世子已經不笑了,他追討般的質問:「你剛才笑什麼?」
  世子心說分明是妹妹說的話更過分,您偏來找我麻煩,舍不得罵她嗎?他道:「我見妹妹和妹婿情投意合,忍不住替他們高興。」
  嶸王冷聲道:「你是世子,要注重自己的儀態,在家人面前還好,若是有外人在,突然嗤笑成何體統。」
  世子道:「您叮嚀的是。」
  嶸王舌尖還有點疼,但更令他心痛的是女兒:「唉——暮嬋,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們還成婚怎麼能用‘我們琤郎’這樣的稱呼呢?」
  「叫琤郎沒什麼的呀,我和他有婚約,這麼叫很正常,沒有越界啊。」又沒叫相公之類的。
  「那‘我們’呢?」
  暮嬋嘟了嘟嘴:「他是您的女婿,本就是‘我們’嶸王府的人啊,也沒錯啊。」
  「定北軍都是蠻子,我們嶸王府和他們一路人的不是。」
  王妃忍不住笑道:「暮嬋你別說了,看把你父王氣的,話都不會說了。」
  嶸王糾正:「本王心胸寬廣,豈會因為女兒用錯稱呼就置氣?」故意乾笑了兩聲,擺著手,內心暗自垂淚的走了。
  他不甘心,晚上點著蠟燭,看著地圖仔細分析了一番,覺得沈琤‘擊敗敵軍,讓其伏屍二十里’已經用盡了力氣,騎兵雖然厲害,也有力竭的時候,況且京城被五路節度使圍著打,都打不下來,他去了也白搭,只能加入圍觀京城城墻的大軍中。
  其實嶸王完全不懂軍事,他自然也不懂被困於京城的衛齊泰的心態。
  京城已經被死死圍住,變成了一座孤城,之前還能撐住,但自打沈琤帶兵南下,連續折損大將和兵丁,京城的實力越來越微弱。
  這位在京城已經稱帝的造反‘梟雄’,突然意識本來維持平衡的攻守,一旦沈琤到來,進攻一方的力量大漲,破城指日可待。
  一旦城破,他無處可逃,被堵在城內剁成肉醬是唯一的出路。
  不行,必須出戰,集中兵力幹掉沈琤這隻力量。
  立即派出大將石向榮和或許已經人困馬乏的定北軍決戰。
  定北軍最精銳的是連馬都披鎧甲的重騎兵,城樓上的石向榮指揮軍隊,擺開陣型,士兵各個手執長槍和長盾迎擊這部分精銳,前幾次與其他節度使相抗,都是這樣把他們擊退的,果然重騎兵衝擊了幾次無果,碰了釘子,開始後撤。
  「追!」
  打仗就是打陣型,千亂萬亂陣型不能亂,可就在石向榮派兵追擊後不久,突然發現自己軍陣兩翼冒出幾千輕騎並包圍了上來,將兩翼向中間擠壓。
  輕騎黑衣黑甲,是定北軍。
  「不、不對勁——」
  而剛才佯裝撤退的重騎兵則再次出現,朝被擠成一條的軍隊不顧一切的衝擊過去。
  而長槍和長盾在狹小的空間無法發揮優勢,只在一瞬間,形勢逆轉,步兵成了被置於砧板上的魚肉任人碾。
  「派援兵打他們的兩翼——」
  然而效果甚微,去救的援兵反倒也被團團圍住。
  「收兵——鳴金收兵——」
  原本就已經後退的潰兵,聽到鼓鳴,立即丟盔棄甲,扔下旗幟,從大開的城門向城內涌進來。
  卻不想他們逃的快,沈琤的追兵更快,鐵蹄踏來,隨著潰兵一併殺進了城內。
  駐紮在附近的其他五路節度使得到消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圍困京城半年了,一直不得進展,沈琤才來便破城了。
  「大、大人,現在怎麼辦?」
  收起下巴,喊道:「廢話,什麼叫怎麼辦?隨定北軍一起殺進去啊!」
  各路節度使的軍隊隨著定北軍魚貫而入,等他們進城,沈琤的軍隊已經殺進了皇宮,並在武英殿與沒來及撤退的小部分叛軍遭遇,一場惡戰下來,全殲敵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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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沈琤手中倒懸的劍尖上慢慢滑下一滴血,落在已經地上乾涸血跡上,竟也緩緩的滲透了進去。
  他抬頭,從武英殿望出去,夕陽漸漸西墜,仿佛在和滿地的鮮血比試一般,紅的更耀眼,卻不如血滾燙。
  這時龐新傑來報:「稟大人,剛得到消息,衛齊泰帶了殘部已經殺出去了,河廣節度使已經領兵去追了。咱們……」
  「讓他們去追吧,收復京城要緊。」反正也追不上,衛齊泰等一夜跑出幾百里,馬不知累死了多少,他跑得起,他可追不起,定北的軍馬是很珍貴的。
  況且沈琤知道他一年後會如喪家犬一般的逃到哪裡,到時候直接派人去堵,收他項上首級就是了。
  「先命人去蜀地,告訴皇上京城收復的好消息。再命人寫露布,用軍馬跑遍能跑的地方!」沈琤命令。
  一切都和上一世一樣,他收復了京城,從這裡開始,他一步步走向更強大。
  只是這一次,他情場戰場兩得意。
  老子真是厲害,就是不如娘子怎麼看你相公我。
  嶸王靜靜的等待沈琤折戟的消息,卻不想這一日他才起床,用完膳準備迎來平常的一天,才漫步到院中,就見府內的兵丁各個交頭接耳,伴隨一臉的喜慶。
  這時有下人來報喜:「恭喜王爺,賀喜王爺,一早就有好消息,有騎兵進城告知京城收復了。」
  「誰說的?哪個騎兵?」力圖從消息源上證明對方的不可信。
  「正在城裡跑呢,您出門自己就能碰見。」
  嶸王趕緊三步並作兩步走,一溜出了府門,來到大街上,果然見人頭攢動,不時還能聽到放鞭炮的聲音。
  這時就聽有人喊道:「來了——來了——」
  嶸王順著噠噠的馬蹄聲望去,就見一個黑甲騎兵背上插著一個四方的帛制旗子,上面寫著:十月初八,定北軍大戰告捷,賊首敗走,京城收復。
  他認得這騎兵身上背著的旗子,便是傳遞捷報的露布。
  應該還有騎兵去四方報喜了,看來天下都知道了。
  嶸王也是欣喜的,畢竟終於可以回京城,恢復穩定的生活了。
  但這事是姓沈的做的,他就沒法全心全意的高興起來,他怎麼這麼能幹?以後誰還能制住他?
  「嶸王殿下?」突然人群中認出了他:「真是嶸王殿下,全賴沈將軍,才可收復京城!請受我們一拜。」這人剛跪下,就聽周圍也嚷嚷:「是嶸王爺,是沈將軍的泰山大人。」
  嶸王登時變的矚目起來,他被這洶涌的崇拜嚇的連連後退,一隻手護在胸前:「不、不用拜本王。」
  幸好府內的人發現他不見了,追了出來,將他從人群中救了出來。
  嶸王回到府中,扯了扯被擠皺的衣裳,在大廳內心裡五味雜陳的坐著,這時見妻女們趕來,嘆道:「沈琤收復京城了。」
  暮嬋一愣,隨即喜從心中起,抿嘴笑漸變成了露齒笑:「我就說我們琤……」
  「不許說!」嶸王急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不許說出來。」
  暮嬋只好撇撇嘴,不言語了,但心中卻想,我就說我們琤郎一定馬到成功。
  王妃忍不住問道:「你之前說要鞭策年輕人也好,不想他驕縱也罷,對他冷言冷語的也就算了,他現在已經收復了京城,你為何還是這般啊?」
  「我擔心他有如此軍功,以後實力定會越發膨脹,難免不會成為帝國禍患。」
  世子聞言,一陣見血的道:「那和現在也沒什麼區別。」反正現在已然是禍害了。
  嶸王直搖頭:「不可教不可教也,你是完了。」要不是就這麼一個嫡子,非得換個人做世子不可。
  世子卻不管那麼多,京城收復了,意味著又可以回去過著打馬球玩蹴鞠的逍遙日子了:「妹妹,你快去告訴你嫂子,趕緊收拾收拾,今日就回京。」
  「嗯。」
  暮嬋步伐輕快的走著,但腦子卻很亂,是不是回京城了就要辦婚禮?突然意識到自己想的太多了,不禁搖頭苦笑,這都哪兒跟哪兒呀,竟然都想到成婚的事兒去了。
  眾人歸心似箭,加上沒什麼行囊,三五日就收整好了,踏上了回京之路。柘州刺史和柘州留守不敢怠慢,派人全程護送,就怕嶸王一家有閃失吃不了兜著走。
  剛出柘州地界,就有沈琤安排的人馬前來迎接,於是護送的和迎接的士兵們組成了一隊浩浩蕩蕩的保護隊伍,不知道的還以為又要去打仗了。
  才踏入京畿之地,天空飄起了飛雪,大地上蓋著一片潔白。
  暮嬋忽然聽到前方有馬蹄聲,撩開車簾見皚皚白雪中黑雲般的騎兵奔騰而來,待再近些,騎兵的速度慢了,她看清為首的是沈琤。
  她忙撂下車簾:「呀,是他。」
  世子妃本和她一車坐著聊天,聽她這麼說,便笑著拿起氈帽戴上:「他一會準來找你,我不掃興了。」正好馬車停下了,她便要下車。
  暮嬋忙拽住她的衣袖:「你別走。」
  世子妃笑道:「各找各的夫君,我去見世子,你攔我做什麼?!」搶回自己的衣裳袖子,下車往後面走了。
  暮嬋有些緊張,畢竟許久不見,他又立了大功。待了片刻,車隊又開始行進,她聽到馬蹄聲出現在她車旁,她好奇的掀開簾子一角向外窺去,見沈琤昂頭騎在馬上,目光冷峻的直視前方。
  她突然懂了,原來他也有所顧忌啊,知道京城不比外面不能亂來。
  雖然跑來迎接自己,卻不能掀車簾直接說話。
  她胳膊搭在馬車的窗框上,下巴墊在手背上瞅他,心想琤郎果然驍勇,那麼路節度使都沒辦法的京城,他一出手就攻破了。勤王救京居功甚偉,試問天下有幾人出其左右?
  沈琤就感覺有目光在盯自己,一側身看到她正眼睛圓圓的,表情痴痴的看自己。
  這副表情別說上輩子沒奢望過,就是做夢都沒敢夢見過,沈琤又喜又怕,喜自然不必說,就怕自己眼花了,莫不是因為雪花迷了眼睛,看了錯她的眼神,他趕緊別過臉用力眨了眨眼睛,待再去看時,發現暮嬋人已經從窗口消失了,車簾也是放下的。
  仿佛一切都沒發生過。
  於是沈琤一會覺得娘子那麼看自己,是對自己感情熱烈,整個人美得不得了,一會又覺得或許是自己看花了,不該瞎高興,情緒不免又低落。
  進京城這一路,跟坐在熱油上一般,難捱極了。
  終於到了嶸王府門前,眾人下馬車改乘轎子。
  沈琤逮住空隙,翻身下馬到她跟前,低聲問:「你剛才在路上是不是看我了?」然後略帶慌張的等待答案。
  暮嬋臉頰微微發燙,拿眼挑他,嬌脣一努:「我看看怎麼了,還能將你看化了呀?」說完,俯身進了轎子。
  這時王妃聽到動靜,回頭瞧了眼,心裡納悶,女婿怎麼了,一個人杵在那兒偷樂什麼呢。
  俗話說金窩銀窩比不上自己的狗窩,可嶸王府本就是金窩,那就天下哪裡都比不上了。
  雖然之前被叛軍將領霸占過,逃走的時候搜刮洗劫了一遍,但經過沈琤月余的休整,已經可以正常居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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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眾人進了府邸,走走停停,看哪裡被破壞了,哪裡還保持著原樣,最後實在因為天氣冷,來不及都瞧,都躲進了屋內。
  沈琤還沉浸在喜悅中,心思全在暮嬋身上,可一進屋子,暮嬋就去換衣裳了,他只得和岳父乾坐著。
  他立了大功,嶸王看他不順眼,也不敢再像柘州那樣直接拿話揶揄了:「你收復了京城,真是……真是……居功甚偉,可載入史書。」
  「不過是臣子的本分。」
  嶸王認命般的仰頭嘆道:「不將暮嬋嫁給你,似乎也不行了。」
  沈琤立馬跪下叩拜道:「小婿謝過岳父大人!」
  「怎麼了,就謝過岳父大人?」這時王妃自外面進來,聽見沈琤的話,笑問道。
  沈琤趕緊又朝王妃道:「也謝岳母大人,謝您生了暮嬋這麼好的女兒,還肯將她嫁給我。」
  嶸王幾乎要翻白眼,可沒辦法,誰叫沈琤能耐大,唉。
  王妃笑得合不攏嘴,空扶一把:「女婿快起來吧,暮嬋在東花廳等你,你快過去吧。」
  「謝岳母大人帶給我這麼好的消息。」說著又拜了一下才出了門。
  一出門,就聽裡面王爺嚷嚷:「你就允許他們這麼私下見面?」王妃則道:「什麼私下不私下的,未婚夫妻見上一見怎麼了,你當年不也這麼見我的麼,我記得我爹可沒你這麼多話。」
  煙露等在門口,見了沈琤,先福禮才道:「奴婢帶您去東花廳。」
  走在路上,煙露總覺得應該再討好一番沈琤,畢竟現在天下他最得勢:「大人,您可能不知道,郡主在我們面前叫您叫的可親密了。」
  沈琤好奇的問:「是什麼?」
  「奴婢怕說了壞了您的興致,您親耳聽郡主叫,不是更妙麼。」
  「也是。」沈琤進花廳前,摸出一塊碎銀子扔給煙露:「繼續留心伺候郡主。」
  煙露得了碎銀子,揣好目送沈琤進了花廳。
  暮嬋一手托著腦袋,坐在椅子上,前面是一盆燒得正旺的炭盆,見他站在門口不動,奇怪的問:「為什麼站那兒不動呀?」
  他裝出膽寒的樣子:「不行,怕化了。」
  原來是打趣她之前說的那句話,暮嬋便笑著閉上眼睛:「那好,我閉上眼睛不看你,你就不會化掉了。」
  娘子多麼可愛啊。沈琤一邊感慨一邊走到她跟前:「那好,你別睜眼。」
  想俯身親她一下,轉念一想,不行,這要是一吻下去了,弄不好洞房之前都僅限於這一吻了。
  還是按照計劃一步步來吧。
  他摸出那個伴隨著自己許多個夜晚的巾帕,輕輕打開將裡面的珍珠耳?亮出來:「你現在睜開吧。」
  暮嬋緩緩睜開眼睛,目光溫柔,待見了耳?,眼神更是柔情似水。
  沈琤此刻倒如他所說,真的要化了,溺死在這美色裡:「娘子……你真漂亮……」
  「是麼。」她朱脣輕啟:「比你這幾個月見到的女人都漂亮麼?」和嫂子交流了個把月了,也不能全無進步。
  沈琤馬上意識到這是個陷阱,回答是,便是被判了斬立決。因為那說明這段日子沒少看漂亮女人,有的看才有對比。
  「我這幾個月哪見過女人,整天行軍打仗累也累死了,每天剩餘一點精力也用在想你身上了。你別不信啊,第二天若有大戰,前一夜我都不敢多想你。」
  暮嬋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好了,我信你了,還跟以前一樣,說起話來一套套的哄我。」接著拿開托頰的手,亮出自己沒戴耳?的耳朵:「就知道你保護的好,那你給我戴上吧。」
  沈琤求之不得,她的耳朵白淨透紅,小巧圓潤,他遏制住揉一把的衝動,拿耳?比劃了一下:「不行,我不敢下手,害怕弄疼你。」總覺得耳?的勾從她細細的耳洞穿過去會弄疼她。
  暮嬋笑道:「不疼的。」見他不像是說假話,取過耳?自己戴上:「大家還都說你心狠手辣呢。」
  「對你當然不一樣了,我說真的。」
  「如果你對我和對待其他人一樣,我還不嫁給你呢。」
  「現在這對耳?團聚了,你我也團圓了。」日盼夜盤還不是就判這一刻,沈琤要摘取勝利的果實了,想一想簡直比殺進了京城還興奮:「……我還記得那天晚上月色很好,你說有件事等著我們再團聚,你就怎麼怎麼來著。」
  暮嬋雖然早有準備,但還是略微羞赧:「就是讓你閉上眼睛那件事,然後我……」還沒等說完,就見沈琤立即死死閉上眼睛,弄得她忍不住笑起來:「幹什麼呀你?」
  不管是雷擊斧劈還是溫香軟玉都朝自己來吧!他美滋滋的想,不過肯定是後面那個。
  這時他感覺到她慢慢的靠近了,身上的清幽環繞著他,她挨的更近了,連她呼吸的熱度都能感覺到了。
  這份呼吸來到了他耳畔,撩的他耳朵癢癢,這時就聽她溫聲甜甜的喚道:「琤郎……」
  沈琤只覺得一股麻癢感竄遍了五臟六腑,又驚又喜的睜眼:「這就是你那晚想做的?」也不管她是點頭還是搖頭,就一把將人摟在懷裡:「真好真好,能聽你這樣叫我一聲,我總算沒白來一次。」
  暮嬋越發肯定,他雖然有的時候會對自己動手動腳的,但似乎求色並不是第一位,只要自己對他表露善意,他就歡喜的不得了。
  她笑道:「怎麼,我今天要是不兌現當夜的承諾,你就是白來了嗎?」
  「不是這個意思……」忽然發現這事解釋不了,沈琤乾脆認了:「我以後可得小心些了,我娘子不僅將我的每一句都聽進耳朵,還對每一句話都認真分析。」
  暮嬋笑道:「我哪有你說的那麼在乎。」
  沈琤撇嘴,趁機摸了把她臉蛋:「撒謊的人臉都發燙。」光滑細膩,便忍不住又摸了下:「瞧,這說話間更燙了不是。」
  她在他懷裡掙扎道:「分明是屋裡太熱,我可要出去了,快放開我。」
  她柔軟的身段在他的掌控下,豈有放人的道理。
  沈琤扣住她的腰,將人往自己身上按,兩團軟雪才一抵在他胸口,他忽然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趕緊鬆開了手,並後退一步。接著趕緊低頭察看自己,幸好身著寬袖大袍,外面看不出隆起。
  好險好險,否則讓她感覺到了,自己準跑不了一個猥瑣的評價。
  暮嬋見他舉止奇怪,便也跟著低頭看:「地上有什麼嗎?」
  「嗯……」沈琤見她要瞧到自己身上,趕緊指著房梁道:「你看那裡是不是有什麼?」
  暮嬋不解的抬頭望去的時候,沈琤迅速找了椅子坐下,以便掩蓋窘態。
  她又好氣又好笑:「誰也不跟你搶座位,你幹嘛騙我看房梁,自己偷偷坐下。」
  自己剛才真是慌不擇路了,竟然想出這麼個餿主意轉移視線,現在好了,「猥瑣」的名聲的確沒擔上,但「沒風度」也不是什麼好事
  「……不是啊,娘子。」沈琤死馬當活馬醫了,他向來如此,不搏一搏不知道自己的潛力:「我坐在這裡,是為從這個方向看房梁上……你也過來看看……」
  暮嬋便過來,蹙眉往梁上看:「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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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9 00:06:3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五章

  「不瞞你說,我剛才抱著你的時候,突然感覺到腳下有個黑影,不是影子,因為它好像鑽到地磚裡去了。之後好像又出現在了屋梁上,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來,你也瞧瞧,就那兒。」
  她一聽,趕緊扭開臉:「你別嚇我。之前嫂子還跟我說,說這府邸被叛軍霸占時不知枉死過多少人,現在府內人丁稀少,沒煙火氣,保不齊會鬧髒東西。你、你真看清楚了?」
  沈琤聽罷,恨不得把舌頭咬掉,沒風度就沒風度吧,把娘子嚇到了算怎麼回事,得趕緊想個法子圓過去。
  「嗯……讓我再想想。」他揉了揉眼睛,又四下看了看,遂即嘆道:「唉,原來是我自己的毛病,果然不該聽那庸醫的話,喝了不僅沒好轉,還白白苦了舌頭。」
  「你、你怎麼了?」暮嬋擔心的問:「你生病了?」
  「沒什麼,就是腦袋受了點傷,有一段日子看東西有黑影……我原本以為好了,看來這是又犯了。哎,就現在,我看你就有黑綽綽模模糊糊的陰影,嗯……又散開了。」
  一番話說的暮嬋心驚膽戰,趕緊靠過去:「你別動,讓我看看。」
  沈琤心虛啞笑:「外表看不出來什麼的,眼睛裡的淤血早都散開了,若有問題,也在腦子裡。」這種事隨便自己怎麼扯,她總不能開顱察看。
  果然暮嬋盯著他,蹙眉擔憂的道:「的確看不出異樣……這樣吧,你明天將那大夫帶來,我好好問問他。」
  「問他幹什麼?」上哪兒找大夫去。
  「當然是從他的言談看他是不是庸醫,若不是,再問問他,有什麼需要注意的,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也好避免犯錯。比如說有什麼不能吃的,你來嶸王府,我便吩咐下人備菜時注意。」
  她表情認真卻又自然,可見是發自真心的,沈琤忽然覺得眼眶一熱,一邊罵自己混賬騙人一邊勾住她的脖子,在她額頭上輕吻了一下:「娘子,你真好。」
  暮嬋被這突然起來的「襲擊」唬住了,待反應過來,本能的便想揚手打他:「你!」可一想到他的腦袋受過傷,怕將他打壞了,一跺腳:「你再敢這樣,我一定饒不了你!」
  言下之意,這次就算了。
  沈琤暗自慶幸,長舒一口氣,但轉瞬又不免得意起來,剛才那一吻可不是假的,是實實在在的占到了便宜。
  她還是心裡有自己的,看,都舍不得報復。
  她見他全無病人的樣子,還低頭抿嘴笑,走到他跟前:「你胳膊沒受傷吧?」
  沈琤正是得意的時候,疏忽大意了,瞅著她搖搖頭,於是隨後就被她照胳膊擰了一下。
  「你也真捨得。」他裝作很痛的樣子。
  她正要說話:「我……」
  突然就聽外面煙露隔著門喊道:「郡主不好了不好了,發生大事了,王爺讓您和沈將軍去一趟前廳。」
  沈琤就不信這嶸王府能有什麼大事,還在打趣:「你看,你掐你親夫,連做奴婢的都知道‘郡主不好’了。」
  嶸王本以為回到府中,就能重拾王爺的威風,事實表明他想的太簡單了,鼎盛時期上千人的府邸,如今人去屋空,之前的鶯鶯燕燕們和得力的奴僕們不知身在何處,如今府內零星的幾個僕從都是從柘州帶回來的。
  而還在他身邊的人也都變了,王妃、世子,尤其是女兒還沒出嫁就向著那個該死的節度使。
  歲歲年年人不同,這還沒到一年,人,真的就不同了。
  物人易變,唯有錢財是真的。
  和王妃不歡而散,只剩嶸王一個人的時候,他來到府內一處花園內,尋找被自己埋藏起來的財報。
  他逃走前,將值錢的金銀物品分別埋在了府里幾處地方。
  他看四下無人,悄悄來到一處假山前,他記得其中一處藏寶地就是這裡。
  他俯身照准假山的空隙鑽了進去,才一抬頭,嚇的趕緊又退了出來,因為他發現裡面竟然有一套完整的被褥,意味著有人住在這裡。
  他定了定神,又探身進去,顫巍巍的伸出手伸進被子裡,竟然是溫的,就是說剛剛還有人住。
  難道是沒逃走的叛軍?!嶸王一想到這裡,脖子涼颼颼的,他忙退出了假山,慌忙忙的往外跑。
  這時正巧看到煙露往這邊來了,喊道:「不好了,你快去叫郡主和沈將軍來——尤其是沈將軍——快去——你腿腳快,跑快點——」
  煙露一聽,不敢停留,轉身就跑了。
  這時嶸王發現自己真是受的驚嚇了,還沒見到壞人,就嚇的腳軟了。
  突然這時有人從後面捂住了他的嘴巴,嚇的他瞪大眼睛,嗚嗚嗚嗚的掙命。
  「噓——皇叔,是我,睿文。」
  李睿文是嶸王的親哥哥肅王的第三子,平時與嶸王走的最近,叔侄感情極好。嶸王聞言,眼圈一熱,斜眼去看,果然看到了侄子的臉,他又瘦又髒,整個人活像個乞丐。
  李睿文放在嶸王嘴上的手慢慢放開:「皇叔,你認得出我嗎?」
  嶸王猛點頭,哽咽道:「你怎麼在這裡?你父王呢?瞧你的樣子,快隨我來。」
  「不行,我是為了躲避沈琤的眼線才在這裡,我不能暴露。我前天進京的,我知道你們一旦回到府中,這王府便會遍布沈琤的人,所以我早一步躲在了這裡。我本想晚上再出來的,沒先到先被您發現了。」
  嶸王看原本白淨文雅的侄子變成這副樣子,心痛的道:「你怎麼不選個別的地方,好歹能避雪的地方,那麼多偏殿空著。」
  「不行,沈琤的人昨天還派人挨個屋子都搜了一遍。」李睿文小心的四下張望:「我躲在假山裡是最安全的,他的人只查完了屋子。我回京中躲在這裡,自然是有話跟您說,我聽到您叫沈琤來了,您快走,不要告訴任何人你見過我,晚上再來找我。」說著轉身就往假山裡去了。
  侄子將話說到這份上,嶸王也不敢多問了,趕緊出了花園,這時就見沈琤和女兒一齊出現,他一見便氣不打一處來,繃起臉。
  這人幹什麼啊,難道是為了給自己臉色看才叫自己來的?沈琤道:「岳父大人,什麼事叫小婿前來?」
  「沒什麼事兒,我剛才突然聽到有女人哭,以為是鬧鬼了,不想是風聲,沒事了,都走吧。」
  暮嬋一聽,不禁咬脣道:「真的是風聲?」
  「我也不知道,再看看吧,不行就把這髒園子封了。」嶸王率先踱步走開,引得其他人紛紛跟隨。
  沈琤回頭,往園子探了眼,心說這個哭泣的女鬼,腳可真不小,留在雪地上一串大腳印。
  當晚設宴接風,眾人紛紛覺得折騰一圈,還有命榮歸故里,也算是老天保佑了,都分外感慨。
  嶸王不僅是感慨,還有憤慨,見女兒和沈琤兩個人「眉來眼去」的就不舒服。
  這算怎麼回事,明明是威脅來的妻子,這會竟然變成真情實意的了。
  天底下憑什麼有這麼美的事發生在他身上?
  嶸王含著肉看著沈琤猛嚼了兩口,你這傢伙別看現在裝得像,得到暮嬋想必就沒這麼好了。
  筵席的氛圍非常融洽,除了有他的存在之外。
  這就更顯得他多餘了,進而鬱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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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9 00:06:4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六章

  吃完飯,將沈琤送走,嶸王在心裡祈禱他晚上因為天冷路滑摔傷筋骨,明日不要出現。
  和王妃話不投機半句多,早早歇了,熬到午夜,四下寂靜,唯有鬼哭般的風聲,他躡手躡腳的起身,裹了大氅,往後花園走去。
  才一走進假山,就聽到裡面傳來侄子的聲音:「皇叔,我在。」
  嶸王忙鑽了進去,假山裡面的確比外面好了許多,沒有冷風吹著也沒那麼冷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嶸王欲泣般的道:「你父王呢,還在蜀地嗎?什麼時候回京?你為什麼躲著沈琤?」
  「我父王暫時不打算回京。沒多少時間了,我開門見山的說了,有一件事我想知道皇叔的看法。」李睿文聲音低沉的道:「您是否擁立恆王為帝,廢掉現在那個廢物?」
  嶸王大吃一驚,低聲咳嗽了幾下。
  這恆王是當今聖上的弟弟,就是說要侄子是要另立新君了。
  「這、這……這豈可妄談?」
  「不是妄談。我父王已經得到在蜀地的掌握禁軍的張公公的擁護,在蜀地之外,還有南方的三路節度使願意起兵助我等。我此番來是想問您的態度,我父王最看重的便是您了,您是他的親弟弟……」
  這話就有裹挾的意思了,您是要造反的肅王的弟弟,他造反了,假如失敗,皇帝也不會饒了你,不如加入我們。
  李睿文見皇叔猶豫,勸道:「你知道如今在皇位的那位在蜀地都做了什麼嗎?他要美女要美酒,絲毫不顧天下,這樣的人繼續在位,天下亡佚。亡了天下,我等能去哪裡呢?還不是作為有兵馬的節度使的魚肉。我聽說堂妹嫁給了沈琤,想必就是被逼無奈之舉吧。您願意這樣的情況繼續下去嗎?恆王聰慧,志向遠大,他即位,定能救我朝於危難,成為中興之主。」
  「沒錯,是沈琤逼我答應婚事的!」實話實說,嶸王的確對現在的皇帝頗有微詞:「皇上貪財好色,玩物喪志,只會享樂,他已經弄出衛齊泰之亂這麼大的亂子,讓他繼續在位,亡天下指日可待。」全然忘記和皇帝玩的最好的就是自己兒子。
  「恆王若是即位,以他的聰慧和我們這等功臣的睿智定能力輓狂瀾,鏟除節度使,匡扶祖宗社稷。」李睿文勾勒出一副美好的未來畫面。
  畫面裡最誘人的便是沒有節度使這點。
  「可是沈琤前段日子派去蜀地送捷報,雖然我父王小心隱瞞,說皇帝不日就返京,但遲遲不動身,沈琤想必已經懷疑了。他是擁護皇帝的,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棄勤王退敵之功,轉而擁立新君的,再說,只有昏君在位,他才好做大。」
  「你們現在打算……」
  「皇上已經被幽禁了,我這次上京來便是為了您與河廣節度使、灤臨節度使。盧丞相一系是您的好友,新君若有您的擁護,在蜀地的盧丞相、王妃、世子妃的家族人員想必也會順水推舟。最大的麻煩是沈琤,不過在攻打京城中沒有撈到好處的河廣節度使和灤臨節度使,我已經打通關係,若是沈琤起兵,他們願意出兵對抗沈琤,再加上禁軍,沈琤縱有天大的能耐又如何?」
  嶸王欣喜的道:「這麼看,勝算很大!」
  「沒錯,我們打算讓新帝在初一登基,昭告天下。沈琤必然發兵,到時候希望您能給他在酒菜裡下一副藥,讓他幾日後在路上發病而亡,他死了,定北軍成了無頭蒼蠅,想必一觸即潰,趁此機會將他一舉鏟除,而天下也有了新君。新君登基,在徐徐圖之,清除其他節度使,我們的河山終會重新歸來。」
  嶸王幾乎沉醉在這份美麗的憧憬中:「好!」
  「請您咬破手指在起事書上畫押。」李睿文從懷裡冒出一塊白布,藉著雪地的月光見上面竟有河廣、灤臨兩家還有幾處刺史的血字簽名。
  嶸王怕疼,但一想到能救江山社稷,狠心咬破了手指,寫了自己的大名。
  「我此次來就是為了這些,因為您一直在沈琤手裡,我苦於沒有機會,一直等到現在。現在事情辦完,我明天一早就走。」李睿文道:「我這次回到肅王府挖掘了之前埋葬的寶物,整理了一些放在僕人那裡,都是要拿去蜀地犒賞禁軍的。」
  嶸王一聽,明白什麼意思了:「正是用錢的時候,皇叔隨身還有點財物,這就拿給你。」
  沒錢沒人跟你混,哪怕是禁軍,嶸王躡手躡腳的回到殿內,將還沒來及歸放的裝有盤纏的匣子直接捧走了。
  李睿文掂量了一下,道:「皇叔有心了,恆王登基為帝,您便是大大的功臣。」
  嶸王愾然道:「都是為了祖宗基業。」
  怕被人發現,兩人不敢再多說,嶸王道:「我先回去了,你保重,他日你榮歸京城再見。代我問候你父王。」
  「皇叔,多保重,千萬不要忘記……沈琤踐行筵席上給他落藥。天下如何,全看您了。」
  嶸王信誓旦旦的道:「相信你皇叔我吧。」
  嶸王神不知鬼不覺的回到臥房,美美的睡了一覺。
  第二天神清氣爽的起身,沒有節度使沒有昏君的世界從今天開始。
  雖然沈琤待他不錯,但和祖宗基業,國家社稷相比,這些又算得了什麼。
  做大事者,哪個不是心狠手辣的。高祖連殺幾子,世宗弒兄誅第,至親血緣尚可鏟除,遑論一個女婿了。
  雪停了,府內為數不多的僕人掃著積雪。嶸王心情極好,微笑著對大家道:「再忍忍,待人都回京了,年後多買些人回來幫你們。」這些人多數是從柘州跟隨回來的,見王爺如此屈尊,忙道:「您說哪兒的話,都是我們做下人的本分。」
  嗯,本分,這兩個字說的多好,人都該遵守自己的本分。
  比如當皇帝,比如做節度使。
  想到沈琤,他還記得昨晚答應侄子的事情,如何能準確的給沈琤下藥得好好籌備一下。嶸王趕緊踱步去了書房,昨天他查探過了,大概是叛軍對書房不感興趣,這裡是保存最完好的。
  從醫藥書籍中看看有沒有偏方,既然能吃死他又叫人查不出來。
  嶸王才一推門,就見到煙露捧著一堆書出來,她身後還跟著女兒。
  「父王」暮嬋給父親福禮完畢,道:「不打擾您讀書了,女兒先跪安了。」
  嶸王頷首:「你下去吧。」
  待暮嬋離開,兩人在心裡齊齊慶幸,幸好對方沒有問自己到書房取什麼書來看。
  煙露捧著書回到郡主的臥房,大冬天的累出一腦門的汗:「郡主,您要看這麼多書呀,仔細別累了眼睛。」
  「我也不是每個字都看。」只是看看和沈琤病情有關的部分,琤郎他說腦袋受了傷,看東西有黑影模糊。我擔心著呢,替他看看醫書,若是有發現是最好,沒有的話,我也算盡力了。」
  沈琤這幾天不知道在忙什麼,沒有來「叨擾」嶸王府,這讓嶸王心情大好。
  吩咐下人將埋在地下的銀兩都挖了出來,點了下,一點沒少。
  金銀保住了,嶸王東山再起指日可待。
  這日夜裡,他本來要睡了,突然被告知沈將軍來訪,且已經在前廳等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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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人都進府了,想躲也躲不掉了,嶸王氣憤於他的無禮,心裡恨恨的想,快了快了,你們就快完了。
  剛進前廳,嶸王就看到沈琤沉著臉,手裡抓著一個包袱,而桌上則擺放了一個大錦盒,顯然都是他帶來的。
  他沒帶親兵,看來是有私密的話要談。
  「女婿深夜前來是為何事啊?」做大事者不拘小節,叫聲女婿,讓他放鬆警惕。
  「哼!」他突然勾起嘴角冷笑了一聲。
  嶸王從沒見他這麼笑過,配合陰鷙的眼神,活像在周圍刮起了凜冬的寒風,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本王問你有什麼事,你笑什麼?」嶸王心裡有盼頭,連說話都硬氣不少。
  沈琤面無表情的解開包袱,扔到地上,裡面掉落出一團團珠鏈元寶與首飾等金貴物品。
  嶸王納悶:「這是什麼?」
  「自己給出去的,不認識了?」沈琤瞅了眼桌上的錦匣:「那這裡面的東西,你總認得罷。」
  嶸王不解:「你是不是喝多了?來本王府中撒酒瘋。」
  沈琤只冷笑。
  嶸王繃著臉:「本王倒要看看裡面有什麼,你撒什麼酒瘋。」走到錦匣面前,一掀蓋子,頓時臉色煞白,繼而哇的一聲,側過身子吐出了出來,眼淚伴隨著嘔吐物流了滿臉。
  裡面是侄子的人頭,前幾天還和他共謀大計的李睿文。
  「看來是認得了。」沈琤陰森森的道:「我把他的人頭送給你,待他日皇上清算的時候,你可以交出來證明你並無勾結反賊。反賊派來的說客,就被你斬殺了,你是忠於皇上的。」
  「你、你……你……」嶸王渾身顫抖:「他是我侄子,是我看著長大的……你怎麼敢怎麼敢殺皇親?」瞅一眼侄子的面龐,咧開嘴哭道。
  有什麼不敢的?前一世肅王嶸王這一波,全是他除掉的:「我若不是為了暮蟬,會管你的死活?勾結反賊擁立新君,足夠你滿門抄斬。對了,你竟然還想毒死我,真是給暮蟬省心的好父王。」
  嶸王看著侄子的首級,眼淚成串的掉,明明什麼都想說,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和你計較,因為你是暮嬋的父王。」其實他早就發現了,命運似乎有一股強大的慣性,前世嶸王的生死握在他手裡,這一世如此。
  嶸王和肅王要造反,他哪怕阻止了嶸王去蜀地,也無法阻止他和反賊勾結。
  幸好他那日察覺雪地上有異樣,派人暗中觀察嶸王府,才將逃出去的李睿文擒獲。
  嶸王癱坐在地上抱著那匣子嚎啕大哭:「你究竟想怎麼樣?我等的性命早就握在你手上,你為什麼不殺了我?」
  沈琤一聽,好啊,求之不得,當即就拔出佩刀,嚇的嶸王打了個嗝,止住了哭聲,驚恐的看著他。
  沈琤哼了一聲,將刀刃收了回去:「我怎麼會殺你呢,你可是暮嬋的父親。你若是死了,她又該怨我了。你好自為之吧,只是下一次,我不會就這麼罷休的。對了,你簽字畫押的部分,我已經替你燒掉了,至於這顆人頭,保管好吧,會有大用處的。」說完,重重摔上門,拂袖而去。
  嶸王扶著椅子勉強站起來,瞅了眼那匣子,轉眼就又癱軟在地。
  沈琤回到營中,仍然氣的不行,他那岳父簡直比白眼狼還白眼狼,喂不熟。要不是看在暮嬋的份上,早一刀……
  越想越氣,叫來軍師吩咐道:「寫一封信送到蜀地去,擬嶸王的名,就說他絕不跟肅王沆瀣一氣,當說客的李睿文已經叫他殺了。叫肅王回頭是岸。」
  「可咱們沒有嶸王印信啊。」
  「不蓋印,愛信不信!我替他擺正歪掉的影子已經很勞神了。」沈琤道:「對了,河廣節度使那邊有信兒了嗎?」
  他抓住李睿文後,搜出那封謀簽字的反宣誓書,發現上面印著河廣節度使的大名,立即叫來京畿附近的幾位節度使會面。
  大家一看河廣節度使這傢伙竟然腳踏兩條船,一面說迎接皇帝回京,一邊擁護新君。
  對這種妄圖兩頭討好的人,一致決定:收拾他!
  眾人點了下手裡的兵馬,幾家聯合起來,對外號稱騎兵八萬,步兵二十萬,討伐逆賊——河廣節度使。
  「回大人,半個時辰前,剛回信。」軍師將信件呈上,自家將軍出身在這些節度使中算一流的了,祖上就是軍官,父親也是節度使,識字斷文全無問題,性子也不是最殘暴的。
  沈琤冷著臉拆開信,還在追擊衛齊泰的河廣節度使在信中表示:誤會啊,全是誤會,沈大人您知道我不識字的,就會寫自己的名字。那白布上寫的是什麼,我也不知道,稀裡糊塗的簽了。我現在悔悟了,願意和您們一起南下救駕,全聽您的調遣。
  「這老小子還算識相。」
  不識相命就沒了,河廣藩鎮本就不算兵強馬壯的,定北軍打他都綽綽有餘,別說還有其他藩鎮跟著幫忙。
  沈琤對這些人的忠誠度容忍度也高,勝敗乃兵家常事,這年月投降來又投降去的很正常,除了口碑和人緣差點,也不影響什麼。
  於是第二天沈琤對外號稱要聯合五路節度使,率領騎兵十萬,步兵二十五萬,南下迎接聖駕。
  傳遞到消息很明顯了:肅王,你自己掂量辦,聰明的立即把皇帝放出來還給我們。
  臨建年關,本該張燈結彩,喜樂祥和,雙方卻都在磨刀霍霍。
  沈琤自打「教訓」完嶸王,再沒踏進嶸王府,一直沒離開過營地。
  這日,雪後初霽,嶸王府來人請他,特意說明是郡主相請。
  娘子請他,再忙也得抽出空來赴宴。
  在嶸王府門前下了馬,一走進去就發現府內往來的丫鬟僕婦多了起來,不知是不是失散的僕人們都回來了。
  一個丫鬟領著他到了東花廳,進了屋,發現居然沒人,便先走到椅子前坐下,就在這時,突然注意到垂下的幔帳後面露出一雙嵌著纓絡的繡鞋。
  人躲在那兒幹什麼?哦,明白了,是和自己玩捉迷藏。沈琤想想有點小期待,裝作渾然不覺的坐下,本想拿起茶盞喝一口的,但一想到岳父要毒死他,說不定做了手腳,還是不要吃喝的好。
  這時,感覺她捏手捏腳的出來,突然撲到他身後,矇住他的眼睛:「你猜我是誰?」
  「郡主?」
  「不是。」
  聽聲音分明就是,還能有假:「暮嬋?」
  「也不是。」
  「哦,我知道了,是我娘子。」她的手這才有鬆動,沈琤笑著拿開她的手:「我猜對了?」
  暮嬋嘟著嘴巴略顯不滿的道:「你還知道我是誰呀,就把我丟這兒不聞不問,我要是不去請你,你還不來了是麼。」
  倒是想來,可是怕被藥死,大戰之前不敢松懈。不過既然自稱是他娘子,看來是真想自己了,沈琤趁機摟住她的肩膀,安慰道:「我實在是走不開,而且你們現在歸府了,我也不好每日打擾,不比在柘州了。唉,再忍忍,成婚就好了,你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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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9 00:07:1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八章

  「你就愛往這亂七八糟的地方想。」她笑,轉身來到他身旁坐下,斂起笑容:「父王最近很不好,突然開始哭哭啼啼,嘴裡還說什麼我鬥不過她呀之類的。母妃懷疑是不是中邪了,畢竟叛軍占據的時候沒少死人。我哥也說是,看父王哭個不停的模樣,或許是哪個枉死的女人附身了。」
  幸好只是哭,沒有泄露重要其他的事情,他「驚訝」的道:「是嗎?後來怎麼辦了?」
  「就找道士來看嘍,但是也不管用。後來倒是我父王自己弄了個小人,又是釘釘子又是拿錐子扎的,不過也真奇怪,似乎發泄了一頓就好了。」暮嬋嘆道:「我哥說可能是哪個叛軍的小妾被大娘子整死了,上了我父王的身,這會發泄完了就走了。」
  「……」沈琤道:「那他現在呢?」
  「好了很多,倒是不鬧了,而且夫人、姨娘、歌姬們回來了幾個,圍著哄他呢,他也不會無趣了。幸好她們回來了,否則就我們幾個累也要累死了。」
  「你父王有多少妾室?」
  「不大清楚……十幾個總有的。」這些人出身卑微,她也懶得在乎。
  「他不知節勞麼,弄這麼多女人!」沈琤極盡鄙視的說,企圖讓妻子注意到他對妾室的唾棄。
  暮嬋無所謂的道:「總要有人伺候他吃飯,伺候他穿衣,唱曲跳舞讓他開心。就像養貓養狗也不會只養一隻。」
  「不光是伺候穿衣吃飯吧,床上不也得伺候。」
  她略顯排斥的回答:「我哪裡知道。」誰會想關心父親又和哪個女人發生了什麼關係。
  沈琤眼珠一轉,突然發現這是個很好的機會,故意「作死」的問道:「如果我也像你父親一樣納這許多妾室……」說完,立即渾身筋肉緊繃,做好挨掐的準備。
  不想她看著他不語,忽然長嘆一聲:「……這個問題我也想過,雖然心裡可能會不舒服,但你如此出眾卓絕,傾慕你的人一定很多,需要很多人陪你。不過,只要我在你心裡分量最重,你不負我就好。」
  沈琤猛地意識到一個大問題,驚恐程度不比行軍途中發現草料場被燒遜色:「因為我出眾卓絕?」
  「是呀,因為琤郎你是救駕勤王的大英雄啊。」暮嬋眼睛圓溜溜的,目光熾熱:「聽說你最近再整理軍隊,是又要打仗嗎?不過沒關係,你一定能馬到成功。我昨天還和嫂子說,你年紀輕輕,便居奇功,天下無人能出其左右呢。」
  這讓沈琤想起了回京那天,她在馬車上看自己的眼神。他定了定神,微笑道:「娘子,你、你喜歡我什麼?」
  暮嬋羞答答的道:「不是說了麼,你是大英雄呀,天下哪個女子不想嫁給英雄呢。」
  沈琤笑容僵住,雙手撐著額頭,心說早就該想到的,明明在柘州時,叫她娘子還不情不願的,自己收復了京城後,不僅娘子可以叫了,還親熱稱他為琤郎。
  早該察覺了,回到京城後,她比之前熱情了不知多少。
  「琤郎,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沒有,我很好!」沈琤忙抬起頭,故作無事的道。
  好險好險,幸虧發現的早,還以為她已經徹底對自己傾心了,原來她可能只是盲目的崇拜「英雄」,而這「英雄」恰好是她未婚夫,所以才肯和自己如此親密。
  聽聽她的話,什麼叫「你如此出眾卓絕,傾慕你的人一定很多。」
  這哪像個愛夫如命的嬌妻說的話,分明是「英雄」的小跟班。
  不行,非得撩撥的你將今日的話收回去,讓我做你一個人的夫君不可。
  不獨占,算哪門子的喜歡?
  沈琤心想,都說宰相肚子裡能撐船,這些做大娘子的可比宰相還厲害,肚子裡不知能撐幾條船了,和人共事一夫都忍了。如此一比,他的心眼真比針尖還小,誰敢對自己娘子有非分之想,絕對讓那廝後悔一輩子。
  暮嬋看他似乎心事重重的:「你究竟怎麼了,心不在焉的。」
  沈琤義正言辭的道:「你既然說了我納妾,你心裡不舒服,我怎麼會讓你痛苦呢,我從今之後只有你一個女人。」
  他說完,盯著她的眼睛,希望能看到流露出的隱藏在心裡的感動。
  沒想到,她眼睛裡閃過一絲迷茫,繼而是一抹清冷的淡漠。
  暮嬋微笑道:「嗯,我知道了。」
  娘的,她根本不信!瞧瞧這淡淡的語氣,隱含的意思分明是:我知道你現在是哄我開心,以後會打破諾言的。
  沈琤立即追加了一句:「你不信我可以起誓!」
  她輕輕的拍著他的手背,柔聲道:「好了好了,別急,我都知道。起誓就不用了,誰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呢。」
  多麼溫柔體貼的娘子,怕他以後打臉,連這個都不要求了。沈琤郁結:「唉,你就是不信我。」
  「不是呀,你想想,萬一我以後沒有孩子,你總要納妾的,神明在上,話不能說絕。」
  沈琤聞言,草料場被燒的恐懼已經算不了什麼了,更像是被人打成了光桿將軍般的驚懼。
  因為他分明記得,上一世他和暮嬋相處五年之久,她一直沒有身孕。
  就怕她一語成讖。
  「這種話怎麼能亂說,快點收回去!」沈琤皺著眉頭,一臉嚴肅的道。
  暮嬋道:「這本就很常見,沒有嫡子的王妃公主不知有多少,如果連公侯家算上就更多了,和嶸王府走的比較近的梁國公府,十代國公只有兩個嫡出。我有幾個姑姑也都沒親生的孩子。」
  「那當然了,你們家的公主郡主架子多大,駙馬郡馬一年半年也上不了她們的床,有孩子才怪了。」至於王妃和國公夫人們,本就是聯姻,感情淡漠,丈夫們自然更想去睡嬌滴滴的妾室們了。
  暮嬋多少也知道床笫和孩子之間的關係,不禁臉頰一紅:「也是呢,反正我架子不大……」
  就是說自己能上得了她的床嘍,沈琤被她挑|逗的心花怒放,就要上去抱她。
  暮嬋閃身躲開,笑道:「瞧你,給你斟一杯茶壓壓火氣。」
  「不用了。」怕下毒。沈琤一口回絕。
  暮嬋愣了下,心裡不解,但他既然不想喝,總不好硬灌,便坐下來,瞅了眼桌上的果盤:「那我給你剝個橘子吧。」
  帶皮的總不能有問題吧,沈琤忙點頭,十分期待的看妻子用削蔥般的嫩指幫自己剝橘子,忽然,她似乎手痛,皺了下眉,橘子便掉了。
  「怎麼了?」
  「手腕疼。」
  「好端端的怎麼手腕疼,是不是照顧你父王累到了?」
  「不是,是抄醫書,字有點多。」
  沈琤沒多想:「抄醫書做什麼?」
  「當然是因為你了。」她低著頭,嘟著嘴巴道。
  沈琤最近忙的人仰馬翻,哪裡記得之前撒過一個小謊,一時沒反應過來:「我怎麼了?」
  暮嬋眯起眼睛盯著他:「你不是眼睛視物不清麼?」
  糟了糟了,怎麼把這茬忘了:「你不說我都忘了,因為最近都沒犯過了。你因為我的病,抄醫書?」
  「不是抄醫書,只是把有用的地方摘出來。」暮嬋拿起一旁擱置的布袋,取出一摞帶墨跡的紙張來:「你看看有沒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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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9 00:07:3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章

  沈琤鼻子一酸,心說你是不是傻,我隨口說一句你就當真。忙拿過來道:「哇——這上面哪裡筆墨,分明是我娘子的心頭血。」
  「就是隨手寫幾個字罷了。」暮嬋笑道:「不管怎麼說,你恢復了便好,我一直惦記著,今天叫你來也是為了看看你的近況。」
  沈琤立即把臉湊過去:「來來,好好看看。」
  她忙推開他:「打你從一進來,我就觀察了。我捂著你眼睛跟你捉迷藏,也沒見鬆開手後你揉眼睛,或者有其他的異樣,那時候我就覺得,你應該是好了。」
  沈琤感慨頗多,沒想到自己也有能讓她牽腸掛肚的一天。
  上輩子她倒是也關心自己的死活,但重點在那個「死」上。
  而這一世,完全不同。
  如果她能和自己喜歡她一樣的喜歡自己就好了。
  「瞧你,又愣神了!」暮嬋笑著點了他的額頭:「在想什麼?」
  「我在想……是時候把迎聖駕回京了,他回來了才好賜婚!」在沈琤眼裡,皇帝可重要了,畢竟岳父已經指望不上了,他和暮嬋之間最重要的保障便是他了:「我點齊兵馬就是為這件事。」
  暮嬋全然不知道外面風聲鶴唳要打仗:「他是天下之主,他一日不回京,一日天下不穩,你是本就是收復京城的功臣,親自迎接聖駕理應是題中之意。你什麼時候動身?」
  瞧,又來了吧,一聽自己要去「立功」了,立即催促上馬。
  好吧,我沈琤就當你的「英雄」:「就這兩日。」
  「皇上回京一定會重重褒獎你。」暮嬋歪著頭看他,笑道:「我之前就跟父王說過,我們琤郎真厲害。」
  「我厲害的地方多著呢!」沈琤說完,然後「不懷好意」的看著她:「有些註定只有你知道。」
  暮嬋聽不懂他說什麼,因而回答的十分耿:「怎麼會呢,我一定會替你宣揚,讓全天下都知道。」
  沈琤忍俊不禁,別開臉笑去了。
  「怎麼了,我說錯了?」
  「沒有。」
  「沒有你還笑。」
  正笑的時候,便有丫鬟來報說魯統領求見。
  沈琤一聽,這是找自己回去,自己出來的確有一會了:「我得回去了,可能拔營前我也不會再來了。但是兩情若在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你千萬保重。」
  在暮嬋看來,這次只是去接皇帝,不像上次要和叛軍作亂,所以並不擔心:「你也是,萬萬保重,我等你回來。」
  「你上次都贈我耳?了,這次送點什麼給我?」跟自己娘子死皮賴臉的要甜頭,是一件無可爭辯的事,他語氣也是理直氣壯的。
  暮嬋也是早有準備。嫂子說既然上次送過他褻衣了,這次就不能再送了,得換個招,極小聲的和她耳語了一番,她聽了嫂子的建議連連點頭,在她看來這招要比送褻衣要好。
  「你閉上眼睛。」
  不是又騙我,然後跑了吧?沈琤心裡嘀咕,但還是閉上了眼睛。感覺她呼出的熱氣越來越近,靠近他耳朵癢癢的,與叫他琤郎那次一樣,撩的他心陣陣尖悸。
  突然,她輕咬了他左邊耳垂一下,沈琤就覺得騰地竄起一把火,這半邊身子全酥|麻了。
  他猛地睜開眼睛,一手捂著耳朵,反倒開始躲她:「你、你——」青天白日的你居然「勾|引」我,不怕我吃了你。
  暮嬋見他沒像往常一樣黏糊糊的膩上來,而是驚悸不安的彈開,心說看來嫂子也不是萬事都懂,也有算錯的時候。
  「弄疼你了?」
  「不是,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沈琤耳朵發燙,心跳如鼓,又往門邊退了幾步,就把自己把持不住,腦袋一熱就把人怎麼著了。
  暮嬋面對質問,頗有幾分尷尬,噘嘴道:「你不喜歡就直說,老問什麼呀。不是有人叫你麼,你快走吧,我也有事,不陪你了。」說完,竟真的拐進後堂,從側門走了。
  沈琤想去追,最後還是放棄了,將桌上的紙張都收了,出了東花廳。
  路上碰到了王妃,王妃十分親切的問道:「女婿這是才打馬過來嗎?瞧這天冷的,怎麼不戴個暖耳,耳朵凍的這個紅。」
  沈琤不好說自己才從室內出來,沒被凍著,打哈哈道:「是啊真冷,岳母大人。那個……我還有事,先走了,您也保重,小心別受涼,天兒真冷,風真硬。」說完,退了幾步,一閃身快步走了。
  王妃納悶道:「女婿這是怎麼了,說話顛三倒四的。」
  沈琤才一王府的門,便吩咐魯子安道:「趁著正好在城裡,你派人去將這些裝裱起來。」說著,將暮嬋給他抄寫醫書的墨寶交了出去。
  「是!」魯子安一瞧這筆跡便是出自女子之手,不用說肯定是郡主的墨跡了:「不知裝裱成何種尺寸?」
  「當然是容納下所有文字的長卷,能保存幾百年那種。」
  魯子安若有所思,您這是要傳世啊簡單的看了看手裡的紙張,發現涉及醫術,心說難道大人病了,不由得仔細看了沈琤一眼。
  魯子安立即發現了異樣:「大人,您耳朵怎麼那麼紅?」
  「閉嘴!」沈琤被戳破,沒好氣的罵道:「你什麼眼神兒,哪裡紅?」
  「是是是,不紅不紅,是屬下得了眼疾,看東西變色。」魯子安趕緊附和。
  「再說天這麼冷,風這麼硬!」
  「是,天冷風硬……」魯子安念叨著,心說今天分明是入冬以來最暖和的一天。
  沈琤一路上快馬加鞭趕回軍營,端的是意氣風發,他這次重生,真是值了。
  回到營地,雖然滿身的寒意,但架不住心裡熱乎,渾身的幹勁,一進營帳便道:「有什麼事速速報來。」
  軍士們已經在帳內等著了,其中一位資格最老的道:「大人,古往今來,必須師出有名,咱們這次揮軍南下……打著何種旗號事關重要。」
  沈琤解下披風扔給隨侍:「誰說咱們是揮軍南下,咱們是一起南下迎接聖駕,讓陛下檢閱兵馬,這便是出師之名。」
  「可是其他幾路節度使在商量想讓您做諸道兵馬元帥,統帥大軍討伐肅王……這……如何回覆?」
  這群傢伙,這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啊,諸道兵馬元帥這個名號一旦加在自己身上,豈不是昭告天下自己統帥了其他節度使。
  知道自己囂張和讓別人知道囂張是兩回事。
  「誰在商量?給我寫信狠狠的訓斥他們!誰再提起,決不輕饒!」怎麼著,覺得自己年輕氣盛,就什麼稱號都往自己身上攬?這要是不阻止,弄不好過幾天就要對外宣稱自己稱王了。
  「大人,屬下認為諸位節度使是真心擁護你,他們也是好意。」
  沈琤冷笑,好意,重活了一世的他,可不認為天下有那麼善意。
  上輩子他炙手可熱不可一世,表面上看人人臣服,不還是有人暗中刺殺他。
  壞著呢,這幫人。
  眼見沈琤表情不好,軍士們忙道:「屬下這就是寫信告之諸位節度使,謹言慎行。」
  沈琤這才點點頭:「沒什麼事了吧?」
  這幾位軍士本想拍一拍「諸道兵馬元帥」的馬屁,但見大人似乎不受用,及時住了嘴,道:「屬下不打擾大人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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