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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毛毛雨 -【逗妻(卷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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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7 21:39:59 |顯示全部樓層
逗妻(卷二)》作者:毛毛雨

上次被黑衣人綁架,幸好得袁公子所救才倖免於難,
有恩就該報,這道理謝瀾音當然懂,
不過現下袁公子要她幫的忙還真不小——
他要她藉故接近平西侯沈捷的寵妾,將個東西秘密遞給她。

沒料到沈家內宅的女人個個難搞,她為了這個任務不但落湖還險被蛇咬,
好不容易才找到機會將東西交給神秘的嚴姨娘,
她犧牲這麼大,這袁公子欠她可多了,

誰知這個“袁霄”長得清冷俊逸,但骨子裡根本是個登徒子——
動不動就將她抱滿懷、夜半闖香閨訴衷情,甚至帶她夜闖行宮泡溫泉……
真是的,這樣吃虧的還不是她!

偏偏在他軟磨硬泡下,她眼裡心裡都是這個男人,
他心急的上門提親,說等她父親回來就娶她,
但父親回來了,他卻食言,一去外地大半年沒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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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7 21:40:17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章

    西安這邊的上巳節,有去水邊採摘蘭草,驅除邪氣的習俗。

    風和日麗,馬車行至潏河附近,謝瀾音挑開車簾,遠遠就見河邊三五成群地站了一個個彩裙姑娘,有七八歲梳著雙丫髻的小姑娘,也有十四五身姿曼妙的麗人,如一朵朵花散佈在茵茵綠草地上,賞心悅目。

    “蔣三哥,咱們去那邊。”姚青青跟謝瀾音一起趴在車窗前,熟練地給蔣懷舟指地方,“那邊人少,清靜,人多的地方蘭草都被人採光了。”

    在蔣懷舟眼裡,這位鄰家小姑娘跟妹妹也是差不多的,笑著讓車夫拐彎。

    馬車停下來時,蔣懷舟也下來了,山大王一樣盤腿坐在岸邊一顆垂柳下,使喚三女:“快去找蘭草,找到了每人上交一株給我,否則一會兒不讓她坐馬車。”

    姚青青撲哧笑了,指著遠處公子哥們聚集的地方攆他,“蔣三哥快去那邊與人吟詩作對曲水流觴吧,想要蘭草,去旁處討要也可,跟我們要什麼啊。”

    今日的蘭草別有含義,姑娘們摘了,送長輩兄弟是驅邪的,送給少年郎,便是定情信物。

    蔣懷舟笑著看了眼兩個表妹,搖頭道:“別人挑的不好,我就要你們仨的,一人送我一株,回頭我找人炫耀去。”

    上次帶小表妹出門,險些丟了小表妹,這次他說什麼都不肯離表妹們太遠了。

    姚青青不知道其中的緣故,謝瀾音明白三表哥是不放心她們,便挽起姚青青胳膊,朝河邊走,“讓他在那兒白日做夢吧,咱們先去尋蘭草,有那爛葉子的專門丟給他。”

    姚青青清脆地笑,走了兩步與謝瀾音分開,大家分頭找。

    謝瀾音回頭,才瞥見姐姐站在表哥身邊沒過來,她立即跑回去,將謝瀾橋也拉了下來。春光這麼好,就是不尋蘭草,在河邊走走也好啊。

    一處沒有,三個姑娘說笑著往前面溜躂,找一會兒再去河邊看魚。

    蔣懷舟望著三個妹妹,離得遠了再拍拍屁股站起來跟上去,盡職盡責,像個跟班。

    公子哥兒那邊有人認出了他,其中二人策馬跑了過來。

    “懷舟怎麼沒去找我們?”說話的是個身穿白衫的富家公子,姓李,同蔣懷舟打完招呼,眼睛立即瞥向了河邊的三個姑娘,雙眼發亮。

    謝瀾音在兩匹快馬過來時就與姚青青蹲到河邊去了,兩人一起洗蘭草根,不給他們瞧。

    謝瀾橋更是站在妹妹身後,背影都不給人看,卻不知她一身藕荷色的長裙,背影同樣婀娜。

    李公子與同伴作勢要下馬,被蔣懷舟一人敲了一摺扇,故作鄙夷地罵道:“哪來的都給我滾哪去!討蘭草竟討到我妹妹們這邊了,一個個也不照照鏡子,等你們長得與我這般玉樹臨風時再來吧!”

    三表哥說話風趣,謝瀾音偷偷地笑,水面倒映她姣好的容顏,看得旁邊姚青青一怔,水上看不清,她扭頭看真人,見謝瀾音笑得明眸皓齒,忍不住輕聲誇道:“瀾音真好看。”

    謝瀾音誤會了,輕輕嗔了她一眼,“也許他們是奔著你來的呢?”

    距離這麼遠,這些人看得清誰是誰?

    姚青青沒有解釋,悄悄回頭看。

    那兩位公子與蔣懷舟交情不錯,知道蔣懷舟不想他們打擾三個姑娘,便笑著離去了。

    蔣懷舟繼續在林蔭小道上守著。

    謝瀾音準備要送親人們每人一株蘭草的,連剛滿月的表侄女以及遠在天邊的父親長姐都有,便將洗好的蘭草放回馬車上,她繼續找,找著找著再抱怨姐姐一番,嫌她偷懶怠工。謝瀾橋怕了妹妹的撒嬌訓斥,不敢再偷懶,認真找了起來。

    蔣懷舟看了好笑,水上清風吹來,著實舒服,便靠著樹幹閉目養神。

    歇了會兒,聽三個姑娘說話聲遠了,蔣懷舟起身,準備再挪個地方。

    這一起身,就見河面上不知何時飄過來一艘烏篷船,船頭站著兩個穿灰衣的男子,模樣看不清楚。蔣懷舟哼了哼,這種假裝坐船遊河再趁機偷看岸邊姑娘們的把戲他八歲就不屑玩了,沒想到還有人這麼自作聰明。

    心中不屑,蔣懷舟快步趕到三女身旁,剛要讓她們先去路邊避避,忽聽船上有人喊他,聲音聽著還很耳熟。

    蔣懷舟定睛一看,認出來了,是葛進盧俊。

    那船裡的人……

    念頭才落,船篷裡果然走出了蕭元,一身月白色圓領長袍,迎風而立,飄逸清雋,如九天神仙順著天河順流而下,來到了凡間。即便同是男人,蔣懷舟也看得失了神,回神後,瞥一眼旁邊都有點發愣的三個妹妹,蔣懷舟又有點彆扭了。

    他比對方很差嗎?怎麼早上見到他的時候,妹妹們只會使喚他,眼裡不見一點驚豔?

    但蔣懷舟不怪妹妹們,只怪船上的男人會騷。

    他故意咳了咳。

    謝瀾音最先回神,看著手裡剛拔出來的蘭草,她暫且也不想洗了,立即轉身往馬車那邊走,臨走前儘量自然地解釋道:“日頭有點曬了,我去車裡取帷帽。”

    “我隨你去。”姚青青紅著臉跟了上去,留在這邊,豈不是有想與那陌生男子多見見的意思?雖然她確實想留下來多看看那神仙似的人物,但姑娘家的矜持容不得她隨心所欲,特別是好姐妹都走了。

    謝瀾橋暫且沒動,等蕭元主僕三人上岸,她打聲招呼才去了馬車那邊。

    “袁兄風度翩翩,特意來討蘭草的?”熟悉了,蔣懷舟說話也不再客氣,意味深長地問道。

    蕭元一臉茫然地看著他,“懷舟此話何意?”

    “你真不知道?”蔣懷舟不信,指著遠近采蘭的姑娘們道:“上巳節姑娘們都來河邊采蘭,我以為袁兄專門坐船來選合心意的姑娘的,這可比騎馬看得清楚。”

    蕭元失笑,後知後覺地道:“怪不得岸邊這麼多姑娘,我還以為走遠些人會少點,便先進了船篷。既如此,我還是上岸吧,免得打擾這些姑娘們的雅興。”

    說完朝盧俊使個眼色。

    盧俊便將船停在了這邊。

    蕭元眺望遠方,繼而同蔣懷舟道:“這邊都是姑娘,我先去那邊踏青賞春,懷舟可願同行?”

    他光明磊落,蔣懷舟這下信了他並非來偶遇美人了,卻搖頭婉拒道:“改日吧,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留她們單獨在這邊,我不放心,辜負袁兄美意了。”

    蕭元笑著贊道:“懷舟處處為表姑娘們著想,親兄長也不過如此,那……”話沒說完,突然想起什麼般,蕭元看向遠處背對他站在馬車前的粉裙姑娘,面上浮現沉思,猶豫片刻,示意蔣懷舟與他往遠處走了幾步,才道:“我想單獨問五姑娘一件事,不知懷舟可否行個方便?”

    蔣懷舟心生警惕,猜測道:“莫非袁兄還懷疑那耳墜……”

    “不是。”蕭元立即否定,神色同樣有些捉摸不透,“我只是突然想起,自去年從僮山回來,五姑娘便一直躲著我了,幾次見到我她都馬上轉身離開,我苦思冥想,卻記不起自己何時得罪過她,就想問個清楚,若有無意冒犯的地方,我好及時賠罪。而以我對五姑娘的瞭解,懷舟替我去問,她未必會說實話,故懇請懷舟給我一次單獨與五姑娘解開心結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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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7 21:40:30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章

    他這麼一說,蔣懷舟仔細想想,小表妹好像確實在躲著蕭元。

    不提去年姑母答謝蕭元救命之恩小表妹沒有同行的事,就說剛剛,小表妹並非刻板守禮的人,連二表妹都留下來與恩人打招呼了,為何小表妹一走了之?

    只是,小表妹不願見他,會願意與他說話嗎?

    看出他的為難,蕭元再次懇請道:“袁某不會耽誤五姑娘太久,請懷舟成全。”

    他言辭懇切,又救過小表妹,蔣懷舟猶豫了會兒,點點頭,“你隨我來。”

    蕭元松了口氣。

    那邊謝瀾音見男人遲遲不走,戴好帷帽後蹲到河邊洗蘭草了,洗著洗著,餘光裡瞥見兩人走了過來。她抿抿唇,佯裝不知,繼續蹲在岸邊。

    “瀾橋,我們要與小表妹談筆生意,你們先去找蘭草吧。”蔣懷舟笑著同謝瀾橋道。

    謝瀾橋盯著他看了會兒,猜到表哥有不願姚青青知道的事情要說,便配合地領著姚青青走了。

    等她們走遠,蔣懷舟底氣不足地攔住想跟著走的小表妹,隔著面紗討好道:“瀾音,袁兄有事與你說,我去那邊等著,這個給我,我幫你洗。”言罷搶過小表妹手裡洗了一半的蘭草,迅速溜了。

    他相信蕭元的人品,絕不會欺負小表妹,再說他只是離得遠聽不見,眼睛可盯著這邊呢。

    表哥胳膊肘往外拐,謝瀾音氣急敗壞,想走,身前男人跟著挪了一步。

    謝瀾音咬了咬唇,退後一步,扭頭問道:“袁公子要與我談什麼生意?”

    “這裡說話不方便,今晚我去邀月閣找你,”蕭元盯著面紗後她隱隱若現的眼睛,聲音低沉,“去年我救你一命,現在我有求與你,蔣謝兩家也只有你能幫我。五姑娘信得過我,請於今晚二更梆子響時出屋,我在你門外等你,五姑娘若是不信……”

    謝瀾音冷笑抬頭,想聽聽他打算如何威脅她陪他做這種半夜私會的荒唐事。

    “五姑娘若是不信,袁某亦不後悔當初救了你。”蕭元低低地道,鳳眼裡溫柔暖過春光。

    謝瀾音怔住,望著男人那雙隱含柔情的眼睛,腦海裡忽的一空。

    風好像停了,耳邊也沒有了淙淙的流水聲,只剩面前的男人,時光好像一下子回到了那日在僮山上,她被賊人粗魯地拽了起來,絕望恐懼的時候,他悄然出現,救她脫險,規規矩矩背著她走了一路。

    “今晚二更,不見不散。”

    她久久不語,蕭元知她為難,最後看她一眼,轉身走了。

    他給她一日的時間考慮。

    謝瀾音呆呆地望著他,好一會兒才意識到他竟然默認她答應了,不由往前追了兩步,“你……”

    蕭元頓足,回頭時食指抵唇,動作親昵自然,仿佛兩人已相知多年。

    謝瀾音驚詫地忘了反應。

    她乖巧聽話,蕭元滿意地笑了,繼續前行。

    “瀾音,今天咱們遇到的那位公子是誰啊?”

    下午歇完晌,姚青青過來找謝瀾音說悄悄話。那人俊逸脫俗氣度華貴,在河邊時她就好奇想問了,只是不好意思,怕蔣懷舟謝瀾橋笑話她,現在頂多謝瀾音知道,兩人關係這麼熟,她不是特別難為情。

    謝瀾音自蕭元走後腦袋裡便一直想著晚上的事,心煩意亂,此時聽好姐妹提起蕭元,她詫異地盯著姚青青看,見姚青青目光閃爍,臉越來越紅,她壓下心頭那股怪異感,笑著打趣道:“怎麼,你喜歡他了?”

    那人長得人模狗樣,姑娘們一見傾心也沒什麼奇怪的。

    姚青青卻搖搖頭,托著下巴與她道:“喜歡倒說不上,只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出色的人物,難免好奇,瀾音你跟我說說吧,他跟你們怎麼認識的,要跟你談什麼生意?真奇怪,談生意該找瀾橋姐姐啊,找你做什麼?”

    一連串的問題,謝瀾音笑笑,信口胡謅道:“他是我三表哥認識的一個朋友,姓袁,來這邊做客時在三表哥調香房看到了美人嬌,想要買,三表哥說要與我商量,他便問了我幾句。”

    “那你答應了嗎?”姚青青頗感興趣地問。

    謝瀾音撇撇嘴,小聲哼道:“不給,那是三表哥專門送給我的,三表哥都不賣,憑什麼讓他賣?”因為心裡還在怨男人提出那樣過分的要求,現在說起嫌棄對方的話,神情語氣便十分地可信。

    姚青青佩服極了,“瀾音真行,換做是我,恐怕他說什麼我都肯答應。”

    “誰都跟你一樣沒出息?”謝瀾音得意洋洋地鄙夷道,心裡卻有些發虛。

    她沒有答應,可她也沒有拒絕不是嗎?在男人眼裡就成了默認。

    不過她猶豫是因為對方救過她的命,對她有大恩,並非因為他容貌出眾,如果沒有救命恩情,便是他生的舉世無雙,冒然提出半夜私會的要求,她非但不會答應,還會馬上告訴表哥,徹底與他斷絕關係。

    只是,晚上真的要見他嗎?

    送走姚青青,謝瀾音趴到床上,久久拿不准主意。

    不見,有點過河拆橋的意思,畢竟她是欠他的恩情,而且他的人品,謝瀾音還是有點信的。可凡事就怕萬一,半夜無人,萬一他生出歹意,別說他身手了得,便只是個普通男人,也絕對能在她呼救前搶先制服她。

    還有他說有事求她,又有什麼事是蔣謝兩家只有她能幫忙的?

    思來想去,天黑了也沒個章程。

    “姑娘還不睡嗎?”

    今晚該鸚哥守夜,見姑娘拿著本書靠在床頭,她體貼地勸道:“姑娘早點睡吧,明早起來再看,仔細壞了眼睛。”心裡也有點奇怪,自家姑娘什麼時候這麼好讀書了?

    謝瀾音看看身邊的大丫鬟,突然想到個主意,放下書,笑著與她道:“剛剛我看到一個傳說,說是上巳節這晚二更起來,去天上數與本身年齡相當的星星,再默默許願一刻鐘,將來心願便能達成。我準備試試,到時候你在屋裡看沙漏,一刻鐘的時間一到,便出去喊我。”

    關係到自己的周全,謝瀾音實在無法相信一個外男,有鸚哥照應,她就不怕了。

    鸚哥卻狐疑地盯著主子,“真的管用嗎?那麼晚,姑娘仔細受了涼。”

    謝瀾音解決了一樁心事,人突然輕鬆了下來,鑽進被窩道:“我多穿點衣服就好了,你警醒點,二更梆子一響便進來喊我,若是錯過了,我罰你三個月的月錢!”

    “姑娘才捨不得罰我。”鸚哥輕輕地笑,看看床上面如桃花的姑娘,她熟練地放下紗帳,掩好了,吹了燈,提著手裡照亮的燈退去了外間。姑娘有命,鸚哥不敢耽誤姑娘的“大事”,和衣靠在床頭,強打精神。

    內室謝瀾音也沒有馬上睡著,翻了幾次身,才閉上了眼睛。

    睡著了,時間過得就快了,但心裡有事,睡得淺,街上梆子一響,謝瀾音就醒了,翻個身,聽到外面鸚哥起來的動靜,很快就走了進來,逐次點燈。

    “姑娘醒了嗎?”鸚哥隔著紗帳問。

    謝瀾音應了聲,鸚哥挑起紗帳時,她看看窗子那邊,心裡一動,忍笑道:“出門前還得念一段經,也是一刻鐘,你去沙漏那邊盯著,一會兒叫我。”說著裝模作樣拿起睡前塞到被子底下的書,靠著床頭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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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7 21:40:43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章

    鸚哥動了動嘴,見姑娘桃花眼水亮亮的,顯然正在興頭上,便沒有潑冷水,認命地陪姑娘折騰。

    謝瀾音嘴角翹了起來。

    欠了他的,她願意還,但半夜見面,她不能太準時了,得猶豫猶豫,免得他以為她輕浮好說話,而且讓他等一刻鐘,也算是對他提出這等失禮要求的懲罰,他若不耐煩走了,她正好省了事。

    隨便翻了幾頁書,感覺已經過了很久,謝瀾音疑惑地問鸚哥,“還沒到嗎?”

    一刻鐘竟然這樣長?

    “早呢,姑娘安心念經吧,我給你盯著呢。”鸚哥小聲地道。

    謝瀾音有點後悔了,早知一刻鐘這麼長,她該編短點的時間的。

    窗外蕭元也聽到了鸚哥的話,雖不知她編了什麼藉口,卻領悟了她“念經”的意思,笑了笑,站在屋簷下耐心地等。

    這種幼稚的懲罰,受著也有趣。

    時間到了,謝瀾音梳頭穿衣又磨蹭了一會兒。

    “姑娘披上斗篷,外面冷。”鸚哥從櫃子裡取出一件雪青色的斗篷,服侍謝瀾音披上,然後提著燈籠,要去送她。

    謝瀾音默認,走到門口卻略微抬高聲音道:“書上說了,不能點燈,我去牆角櫻桃樹那裡許願,一刻鐘後你出來接我。”

    “姑娘看得清路嗎?”鸚哥不放心地問。

    謝瀾音想了想,笑著接過燈籠,“那我提著燈過去,許願前再吹了。好了,你進去吧,時間沒到不許出來。”先前不想提燈,是怕被鸚哥瞧見那人。

    姑娘古古怪怪的,鸚哥小聲嘟囔著進去了。

    謝瀾音帶好門,一轉身,就見十步外站著他,一襲黑衣,昏黃的燈光裡,他臉上帶笑。

    謝瀾音沒有多看,領頭走到牆角的櫻桃樹下,吹了燈,轉身同跟過來的男人道:“只有一刻鐘的時間,你到底要我幫你做什麼?”

    月初天上無月,只有當中一條璀璨天河照亮,還有遠處窗子裡透出來的微弱燈光。但蕭元眼力極好,將斗篷下她冷漠的小臉看得清清楚楚。

    “你要許什麼願?”他朝她走去,想挨得近些。

    謝瀾音警惕地往後躲,見他識趣地停了,她才沒有抽出手中匕首,聲音更冷,“與你無關,你若沒有事,我進去了。”

    小姑娘刺蝟一樣,聲音冷,冷也好聽。蕭元沒再試圖靠近,走到牆根下,靠著牆道:“我有一樣東西,想托你幫我轉給一個人,那個人你沒見過,等她出門時,我會安排你無意撞上她。你要做的,就是趁機將東西塞到她手中。這事必須做的神不知鬼不覺,一旦被她身邊的人發現,我會惹上大麻煩。”

    沈捷一時半刻對付不了,但他必須先救姨母出來,不讓她再以身侍賊。梅閣密不透風,姨母身邊的人肯定也都是沈捷的心腹,他沒法送消息進去,唯能趁姨母出門時想辦法。安排自己的人去撞姨母,太陌生的人沈捷會起疑,只有沈捷知曉的並絕對與他沒關係的,沈捷才會相信那真的是場意外。

    想來想去,只有她合適。

    屆時她看到姨母,也只知道那是沈捷的妾室,猜不到他與姨母的身份。

    “我呢?”謝瀾音皺眉問他,“我會不會惹上麻煩?”

    蕭元搖頭,看著她,聲音溫柔,“你只需咬定是我威脅你,內情一概不知,看在你祖父的面子上,他不會為難你一個小姑娘的。”

    真暴露了,她與姨母都不會有事,他這邊,也只是廢了一個身份。

    但蕭元相信她演戲的本事,只要她想,此事有七成把握。

    “他是當官的?”謝瀾音還在琢磨他的話,試著推斷道,“給我祖父面子,而不是懾于我祖父,那他的官職應該與我祖父差不多,難道是……”

    她驚駭地瞪大眼睛,他到底是什麼人,竟然與平西侯有瓜葛?

    蕭元話裡故意露出破綻,就是為了考驗她,見她果然猜到了,他不吝誇讚,“五姑娘冰雪聰明,袁某佩服,就是不知五姑娘敢不敢幫我一回?事成之後,袁某必有重謝。”

    謝瀾音沒有馬上回答,謹慎地問他,“那個人是誰?”

    “嚴姨娘。”蕭元平靜地道,“她是我一位故友的親人,被沈捷強奪進府,我們想不到辦法與她聯繫,才想請你幫忙。五姑娘請放心,我用性命保證,就算事情敗露,也絕不會給你帶來太大麻煩。”

    他說的夠清楚,謝瀾音垂眸沉思,信了他的話。

    他沒有必要撒謊,因為她若發現對方不是沈捷與那位姨娘,她可以臨時反悔。而她是被人逼迫的官家姑娘,又不是什麼大事,沈捷確實沒有必要追著她不放。

    不過謝瀾音很好奇一件事……

    “你說了這麼多,就不怕我不幫你,再去侯府告密嗎?”她盯著昏暗裡的男人,緊張地問。他是太信她,還是有手段威脅她乖乖聽話?

    “不怕。”

    低沉簡短的兩個字落下,蕭元直起身子,迎著遠處的燈光再次走向她,凝望她的鳳眼比天河岸邊最亮的星還要明亮動人,“因為我喜歡的姑娘,絕非背信棄義之人。”

    謝瀾音震驚地忘了躲避。

    他說,他喜歡她?

    怎麼可能……

    “就這麼不信?”蕭元已經到了她跟前,看著她裝滿震驚的美麗眼睛,蕭元笑了,抬手,拇指食指間忽的垂下一枚紅瑪瑙耳墜,剛好落在她眼前。

    紅瑪瑙輕輕地晃,謝瀾音呆呆地看,耳邊是他低啞好聽的聲音,

    “早在玉井樓上聽到你說話的那一瞬,我就為你動了心,所以路過玉泉,認出那耳墜與風吹面紗你耳朵上戴的一樣,我才將其收入懷中。瀾音,真的,算算日子,再過幾天,我喜歡你就滿一年了。”

    他說他喜歡她,快要滿一年了。

    夜裡無風,只有星光閃動,看著眼前她親手扔進玉井此時又被他捏著的紅瑪瑙耳墜,看著耳墜後他過於靠近的俊美臉龐,謝瀾音心跳不穩,恍然如夢。

    他真的喜歡她這麼久了嗎?

    記憶回轉,是初遇時他冷漠的背影,是城外他孤傲的一瞥,是僮山上她暗示不舍,他平靜地叮囑她養傷,是離開西安時她不甘心回望城牆,只見百姓進出通行,沒有他的身影。

    真喜歡她,又怎會這樣對她?

    恐怕是怕她不願意幫忙,便使出“美人計”來誘惑她?

    謝瀾音冷笑,他也未免太看得起他那張臉了。

    “你……”

    “你懷疑我想利用你?”欲謀大事的人,若看不出一個才十四歲小姑娘的心思,蕭元也不會活到現在。他收好耳墜,目光沒有離開她的眼睛,“撿起耳墜時,我只是喜歡你的聲音,沒有想太多,後來咱們多次巧遇,我對你越發瞭解,漸漸生出求娶之心。只是我意在西安立足,而你將歸杭州,年紀又小,我自知親事無望,才沒有表露出來。”

    他振振有詞,謝瀾音卻再也不信,諷刺道:“難道現在你就覺得有希望了?”

    “我不確定,但總要試試。”

    她退後了兩步,蕭元沒有追,從容地道:“嘗過大半年的相思之苦,從懷舟口中聽說你要回來,我便打定主意讓你知道,所以上元節那晚,我故意落了耳墜,試探你對我的心。而那時我的故人還未找到我,因此你完全不必懷疑。現在說這些確實容易讓你誤會,但我必須解釋為何會如此信你,若連自己喜歡的姑娘都不信,那算什麼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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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他沒有哄過姑娘,不會說甜言蜜語,只會實話實說,除了有些事情必須隱瞞。

    他太平靜,訴情的事做的也像胸有成竹,只說喜歡她,沒有一點點擔心她拒絕的緊張。他不緊張,謝瀾音更感覺不到一點真心,而且他的故人何時來的,還不是他動動嘴皮子的事?

    “不用試了,我不喜歡你,還請袁公子將耳墜還我。”謝瀾音直接伸出手,朝他討要,“你真心也好,存心利用也好,我欠了你的恩,這次願意還回去,只求袁公子不要再提其他的,事情完成後,你我再無關係。”

    小姑娘聲音天生嬌滴滴,話說得卻冷漠豪氣,蕭元沒想到自己會遭受如此果斷的拒絕,皺眉問道:“為何不喜歡?”

    他記得在僮山上,好幾次兩人目光相對,她都紅了臉,嬌羞可人,趴在他背上時柔聲細語,便是不喜歡也是願意親近他的,然而今年再見,她態度陡然轉變。

    “因為我讓你唱曲?”蕭元低聲問,這是他唯一想到的得罪她的地方,“那你應該清楚了,我喜歡你的聲音,當時以為離別在即,自然想聽你唱支曲子留作念想,真的沒有任何輕視之心。”

    他再三指出喜歡她的聲音,謝瀾音越發反感,不喜歡她的人,喜歡她的聲音算什麼?

    “耳墜還我。”懶得與他多說,謝瀾音再次伸出手。

    蕭元看著她,一動不動。

    謝瀾音抿抿唇,轉身就走,才歪過身子,手腕突然被人攥住。

    “我到底哪裡得罪你了?”搶在她開口之前,蕭元上前一步,幾乎要貼上她,“不喜歡總要有個理由,你告訴我,只要我能辦到,我會改。”

    他喜歡她,如果只是姑娘家厭棄的小毛病,他願意改。

    “放開我!”被人動手動腳,謝瀾音大怒,試著甩開他手。

    她使勁兒掙扎,蕭元自知唐突,及時鬆開,卻擋在她身前,語氣低了下來,“對不起,我……”

    “你再多說一個字,我寧肯被你罵忘恩負義,也不會再幫你。”謝瀾音冷冷看他一眼,再次往前走,未料夜黑難辨,不小心絆到凸出來的一條老樹根,謝瀾音毫無準備,踉蹌著朝前面撲了下去。

    蕭元眼疾手快將她扯了回來,快站穩時心中一動,仿佛沒站穩般摟著那小腰側倒了下去,怕磕到她腦袋,他悄悄扶住了她後腦。

    那倒在地上,謝瀾音也疼了。後背撞的疼,身上也疼,被他壓的,高大結實的男人,似一堵牆,密密實實地覆在她身上。

    “你……”

    “你走路一向這麼不小心?”蕭元看著她倒映著星光的美麗眼睛,低聲問。

    夜太靜她太美,他情不自禁地溫柔。

    略帶責備的語氣更顯親昵,謝瀾音惱羞成怒,一邊推他一邊攆他,“你快起來!”

    她身量嬌小,蕭元既捨不得這柔軟的觸感,又怕壓壞了她,稍微貪戀了會兒,十分君子地蹲到一側,伸手扶她,關切問道:“沒摔疼吧?”

    “不用你管!”謝瀾音拍掉他手,撐著地要起來。

    蕭元沒攔,靴子卻踩著她斗篷。

    謝瀾音起身地快,被這樣一扯,不受控制就跌了下去,正好落到了男人懷裡。腦袋裡嗡的一聲,謝瀾音只覺得渾身血氣都湧到了臉上,不知該怎麼解釋,亂撐著他要起來。

    “瀾音……”

    這樣抱著比壓著她還享受,蕭元捨不得鬆手,雙手緊抱她腰,下巴搭在了她單薄的肩頭,像她當初趴在他肩頭那般歪頭問她,“瀾音,我真的喜歡你,你告訴我,我哪裡惹你不高興了?”

    溫柔的氣息吹在她臉上,謝瀾音心砰砰的跳,說不清是因為剛剛的兩次驚魂未定,還是這太過親密的姿勢。那懷抱寬闊溫暖,在這冷清的暮春深夜,她竟然有絲不舍離開,可是不行,她怎麼能讓一個男人抱著?

    羞惱與委屈糾纏,想信又不敢,說不清的複雜情緒,太陌生太強烈,謝瀾音心裡發酸,忍不住哭了,“你放開我……”

    小姑娘哭得可憐,蕭元以為自己的舉止嚇到了她,畢竟她是個清清白白的官家姑娘,他這樣摟摟抱抱確實不妥,連忙扶她站了起來。她頭也不抬要走,蕭元不敢再攔,急著道:“等我確定了動手的日子,再來知會你。”

    臨走時急著交代的才是他最關心的,謝瀾音心裡冷笑,擦擦眼淚走了,快到門口,正好鸚哥出來接。謝瀾音就委屈了一會兒,現在已經平靜了,領頭走進屋,脫了外衣便鑽回被窩,免得被鸚哥看出不對。

    鸚哥連續打了兩個哈欠,困倦地將姑娘外衣搭在屏風上,吹燈後出去了。

    院子裡,蕭元對著姑娘閨房站了良久,才心情複雜地離去。

    她答應幫忙,他松了口氣,可她那麼反感他,卻是他沒有料到的。

    是他太招人厭,還是他挑的時機不對?

    夜裡躺到床上,蕭元難得的失眠了。

    謝瀾音沒比他好到哪去,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她都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明明想好要忘了他,要去京城挑個出身高貴的世家子弟,他一來糾纏,她便亂了陣腳。

    睡得不好,早上起來,眼底下發青,眼睛也有點腫。

    桑枝見了大吃一驚,“姑娘哪裡不舒服?”

    鸚哥將此歸結在了姑娘半夜瞎折騰上,小聲數落道:“昨晚姑娘非要去數星星!”

    謝瀾音正愁沒藉口,便順著鸚哥的話說,怕被母親瞧見,她沒有去前院吃早飯,自己隨便用了點,飯後繼續躺床上補覺。蔣氏憂心小女兒,與謝瀾橋一起過來探望,聽完鸚哥的解釋,母女倆互視一眼,放心地走了。

    謝瀾橋去找蔣行舟了,蔣氏回了自己的香園。

    剛進屋,丫鬟玉盞遞上一張帖子,“夫人,平西侯府剛剛派人送來的。”

    蔣氏接過帖子,坐到椅子上看,看完笑了,“沈姑娘請兩位姑娘初七那日過去賞梅。”

    那位侯夫人還真是客氣,前幾天才說讓小姑娘們結交,今日真的送了帖子來。

    平西侯府。

    十五歲的沈妙抱著一條雪白毛色的獅子狗坐在母親旁邊,聽丫鬟們回完話,她好奇地打聽道:“謝家那兩位姑娘脾氣如何?母親可別什麼樣的姑娘都讓我見,聽說南方姑娘都特別嬌氣,走幾步都要喊累,真那樣,我可同她們玩不到一處去。”

    她是西安城裡身份最尊貴的姑娘,去哪兒都被人捧著,性情難免有些高傲。

    孟氏並不覺得有何不妥,親女兒,怎樣她都喜歡。瞅瞅女兒,她歎口氣道:“二姑娘謝瀾橋好做生意,不務正業,五姑娘謝瀾音就跟你說的差不多,嬌滴滴愛撒嬌,娘也不是特別喜歡。不過她們祖父父親有本事,你爹爹讓我別怠慢了,妙妙便委屈一下吧,等她們來了,領著人到花園裡逛逛,盡了禮數便是。”

    沈妙一聽,便知道自己不會喜歡那兩個謝家姑娘,很是晦氣,想到這是父親的主意,她突然記起另一件事來,“月中爹爹生辰,娘準備怎麼給爹爹慶生?搭戲臺子嗎?”

    談的是喜事,孟氏眉頭卻皺了起來。

    慶什麼生辰?她安排的再好,他也不會領情,不會帶她出門遊玩,而是陪那個女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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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越想越憋屈。

    被寵妾添堵的主母多了,但連寵妾的面都沒見過的,可只有她一個!

    孟氏暗暗咬牙,餘光裡見女兒笑著逗狗玩,忽的計上心頭。

    沈捷不許她去梅閣,那外人不懂規矩擅自闖了過去,總與她無關吧?

    而謝家姐妹惹了丈夫不快,長子便是對謝瀾橋有什麼心思,父親不喜,他也得斷了。

    “大哥,我想去騎馬,你帶我騎馬去吧?”

    十歲的沈應明猶豫著來到兄長門外,小腦袋探進去,對著書桌旁的男人忐忑問道。

    沈應時放下書,示意他先進來,“怎麼沒去找你姐姐?”

    出門在外,他願意照顧這對異母弟弟妹妹,但關係算不上親密。弟弟怕他,平時都黏在沈妙身邊,倒是沈妙,膽子大些,時常同他撒嬌,讓他陪她去逛街。

    沈應明低頭,攥著手指道:“姐姐說今日她有客人過來,沒空陪我。”

    其實是母親讓他來找兄長的,但母親叮囑他要說姐姐,沈應明不是很懂,但他聽母親的話。

    沈應時沒有多想,起身道:“我去換身衣裳。”

    兄長答應地痛快,沈應明咧嘴一笑,一屁股坐到兄長剛剛的位置,捧著書看,看了兩眼又放下,同屏風後的兄長說話,“大哥,謝家姑娘,是不是咱們在蔣家遇見的那個奇怪的姐姐?”

    他去給母親請安時聽小丫鬟們說了。

    沈應時動作一頓,腦海裡浮現謝瀾橋俯身打李長茂屁股的情形,回頭看他時長髮隨風輕揚,一雙桃花眼明亮似水。

    他看看剛剛從衣櫥裡取出的掛在屏風上的外袍,動作一改,將剛解開的腰帶重新系上,很是自然地道:“三弟去找母親吧,我剛剛想起還有幾封書信要回,明日再帶你出門。”

    沈應明“啊”了聲,衝動之下說漏了嘴,“可娘讓我……”

    說到一半,對上兄長看過來的目光,沈應明連忙閉上嘴巴。

    但沈應時已經明白了。

    孟氏輕視謝瀾橋,怕他喜歡對方,所以想打發他走,免得他再次遇見謝瀾橋。

    既然如此,她何必多此一舉,請謝家姐妹來侯府?

    孟氏不喜的人,沈妙也絕不會喜歡。

    沈應時皺皺眉,走到沈應明身邊,摸了摸他腦袋:“隨我去書房。”

    到了書房,佈置了練字課業給他。

    沈應明不想練字,但更不敢違背兄長的話,抿抿嘴,乖乖拿起筆。

    那邊孟氏聽幼子身邊的丫鬟回稟說長子在教導幼子課業,雖然不是出府,但長子被弟弟絆住肯定不會去花園裡,就放了心,喊來女兒沈妙,再次叮囑了幾句。

    嚴姨娘是孟氏眼裡的刺,母親不痛快,沈妙當然也憎惡嚴姨娘,因此對母親的話言聽計從。

    辰時過後不久,門房那邊派人來傳話,謝家姐妹到了。

    沈妙看母親一眼,放下懷裡的愛狗,領著丫鬟去迎客。

    侯府門外,謝瀾橋先下車,再過去扶妹妹。

    姐妹倆,姐姐穿了身碧色長裙,妹妹著身蓮粉色褙子,並肩站到一起,宛如紅花綠葉,花美葉清新,看得侯府門外的侍衛們忍不住側目,好在都是軍營裡選出來的,知道本分,沒敢多看。

    倒是影壁後面轉過來的沈妙,看清謝瀾音後,腳步不由頓住。

    她早聽說過,江南多美人,母親身邊的丫鬟誇讚謝家姐妹,她還不信,可是現在……門口的謝瀾音,肌膚白嫩,仿佛捏一下就能掐出水兒,美眸瀲灩,像是含了兩汪清泉,亭亭玉立站在那兒,引人矚目。

    那日丫鬟誇讚完謝瀾音,又趕緊說謝瀾音再美也比不上她,當時她信以為真,現在見到真人,沈妙臉上突然火辣辣的,猶如被人打了一個耳光。如果謝瀾音只比她美一點點,她都不會這樣,然而……

    沈妙暗暗攥緊了手。

    她面上依然帶著親昵的笑,因此謝瀾音沒察覺哪裡不對,注意力反而都在顛顛朝自己跑過來的雪白小狗上。看著小傢伙繞著她們姐妹轉了兩圈,又要往她裙子底下鑽,謝瀾音笑著躲開兩步,扭頭同沈妙誇道:“這狗真漂亮,沈姐姐養了多久了?”

    豆蔻年華的姑娘,笑靨如花,聲音嬌滴滴更是好聽,男人聽了會骨頭發軟,沈妙卻只起了一身疙瘩,只覺得謝瀾音故意用這種腔調說話的。

    世家姑娘慣會虛與委蛇,沈妙也不例外,笑答道:“快兩年了,叫球球,見誰都不認生,就是喜歡淘氣……走吧,我先帶你們去見見我娘,她可想你們了。”

    為了嚴姨娘,她也得裝下去。

    她瞧著和善,言辭大方,謝瀾音與姐姐互視一眼,一起跟了上去。

    到了上房,孟氏客套地誇讚了姐妹容貌一番,很快就道:“園子裡梅花開得好,你們小姑娘去那邊玩吧,瞧著好看的摘幾枝,拿回去給你們母親看,她懷著身子,整天待在屋裡也悶。”

    “夫人這樣惦記我娘,回去我跟她說,她肯定比見了梅花還高興。”謝瀾音甜甜地道謝。

    “就你嘴巧。”孟氏笑呵呵地道。

    沈妙便邀請姐妹倆去花園裡逛。

    “瀾音居然會騎馬?”姑娘們聚在一起,多半聊些日常起居的事,聽謝瀾音說她會騎馬,沈妙意外地問。

    謝瀾音看著旁邊跟著她們走的小白狗,笑道:“是啊,我的馬也是全身雪白,跟球球一樣。”

    “那下次我去跑馬,約你們一起。”沈妙自負馬術精湛,容貌上輸了,便想在旁的事情上將謝瀾音比下去。

    謝瀾音許久沒跑馬了,欣然應允,“不過我馬術不精,只喜歡慢跑,沈姐姐見了可別笑話我。”

    “我只大你一歲,瀾音還是喊我小名吧。”沈妙不愛聽她喊自己姐姐,打趣般地道。

    沈妙長她一歲,謝瀾音喊姐姐是出於客氣,如她最開始也喊姚青青姐姐,熟悉了才喚小名,現在既然沈妙提了,她就自然地改了口。

    心裡卻惦記著蕭元交待她的事,暗暗觀察周圍情形。

    平西侯府占地頗廣,裡面有一片專門種植梅樹,陽光溫暖,梅花盛開如片片彤雲。

    這片梅林正是沈捷為了愛梅的小顏氏栽種的,小顏氏的院子梅閣自然就在梅林一側。蕭元抵達陝西後,沈捷心中警醒,晚上加派人手守著梅閣,白日裡依然與平時一樣,院門大開,仿佛裡面的主人可以隨時出入。但小顏氏知道,那開著的門只是做樣子,不曾試圖出去過,孟氏等人亦清楚,就算她們想進,守門的女護院也會不許。

    昨晚謝瀾音已經從母親那裡將沈家妻妾情況都打聽清楚了,然蔣氏知道的也不多,只告訴女兒嚴姨娘與旁的姨娘不同,人前沒有露過面,囑咐女兒過去了別瞎打聽。

    話說到什麼程度,謝瀾音心裡有數,看著梅花掩映下那片白牆青瓦的宅院,好奇問沈妙,“那是什麼地方?”

    見到了不打聽,才是反常。

    沈妙實話實說道:“那是嚴姨娘的梅閣……走,咱們去那邊逛,湖邊賞梅,風景更好。”

    伸手指向了梅林旁的湖水。

    客隨主便,她說去哪兒,謝家姐妹自然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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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最後看了梅閣一眼,謝瀾音心事重重地跟著走了。一個女子,被人強擄進府當姨娘,連門都不許出,可不就成了禁臠?這般可憐,謝瀾音私心裡也是希望她能獲救的。當然,嚴姨娘再可憐,她都只幫一次忙,不會因為濫發善心連累自家人。說到底,這裡是陝西,是沈捷的地盤。

    心不在焉地賞了會兒花,三個姑娘去湖邊納涼。

    侯府頗大,一路走過來,謝瀾音腳有點酸了,坐在竹椅上歇息,謝瀾橋陪著妹妹坐。

    沈妙精神不錯,站在湖邊賞魚,忽的朝謝瀾音招手,悄聲道:“瀾音快來,這有條大錦鯉!”

    謝瀾音在杭州時錦鯉看多了,不想動,卻不好拂了人家的好意,悄悄遞給姐姐一個無奈的眼神,起身往那邊走。謝瀾橋嘴角噙笑,目送妹妹去敷衍沈妙,忽有風從另一側吹來,謝瀾橋情不自禁扭頭,面對碧波蕩漾,她心曠神怡地閉上眼睛,感受這涼爽清風。

    風停了,旁邊狗叫聲與妹妹的驚叫突然同時響起,謝瀾橋心頭一跳,歪頭去看,剛好看見妹妹朝水裡面栽了下去,沈妙伸手要拉妹妹,人沒拉到,身子一歪也撲進了水中。

    “瀾音!”

    “姑娘!”

    謝瀾橋與沈妙的丫鬟同時趕了過去,剛要跳水,謝瀾音自己站了起來,雙手抹臉。旁邊沈妙也搖晃著露出了水面,抹完臉先去扶謝瀾音,“瀾音沒事吧?有沒有摔到哪兒?”

    虛驚一場,謝瀾音大口大口地喘,狼狽地搖頭,“沒事……”

    “都怪球球亂跑!”沈妙扶著她往岸邊走,氣得訓斥岸邊的愛狗,“這次萬幸瀾音沒事,她要是摔傷了,我立即賣了你!”

    小白狗知錯了,五體投地伏在地上,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骨碌碌轉動,可愛極了。

    它這樣可愛,謝瀾音這個被它亂跑害得落水的苦主都不忍生氣,勸沈妙,“你別嚇唬它……”

    說話時忽見那邊有一灰袍男子走了過來,謝瀾音瞅瞅身上,朝伸手要拉她上岸的姐姐搖搖頭,上半身抵住堤岸,只露肩膀在上面。

    謝瀾橋順著妹妹的目光看過去,對上一張有些熟悉的清冷面龐。

    “怎麼回事?”沈應時守禮地停在二十步之外,同謝瀾橋點點頭,盯著沈妙問。

    兄妹間不必太計較,沈妙已經在丫鬟的攙扶下上了岸,惱火地回答兄長:“剛剛我們賞魚呢,球球亂跑,驚得瀾音掉了下去,我沒扶住,也落了水。哎,大哥你先走吧,我趕緊帶瀾音去附近換身衣裳。”

    她沒說要去哪裡換衣,但沈應時猜的到。

    此地距離梅閣最近,客人落水,沈妙扶人過去,梅閣的人不好拒絕,事情傳到父親耳裡,沈妙只要推脫救人心切,父親也不會真的生氣。

    可是,去梅閣就能見到她嗎?

    不可能,她若是肯輕易露面的主,父親也不敢讓梅閣大門開著。

    孟氏母女自作聰明,竟然還想利用謝家姐妹。

    視線掠過那條最聽沈妙話的小白狗,沈應時脫下外袍,遞向謝瀾橋,“梅閣雖近,嚴姨娘不喜打擾,妹妹的院子有些遠,請五姑娘先披上吧,以免路上不便。兩位姑娘賞臉來陪妹妹,可惜她人小,待客不周之處,還請兩位姑娘見諒。”

    他玉樹臨風,面冷說話卻彬彬有禮,謝瀾橋心中感激,命鸚哥去接衣裳。

    沈應時沒再耽擱,轉身走了。

    沈妙暗暗咬唇,眼看謝瀾橋主僕將濕漉漉的謝瀾音拉上了岸,她不甘心,假作關心地道:“嚴姨娘平時確實不愛出門走動,但她心善,瀾音落了水,她肯定不會介意的,咱們還是先去她那邊吧,我倒不怕什麼,瀾音身子嬌貴,千萬別著了涼。”

    謝瀾音不清楚梅閣的具體情況,想著過去或許能打聽到什麼,就點了點頭。

    謝瀾橋看著妹妹身上男人的衣袍,一邊替妹妹擦臉一邊道:“算了,直接去妙妙那邊吧。”

    她與沈應時只見過兩面,觀他舉止作風,十分守禮,那麼明知她們姐妹今日來侯府做客,他還是來了容易碰到她們的花園,又特意強調別去最近的梅閣,顯然別有深意。

    妻妾之間向來不合,她不想冒然攙和進沈家家事。

    更何況,沈應時及時出現,難道他提前料到了什麼?

    掃一眼身側沈妙的衣擺,再看看落湯雞似的妹妹,謝瀾橋目光轉冷。

    謝瀾音喜歡朝姐姐們撒嬌,瑣碎事會頂嘴鬧著玩,但大事上向來聽兩個姐姐的。

    二姐姐說不去梅閣,肯定有她的道理。

    姐妹倆拿定主意不去,沈妙不好再勸,領著人回了她的院子。

    孟氏得到信兒,假惺惺過來探望,送走姐妹倆後,她遣退下人,皺眉問女兒,“怎麼沒去那邊?”

    一提這個沈妙就來氣,將兄長過來的事情告訴了母親,“娘,若不是大哥提嚴姨娘不喜被人打擾,她們倆肯定就隨我去了,大哥也真是的,他怎麼去了花園?還有啊,我跟謝瀾音都落了水,他竟然把外袍送給謝瀾音穿了,氣死我了!”

    想到哥哥可能是因為謝瀾音貌美才胳膊肘往外拐的,再次證明謝瀾音容貌勝過她太多,沈妙看什麼都不順眼,小白狗不知主人心情抬起兩隻前爪撓主人裙子,想要主人摸腦袋,被沈妙一腳踹了出去。繡花鞋碰到狗肚子,沈妙突然不忍,但力道已至,小白狗嗷嗚一聲,貼著地擦出去五步之遠。

    孟氏目光隨著狗動,臉色比女兒還難看。

    她指使小兒子去絆住長子,目的就是為了不給長子見到謝瀾橋的機會,沒想到長子竟然自己尋了過去,送衣裳給謝瀾音,多半也是為了討謝瀾橋的芳心,卻壞了她好不容易想出來的妙計!

    “妙妙先回去吧,你也落了水,喝碗薑水壓壓寒。”孟氏揉揉額頭,先關心女兒。

    “那娘替我說說大哥。”沈妙抱起可憐兮兮趴在一旁的愛狗,摸著狗腦袋走了。

    孟氏立即就讓丫鬟去喊長子過來。

    一刻鐘後,沈應時神色淡然地跨入了堂屋。

    孟氏盯著長子,忍著火氣問道:“不是說在教導明兒功課嗎,怎麼去了花園?應時,娘以為你與別家公子不同,不會因為有姑娘來家裡便裝模作樣去花園偶遇,沒想到你……你若喜歡美人,娘安排幾個出挑的通房給你,何必做出這種讓人看低的事。”

    沈應時眼簾低垂,看著自己的膝蓋。

    他兩歲就搬去了前院,身邊都是小廝伺候,大概是因為生母的緣故,父親也沒有讓他與孟氏有太多相處的機會,所以今日是他第一次親自領略孟氏……睜眼說瞎話的本事。

    他寧可孟氏直接訓斥他壞了她的事,也不希望她隨便編個理由宣洩她的不滿。

    不過他也理解,沈妙與她親,孟氏便同沈妙說實話,他不親,她亦同樣對他。

    如此甚好,她若真什麼秘密都告訴他,他會覺得受之有愧。

    “讀書累了,便去花園走走,先前並未聽說家裡來了客人。”沈應時抬眼,直視對面他名義上的母親,“母親莫氣,應時絕非那等好色之徒。”

    三言兩語推翻了孟氏扣過來的大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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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孟氏卻不信長子的這番辯詞,認定他是奔著謝瀾橋去的,轉轉手腕上的翡翠鐲子,眉頭再次皺了起來,“便是如此,為何你沒把衣裳替妙妙披上?剛剛妙妙跟我抱怨,說你見了美貌的姑娘眼裡就沒了妹妹。”

    沈應時不介意孟氏指責自己,但只因他與謝瀾橋見過一次,孟氏便處處針對謝瀾橋,也許今日對謝家姐妹的利用也是因為這番誤會,沈應時既愧對謝瀾橋,又不滿孟氏的胡亂牽連,語氣冷了下去,“謝家姐妹是客,妙妙不懂事,回頭我去跟她解釋。”

    話說到這裡,孟氏徹底沒了繼續訓斥兒子的理由,然後就不知該說什麼了。

    “母親沒有旁的吩咐,我先走了。”沈應時站了起來,等了會兒,沒等到孟氏開口,他逕自轉身,大步離去。

    孟氏盯著長子遠去的背影,胸悶無比。

    這還沒有喜歡呢,便如此維護謝瀾橋,將來真娶回來了,還不有了媳婦忘了娘?

    黃昏時分沈捷回來,孟氏服侍他換衣服時,主動提了此事,“都怪球球頑皮,幸好謝家姐妹沒事,明日我再親自攜禮過去探望一番,希望謝夫人不跟咱們妙妙計較吧。”

    前幾年孟氏為了見小顏氏的面,不知想了多少藉口要進梅閣,今日到底怎麼回事,沈捷心知肚明,但他對孟氏有愧,便只當不知,想著過幾日要帶小顏氏出門,晚上照舊歇在了孟氏這邊。

    侯府的燈熄了,蕭元屋裡的燈還亮著。

    葛進端了熱水進來,見主子衣裳穿的好好的,一看就是沒心思睡呢。回想主子那晚回來後就沒怎麼笑過,常常對著鳥籠出神,葛進將水盆放到榻前,一邊挽起袖子一邊閒聊似的道:“公子,五姑娘今日去了侯府,您不過去問問裡頭的情況?”

    蕭元看他一眼,視線又挪到了鳥籠上,“半夜三更,她肯定會惱。”

    上次都氣哭了……

    想娶的人如此不待見他,蕭元有點無措,不知該怎麼繼續。

    葛進沒有媳婦,但他進宮後閑著沒事,看了不少主子不屑看的“雜書”,看得多了也琢磨出了一套心得。主子不伸腿洗腳,他也不催,屁股挪到一旁的矮凳上,低聲勸主子,“公子,您不能怕五姑娘惱就不去啊,其實姑娘們臉皮都薄,便是心裡喜歡,也要拿喬裝裝矜持。就說五姑娘,落水受了委屈,心裡頭說不定盼著您去呢,結果等了半晌您沒露面,那才會真的生您的氣。”

    這話聽著有點道理,蕭元意外地看向心腹,“你怎麼知道她在拿喬,而不是真的生氣?”

    葛進嘿嘿笑,上下打量主子一眼,熟練地贊道:“公子這模樣氣度,哪個姑娘捨得跟您置氣?公子我跟您說,越是嬌生慣養的姑娘,脾氣就越大,公子想討五姑娘的歡心……不是,公子想哄得五姑娘乖乖替咱們辦事,不能板著臉說話,得柔聲哄,能讓著的地方就讓著點才行,臉皮也不能薄了,俗話說好女怕郎纏,您藤蔓似的纏上去,五姑娘想跑都跑不了。”

    主子明明喜歡五姑娘,卻不肯在他們面前點破,他也不能說太白了。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蕭元想像了下他緊緊纏住她的情形,便有點躺不住了。

    “取衣服來,我去問問她梅閣的情況。”他坐了起來,看著衣櫥道。

    葛進咧嘴一笑,將水盆挪到一旁,再去取夜行衣。

    “公子,五姑娘落水,您帶點東西去探望?”葛進體貼地提醒道。

    “帶什麼?”蕭元好奇地問。

    “我去給您拿。”葛進腳步輕快地出去了。

    半個時辰後,蕭元一身黑衣,悄悄閃進了小姑娘的閨房。

    他也不想大半夜的擅闖姑娘家的內室,誰讓白日裡他見不到她?反正都是找機會單獨相處,只要他不動手動腳,在哪兒又有什麼區別,況且他認定了她,早晚是夫妻,沒什麼好避諱的。

    舉著夜明珠照亮,小心翼翼地行到紗帳前,心上人近在咫尺,蕭元突然緊張,靜靜地站了會兒,才慢慢挑起紗帳掛好,掛的時候歪頭看,見她朝外側躺,睡得香,他忍不住笑了。

    放夜明珠到她床頭,蕭元沒急著叫醒她,蹲在床邊,偷偷地看。

    光線昏暗,她肌膚的白皙瑩潤不顯,但眉目如畫,寧靜美麗。

    怎麼叫醒她?

    想到家裡的黃鶯鳥,蕭元玩心上來,伸手去捏她秀挺的鼻頭。

    睡夢裡的謝瀾音突然覺得難受,鼻子不通氣了,憋久了,她本能地張開嘴,深吸了口氣,做這個動作時,忽的就醒了,才睜開眼睛,捏她鼻子的手迅速挪到了她嘴上。

    “是我。”她瞪大了眼睛,蕭元及時出聲道,“聽說你落水了,我來看看。”

    目光語氣都十分地溫柔,怕嚇壞了她。

    謝瀾音盯著突然靠近的男人,在他溫柔的注視下,呼吸漸漸平靜了下來。

    蕭元試探著鬆開手。

    “我沒事,你馬上走。”恢復了自由,謝瀾音仰頭看看,迅速攥住那顆照亮的夜明珠遞給他,冷聲逐客。管他是為了什麼原因來,她都不歡迎,隨隨便便闖她的閨房,他把她當什麼了?

    她手太小,夜明珠的光亮從指縫漏了出來,照清楚了她緊皺的眉頭。

    做了不合規矩的事,蕭元本就心虛,被她這樣一訓,他就順勢接過夜明珠,包好收進懷裡。

    房間徹底黑了下來,不用擔心身體暴露,謝瀾音松了口氣,可是沒聽到他離去,她又提起了心。到底還是怕他,謝瀾音想了想,緩和語氣道:“袁公子,我上午不小心落水,沈妙提議去梅閣,我想先去看看,可我姐姐說沈妙可能不懷好意,便沒有去。”

    他最想知道的,應該就是這個了。

    談及正事,蕭元鎮定了些,照舊蹲著與她說話,“即便去了,她身邊有沈捷的心腹,恐怕也不會讓她露面。瀾音你聽我的,我讓你動手的時候你努力做好便是,其它的不必你費心,我怕你出事。”

    他喊她小名倒是越來越順口了,謝瀾音聽著彆扭,望著黑漆漆的床頂道:“請袁公子自重,別再那樣喚我。你的意思我明白,以後絕不會擅作主張,好了,你走吧。”

    蕭元是得了“高人”提點過來的,但想的是一回事,真正用起來又是一回事,她冷冰冰,他一下子不懂該怎麼死纏爛打,盯著她模糊的身影瞧了會兒,決定還是先聽她的,“好,那我走了,月中沈捷可能會帶嚴姨娘出府,我會提前兩晚過來,知會你準備,東西,出手前我再交給你。”

    “好。”謝瀾音痛快應道。

    她小氣巴拉,不肯多說些話給他聽,蕭元突然又捨不得走了,悄悄將身體往她那邊挪了挪,“你,看過郎中了嗎?”

    謝瀾音聽出他聲音近了,攥了攥被褥,忍住脾氣道:“看過了,什麼事都沒有,袁公子請回。”

    她不停地攆他,蕭元面子上過不去,摸出袖口的東西道:“我身邊有人懂醫理,說吃了這個對身體有好處,我放床邊上了,你記得拿,告辭。”

    說著放下東西,站了起來。

    謝瀾音怎會收他的東西,扭頭道:“我不要,你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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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7 21:41:45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八章

    屢次被拒絕,蕭元的脾氣也上來了,居高臨下盯著床上的黑影,“你不要,我便一夜不走。”

    他突然霸道起來,謝瀾音怔住,拿不准他話中真假。

    “要不要?”她不回答,蕭元直接坐到了床上,倒記得往後挪挪,免得壓到禮物。

    他來真格的,謝瀾音迫於形勢,咬咬唇,悶悶地嗯了聲,只求他快走。

    蕭元不想聽她嗯,又問了一遍,“到底要不要?說話。”

    謝瀾音氣得不行,卻不得不開口,攥著被子說了個“要”。

    那聲音嬌嬌可愛,蕭元滿意了,伸手要摸她腦袋,她聽到動靜逃竄般往裡躲。蕭元手停在半空,頓了頓,自言自語般嘀咕了一句,握拳離去。

    謝瀾音緊張地聽,確定他真的走了,她才慢慢坐了起來。

    呆坐半晌,謝瀾音搖搖頭,懶得再想他古怪的舉止,摸索著去碰他強送的禮物。

    摸到了,拇指大小的東西,有點圓又有點癟,好幾個。

    謝瀾音隱隱有了猜測,卻不敢相信他大半夜送這樣的禮,猶豫片刻,試探著放到嘴裡,一咬,果然是甜的。

    想到他霸道地非要她收,謝瀾音莫名想笑。

    早知只是幾顆棗,她何必與他浪費唇舌?

    甜甜的味道在舌尖散開,謝瀾音笑了會兒,繼續嚼。

    都咬了一口了,不吃更不好藏。

    天微微亮,謝瀾音趴在床上,撥弄床頭的六個幹棗玩。

    她知道,紅棗養氣補血,可是對落水受寒有用嗎?

    他又為何偏偏送了七顆?

    是隨便抓了一把,還是仔細數過的?

    想像男人坐在桌子前數棗的樣子,謝瀾音輕輕咬了咬嘴唇。

    或許他真的有點喜歡她?

    畢竟如果只是為了哄她好好幫他做事,他應該會選貴重的禮物拉攏她,而不是這種幾文錢的東西。

    趁鸚哥桑枝進來服侍前,謝瀾音用帕子將幾顆棗包了起來,藏好了,讓鸚哥去端些幹棗來。

    幹棗廚房就有,鸚哥很快去而複返,還體貼地勸謝瀾音:“一大早吃太甜的容易膩,姑娘少吃幾顆吧。”

    謝瀾音點點頭,讓她們都下去,她關好屋門,再翻出帕子,將六顆棗往盤子裡放,放好了,卻發現蕭元送他的那幾顆個頭特別大,而且更加圓潤,一看就不是同一個筐裡抓出來的。

    謝瀾音不知為何想笑。

    然後一口氣將六個大棗都吃了,免得讓丫鬟們瞧出不對。

    甜的吃多了,早飯時謝瀾音只喝了一碗香菇粥,沒有動碟子裡的豆沙包。

    飯後她照舊去大表嫂那邊逗表侄女,待到絨絨困了要睡覺,謝瀾音告辭往回走,才到邀月閣院門前,蔣氏派小丫鬟來請她,說是孟氏母女來探望她了。

    謝瀾音只好朝母親那邊拐去,路上暗暗思量。

    昨日她只想著去梅閣探情況,其他的沒上心,聽姐姐提醒後,也覺得沈妙有點不對勁兒。換成自己父親有妾室,她巴不得永遠看不到那個姨娘,怎麼會主動把客人往那邊請?除非是特別嚴重的傷,需要及時清理。

    沈妙到底要做什麼,她們娘仨不清楚,但這個侯府貴女,是不必真心相交了。

    香園上房,沈妙站在孟氏身邊,瞥見謝瀾音轉了進來,她快步迎了上去,拉著謝瀾音手仔細打量一番,高興地道:“太好了,瀾音沒事,我總算松了口氣,你不知道昨晚我擔心了多久,就怕連累你病了。”

    “哪有那麼金貴啊,妙妙太小瞧我了。”謝瀾音虛以委蛇的本領也不錯,笑著陪她客套。

    兩個小姑娘分別回了母親身旁坐下。

    孟氏看看門口,好奇問蔣氏:“瀾橋怎麼不在?”

    蔣氏笑了笑,“去鋪子裡了,今日行舟的鋪子新來了一批古玩,她非要跟著過去見見世面。”

    孟氏心中不屑,嘴上卻誇謝瀾橋有本事,連古玩都懂。

    母親話音落了,沈妙熱絡地邀請謝瀾音,“瀾音,後天我想去郊外跑馬,上次說好了一起的,那我到時候來你家找你?”

    謝瀾音不想陪她了,裝作剛要答應又忽的想起什麼般,遺憾地道:“昨晚三表哥說初十陪我去大慈恩寺上香的……”

    “沒事兒,那十一如何?”沈妙期待地望著她,仿佛真的特別想與謝瀾音一起跑馬,願意等到謝瀾音有空。

    沈家是陝西的地頭蛇,謝瀾音又要做一件露餡兒後會略微得罪沈捷的事,此時沈妙再三相請,謝瀾音不好表現出太明顯的疏離,就露出個慶倖的笑,“好啊,你都帶誰去?我想叫上我三表哥一起,我騎馬是他教的,有他在旁邊我才敢騎。”

    蔣氏點點頭,看著兩個小姑娘道:“就你們倆去,我們也不放心。”

    沈妙看了母親一眼,笑著道:“嗯,我也叫大哥陪我。”

    叫上又如何,男女有別,兄長們總不會一直跟著她,她自有辦法讓謝瀾音出醜。

    女兒答應的痛快,孟氏想了想,轉瞬便計上心頭。

    屆時她讓長子把么子也帶上,那麼長子得照顧弟弟,就沒心思招惹謝瀾橋了。

    商量好了,轉眼就到了約好的日子。

    妹妹出門,謝瀾橋當然得跟著,因是騎馬,姐妹倆都穿了男裝。

    “瀾音跟著你姐姐,別與沈妙比著跑。”蔣氏扶著快七個月的肚子,不放心地囑咐道。

    謝瀾音乖乖點頭。

    蔣懷舟在一旁保證道:“姑母放心,我會看著瀾音的。”

    剛說完,外面小丫鬟趕了過來,說沈家兄妹到了。

    蔣懷舟便朝姑母告辭,領著兩個表妹走了出去。

    蔣家門前,沈應時一身灰袍,與三弟沈應明站在一塊兒,沈妙穿了身大紅色的馬裝,明豔張揚,見謝家姐妹都打扮成了少年模樣,她心中一喜,這樣的妝容,她肯定比謝瀾音更出挑了。

    沈應明卻看謝瀾音看直了眼睛,悄悄同兄長道:“大哥,這個姐姐也好看!”

    沈應時知道三弟說的是誰,他目光卻更多的落在了謝瀾橋身上,看著她男兒般帶著大方的笑走過來,他腦海裡不禁浮現那日在自家湖邊,她一身綠裙,頭上簡單地插根碧玉簪子,如楊柳婷婷。

    都說江南女子柔美,西北的姑娘爽朗,她卻嬌俏率真兼備。

    他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趁謝瀾橋看過來之前才移開了視線。

    謝瀾橋沒察覺,謝瀾音卻瞧見了,因為當日沈應時出手幫忙,她心裡感激他才多留意了會兒,沒想到正好撞見這位沈世子偷窺她的二姐,雖然他的目光比薛九盯著長姐時含蓄內斂多了。

    難道沈應時喜歡二姐了?

    謝瀾音有點興奮,只是瞥到沈妙後,那股興奮勁兒就淡下去了。

    薛九孤身一人,他們知根知底,沈應時家裡那麼複雜,未必適合姐姐。

    打過招呼後,眾人紛紛上馬。

    三個姑娘行在前面,沈應時與弟弟同乘一騎,邊看著前面的行人邊與一側的蔣懷舟說話。

    都是萬里挑一的容貌,又衣著華貴,這般走在街上,惹來過往行人紛紛矚目。不過這裡是民風開放的西北,姑娘家出門很常見,倒沒有人驚訝姑娘家公然騎馬出遊,大多只是望著馬上的俊男美女出神。

    謝瀾音習慣了,與姐姐談笑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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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7 21:41:58 |顯示全部樓層
第九章

    行到南城門前,遠遠卻見對面趕往城門的人流都在回望另一邊,謝瀾音心中奇怪,抬頭一看,就見一道熟悉的身影騎著熟悉的大黑馬,從人群裡行了過來。清冷的氣度,出眾的容貌,比什麼身份都管用,前面的百姓自發讓出一條道來。

    說不清為什麼,謝瀾音微微低頭,抓緊韁繩,希望他沒看到自己。

    “袁兄!”身後蔣懷舟不知道小表妹的心思,見到好友,揚聲喚道。

    蕭元已經朝城門拐去了,聽見蔣懷舟喊他,他唇角上揚,側首去看,驚喜地停下馬,等幾人走到跟前,他才迅速掃視一番,視線在躲在謝瀾橋身側的小姑娘衣擺上頓了頓,才轉向蔣懷舟道:“好巧,又遇上了。”

    他身後,盧俊面無表情,仿佛不知道主子是故意偶遇美人來的,也正是他夠沉穩,蕭元才只帶他出門,留葛進在宅邸裡喂鳥。

    “是啊,”蔣懷舟應了聲,與他介紹沈應時,“這位是平西侯府世子。”

    蕭元看向沈應時,客氣地拱手,不卑不亢,“幸會。”

    蔣懷舟再反過來介紹他。

    沈應時只是點了點頭。

    蔣懷舟瞅瞅兩人,忽的笑了,才想打趣一句兩人像兄弟,都氣度清冷,記起沈應時的身份,及時將話咽了回去,示意眾人一起出城門,得知蕭元也去郊外散心,自然邀他一起。

    蕭元故意繞到了謝瀾音身後。

    謝瀾音如芒在背,眼睛盯著前面,不想歪頭給他看,謝瀾橋與妹妹說了幾句,察覺妹妹乖乖的,臉還有點紅,像是一下子拘謹了很多,不由就朝蕭元那邊看了過去。

    蕭元朝她笑了笑。

    謝瀾橋回以客氣一笑,再看看妹妹,若有所思。

    她與蕭元之間當然沒有什麼,沈應時卻誤會了,目光微變,正猶豫要不要多與蕭元說幾句,瞭解瞭解對方,前面沈妙突然策馬往前面跑了幾步,再調轉馬頭,朝謝瀾音那邊去了,笑著問道:“這邊人少了,瀾音敢不敢與我比一比?”

    謝瀾音剛要婉拒,卻發現沈妙一雙美眸盯著她身後呢,下巴微揚,與其說是高傲,倒不如說是自信。

    她自信什麼?

    自信貌美,她盯著的男人會被她吸引?

    那她成功了嗎?

    謝瀾音想知道,卻不願回頭,好像她也巴不得讓男人看似的,但她心裡莫名地不痛快,簡單回聲“好”,便用力夾了下馬腹。白馬得了命令,風一般沖了出去。

    沈妙等的就是現在,不甘心地掃了眼只望著謝瀾音的俊美男人,一甩馬鞭,火似的追了上去。

    “大哥咱們也跑!”沈應明著急地催道。

    沈應時看著已經動身的謝瀾橋,點點頭,誰料他還沒發力,旁邊有人淡淡地道了聲“承讓”,便見一匹黑馬如利箭脫弦而出。

    沈應時皺眉,馬上追趕,追著追著發現蕭元越過謝瀾橋朝前面去了,他愣了愣,突然失笑。

    他在胡思亂想什麼?

    最前面,謝瀾音聽著沈妙越來越近,抿抿嘴,跑得更快,不想讓她超過,只是狂跑了一會兒,另一道馬蹄聲突然逼近,她詫異回頭,蕭元正好緩住馬速與她並肩,皺眉斥她,“你騎馬不熟,跑慢點。”

    謝瀾音聽得出他的關心,胸口的悶氣忽的散了,扭過頭,故意繃著臉道:“敢情不是你輸,你不用丟人。”

    蕭元就喜歡她嘟嘴的樣子,忍不住道:“她贏了我也不會多看她一眼,你輸了我也……”

    突然意識到接下來的話有點太直白,想換個說法,卻見她紅著臉瞥了過來,不知是羞惱還是什麼,卻是他曾經見過的動人模樣。

    蕭元心跳加快,鬼使神差地往她身邊靠了靠,“你輸了,我眼裡也只有你。”

    本想說不會少看一眼的,話到嘴邊,自己改了。

    他目光灼灼,謝瀾音的心就如同身下的白馬般,一顛一顛的,她無法否認自己的高興,可是想到身後那麼多人看著,眾目睽睽之下他靠過來旁人不定誤會什麼,臉倏地發燙,惱羞成怒瞪了他一眼,“再亂說,我不幫你了!”

    再度朝前跑去。

    蕭元停了停,眼前是她紅紅的牡丹般的小臉,耳旁是葛進的話,

    “公子,晚上您看不清楚,白日裡您仔細瞧瞧,五姑娘若是被您弄得紅了臉,八成就是喜歡你了,不過您可千萬別說錯話將五姑娘氣臉紅了啊……”

    那這次是生氣還是喜歡?

    “袁公子,你剛剛同瀾音說了什麼?”

    身後傳來沈妙微喘的聲音,蕭元恍若未聞,笑著去追他的“黃鶯鳥”。

    城外有座松山,蔣懷舟沈應時兩個貴公子都很熟悉,就帶妹妹們來這邊郊遊。

    在一處溪水旁下了馬,謝瀾音偷偷看一眼那邊最出眾的高大男人,腳步輕快地湊到了姐姐一側。蕭元還算規矩,陪她走了一會兒就超過她了,沒有一直黏著她,但剛剛放慢速度,謝瀾音能感覺到他不時掃過來的目光。

    “他同你說什麼了?”謝瀾橋低聲問妹妹。

    瞥見沈妙望了過來,謝瀾音不高不低地回道:“還是那樁生意啊,三表哥不答應,他知道三表哥最聽我的話,求我替他說幾句好話。”

    “什麼生意?”沈妙不太信地追問道。

    謝瀾音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她笑,“這些銅臭的事,妙妙應該沒什麼興趣,就不說了,對了,這邊有什麼好玩的?”假裝好奇地打量四周。

    妹妹狡猾,謝瀾橋笑了笑,心想回去再盤問妹妹。

    “此處水深魚多,咱們晌午就在這裡烤魚吧。”蔣懷舟一邊往上擼袖子一邊笑著看兩個表妹,“你們去撿柴禾,就在旁邊撿,我們下去撈魚,收拾乾淨,烤魚的事就交給你們了。”

    “三弟陪姐姐去撿柴禾。”沈應時拍了拍弟弟肩膀。

    沈應明瞅瞅溪水,撒嬌地看向兄長,“我也想抓魚!”

    撿柴禾是姑娘們做的事,他都十歲了,是男子漢了。

    “那你就抓魚吧。”沈妙寵溺地看著弟弟,她親昵地挽住謝瀾音手臂,笑眼盈盈,“我們三個撿柴禾就夠了,你們多抓幾條,咱們這麼多人呢,別不夠吃。”

    沈應時皺了皺眉,一旁蕭元忽然開口道:“我幼時落湖大病一場,隨後便不敢涉水,讓盧一替我下水撈魚,我跟在三位姑娘身後撿柴好了,若有什麼蛇蟲,也能及時照應。”

    蔣懷舟知道他身手了得,點頭道:“也好,那咱們分頭行事吧。”

    他對蕭元很放心,轉身去撈魚了。

    沈應時還想再“提點”沈妙幾句,卻被貪玩的沈應明用力往溪邊推去。

    沈妙掩唇一笑,鬆開謝瀾音手腕,熟稔地往蕭元那邊走,“家弟淘氣,讓袁公子見笑了,方才路上袁公子遙遙領先,騎術了得,著實讓人佩服,不知可否教教我禦馬的訣竅?”

    蔣懷舟只介紹了蕭元的姓氏,並未提及他的身份,因此在沈妙看來,蕭元龍章鳳姿氣度脫俗,絕非普通人,而沈妙雖是侯府貴女,卻比京城那些貴女更大膽熱情,遇見這樣出眾的男人,便想先結交一番,也是想吸引蕭元的注意,證明她比謝瀾音更招男人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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