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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毛毛雨 -【逗妻(卷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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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8 22:18:5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結果就見蕭元拎著鳥籠跨進了門。

    謝瀾音認出了籠子裡的黃鶯鳥,看著那鮮亮嫩黃的羽毛,頓時不困了,盯著黃鶯問蕭元,“這是在西安時你養的那只嗎?”當時她就喜歡了。

    “正是。”蕭元目光卻落在了她因為趴著衣領那裡露出來的一抹春光上,喉頭一緊,就要將鳥籠放到桌子上。

    “拿過來拿過來!”謝瀾音對自己的春光外泄毫無所覺,興奮地催道。

    “歇完晌再看,拿過來就是給你看的。”蕭元現在心情極好,想到距離皇位又近了一步,被略微滿足的野心蠢蠢欲動,化成另一種渴望。

    “瀾音,露出來了。”一邊寬衣一邊走向她,蕭元盯著她衣領道。

    謝瀾音的心思頓時從黃鶯鳥轉移到了自己身上,低頭一看,雙頰發燙,急忙縮進了紗帳裡,腦袋還沒沾到枕頭,蕭元就緊追了進來,鳳眼裡仿佛燃了兩把火,站在床前,緊緊盯著她。

    謝瀾音緊張地吞咽了下,試圖跟他講道理,“你,你早上答應我的。”

    “答應你什麼?”蕭元扯開中衣,露出結實的胸膛。

    謝瀾音以前跟他親近都是在晚上,還沒見過他衣裳裡面,羞得立即轉過頭,聲音微顫,“你心裡清楚,你別說話不算數……”

    “可我說的是今晚讓你好好睡覺,沒有說下午,是不是?”蕭元從她背後貼上她,呼吸噴在她脖頸上,似盛夏灼人的暑氣。

    謝瀾音自知上當,又氣又急,知道硬的不行,她轉過來想跟他撒嬌,還沒開口就被人堵住了嘴。

    一陣推推搡搡追追躲躲後,紗帳裡突然傳出美人鶯啼似的哀求。

    鳥籠裡的黃鶯鳥像是遇到了夥伴,跟著叫了起來,一聲一聲不斷,十分起勁兒。

    似是回應般,紗帳裡的美人聲音也越來越大了,雖然是被迫的……

    高高低低的黃鶯鳥叫,最後變成了細細的啜泣。

    謝瀾音真的哭了。

    委屈的,疼的。

    答應了讓她休息休息,結果又來了,樁子鑿井似的,三番兩次,誰受得起?

    蕭元本以為她是太喜歡才哭的,他像早上那樣埋在她脖頸,邊享受餘波邊心不在焉地哄,腦海裡還都是方才的酣暢,哪有理智分辨她的哭聲,直到她哭得越來越委屈,他才意識到了不對。

    “瀾音?”蕭元緊張地抬頭看她。

    謝瀾音閉著眼睛,只是哭。

    蕭元見她臉色不太好,趕緊退了出來,離開時她打了個哆嗦,眉頭緊蹙。蕭元心中一驚,先抓起中衣擦拭,要扔開時卻見雪白的中衣上沾了紅。

    蕭元頓時出了一身冷汗,顧不得先安撫她,低下去要檢查她傷勢,謝瀾音不想給他看,蕭元此時容不得她鬧彆扭,緊緊按住她腿,看完了,他後悔不已,心疼地替她蓋好被子,抱到懷裡哄,“瀾音,我,對不起……”

    他想說他不是故意的,說她的聲音與外面的黃鶯鳥叫混在一起,他抵擋不住,著了魔的想讓她的叫聲壓下鳥叫,腦袋裡全是聲音,忘了顧忌她的感受。

    可到底都是他的錯,才害她受了那麼大的苦。

    “瀾音你等等,我這就去找藥,上了藥就好了。”他說什麼她都只是哭,蕭元沒辦法,歉疚地親她一口,迅速穿衣去前院找藥。葛進提前為他準備了專門用在她那裡的藥,蕭元自認不會讓她遭罪,未料還是高估了自己的自製力。

    一刻鐘沒用上,蕭元去而複返,還端了一盆熱水來,替她清洗後再小心翼翼的上藥,整個過程中,她除了疼得打顫,哼都沒再哼一聲。

    蕭元最怕她這樣,他寧可她打他罵他。

    “瀾音,我知錯了,你說你怎樣才能消氣?”上完藥,蕭元再次將她圈到懷裡,誠心地賠罪。

    謝瀾音一聲不吭。

    蕭元就一直輕聲的哄。

    他懷抱是暖的,賠罪的話比甜言蜜語更溫柔,生怕她不原諒。

    原諒還是不原諒,謝瀾音還沒想好,她太累了,不知不覺就在他懷裡睡著了。

    蕭元過了會兒才發現她睡了,小臉蒼白,長長的眼睫還是濕的,眉尖兒微蹙,像是被惡人欺負了的小姑娘,可憐巴巴地縮在他懷裡,明明知道他就是那個惡人,她靠著他胸口的姿勢,抱著他腰的手臂,還是洩露了她對他的依賴。

    蕭元明白了,就像之前幾次惹她生氣一樣,她會生氣,最後肯定還會原諒他。

    這就是她對他的喜歡吧?

    知道她會原諒自己,蕭元卻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反而更愧疚。

    他溫柔地摸了摸她頭髮,一動不動地維持著這樣抱她的姿勢,直到熟睡的她嫌靠在他懷裡不舒服朝裡面轉了過去,蕭元才收回發麻的手臂,慢慢地坐了起來。

    放下紗帳,看著一地淩亂,蕭元彎腰,一件件撿了起來,暫且放到椅子上。瞅瞅紗帳裡安睡的妻子,猜她短時間不會醒,蕭元提著鳥籠走了過去,吩咐鸚哥桑枝不得進去打擾,他看看手裡的梅花,那朵他親手戴在她頭上然後被她梳頭時放在梳粧檯上的梅花,視線投向了梅林。

    這一覺謝瀾音睡到黃昏時分才醒。

    睜開眼睛,對面是床板,她打個哈欠,想轉身,才動,就被身上的酸痛徹底趕走了睡意。

    記起睡前發生的事,謝瀾音小臉立即繃了起來,皺眉轉過去,身側卻是空的。

    心虛不敢見她了嗎?

    剛剛只是生氣,一覺醒來沒看到人,謝瀾音心裡又忍不住一陣失落。

    她喜歡看他緊張的樣子,喜歡被他哄。

    “鸚哥,桑枝。”無精打采地躺著,謝瀾音喊丫鬟們進來服侍。

    等了半晌卻沒有動靜。

    謝瀾音眨眨眼睛,又喊了一遍。

    還是沒有人應。

    謝瀾音奇怪了,忍著腿間的不適坐了起來,這才發現中衣好好地放在床腳。穿好中衣,謝瀾音挑開紗帳,剛要將紗帳掛到床頂墜下來的彎鉤上,卻被眼前所見驚住了。

    架子床與屏風中間,不知何時被人擺了一張黃梨木竹節長案,案上鋪著一條雪白的畫軸,而畫軸之上,擺了一朵朵深紅鮮豔的梅花。

    謝瀾音難以置信地盯著那五個用梅花擺成的字:

    瀾音,對不起。

    梅花太多,不知擺了多久,屋子裡好像都多了淡淡的梅花清香。

    謝瀾音抿了抿唇。

    屏風後蕭元“偷偷”地探出頭。

    謝瀾音沒忍住,撲哧笑了出來,才笑一聲立即又繃住臉,狠狠甩下了帳子,再次躺到了被窩裡。

    蕭元這次真的松了口氣,走到床邊挑起紗帳,他趴了下去,抱著她小聲哀求,“瀾音,原諒我這一回?這次我保證,再你養好之前,我絕不碰你。”

    謝瀾音閉著眼睛冷哼,“你都保證多少次了。”

    蕭元自知理虧,貼著她臉喃喃道:“那你說,怎樣才肯消氣?”

    謝瀾音抿著嘴不說話。

    蕭元這一下午都在想如何討妻子歡心,親了親她鼻子,低聲道:“月底我請岳母她們過來?”

    她名義上是側妃,沒法三朝回門,剛成親馬上就請岳母過來,之前演的戲就容易穿幫了,等到月底,讓她假裝生病,岳母就有理由過來探望了,至於她為何病了,是被他欺負了還是被迫嫁人鬱鬱寡歡,全憑外人揣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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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9 00:03:5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謝瀾音眼睫顫了顫,“合適嗎?”

    她當然想家,卻怕因為與娘家聯繫太多連累他們被皇上猜忌,至少在沈應時出孝姐姐嫁過去之前,都得謹慎些。

    蕭元便將他的法子解釋給她聽,最後用力抱了她一下,看著她眼睛道:“不生氣了?”

    他送的兩樣賠罪禮都合她心意,謝瀾音慢慢睜開眼睛,與他期待溫柔的鳳眼對視片刻,勉強點點頭,沒忘了警告他,“再有下次,你把樹上所有梅花都摘下來也不管用。”

    “絕不會再有下次。”蕭元笑著保證道。

    謝瀾音瞪了他一眼,推開他要起來,躺了一下午了,再不起來丫鬟會怎麼想?

    衣裳都穿好了,謝瀾音忽的想起什麼,朝桌子上望了過去。

    蕭元順著她視線看去,了然道:“你想看黃鶯?我命人去拿……”

    “不准你拿!”謝瀾音聲音陡然拔高,轉身罵他,“再敢拎你的破鳥過來,我讓人燉了它,以後也不准你在我面前提它!”

    都怪那只黃鶯鳥,叫來叫去叫個不停,叫得他也發瘋。謝瀾音永遠忘不了他在她耳邊說的那些混話,什麼那只黃鶯是公的,肯定以為她是母黃鶯鳥了,還讓她叫的更大聲些,看看能不能引來更多黃鶯……

    這輩子謝瀾音都不想再看到那只破鳥!

    她氣鼓鼓的,蕭元也記起了自己說過的話。

    只是他回味起來卻是另一番滋味兒。

    雖然很想再聽她與黃鶯一起叫,短時間內蕭元是不敢觸怒她的,為了哄她高興,晚上還特意命廚房燉了只乳鴿。

    “你不喜歡它,我讓人燉了。”飯菜擺上來,蕭元一本正經地指著白瓷湯盆裡的乳鴿道。

    謝瀾音聽了,恨不得將湯盆扣到他腦袋上,真以為她沒吃過乳鴿?

    ~

    月底天氣暖和了不少,謝瀾音按照蕭元的法子,稱病臥床不起。

    蕭元先請太醫來替她診治。

    謝瀾音沒病,提前服了葛進配出來的神藥,原本因男人辛勤滋潤的小臉頓時變得蒼白憔悴。

    太醫號脈後,稱是心有鬱結,開了養神的方子,勸她放寬心。

    當時蕭元就在旁邊聽著,謝瀾音怯怯地看了他一眼,蕭元則面冷如霜。

    秦王與側妃不合的消息就迅速傳了出去。

    皇上與沈皇后聽聞後都挺滿意,並不知真相的蔣氏可著急壞了,收到蕭元請她過去開解女兒的帖子,立即抱上晉北,領著謝瀾橋一起去探望女兒,見了面卻發現謝瀾音紅光滿面,如怒放的牡丹,嫵媚妖嬈。

    那是被丈夫疼愛的新嫁娘才會有的模樣。

    蔣氏一顆心落回了肚子,謝瀾橋也松了口氣。

    謝瀾音看看姐姐,雖然很想介紹姐姐與小顏氏認識,但此事干係太大,傳出去所有人都得遭殃,她不得不謹慎,只能跟蕭元一樣,選擇暫且隱瞞。

    見過家人,謝瀾音心情大好,夜裡蕭元摸黑過來,她很快就原諒了他的遲到,回應他時也放開了些。誰料正要迎他,外面突然傳來讓她心有餘悸的黃鶯鳥叫。

    知他又帶鳥過來,謝瀾音氣得要推人,卻被早有準備的蕭元牢牢按住,霸道地占了地方。

    接下來的事情就不受謝瀾音控制了。

    幸好成親半月,夫妻已經互相習慣互相瞭解,事畢,謝瀾音如泡在湯泉池子裡,遍體舒暢。

    新婚的日子如蜜裡調油,只是時間長了好像也有點沒趣了,畢竟因為蕭元身份尷尬,謝瀾音不能回家探親,也不能出門與交好的姐妹們賞花喝茶,天天悶在王府,就他們兩人,再美的景看多了也就那樣。

    就在謝瀾音坐在蕭元腿上哼哼唧唧求他換種方式幫她打發時間時,沈皇后突然派人送來口諭,請她入宮,與眾妃嬪一起賞花,順便瞧瞧待選的秀女。

    今年牡丹開得早,才三月下旬,花園裡已經一片姹紫嫣紅了。

    涼亭裡,謝瀾音坐在沈皇后下首,暗暗打量對面的幾位妃嬪。

    那些都是沈皇后進宮前皇上封的妃子,聽說沈皇后進宮後,皇上再沒有選過妃,夜裡不是自己歇在崇政殿,便是去沈皇后那邊,真正的後宮三千獨寵一人。

    謝瀾音的視線又回到了沈皇后身上。

    挺美的,只不過照小顏氏還是差了點。

    謝瀾音不由就納悶了,按小顏氏所說,婆母容貌只會比她更美,皇上對婆母都沒做到獨寵,這個沈皇后到底有何驚人之處,牢牢抓住了皇上的心?

    不過也不是美人就更招人喜歡,或許皇上就是喜歡沈皇后的性格?

    冷血的父親與狠心的繼母,確實挺配。

    “瀾音,聽說你前陣子病了,現在可好些了?”正胡思亂想,沈皇后突然轉過來同她說話了。

    謝瀾音便露出個勉強的笑,配著那張精心修飾過的蒼白小臉,落寞又可憐,“好多了,勞母后關心。”

    沈皇后輕輕歎了口氣,低聲道:“你雖然只是側妃,卻是秦王身邊唯一的女人,與其他側妃妾室不一樣,身份更尊貴些。以後若是覺得在王府住的悶,可以多進宮陪我聊聊。秦王那孩子,自小性情孤僻,可能不大會疼人,有些地方,讓你受委屈了。”

    謝瀾音感激地望著她,像是遇到了慈愛的長輩。

    心裡卻很清楚,沈皇后根本沒想讓她與蕭元好好過,看似是在關心她,如果她真是被蕭元搶來的側妃,真的進宮與沈皇后親近,蕭元定會越來越不滿她,她又始終解不開心結,最後必定淪為一對怨偶。

    他們是怨偶,沈皇后才安心。

    但謝瀾音才不會如她所願。

    乖巧地坐在一旁,謝瀾音假裝賞花了,偶爾用羡慕的目光打量那些待選太子妃、衡王妃的秀女。

    “聽聞這批秀女裡有幾位姑娘容貌極為秀麗,不如娘娘叫她們過來,也讓我們先瞧瞧?”

    一位妃子笑著道。

    沈皇后看她一眼,微微頷首道:“確實有幾個出挑的,宋嬤嬤,你去請吧。”

    宋嬤嬤應了聲,剛要走,遠處花樹掩映的湖畔忽然傳來一陣騷動,有人尖聲大叫救人,有人急著喊姑娘,很快就又有人慌裡慌張地跑過來,邊跑邊嚷嚷,“不好了,許姑娘落水了!”

    涼亭裡面,沈皇后第一個站了起來。

    這批秀女裡就一個姓許的,乃內閣首輔家的掌上明珠,也是她替次子相中的准王妃!

    心裡著急,沈皇后立即帶人趕了過去。

    妃嬪們都去了,謝瀾音這個秦王側妃瞅瞅左右,也好奇地跟在了眾人之後。

    一群人浩浩蕩蕩趕到湖邊,就見岸邊圍了一片姑娘,小太監高聲斥了一句,眾秀女才紛紛避到兩側。

    她們一走,眼前豁然開朗,此時謝瀾音已經站到了比較靠前的位置,看清湖裡情形時,有些意外。

    她認出來了,落水的那人是許雲柔,而拖著她往岸邊遊的男子,謝瀾音不認得。

    謝瀾音看過去的時候,湖裡的兩人已經到了岸邊,大概是岸上的人都過於吃驚,竟然沒人幫男子一把。男子似乎也不需要幫忙,使勁兒將懷裡昏迷過去的許雲柔推到了岸上,放好了才發現許雲柔濕透的對襟褙子不知何時滑落肩頭,露出白皙如玉的半邊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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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9 00:04:1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章

    男子一怔,迅疾幫她將褙子拽了上去。

    他不動還好,這一動,沒瞧見許雲柔失態的人也注意到了,湖邊頓時響起一片吸氣聲。

    眾目睽睽之下被人抱了看了碰了,許雲柔的清譽算是徹底毀了。

    那男子掃視一圈眾女,平靜地上了岸,然後走到沈皇后身前跪了下去,“母后,兒臣方才偶然路過,見有人落水便急著救人,沒想到會唐突了這位姑娘。既然我看了她,也與她有了肌膚之親,母后,兒臣願娶她為妃。”

    旁邊有人竊竊私語,低聲羡慕許雲柔運氣好,竟然能嫁給太子做太子妃。

    謝瀾音這才知道,跪在皇后跟前的竟然是太子。

    可是,許雲柔與衡王已經私定終身了啊。

    謝瀾音悄悄看向沈皇后,如果衡王想娶許雲柔,應該提前跟母親打過招呼了吧?

    而此時的沈皇后,臉色鐵青。

    她不信太子是單純路過。

    宮裡出了事,謝瀾音這個外人最先被沈皇后委婉地打發出宮了。

    馬車平穩,謝瀾音靠著柔軟的迎枕,腦海裡還在尋思今日宮裡發生的事。

    太子要娶親弟弟的心上人!

    倘若他不知情,今日之事應該純屬巧合,若是他知道……

    換成是她,就算跳下水時沒認出許雲柔,遊到跟前,她也會注意避嫌,絕不會出現讓許雲柔衣衫不整的事,也就不會落得許雲柔只能嫁他,否則繼續嫁給衡王,哪怕衡王不在意,她都被太子看了,事情傳出去,兄長碰過弟妹,對太子兄弟倆來說都是醜聞。

    那太子到底知不知情?

    跨下馬車時,謝瀾音還在琢磨此事。

    馬車是直接停在內院的,知道她歸來,蕭元早早過來接她,見她一副走神的模樣,他熟練地牽住她手,“又在想什麼?”想的連他都沒看到。

    “你怎麼來了?”謝瀾音驚詫地反問。

    蕭元回她一個明知故問的眼神。

    這麼點路他也出來接,謝瀾音心裡吃了蜜似的甜,瞅瞅還沒退下去的車夫,暫且沒說話,與他攜手往後院走。

    進了內室,鳥籠裡的黃鶯鳥撲閃著翅膀叫了兩聲。

    現在謝瀾音已經習慣黃鶯鳥了,除了夜裡不想它在屋裡,其他時候她都挺喜歡逗這只鳥的。半天沒見,謝瀾音走到鳥籠前逗了一會兒,這才走到床邊坐下,小聲對懶懶靠在那裡的男人道:“猜猜宮裡出了什麼事?”

    眼裡有些興奮。

    說到底,她與許雲柔沒什麼交情,雖然有點同情她姻緣坎坷,但太子衡王連同沈皇后都是蕭元的對頭,那些人家裡出了內鬥,謝瀾音很有心情看熱鬧。

    蕭元拉過她右手揉捏,如深山裡隱居卻知曉天下事的賢者,“太子英雄救美了?”

    謝瀾音正準備告訴他呢,見他這樣,震驚道:“你怎麼知道的?”

    幾乎太子救完人她就回來了,難道還有人先她一步告訴了蕭元?

    蕭元喜歡看她這樣,意味深長地看著她道:“瀾音,我雖然是閑王,手裡也有幾個人,以前在宮裡安插人手是為了自保,現在,是為了護好你。”

    謝瀾音因為沒能用大消息驚到他的失望立即變成了歡喜。

    她就知道,他絕不是任人宰割的窩囊王爺。

    丈夫有本事,謝瀾音心裡越發安生,主動靠到了他懷裡,仰頭問他,“那你說,太子是故意搶衡王心上人的嗎?”

    衡王與許雲柔的私情他們倆都知道的。

    蕭元摸了摸她腦袋,笑得有些神秘,“那個與咱們無關,不過接下來應該會有場好戲,瀾音不用嫌悶了。”

    ~

    皇宮裡。

    沈皇后命人將昏迷的許雲柔安排到了偏殿,先派人去請太醫,再去許家請許夫人進宮,卻命人封鎖消息,不得讓衡王知曉。

    次子與許雲柔私下來往,如果不是要選秀,次子來求她,她都不知情,相信許雲柔也瞞了她的家人,那麼她就必須想辦法避免次子將事情鬧大,最終難以收場。

    趁太醫替許雲柔診脈時,沈皇后將太子叫到書房,進屋後便冷聲斥道:“我已經跟你說過要將鄭太傅的孫女指給你,你為何要設計這一出?別否認,我還沒老糊塗到看不出你的這點把戲!你是我看著長大的兒子,我會不知道你是什麼人,如果不是存心,便是她溺水出事,你也不會去救。”

    鄭太傅是本朝鴻儒,桃李滿天下,長子順順利利與鄭家結親,便如虎添翼,次子同時娶了內閣首輔家的姑娘,就相當於替兄長多拉攏了一個幫手。這麼好的計畫,偏偏被長子親手毀了!

    沈皇后越想越氣,冷冷地瞪著太子,看他有什麼說法。

    太子既然動手,之前就想過怎麼應付母后,坦然道:“不瞞母后,沒有見過雲柔之前,兒臣確實想按照您的安排迎娶鄭家姑娘,但二月出遊兒臣偶遇雲柔,對她一見鍾情,所以才沒忍住。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兒臣娶她已成定局,母后有什麼話,還是等安撫過許家人再說吧。”

    母后看中鄭家,完全可以讓三弟娶鄭家女。至於許雲柔,她貌美動人,身份又配得上他,太子對她勢在必得,何況美人那一個耳光,他還要好好跟她算帳呢,樂得將個端莊的大家閨秀變成紗帳裡的……

    “那你可知你三弟喜歡雲柔?”長子雲淡風輕,沈皇后氣得低聲吼道。

    太子臉色驟變。

    三弟竟然喜歡許雲柔?莫非……

    像是猜到他心中所想,沈皇后轉身道:“秀女剛進宮,你三弟就來求我將雲柔指給他,我也答應了。”

    “那母后為何不早跟兒臣說?”太子胸口也憋了一口氣,如果母后早說,他怎會打許雲柔主意?

    “你平時最不喜我在你面前提他的事,也沒有關心過他的婚事,我跟你說,誰知道你會不會又嫌我囉嗦?”長子犯錯竟然還想賴在她頭上,沈皇后真的氣壞了,加上頭疼煩躁,坐到了椅子上,斜眼睨長子的衣擺,“你不關心他,他不跟你好,現在被你搶了心上人,你說,我該怎麼辦?”

    太子一時沒有說話。

    他確實不喜三弟,他是太子,除了父皇母后,宮裡所有人都要奉承巴結他,唯獨三弟,小時候看他有什麼好東西都要搶,母后不當回事,笑著勸他讓著弟弟,長大了他立了什麼功勞,母后也要讓三弟分杯羹,明明只知道吃喝玩樂的人,卻因為占了他的便宜頻頻被父皇誇獎……

    那這一次,他搶了許雲柔又如何?

    況且他並非有意。

    想到母后之前的一串吩咐,太子越發冷靜,沉聲道:“方才之事想必已經傳出宮去了,雲柔除了嫁我別無他法,三弟那邊我會去跟他解釋,在那之前,請母后定下我與雲柔的婚事,以免觸怒許家。”

    沈皇后本就是這麼想的,叫長子過來,除了訓斥,更多的還是提醒他。

    站起身,沈皇后走到太子面前,盯著他眼睛道:“這次許家那邊我能替你擺平,但你三弟那裡,你自己想辦法,最好誠心跟他賠罪。恒睿,不要以為你是太子是兄長,搶了人就沒關係了,若因此鬧得兄弟不合,這京城裡可不只有你們兩個皇子,別只顧跟親弟弟慪氣,讓旁人漁翁得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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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太子心中一凜,看看母親,誠心認錯:“是兒臣行事魯莽,欠考慮了,母后放心,兒臣會謹遵您的教誨,絕不給他人可乘之機。”

    見他真的聽進去了,沈皇后沉著臉回了偏殿。

    許雲柔剛好醒來,看著陌生的地方,還有些茫然。

    沈皇后一個眼神,太醫與宮女太監們就退了出去。

    許雲柔忽然記起來了,記起自己被人推下水,記得水裡那個男人粗魯地將她衣裳扯了下去,她掙扎,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但許雲柔明白,後面的事肯定會對她不利。

    “娘娘……”許雲柔哭著要下床。

    “雲柔別急,你先聽我說。”按住這個已經提前說過貼己話的小姑娘,沈皇后心裡也很是無奈,但關係到兩個兒子的前程,她也必須冷硬下來。

    許雲柔不安地望著她。

    沈皇后低聲道:“你不慎落水,被太子所救,眾目睽睽之下,現在我只能將你指給太子。雲柔先別急,你聽我說,我知道你與逸兒互相喜歡,但現在你們真的不可能了。如果你不答應,因清譽有損,對方又是太子,逸兒也不能娶你,你只能回家,自己苦了一輩子,還會連累你的家人。你想想,你父親那麼寵你這個么女,你受了委屈,他會不與我那兩個兒子為敵?不是我危言聳聽,男人們會做的事,咱們內姹女子完全想像不出來。”

    許雲柔在聽到輕薄她那人是太子的時候心裡就亂了,後面只能順著沈皇后的思路走。想到對她有求必應的父親,許雲柔突然很害怕,沈皇后說的沒錯,父親確實能做得出那種事情來,而沈皇后已經猜到了,一旦她拒婚,沈皇后會給父親對付太子的機會?

    不會,她會先解決了許家,皇上那麼寵她……

    看出她眼裡的恐慌,沈皇后適時道:“雲柔別怕,你是好姑娘,我有多喜歡你你知道的是不是?我是萬萬不願咱們結親不成反而淪為冤家的,只是希望你顧全大局,別將你與逸兒的私情告訴你父母,然後安心嫁給太子,太子對你有心,他不會委屈你的,你還是我的好兒媳婦。”

    “那逸哥哥怎麼辦?”許雲柔淚如雨下,“他會恨我的,我明明答應要嫁給他……”

    “恨你,比恨太子最後兄弟反目強,你說是不是?”沈皇后溫柔地替小姑娘擦淚。

    許雲柔震驚地望著她。

    沈皇后點點頭,“一旦逸兒知道太子故意搶的你,以他的脾氣,我都想像不出事情會鬧到什麼地步,所以雲柔,算是我求你,如果逸兒來找你,你只說落水是意外,萬萬不能將真相告訴他,知道嗎?他們雖然是兄弟,更是太子與王爺,我怕啊,我怕逸兒為了你得罪了太子,將來……”

    說到這裡忽然轉過去,捂住了嘴。

    許雲柔臉瞬間白了。

    她明白沈皇后的意思,沈皇后是怕太子登基後,對親弟弟下狠手。

    想明白了,許雲柔撲在床上,埋頭哭了起來。

    嫁給太子,她對不起他,可是不嫁,既害了父母,也害了他。

    小姑娘嗚嗚地哭,聽得人都替她心疼。

    外面小宮女突然稟報,許夫人到了,已在殿外等候。

    沈皇后輕輕擦掉臉上並沒有的眼淚,轉身拍了拍許雲柔肩膀,“雲柔,你……”

    “我嫁……”許雲柔強行止住淚,慢慢坐了起來,垂眸道:“娘娘放心,雲柔知道該怎麼做。”

    沈皇后低歎一聲,幫她擦擦淚,又一番叮囑後,命人請許夫人進來。

    兩刻鐘後,許夫人領著女兒出宮了,還有沈皇后賜婚女兒給太子的允諾。

    她們一走,沈皇后就去找了宣德帝。

    宣德帝對妻子相中的兩個兒媳婦都很滿意,如今因為意外婚事要換一下,並不知衡王與許雲柔私情的他也沒有意見,隨口道:“那就將鄭家姑娘賜給逸兒。”

    沈皇后勉強笑道:“先賜了太子的吧,選秀還有幾天,逸兒的不急,否則現在都賜了,那些秀女留在宮裡做什麼?”安撫次子需要時間,丟了心上人又隨便找個人給他,沈皇后怕雪上加霜。

    宣德帝點點頭。

    晌午未到,賜婚許雲柔為太子妃的旨意就傳了出去。

    聖旨已下,消息瞞不了多久,在蕭逸發作之前,太子主動去找他了。

    到了衡王府,卻得知蕭逸正在花園裡訓狗。

    太子皺皺眉,單獨朝花園而去,遠遠就見蕭逸牽著狗繩站在一排支起來的木杆前,一手牽狗一手舉著肉骨頭,氣急敗壞地示意小白狗跳過去。小白狗蹲坐著,伸著舌頭搖著尾巴望頭頂的肉,就是不肯跳。

    不學無術,只知道招貓逗狗!

    太子忍不住在心裡罵了句,不過記著今日來意,太子並未將不滿表現出來,高聲喊“三弟”。

    蕭逸聞言,吃了一驚,見真是兄長來了,不由挪步擋住愛狗,納悶地問他,“二哥怎麼來了?”

    自他搬進衡王府,兄長來他這裡的次數屈指可數。

    蕭逸旁邊站著他的貼身太監小錢子,太子朝他擺擺手,隨口問蕭逸,“怎麼又想到訓狗了?前陣子聽說你養了只鸚鵡,教會說話了?”

    提到這個蕭逸就來氣,四月中旬許雲柔生辰,他原打算送只鸚鵡的,結果養了沒幾天鸚鵡病死了,然後他就想養狗送她。派人牽了好幾條來,屬眼前這只最漂亮,就是還沒調教好,正好他閑著沒事,便想著自己訓狗,反正還有半個月的時間。

    但他不會將這些告訴兄長,尷尬地摸摸腦袋,反問道:“二哥還沒說找我何事。”

    此時小錢子已經走遠了。

    太子臉上浮現一抹愧色,看著蕭逸道:“三弟喜歡雲柔,為何不告訴我?”

    蕭逸原本嬉皮笑臉的,聽到兄長直呼心上人閨名,臉色登時難看起來,諷刺道:“二哥整天忙著政事,哪有閑功夫聽我的私事?怎麼,母后告訴你了?二哥,母后已經答應賜婚我們了,你以後可以直接喊雲柔弟妹。”

    他以許雲柔丈夫的身份自居,太子作為許雲柔新的未婚夫,心裡肯定不喜,卻還是歎道:“今日我進宮,路過牡丹園時發現有人落水……三弟,當時圍在岸邊的人太多,我又不知道你與雲柔的事,為了她的清譽考慮,求母后賜婚,母后,她答應了,如今父皇聖旨已下……”

    “我不信!”

    蕭逸氣極,想朝太子揮拳又忍住了,恰好手裡的狗繩動了動,蕭逸怒火頓時有了發洩的地方,狠狠一腳踹出去,將圓滾滾的小白狗踹飛了老遠。小白狗痛苦地嗷嗷叫,蕭逸紅著眼睛盯著太子,拳頭攥得發響,“我不信!雲柔答應嫁我了,母后也答應賜婚了,她怎麼還會把雲柔許配給你?我這就進宮問她去,還要求父皇收回旨意!”

    言罷紅著臉就要走,不僅臉紅了,脖子都氣紅了。

    “你聽說哪個皇上下旨又收回旨意過?”太子伸手拽住蕭逸手臂,被蕭逸猛地扯開,繼續往前走,“我不管!雲柔是我的,除了我她誰都不能嫁!”

    太子胳膊被他震得生疼,見短短功夫蕭逸已經走出幾丈遠,他冷笑,站在原地對著他背影道:“好,你去找父皇,現在父皇不知道你喜歡雲柔,一旦讓他知道咱們兄弟要搶一個女人,你猜父皇會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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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9 00:04:5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四章

    蕭逸腳步頓住。

    他滿腦子都是怒火,什麼都無法想,但他想聽兄長說下去。

    太子邊朝他走邊道:“我告訴你,父皇不會處置咱們,因為咱們是他的親兒子,但他絕不會讓一個女人影響咱們兄弟的感情。現在你去找父皇,我敢保證,雲柔絕對活不過四月!或許父皇會給許大人情面,但雲柔也逃不過去法甯寺修行的命!”

    蕭逸突然全身發冷,冷意熄滅了怒火,理智終於回歸。

    父皇,父皇……

    “你以為雲柔為何會同意?”太子轉到蕭逸身前,指著許家的方向冷笑,“因為她比你聰明,她知道拒婚的下場,她怕死,她不想一輩子困在法寧寺,所以母后一跟她提,她馬上就答應了!三弟醒醒吧,你願意為了她得罪父皇,她根本就不是真心喜歡你,現在能爬的更高當太子妃,她心裡不定多快活!這樣的女人,若不是礙于許家的身份,你以為我會娶她?”

    許雲柔是他的太子妃,他不能讓三弟一直惦記他的女人。

    蕭逸如遭雷擊,不願相信地盯著兄長,“不可能,雲柔不是……”

    “不信你去問問母后,母后向來偏心你,你不信我,總該信母后吧?”太子沉著臉道。

    蕭逸想去,可是雙腿像灌了鉛,想到他與許雲柔曾經的點點滴滴,從初遇到私定終身,他突然撲向太子,朝他胸口就是一拳,一拳不夠,他又打了一拳,攥住太子衣襟哭著罵他,“誰讓你去救她的!誰讓你碰她的!”

    太子看著親弟弟滿臉淚水的狼狽樣,沒料到他用情如此之深,他沒有反抗,任由蕭逸發洩,等蕭逸打夠了低下頭,太子才安撫地拍了拍他肩膀,“三弟,事已至此,不管是為了她的命好,還是為了母后為了你我兄弟的名聲,我希望你別再鬧了,否則事情傳出去,受益的是秦王,難道你願意讓他看咱們的笑話?真傳出去,你我只是百姓一時的笑柄,雲柔就徹底毀了,屆時秦王再去拉攏許大人,你說許大人會選誰?是害了他女兒的你我,還是秦王?”

    兄弟倆從小就不大和睦,唯有在針對蕭元的事情上,才會同仇敵愾。

    蕭逸依然低著腦袋,良久良久,才轉身往正院那邊走去。

    太子知道,三弟都聽進去了。

    但他與沈皇后仍然不放心,派了一撥人盯著衡王府的動靜,另派人去盯著許家,免得蕭逸偷偷跑過去見許雲柔。

    讓他們吃驚的是,蕭逸一步都沒有再踏出王府,每日借酒消愁,連宣德帝要見他他都不去,氣得宣德帝罰他禁足三個月。沈皇后趁機以兒子不爭氣為由,勸他暫且不要給蕭逸賜婚,宣德帝也沒臉送這樣丟人的兒子給旁人做女婿,聽了沈皇后的勸。

    而太子與許雲柔的婚期,定在了八月。

    眼看明日就是大婚的日子了,蕭逸依然喝得酩酊大醉,小錢子實在看不下去,跪在蕭逸身前道:“殿下,您別喝了,您仔細想想,許姑娘那麼喜歡你,真的是心甘情願答應太子的嗎?您信,我不信,上個月咱們王府解禁,我偷偷去找靈兒了……”

    靈兒是許雲柔身邊的大丫鬟。

    蕭逸慢慢從酒罈後抬起頭,醉眼朦朧地看他,“你,你找她,做什麼?”

    小錢子仰起頭,眼圈紅紅的,“殿下,靈兒叮囑我千萬不能告訴您,可我實在忍不住了,殿下日日借酒消愁,您可知許姑娘自宮裡出來後就大病了一場?纏綿病榻一個月,瘦的不成樣了,您仔細想想,許姑娘真是那種攀龍附鳳的人,她何至於生病?”

    蕭逸眼裡陡然恢復清明,撲到小錢子身上道:“你是說,雲柔心裡有我,她是被迫的?”

    小錢子使勁兒將醉醺醺都站不穩的人扶到椅子上,“猜測著”將許雲柔的苦衷分析給他聽。

    而小錢子說的那番話,雖是蕭元囑咐他背下的,卻也與當日沈皇后勸撫許雲柔之言八九不離十。

    蕭逸聽完,眼睛都紅了,咬牙切齒。

    ~

    秦王府,謝瀾音正站在一排華貴精緻的衣裳前,挑選明日去東宮所穿。

    太子大婚,她這個側妃是有資格過去喝喜酒的。

    蕭元懶懶地靠在床上,好笑地看著她道:“穿哪件還不一樣?”

    一樣美。

    謝瀾音瞪了他一眼,繼續挑,悶在王府這麼久,好不容易又有了一次光明正大出門的機會,她不好好打扮打扮怎麼成?

    精挑細選,選了一套顏色偏素雅繡案卻十分出彩的宮裝,換好了走一圈,淺綠色的裙擺如碧波蕩漾,上面粉色的荷花栩栩如生。謝瀾音挺滿意的,扭頭問蕭元,“如何?”

    桃花眼明亮狡黠,芙蓉面嬌美動人。

    蕭元盯著她半晌了,朝她招招手,“過來,走近點我瞧瞧。”

    謝瀾音毫無警惕之心地走了過去。

    到了床前,蕭元又讓她轉身。

    謝瀾音以為他要看後面,笑著照做。

    蕭元卻悄悄解了衣袍,在她好奇回頭時一把將她扯到床上,直接壓了下去,迅速撩起她裙擺。這裙子確實好看,很襯她婚後日益窈窕豐潤的身段,看著她在那邊“搔首弄姿”,蕭元不上火才怪。

    謝瀾音氣壞了,知道他在興頭上攔不住,她雙手撐床,扭頭與他商量,“你,你先讓我脫了行不行?別把衣服弄皺了!”她明天還要穿呢。

    “皺了才好,換條難看的。”蕭元呼吸微亂,怎麼禍害衣裳怎麼來。

    她最美的樣子,只能他看。

    謝瀾音勸不住他,便儘量抬高身子,不讓衣裳擦到床。

    這下倒便宜了蕭元,牟著勁兒來,事畢拽過她心心念念的衣裳,當了巾子用……

    好好的一件衣裳被蕭元毀了,謝瀾音欲哭無淚,只得另選一條。

    翌日早上,謝瀾音對鏡梳妝,看著鏡中自己蒼白的臉,疑惑地問蕭元,“葛進不是神醫子弟嗎?為何還會做脂粉?”

    她要裝怨婦,臉色不能好看,普通的增白脂粉容易脫落,葛進就專門為她配置了一瓶。

    “他學的雜。”蕭元已經收拾好了,坐在床上看她打扮。

    謝瀾音哦了聲,看看放在一旁的脂粉盒子,突然想下次三表哥再來,她請他來王府住幾日,跟葛進切磋切磋,在西安時葛進藏拙,三表哥並不知道他還會配置脂粉。

    外面馬車已經備好,夫妻倆攜手出去,到了門口,謝瀾音嫌棄般甩開蕭元的手,幽怨地瞪了他一眼,上馬車時也沒用他扶。

    蕭元失笑,到了車裡面,才一把抱住她,邊親她耳朵邊喃喃地哄,“瀾音別急,很快就不用再委屈你了,以後我送最好的脂粉最華貴的衣服給你,你想去哪兒,我都陪你,不必遮遮掩掩。”

    甜言蜜語好聽,謝瀾音卻沒有放在心上。

    她知道他對她好,但只要沈皇後娘仨不倒,蕭元的話就不可能實現。

    腦海裡突然有什麼念頭一閃而過,謝瀾音微怔,想抓住那個念頭深思,耳垂卻被他抿住,她情不自禁叫了聲,軟到了他懷裡,心裡滿滿都變成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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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9 00:05:1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五章

    怕吃掉她精心塗抹的胭脂,蕭元只親她唇,馬車抵達宮門時,謝瀾音小臉白白,嘴唇卻紅的跟櫻桃似的,宮門前專門給主子們牽馬引車的小太監走過來,好奇瞥了眼鮮少露面的秦王妃,然後就被謝瀾音這副模樣驚住了。

    美,真美,可惜過得似乎不怎麼開心。

    再大膽瞅瞅秦王,小太監在心裡搖了搖頭,看外貌,這二人簡直是天作之合,可惜……

    夫妻倆可沒功夫揣摩一個小太監的心思,先去崇政殿給宣德帝請安,再前往東宮。

    謝瀾音與蕭元道別,領著鸚哥去了新房,與其他宗室女眷等待新人進門。

    她來的比較晚,明亮的廳堂裡已經坐了不少客人,謝瀾薇也在其中,笑著喚她道:“五妹妹,到這邊坐吧。”

    親昵非常。

    謝瀾音最先看到了她已經顯懷的肚子,再想到謝瀾薇平時行事,基本能猜出她現在如此親昵的原因。不過謝瀾音實在悶得無聊,樂意陪她說說話。

    “原來三姐姐有喜了,恭喜你啊。”謝瀾音在謝瀾薇上首落座,笑容勉強。

    謝瀾薇見了,笑得更燦爛了,羞澀地摸了下肚子,再關切地問她,“五妹妹嫁進王府半年了,還沒有好消息嗎?咱們家幾個姐妹,大姐姐已經添了個小外甥,二姐姐還沒成親,四妹妹剛出嫁,你可得抓緊點,別讓四妹妹搶在你前面。”

    她聲音不高不低,周圍幾位夫人都聽見了,看謝瀾音的眼神就有些同情。

    謝瀾音低頭攥帕子,沉默好一會兒才細聲道:“三姐姐不說,我都快忘了前幾天是四姐姐的好日子了,我記得當初展表哥承諾中舉才成親的,三姐姐常在外面走動,知道他考得怎樣嗎?”

    委婉告訴眾人她現在與謝家沒什麼往來,也暗示了她與蕭元關係不好,否則蕭元肯定會告訴她。

    謝瀾薇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才要說話,旁邊一位郡王妃恍然大悟道:“對啊,唐大人是你姑父呢,別擔心,你表哥排名挺靠前的,我外甥今年也考了,第五十名,我聽他提過你表哥,好像在二十名裡面吧。”

    秋闈不分三甲,但也會將名次貼出來。

    謝瀾音輕聲同這位郡王妃道謝,忽的想到什麼,好奇地問謝瀾薇,“三姐姐,三姐夫是不是也參加秋闈了?常聽二嬸母誇讚三姐夫學業有成,肯定榜上有名吧?”

    謝瀾薇臉上的笑頓時僵了僵。

    丈夫確實中了舉,但名次很靠後,一看就是托了關係的,給他名次又不能給太高,免得受猜忌。

    咬唇掃視一圈,總覺得人人都在嘲笑她,謝瀾薇坐不住了,扶著肚子道:“哎,我有點不舒服,五妹妹先坐,我去去就回,懷孩子就是事多,往後五妹妹就知道了。”

    謝瀾音唇角微翹。

    東宮前院,太子嘴角卻抿了起來,皺眉看那邊走來的親弟弟。蕭逸穿了一身絳紅色的圓領長袍,臉色有些差,但在一身紅衣的襯托下,更顯得他五官精緻,陰鬱的神情別有一種風流。

    “三弟怎麼來了?”太子走過去,眼含警告。

    蕭逸苦笑,環視一圈前來相賀的賓客,低落道:“二哥大喜的日子,我身為弟弟怎能不來?二哥放心,我只喝杯喜酒,不會做什麼。”

    太子能放心才怪,但人都來了,他沒有理由攆他出去,客套後,示意身邊的大太監盯著蕭逸。

    蕭逸就像不知道似的,隨便挑了個地方坐,一開始還有耐心應付過來寒暄的人,後來就懶得搭理了,抓起酒壺自斟自飲。太子的大太監見了,命人再給蕭逸那桌端酒時,多兌點水。

    蕭逸若無所覺。

    他在猶豫。

    想要阻攔雲柔嫁給旁人,他必須搶親,可是搶了,最後會是什麼局面?

    但他不搶,雲柔就要嫁給二哥了,以後再見,他得喊她嫂子。

    周圍人來人往,各種喧囂不斷。

    蕭逸突然記起那天在海棠園,他忍不住欲望欺負了她,事後她哭了,罵他不尊重她。雲柔那麼喜歡他,都不肯給他親,今晚她卻要被一個搶了她的男人碰……

    蕭逸想像不出她會多絕望,他也根本無法再往下想。

    蕭逸陡然站了起來,盯著人群尋找太子身影,找了一圈沒找到,這才知道太子去新房掀蓋頭了。

    蕭逸忍無可忍,直奔新房而去。

    太子的大太監瞧見了,趕緊過來阻攔,然而蕭逸此時已經被憤恨燒沒了理智,有人擋他,他一腳就踹了過去。那太監平時也算養尊處優的,哪裡禁得住這一腳,哎呦一聲就朝後倒了下去,撞翻一桌酒席。

    賓客們都吃驚地望了過來。

    蕭逸已經冷著臉朝新房去了。

    短暫的鴉雀無聲後,突然有誰小聲嘀咕了一句,說他曾經看過衡王與剛進門的太子妃一同賞春踏青。此言一出,方才衡王的舉動立即有了解釋,賓客們頓時竊竊私語起來。大多數賓客都是臣子,雖然好奇衡王去做什麼了,卻依然留在原地明哲保身,只有幾個膽大的世家子弟不怕惹事,興奮地追了上去。

    蕭元沒動,端坐在酒桌旁,一臉雲淡風輕。

    東宮,新房。

    太子剛用金秤桿將許雲柔頭上的紅蓋頭挑了下來。

    屋子裡有片刻安靜,跟著女眷們紛紛誇讚太子妃的好相貌。

    謝瀾音站在一眾女眷裡,看著身穿一身大紅嫁衣低頭坐在床上的許雲柔,看著許雲柔明顯清瘦了的臉龐,不免有些唏噓。

    她與許雲柔算是截然不同了吧?自己嫁給了喜歡的男人,卻遺憾沒能做正妃,許雲柔倒是當了萬女羡慕的太子妃,但她嫁的不是她心裡的人,但凡她有半點喜歡太子,此時都不會如此木然。

    誰更幸運?

    至少目前,謝瀾音覺得她寧可做蕭元唯一的側妃,也不會願意與許雲柔換。

    “殿下,該飲合巹酒了。”負責太子大婚的女官笑著提醒道。

    太子點點頭,目光移到許雲柔臉上,見她木木的不似新嫁娘,顯然還沒有想通,心生不喜。

    女官端了酒過來,太子剛要托起酒杯,門外忽然傳來小太監宮女們的驚呼,好像還提到了殿下。他在這裡,外面還有誰能被稱為殿下?

    太子暗道糟糕,立即放下酒杯往外走,轉身太快撞了女官一下,託盤上酒杯雖然沒倒,酒水卻灑了出來。女官心慌地望向太子,卻見衡王蕭逸疾風一般闖了進來,佈滿血絲的眼睛越過眾人,直接落到了許雲柔身上。

    許雲柔呆呆地站了起來。

    她好像聽見了太子的聲音,聽到了女眷們的吸氣聲,可又好像沒聽見,眼裡全是門口熟悉的那個男人。許雲柔以為自己已經忘了他,已經做好安心當太子妃的準備了,如今再度遇上,她才突然有種活了過來的感覺。活了,心更疼了,許雲柔用盡所有力氣朝蕭逸搖搖頭,求他不要說出來。

    搖完了,她不敢再看,微微仰著頭轉了過去。

    但蕭逸看到了她滿臉的淚。

    那一刻,蕭逸突然如釋重負。

    父皇母后朝局,他什麼都不想管了,他只知道,她不願意嫁太子,她心裡還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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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9 00:05:42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六章

    沒有理會面前低聲警告他什麼的兄長,蕭逸直接朝許雲柔走了過去,太子又不是死的,猛地拽住他往外走。蕭逸學業上不如太子,功夫勝過他許多,反身就將太子推開了,無視旁邊目瞪口呆的女眷,抓起許雲柔手就往外走。

    “你瘋了!”許雲柔哭著往回縮,不肯跟他走,“蕭逸你走吧,我求你了行不行?”

    “不行,現在我就帶你去見父皇,父皇要你死,我跟你一起死,只要我活著,就不會讓你違心嫁給旁人。”蕭逸如著了魔,不容拒絕地拉著許雲柔。

    許雲柔哭成了淚人,說什麼都不肯配合,兩人正僵持,太子突然發出一聲怒吼,“都給我出去!”

    謝瀾音正看那對兒苦命鴛鴦看得入神,突然聽到太子雷鳴般的怒喝,嚇得打了個哆嗦,連忙與其他女眷一起往外走。最後一個人出來後,身後的門猛地被人關上,之前主持婚儀的女官乃皇后的人,知道出大事了,她肅容催女眷們迅速離開,不得再在東宮逗留。

    女眷們將消息帶到了前面,短短一刻鐘不到,賓客們就如潮水般湧了出去。

    謝瀾音心砰砰地跳,謹記在宮裡不宜多說,一直忍到上了自家馬車,她才撲到蕭元懷裡,桃花眼裡還裝滿了難以置信,“衡王居然來搶親了,那可是太子啊,現在他們兄弟倆爭一個女人,傳出去……你說,皇上會怎麼處置?”

    將許雲柔改嫁給衡王?

    想想都不可能。

    蕭元看著她明亮她眼睛笑,“今晚差不多就能知道了。”

    他平平靜靜的,眼裡沒有太大波瀾,謝瀾音奇怪了,坐直了問他,“他們出醜,你不高興嗎?”

    “一個小小的醜聞,過些時日也就淡了,對他們不會有太大影響,有何值得幸災樂禍的?”蕭元握住她手,沒有告訴她今日這一出只是個引子,最重要的好戲還要等等才能上。一個太子一個衡王,都是皇后所出,可不是一樁醜聞就能搬倒的。

    謝瀾音仔細想了想,忽的有點替許雲柔擔心,“如你所說,太子衡王不會出事,那她……”

    蕭元毫不動容。

    人各有命,與母后姨母相比,許雲柔算是命好的。

    ~

    崇政殿,宣德帝看著跪在眼前的沈皇後娘仨,內閣首輔許朗與許夫人娘倆,雖然還沒有斥責半句,但他額頭暴起的青筋已經彰顯了他的憤怒。

    兒子不能有錯,許家不能得罪,沈皇后將所有罪名都攬到了自己頭上,叩頭道:“皇上,是臣妾考慮不周,只想著全了雲柔的清譽,勸她嫁給太子,事後又沒能約束好逸兒,才鬧成今日之禍。臣妾有罪,請皇上責罰。”

    蕭逸看不得母親這樣,急著道:“母后,這事與你無關,你早答應了將雲柔嫁我,只是咱們都沒料到二哥會那麼巧……”

    沈皇后連忙打斷他,“閉嘴,如果不是你二哥救了雲柔,雲柔……”

    “岸邊那麼多人,難道二哥不去救,那些太監宮女會坐視雲柔溺水?”經過小錢子提醒,蕭逸已經想明白了,此事完全是太子一手謀劃,為的就是跟他搶雲柔!

    再看太子時,蕭逸眼裡滿是仇恨。

    太子徹底對這個蠢貨失望了,不屑跟他理論,朝宣德帝道:“父皇,此事與母后三弟無關,是兒臣鬼迷心竅,得知那日秀女全在牡丹園,兒臣一時犯了糊塗,想去牡丹園預先見見那些秀女,不巧碰上雲柔落水。當時兒臣並不知三弟提前求娶過,否則絕不會下水救人。”

    宣德帝重重哼了兩聲,當眾道:“太子所為有愧朕多年教養,罰閉門思過半年,期間不得參與朝政。衡王行事魯莽,意圖抗旨搶親,念在事出有因,同罰閉門思過半年。皇后糊塗,顧小節亂點鴛鴦譜,罰禁足思過一月。”

    都是掃顏面的懲罰,卻又不疼不癢。

    罰完了,宣德帝看向了許朗。

    許朗已年過五旬,頭髮泛白,此時叩首道:“皇上,小女不守婦道,擅自與衡王殿下私定終身,先是壞了臣家門風,又導致衡王殿下衝動搶親,臣再無顏面留她在世上,只求皇上允臣帶她回去,給她留個全屍體。且子不教,父之過,臣教女無方,不堪內閣首輔之職,還請皇上允臣告老還鄉。”

    許夫人一動不動地跪著,許雲柔只是默默地哭。

    蕭逸急了,仰頭求宣德帝,“父皇,這一切都怪兒臣魯莽,求父皇饒過雲柔!”

    宣德帝看看兩個兒子,再看向跪在那兒哭的許雲柔,心裡確實動了殺念。

    換個人的女兒,他絕對會殺,但許朗不同,許朗是他登基後一手提拔上來的內閣首輔,對他忠心耿耿,他不能因為兒子們的錯,一下子要了許雲柔的命。許朗就這一個女兒,還是老來得女,幾乎把女兒當命根子寵了,他真賜死許雲柔,許朗能不寒心?

    “愛卿言重了,”宣德帝俯身,將許朗扶了起來,歎道:“好好一場婚事落得這樣,其實誰都無過,只能說陰差陽錯,雲柔與他們兩個都沒有緣分,何至於張口就要孩子的命?辭官的事,朕只當沒聽見。”

    許朗怎會真捨得女兒死,不過是以退為進罷了。

    “皇上不怪臣,臣感激涕零,可臣女德行有虧,萬萬不配再嫁太子為妃,她也沒有臉再活在這世上……”

    “許大人!”蕭逸急紅了眼睛,“雲柔是你女兒,你怎麼如此狠心?”

    許朗充耳未聞,再次朝宣德帝跪了下去,“求皇上成全。”

    宣德帝心中已經有了主意,回到龍椅上道:“雲柔無錯,朕絕不會讓她冤死,只是現在她被推到了風頭浪尖,留在京城恐怕會惹人非議。朕先安排她去法甯寺清修一年吧,等明年風聲過了,你們再接她出來,另擇良婿。”

    他相信許朗是聰明人,知道該將女兒嫁到什麼地方。

    許朗再不甘心,但這確實是目前他能為女兒爭取到的最好結果,誰讓對方是天家?

    “謝皇上恩典!”

    他深深伏了下去,額頭觸地,餘光卻斜向了不遠處的沈皇后母子三人。

    此仇不報,他不姓許。

    ~

    許家一家三口出宮不久,宣德帝對此事的處置也傳了出去。

    葛進過來回稟,蕭元就讓他當著謝瀾音的面說。

    謝瀾音聽了,替許雲柔松了口氣,又因為宣德帝對沈皇后母子三人的輕罰憋悶。

    這三人讓宣德帝丟了這麼大的臉,讓皇家淪為整個大樑朝的笑柄,居然如此輕描淡寫地過去了?

    “難不成還因此廢了太子?”蕭元笑著將她拉到懷裡,親親她臉解釋道:“他一共三個兒子,兩個是親的,狠狠罰了,他還能用誰?”

    他還有閒情自嘲,謝瀾音更心酸了。蕭元哪點比太子衡王差了,叫宣德帝如此冷落他?

    蕭元拍拍她肩膀,眼睛望向了窗外。

    其實他也想不通,父皇到底喜歡沈皇后什麼,以前沈皇后沒有犯過錯,現在犯了,父皇竟然還要寵她?

    然而蕭元終於猜錯了一回。

    就在沈皇后禁足期間,宣德帝在近二十年專寵後,終於翻了其他妃嬪的牌子,還封了兩個貴人。

    沈皇后雖然禁足鳳儀宮,宮外的事情她卻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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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宣德帝第一次翻旁人牌子時,她強顏歡笑,勸慰自己,她讓宣德帝丟了臉面,他是該生氣。

    直到宣德帝一個月翻了快半個月的牌子,還封了兩個貴人,沈皇后才徹底明白,什麼叫一招錯,滿盤皆輸。

    她身為皇后,沒有輸,一共三個皇子,她的兒子還是太子,宣德帝並沒有太生他們的氣。但作為一個妻子,她輸了。

    宣德帝寵愛她那麼多年,是真的愛她嗎?

    沈皇后有自知之明,宣德帝確實喜歡她,但絕不是一生一世一雙人那樣的喜歡。宣德帝寵她,是因為她趁兩人情濃的時候摸清楚了宣德帝的脾氣,知道他所有喜好,他來鳳儀宮,她能讓他身心愉悅。而宣德帝並不是多好女色的人,在她仗著年輕得寵時跟他耍過兩次小性後,宣德帝就不再找旁人了。

    換句話說,宣德帝沉迷於政事,在妃嬪上面很懶,一個用慣了,就不再找旁人。她比大顏氏幸運,沈家沒有礙宣德帝的眼,她更比大顏氏聰明,懂得如何收服男人。瞧這過去的二十年,宣德帝幾乎對她千依百順,有求必應。

    正因為如此,她大意了,忘了宣德帝之前千依百順,有個前提。

    那便是不能犯錯。

    可這次,她讓皇家丟盡了臉。

    宣德帝從來不會委屈自己,他應該也是覺得她恃寵生嬌了,故意用這種方法教訓她。

    只要她誠心彌補,她還有機會。

    一個月禁足之後,沈皇后精心打扮一番,卻又只穿著一身素雅的宮裝去了崇政殿。

    “皇上,”她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低頭道:“皇上,臣妾知錯了,以後不論做什麼,定會先與皇上商量,不敢再有任何隱瞞,只求皇上別再為臣妾生氣,傷了身子。”

    早在她進來時,權公公就領著太監宮女們退了下去。

    宣德帝一直都在批閱奏摺,寫完了才放下朱筆,繞到前面將沈皇后扶了起來,面上不見喜怒,“知錯就好,再有下次,休怪朕不念這麼多年的夫妻情分。”

    沈皇后連忙點頭,點完了仰頭看宣德帝,目光含情脈脈地掃過他五官。

    宣德帝笑了,摸摸她眼角細微的魚尾紋道:“為何這樣看朕?”

    沈皇后眼裡忽的落下淚來,撲到宣德帝懷裡道:“我想皇上了,我怕皇上生氣,更怕皇上有了新人忘了我……皇上,我真的知錯了,皇上寵倖她們我也不再嫉妒,只求皇上別冷落我行嗎?”

    女人小聲地哭,肩膀顫動,宣德帝抱著寵愛了二十年的女人,怎麼可能毫不動容?

    他拍拍她肩膀,歎道:“事情剛鬧出來時朕確實生氣,現在早消氣了,你不用多想。朕寵倖旁人,主要是做給那些大臣們看的,特別是許朗,否則朕只是罰你閉門思過,他們會怎麼想朕?現在罰過了,往後你只需慎重行事,不必再繼續自責。”

    沈皇后心裡並不相信,卻懂事地點點頭。

    宣德帝幫她擦了淚,拉著她到榻上坐下,沉默片刻道:“他們兩個的婚事,朕會安排,你不用再管。別急,朕這樣做不是還在怪你,而是你太過縱容他們兩個,逸兒還好,太子是一國儲君,朕以前還是疏忽了,等他出來,朕要嚴加管教。”

    沈皇后現在是他說什麼她就聽什麼,不敢有半句不同意見的。

    看著她為了討好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露出來的小心翼翼的樣子,宣德帝由衷地笑了。

    這娘仨以前日子就是過得太順心了,他得做些什麼緊緊他們的皮,免得他們一個個都胡鬧。

    當晚宣德帝自然歇在了鳳儀宮。

    夫妻敦倫時,宣德帝看著身下閉眼享受的沈皇后,卻覺得有些無趣。

    先前沒覺得,但碰過那些年輕的新鮮的女子後,宣德帝竟然困惑了,為何他這麼多年都沒想過碰旁人?

    或許是她最近才老了?又或是以前他事事順心,不用在別的事情上發洩,如今被兩個兒子氣了一次,惱怒下隨便點了個妃嬪,然後就被對方青澀的反應取悅了,食髓知味?

    宣德帝找不到答案,他也懶著費心琢磨,他只知道,現在他更喜歡年輕的妃嬪。

    這晚之後,宣德帝每隔幾天就會翻旁人的牌子,一個月算下來依然沈皇后最多,但誰都知道,沈皇后專寵的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

    沈皇后心裡最清楚,但她必須強顏歡笑,甚至連拈酸吃醋都不行了。男人對你好的時候,你跟他置氣他會哄你開心,男人心裡沒你了,你再去質問他跟他發脾氣,只會更招他煩。

    看透了宣德帝,沈皇后開始將心思轉到了大事上。

    只要長子的太子之位不受影響,她將來就能當太后,宣德帝的專寵不過是錦上添花,得了最好,丟了也沒有必要太在意。她該關心的是她與長子明明盯著次子了,為何他還會猜到事情真相,沈皇后最瞭解次子,他頭腦簡單,定是受了人提醒。

    那個提醒的人,是秦王的人嗎?

    一定是,陷害她的兩個兒子反目成仇,他就能漁翁得利了。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沈皇后冷笑,她就知道,秦王並沒有表現的那麼老實。

    兒子們都在禁足,她暫且不好插手東宮衡王府的事,沈皇后心思轉了轉,想到了謝家。

    她的兒子們得罪了許家,她也要秦王徹底得罪死謝家。

    “來人,傳我口諭,明日請秦王側妃進宮賞菊。”

    ~

    深秋十月,天又冷了,謝瀾音聽完旨意回來,皺眉朝蕭元抱怨道:“皇后讓我明日進宮賞菊。”

    “不想去?”蕭元坐在矮桌前問她,剛剛兩人在下棋,勝負未分宮裡來人了。

    謝瀾音脫了繡鞋,跪坐在他對面,盯著棋盤道:“不想去,太冷了。”

    “那就別去。“蕭元悠哉地吃了她一子,在她嘟嘴抬頭時笑道,“明早我派人去宮裡遞話,就說你晚上著了涼。”

    謝瀾音忘了被吃掉的那個子,擔憂道:“會不會惹麻煩?”

    蕭元搖搖頭,“能有什麼麻煩,就算你天天進宮,她也不會真喜歡你。”

    謝瀾音想想也是,第二天就安心地睡了個懶覺,不受寵最大的好處就是不怕得罪人失寵。

    她沒進宮,沈皇后有些意外,但她很快就笑了,晚上宣德帝過來,她裝作無意般提起道:“今日我請謝側妃進宮,誰料她又病了。這孩子真是死腦筋,都嫁給元啟快一年了,還沒想通,三天一大病兩天一小病,怪不得兩個姐姐比她後成親都有了好消息,她還一點動靜都沒有。元啟肯定很失望,他娶側妃不就是著急子嗣嗎?”

    宣德帝聽了,眉頭皺了起來。

    他不喜歡長子,但那畢竟是他的骨肉,沒有女人也就罷了,有了還不會生……

    或許是被另外兩個兒子氣到了,宣德帝突然想對長子好一點,躺了會兒,對沈皇后道:“你挑個容貌出眾的宮女,再由朕賜給他。”

    沈皇后吃了一驚,小心翼翼地道:“皇上不是答應過,讓元啟自己選側妃,你不給他塞人嗎?”

    宣德帝看了她一眼,“當初他說只想要一個側妃,求朕准他自己選,朕答應了,何時說過不再賜人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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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9 00:06:1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八章

    沈皇后恍然大悟,自言自語地道:“確實該這樣,子嗣可是大事……”

    很快沈皇后就精心挑選了一個容貌絕美的女子,宣德帝看過後,滿意地點點頭。

    看完人,隨後就命人將“賞賜”送到了秦王府。

    彼時謝瀾音閑著無事,親自下廚為蕭元做了一碟桂花糕,香噴噴的桂花糕端到桌上,她捏了一塊兒剛要喂他吃,葛進突然跑過來說宮中有旨意,給蕭元的。

    謝瀾音是側妃,不必跟著他去接旨,順手把喂到一半的桂花糕塞到自己嘴裡,桃花眼含笑,遞給蕭元一個“回來再喂他”的戲謔眼神。

    恩愛被打斷,蕭元沉著臉去接旨了。

    謝瀾音好奇宣德帝怎麼突然想到賞蕭元了,派鸚哥跟著去瞧瞧。

    鸚哥欣然領命,回來時卻一臉憤怒,“姑娘,皇上賜了一個美妾給殿下!”

    面對忽從天降的恩賜,謝瀾音彭地關上了屋門。

    於是去前院領旨回來的蕭元,婚後第一次吃了閉門羹。

    看著面前緊閉的屋門,蕭元轉身,掃了眼鸚哥。

    作為通風報信導致主子被拒門外的罪魁禍首,鸚哥心虛地低下了腦袋。

    蕭元並未生氣,淡淡道:“都下去。”

    鸚哥桑枝就趕緊走了。

    蕭元走到門板前,因為裡面有簾子,透過門縫也看不見什麼。他側耳傾聽,聽到她吃東西的動靜,平時細嚼慢嚥的,這會兒肯定是氣壞了,才發出了聲。

    想到她特意為他做的桂花糕,蕭元有點著急了,低聲道:“瀾音,你別都吃了,給我留點。”

    謝瀾音聽了,吃得更快。

    蕭元又氣又笑,好心提醒道:“瀾音,再吃肚子就更胖了。”

    最近她肚子上長了點肉,其實如果不摸的話蕭元是看不出來的,她眼睛毒,因此跟他念叨好幾遍要少吃點了。

    謝瀾音往嘴裡塞桂花糕的手半途頓住了,瞅瞅甜而不膩顏色漂亮的桂花糕,謝瀾音再次放回了碟子裡,腦袋轉了一圈,悄悄端著碟子去了梳粧檯前,將桂花糕藏進抽屜。她是生氣,但她知道錯不在他,這桂花糕最後肯定會進到他肚子裡,只是不能讓他吃的太容易。

    “瀾音,開門。”蕭元聽不到動靜,怕她生悶氣又怕她委屈哭,輕輕推了下門。

    “你來找我做什麼?找你的美妾去啊。”謝瀾音朝門口走了兩步,對著門板冷哼道。

    “你知道我不會碰她。”蕭元無奈地笑,目光仿佛透過門縫看到了她,“我將她安排在了翠竹居,以後有機會再打發出去,在那之前她半步都走不出來,絕不會給你添堵。”父皇送一個他養一個,送十個他養十個,只要他不碰,難道父皇還能逼著他碰?

    翠竹居是王府裡最偏僻的宅院,離這邊遠到再悶謝瀾音也懶著陪蕭元去看。

    謝瀾音氣順了些,又故意道:“她出不來,你又不是沒長腿。”

    蕭元笑了,身體貼到門上,聲音低啞,“本王三條腿都守著你,哪都不去。”

    他厚顏無恥,混話張口就來,謝瀾音惱羞成怒,隔著門板呸了他一口,回床上躺著了。

    蕭元等了會兒,哪怕知道她不會真以為他要碰旁人,還是有點撓心撓肺,轉身看看,見多寶閣上放著她在西安買的那把匕首,蕭元無聲地笑,取來匕首,將刀刃插到門縫裡,一點一點往旁邊撥弄門栓。

    這動靜太小,謝瀾音根本沒聽到,背對外面躺在床上,抓他的枕頭排遣胸悶。

    她相信他不會碰別人,至少現在不會,兩人成親不足一年呢。但她就是不痛快,為旁人可以隨便干涉他們夫妻的生活。因為宣德帝沈皇后,她與蕭元不能光明正大地做夫妻,她不能隨心所欲回家探親,如今連簡單膩歪的二人生活都不讓他們過……

    越想越委屈,謝瀾音埋到枕頭裡,忍不住哭了。

    蕭元本想嚇唬她一下的,沒想躡手躡腳走過來,就見她躺在那兒,肩膀輕顫。

    原本未將送人之事放在心上,見她哭了,蕭元眼中突然浮現戾氣,轉瞬又被他壓下。

    他坐到床上,將受驚要起來的她抱到了懷裡,低頭親她眼淚,“瀾音別怕,這輩子我若碰別的女人,叫我不得好死。”

    “好好的為何突然要塞人?”謝瀾音沒怕這個,轉到他肩窩,恨恨地問道。

    她還信他,蕭元松了口氣,摸摸她腦袋解釋道:“因為咱們沒孩子。”

    謝瀾音身體一僵,想到長姐家書裡提到的小外甥,想到謝瀾月也有了身孕,心裡更苦了。

    如果能生,她也想生。

    蕭元知道她苦,唇移到她耳邊,“瀾音再等等,明年年底,我讓你生,以我正妻的身份。”

    謝瀾音震驚地抬起頭。

    婚後他說過很多安慰她的話,但承諾會給她正妻身份,他只說過一次,所以謝瀾音知道,他並不是一個誇誇其談的人,既然說了,還如此肯定期限,他一定是有了什麼打算。

    “你要做什麼?”她忽然有點擔心,怕他衝動。

    蕭元幫她擦掉臉上殘餘的淚,凝視她眼睛道:“先不告訴你,瀾音只需記住,一年,再委屈一年,以後你想做什麼,都沒人能管你。”

    沒人能管她……

    連皇上皇后也不能管?

    要做到這點談何容易,除非蕭元……

    謝瀾音驚駭地瞪大眼睛,緊張地抓住他手,“你……”

    蕭元食指搭上她唇,低低道:“別說出來,也別告訴任何人,瀾音信我,等我就好。”

    看著他平靜的鳳眼,謝瀾音腦海裡卻一片紛亂。為何蕭元在西安時要假扮洛陽商人,為何他能第一時間得知宮裡發生的事,等等等等,終於都有了解釋。

    原來他從未想過久居人下。

    想明白了,緊跟著又冒出太多的顧慮,謝瀾音望著頭頂的男人,目光焦急,“可是……”

    “說了不用你操心。”蕭元堵住她嘴,嘗到桂花糕香甜的味道,進屋時還惦記桂花糕著,現在卻只想吃她。

    羅裳輕解,蕭元緊緊地抱她,一下比一下重。

    那些保證他不屑多次重複,只能用這種方式讓她感受他的決心。

    謝瀾音早已意識不清,只知道他力量太大,那麼強大,無所不能……

    ~

    轉眼到了年底。

    沈應時再次進京,這次平西侯府一家都來了。

    父母過世子女要守二十七個月的孝,來年正月下旬沈應時兄妹幾個就能出孝了,沈皇后的意思是早點把沈應時與謝瀾橋的婚事定下,另擇吉日完婚,當然需要沈應時的母親孟氏進京。另外沈妙也早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沈皇后想替侄女在京城挑門好親事。

    因為沈妙姐弟倆見過蕭元的另一個身份,未免在宮宴上撞上,蕭元索性裝病,推拒了所有應酬。

    “元啟病了一個多月了,身子怎麼還不見好?”正月底,沈皇后請了蔣氏謝瀾橋謝瀾音娘仨進宮,也請了孟氏沈妙母女,寒暄過後,先關切地問謝瀾音。

    謝瀾音神色淡淡,仿佛蕭元與她無關,“最近都是葉氏在照顧殿下,殿下具體情形我也不知。”

    葉氏就是沈皇后精心挑選的那個宮女。其實自進府後葉氏就一直被關在翠竹居,謝瀾音一眼都沒見過,高矮胖瘦一概不知,就當王府裡沒有那個人,編起瞎話來倒跟真的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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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9 00:06:2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章

    沈妙還記得自己輸給謝瀾音過,心裡幸災樂禍,面上卻假裝好心勸道:“元表哥病了,正需要人陪伴,瀾音妹妹身為側妃,該多關心關心他才是,怎能讓一個小妾出盡風頭?”

    長得再美又如何,跟著一個不受寵的王爺,終究還是白搭了。

    謝瀾音垂眸,低聲道:“葉氏心細,由她伺候殿下最為合適。”

    沈皇后多看了謝瀾音兩眼,見她態度冷淡,不似吃味兒,暫且相信了這話。都怪秦王將王府看得鐵桶一般,她的人根本混進不去,秦王到底有沒有寵倖葉氏,她無從得知,只能通過謝瀾音試探。

    目光移向蔣氏,就見蔣氏正憐惜心疼地望著小女兒,沈皇后尷尬地笑了笑,及時轉移話題,將提前準備好的兩張紅紙拿了出來,分別遞給蔣氏孟氏,“應時與瀾橋年紀都不小了,我就想著早點把親事定下,下半年再成親。欽天監的人算過,二月二十六、三月初九、三月二十八都是吉日,你們倆商量商量?”

    孟氏看看謝瀾橋,抿著嘴接過了紅紙。

    她並不滿意這門婚事,架不住長子勸服了皇后。

    蔣氏只當沒瞧見孟氏不情不願的樣子,接紅紙時疑惑地問道:“聽說皇上決定三月去景山春獵,月底才回京,娘娘可知應時會不會去?他若是去了,這定親宴……”

    沈皇后驚了下,隨即自嘲笑道:“瞧我這記性,昨晚皇上還跟我說過,應時去的,非但他去,太子衡王秦王他們三兄弟也要隨駕……這樣的話,定親宴就只能定在二月二十六了,夫人覺得如何?”

    蔣氏看看低頭裝羞的次女,笑道:“臣婦全聽娘娘安排。”

    商量好了定親的日子,孟氏沈妙繼續留在宮裡陪沈皇后,蔣氏娘仨一起出了鳳儀宮。

    “姐姐,你定親前一天我回家住。”家裡有大事,還是與沈家結親,謝瀾音總算有理由回家住一晚了。

    謝瀾橋心疼地挽住妹妹,“我們定了親,瀾音不必再顧忌那麼多,想回就回,別帶他就行。”

    姐姐打趣蕭元,謝瀾音輕輕笑出了聲。

    蔣氏心裡有事,在另一側低聲問道:“之前皇上並沒有提帶哪個皇子伴駕,聽皇后的意思,元啟也得去,你們事先知道嗎?”

    謝瀾音搖搖頭,神色凝重起來,“我也是今日才得知。”

    蔣氏就困惑了,“以前有什麼長臉的事皇上都不帶元啟,這次怎麼想到他了?”

    事出必有因,突然得了聖寵,未必就是好事。

    謝瀾音也猜不透,回到王府,急著告知蕭元。

    蕭元同樣意外,他知道父皇會去春獵,也準備了一份大禮給他,唯獨沒料到這次父皇會命他隨行,長這麼大可是頭一回。

    “可能太子衡王剛解禁,他怕兩人恩怨未消,帶上我好提醒他們什麼是親兄弟?”思來想去,蕭元只想到這一個理由。

    謝瀾音頓時氣壞了,靠到他懷裡抱住他,“那你還裝病推掉,留在家裡陪我好了,不去受他們的氣。”她還捨不得他離開呢,更捨不得讓他去充當團結太子衡王的餌。

    “那怎麼行,難得父皇想到我。”蕭元笑著摸了摸她腦袋。

    謝瀾音明白這理由不是真的,幽怨地抬起頭,“你去做什麼啊?你走了我怎麼辦?”

    “瀾音隨我一起去。”蕭元當然也捨不得她,將她壓到床上,狠狠香了口。

    謝瀾音詫異極了,望著他鳳眼道:“真的帶我?”

    蕭元點點頭,故意輕佻地摸了摸她臉,“這一去將近滿月,本王身邊少了美人伺候怎麼行?”

    景山那邊風光不錯,正好帶她出去散散心,蕭元可還記得她騎在馬上無憂無慮的樣子。

    明日謝瀾橋就要定親了,謝瀾音高高興興地回了娘家。

    晉北是最想五姐姐的,謝瀾音走哪兒他跟到哪兒,晚上吃飯還非要坐在謝瀾音旁邊。

    看著飯桌旁的家人,很久沒有如此熱鬧過的謝瀾音心裡暖融融的。

    飯後晉北乖乖去睡覺了,謝瀾音陪父母說了會兒話,然後與謝瀾橋一起回了她的院子。

    今晚她要與姐姐睡。

    “要是大姐回來該多好。”洗漱完畢,謝瀾音趴到床上,毫不避諱地滾了一圈,扭頭看梳妝鏡前正在通發的姐姐,“自從前年大姐被姐夫拐跑,咱們都快兩年沒看到她了。”

    謝瀾橋笑笑,放下梳子朝妹妹走了過去,“那有什麼辦法,去年過年大姐剛懷孕,這次過年小外甥太小,娘提前送了信回去,叮囑大姐不許回來。大姐第一次當母親,娘怕她路上照顧不好咱們外甥。”

    說著掀開被子,靠到了床板上,伸手順了順妹妹淩亂的柔順長髮,“瀾音最近過得還好嗎?他有沒有碰那個小妾?”

    謝瀾音興致寥寥地翻個身,平躺著望床頂,“還在翠竹居關著呢,姐姐放心,他不是那種人,至於我啊,要麼跟他待著,要麼去找姨母……”

    “姨母?”謝瀾橋疑惑地問。

    謝瀾音這才發現自己一時口快說錯話了,仰頭看向姐姐,見她依然靠著床頭,烏黑的長髮披在胸前,除了眼裡多了疑惑,詢問地盯著她,臉上還是平靜從容,聽到什麼消息都不會驚慌般,謝瀾音不知為何,將準備出口的謊話咽了下去。

    她慢慢坐了起來,側著靠到姐姐身旁,握住她手道:“姐姐,我跟你說件事。”

    那是蕭元的大秘密,真與姐姐無關,謝瀾音會一直瞞下去的,但嫁給沈應時的決定關係到姐姐一輩子,謝瀾音不能再瞞著她。她被蕭元騙過,知道被騙的滋味兒,沈應時的情況雖然與蕭元不同,謝瀾音還是希望姐姐知情。

    她放下紗帳,低低地說了起來。

    謝瀾橋靜靜地聽,波瀾不驚。

    “姐姐,你確定還要嫁給他嗎?”

    謝瀾音擔憂地問。蕭元無心帝位的話,太子登基後他繼續做閑王,沈應時與蕭元的明面關係算不得對立。現在蕭元要與太子爭奪帝位,一旦失敗,太子定不容他,雖然沈應時答應了兩不相幫,身為太子的親表兄,他這個平西侯也會自動被世人歸於太子那邊,謝瀾音怕姐姐因為她與沈應時鬧矛盾。

    蕭元勝了,他看在姨母的情分上絕不會刁難沈應時,但沈應時會不會鑽牛角尖,選擇與沈家同進退?真那樣,姐姐又得在丈夫與妹妹中間為難。

    一切都得看沈應時的選擇。

    謝瀾橋懂這些道理,而且她比謝瀾音想像得更聰明,謝瀾音只說了小顏氏半路夭折的復仇計畫與沈應時的身世,一句都沒暗示蕭元有奪位之心,謝瀾橋卻從在西安的種種自己推斷出來了。

    真這樣,她必須嫁給沈應時,屆時就算蕭元敗了,太子也會看在她與沈應時的關係上放過謝家。

    可謝瀾橋由衷希望蕭元勝,那麼她就得考慮蕭元贏了,沈應時的選擇。

    翌日定親宴上,沈應時正在陪賓客們敬酒,忽有人走到他身邊低語了幾句。

    沈應時心跳加快,尋個藉口告辭了。

    他去了謝徽的書房,進屋後,就見未婚妻一身紅裙站在書架前,側臉柔美。

    沈應時有些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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