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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毛毛雨 -【逗妻(卷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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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8 22:13:2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逗妻(卷三)》作者:毛毛雨

化名袁公子的蕭元都明白表示不會娶她,謝瀾音不得不對他死心,
又聽說太子及衡王選妃在即,她不想再和皇家人扯上關係,
既然郭家來說親,為了不讓爹娘擔心,她點頭答應,等著當郭家媳,

怎知,她不過是到西山散個心,光天化日之下卻遭人綁架,
萬萬沒想到,主使者居然是蕭元,目的是搶親,
他繞了這麼一大圈,為的是讓大家都以為──

是他搶娶,她不想嫁,他還因此得罪了郭謝兩家!
皇上果然中計,以為他是個無腦、不足為懼的皇子,同意兩人成親,
不過,她原本的未婚夫郭澄得知消息後,竟扮女裝潛入府要和她私奔,

幸好她成功解開郭澄的心結,兩人和平道別,
終於到了嫁人這一天,因為皇命難違,她這輩子只能是他的側妃,
可他大言不慚的允諾她,盛大的婚禮及正妻之位,他通通都會補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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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8 22:13:4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郭家真的來人提親了,郭老太太親自登的門。

    蔣氏不由看向女兒,傳話的丫鬟還不知道郭老太太的來意,她相信女兒明白。

    謝瀾音正在教弟弟滾琉璃珠玩,動作頓了頓,抬頭朝母親展顏一笑,“娘去吧。”

    已經決定的事,又因為選秀旨意將至迫在眉睫,她沒有時間猶豫。

    望著女兒慘澹卻假裝堅強的笑臉,蔣氏心情複雜地去前面見客。

    一番客套後,郭老太太看看對面端莊得體的蔣氏,越看越滿意。

    蔣氏雖是商家出身,但儀容舉止與那些名門出來的貴婦人也沒什麼差別,況且又嫁了個有本事的丈夫,往後好日子多著,算是門當戶對了。而瀾音那孩子模樣萬里挑一,嘴甜招人喜歡,自己那頑皮搗蛋的孫子能娶到瀾音,才算高攀,占了天大的便宜。

    “昨日晉北生辰宴,我們家阿澄偷偷跑過來搗亂,瀾音有沒有跟夫人說啊?”提及孫子幹的混帳事,郭老太太有些尷尬,自責道:“都怪我管教不嚴,好在瀾音懂事,竟有辦法讓阿澄聽她的,答應以後要好好讀書了。”

    蔣氏沒有否認自己已經知情,順著老太太話誇讚郭澄道:“阿澄聰明,只要他將心思放在讀書上,有尚書大人親自提點,定能考取功名,您不必太費心。”

    郭老太太謙虛地搖搖頭,瞅瞅蔣氏,忽的拍了拍膝蓋,仿佛破罐子破摔般直接表明了來意,“哎,我這人活了大半輩子,還是學不來拐彎抹角的說話,我就不跟你繞彎子了,其實是阿澄喜歡瀾音,求我來替他說親的。我呢,早在去年做壽那天看到瀾音,就打心眼裡喜歡上瀾音了,所以今日寧肯拉下這張老臉,也要親自過來替臭小子問問。夫人放心,我們郭家有規矩,男人四十無子才能納妾,從我那位到阿澄兄長都是例子,只要瀾音嫁過來,我保證她不會受委屈。”

    蔣氏沒料到老太太如此快言快語,想到老太太過來前肯定也從孫子口中探過女兒的心思,便委婉道:“昨日阿澄突然冒出來,瀾音受了驚嚇,後來一直跟我說阿澄胡鬧,怕是一時半會消不了氣……”

    只說女兒生氣,卻沒一口婉拒,郭老太太心中有了數,連忙道:“應該的應該的,這是瀾音脾氣好,換我非打斷他的腿,看他還敢不敢胡鬧。不過那孩子就是一根筋兒,心地不壞,我也是看他真心喜歡瀾音,才希望瀾音給我當孫媳婦,幫我管教管教他。”

    她有誠意,蔣氏也打算說實話,先示意丫鬟們下去,她才坐到郭老太太旁邊,輕聲道:“不瞞您老,瀾音是嬌氣性子,喜歡讓人哄著。她父親一直希望她嫁個穩重的,我卻喜歡阿澄這樣的,有點小孩子脾氣,但兩人能玩到一處,真鬧彆扭了,也容易服軟哄人,不像瀾音父親,穩重夠穩重,就是悶葫蘆,一聲不吭的氣死我……”

    “可不是!”郭老太太深有同感,“我家那老頭子也是,若非我肚量大,早被他氣壞了!”

    蔣氏會意地笑,在郭老太太期待的目光裡繼續道:“瀾音嫁給阿澄,我是一百個樂意,只是還得跟她父親商量商量,然後我再好好問問瀾音,不管成不成,後日我給您回信兒?”

    嫁是要嫁,但也得講究技巧,不能讓郭家以為他們是因為躲選秀才同意的。

    婚事不可能一蹴而就,得了蔣氏這番話,郭老太太很滿意了,又聊了會兒,笑著離去。

    隔了一日,蔣氏再親自去了一趟郭家,名為普通的探望,其實是送准信兒去的。

    “瀾音氣歸氣,一聽說阿澄真來提親了,臉立即就紅了……我們倆都願意,瀾音父親就沒說什麼,只要阿澄說到做到,真的安心讀書,相信他也會喜歡上阿澄的。”

    廳堂裡,蔣氏笑著道。

    郭老太太心花怒放,才要說話,那邊躲在側室偷聽的郭澄興奮地跑了出來,撲通就給嚇了一跳的蔣氏跪下了,紅著臉道:“伯母放心,我一定會好好讀書考取功名,不給瀾音丟臉!”

    她答應嫁給他了,原來她心裡也有他!

    胸口歡喜滿溢,郭澄高興地不知該說什麼,雙眼炯炯有神地盯著未來岳母。

    少年郎這麼喜歡自家女兒,蔣氏多少有些寬慰。

    倒是郭老太太嗔了孫子一句:“果然還是瀾音管用,我說了你十來年你都不聽!”

    郭澄咧著嘴笑,站到祖母身邊催道:“祖母,您馬上派人去提親吧!”

    之前祖母去只算是私下走動,真正提親,得請媒人才行。

    孫子著急娶媳婦,郭老太太笑個不停,打趣歸打趣,她動作也不慢,翌日就遣了媒人去說。

    問名合八字,兩家一步步往來,到六月二十五,郭家選了定親的吉日送過來,謝徽夫妻看過後,因為女兒十月及笄,選了最晚的十一月的吉日,如此兩家便算是正式約定了婚事。

    有父母操持,謝瀾音什麼都不用管,不是照顧弟弟,就是去看已經定親的謝瀾月繡嫁衣,一刻都不讓自己得閒,直到確定定親吉日那天,謝瀾音才像突然被人抽走了所有力氣,呆坐在窗前,對著院中開得燦爛的月季發呆,夜裡徹夜難眠,腦海裡全是與他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但他真的放手了,那日離開後,再也沒有露面。

    謝瀾音以為自己不會再為他哭,可她還是哭了,哭到窗外漸亮。

    天亮了,又是新的一日,謝瀾音痛痛快快洗了把臉,命鸚哥桑枝將母親送過來的幾匹嫁衣料子搬出來,她也要準備繡嫁衣了。

    月底時,宮裡果然傳來消息,要在京城眾貴女裡為太子、衡王選妃,年齡從十三到十五歲,明年三月進宮待選。

    謝家幾個姑娘,謝瀾亭已經出嫁,謝瀾橋今年十六,遠在西安,謝瀾薇謝瀾月謝瀾音三個都有了親事,剩下的謝瀾寶還小,竟無一人需要參選。

    躲過了一劫,謝瀾音心裡越發平靜,除了繡嫁衣時偶爾會想他,再見就是夢裡了,入睡前沒有刻意的想,但他就是會悄悄進入她的夢,夢裡他站在月光下,她笑著喂他吃杏仁……

    夢裡很美,醒了卻淒涼。

    謝瀾音不想再做這種夢,忍了半個月後,去跟母親討要安神湯的方子。

    蔣氏知道女兒是心病,提議多帶女兒出去走走,謝瀾音怕碰見他,堅持不肯。

    就這樣在屋裡悶著,嫁衣繡到一半,已是九月。

    秋高氣爽,謝瀾月過來約謝瀾音去西山登高賞景,“瀾音去吧,明年咱們就都要出嫁了,想出去玩都沒現在這樣隨便,挑個日子就能出門。走吧,嫁衣回來再繡,不著急,你別把眼睛累壞了。”

    蔣氏在旁邊附和道:“瀾月說的對,瀾音去吧,娘跟你們一塊兒去,生完晉北後,我還沒怎麼出過門呢。”

    母親一臉期待,謝瀾音不忍掃她的興致,就朝謝瀾月笑了笑,“好,你挑日子吧,不過我先說好了,我不愛走動,你別指望我陪你爬一路的山。”

    謝瀾月朝她眨下眼睛,笑著站了起來,“那我先回去問問我娘,定好日子再來告訴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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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8 22:14:0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小姑娘腳步輕快地走了,蔣氏看看雖然瘦了不少但面色已經開始恢復紅潤的女兒,暗暗決定這次多陪女兒在外面散散心。

    三日後,兩對母女分坐兩輛馬車出了門。

    她們還沒出城門,秦王府裡一心“休養”的蕭元就得到了信兒。

    輕輕轉動那顆紅瑪瑙耳墜,蕭元目不斜視道:“去準備吧。”

    盧俊領命,迅速退了出去。

    蕭元繼續靠在椅背上,鳳眼凝視兩指捏著的紅瑪瑙,仿佛在看兩個多月未見的心上人。不知過了多久,就在葛進以為主子會一直這樣看下去時,座椅上的男人才慢慢收好紅瑪瑙耳墜,起身朝一旁掛著的鳥籠走去。

    竹編的籠子裡,黃鶯鳥歡快地拍拍肩膀,雀躍地叫了兩聲。

    蕭元卻沒有逗留太久,換身衣裳,悄悄離開了王府。

    葛進目送主子離去,等主子身影不見了,他扭頭望向京郊西山,暗暗求老天爺保佑主子此行順利。自打五姑娘進京,他就沒見主子笑過,再這樣下去,他怕主子根本不會笑了。

    明明是兩情相悅的人,怎麼就這麼命苦。

    重陽剛過不久,楓葉未紅,銀杏樹葉已經黃了,碧空下大片大片鮮黃的銀杏林,絢麗耀眼。

    謝瀾音頭戴帷帽站在銀杏林前,看著幾片鮮黃的樹葉打著旋兒緩緩飄落,心裡難得澄淨。

    “怎麼樣,今日來對了吧?”謝瀾月牽起好姐妹的手,笑著帶她往前走,無憂無慮地道:“瀾寶人懶不愛出門,讓我多摘幾片樹葉給她帶回去,瀾音陪我一起摘吧,要樹上的,地上的可能沾了土。對了,這邊沒人,摘多了你就放帷帽裡,瀾寶說了,她要多多的,最好能把她的床鋪滿。”

    謝瀾音聽到這裡笑了,“小丫頭要求還挺多。”

    “可不是,都是我娘慣的。”謝瀾月輕輕哼了聲,鬆開謝瀾音的手,朝斜對面一顆銀杏樹跑去了,一身桃紅裙子,與周圍燦爛的黃交相輝映,賞心悅目。

    謝瀾音多看了一會兒才移開視線,見旁邊就有顆銀杏樹樹幹上冒了幾片葉子,便移步走了過去。

    女兒們好動,蔣氏命人在一顆樹下鋪好氈布,她與三夫人坐了下去,再笑著囑咐兩個小姑娘,“別跑開太遠,摘夠了就趕緊回來。”

    謝瀾音輕輕應了聲,回頭朝不遠處的長輩們招招手,她也聽話,確實就在跟前摘樹葉,鸚哥跟在她旁邊,跟著幫忙。

    “那棵樹上也有,你去那邊。”銀杏樹筆直挺拔,枝椏上的太高難夠,不如揀主幹低處的小枝,兩人圍著一棵樹浪費,謝瀾音就指了指前面第三棵樹。

    鸚哥點頭去了,離得這麼近,不怕姑娘丟了,而且夫人們就在那邊看著呢。

    謝瀾音出過一次事,正因為篤定此地沒有危險,才根本沒有想過防備,小心翼翼摘下銀杏樹葉放到帷帽裡,正要摘第二片,忽見上面有個螞蟻,如迷了路般四處亂爬。謝瀾音覺得有趣,笑著低頭看,直到餘光裡突然出現一道身影,她還以為是鸚哥,忍不住嗔道:“怎麼……”

    她想說鸚哥怎麼走路沒一點聲音,腦袋轉過去,卻發現那是個男人,而就在她意識到危險準備叫人時,對方猛地用帕子捂住了她嘴,跟著就將她扛到了肩上。謝瀾音有些頭暈,最後的意識,是鸚哥母親的齊聲喊叫,是男人大步流星的狂奔。

    謝瀾音真的不明白,什麼人敢如此大膽當著眾人的面搶人,更有悄無聲息靠近她的本事。

    但她吸了迷藥,很快昏睡了過去。

    再醒來,謝瀾音感覺到了一陣熟悉的顛簸,意識清楚,驚喜地發現蒙面男人還沒有跑出西山,也就是距離家人不是太遠。趁對方還不知道自己醒了,謝瀾音勉強穩住心神,環視一圈,確定此地應該沒有遊人,也就是說,她呼救也不會有人聽到,只會換來對方更粗暴的對待。

    吸取那年在僮山上的教訓,謝瀾音繼續假裝昏迷。

    大概兩刻鐘後,前面小路上出現了一輛騾車,察覺男人朝騾車走了過去,謝瀾音悄悄閉上眼睛。

    男人將她放到車廂裡後,似是不放心般,飛快用布條綁了她手腳,連嘴也堵上了,這才從外面帶上車廂門板,駕車離去。

    在馬蹄聲車輪滾動聲的掩飾下,謝瀾音掙扎著坐了起來,雙手綁在後面,她併攏膝蓋,低頭,雙膝用力將口中的帕子夾了出去。能喘氣了,謝瀾音多了分希望,見外面車簾將門縫遮掩地嚴嚴實實,她看不到歹人對方也看不到她,謝瀾音再一點點挪到車窗前,費力地坐到窄榻上,用腦頂頂開了窗簾。

    放眼望去,全是樹。

    大概也是為了掩人耳目,騾車走得比較穩當,可是再慢,謝瀾音也暗暗焦急,萬一路上遇不到人,對方會將她帶到何處?他又是什麼人,從搶人到逃離都如此熟練,專門打西山遊客主意的嗎?

    心裡各種念頭閃過,眼睛依然盯著外面,不知過了多久,騾車似乎拐上了一條鄉間小道,漸漸前面也有人語傳了過來!

    謝瀾音忍不住探出腦袋,見前面路上看得見的地方至少有三波人,有農夫打扮的也有騎馬的遊客,謝瀾音心跳加快,待騾車經過農夫距離最近的兩個騎馬的遊客不足三十步時,她大聲地喊了出來:“兩位公子救命啊,這個車夫是歹人,我去西山遊玩,被他強擄了來,求你們救救我!”

    趁那歹人來不及阻攔,謝瀾音清清楚楚地喊道,說完一遍繼續重複。

    那兩位富家打扮的公子停了馬,有些狐疑地盯著她與車夫。

    於是謝瀾音就聽到歹人高聲賠罪的聲音,“兩位公子見諒,我家三姑娘最喜歡開這種玩笑,前兩天害得我被一位俠義之士打了一頓,你看我臉還青著呢。”跟著又朝車廂哀求,“三姑娘,你就饒了小的吧,被老爺知道又要罰我月錢了!”

    眼看那兩個公子信以為真了,謝瀾音連忙辯解起來。

    然而馬上的公子們只是搖頭笑了笑,多看了她兩眼,便繼續走了。

    謝瀾音不甘心,撕心裂肺地喊他們。

    騾車突然停了下來,謝瀾音知道歹人要來弄暈她了,喊得越發急切,那兩人不信她,她就朝前面喊,哪怕因為歹人停得靠路邊,她並看不見前路的情況。

    “閉嘴!”就在謝瀾音恨不得縮小身子從車窗裡逃出去時,歹人終於跨了上來,一把按住她肩膀,將手裡的帕子往她嘴上捂。謝瀾音知道帕子上有迷藥,拚命搖頭掙扎,邊躲邊喊人。

    “我讓你喊!”

    歹人兇神惡煞,忽的改成掐謝瀾音的脖子,只是他手才碰到謝瀾音,車簾突然被人扯開了!

    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謝瀾音哀求地望了過去,卻在看清對方面容時,忘了掙扎。

    是盧俊。

    盧俊也吃了一驚,然而他比謝瀾音先回神,先用力將歹人扯了下去,才扭頭朝馬車外謝瀾音看不見的地方道:“殿下,是,五姑娘。”

    殿下……

    確定他真的在這裡,謝瀾音腦海裡忽的一片空白。

    在她分辨出心頭湧起的第一道情緒是被救的慶倖還是即將面對他的複雜之前,眼淚滾了下來。清涼的淚沿著臉龐滑落,謝瀾音瞬間回神,就著剛剛被推倒的姿勢將臉往窄榻坐墊上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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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8 22:14:1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她不想讓他看見她哭。

    已經斷了,她也即將嫁為他人婦,何必再惹他多想。

    右邊臉上的淚抹完了,她聽見有人挑開車簾,還想再抹左邊的,整個人突然被人拎了過去。

    真的是拎,他提著她被縛的雙手,將她掉了個個兒。

    哪怕想過要當陌生人相處,謝瀾音也沒想到他會這樣對她。

    她怔怔地抬起頭,對上他清瘦的臉龐,兩個多月沒見,他更瘦了,卻依然如初遇那般俊美。

    而她……

    謝瀾音垂下眼簾,低聲道謝:“殿下救命之恩,我……”

    “怎麼謝我?”蕭元放她靠著車板而坐,先去幫她解腳上的布帶,邊解邊問,低垂的鳳眼裡是她看不見的狂熱。

    謝瀾音不敢看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扭頭思考他的問題。

    她能給他什麼?

    “殿下想要什麼謝禮?”謝瀾音想不出來,只能反問回去,聲音儘量裝的平靜。

    “我想要你。”抽開布帶時,蕭元終於側頭,盯著她眼睛道。

    謝瀾音震驚地轉了過來,看清他眼裡的認真與霸佔時,心頭狂跳,有緊張有害怕,怕他會做什麼不理智的事,怕到聲音都跟著顫抖起來,“你,你明知道我已經定了親事,何必還說這種話?”

    蕭元笑了,湊過去裝作要為她鬆綁,卻在她側身露出雙手時將人拉到了懷裡,熟練地捧住她臉不讓她躲,“就是要等你定親。瀾音,現在謝、郭兩家定親,我搶了你,便是得罪了你們兩家,父皇追究起來,只要你父親扮苦主,父皇就不會怪罪他。父皇那邊,他與皇后巴不得我得罪所有人,為了讓我得罪死了戶部兵部,也會封你為我的側妃。也就是說,咱們在一起,不會連累你的親人了,這樣,你願意嫁我嗎?”

    他知道她喜歡他,不嫁更多的還是因為顧忌親人被他這個不受寵的王爺牽連,影響仕途。

    謝瀾音驚駭地忘了躲,難以置信地盯著他,“你,這些都是你算計好的?”他勸她嫁人的時候,她以為他已經放手的時候,他就在盤算搶親了?

    蕭元坦坦蕩蕩地回道:“是,你也是我派人抓來的。”

    安排那些是為了演戲給旁人看,根本沒想過瞞她,免得她自己想明白後再生頓氣。

    謝瀾音身體一僵。

    怪不得他出現的這麼及時!

    可她已經定了親事,現在他又來插一腳,置郭澄於何地?

    想到郭澄純淨誠懇的目光,想到最近從母親那裡聽到的郭澄刻苦讀書事蹟,謝瀾音不再看男人深情卻霸道的鳳眼,低頭拒絕,“你不用算計了,我不會嫁你,我與郭澄……”

    “我說過,就算死了我也會纏著你,郭家以後我會想辦法補償,現在為了你,我只能對不起他們。”蕭元輕輕摩挲她臉龐道,忽的笑了出來,聲音清朗,高高地傳了出去,“本王活了二十一年,還沒見過如此傾城的美人,既然今日英雄救美,說明你我有緣分,那你隨我回府吧。”

    說著打橫抱起雙手還被綁著的小姑娘,走出馬車朝旁邊的駿馬而去。

    他竟然真的打算搶人!

    謝瀾音三魂飛了倆,衝動之下想要罵他,瞥見附近不知何時圍了不少看熱鬧的。眼下的姿勢,謝瀾音又尷尬又惱火,將腦袋往他懷裡鑽,先擋住臉再小聲求他,“你放開我,就算你強行帶我回去,我也不會如你所願!”

    婚姻不是兒戲,說搶就能搶,況且他想得好,父親未必會同意。

    “你是謝家五姑娘?”蕭元動作微頓,說的卻驢唇不對馬嘴,似是有些為難,但還是將她扔到了馬上,很是滿意地道:“原來是謝家,那正好,有資格給本王當側妃了,也罷,那我直接送你回武定侯府,再進宮去求父皇賜婚。”

    言罷他也翻身上馬,一手將還在掙扎的謝瀾音摟到懷裡,一手拉住韁繩,催馬朝京城跑去。

    命盧俊去給西山上的蔣氏等人送信兒,蕭元選了一條小路回城。

    待前後路上徹底沒人了,他看看一聲不吭悶在他懷裡的姑娘,放緩速度,隨良駒信步走。他改成雙手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頭,一邊給她解手上的布帶一邊低語,“這邊沒人,瀾音想罵我,可以罵了。”

    解開了,聞著她慣用的玫瑰香,蕭元維持低頭的動作,輕輕替她揉有些泛紅的手腕。

    他知道她會生氣,他不怕,只要能抱著她,能聽到她的聲音,她說的再難聽,他都甘之如飴。

    謝瀾音沉默。

    剛被他抱上馬時,她是想罵他,罵他不顧她的名聲。

    但她更怕被人看見模樣指指點點,所以她縮到了他懷裡,掩耳盜鈴。

    漫長的一路,她都只能靠著他,背上是他穩穩摟著她的手臂,前面是他寬闊的胸膛。她熟悉這懷抱,熟悉他身上的味道,都說失而復得會更加珍惜,她不懂那些,她只知道,她想他,她,想這樣的親密。

    旁人會怎麼想這件事,父親會不會生氣,郭家會不會大怒,郭澄會不會難過?

    這些謝瀾音都拋到了腦後,至少現在,在她無法阻攔的這一路上,她想放縱自己,再享受一次他的懷抱。她喜歡他,早在僮山上被他背起時,她就知道她喜歡他了,喜歡到希望他真的只是個洛陽商人。

    那樣她就可以跟他在一起了。

    “瀾音?”

    她久久不語,蕭元以為她氣到連罵他都不想了,心裡一陣發涼,緊張地扶正她,卻見她閉著眼睛,細密的眼睫早已被淚水打濕。

    這是比罵他還重的懲罰。

    蕭元心如刀割,重新將人按到懷裡,將他的想法都說給她聽,“瀾音,不能娶妻的旨意是父皇下的,我沒法更改,他也不會主動改口。那日我在大殿上求他,一來是想讓你父親知道我的無奈,二來是讓父皇親口說出允許我自己挑一個側妃,他不會塞人給我,所以你進了府,就是我唯一的姑娘,我不會變心,旁人也沒法安排人進來。”

    “瀾音,現在我搶親欺人,是自斷聯姻可能得到的好處,只要你裝成是被迫的,你父親不消氣,父皇就絕不會再因為我冷落謝、唐兩家人,西安那邊,現在沈應時做主,他喜歡你二姐,你覺得他會找蔣家的麻煩?”

    “這些都解決了,你還有什麼顧慮?”

    蕭元低下去,輕輕親她額頭,話裡帶了哀求,“瀾音你把心裡話告訴我,除了暫且不能給你妻子的名分,只要還有一樣我做不到的,我現在就罷手,不再強迫你,如果你真的只是不喜歡我才不想嫁我,我會放手。”

    如果她跟他在一起只覺得痛苦,他不會強迫她。

    聽著他一件件說他為了兩人能在一起做的努力,將她那邊的親戚都考慮到了,謝瀾音忍不住哭出了聲,哭得沒察覺他說“暫且不能給她名分”那句話的深意,只聽出了他最後幾句的悲涼。

    謝瀾音知道,只要這次她堅持不嫁,他會真的放手。

    謝瀾音不想讓他放手,她已經嘗過一次以為這輩子再不會相見的絕望滋味,嘗過夜夜夢裡相見白日卻只能不斷告訴自己忘了他的滋味,太苦太苦,她不想再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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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8 22:14:3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他自私,為了她誰都敢得罪,她其實也自私,答應嫁郭澄時覺得自己能做到,現在發現忘了他太難,她就沒有勇氣再自欺欺人。

    如何在一起,她沒有他那麼多辦法,她只能寄希望於他一人,倘若他真的能夠解決她一切顧慮,她願意去陪他,免得他孑身一人,一個關心他的親人都沒有。

    “我不想讓我的孩子喊旁人母親。”

    抬起頭,謝瀾音淚眼朦朧地望著他,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皇上說,做你的側妃,將來孩子會記在她名下。我不想聽他喊旁人母親,可我也不願他被人說是庶子庶女,我可以做你的側妃做你的妾,但我……”

    她有個才周歲的弟弟,謝瀾音試著想像弟弟被二夫人搶走,再也不許喊她姐姐,她發現自己無法忍受,弟弟都如此難以割捨,更何況是親生骨肉?

    只是沒等她說完,頭頂的男人居然笑了。

    謝瀾音眼淚忽的斷了,呆呆地問他,“你笑什麼?”

    蕭元輕輕抹掉她臉上殘留的淚珠,曖昧道:“還沒成親,先想著洞房了?”

    他天馬行空亂扯,謝瀾音卻被他問得臉上一熱,隨即惱羞成怒要推開他。

    蕭元趕緊摟緊她,貼著她耳朵低沉而堅定地保證,“瀾音,你記住,委屈你是因為選秀在即我怕你被人選去,是因為我急著快點娶到你與你朝夕相處,這是我最對不起你的地方,但我絕不會委屈咱們的孩子,在我能為你爭取正妻名分之前,我不會讓你懷上。”

    謝瀾音不太明白,靠在他胸口悶聲道:“你能替我爭取到正妻名分?”

    皇上那麼憎惡這個兒子,怎麼可能……

    “瀾音,他已經四十多了,我才二十出頭,路還長,辦法是人想出來的,你只需要記住,我不會讓你等太久,就像當初你懷疑我沒法帶你去華清池,我不也帶你去了?”

    謝瀾音本能地想相信他,可理智上……

    “瀾音,”蕭元抬起她手按在她胸口,抵著她額頭道:“瀾音,你什麼都別想,摸摸自己的心,到底是想嫁給郭澄與他強顏歡笑一輩子,還是嫁給我與我廝守終身?你想想我曾經對你做過的事,那些親密舉動,如果換成郭澄,你真的能忍受嗎?”

    謝瀾音茫然地望著他,順著他的話去想像郭澄親她……

    腦海裡還沒開始,他忽然欺了過來,謝瀾音愣住,而蕭元深深看了一眼她驚訝的模樣,才徹底放開滿腔思念,吻住了他日思夜想的櫻唇。

    她是他的,只有他能親能抱,旁人想都不能想。

    都說細藤繞樹,但他這棵霸道的樹卻生怕她逃跑一般,急切地伸出枝幹將她的藤往他身上扯,逼她纏住他,還來搶她口中的甘甜。

    他如疾風驟雨,攜著濃濃烈火的風雨,謝瀾音毫無招架之力,身心都失守,但她沒忘了這是在外面,沒忘了可能會有人經過,努力想要掙脫。

    蕭元不放,兩人在馬上摟作一團,越想分開纏得就越緊。上面胳膊在使勁兒,兩人的腿也跟著磨蹭駿馬。渾身毛發黑得發亮的駿馬打個響嚏,回頭望望,猜不透主人們在做什麼,便慢悠悠往前面走了起來。

    腳下不穩,做什麼都不盡興,蕭元忽的抱住謝瀾音跳了下去,將她抵在路旁楊樹幹上,繼續親。

    “瀾音,你讓我想得好苦。”親到漸漸難以自控,蕭元才鬆開她唇,抵著她發燙的額頭訴說離愁,“瀾音,如果我沒有出手搶你,你真的會嫁給他?”

    謝瀾音還沒說話,嘴又被他堵住了。

    他就這樣有些委屈地問,問完了不等她回答就懲罰似的親,雖然動作溫柔,謝瀾音這個無法開口的人還是生氣了,在他又一次問後猛地推了他一把,“是你勸我嫁人的,現在你委屈什麼?”

    “好好好,是我不好。”蕭元一點都不想再跟她鬧彆扭了,伸手拽住想跑的姑娘重新推到樹上,低頭求她,“瀾音,咱們不吵了?我真的想你。”

    抓起她雙手放到自己胸膛,他看著她剛剛被淚水洗過的眼睛,“瀾音,你再不答應我,我怕我會瘋了,你不知道這兩個月我是怎麼過來的。”

    說了這麼久,謝瀾音已經原諒他了,她自己怎麼過來的,也能想像他在王府的情形,而且沒有家人關心的他只會更慘。但想到另一個因為他們被連累的可憐人,謝瀾音就見不得他可憐巴巴的樣子,扭頭道:“少裝可憐,你準備怎麼跟謝、郭兩家解釋?特別是郭澄,你我都對不起他。”

    “我欠的債,我慢慢還,不用你操心。”蕭元將人拽到懷裡,記著接下來還有一場戲要演,他鄭重囑咐道:“瀾音,你記住,除了在岳父岳母面前堅持嫁我,你不用替我求情,對其他人,你要裝成迫不得已的樣子,婚後在外人跟前也要假裝不待見我,咱們關係越不好,宮裡人越不會懷疑謝家會偏幫我。”

    這個謝瀾音心裡有數,本想再諷刺他幾句,想到他即將承受的怒火,又隱隱擔心起來。

    真的會那麼順利嗎?

    “走吧,我先送你回去,耽誤這麼久,伯母都快進城了。”事情緊迫,沒有太多時間給他們親昵,蕭元戀戀不捨地牽起她手,朝停在不遠處的駿馬走去。

    謝瀾音有些犯怵,上馬前看看他,小聲猶豫道:“你直接送我去跟母親會合吧?反正,剛剛那一路已經有人看見咱們在一起了……”

    她明白他接下來的計畫,但那樣太招搖了,她還是做不來。

    “鬧得越大,咱們成功的機會才越大。”蕭元歉疚地親親她額頭,“瀾音,委屈你了。”

    謝瀾音抿抿唇,認了。

    半個時辰後,秦王蕭元騎馬進城,懷裡躲著被他救下的謝家五姑娘,惹得街側百姓紛紛觀望。

    雖然路上耽擱了片刻,因為蕭元的黑馬乃難得的良駒,腳程快,所以還是趕在蔣氏等人進京前回了武定侯府。

    “安心等我。”下馬前,蕭元在她腦頂低聲道。

    侯府門外有侍衛守著,身後更是跟來了不少看熱鬧的百姓街坊,謝瀾音不用裝都恨不得找個地縫躲了,因此腳一沾地,她便狠狠推開他,捂著臉跑了進去,而在外人看來,便是謝家五姑娘哭著跑了。

    仿佛嫌事情鬧得不夠大般,蕭元對著她背影高聲道:“你等著,我這就去向父皇求賜婚旨意!”

    說完環顧一周,翻身上馬,頗為意氣風發地策馬跑了。

    兩刻鐘後,崇政殿內,宣德帝意外地抬起頭。

    他身邊的大太監權公公就又回稟了一遍,“皇上,秦王殿下求見。”

    這是宣德帝第一次聽說長子主動要求見他。

    他低頭,繼續批閱剛剛批了幾個字的奏摺,幾句話寫完了,才放下朱筆道:“宣吧。”

    權公公便親自去外面請人了。

    宣德帝起身,走到那邊供他休息的暖榻上坐下,端茶細細品。

    “兒臣叩見父皇。”蕭元大步進來,目不斜視,恭恭敬敬地行禮道。

    “找朕做什麼?”宣德帝瞥他一眼,很快就移開了視線。

    這個兒子,太像顏家人,倘若生的更像他些,他未必會如此反感他。模樣不好,脾氣也不好,從小就板著一張臉,好像他這個父皇欠了他一般,哪像另外兩個兒子,知道孝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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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蕭元視線落在男人胸口,雖然是來求人的,神色依然冷淡,直接就道明瞭來意,“父皇,兒臣今日去西山賞景,路上無意救下被賊人劫走的武定侯府謝家五姑娘,五姑娘容貌嬌美,乃兒臣見過的最美之人,所以懇求父皇將她賜婚給兒臣當側妃。”

    說話時,權公公輕步走了進來,彎腰行到宣德帝身前,低聲耳語了一陣。

    他說的就是已經在京城百姓中傳開的秦王救美之事,順帶還將謝瀾音與郭澄定親一事說了。

    宣德帝食指習慣地敲了敲膝蓋,等權公公退下後,他懶懶往靠枕上一靠,斜睨著面前的長子,“據朕所知,謝五與郭懷慶的孫子已經議婚了,十一月裡便要定親,你還是換個人吧,貌美的姑娘多的是,那也得挑沒主的。”

    懷慶便是郭澄祖父戶部尚書郭大人的名諱。

    蕭元驚詫地抬起眼,與宣德帝探究的眼睛對視片刻,先是猶豫,跟著皺眉道:“父皇,他們沒有定親,婚事就算沒成,況且我與五姑娘同騎進京,路人都看見了,五姑娘不嫁我嫁誰?恐怕郭家現在也未必願意娶她。”

    他堅持己見,宣德帝心裡的疑惑反而消了。

    長子不知道那婚事,想娶有身居要職之祖父父親的謝家姑娘,說明長子有心結黨營私,靠姻親拉攏朝臣,但現在長子知道了,還不懂事地求娶,不顧謝、郭兩家的顏面,一下子得罪兩家人,特別是郭家的勢力還比謝家大,就證明長子確實是色迷心竅,只貪戀美人姿色。

    以宣德帝對謝家那爺倆的瞭解,他們絕不會因為女兒要進秦王府為妾便乖乖地投靠過去,嬌生慣養的女兒被迫當了不受寵王爺的妾室,日日鬱鬱寡歡,謝家只會恨秦王截胡。

    長子自尋麻煩,他何不成全他?免得將來他看上旁的名門貴女,他還得想辦法下絆子。

    “你這話也有幾分道理。”宣德帝重新坐正了,就在蕭元終於露出一分喜色時,又道:“但他們兩家畢竟有了婚約,你想娶謝五當側妃,還得看看他們兩家的態度,如果郭家願意退出,朕再替你做主。來人,傳謝定謝徽父子,還有郭懷慶郭德父子。”

    這兩家,果然門當戶對,都是爺倆在朝為官。

    小太監去傳旨了,很快兩對父子便先後走了進來,見到蕭元都視若無睹。四人行過禮後,宣德帝示意權公公解釋,他漫不經心般打量他們。

    權公公偏陰柔尖細的聲音便在屋裡幽幽響了起來,“……秦王殿下英雄救美,此事已經在京城鬧得沸沸揚揚,現在殿下欲娶五姑娘為側妃,皇上想先問問諸位大人的意思再定奪。”

    謝定不知孫女與秦王的關係,真的當成了一樁英雄救美,視線掃過秦王,皺眉看向兒子。

    孫女的婚姻大事,他這個已經被長子一家嫌棄的祖父當不了主,此時自然不適合先開口。

    可謝徽又怎猜不到今日一切都是秦王的安排?

    為了得到他的女兒,竟然連女兒的名聲都不顧了!

    袖中雙拳緊握,謝徽沒有看蕭元,沉著臉望向對面郭家父子倆,聲音清冷,“秦王殿下看上小女是小女的榮幸,只是小女自幼嬌生慣養,絕不願與人為妾。如今小女與殿下同騎進京,清譽多少有損,不知郭大人是否介意,如果你們不願再娶小女,謝某便養她一輩子。”

    “你……”蕭元驟然變色,朝謝徽走去,才走兩步,被宣德帝呵斥,不得不停下,面冷似鐵。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被嫌棄,他高興才怪。

    不孝長子吃癟,宣德帝身心暢快,卻肅容問郭家父子,“你們怎麼說?”

    戶部尚書郭大人身材微胖,臉上更圓,笑起來像個彌勒佛。這會兒他就朝謝徽笑了,“明堂言之過重了,瀾音與殿下同乘一騎乃形勢所迫,何來清譽受損之說?我郭家可不是那等不講理之人,難得阿澄因為這門婚事發奮讀書,我可捨不得這樣好的孫媳婦,你別多想,繼續準備你的嫁妝吧。”

    言罷轉向蕭元,臉上笑容收斂,“不好意思了,殿下遲來一步,瀾音已是我郭家的孫媳婦了。”

    郭澄父親郭德也歉疚地朝蕭元稽了一禮。

    從感情上講,兒子真心喜歡謝家五姑娘,為了她都上進了,五姑娘也得老太太的喜歡,這樣讓全家滿意的好媳婦,他們往哪找去。從理智上講,謝徽都那樣說了,如果郭家退親,連累謝徽一輩子嫁不了女兒,謝徽定會遷怒郭家,也就是說,他們為了成全一個不受寵的王爺得罪了正如日中天的謝家,如此虧本的買賣,他們不會做。

    “多謝。”郭家父子沒有嫌棄自己的女兒,謝徽臉色好看了些,鄭重道謝。

    他們兩對父子禮尚往來,宣德帝暗暗好笑,視線轉向長子。

    蕭元那兩道英挺的長眉皺如冷劍,胸口起伏不停,冷冷盯著謝、郭四人,突然朝宣德帝跪了下去,“父皇,要嫁的人是五姑娘,四位大人雖然約定好了,五姑娘卻未必願意再嫁郭澄……”

    “殿下此話何意?”謝徽厲聲喝斷道。

    蕭元冷笑,起身與其針鋒相對,“這還得謝大人會教女兒。送五姑娘回府路上,我便跟她提了親,她亦用已有婚約拒絕我。我就問她,她已經被我抱過了,清白受損,還好意思嫁給旁人?五姑娘欲咬舌自盡,我再用她不孝父母阻攔,五姑娘哭著收手,揚言寧可做一輩子姑子。她如此貞烈,我相信她絕不會再嫁郭澄,那麼除了嫁我,她只能做姑子,謝大人莫非真要因為看不起我,便讓女兒一生常伴青燈古佛?至少嫁了我,我會給她錦衣玉食……”

    謝徽再也聽不下去,隱忍怒氣道:“殿下若是君子,救人時就該想到避嫌,而非大張旗鼓送小女回京,既然如此,與其將女兒嫁給心懷不軌……”

    “行了,在朕面前公然喧嘩,你們眼裡可還有朕?”

    宣德帝突然發火,冷聲喝道。

    蕭元第一個跪了下去,謝徽四人也連忙跪下賠罪。

    宣德帝死死盯著他們,足足一盞茶的功夫後才道:“謝徽,你們兩家都是重諾守信之人,朕明白,但秦王所說也有道理,五姑娘貞烈,定不會在名聲有損的情況下繼續嫁進郭家。別說什麼做姑子,秦王雖然混帳了些,但他畢竟救了她,只要五姑娘做了秦王側妃,傳出去就是一段佳話,你口口聲聲要讓女兒當姑子,難不成在你眼裡,給堂堂王爺當側妃還比不上做姑子?”

    謝徽叩首,“微臣不敢,只是……”

    “不敢就好,那就這樣定了,別在朕跟前吵了,回去好好勸勸你女兒,讓她別做傻事。她人小不懂事,你難道真分不清好賴?說著容易,做姑子真那麼簡單?若她堅持要做,朕就安排她去法寧寺。”

    謝徽心頭一寒。

    法寧寺是皇家寺院,裡面清修的都是後宮犯了錯事又罪不至死的妃嬪,雖為寺院,實如牢獄。

    “皇上息怒,小女能給秦王做側妃,微臣喜不自勝。”

    額頭觸地,謝徽語氣突然平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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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8 22:15:00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他夠識趣,宣德帝點點頭,又安撫了郭家父子一番,見長子面露輕狂喜意,立即斥道:“你救人是好,但也有渾水摸魚之嫌,自己丟人不夠,也丟了朕的臉,罰你先去謝家請罪,再閉門思過三月,年後再辦喜事。”

    “兒臣領旨。”

    事情終於定了下來,蕭元朗聲拜謝。

    宣德帝看看他,再看看謝徽手背上的青筋,滿意地笑了,面上不露,嫌棄擺手道:“好了,都下去吧,被你們吵得朕頭疼。”

    五人再次告罪,低著頭退了下去,神色各異。

    從崇政殿出來,謝徽無心政事,立即打道回府。

    蕭元與他同行,謝徽冷臉無視。

    岳父短時間內肯定不會消氣,蕭元識趣地默默跟著,到了侯府門前再給圍觀的人演了場真心求娶的戲,沒有強求進門,很快就走了。

    謝徽聽管事說妻子在女兒的院子,他直接走了過去。

    小姑娘閨房裡面,謝瀾音正在跟母親說心裡話。

    母女連心,女兒的所有決定蔣氏都能理解,她只是心疼,還有點擔憂,摸著懷裡女兒的腦袋歎道:“瀾音,娘知道你們倆心裡都有對方,但你與他不同,你這一去,便是徹底沒了退路,他以後變了心,可以再納妾,你是上了皇家玉碟的側妃,想和離出府都不行,你真的信他嗎?”

    女兒有多喜歡蕭元,蔣氏知道,她還清楚,女兒嫁過去了,只要蕭元不變心,女兒私底下肯定會過得十分甜蜜。姑娘家丟了心,那心心念念想的就是長相廝守了,她沒法改變女兒的喜歡,只能提醒她以後可能遇到的艱難。

    謝瀾音自覺對不起父母,剛剛哭過一場,眼圈是紅的,聲音也發啞,沒臉見人般躲在母親溫暖的懷裡,“娘,之前我以為他真的放棄了,才答應嫁別人,現在得知他從未放棄,我實在沒法再丟下他……娘,我也不敢保證他會一直不變,但如果我不賭,我會違心跟旁人過一輩子,賭了,至少眼下我是滿足的,能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娘,你懂我的意思嗎?”

    蔣氏怎能不懂?

    當年丈夫求娶,嫂子擔心她被陳氏欺負,勸她三思,她當時根本沒想那麼多,就想跟丈夫廝守。

    男人們求娶,都會做出承諾,任何承諾都得用一輩子見證,然而留給姑娘決定出嫁與否的時間只有幾年幾個月甚至幾天,所以哪個姑娘嫁人不是一場賭?

    嫁給謝徽快二十年了,她應該是贏了。

    她由衷希望女兒能贏,即便輸了,女兒還有她,她會永遠做她的退路。

    低頭,親親女兒柔軟順滑的頭髮,蔣氏聲音溫柔極了,“瀾音不哭,跟著自己的心走吧,娘站在你這邊,娘會一直護著你。”

    母親不讓她哭,謝瀾音卻哭得一塌塗地。

    正是因為知道母親會同意,她才越覺得愧疚,從小到大母親一直說她是三姐妹裡最乖的,現在她的婚事卻最讓母親操心。

    “娘……”

    “夫人,姑娘,世子爺來了。”

    鸚哥小聲在外面通傳,聽著有點害怕。

    想到父親可能會有的怒氣,謝瀾音也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哆嗦。父親太冷,謝瀾音從未像與母親撒嬌這般求過父親什麼,如今她要悔婚,讓父親失信于人,父親他……

    “別怕,有娘呢。”蔣氏拍拍女兒肩膀,淡然無比地看向門口。

    謝瀾音沒有母親的底氣,微微偏頭,怯怯地望了過去。

    於是謝徽沉著臉進來,就見娘倆坐在床上,妻子平靜如水,女兒可憐巴巴地望著他,像是做了錯事的孩子,怕被他責罰。

    明明是被人欺負了,她有什麼好怕的?

    除非是……

    想到女兒與那人的舊情,謝徽心頭浮上不好的預感,盯著女兒質問道:“你答應他了?”

    蕭元拐走女兒一路,肯定說甜言蜜語哄過女兒。

    顧忌外面的丫鬟,謝徽聲音壓得極低,但他不怒自威,謝瀾音本就心虛,當然更怕。

    先抬頭看了眼母親,得到母親無聲的鼓勵,謝瀾音才怯怯點頭,水汪汪的桃花眼裡滾下兩行淚,“爹爹,我真的喜歡他,您成全我們吧……”

    說著又嗚嗚哭了起來。

    謝徽心都要碎了,為女兒傻傻地被人哄騙徹底丟了心,為自己身為父親卻沒能阻攔小人奸計,好像也更為,女兒竟然如此怕他。怕什麼啊?他再生氣,也是氣蕭元,難道他還會打女兒罵女兒不成?

    眼看著女兒害怕地躲到了她娘懷裡,妻子則隱含不滿地瞪了他一眼,謝徽突然覺得委屈。

    不知道該說什麼,謝徽坐到了桌前的椅子上,垂眸不語。

    丈夫又成了悶葫蘆,蔣氏氣不打一處來,摟著女兒問他,“你倒是說話啊,皇上怎麼說的?”

    此話一出,謝瀾音登時止了淚,雖然臉還埋在母親懷裡,耳朵卻豎了起來,忐忑地等著。

    小姑娘又不是兔子,耳朵當然不會真的豎起來,謝徽卻不知為何看了出來,對蕭元的怒火早已在意識到妻女態度後轉成了氣悶,心情不好,聲音當然也好聽不了,“皇上罰他閉門三月,年後,再辦喜事。”

    一句話統共沒幾個字,他不知有意還是因為不甘心說得斷斷續續,謝瀾音的心也跟著墜入泥潭,猛地又被人拽去了雲端。

    皇上答應了!

    他的計畫成功了!

    她真的可以跟他在一起了!

    心花怒放,謝瀾音更不敢坐正,怕被父親看出她的高興,可滿腔歡喜無法發洩,只能抱緊母親,緊緊地抱住,邊笑邊哭。

    女兒如此纏人,蔣氏好笑地拍拍她肩膀,瞅瞅丈夫受了委屈的冷臉,蔣氏決定晚上再好好補償丈夫,先跟丈夫打聽事情經過。

    她問一句,謝徽就答一句,乾巴巴的,是另一種耍氣。

    蔣氏聽完了,誠心贊道:“元啟算是猜透了皇上的心啊。”

    妻子竟然還誇那混帳,謝徽再也坐不住,猛地起身,風似得大步離去。

    謝瀾音嚇了一跳,驚恐地抬起頭。

    “沒事,你爹那是氣元啟呢,才捨不得跟你生氣,娘去勸勸他,一會兒再商量商量怎麼跟郭家解釋,瀾音先去洗洗臉吧,不准再哭了!”

    擔心丈夫氣壞了身子,蔣氏急急囑咐女兒兩句,趕緊去追丈夫了。

    而謝瀾音也成功被母親的話轉移了心思。

    是啊,她與蕭元勉強算如願以償了,郭澄怎麼辦?

    ~

    那邊蔣氏追到丈夫的書房,走到裡面,發現里間的門竟然是關著的。想到丈夫分明瞧見她跟在後頭了,蔣氏也有點生氣,不過那點氣在她用力拍門而門板一推就開了時,瞬間消了。

    原來只是虛掩著。

    蔣氏笑著走了進去。

    謝徽背對她站在窗前,側臉冷峻。

    “當年若非我一意孤行,哥哥大嫂都不贊同我遠嫁給你的。”從背後抱住丈夫的窄腰,蔣氏貼著他寬闊的脊背,溫柔開口,“明堂,咱們瀾音不傻,如果元啟不是真心的,她不會嫁。”

    “你改口倒是快。”謝徽冷冷地道。

    蔣氏這才明白,丈夫是吃女婿的醋了。

    “他走到現在也不容易,你就別跟他計較了,”蔣氏轉到丈夫前面,背靠窗臺,雙手握住他手,“不論怎麼說,他救過瀾音的命,沒有他,咱們瀾音早被人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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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謝徽依然望著窗外,“誰知道那次是不是也是他派的人?”

    “你胡說什麼?”男人胡攪蠻纏,蔣氏不高興地鬆開他手,瞪著他道:“你以為元啟是什麼人?他那時最多對瀾音有些好感,根本沒想娶她,因為你出事我們再去西安兩個孩子才走到了一起,你真要怪他,不如怪你自己狠心丟下我們娘仨那麼久!”

    氣人的與被氣的陡然換了,蔣氏白著臉要走。

    “素英……”謝徽無奈地將妻子扯進懷裡,按住她歎道:“算了算了,聖旨已下,我不贊同也沒用,但以後你切不可給他好臉,咱們若表現出愛屋及烏之意,皇上定會多想,反而給女兒添麻煩。”

    “我知道,元啟也是這麼囑咐瀾音的。”蔣氏乖順地靠在丈夫懷裡,細聲與他商量接下來的事,“郭家……”

    “郭大人是聰明人,會懂咱們的苦處,下午我親自去退還他們之前送的禮,以後不相往來罷。”謝徽氣歸氣,該打算的都已經想過了,從今日起,謝家不但要與秦王府保持距離,與郭家也要假裝反目為仇,才能不惹皇上猜忌。

    蔣氏能說什麼,只發出一聲輕歎。

    父親消了氣,謝瀾音放了一半的心,另一半,只剩郭澄了。

    結果下午謝徽還沒出門,外面就傳來消息,郭澄跑去秦王府大鬧,被秦王身邊的侍衛一拳打吐了血,被及時趕至的郭家人硬塞進馬車帶了回去。下午謝徽去賠罪,被郭家拒之門外,只有帶去的那些郭家所贈之禮被人抬了進去。

    郭、謝兩家就此成了冤家。

    至少在外人眼裡便是這樣。

    謝瀾音不擔心郭家的長輩,那些人都聰明,知道怎麼行事才不會捲進這趟渾水,她只擔心沒了婚約又被必須演戲的蕭元打了一拳的郭澄,怕他自此一蹶不振。

    賜婚旨意下來半個月後,謝瀾音才通過謝瀾月得知郭澄來了,就在三房那邊,想見她一面。

    謝瀾音沒有任何猶豫,領著鸚哥假裝去謝瀾月那邊做客。

    她欠郭澄的,避而不見,她良心不安。

    有謝瀾月謝晉南幫忙,很快謝瀾音就在謝瀾月的書房見到了以女裝混進來此時又恢復男裝打扮的郭澄。十七歲的少年郎,個子比上次見面高了許多,人卻瘦了,瘦的讓人心疼。

    “瀾音,咱們私奔吧!”一見面,郭澄就沖了過來。

    謝瀾音原本很是愧疚,聽到這話先是嚇了一跳,跟著突然輕鬆了許多。

    郭澄雖長她兩歲,其實更像個孩子,正因為像孩子,短暫的憤怒不甘之後,他也更容易走出來。

    “別胡說了,你知道我不會答應。”

    避開郭澄的手,謝瀾音往旁邊走了兩步,趁郭澄繼續胡言亂語前搶先道:“二公子,你是尚書之孫,我雖然看不上你的人,卻很滿意你的身份,願意嫁給你當尚書家的孫媳婦。秦王半路搶人,我想過以死明志,但絕不是為了為你守節,而是為了謝家的名譽。後來皇上賜婚,我無路可退,要麼去法寧寺出家,要麼委屈自己做秦王側妃,但這些都與你無關了。婚事不成,我對不起你,你也忘了我吧,別再衝動行事,害我淪為百姓們茶餘飯後的談資,如今我只想此事早點平復,誰都不再記得我。”

    為了親人們的仕途,謝瀾音不能告訴郭澄她本就與蕭元兩情相悅,只能這樣說了。

    郭澄怔怔地看著面前的姑娘。

    被迫做側妃,他想過她會委屈會難過,所以半個月的禁足之後,他馬上趕過來見她,唯獨沒想過她先前答應婚事只是看中祖父的官銜……

    “我不信……”

    “那就請你仔細想想,咱們那幾次見面,我何時露出過喜歡你的意思?”

    謝瀾音轉身,直視他的眼睛道,面容平靜,根本沒有半點對他這個前未婚夫的留戀。

    郭澄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的桃花眼,幾次欲言又止後,目光黯淡了下去。

    謝瀾音心中不忍,卻不得不狠心,既是演戲,也是真心實意地勸道:“二公子,你我相識,也算一場緣分,我希望你繼續努力讀書,靠自己的真本事謀得官職,也祝你將來遇到個兩情相悅的好姑娘,一個只是因為喜歡你的人才答應嫁你的姑娘。”

    “那如果我第一次遇見你時已經中了狀元,你會喜歡我嗎?”郭澄凝視她美麗寧靜的臉龐問。

    少年目光執著,謝瀾音認真想了想,朝他笑道:“喜不喜歡我真不知道,但倘若你依然扮成小丫鬟欺負人,那我肯定還會罵你不男不女。”

    她笑得太美太純粹,郭澄怔住,憶起兩人初遇,他慢慢地也笑了,不知為何,雖然確定了她是真的不喜歡他,他卻好像沒有剛剛那樣失望了,如初遇那般上下打量她兩眼,滿眼不屑道:“不嫁就不嫁,我就不信娶不到比你更好看的,你等著瞧!”

    說完轉身走了,出門時見謝瀾月謝晉南姐弟倆匆匆避開裝作沒有偷聽的樣子,他冷哼一聲,直奔門口,卻見走廊裡一個穿粉裙的小姑娘正與謝瀾月的大丫鬟爭執。

    看到他從姐姐書房裡走了出來,瀾寶愣了愣,跟著掐起小腰,怒氣衝衝道:“你怎麼來了?”

    她不喜歡郭澄,誰讓他每次揉她腦袋時都那麼用力。

    “想來就來,你管得著嗎?”郭澄心裡肯定還是有點難受的,越難受他就越不想讓人看出來,走到瀾寶跟前,故意更用力地揉了揉小丫頭腦袋。

    瀾寶躲閃不及,氣得打他。

    郭澄大笑著往前跑了,邊跑邊回頭逗她,“有本事你來抓我,抓住了我也給你揉腦袋!”

    瀾寶想也不想就去追,追著追著不小心絆了一下,眨眼間就撲到了地上。

    郭澄大驚,趕緊折回去扶她起來,蹲著給小姑娘拍膝蓋上的灰土,“疼不……”

    話沒說完,腦袋突然被一雙小手捂住了,跟著就是一通亂揉。

    等郭澄回神,瀾寶已經跑出十幾步了,大概覺得安全了才回頭看他,興奮小臉紅撲撲可愛。

    看著小姑娘揚眉吐氣的俏模樣,郭澄突然發現自己一點都不生氣。

    書房門口,謝瀾音謝瀾月姐妹倆則望著郭澄亂蓬蓬的頭髮,都笑出了聲。

    謝晉南是知道郭澄的脾氣的,擔心妹妹吃虧,趕緊去救瀾寶了。

    謝瀾音與蕭元的婚期定在了來年二月十八。

    雖說側妃也是妾,但畢竟是上了皇家玉碟的,只有家世身份足夠的女子才有資格嫁為王爺側妃,日後一般的誥命夫人見到側妃也得行禮,所以側妃進府也有一套繁複的禮節要走。禮部派人來謝家告知要準備的一切,還給謝瀾音量了尺寸,做側妃冠服用。

    有禮部操持,謝家要做的主要就是準備謝瀾音的嫁妝,而近在眼前的,是謝瀾音的及笄禮。

    小姑娘十五了,是真正的大姑娘了。

    然而為了表示謝家對這門婚事不是很滿意,表示謝家心情不太好,蔣氏並沒有設宴席,女兒最近處在風頭浪尖上,與其請些人過來說閒言碎語惹女兒不開心,不如就清清靜靜地過。

    但還是有幾家交好的長輩送了及笄禮過來。

    秦王府也送了,被謝徽攔在門外,僵持了許久葛進才無奈地原樣抬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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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8 22:15:2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謝瀾音聽鸚哥學後暗暗好笑,卻隱隱覺得今晚蕭元會過來找她。

    定親快一個月了,他們還沒見過呢。

    謝瀾音可不信皇上讓他禁足他就會乖乖禁足。

    夜裡衣服穿得好好的,躺在被窩裡等他,仔細想想,去年九月裡分開後,到現在一年多了,兩人都沒有好好相處過,進京見了幾面,幾乎每次都是吵,明明喜歡,卻如仇人一般。

    想著想著,街上原來悠揚的梆子聲,一更了,初冬的一更,天早黑如墨。

    視線剛投到窗子上,那邊窗子就被人敲響了。

    好久沒有夜裡相見,謝瀾音突然有點緊張,繼續在床上賴了會兒,才下了床。

    開窗時,謝瀾音心跳如鼓。

    窗外蕭元也有點緊張,他不慌,只是著急,急著見她。

    雕花軒窗發出一聲輕響,蕭元看著它緩緩打開,看著面前出現日思夜想的姑娘。淡淡月光下,她衣衫完整,長髮如瀑披散,髮絲在晚風裡輕揚,眼簾低垂紅唇輕抿,微微低著腦袋不敢看他。

    她害羞了。

    有多久沒看到她這樣了?

    像是乾涸許久終於得到了雨水慰藉,蕭元感覺自己整個人都重新活了過來。

    “瀾音。”他輕輕地喚她。

    眼下已經是初冬,剛從溫暖的被窩裡爬出來,驟然吹到晚風,謝瀾音原本有點冷的,被他如此充滿柔情地一喊,那點冷突然就沒了。她鼓起勇氣抬眼看他,他背著月光,面容朦朧,唯有一雙鳳眼如星子般,熠熠生輝。

    似久別重逢,明明很熟悉的人,此時謝瀾音卻不知該說什麼,美眸一轉,盯著他胸口道:“不是被禁足了嗎?怎麼還敢出來?”

    蕭元喜歡聽她這樣含羞的諷刺,低聲回道:“想你了,別說禁足,就是關在牢房裡,我也照樣能逃出來見你。”

    “你真有被關到牢房那一天,我才不見你。”他甜言蜜語張口就來,謝瀾音偏頭,隨口嗔道。

    蕭元笑了笑,彎腰,從地上搬起一個將近三尺來高一尺多寬的高粗木匣,隔著窗子遞給她,“給,送你的及笄禮,有點重,你小心點,放到桌子上去吧。”

    謝瀾音被這份及笄禮的塊兒頭嚇了一跳,短暫的驚詫後沒有接,又好笑又無奈地解釋道:“這麼大的禮,我都沒法藏,就在這兒看看吧,一會兒你再搬回去。”

    蕭元只歪頭看她,無聲堅持。

    謝瀾音心軟了,想到他搬著這個大匣子老遠走夜路趕過來,嗔他一眼,“以後別送這樣的了。”

    “看看喜不喜歡再說。”蕭元笑著催她接。

    謝瀾音試著托住匣子底座,蕭元提醒她穩著點,等他鬆手,謝瀾音卻發現禮物沒有想像裡那般重,倒有點像花盆。往裡面走的時候,謝瀾音看看懷裡的大匣子,不禁猜測裡面是不是真的是花。

    剛把匣子放到桌上,身後忽然傳來一點動靜,謝瀾音回頭,就見蕭元竟然翻了進來,正在關窗!

    不是沒有待在一個屋裡過,但不知為何,今晚謝瀾音卻是最慌的,總覺得他會做點什麼。

    “你……”

    蕭元抬手,朝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走到她身邊時規規矩矩的,看著匣子道:“陪你一起看,你去拿燈過來,看完馬上吹了,不礙事。”

    人都進來了,謝瀾音太瞭解他,知道輕易攆不出去,只得先去端盞燈來。屋裡備著火摺子,她要點,蕭元將東西搶了過去,好像那是什麼費力氣的事似的。但謝瀾音還是忍不住笑了,站在他旁邊,看他忙活。

    仙鶴狀的銅燈亮了,燈光柔和,照亮了兩人周圍。

    蕭元放下火摺子,手落到匣子上,卻扭頭叮囑她,“先閉上眼睛。”

    神神秘秘的,謝瀾音假裝生氣地轉過身,背對他道:“我不看行了吧。”

    嬌滴滴的聲音,是許久沒聽過的味道,蕭元恨不得馬上就抱住她好好親幾口,不過他知道循序漸進,一來就親,恐怕會被她罵成登徒子。

    耐心挪開木匣,蕭元看看裡面的東西,走到她身後,雙手蒙住她眼睛,再示意她慢慢轉身。謝瀾音真的好奇他送的是什麼,乖乖按照他的囑咐來。等她轉到了禮物之前,蕭元才改成抱住她腰,心上人看禮物,他歪著腦袋看她。

    謝瀾音此時眼裡卻沒有他。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碧綠的櫻桃樹盆栽,若不是那上面掛著的紅櫻桃個個都太大,光芒也太耀眼,而初冬時節不可能有這麼綠的櫻桃樹這麼紅的櫻桃果,她差點就相信這是真的櫻桃樹了。

    她伸手,碰到那光滑瑩潤的碧綠樹葉,終於確定整棵樹都是玉雕的了,而那些紅紅的櫻桃,數了數,一共十五顆,都是碩大的紅寶石,一顆便已罕見,他竟然一下子送了她十五顆!

    “你哪來的這麼多寶石?”目光在那些寶石上流連,謝瀾音喃喃地問,他是不受寵的皇子啊。

    “別忘了我還是洛陽富商。”蕭元非常滿意她癡迷的模樣,說話時對著她耳朵輕輕吹了口氣,“瀾音喜歡嗎?”

    這一口吹得她心尖兒亂顫,謝瀾音注意力終於回到了他身上,感覺他呼出的氣息都是熱的,謝瀾音佯裝鎮定地諷刺道:“你還好意思提洛陽富商,早知道你是裝的,我回京城路上才不會去洛陽找你。”

    她是想跟他在一起,但那不代表她不會算這筆賬。

    “是我不對,罰你親我一口?”蕭元早饞了,她的聲音就是最烈的酒,一口就讓他迷醉。

    不給她拒絕這個懲罰的機會,蕭元轉過她身子,急切地親了上去。

    謝瀾音試著掙了下,奈何他鐵壁箍得太緊,她無處可躲。

    漫長的一吻結束,怕他還來,謝瀾音扭頭勸他,“好了,你該走了。”

    “櫻桃樹抱著不方便,我翻牆時不小心崴了腳。”蕭元鬆開她,吹完燈後,又將想保持距離的未婚妻拉到了懷裡,抵著她額頭問道:“瀾音,我崴了腳,要休養一晚才能好,你說我該怎麼辦?”

    一年多的分別與被迫隱忍,他心底壓了太多太多的想念,怎麼可能一吻就能彌補?

    “瀾音,今晚我抱著你睡。”無需她裝傻,他一邊用發燙的唇摩挲她細膩的臉蛋,一邊沙啞著道,聲音篤定,是知會,不是詢問。

    謝瀾音腦海裡嗡的一聲,才要說什麼,他忽的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你瘋了!”謝瀾音低低地急急地罵他,抓著他肩膀想要下去,氣得威脅他,“你再胡鬧,我改主意不嫁你了!”

    “你再不老實,今晚我也不只是抱你。”蕭元停住腳步,同是威脅,她氣急敗壞,他只是笑。

    謝瀾音被噎了一下,威脅不管用,她不得不服軟,靠到他懷裡軟聲跟他講道理,“你別欺人太甚,哪有成親前就這樣的,如果你把我當隨時都可以欺負的人,那我認了,否則你真在乎我,就該尊重我。”

    她喜歡他,願意給他占些便宜,但大規矩還是要守的,婚前同床太過了,他說的好聽,誰知道他做不做的到?

    說完小姑娘可憐巴巴的低下頭,想要博取他的心軟。

    可惜不管用。

    “那你就認了吧。”蕭元抱著她,大步朝架子床那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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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8 22:15:5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他知道他不會做什麼,就是想抱抱她,躺在她身邊,舒舒服服地聽她說話。來的路上他想的全是抱她,想的快要發瘋,今晚她就是說出花兒來,他也不會改主意。苦了一年,再不犒勞犒勞自己,他怕他堅持不到明年娶她。

    將兀自不滿掙扎的姑娘放到床上,蕭元直起身子,開始寬衣解帶。

    謝瀾音真的慌了,偏偏外面睡著桑枝,她不能大聲罵他,聲音一小,她自己都聽不出威力。

    “蕭元!”沒有威力,她也得嘗試,翻身起來,瞪著眼睛低聲斥他。

    “你不用脫?”她咬牙切齒,蕭元聲音自然,仿佛床上的是成親多年的妻子,而不是未婚妻。

    謝瀾音又氣又急,攔不住他,她賭氣往床下爬,他想睡床她就給他!

    “別鬧了,我是真的崴了腳。”蕭元將外袍扔到椅子上,及時按住她,指了指還未脫下的長靴,“不信你自己抱著那匣子去試試,我跳下來時怕摔碎了它,都顧不得自己,瀾音,你狠心讓我一瘸一拐地回去?”

    他說得跟真的似的,謝瀾音才沒那麼好糊弄,盯著他眼睛道:“是嗎?抱我過來怎麼沒瘸?”

    蕭元愣了愣,跟著歎了口氣,摟住她道:“瀾音真聰明,好了,睡吧。”

    言罷不由分說,將她塞進被窩,他緊追而至

    小姑娘原本很寬敞的床,被蕭元這個身強體健的大男人擠上來,立即顯得小了。

    謝瀾音困在男人懷裡,緊張地全身僵硬。

    真的躺在一起了……

    再多的吻,也比不上未婚男女躺在一個被窩裡更禁忌。

    剛被他按倒的時候,她躲著,躲著躲著把他給點著了,不用他說她都感覺了出來,立即不敢再動,連大氣都不敢出,盼著他快點平復。不過現在他只是上半身挨著她,到底滅沒滅火,謝瀾音無從知曉。

    “怎麼不說話了?”蕭元聞著她被窩裡的香,聞著她身上的香,沙啞地問。

    謝瀾音咬咬唇,料到今晚攆不走他了,悶悶道:“你明早什麼時候走?”

    “肯定比岳父早。”蕭元又將她往懷裡勾了勾,“不能讓上朝的大臣們撞上。”

    “那麼早,你起得來嗎?”謝瀾音小聲嘀咕道,沒理會他提前喊的那是岳父。

    “起不來,就在你這兒躲一天,反正我回王府也沒事情做。”蕭元本是隨口說的,說完發現這主意不錯,興奮地低頭去看她眼睛,“瀾音,我……”

    “你做夢!”他在床頭放了顆夜明珠,謝瀾音將他眼裡的興奮看得清清楚楚,立即捂住他嘴,瞪著眼睛道:“你別得寸進尺,明早早早離開,成親前都不許再來了!”

    他膽子一日比一日大,今天只是抱抱,誰知道下次會不會做什麼?

    蕭元笑而不語。

    謝瀾音更急了,“你到底聽不聽我的?”

    蕭元看著她水潤的眼睛,低笑道:“聽了,有什麼獎勵?”

    他又來這一套,謝瀾音低頭哼道:“現在這樣還不算獎勵嗎?你別占了便宜還賣乖。”

    蕭元額頭貼上她腦頂,輕輕蹭了蹭,“我占了什麼便宜?”

    他根本還沒開始占。

    念頭一落,蕭元雙腿夾住她,輕輕一個翻身,就將她壓在了下面。

    謝瀾音才抬起頭,他已經欺了過來。

    頭暈目眩中,她變成了無意飄落湖中的牡丹花,他是蕩漾的湖水,一圈一圈漣漪連續不斷地湧向她,將她推到岸邊,她無處可飄,可憐巴巴地扒著湖岸,任由他不知疲憊地襲來。

    “你做什麼?”

    驚覺他手摸到了她夾襖盤扣,謝瀾音急著躲開他唇,氣得直抓床褥,“蕭元,你……”

    “我怕你熱,幫你脫了外衣,瀾音別怕,我不做旁的。”蕭元只穿單衣都覺得熱了,這麼熱的被窩,他怕她的瀾音捂壞了。

    “我自己來!”謝瀾音確實有點燒壞了腦袋,本想說自己不嫌熱的,一開口卻變成了另外一句。然而她說什麼都沒關係,蕭元恍若未聞,重新堵住她嘴,一手托起她背,一手就將她的外衣扯了下去。

    然後繼續。

    他忍不住了。

    那日在海棠園的山洞裡,衡王蕭逸的話讓他心裡生了魔,一靠近她,當日聽到的那些聲音就都冒了出來。他渴,他也想喝。

    兩刻鐘後,蕭元掀開被子,疾步去了恭房。

    被窩裡,謝瀾音呼吸起伏不定,一雙小手終於鬆開了被她緊緊攥了兩刻鐘的褲腰。

    她攔不住他,身體也背叛了自己,僅剩的所有理智和力氣,都用來守褲子了。

    呼吸漸漸平復,理智回歸。

    謝瀾音不懂蕭元去恭房做什麼,她只知道得儘快穿好衣裳。先在被窩裡摸索了一陣,沒碰到貼身小衣,謝瀾音不得不撐了起來,藉著夜明珠皎潔的光芒,看到她那條繡荷花的小衣不知何時被他甩到了地上。

    想到那小衣幾乎已經被他弄濕了,謝瀾音羞惱地咬唇,不穿不行,他一會兒就回來了,沒有辦法,謝瀾音抓起床側中衣披到肩上,躡手躡腳地趕去衣櫥前,隨便找了件小衣出來,剛要走,想到底下的異樣,謝瀾音又翻了條褻褲。

    用前所未有的速度換好,謝瀾音將髒了的衣物暫且塞到了床底下,急匆匆鑽進被窩。才躺好,恭房裡突然傳來一聲奇怪的響,像什麼東西突然濺到了水裡,斷斷續續的幾下,又像是晉北噓噓的動靜。

    想到他竟然在她這裡解手,厚顏無恥,謝瀾音恨恨地砸了下床。

    恭房裡面。

    蕭元放下恭桶蓋子時,雙腿有些發軟。

    不是沒自己解決過,但這次,卻是最暢快的一次,腦海裡的一切都那麼真實。

    長長地呼了口氣,蕭元摸黑在旁邊洗了手,回到內室時,提起茶壺連喝了兩碗茶,喝完又添滿。放好了,他走到床前,見她躲在被窩裡裝睡,蕭元無聲地笑,連人帶被子一起抱住,一邊慢慢往下扯被子一邊啞聲問她,“瀾音渴不渴?我喂你喝水。”

    因為剛剛得了天大的好處,這會兒語氣格外的寵溺,仿佛她要什麼他都會答應。

    “你走!”謝瀾音羞得不肯見他,也氣得不想見,氣呼呼送他兩字。

    蕭元唯一不會答應的也就是這個了。

    他知道她肯定渴,扒開被子,捧著她發燙的臉頰一邊親了一口,再親親她閉著的眼睛,“瀾音,做都做了,不必難為情,你那麼美,不就是留著給我看的嗎?”

    他是她的丈夫,是唯一能看見她所有美的男人。

    “你還說!”謝瀾音都快被他這話燙熟了,閉著眼睛伸出胳膊,胡亂打他。

    蕭元抓住她手,低笑著親了好幾口。

    謝瀾音還想罵他,一開口喉嚨難受,忍不住乾咳了兩聲。蕭元立即放開她,走過去將茶水端了過來,坐在床邊哄道:“一會兒再罵我,先喝口茶。”

    謝瀾音確實渴得厲害,垂眸慢慢坐了起來,接茶碗時瞥見蕭元盯著她身上的中衣,她又剜了他一眼。低頭喝水,吞咽時難以避免發出聲音,頓時想起他在她懷裡發出的那些喉頭滾動聲,謝瀾音臉上噌地著了火,情不自禁地放緩了喝水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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