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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巧顏 -【蜜寵嬌娘 下】《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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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9 00:19:22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暮嬋驚訝的微張嘴:「你怎麼敢把這麼卑鄙的想法直接告訴我?我、我好像突然不認識你了。」
  「別急,我還沒說原因,我之所以想那麼做,是因為我覺得你一旦回到京城,知道我的所作所為就會拋棄我,甚至悔婚,如果你之前委身於我,有了身孕,你我之間有羈絆,你就不會離開我了。但是那天晚上你哭了……我……就心軟了,只好放棄。」
  暮嬋不知道自己是該贊他誠實該是罵他卑鄙無恥,氣哼哼的道:「你為什麼覺得我會悔婚,你這個人,真是的,想用孩子拴住我,虧你想的出來,說得出口!」
  「因為……」沈琤深吸一口氣,事情到了這一步,不得不和盤托出了:「因為我做了和魏武帝一樣的事情。」
  暮嬋愣怔許久,只覺得耳邊隆隆作響,半晌才緩過神來:「挾天子以令諸侯?」
  「沒錯,在路上,我一直瞞著你,但你現在回到了京城,你很快就會知道樂興早已退兵,皇帝給你發密函,讓你勸我也退兵的事情。但是我調換了密函,直逼京城,如今,這京城,已經停我的號令了。」
  暮嬋終於知道他為什麼要她掏出帕子了,淚珠在眼眶內滾動,沈琤見了,果然拿出帕子隔著桌子要給她拭淚,她扭開臉,將眼淚忍了回去,鼻音厚重的道:「你不應該是匡扶社稷的忠臣良將嗎?為什麼會做這樣的事呢?」
  沈琤低下頭,他見不得她難過,就怕他在她的淚光中落荒而逃:「皇室衰微,強弩之末,我不入住京城,也會有別的節度使前來攻占。如果我錯失良機,只守著定北周圍幾個藩鎮,待其他人做大之時,就是我的末日。「
  暮嬋多少也明白,大勢之爭,不爭,則敗。
  她只是不想讓自己的夫君先做這個不義之人。
  沈琤道:「或者說,我活的時候,我可以保護你,但有朝一日,我死了呢,咱們的兒子能否像我一樣能打,能打贏來統一的新王朝的皇帝嗎?如果能,他還是一個地方藩鎮的節度使,如果不能,他便死無葬身之地。」
  暮嬋道:「……每個篡位者都有幾百個理由。」
  「我的理由不多,只有你一個。只要你理解我,我便勇往直前。」
  「如果不呢?」她賭氣般的反駁,抿著脣,倒吸著氣,不讓眼淚掉下來。
  「……所以,這就是我為什麼自尋死路,在成婚之前告訴你這一切的原因。你不認可我的作為,無法接受嫁給我這樣的人,現在你還是完璧也沒有身孕,你可以有別的選擇……」
  暮嬋咬齒:「別的選擇?試問天下,還有其他人敢娶我嗎?你會允許嗎?」
  「只要你願意。」沈琤驀然道:「我是真心喜歡你,自然會給你自由。就像你在定北,不希望跟我圓房,我也不會對你用強。我承認我之前想用孩子留住你的想法卑鄙,所以我向你坦白了。既然成婚後要一輩子在一起,我希望你選,而不是被我矇蔽,畢竟婚後就沒有回頭路了。」
  暮嬋聽罷,氣的站起來:「沈琤,你這個混賬東西,馬上就要成婚了,你告訴你原來是個十惡不赦,謀逆篡位之徒!除了真正圓房,我什麼都和你做了,臨近婚期,你突然變了一個人,你叫我怎麼辦?我如果我現在跟你說,我不是郡主,是邪門歪教的聖女,你怎麼想?」
  「我會謝謝你,至少你在婚前良心發現,而不是將我騙去成婚。」沈琤道:「我的確會震驚也會難受,但如果我想好了,娶了你,肯定是一輩子,不再糾結身份。「
  「依你的意思。如果我知道一切,還想嫁給你,便要陪著你一路走到黑嘍?「
  沈琤一咬牙:「沒錯!你那天的眼淚燙醒我了,我尊重你,圓不圓房,你自己選,成不成婚,你也自己選。」
  「如果我不嫁給你呢?我想出家當道姑。」
  「……我就為你修道觀,再給你千八百道姑,讓你做掌門。」
  暮嬋一聽他又胡說八道,氣不打一處來:「你自己信嗎?跟你上面那句允許我嫁給別人,一樣是鬼扯。你敢不敢起誓,句句發自真心。「
  「敢!」沈琤不信鬼神,沒什麼好怕的:「我沈琤若是有半句假話,死無葬身之地。「
  「我知道你不怕死,別拿你自己的命,拿我,如果你上面允許我另嫁他人和允許我出家的話有半點違心,就讓我安宜郡主死無葬身之地。」
  嗯……鬼神有的時候也是要信的,沈琤不敢了,硬挺著就是不發誓。
  暮嬋崩潰:「我就知道你是這德行!你這叫以退為進,你以為我會上當嗎?」
  「但我的確是主動坦白了,就沒有一點功勞嗎?我的確有過卑鄙的想法,但我懸崖勒馬了,因為我不想傷害你,我現在如實告訴你,也是這個原因。」
  暮嬋瞪了他一眼,有的時候也奇怪,一會喜歡他喜歡的不得了,一會又恨的牙癢癢。
  沈琤捂著胸口,裝出痛苦的樣子:「我就知道有這一天,所以之前才叫你說嫌棄我的話,幸好所有準備,否則你瞪著我這一眼,足夠我難過死的了。」
  「原來你是做這個打算,你早知道有這一天。沈琤你這個混賬,你走,我現在不想見你。」暮嬋往外推他。
  沈琤賴著不動彈,頗為無辜的道:「你剛才還叫我琤郎呢,轉眼就變成沈琤你這個混賬了。我不就接管了京城麼,沒有我,也會有其他人的,還不如我這個郡馬來呢。再說,你不是覺得皇帝比我還重要吧?他幾番出賣你,我幾番保護你,你就算不是郡主,也該選我,不選他。」
  暮嬋不覺得心軟了,的確,如果沒有沈琤的保護,在柘州的時候,她或許就死了。想到這裡,她重新回到桌前,低聲道:「我不是向著皇帝,我只是不想讓你謀反。」至少不是第一個。
  「天子,兵強馬壯者為之。說句難聽的話,皇帝落在我手裡,是幸運的,若其他節度使有我沈琤的兵馬,早就殺了皇帝自立了。皇帝不是願意打馬球嗎?從現在開始,他可以無憂無慮的玩了。」
  「那你不如用擁立新君,然後輔佐新君,幫新君平天下。」
  「為什麼,我閑得慌嗎?然後呢,等著新皇帝坐穩江山,將我的後代全殺掉?你不是這麼幼稚吧。」沈琤見她情緒漸漸平穩,將自己的椅子搬到她跟前,握著她的手道:「你記得在定北,老太君信的那個破教嗎?教主便是在南方,我只掌握一個藩鎮,是無法把這種毒瘤鏟除的,唯有縱馬天下,我才可以大展宏圖,國家統一,於民也是好事。」
  暮嬋氣道:「其實我早就覺得你有這個苗頭,你還記得,你說過我像本朝開國的夏侯皇后吧,別告訴我,你當時真是無心的。」
  沈琤馬上指著她道:「這可是你說的,你想讓我當皇帝,你來當皇后。」
  「你、你血口噴人,分明是你的意思。」
  「好好好,是我的意思。」沈琤摟著她笑道:「我是亂臣賊子,可誰讓你就是喜歡我呢」
  「不要臉,誰喜歡你了。」暮嬋甩開他的手:「你回去吧,成婚的事,就像你期望的,容我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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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9 00:19:3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沒關係,你慢慢考慮,你一日不答應,我就等你一日。你總不可能一輩子不答應。「
  「你為什麼如此肯定?我萬一真一輩子不答應呢?」
  「因為你喜歡我。」
  「誰說的?」
  「你親口告訴鸚鵡的。我把它帶來了,要不然把它叫進來,讓它說說。」
  暮嬋氣不過,向門外推他:「你走啊,你快走。」
  「我今日跟你坦白,就是不想咱們之間再有任何芥蒂。我想讓你上花轎的時候,心裡清楚你嫁給的是真正的沈琤。」
  「你先出去,現在不想見你。」
  沈琤抓緊最後一點時間爭辯:「一旦你決定了,那麼咱們婚後可真就得夫妻一心了。」
  「快走!」
  沈琤不情不願的被推出了門,見世子竟然站在不遠處的迴廊處,剛想上去說兩句,沒想到世子拔腿飛快逃走了,沈琤無奈的嘆氣,只要一路出了府。
  世子見沈琤從妹妹房內出來,又聽到暮嬋房內傳來摔摔打打的聲響,趕緊將世子妃叫來,兩個人商量著,要不要進去問問。
  世子妃在門縫中觀察了一會:「……她好像很生氣,好像在寫信,寫幾句就揉成團扔了。」直起腰,擔心的想,自己娘家還有牽連到趙賢妃遇刺案中的人呢,他們若是不好了,可怎麼辦啊。
  世子道:「我回想了下,沈琤是被趕出來的,所以他還是上趕著求暮嬋的。算了,回去吧,你身體要緊。」
  世子便扶著有孕在身的妻子回去了。
  沈琤在京城住的宅子,是原肅王的府邸,自打肅王在蜀地搞謀反,失敗後被就地正法。他在京中王府就空了出來,而沈琤入京,挑來挑去,最後覺得此處合適,將府邸的匾額一換,就住了進去。
  他從嶸王府出來,回到自己的府內休息,說是休息,其實便是非常喪氣的往床上一趴。
  在他的計劃中,暮嬋被他的坦誠感動,當場原諒他,重修於好才對。
  可是,娘子卻將他趕了出來。
  有點後悔,早知道就不玩這招以退為進了。
  可是,不這樣做,又想不出其他的辦法,他控制了皇帝,暮嬋早晚會知道,到時候她從別人嘴裡聽到這件事,是何反應,簡直不敢想象。
  唉,這樣挺好的,反正她沒把話說死,過幾天,她再沒消息的話,便繼續去纏她。
  如此過了幾天,她那邊一直靜悄悄的沒有動靜,沈琤終於受不了了。
  這一日,從宮中出來,先回府邸換了衣裳,正要出門去找暮嬋,就見小廝端了個錦盒走了進來:「王爺,嶸王府早些時候,派人送來了這個錦盒。」
  沈琤讓小廝將錦盒放到桌上,決定去嶸王府前,先看看錦盒裡的物件。
  裡面是什麼?總不至於娘子想要他的命,聯合嶸王在裡面藏了機關罷。
  他哼了一聲,愛是什麼就是什麼,想到這裡,一掀蓋子,將錦盒打開了。
  裡面是……一塊布?手帕?
  沈琤取出來抖落了一下,待看清楚,抿嘴笑了起來。
  是肚兜。
  世子妃因為替暮嬋的婚事操心,已經好幾晚沒踏實的睡過覺了。
  自從上次沈琤來了又走,他和暮嬋就再沒見過面了,暮嬋整日閉門不出,面對她和王妃的詢問,回答也是蜻蜓點水,點到為止,絕不過多吐露和沈琤的事情。
  這怎麼行呢,郡主和沈琤若是出了岔子,不知道要影響多少人。
  又等了三天,世子妃終於熬不住了,既然兩個人不往一塊湊,那只有她來出力了,趁暮嬋不在房中,取了她一件褻衣,以嶸王府的名義給沈琤送去了。
  世子妃盤算著,送出褻衣,沈琤一定以為郡主想和他重修於好,必然登門拜訪,不管怎樣,只要他倆能見上一面,就多一份和好的可能。
  世子妃估算著沈琤要上門了,打算找個機會在暮嬋房中閒坐,就等著下人通報燕王來了,然後她在一旁勸暮嬋見沈琤一面。
  她到的時候,暮嬋坐在廳堂桌前撫摸著一隻才出生不久的幼貓,見了她,便對丫鬟們道:「將它抱走吧,世子妃有孕了,不能見貓的。」
  「沒關係的,我哪有那麼嬌弱。你喜歡的話,就多讓她陪你玩一會。」
  「我什麼時候都能跟它玩,還是嫂子你的身體要緊。」暮嬋情緒低沉的道,看得出就連撫摸剛才那個渾身絨毛的可愛的小生靈都不能讓她開心。
  「你是不是還在生燕王的氣?」她坐下,笑問道。
  暮嬋撇撇嘴:「什麼燕王?自己封的也算嗎?」虧她之前覺得琤郎厲害,又立了大功,讓皇帝冊封,而現實是,他挾持了皇帝,自己冊封自己,唉,恬不知恥。
  世子妃尷尬的笑道:「可他不管是何種身份,都是你未來的相公。」
  「不嫁就不是了。」
  世子妃一驚:「這話可不能隨便說,皇帝都賜婚了。」
  「……賜婚究竟是怎麼回事,我現在也想明白了,和他加封燕王一樣,都是威脅得來的。」
  「可他對你是真心的。他可能威脅天下人,獨獨沒有強迫過你。」
  這話說到暮嬋的心坎裡了,他在這方面的確還是好的,對她確實體貼。
  這時候,有丫鬟在門外報:「燕王殿下來了,說是有要事和郡主商量,請您出去一見。」
  世子妃用手肘輕輕碰了碰暮嬋的胳膊:「他或許來給你道歉了,你去見見他吧,吊著他行,但也要拿捏好分寸,別把他惹急了。他肯主動來見,你也別對他太狠了。」
  暮嬋緩緩起身,似是要邁出步子出門,世子妃在心裡給她鼓勁,走啊走啊,快點勇敢的邁出一步。
  可惜,暮嬋抬起的足尖又放了下來,重新坐下,對丫鬟道:「告訴他,說我不舒服,讓他回去吧。」
  世子妃心裡一涼,不行啊,郡主你怎麼能拒不相見呢,他現在手裡握著你的肚兜,你們見面,他拿出來給你看,你們之間調笑幾句,或許就能化解干戈了:「你這麼叫他回去,他再不來了怎麼辦?」
  「那我就去見他。」
  世子妃重拾信心,你主動去見沈琤也不錯:「不如讓丫鬟告訴他一聲,說你過幾天去見他,讓他心裡有個底。」
  「……或許再見他要三五個月之後,不能現在告訴他。」
  三五個月?變數太大了:「為何要等三五個月?他有情你有意,就不要鬧彆扭了。」
  「有些事情,我要想清楚,他也承諾給我時間考慮,你就不要勸我了,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是現在,請讓我冷靜一下吧。你放心,我沒事的,想通了就沒事,我覺得我快想通了。」
  「你是不是覺得這麼輕易放過他,不解恨?」
  「嗯……有這個原因……」或者說,大部分是這個原因。
  「不如你嚇唬他,說要退婚出家,宮裡有座清思殿,之前有貴妃在那裡帶發修行,你去裝模作樣的住幾天,保管嚇得他吃不下睡不著,你這氣不就消了麼。」
  要生氣也請快點生,旁人實在等不起。請立即氣沈琤一通,然後撒了氣,跟他和好罷。
  暮嬋蹙眉:「嗯……這個……我……想想。」
  世子妃道:「生氣也是得考慮時間,宜短不宜長,長了他就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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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9 10:23:3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暮嬋道:「我哪天進宮,先看看那清思殿。」
  聽說皇后的雪山獅子貓生了一窩小貓,叫她去選一隻,欣然前往。挑了其中最可愛的一隻,叫煙露裝到籃子裡,準備帶回王府去。
  忽然想起嫂子的話,問皇后:「聽說宮裡的清思殿空著呢,我想去看看。」
  皇后哪裡敢不順著暮嬋的意思,派了宮婢護送她去清思殿觀覽。
  清思殿之前曾有一位貴妃在此帶發修行,在那之後,有幾代皇帝們都在此煉丹修道。
  在追求長生的同時,也在民間廣尋處|女,服用丹藥後,徹夜御女,是什麼樣的丹藥,一目了然。
  只是暮嬋並不知道,只記得那位貴妃的事情,沈琤曾說要給她選個地方做掌門,她忽然對這個地方充滿了好奇。
  不知道真做了道姑會怎麼樣,是不是真的能清靜。
  要不然假裝真的要出家,嚇嚇沈琤。
  不行……他會真的擔心……自己還是不要鬧出動靜了。
  她走進清思殿,這裡先帝的丹爐都還在,只是沒了燒火的道士和追求長生的皇帝。
  大殿兩側的書架上擺滿了各種道煉丹的書籍和裝丹藥的瓶瓶罐罐。她來了好奇心,抽了一本細細品讀,忽然一抬頭看到了宮婢,反而嚇了一跳,便叫她們都出去。
  自己找了個蒲團,坐下來,閉眼尋找了下做道姑的感覺。
  待了一會,她嘆氣,就是沈琤給她找道觀,她也做不了掌門,她靜不了心。
  於是又回去看書,不知過了多久,她就聽啪的一聲,是瓷器碎裂的清響,一隻大花貓打著噴嚏,雄赳赳的走了出來,一身的白色粉末。
  走到暮嬋跟前,翹著屁股蹭她的腿。
  暮嬋知道這是貓想要親近的表現,便蹲下來一邊給它拍打粉塵,一邊摸它的尾根處。
  這粉塵極細膩,直往人鼻子裡鑽,她稍微吸了一下,便打了個噴嚏,然後用衣袖扇了扇空氣中存留的粉末:「這什麼啊,這麼香。」
  那貓在這時討好的躺在她鞋面上,不住的翻身打滾。
  暮嬋騷著它的肚皮,笑道:「你呀你呀,真是小賴貓。」
  貓舒服的咕嚕嚕叫著,將身上的粉塵蹭到了她滿手,暮嬋掏出帕子擦淨手指,好奇的聞了聞帕子,卻因為量小而嗅不出究竟是什麼香。
  她便抱起花貓,在它身前嗅了嗅,一股強烈的香氣撲面而來,她一鬆手,掩住口鼻:「這香料一定壞掉了。」
  那貓掉在地上,喵喵叫了一聲,發著咕嚕嚕的聲音,搖搖晃晃的走出了殿門。
  暮嬋繼續在架子前瀏覽,不時抽出幾本翻看。就算自己不能一輩子出家,但暫時在這裡住幾日,或許也不是件壞事。
  清靜清靜也挺好的……
  清靜……
  她漸漸覺得她越來越不能心靜了,心跳的厲害,臉頰微微發熱。不過,她有的時候到了新的環境,會有這樣的癥狀。
  突然吱嘎一聲,殿門被打開,她心說不是叫她們在外面等著麼,怎麼進來了?她探身去看,未見人影,正納悶的時候,忽然一回頭,看到沈琤出現在她身後。
  她嚇了一跳,血氣都涌上了臉頰,登時如晚霞一般的通紅:「你嚇到我了!」
  「不怕不怕,我給你揉揉。」沈琤笑眯眯的貼上來給她撫心口,暮嬋被他一摸,肌膚如被灼燒一般的,從一點迅速遍延全身,她忙躲開:「你來幹什麼?我現在不想見你。」
  每次都是這樣,口是心非,褻衣都送了,不就是和好的意思麼:「你是不是送出肚兜後,覺得自己太大膽了,不好意思見我了?我知道,所以你上次才對我拒不相見。不過沒關係,我這人從來都是沒臉沒皮的,你不見我,我來見你。」
  暮嬋茫然的問:「什麼肚兜?」話音一落,就見沈琤從袖中掏出一個東西在她跟前抖了抖,自己的東西,她很熟悉,便伸手去搶:「你什麼時候偷走的?還給我!」
  沈琤一躲,暮嬋撲了個空,靠到書架上,撞掉一本書下來。
  她拾起來,待要放回去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個子不夠,將書本丟給沈琤:「這個給你放回去,然後把你手裡東西還給我。」
  沈琤笑道:「你自己撞掉的,自己放回去。」然後抱起她舉高:「這回夠得著了吧?」
  暮嬋低頭看他,正對上他的眼睛,她心中有種異樣的感覺,仿佛有什麼東西融化了,將書放回去,輕聲道:「你放我下來吧。」
  「你看看還需要什麼書,趁現在我抱著你,便一併取下來吧。」
  「……不了。」待被沈琤放下來,她理了理衣裳:「……其實你還挺好的。」
  沈琤笑:「我當然好了,要不然你能跟我和好嗎?其實你叫人給我帶一句話就行了,送這個東西給我,弄得我思緒萬千,晚上根本睡不著。」
  褻衣不是自己送的,她能想到會送這個東西的只有嫂子。暮嬋猶豫不決,該不該幹脆借這個機會,將錯就錯,與他和好呢?
  他倆這個彆扭也鬧了好幾天了,況且他……況且琤郎他,真的待自己很好。
  暮嬋低下頭,心跳如鼓,仿佛心裡揣的不僅是個小兔子,而是一窩在春天裡奔跑著活蹦亂跳的兔子:「……是我送的……不想跟你鬧了。」
  沈琤攬著她的肩膀,在她臉頰上親了下:「我越來越信那句古話了,夫妻沒有隔夜仇,有的話,就多過幾夜。」
  暮嬋被他逗笑,抿嘴道:「又胡說了。」
  「你不就喜歡我胡說麼。」
  她覺得他的聲音在她耳旁響起,熱氣噴到耳中,身上不禁起了一層小疙瘩,悄悄側目看他,遂即臉頰一熱,推開他的胳膊,徑直走出藏書區,到了偏殿中的軟榻上坐下。
  她心跳的厲害,腿又發軟,若不是走得快,這會說不定就跌倒沈琤懷裡了。
  沈琤讓偏殿裡的宮婢都下去,然後與暮嬋並排坐著,握著她的手,裝模作樣的嘆道:「幸好你原諒我了,否則我又得死一回了。」說罷,驚覺自己說漏了嘴,提心吊膽的看了她一眼,見她眼神怔怔出神,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話。
  他膽子不禁大了:「但臨死之前,一定要和你圓房生幾個孩子才行。」
  暮嬋這一次聽到了:「你就不能有點出息?」
  「娘子,你真不講道理,我有出息的時候,挾持天子,號令天下,你恨我。那我沒出息,就想跟你圓房,你還罵我。你幫我拿個主意,究竟要有出息或者沒出息到什麼程度,才恰到好處。」說著,往她身上靠:「快幫我拿個主意。」
  很奇怪,每次他纏過來,她都能應付自如,今天不知道怎麼了,她竟然只想呆坐著不動,讓他往自己身上靠。
  沈琤也發現了,她每次多少會掙扎一下,這一回她卻愣怔不動,於是笑道:「哦,我懂了,你想跟我親熱是不是,故意坐著不動,讓我挨著你。」
  暮嬋被他戳破了心事,羞答答的哼了一聲:「誰說的。」
  「哎呀呀這可怎麼好,我娘子還不知閨房之樂就這麼黏人,萬一等到圓房了,豈不是日日夜夜都離不開我了。」他得意的道:「不過,你放心,就是十個你,我也應付得了,就怕你受不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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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她聽了,莫名的口乾舌燥,心中躁動越甚,嬌嗔道:「你閉嘴!」
  太過得意忘形,又把她惹怒了,沈琤分外珍惜這次和好,心說見好就收吧,陪個不是趕緊三十六計走為上吧:「好了好了,我不說了,我給你陪個不是,不煩你了,我走了。」
  暮嬋吞了下津液,沒有留他。
  他一下子喪氣:「我真走了,明天去嶸王府找你……」走到門口,忽然聽到她喊了一聲:「琤郎——」
  沈琤頃刻露出笑容,然後慢慢轉身。
  「你……你回來吧。」
  他哪有不回來的道理,幾步就跑到她跟前。
  暮嬋跪在軟榻上,心底的悸動隨著心弦一次次跳動,血氣不住的上涌,燒的兩個臉頰滾燙,只是這一次,她卻不想掩蓋,拿起他的手貼在自己臉上,甜膩的喚道:「琤郎……」
  沈琤受寵若驚,反倒不敢直視她炙熱的目光:「你不生我的氣了?」
  「本來是生氣的,可是一看到你的臉,不知為什麼就不氣了。」她沒有說假話,她也不清楚他今日這般吸引自己,仿佛回到了初回京城那次,他如天神一般的英俊神武,一想到這個人會娶自己,便止不住的心動。
  沈琤得意的笑道:「就說你還是喜歡我的。」說完,等著她反駁,可她的粉拳遲遲沒有落下,白眼也沒送來,定睛一看,她對他反而是青眼有加,眼神痴痴的望著他。
  他無法不被這樣的眼神鼓舞,捧起她的臉,也不徵得她的同意,深深吻上。
  與往次不同,她在短暫的遲疑後,情動的回應他。
  這樣真好,在他懷抱裡享受著被無微不至保護的感覺。她知道,她的琤郎會這樣永遠溫柔的保護她的。她追逐這樣的感覺,內心想要的更多,徹底淪陷在這份踏實而舒服的感覺中。
  沈琤現在卻很清醒,漸漸的離開她的脣:「……你今天能給我答案嗎?」然後順著她的小巧的耳垂,耳語道:「願意嫁給我了嗎?」
  在此刻,暮嬋心裡顧不得想其他事物,她此刻眼中只有沈琤,聽了他的話,像是往本就不平靜的湖面扔了一塊石子,濺起了更多的漣漪。
  往事一件件浮現在眼前,他一路保護自己,不讓自己受半點委屈。
  暮嬋勾住他的脖子,眼神迷離的頷首:「琤郎……你對我真好……」這般好的郎君,她想和他更近一些,臉湊過去,主動親了他一下。
  沈琤從沒受過這樣的待遇,怔了下笑道:「我有這麼好嗎?」
  「當然有……」她輕撫他的臉龐,滑過挺直的鼻梁,手指落在他脣間:「為了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和你生氣,真不應該……讓咱們錯失了那麼在一起的時間……」
  「也沒有很久,就幾天而已……不過,我真的每時每刻都想和你在一起。」
  暮嬋低眉一笑:「和我在一起做什麼?」
  他咧咧嘴:「你知道的,我明說了,你可要打我了。」
  她嘟嘴:「我有那麼凶嗎?」
  聽她甜膩的嬌嗔,沈琤如同被抽走了魂魄,恍然間搖頭:「……娘子,你真美……」暮嬋聽了誇獎,咯咯一笑,勾著他的脖子,賴在他懷裡:「琤郎,你怎麼光說話,都不知道抱抱我。」
  沈琤罵自己昏了頭,怎麼光顧著說話,連最起碼的擁抱都忘了,忙將她抱在懷裡,一起跌在榻上。
  她在他懷裡,語氣溫柔如水:「琤郎,我這幾天想了很多,我不得不承認你說得對……我們李家氣數已盡了……總會有人取而代之。你是真男子,不可能放棄稱王稱霸的機會,與其他人來,不如你來,還能保護我們周全。」
  「那是自然,我必然善待皇室。皇帝最近都在打馬球,我看他快樂的很。」
  她一撅嘴:「我不想聽你說旁人,我就想聽你說咱們兩個。」
  沈琤求之不得,在她耳畔道:「現在咱們之間沒有隔閡了,就等著婚期了,下個月初八,一轉眼就到了。」說罷,看她眼眉笑彎,知道她也在期待,不禁心中更加歡喜。
  她則舔了下嘴脣,帶著幾分媚態,嬌滴滴的詢問:「我不在你身邊這幾日,你怎麼忍得住的?」
  他腦袋拱蹭到她脖頸間:「你說呢?你故意這麼說起這個話頭,讓我難熬對不對?」
  暮嬋嬌聲低笑:「有我在,我怎麼能讓你難熬呢。」手從他面龐滑到脖子處,向下游走。
  沈琤一把握住她的手,笑道:「我就說說,在這裡可不行,畢竟在還在宮裡,不比我的府邸。」
  她微蹙眉心,繼而展顏一笑:「……不知為什麼,我一點不怕,也不想顧及旁人怎麼想。」
  他厚著臉皮道:「嗯……可能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你太喜歡我,今日得見就什麼都不想顧忌了。」
  「大概是吧。」她說不清現在心裡是什麼滋味,明明興奮高興,卻有躁動空虛。於是又往他懷裡拱了拱:「琤郎……我現在什麼都不想管了,就想和你在一起。」
  沈琤趁機道:「你不如跟我回府,在成婚前咱們日夜也在一起,不過,你肯定怕我把持不住……」
  她無所謂的慵懶道:「你就是現在把持不住又如何?」
  沈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真這麼想?」
  「嗯……」她心中躁動,眼皮卻發沉,迷糊糊的道:「……嗯……反正我早晚是你的人……再說還有不足一個月就到婚期了,就算懷了,外人也看不出來。」
  沈琤本就一直靠毅力克制自己,如今她這番話哪裡還受得住,便想去脫她罩在外面的大袖羅衫。但動作到一半,突然停住:「這裡不行,一會被人撞破就太沒趣了,你隨我回府去吧。」
  她含羞點點頭,不知為何,就覺得跟沈琤在一起美妙無比,他對自己做什麼都行。
  沈琤拉著她的手,兩人出了清思殿,漫步在午後的暖陽中,清風徐徐,溫柔的撫著暮嬋的臉頰,她沐浴在微風中,漸漸薄衫被吹得通透,渾身清涼,她的神思慢慢找了回來。
  ……我……我剛才都乾些什麼?我即將要去幹什麼?
  暮嬋如蛇咬一般的甩開沈琤的手,然後不可思議的捧著自己的臉,天啊,自己剛才怎麼會那麼衝動?
  一定貓身上那些粉末的關係……貓身上有藥粉,接著沈琤就來了……
  沈琤本來拉著她的手,心裡正美,猛地被她甩開了,手裡一空,納悶的回頭問她:「怎麼了?」 就見她舉起了手,只是停在半空中,似乎在猶豫落不落下,臉色也介於隱忍和爆發中間。
  沈琤不明所以:「你幹什麼?要打我?」
  「對,就打你!」
  自己沒討打的地方吧:「等我真把你怎麼著了,再打不遲罷。不過真到那時,你就舍不得打了。」
  「誰說舍不得的?」打的就是你這下藥的傢伙。
  沈琤全然沒覺得,還把臉貼過去:「不信你捨得。」
  她咬脣不忍,將手緩緩放下,突然這時就見沈琤得意的勾了勾脣角,似是十分得意。
  這傢伙就是吃準她喜歡他,才敢下藥設計她的,不給點教訓不行。暮嬋一提氣,照他左臉頰上重重的拍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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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為什麼打我啊?」
  「因為你對我下藥!」
  「我……我沒有。我下藥?我直接強你也不會下藥!清思殿裡各種丹藥都有,助情的也有,別是你自己不小心碰了,然後賴到我頭上。幸好,剛才沒碰你,否則你後悔了非得殺了我不可。」
  的確,他沒必要下藥,是自己太衝動了,暮嬋向來知錯就改:「是我不好,我給你揉揉吧。」
  哼,我受委屈了,平白因為沒做過的事挨打,沈琤一掃胳膊,硬氣的道:「不用。」
  「琤郎……」
  「我想起來了,我還有事要見皇上,你自便罷。成婚之前,我都不去見你了,免得挨耳光。」
  暮嬋追上一步:「琤郎,你晚上來嶸王府吧,我杯酒招待你,給你賠不是。」
  他愣了下,但轉念一想,老子是那麼好哄的嗎:「不去!」說罷,就聽她似乎在他身後輕笑了一聲。
  怎麼著,看不起他的定力嗎?沈琤回眸,放出話去:「我說不去!就不去!」
  不去,絕對不會去的!
  沈琤挨了一耳光,心裡憤憤不平,她是不是月信來了,怎麼情緒陰晴不定的,一會柔情似水一會冷若冰霜,這還不算,他的臉是那麼好打的麼,尤其是在宮中,想必已經被人看去了。
  打人也不分個場合。
  沈琤在心裡將暮嬋埋怨了個徹底,而且她求和就求和,卻露出看穿了他的定力的一般輕笑,真是的,看不起他怎麼著。
  他這次分得硬氣些,說不去就不去。
  華燈初上,月上梢頭,沈琤看著透過窗欞灌進來的月色,心神不寧的在屋內踱步。
  嘁,自己遲遲不露面,她想必等急了吧,哼,等去吧,反正早些時候在宮中已經說過不去了,她若是願意,儘管等到天亮。
  想到這裡,他重新坐下,雙手疊放在桌上,兩個大拇指不停的上下交錯摩擦。
  月下美人美酒什麼的,他現在一點都不想的。
  既然宣告了自己生氣了,怎麼也得熬過一夜才行。
  又過了一刻鐘,沈琤再次站起來,奪門而出,殿外候著的侍衛忙跟上去:「王爺,有什麼吩咐?」
  沈琤一擺手:「喂馬,你們不必跟隨。」
  馬這種動物最為嬌貴,每天要喂四次,夜裡也不得閒,雖然有專門照顧的馬夫,但主人喜愛它們,夜裡偶爾也會親自去照料。所以侍衛們覺得王爺的行為理所應當,抱拳退下了。
  沈琤到了馬廄,讓馬夫下去,給坐騎喂了豆子,然後悄悄套上馬鞍,牽著向府外走。才過二門,值班房的侍衛就發現了他的行蹤:「王爺,您要出門嗎?卑職這就點幾個人護送您。」
  沈琤冷聲道:「我去溜溜馬,你們不必跟隨。」
  大晚上的遛馬?王府這麼大,後面就有校場非得出去遛?侍衛勸道:「您還是帶幾個人吧,也好有個照應。」
  「不用了,如果遇險,我還得救你們。」沈琤不再理侍衛,牽著馬一路出了大門,順手拿了個燈籠,自己打著,翻身上了馬。
  勒緊僵硬,對坐騎道:「我帶你在附近轉轉,夜色清涼,總比悶在府內強。咱們轉一會就回去。」
  這馬似乎讀懂了主人的心事,對拿自己當擋箭牌的行為嗤之以鼻,擺擺頭,打了個響鼻。
  馬蹄噠噠輕響,良駒腳程極快,沒一會就到了嶸王府的胡同。
  「……」沈琤埋怨道:「都說在附近轉轉,你怎麼把我帶到這兒來了?」
  坐騎呲牙,又要打響鼻,沈琤立即噓噓了兩聲:「別作響。」悄悄吹滅了燈籠,將坐騎拴好:「我就進去看看,一會就回來,你等我。既然來了,總要看上一眼。」
  見周遭無人,翻身逾墻,跳進了王府的外墻。自己悄悄潛入,神不知鬼不覺,看她一眼就走,這麼晚了,通傳見面,實在是不好。
  沈琤身手了得,高墻巡兵形同虛設,加之他熟悉地形,很快就摸進了暮嬋所在的院落。
  不過,進了院子就沒那麼幸運了,被出來指揮丫鬟倒水的煙露撞了個正著。
  煙露幸虧早前出入軍營,見過些世面,不至於尖叫出聲,但也捂著心口緩了半晌:「……容奴婢去通稟,您現在暗處避一避吧。」
  沈琤假惺惺的道:「不用了,我就是來告訴郡主一聲不用等我了,我這就走。」
  「……」這種事不應該派個下人來告知麼,何必親力親為,煙露想了下:「奴婢覺得還是稟告郡主的好,奴婢這就去,您千萬別走,稍等片刻。」說罷,轉身迅速離去了。
  沈琤若想離去,現在是最好的時機。但他站在樹影下,見屋裡頭的丫鬟一個個退了出來,由煙露帶著出了院門,反而走出樹蔭,往前踱了幾步。
  這時見暮嬋從屋裡走出來,朝這邊來了,趕緊裝作正巧要離去的樣子,轉身背著她,怕暮嬋追不上他,故意走的極慢。
  果然,她幾步就追了上來,勾著他的手,笑著喚道:「琤郎,你來了。」拉著他的往屋裡去。
  沈琤故意面無表情的道:「就是來轉轉,正要走呢。」但腳步很誠實的跟著她屋裡走。
  屋內的桌上擺著酒菜,因他遲遲不露面,酒菜都涼了,可見她一晚上都在等他。
  沈琤壓住嘴角的笑意,往桌前一坐,側臉不去看她,等著她先說話。
  沒想到暮嬋從沒見過她家琤郎這麼冷淡,反倒不知說什麼好,故而也沉默著。
  良久,到底是她先開了口:「今天的事,是我不好,我當時腦子也不清醒,真以為是你對我下了藥……當時覺得下藥這個舉動太過卑鄙,就是你,也不能原諒,於是我一時衝動就……」
  沈琤好不容易在道德上勝了她一籌,哪能不好好利用:「哼,反正我在你心裡就是能幹出這種卑鄙無恥行為的人。」
  「……還不是因為你之前偽造皇帝詔書騙我……若是你之前好好的,我也不能誤解你。」
  誰叫他身上有污點,被懷疑也在情理之中,但沈琤不能服軟,承認她說的有道理就前功盡棄了,狡辯道:「你每次都說我替自己辯解起來滔滔不絕,你也不遑多讓,你不用解釋了,你打我,也是我的錯,誰讓我之前作惡多端,總之都是我的錯,哼!」
  暮嬋見他似是真的生氣了,心裡也沒底了,待了一會,去扯他的衣袖:「琤郎,你還疼不疼,我給你揉揉吧。」
  他一怔,差點就神魂顛倒的動搖了,但就在露出笑容的剎那,心一橫,嘴角繃緊:「不用了。」
  她嘟著嘴,眼神哀然,小聲道:「你既然都來了,為什麼還不讓我揉揉呀?」
  是啊,不和好來幹什麼,沈琤被戳到痛腳,厚著臉皮道:「難道我來了就一定允許讓你給揉臉?」
  「那你來幹什麼?你不是來吃我的賠罪酒的麼。」
  沈琤如坐針氈:「……我、我就是來告訴你一聲,不用等我了,我馬上就要走。」話雖這麼說,卻坐的很穩,一點沒有動彈的打算。
  「你怕我熬夜等你呀?」暮嬋看起來,拽著他的衣袖晃著撒嬌:「琤郎,你就別生我的氣了,我們和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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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他沒那勇氣甩開她的搖晃,任她晃著,隨著胳膊的晃動,心裡也晃了個徹底,就在幾乎要笑出來的時候,暮嬋突然靠過來,在他白天挨打的左臉頰上親了一下,柔聲道:「還疼嗎?」
  沈琤所有的偽裝被這香吻擊的粉碎,登時笑道:「……早不疼了。」然後一把將她摟在懷裡,讓她坐到自己腿上,一根手指挑起她的下頜,臉湊過去,將她吻了又吻。
  她面滿潮紅,羞答答的道:「你不生我的氣了?」
  「……其實還是有點,如果你保證你在外面打我,我就真不生氣了。」沈琤之前為了她,連命都能不要,上一世每日被冷臉相對,他都能抹把臉再貼上去。現在她肯道歉,他哪裡還能記仇。
  暮嬋忙頷首保證:「不會的,我再也不會那麼衝動了,我以後在哪兒都不打你了。」
  他蹭她的光滑細膩的臉蛋:「真的?」
  「真的。」
  「如果我再惹你生氣呢?」
  「我先耐心聽你解釋,哪怕你解釋不通,我也不打你,你說的,夫妻沒有隔夜仇,第二天總會和好的。」
  沈琤滿意的點頭:「你可得記住了,你就這麼一個相公,打壞了,還是你受苦。」
  她輕撫他的臉頰,見並沒有紅印,和往常無二,稍稍放心,然後勾著他的脖子,臉貼伏在他胸口:「……我方才還想,我雖然聞了那些奇怪的藥粉,其實並沒有徹底失去神智……我當時說的話,也是真心的……所以就算你對我下藥,我若是心裡真的不願意,你也占不到便宜。」
  他聽了,嘴角全是笑意:「我也後悔了,早知道就不把你帶出清思殿了。不過,總是怕被太監宮女撞破,還是回我府裡安全。」忽然,心頭一動:「或者回你這兒也行。」
  她抬眸了他,又迅速的害羞的將頭低了下去,沒有答話。
  沈琤挑逗她:「在你這兒安不安全?在你熟悉的臥房裡,你可以放下心裡頭的提防,也就不那麼怕了。」
  有了白天的一場「誤會」,暮嬋對自己內心的渴望有了新的認知,他渴求她,她又何嘗不是。她望向裡面的床榻,緩緩點了點頭:「……我早晚是你的人,現在心裡本就不怕。」
  他打橫抱起她,走到裡面的床上,將她放下:「真行嗎?」
  根據數次失敗的經驗,他這一次也將鎩羽而歸,心裡有期待,卻不敢太期待,覺得這一次也不過是過過嘴癮。
  她堅定的點頭。
  「真的?」他還在試探,幸福來的太過,所以更加謹慎。
  她再度點頭,低聲軟語:「……如果你沒把我帶出清思殿,之後會發生什麼,就在今晚繼續吧。」
  沈琤見她嬌顏泛紅,含羞帶臊,他心裡便一蕩又一蕩,盪漾個不停。
  竟然可以了,真的就是今晚嗎?
  ……小心啊,說不定是陷阱,再婚前再考驗你一番,如果這時候鬼迷心竅的撲上去,說不定她又哭了,再次怪你了,都忍了這麼久了,還差這幾天嗎?不要一著不慎全盤皆輸。
  要不然,再慎重一點,和她之間的矛盾全部化解了,太太平平的等新婚之夜也挺好。
  ……既然矛盾都化解了,她又何必考驗你,你娘子是哪種沒事戲弄人的人嗎?她說可以,一定就可以。現在情到濃時,自然而然發生了,你想那麼多,不覺得玷污娘子的美意嗎?今晚,就今晚!郎情妾意,何須多慮。
  沈琤拿定了主意,為了不使得自己的行為顯得太心急,輕聲道:「你一會可別又哭了。」
  她撩一縷發絲放在耳後,嬌羞的道:「我願意和琤郎在一起,怎麼會哭呢?」
  他得到了承諾,先是輕輕的吻她的脣,還帶著一絲猶疑,像是隨時都可以結束一樣,不敢吻的太深。但當暮嬋主動更激烈的回應他的時候,他知道,今晚上她徹底屬於他了,便再無任何顧慮了。
  皇帝對自己的人生有清晰的判斷——註定要被節度使搶來搶去的傀儡。
  可正因為有這份判斷,當得知安逸郡主在清思殿門口打了沈琤一巴掌,兩人不歡而散後,嚇得幾乎丟了魂。
  這還了得?難怪之前勸不動沈琤退兵,根本是兩個人之間出現了裂痕,郡主勸不動他。
  郡主怎麼如此沒輕重,打了沈琤一巴掌,這還能成婚麼?
  就指著這聯姻,讓沈琤心慈手軟,不至於對他們痛下殺手,現在倒好,郡主不僅沒起到拉攏沈琤的作用,反倒鬧崩了。
  皇帝傷心難過,吃不下睡不著,突然明白了為何盧丞相日益消瘦了,替人操心的滋味真不好受。他找來皇后商量,結論是這樣下去不行,得想想辦法,郡主不行了,找個人代替她,繼續和沈琤維持好關係。
  翌日,皇帝派了個順眼的太監去請沈琤來蓬萊殿赴宴,怕沈琤不來,特意囑咐太監告訴沈琤,說是有要事商議,請他務必前來。
  在皇帝的期盼中,沈琤在午後終於進宮了,好在看起來心情不錯,不時還會莫名低笑兩聲。
  皇帝讓身邊的太監給沈琤斟酒,這太監是沈琤進宮後安排給他的,嚴格來說,應該算是沈琤的人。
  沈琤入京後,將弄權的太監全清理了個乾淨,困擾王朝上百年的閹黨問題,一日得到了解決,效率了得。
  沈琤並沒有喝酒,倒不是怕有鴻門宴,畢竟借皇帝幾個膽子,他也不敢,只是他現在沒心思跟皇帝飲酒:「皇上,有什麼事只管說吧。」
  特意來見你一趟,你最好真的說出一個要事來,若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哼哼。
  既然沈琤開門見山,也就不多寒暄了,皇帝吩咐左右道:「叫錦陽出來吧。」接著,便有一容貌與暮嬋幾分相像的女子,施施然從曳地的帳幔後走出來,低眉順眼的施禮道:「錦陽見過燕王殿下。」
  「……朕……認為宗室郡主無論是脾氣容貌都比不得真正的公主,這是朕的胞妹錦陽公主。只比暮嬋大一歲,配與將軍年紀正合適。郡主言談舉止多不妥之處,若……」
  郡主讓你不滿意了,那麼公主一定能夠令你滿意。
  令沈琤滿意的女人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女人出自皇族,如果錦陽不行,再換別人也一樣。
  沈琤自看到錦陽的那一刻,就知道皇帝打的什麼主意,不禁失笑,將手裡的筷子往桌上一扔:「想不到皇上的消息還挺靈通的,昨天發生的事,今日連應對的法子都想出來。看來,你身邊頗有幾個得力的眼線啊。」
  此話一出,嚇的方才給沈琤斟酒的太監跪地求饒道:「……王爺恕罪,不關奴才的事。」其他宮婢也都跪了下去。
  「是誰傳遞的消息,一定會查出來。」沈琤又對呼吸幾乎窒住的皇帝道:「皇上若是還想能夠打馬球玩蹴鞠,便請盡好自己的本分,不要多事!」
  臨走前,嫌惡的瞟了眼錦陽公主,他若是隻想娶個公主,早就動手了,還輪到皇帝多事?!他的暮嬋,是隨便拿個她的親戚就能比得上嗎?
  想到這裡,轉身拂袖而去,一邊走一邊恨恨的想,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昨天才挨了打,今天就傳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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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9 10:26:03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那天之後,他幾乎天天晚上往她這兒跑,於是暮嬋幾乎每晚都不消停,第二天都要睡到日上三竿,但就是這樣,白天也打不起精神。
  這一日,她晌午起身後,懶坐在荷花池邊的涼亭中,逗弄幼貓。
  小貓帶刺的舌頭輕輕舔著她的指尖,她覺得又痛又癢,不由得恍然出神。
  托著雙腮,眼睛放空的看著前方,微張著櫻脣,整個人恍恍惚惚,魂不守舍。
  她穿著薄紗羅衫,本就十分清涼,又坐的靠近水畔,享受著習習微風,可就這樣,她仍覺得渾身燥熱,尤其是一想到沈琤,咚咚的心跳如鼓。
  ……我的琤郎真厲害啊……他雖然滿嘴謊話,騙過她不少次,但他說的十個她都能應付,卻是真的。
  突然猛地想到自己渾然無知的時候,說過要讓全天下都知道他厲害的話,羞的忙用手背反覆試著臉頰溫度,但這熱度除了將手也捂熱後,並不消退,雖然周圍是自己的丫鬟,還是羞的將臉埋在了臂彎間。
  卻不知她這番舉動看在不遠處注視她的父王和母妃眼裡卻是另一種景象。
  王妃一邊看著女兒,一邊拿手肘碰王爺:「看到沒,看到沒,她埋首在雙臂間,一定是哭去了。跟我舅家那個為情自盡的表姐一樣,被未婚夫拋棄後,茶飯不思,整日嗜睡,神思遲鈍,時常發呆,長長沒來由的情緒低沉,最愛將臉埋在臂彎間繼續發呆。」
  嶸王被王妃的話說的心裡也發慌:「後來呢?你那個表姐呢?」
  「我都說了,後來自盡了。我的舅舅和舅母原本也沒放在心上,覺得她過一陣子就好了,結果沒想到,一天夜裡就懸梁自盡了。」王妃急道:「王爺,咱們的暮嬋會不會也走我表姐的路呀?別愣著,拿個主意啊。」
  「這……我想想……」
  暮嬋前幾日一回府中就和沈琤吵了一架,將他攆了出去,之後兩人又在清思殿外起爭執,她還當眾打了個他一巴掌。
  從那之後,沈琤再沒來出現在嶸王府。
  他的掌上明珠就變成現在這個痴痴傻傻的樣子了。
  都怪沈琤那個混賬東西,不就是打一巴掌嗎,至於大動肝火,拋棄她的女兒嗎?!之前喜歡的時候把人搶走,等自己的女兒對他傾心了,又棄之不顧。聽說前幾天,皇帝將錦陽公主介紹給他相識,看來是真的打算移情於他人了。
  混賬,登徒子,始亂終棄的惡賊。
  王妃忍不住掉淚:「痴男怨女最難解,要不然我派人去求沈琤來見她罷,好歹他真心喜歡過她,總不至於真就棄之不顧了。」
  「他?他什麼事做不出來?亂臣賊子,心狠手辣,自然不把一個女人放在心上。」罵完沈琤,嶸王鼻子一酸:「可憐我的暮嬋,怎麼就喜歡那個混賬東西了,若是她也能放下,就好了。」說到這裡,突然冷光一現:「對啊,讓暮嬋對他死心,也就不難過了。」
  「她若能死心自然好了,但哪有那麼容易。」
  「……其實也不難。」嶸王一狠心:「是時候說真話了,我這臉面在這個時候也算不得什麼了。」
  王妃正一頭霧水,就被嶸王使了個眼色,叫她一起去女兒面前。
  兩人走近女兒跟前的時候,故意咳嗽了一聲,將暮嬋從神遊中喚回來。
  「父王,母妃。」暮嬋趕緊拽了拽羅衫,遮蓋住前胸和脖子的一部分,免得露出吻痕。她心虛,眼光不敢看父母,言辭也閃爍:「您二位怎麼來了?」
  嶸王和王妃交換了個眼神,看看,女兒整個人都遲鈍了,必須得救一把了。
  兩人坐下後,嶸王語重心長的道:「……我聽說皇帝前幾天將錦陽公主引見給沈琤,看出來你們之間出了罅隙,想另找人將你取代之。」
  她聽了毫無反應,沈琤早跟她說了,她還在他面前罵了皇帝幾句呢。皇帝能想找人取代她,她何必再管他死活。
  她不能說夜夜跟沈琤相見,早就知道了:「哦……這樣啊……引見就引見吧。」
  嶸王和王妃再次互換眼色,都心驚的想,女兒如此淡定,應該是對未來徹底失去希望和信心了,否則怎麼對這樣驚人的消息都一副提不起興趣的樣子。
  不行,一定要救她。
  「你不過打了他一個耳光,他就翻臉了,這樣的人,你不必再想他了。」嶸王哀求道:「看你這個樣子,父王真是心如刀割。」
  暮嬋有點不好意思:「他沒翻臉,下個月我們就要成婚了,我等他來接我。」
  王妃一驚,痴念如此,竟然出現幻覺了,你在宮裡公然打了沈琤一巴掌,他再沒理過你,你們怎麼會成婚:「他寫信給你了?還是你寫信給他了?在信裡你們說通了。」
  「沒寫過信……」暮嬋又緊了緊羅衫:「您二位就別擔心我了,我肯定是非他不嫁的。」
  怎麼可能不擔心,嶸王見女兒如此痴情,想到就算成婚,受到沈琤的冷言冷語,心裡不知何等傷痛。不動情就不會受傷,趁早斷了對他的痴念,才是破解之法。
  「女兒啊,為父有一件事必須要告訴你,其實早該說的,但之前看他待你不錯,父王才沒有告訴你。現在……他既然棄你於不顧,父王乾脆告訴你,你死心了,以後的日子也能好過些。」
  「他沒棄我於不顧啊……」暮嬋說完,忽然意識到什麼,一愣:「您要說什麼事?」
  其實是什麼都無所謂了,反正琤郎都跟她坦白了,包括偽造聖旨,想跟她圓房的事,再大的事,能大過這件?
  沒想到就聽父王道:「其實一開始,你們便是錯誤,我與他從沒有訂過婚約,我也是到了柘州才知道這件事的。」
  暮嬋怔了怔,的確超乎她的預想:「可是,您在那時承認了的……從沒見您否定過啊。」
  嶸王哭喪著臉:「所以一切都是父王軟弱造成的……」他鼻子一酸,幾乎掉淚:「當時在宴席上,灤臨婁家和原平胡家發生了械鬥,殺的人頭滾滾,我被嚇了一跳,偏這個時候,沈琤叫我岳父,我如何反駁得了?」
  王妃也是一驚:「什麼?有這等事?你怎麼不早跟我說?」
  「叫我怎麼說,沈琤將你們哄的團團轉。」嶸王小聲道:「再說當時在柘州……遍地是他的人。後來回到京城,暮嬋說沈琤是救駕功臣,你也看重這個女婿,我不待見他,你們反倒都怪我,叫我如何開口?」
  你有理你有理!王妃道:「我不懂,可是他跟暮嬋說有她的畫像,才在亂民中將她認出來的,你既然沒送他畫像,他怎麼做到一眼認出暮嬋的?」
  「我哪知道,無礙乎探子罷。」嶸王道:「所以,他就是這麼個騙子,你就別為他掉淚了。他一開始目的便不純粹,算不得好人,你就別對他有盼望了。」
  暮嬋心裡發堵:「您說的是真的?」但其實自己也有答案,父親斷不會騙她的,肯義正言辭的說出來,必然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你就別為他茶飯不思了,他真不值得。」
  她扶著額頭,我的琤郎果然厲害啊,這皮揭掉一層還有一層。
  難怪在定北沒見到畫像,什麼燒掉了,根本就是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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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如果當初沒有所謂的父母之命,她會願意親近他嗎?或許會,但絕沒有那麼快。
  這傢伙說這麼多謊話,半夜睡得著嗎?如果連緣起之處,都能騙她,還有什麼不可能的?
  如果父王沒和他訂過婚約,她是如何知道自己被鵝追著咬過的?
  細細一品,恐怖如斯。
  真想打這臭傢伙一頓,叫他說實話。
  可自己剛承諾過,再不打人的……唉……
  暮嬋在心裡盤算了下距離晚上相見還剩的時辰數,沈琤,你今晚上不解釋清楚了,別想睡覺!
  嶸王雖然揭發了沈琤,但也暴露了自己軟弱怕事的事實。面對手握兵權的節度使,別人還沒拿刀子擱到脖子上,不過是目睹兩方相殺,就嚇的失去了分寸,任由對方叫他女婿,強行變成了他的女婿。
  嶸王說出去臉上無光,但為了能讓女兒及時清醒,也顧不得許多。
  讓女兒徹底認識沈琤騙婚的本來面目才是當務之急。
  他犧牲了自己的顏面,揭發了沈琤,很期待女兒的反應,只要女兒清醒,不再痴情沈琤,自己也值得了。
  見女兒一直沒有說話,沉默良久,他很高興,意味著她內心動搖了。
  這時王妃打破沉默:「暮嬋,你想通點了沒?你父王之前隱瞞不說,是為了你好,現在說出來,也是為了你好,你別怪你父王瞞著你。」
  「我怎麼會怪父王呢。」應該找禍魁算賬才對。
  嶸王松了一口氣:「你想開點了吧,別再因為他茶飯不思了。他這種人,你犯不著為他勞神。」
  「我會好好想想的……」
  王妃朝丈夫使了個眼色,既然女兒動搖了,這個時候應該給她時間叫她自己靜一靜,旁人不必再嘮叨。拽著丈夫就要離開,嶸王不願意走,但最終不敵妻子凌厲的眼神,撂下一句:「暮嬋,你千萬要想通啊。」就被王妃拉了下去。
  暮嬋再次托著腮幫,雙目望向遠方,但這一次,不再放空,而是晶亮有神,盤算著如何在不暴露父王的前提下,揭去某人的偽裝。
  晚些時候,沈琤如約而至。自從那天之後,他沒每天晚上都往嶸王府跑,越墻越來越有經驗,從門口到暮嬋房間的時間不斷縮短,路也熟悉到閉著眼睛也能摸進來了。
  每天這個時候,暮嬋都會將丫鬟們遣散了,所以他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見他來了,她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笑意中飽含了許多內容。
  沈琤這幾日和她濃情蜜意,哪會料到其中有詐,一點沒識破,笑著走過去先親了她臉蛋一下:「想我了吧?」
  暮嬋挑眼看他,也跟著他笑,心說沈琤啊沈琤,你真是厲害,裝作跟沒事人一樣。
  「天氣越來越熱了,你這一路走進來也熱了罷,來喝口茶。」暮嬋給他斟茶,敬給他。
  沈琤端了茶,見妻子眉目如畫,心想自己真是沒白來一次,如今想得到的都得到了,上輩子做夢都沒敢夢到和她這般琴瑟協和。美滋滋的小飲了一口娘子奉的茶,忽然發現她單手托腮,微微撅著嘴,不過嘴角掛著笑意,像是遇到一件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的事情。
  「遇到什麼好事了?」沈琤問道,樂意分享妻子的喜事。
  「沒遇到什麼好事,就是看到琤郎你,我就想笑。」
  「我有什麼好笑的?」沈琤不正經起來:「你見到我想哭才是,晚上一直哭哭啼啼的人是誰來著?」
  她還沒出手就反被調戲了,暮嬋嬌哼了一聲,扭過頭稍作調整後,重新來過:「不說這個。我之所以看到你想笑,是因為……琤郎你對自己晚上說夢話這件事一無所知。我看你現在神思清明,卻不知道自己晚上胡言亂語,所以覺得你好笑。」
  不可能,他絕沒這毛病,這點沈琤還是有信心的:「不能的,軍營裡最忌諱說夢話,若是有人半夜突然發夢亂喊,弄不好會引發軍營騷亂,以為是敵軍攻來。我是主帥,就更不可能了。再說,咱們在一起睡了這麼久,也沒見你提過。」
  「以前是沒有啊,可你前天晚上開始就說了,昨天晚上也有,我沒聽錯。」她篤定的道,還替沈琤分析:「是不是你太累了?我聽說人太累了,就會發夢魘,說夢話呢。」
  「累的是你,我可不累。」沈琤沒把這件事當回事,挑了下她的下巴,不懷好意的道:「再說你會都昏死過去了,哪裡能聽見?」
  「……」暮嬋輕輕推開他的手:「可是我真的聽到了。」
  沈琤見她這麼肯定,隨口問道:「那你聽我說什麼了?」
  「你說……對不起我,一直跟我道歉,原話是,暮嬋對不起……對不起……說的情深意切,發自肺腑一般。」
  他笑了:「那就不是夢話,我是真的趴在你耳邊說了,把你弄疼了,你又迷迷糊糊的,我摟著你,當然要安慰你了。」
  對這種死不承認的傢伙,要堅決打擊:「都說不是了,你是不是清醒,我還是分得清的,你就是昏睡的時候,說的夢話,琤郎,你沒有對不起我的地方吧,使得成為了你的心事,做夢不小心講了真心話。」
  「我怎麼可能有對不起你的地方。」
  暮嬋一撅嘴,哼了又哼:「你不說實話,我原本還想給你個機會,讓自己承認呢。我告訴你吧,你其實說的不僅僅是這句對不起,你還說別的了。」
  沈琤自覺再沒有任何對不起她的地方,淡定的喝了一口茶,露出一個願聞其詳的表情。
  她咂咂嘴:「你說,對不起娘子,我不該騙你說咱們有婚約……」
  他一口茶悶在嘴裡,艱澀的咽下去:「這什麼意思?」
  「我哪裡知道,所以才要問你。」
  「你聽錯吧,這話沒頭沒腦的。」一定是被嶸王或者世子出賣了,讓娘子假託夢話這茬來質問。
  沈琤打定主意,死不承認,就算是真說夢話了,她也沒有憑證,總不能將他說夢話的情景重現。
  暮嬋早料到他會這樣,撇撇嘴,丟下他起身回到裡屋的床上坐著裝作生悶氣。
  沈琤當然得跟過來哄她,但嘴上卻死硬的堅持:「好娘子,我真覺得是你聽錯了。」
  她脫掉鞋子,跪坐在床上:「你也來。」
  他立即上床脫去靴子,笑嘻嘻的道:「是不是咱們現在就睡一場來驗證一下,看我是不是再說夢話?」
  暮嬋見他一步步落入計劃,終於將自己的殺手說了出來:「琤郎,你發沒發現你有一個很大的破綻?」
  他哪有什麼破綻,唯一的軟肋是她,但她如今在他身邊護著,比心臟還寶貴著,他,沒有破綻。
  沈琤搖頭:「沒發現。」
  她微笑:「你呀,其實是個急脾氣,一旦別人真的惹到你,你向來能當天報仇都不待等第二天的,絕不會受委屈。哪怕是我,如果真的冤枉你了,你也絕不能容忍被誤會,比如清思殿那一耳光。所以我在想,你但凡被質問後,態度曖昧,模稜兩可,不急不躁的時候,其實就是心裡發虛,做賊心虛的時候,對不對?」
  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啊,沈琤心裡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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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9 10:26:28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暮嬋繼續道:「你得理不饒人,如果饒人一定是不得理的。如果你心裡沒鬼,見我質問咱們一開始的婚約有問題,你早就據理力爭了。」
  完了,被她看穿了,我說娘子,到底咱們兩個誰是重生那個啊:「你這話說的不對,在清思殿,我有點生氣,是因為你打我,倒不是因為你冤枉我。我就是覺得反正咱們都成夫妻了,再糾結一紙婚約沒有意義。」
  「有意義啊,看你到底欺騙了我多少。在定北我沒見過我那副畫像也沒有父王的書信,你根本就是騙人。」暮嬋氣哼哼的道:「你對我就沒一句實話。你快說嘛,我就是好奇,你是怎麼將我一眼認出來的。」
  沈琤替自己辯解:「你肯嫁給我,又不是因為所謂的婚約,而是因為你喜歡我這個人罷。」見她氣鼓鼓的不說話,知道她今夜是要刨根究底了,但他實在想不出解釋的說辭,於是道:「 你先冷靜一下,我出去轉轉。」趁機想一套合理的謊言。
  她脫下羅衫,扔到地上,打了個哈欠:「我要睡了,你若是走了,今晚上就別回來了,以後也別來了。」
  「……你厲害。」沈琤扳住她的肩膀,頭沉沉的低下,覺得自己仿佛掉入了她的捕獸夾,往前踩一步,有肉吃,但卻致命,但是狠下心來,斷腿求生逃走,能保命,卻傷害極大。
  之前以為她委身自己,就被自己套住了,現在看來,被牽住的,分明是他自己。
  她見他不說話,莞爾輕聲道:「琤郎,你想說實話了嗎?」
  「你……這是威脅我……」他憤憤不平。
  「你想走,我哪能攔得住你。」暮嬋在他耳畔柔聲道:「你想好了,就快點坦白,良宵苦短,你拖延的越久,離天亮就越早。」
  沈琤哭喪著臉:「就不能咱們先睡了,我明早再跟你解釋嗎?」
  她一頓一頓的搖頭。
  他重新低頭,須臾雙手離開她的肩膀,捂著肚子在床上打滾:「你那是什麼茶啊,喝的我肚子疼,快給我叫大夫。」
  「若是剛開始認識你那會,我一定會上當,現在可不會了。」她抱著肩膀,看著他,淡定的笑道。
  沈琤在床上滾了幾圈,最後滾回她身邊,拽著她的衣袖道:「先安歇吧,我明早一定給你解釋。你也想吧,我就不信你不想。」
  她就勢趴在他身旁,笑著點了他鼻尖:「才不要,就算和你好了,你腦子也會想著怎麼狡辯騙人,都不專心,還是先說清楚的好。」
  他握著她的小手,感慨道:「娘子你想的真周到。」
  「你吹捧我也沒用,快說實話吧。」
  「啊……」
  「想說了?」
  「不是,我聽到你吹捧兩個字,讓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尤其是那個‘捧’字,話說現在有兩個節度使正在因為這件事鬧騰,其中一個的親軍番號叫做‘銀槍捧日都’,另一個叫做‘銀馬奉日都’,兩人都叫對方的親軍改名字,誰都不改,最近鬧到我這裡,讓我給裁決。你幫我想想,怎麼改才能平衡兩個人。」
  大致過程就是:
  —你改,
  —你先改;
  —我不改,
  —我也不改;
  —你敢不改,
  —說不改就不改;
  —廢話不多說,打吧。
  然後,沈琤就發話了,都閉嘴,我來改。
  「以地名命名就是了,再不行的話,就用數字做番號。」暮嬋看穿他的伎倆:「你就是拖延時間,到底有什麼不能解釋的,你實話實說就是了,難道能比偽造聖旨更難嗎?」
  沈琤苦著臉看她,關鍵是他已經下決心不再騙她了,可唯有這件事沒法實話實說。
  不過,死也不能說實話的,騙子尚有存活餘地,瘋子可就讓人害怕了。
  「好了,我說實話!一開始我就沒安好心,三年前,我爹名聲還沒因為殺嘉清伯而敗壞掉的時候,我們定北因為擊退赤狄有功,我來京接受封賞,在宮裡偶然見過你一面。當時我就決定非你不娶,之後回到定北,我便派探子調查你,買通你們府的下人,你親近的嬤嬤,如果有可能,連你家的貓狗也收買了。」
  原來是這樣……暮嬋一顆心撲騰撲騰的亂跳,他對自己一見鍾情,聽起來比父親為了自保,將她許配給兵強馬壯的節度使更叫人心動。
  「真的呀?那你怎麼知道我怕鵝?」
  「這倒是意外獲知的消息,是另一隊去調查盧丞相女婿家的探子帶回來的消息,反正跟你有關的消息我都收集了。後來,知道你因為叛亂,逃出京城在沽復縣附近,我便連夜趕到柘州,派人去打聽你的下落。」沈琤一閉眼,任由她宰割:「我就是心懷鬼胎,心術不正,覬覦你,沒安好心,卑鄙的派人調查你。後來你到了我身邊,我謊稱和你有婚約,也是為了和你更親近,不謊稱有婚約的話,你未必肯理我,我也不能對你來硬的,說不定現在和你還沒成呢。」
  一口氣說完,生死由命了。
  沈琤悄悄睜開眼睛看她,見她脣角帶笑,並沒有生他的氣。
  「原來你喜歡我這麼久了……難怪我總覺得你好像對我特別熟悉,仿佛認識我很久了一樣。」
  「你不生氣麼?我這麼卑鄙。為了得到你,不擇手段。」
  「本該生氣的,但一想到你為了得到我,費了這麼多心機,心裡不知為什麼,還挺高興的。」
  他再一次從刑場全身而退,發自內心的笑道:「那是因為你現在喜歡我。看來之前耍詐還是有用的,好歹把你連人帶心的騙來了,反倒能安全過關。」說完,瞅著她做出失言的樣子:「啊呀,一不小心把心裡說出來了。」
  「討厭!」她笑著去推他:「反正我是被你連哄帶騙的弄到手了。」
  沈琤徹底脫險,便去吻她,劫後餘生般的極盡索取她嬌脣的甘甜,暮嬋一開始還推他,慢慢的愈來愈順從,隨他為所欲為了。
  第二天他不免在心裡想,暮嬋知道自己喜歡她幾年了,就能高興到抵償他欺騙她的罪過,若是知道他喜歡她兩世了,豈不是會更高興。
  唉,唯有這個真話不能跟她分享,真是可惜。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沈琤的墻也不例外。
  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濕鞋的,沈琤的鞋也不例外。
  他來的頻繁,還是被人看到了。
  起先嶸王和王妃是不信,待王妃拐彎抹角的問了一次,看到女兒默默的點點頭,承認的確在和沈琤夜裡相會。
  嶸王終於淚崩:「你們怎麼又和好了?」哭了一會,忽然又醒悟過來:「罷了罷了,和好總比他棄你於不顧好。」又過了片刻,又反悔了:「怎樣都不好,你不認識他最好。」
  王妃問女兒:「你們和好了,問題都說通了?」
  暮嬋緩緩點頭:「都說通了,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芥蒂。」
  自打被發現了,暮嬋就不讓沈琤晚上再來了,一來父王的心臟不大舒服,承受不住,二來婚期就在眼前,也不缺這幾天相守了。
  沈琤抗議,誰說的,每時每刻都該在一起。不過僅僅是嘴上抗議,還是老實的聽從了暮嬋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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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29 10:26:4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得知他們和好的消息,世子妃懸著的一顆心落地了,趕緊去找暮嬋,讓她求求沈琤,放了她家那幾個被牽連進趙賢妃案的親戚。
  暮嬋沒有耽擱,馬上寫了封給沈琤。第二天收到回信,說他查了,人沒在牢裡。轉天,嫂子便來告訴她,人,昨天晚上已經都放回家了。
  轉眼,就到了大婚的日子。
  因為沈琤的身份特殊,他和郡主的婚禮變成了國家大事。
  婚禮前三天,皇帝派遣禮部官員祭告天地——只有皇帝大婚或者太子大婚才用的禮儀。
  沈琤言出必行,之前答應嶸王一家,若是娶到暮嬋,就要讓皇帝當主婚人。
  嶸王說,賢婿啊,這就不必了吧,皇帝也不容易。
  沈琤說不行,說當主婚人就當主婚人,君子一言九鼎。
  這反倒苦了暮嬋,排場大了,出嫁的地點,從嶸王府變成了皇宮。
  當天她穿著青質錦繡翟衣,戴著九鈿四鳳花釵。先到宣政殿,一路女官捧著笏板相伴。由禮部的官員宣讀郡主今日嫁予燕王的賀詞,暮嬋行跪拜大禮,奏樂,再拜,重複四次,之後內使太監領來聖旨遞給她,她接受了,還得再拜。
  差點累癱。
  之後由皇后親自送到宮門前,由沈琤迎接,再去燕王府辦剩下的典禮。
  經過沈琤的幾番清查,想死的作死的人員都已經死在了牢裡和各種可能死亡的地方。
  如今,朝中全是他安插的人,還在做事的官員,不管心裡怎麼想的,表面上都臣服了。
  朝廷已在沈琤的控制中,雖然樂興節度使正趁著他成婚這段日子,拉幫結派,大罵沈琤逆賊篡國,號召大家聽他的命令,一起討伐沈琤。
  沈琤表示,你有能耐,現在就來打我,如果不能,那就等我成完婚,去打你。
  暮嬋坐在新房內,拿團扇遮著臉,等著沈琤宴請完賓客回來和她共度新婚之夜。
  她知道沈琤覺得在婚前得到她,心裡有愧,有意給她一個盛大的成婚儀式來彌補。
  暮嬋其實想告訴他,她願意的,也不怨他。不過還是臉皮薄,終究沒說出口。
  賓客的喧囂聲漸漸低迷,也聽不見絲竹管樂的吹奏聲,沈琤搖搖晃晃的走了進來,可見他今日高興,多飲了不少,以至於好酒量的他都能走路發晃。
  但一見到娘子用團扇半掩嬌顏坐在床上等他,他登時清醒了不少,清了清嗓子,踱步過去,笑著移開她遮面的扇子,柔聲喚道:「……娘子。」
  上一世的新婚之夜,他這麼喚了,得到的一聲冷哼。
  所以,他這一世一定要重新製造一個甜蜜的回憶,洗刷之前的痛苦回憶。
  他等著她甜膩膩的喊他一聲:相公。
  他移開扇子,露出她的面容來,令他害怕的是,她仍舊和前世一樣,表情是痛苦的。
  她皺眉,嘴角緊繃,想必銀牙也是緊咬的。
  「娘子?」沈琤小心翼翼的喊了一聲。
  「……琤郎……」她噘嘴,痛苦的道。
  「別叫琤郎了,叫我相公。」
  「……相公……」
  真悅耳啊,他笑著應道:「嗯!」
  「……相公,我想吐。」
  「相公,我想吐……」她手指抵在鼻子下面,皺眉道。才說完,就真忍不住的側身嘔了一下,只是什麼都沒嘔出來,連清水也沒有。
  沈琤忙過去扶住她:「是不是我酒氣太大,熏著你了?」但其實心裡有另一個猜想,一個叫他興奮又糾結的猜想。
  應該不能,他上一世努力了五年,都沒見她有,他這一世哪能這麼走運。
  「有可能……」她重新坐回床上:「今天折騰了一天,一大早就進了宮,在宣政殿跪了又起,起了又跪,穿著的衣裳也重,我那會出了一身汗。拜高堂的時候,我腳都軟了,心裡發虛發堵,更加難受。你方才一進來,帶來一股酒氣,我一聞這刺鼻的味道……我就……」
  沈琤輕輕抱住她,笑道:「我還以為你不喜歡我了,見到我噁心的想吐呢。」
  她聽了,臉色卻沒有半點調笑的喜慶,就見眉頭一皺,又是一俯身,乾嘔了兩聲。
  比剛才多了一聲。
  沈琤不敢掉以輕心:「我去叫大夫。」
  「……不要緊……」她擺擺手:「我已經好了,可能是天氣太熱,暑氣上頭了,吃點東西就好了。哪有洞房花燭夜叫大夫的。」
  沈琤還是擔心:「真的沒事?」
  她好像真的好了,恢復如常的笑道:「咱們喝交杯酒吧。」
  沈琤忙不迭點頭,要知道他可是沒喝過交杯酒的,上一世他移開她遮臉的團扇,就被告知他是滅門真凶,他縱然臉皮再厚也不能馬上就逼著人家喝交杯酒,美其名曰叫她冷靜一下,實則逃離。
  他第二天早上回來,見她哭著睡著了,枕上淌了一灘紅淚。他心疼的替她擦去眼角的淚珠,不想驚醒了她,她冷哼,姓沈的,不用你假好心。
  之後兩人之間從冷嘲熱諷上升到爭吵。
  她罵他,沈琤,你給我滾,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那會他脾氣壞的出奇,連他爹都沒罵過他,被自己娶進門的人指著鼻子罵還了得,當即一黑臉,把她床上按去,你是我娘子,不想見我行嗎?
  然後就是她對他又踢又踹,口中什麼都罵,他則賭氣來個霸王硬上弓。
  從那之後,兩人但凡見面就是拌嘴吵架,以誰把對方氣到說不出話來為勝。每到這個時候,沈琤不是摔門而去就是霸王上弓,之後她對他的怨恨加深,重新進入拌嘴吵架的循環。
  ……往事不堪回首。
  沈琤扶額,總之,他和她之間是沒喝過交杯酒的。
  「你在想什麼,都愣神了?」
  「我在想喝了交杯酒,你就真是我的人了。」
  她低頭淺笑:「本來現在也是呀。」
  牽著她的手到桌前,端起酒杯,先遞給她,再取另一隻,自己拿好。兩人很有默契的臂彎交叉,將裡面的酒水飲盡。
  沈琤完成了一樁夙願,慨然道:「終於成了。」
  暮嬋卻沒他感覺這麼好,方才壓下去的噁心感,因為這杯酒又犯了起來,但總不能將交杯酒吐出來,使勁咽了幾口吐沫,並輕咬嘴脣。
  他拉著她的手,到床上坐下,端詳她的嬌顏,痴痴的看著,良久不語,他心中有千萬句感慨,卻不能和她分享。
  暮嬋被他瞧的臉又熱了:「相公,咱們現在歇息嗎?」
  「……不急,我想先好好看看你……」反正明天沒事,不用像以前一樣擔心天亮,他們有的是時間。
  都看過很多次,還看,難道新婚之夜的她,看起來更漂亮?嗯……大概吧。
  暮嬋便羞答答的低著頭,任他看,似乎是心思放在了他身上,那股不適的噁心感,淡了許多。
  沈琤將她的手握在自己手中呵護著,靠著她的肩膀,仿佛醉意又上頭來,整個人被一種說出來的幸福感籠罩著,一切美的都如此不真實,他真怕一轉眼,就失去這幸福。
  「我雖然歷盡艱辛,但終於娶到你了……連你的心也娶到了。」
  她跟著他笑:「你的確是歷盡艱辛,費盡心機了。」
  沈琤感慨的差不多了,決定彌補自己上一世的遺憾,這一次的新婚之夜,一定要和她顛鸞倒鳳,盡興之至才行,攬著她的腰,與她躺倒在床上,在她耳畔輕聲道:「……沒來月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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