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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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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棠挽 -【娶妻如意 上】《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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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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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11 00:03:5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正因著那份疑惑,他任由女子這般欺壓著,眸子對上那雙微瞇的杏眼,帶著天生一種說不出的慵懶風情,也恰是令人倍感似曾相識的。
  封晏原是想放手讓人站穩,卻不妨被人緊緊抱住了身子不放,不僅如此,那手還甚是不安分往他身上劃撥去,毫不客氣地又一次將她的手拂開,冷淡道:「你中了藥,我送你回房。」
  沈如意莫名有些委屈地咬住唇,眸中泛了微微水光,不斷揉搓手心來舒緩那股難以紓解的悶鈍,卻不妨被他猛地抓握住,攥得生疼。
  「疼……」她向來不吝表達自己意願,這樣就不願與他抓著,卻怎麼都抽不回來。
  封晏的視線觸及那手纖細柔美,宛若無骨,彷彿輕輕一捏就會給捏碎了似的。
  她的手被抓著,怎麼都掙不脫還疼得厲害,故意使壞地伸出舌在封晏的頸側輕輕舔了一下,察覺那力道倏然凝滯……
  封晏尚凝著那隻手不知如何自處,卻叫她這一舉動如遭雷擊,瞬間僵住。
  沈如意只當底下人肯聽話了,受不住體內衝撞的躁動,扭動身子也不得紓解法子,發狠地咬上了那涼薄唇瓣汲取。她吻得青澀又毫無章法,與其說是吻,還不如說是咬。
  封晏吃痛回神,看著少女嬌媚姿態,眸光湧起暗色。
  沈如意得不到回應眼角染了幾許濕潤,無意識地呢喃,「難受……疼。」
  那暗啞的聲音攜著撒嬌意味叫封晏後知後覺鬆開了鉗制,果然見那細白手腕處多了一圈紅印子,封晏直愣愣看著那,竟忘了反應。耳畔迴響起女子溫柔語調,竟和眼前這人重疊了一處去。
  「生來帶的毛病,不過大夫說心悸的時候在這處揉一揉會緩解許多。」
  「幫我……幫我揉一揉可好……」
  見人又變成木樁子的沈如意憤然張嘴在他唇上用力一咬,像是懲罰又帶了引誘的意味,聽到那人發出了一聲悶哼聲,像是達成目的一般抿了抿唇角……
  男子依然擒著她那只撫過的手,替她輕輕摩挲那處,眸色晦澀難懂,「告訴我哪裡痛。」
  沈如意整個人幾乎都攀附在他身上,聞言抬眸眨巴眨眼,用那混沌腦子想了想,「渾身都痛……」
  「這裡……呢?」封晏伸手熨帖在她胸口處,一雙墨眸一眨也不眨凝著她的反應。
  沈如意只覺得那掌心冰涼得很,隔著薄薄布料傳遞,舒快得很,便癡癡笑著捧住那大掌往更心口去。
  封晏觸及那綿軟,整個如被燙到般縮回手去,「沈如意!」咬牙切齒地一聲喚,何曾受過這等刺激,身子克制不住的顫抖,似是回想起某些不堪畫面,如墜冰窖,連眼角都勾帶微紅。
  而被順帶撞入他懷中的沈如意並不知他那過激反應是為何,只聽著那名字,暈眩中嘀咕了兩遍,帶了恍然,「難怪不疼……」可話落又陷入了茫然。
  封晏平復幾許,瞥見她狼狽站著,臉上神情說不出的寡淡悵然,只一眼,便解了外衫將人兜頭罩住打橫抱起。
  這副樣子的沈如意無疑與他認知當中的不同,彷彿……是兩個人的感覺,這想法一起他又覺得荒謬至極,只是在震驚自己想法的同時想起一事,沈如意落水那日恰好是……
  曲折廊簷下,內衫單薄的男子沉著面大步而行,外衫罩著一團拱起,行色匆匆。
  殊不知那拱起的一團恢復了精神,繼而探入了男子衣襟裡,仗著隱秘為所欲為。
  封晏緊抿著唇,騰不出手來制住,倏然覺得胸前兩點驟然尖銳一痛,卻是沈如意用指甲撥弄那處所致,似是發現了什麼好玩的物件,封晏手一抖險些將人扔在了地上。
  「立……立起來了?!」沈如意驚奇的聲音從衫子底下傳出。
  「……!」
  沈如意難受地扭了扭身子,縮在那外衫下,仰頭眼神迷離地盯著那人,盯了半晌復又伸手遮住了他的眼,因著那露出纖薄唇角的形狀嘻嘻笑了起來,「你是……子闕?」
  那人身形一頓,將那動作改成往上提了一提,唇角抿成一條直線,看不清楚面上神情。
  封晏跨入苑子,發現竟找不到侍候的丫鬟時眉宇攏得更深。沈如意在廳內的軟榻上被放了下來,並沒往那閨房去,一隻手被用雲緞腰帶繫在了柱子上,只能受困於床,不能再騷擾他。
  沈如意磨蹭著手卻掙脫不得,只能在床榻上扭來扭去,熱得自己扯開了衣服。
  封晏拿了一旁的被子直接蓋住。
  「……」沈如意杏眸圓睜,雖然意識不清,可總覺得這人是在跟自己過不去。
  封晏避過了那眼神控訴,打量起屋內,原本用作小憩的地方被改作書房,禪意蒲團鋪了兩隻,挨著那放滿了書冊的矮櫃,月光傾灑,幾乎能想見這人平日看書時的模樣。
  可沈如意是個胸無點墨的阿斗……
  「水……」
  沈如意披著他的外衫在軟榻上拱了拱,支喚了一聲,便有一杯涼茶端到了近前,她咕咚飲盡。受情潮折磨而不得其法只能磨蹭著床榻軟被,一壁凝著床榻邊上站著的那人,濕漉漉的杏眸讓人不忍。
  封晏卻是直接轉過身子走了出去。
  「……」沈如意難受,翻來覆去快被燒乾了的難受,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好像有人將自己抱進了一灘冰水中。體內的燥熱隨之慢慢平復,青絲攏下,便倚著木桶邊緣陷入意識昏沉。
  男子深沉的聲音隔著屏風幽幽傳來:「沈如意。」
  沉默無聲。
  「……林瑤。」
  「……嗯?」軟糯迷糊的聲音低低傳出,殊不知隔著屏風坐在外面的男子繃緊唇角驟然捏碎了手中的茶盞,碎片割破沁了血落在地上。
  ……
  翌日,鳥雀喳喳將紅漆鏍鈿拔步床的女子喚醒,睜眼入目是隨了原主風格的大紅紗幔,竟一時回不過神來。
  「小姐,你醒了!」宛桃舀了珠簾進來,擱下湯碗先上前侍候她洗漱。
  沈如意打了個噴嚏,隨即腦海中浮現一些模糊片段,「我昨個怎麼了?」她明明記得自個是在水榭看螢火來著,如何回來的卻是沒有一點印象了。
  宛桃倏地跪下,噙著淚磕頭道:「奴婢沒有守好小姐罪該萬死!」
  沈如意下意識擰眉,只記得在水榭那,是自己叫宛桃回去的,哪至於動這番干戈,「你先起來回話,我是怎麼回來的?」
  「是……是未來姑爺抱您回來的。若不是姑爺,只怕……只怕……」宛桃神色猶是後怕,跪在地上不肯起身。「那蕭若棠小人做派,不知怎麼在小姐粥裡下了那種藥,還設計小姐去水榭那處,幸虧,幸虧姑爺出現沒教他得逞了去!」那粥早早被收拾走,連證據都沒留下!
  沈如意陡然睜圓了眼,聯繫那模糊畫面影綽綽竟拼湊了些,頓時氣血上湧,湧上了臉頰透出一片嫣紅,「他竟敢!」
  「小姐莫氣,要說那蕭若棠也沒落了好,是府裡下人今晨發現他……光著身子躺在池子旁,一整宿睡著凍風寒狼狽回的拂安苑,一路上丟盡人了。」宛桃說起還是咬牙切切,心中懷疑這樁事情是未來姑爺做的,總算解了那麼點氣。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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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11 00:04:1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沈如意揉了揉還有些發脹的額頭,對宛桃口中的姑爺卻沒什麼印象,可只消一想到自己被下了那麼下作的藥,會是如何模樣猜都能猜到,直氣得渾身發抖。
  「是奴婢失職讓人鑽了空子害得小姐受罪,等奴婢發現不對趕回來時小姐泡在冰水裡頭,是姑爺在外面守著……衣衫完好。」宛桃想到回來時見到的畫面,木桶裡的美人衣衫盡濕貼合身段,妖嬈嬌媚,連她都經不住面紅耳赤,竟有人能把持得住!
  沈如意察覺宛桃補的那句別有深意,抬眸瞥了她一眼。
  「未來姑爺才是正人君子!」宛桃連忙補充,忙將方纔端來的薑湯遞到了她面前,「這薑湯您趁熱喝,萬莫損了身子。」
  沈如意亦是想起自己在藥效下如何不顧矜持的,這運氣好碰著的是封晏,若運氣不好——
  「沈闌呢?」沈如意暗啞著嗓音問道,眸中儘是銳氣。
  提及害自己失職的人宛桃也是氣憤,「二小姐待事情發生後就去了老爺那替蕭若棠說話,什麼醉酒迷糊所致,既收了杜姨娘的好處又摘清自己實在可惡!」
  可不是。
  幫蕭若棠壞她清譽,而她所嫁之人不能人道未必能察覺,讓自己從此蒙上陰翳活一輩子,如此惡毒的法子竟是以前小看了。
  「小姐……」宛桃擔憂地看著她刷白的面色,喚了一聲。
  沈如意身子發虛得厲害,捧著那碗薑湯一飲而盡,方覺得有些回暖過來,便看見紅隙拿著什麼東西匆匆入內。
  「小姐,奴婢在外屋撿到了這東西,可是未來姑爺落下的?」
  紅隙拿的是一封信箋,是她方才打掃屋子時在矮書櫃那發現的,又聽說昨個封二公子來看過小姐便猜是他落下的。
  沈如意接過,一目掃過紙上寥寥幾語,眉心愈發蹙起,簡單洗漱過後便直往父親的書房去。
  而書房裡沈伯仲正對著公文,之前因為沈闌耽誤了功夫,乍看見嬌娘進來微愣之後便笑道,「今個不用你說,待會兒一塊過去瀟湘苑用膳。」
  「父親。」沈如意問過安好,素日裡雲淡風輕的一張小臉繃著,蘊著明顯的怒氣。
  沈伯仲察覺,自是將公文理了理歸置一旁看向嬌娘:「怎的臉色這麼難看?」說話間想到昨個跟自己回來對弈的人,以拳掩唇咳嗽了一聲,「聽說昨個你在水榭昏了過去,可有要緊?」
  沈如意搖頭,復看向沈父:「嬌娘有事想同父親談。」
  沈伯仲看她神色凝重,也不由眸色轉暗,仍是對嬌娘記憶一事甚是在意,「若是說封晏,我看就沒有這個必要了。」聯繫二者反應,一個昨夜匆匆離開,一個一大清早就這般怨氣,實在讓人很難不往那方面想,萬一……讓封晏與嬌娘接觸反而激起嬌娘記憶豈不弄巧成拙。
  「嬌娘要說的並非是封家二公子。」沈如意擰眉,「只是……嬌娘無端昏過去,而蕭若棠卻也恰好昏迷在水榭附近,父親難道不覺得可疑?」
  「你說這事……」沈伯仲聞言眉梢稍是舒展,隨即又因為她話中的凝重落了沉思。
  沈如意因為氣憤細薄的皮膚下透出紅潤,有些恥於開口。
  沈伯仲見狀不由落了深思,他先前也確有懷疑過,不過著人查了之後並未發現什麼可疑,而蕭若棠身上的傷大夫診後也確實是磕傷無誤,也就遂了他的說法,是因秋闈在即倍感壓力才醉酒誤事。可經嬌娘提起,與闌兒說的,又不由多想……
  「闌兒說你受驚之後精神不大好又不肯看大夫,這怎麼行,我看還是請劉御醫好好為你診治番,興許就不會這般想多了。」
  沈如意一時叫父親這無由來的話愣神,可隨即就明白了其中的深意,一雙杏眸裡暗色浮沉。
  「闌兒真是關心我這姐姐……」
  沈伯仲怔怔,為她口氣中的戾氣皺了眉頭,「闌兒說你如今對她有偏見,她讓人抓了流螢哄你開心,你卻不領情打翻了。」
  「……」沈如意當真是叫氣笑了,看著父親認真神色,卻說不出反駁的話,天時地利,沈闌倒都佔全了。沈如意垂眸的功夫心中已經有了計較,咬著唇,神情轉為柔順,「其實也沒什麼偏見不偏見的,只是她總將關於封家的道聽途說拿到面前說,我覺得不好,爭了兩句不小心打翻的,妹妹這狀告的嬌娘莫名。」
  沈伯仲聞言詫異,可看著沈如意這落落大方的姿態,以及眉宇匿的那一絲委屈,自是信了她這番話,反之沈闌的意圖就有待商榷。思及嬌娘最開始說的,又問道,「嬌娘怎會將兩件事牽扯到一起去?」
  沈如意輕輕咳嗽了一聲,眉宇輕攏道:「應是嬌娘多心了,實在是前面叫那喜子落了陰影,總是擔心……」
  後面的話雖未盡,可教沈伯仲清楚意思,此時哪會責怪她多心,反而更惹憐惜,「你三妹妹……就留到你出嫁後再回來。」
  「父親……」沈如意膩味在沈伯仲身旁,甕聲說道,「以後嬌娘不能常伴身旁,母親性子軟弱,父親可要幫嬌娘好好照看……」
  沈伯仲揉了揉她腦袋,享受這番溫情,「倒是比以前愛操心,你母親為了給你繡霞帔連我都不理了。」連著兩宿被趕出來,反倒讓他更為惦記了。
  沈如意聽出父親語氣裡的抱怨,彎了彎嘴角,忽而想到了正事,「我其實是為這事來的,一打岔險些忘了,父親可知調鹽令。」
  沈伯仲挑了挑眉,顯是十分詫異,「你是如何知道此事的?」那調鹽令尚未成型,他也只是收到幾許風聲,不過鹽政向來由宰輔把持,而宰輔大人又是當今備受盛寵的蘭貴妃親大哥,當中關係錯綜複雜,這調鹽令未必能成火候。
  「調鹽令下月就要推行,屆時若潔身自好尚能無憂,稍有差池便是砍頭的大罪。蕭若棠的父親是兩淮鹽運史運同,且不論別的,就杜姨娘那愛招搖顯擺的,足以見蕭大人並不乾淨,此時與蕭家帶上關係於父親來說並不利。」
  沈伯仲不由多看嬌娘兩眼,如何都想不到有一日嬌娘能同他道起利弊,猶是帶幾分狐疑。
  沈如意見狀,轉而道:「昨日與母親從法華寺回來碰見了林夫人,聊起許多……」她隱下後話沒說,並不打算將封晏供出來,本來就是偷看行徑,而且她心有疑惑,封家二公子不涉政事,這紙上所言又是從何而來。不過無論如何,她都不想讓蕭若棠再待在國公府,這才將封晏換作林夫人,給父親提醒。
  沈伯仲聽是林夫人,首先想到林家在內閣擔任大學士的嫡長子,轉過幾許思忖,心中已經確實了幾分。只是這一思便牽涉許多去,朝中暗鬥的幾個派系態度,都不得不令人深想了去。
  沈如意乖巧沉默立在一旁,識趣不語。
  良久,沈伯仲方啞著聲音讓她先行回去,沈顧氏那自個恐怕要晚些去了。
  沈如意見目的達成自也點頭應退,從書房出來,方吁出一口濁氣。蕭若棠想粉飾太平當沒發生過的想法未免太天真可笑,她沈如意活了兩輩子從未有過這般憋屈的時候,自是不打算饒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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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只是那週身霸氣尚維持不到片刻,就被噴嚏打斷。
  宛桃見主子眼角紅紅,也是心疼的,心道姑爺也是不會疼人,哪能把嬌滴滴的小姐擱在冰水裡泡呢,「小姐您還好罷,還是找大夫看看,萬莫落下什麼毛病。」
  沈如意並沒有覺得其他不適,也不願像上一輩子跟大夫朝夕相對,遂擺了擺手。估摸時辰,猜沈顧氏這會兒在曲亦閣便領了丫鬟去。
  還沒踏進曲亦閣就聽裡頭傳出人聲不少,吳姨娘的聲音首當其衝,「那也是他不當,離秋闈還有一段光景,留在府裡誰知道萬一又鬧點什麼事呢……」
  杜姨娘暗怨了她一眼,轉向老夫人道,「老夫人,若棠他知錯了,也可懊悔,平日滴酒不沾的人受不住壓力這才鬧了這樣,可絕對沒下回了。」
  「他做出這樣的事合該羞得沒臉,得虧是在水榭,若內宅裡頭,這還有幾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呢!」沈顧氏的聲音相較之下就顯得直白多,也就事論事多。
  「確實慶幸。」杜姨娘咬了咬牙根,轉而又道,「可話說回來,都是身為母親的,哪個看得兒子受這份罪,還不是為了能考取上功名光宗耀祖!」話落,還刻意瞥了一眼沈顧氏,似乎是在說她沒有兒子不懂這些個。
  杜姨娘這話是刺著沈顧氏去的,卻也得罪了在座的一眾。趙姨娘神情隱隱抿了口茶,吳姨娘則在一旁笑意僵了嘴角。她嫁進來半年肚子裡尚沒個動靜,而這些人裡頭就屬自己身份最低微,是旁人送的歌姬,尚在受寵自是想生個兒子博地位卻偏偏……
  沈顧氏雖然受嬌娘影響,只是骨子裡還是清高的,不和杜姨娘一般見識。不過是個姨娘,生的兒子得管自個叫母親,這是改不了的。
  「那麼大一人,連自己做的後果都承擔不起也乾脆別考那功名了。」沈如意踩著話音進的門,一眼掃過裡頭,挺好,人挺齊的。「嬌娘見過祖母,母親。」
  「嬌娘。」沈顧氏喚了一聲,露了笑顏,在趙姨娘一身嬌媚水紅色旁竟是未顯失色。只不過心裡存疑,昨個嬌娘苑兒裡的丫鬟抱了她的東西來,還道是一塊歇息的,後面又抱了回去,不知整的什麼烏龍事兒。
  趙姨娘暗暗掃過沈闌一眼,笑著岔開話題道,「總歸是人家家醜,莫要提了。嬌娘來得正好,我想著這下月就是大喜日子,備了薄禮,著人打了一對鴛鴦玉珮,當是一番心意。」
  說著便讓人拿了螺鈿紅木梳妝匣過來,品相質地來說卻是上乘,說是厚禮也不為過。
  杜姨娘在旁暗暗嗤了一聲,當著那麼多人面前擺樣子,還不是心計。「說起來,國公府確實好久沒喜事了,這回嬌娘成親那可得熱鬧。」隨即頓了頓,故意道,「闌兒跟嬌娘沒差兩月,也合該留意了。」這一前一後,只怕排場是差遠了。
  「這事全憑老夫人和夫人做主。」趙姨娘笑語晏晏道,話雖如此,可她早就與老夫人那疏通了去,挑了幾個京中世家子弟透了意向。
  沈老夫人自是笑呵呵地應是,「姑娘都大了,是該好好選選嫁人咯。」
  「祖母……」沈闌似是受不住打趣羞紅了面龐,從始至終都不敢往沈如意那瞧。她幫那人達成心願自是要了好處的,不過卻沒想到最後竟然沒成,也不知是喝糊塗了還是怎麼的,沈闌只消一想到昨個窺見抱著沈如意的男子,便忍不住一陣胸悶。
  風姿俊逸,是幾個蕭若棠都及不上的風采,只一眼就教人難掩心動,她也是後來才知那人是封家二公子……一時也說不上心底是什麼滋味,嫉妒有之,嗤諷亦有,只在心底發狠得想著要比沈如意嫁得好!
  沈如意笑盈盈的睨向沈闌,將後者眼底的那抹期待收入眼底,清淺勾起了嘴角。原來也是想嫁人了……
  蕭若棠和蕭夫人幾乎是當天就被請出了國公府,蕭夫人自是不滿這等倉促,可到底是兒子失儀在先,只得嚥下這口氣離開,盼著兒子能高中狀元揚眉吐氣。而蕭若棠本人則是顯得頹唐許多,也不知是不是那晚上磕得厲害,反正又躺了好多天。
  不過杜姨娘就不大好過了點,走之前叫蕭夫人懟了一通本就委屈著,後叫沈伯仲喚去了書房,出來後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短短幾日,就瞧出不對勁來,原先恨不得琳琳朗朗掛一身的首飾件兒變樸素許多,而她本來就是靠著出手大方收買人心,一旦斷了這,底下難免有所浮動,養刁了的奴才私底下碎嘴編排得可難聽。
  「可算是見她老實了,成日裡顯擺,難得這般夾著尾巴做人的。」芸香苑裡,沈闌比著一支瑪瑙流蘇嵌寶銜絲簪戴在了髮髻上,問一旁的婦人道,「好看麼?」
  「好看。」趙姨娘瞧著是真好看,隨即便遣退了身邊侍候的,留下母女二人閒話。闌兒頭上戴著的簪子打眼一瞧就貴重,隱約猜到是如何來的就不由蹙了下眉心,「且藏著罷,莫那麼招搖。」
  沈闌有些不大甘願地取了下來,並不放回盒子裡,反而是捏在手裡把玩越看越歡喜。東西是用蕭若棠給的銀錢買的,她早在寶雀樓相中立馬就使人買了回來,又提心吊膽怕事情敗露,後叫趙姨娘發現才老實交代了始末。
  「蕭若棠都走了,還有什麼可擔心的。」沈闌嘀咕,實則覺得趙姨娘過於謹慎小心了,雖說她原來也怕被沈如意發現她,可趙姨娘已經將她未想到的都打點妥當了,連父親再次審查蕭若棠的事都沒能牽扯出她來,沈如意那邊更是毫無動靜,想來也是將這事打落牙齒和血吞了,畢竟傳出來名聲可就沒了。
  只是一想到那夜和沈如意在一塊的人又彆扭得很,心底說不出的酸澀感受,只能寬慰自己那人身有頑疾再好有什麼用,想想沈如意第二日那憔悴樣子就曉得了……
  趙姨娘看著女兒臉色青青紅紅不知在想什麼,忍不住搖頭沉了口氣,「我早讓你別管旁個閒事,你總不聽,這回幸好沒闖出禍事,萬一叫蕭若棠得逞,老爺必然要追究到底,恐怕那時候我都保不住你。」
  沈闌卻是不以為意,她還巴不得事情成了,毀了沈如意的清白,到時候看她如何在封家自處。這般一想又惱起蕭若棠來,擺在面前的機會都不曉得把握,也不知是不是醉糊塗了白白壞了計劃。
  趙姨娘見她那模樣就曉得她心裡想的是什麼,掩著帕子咳嗽兩聲,只怕說再多她都是聽不進去的,索性也就揭過去。
  「離嬌娘成親的日子也不遠了,於你是好機會,跟在老夫人身旁好露個臉兒,我替你相看的幾家都會來,你要是能入了夫人們的眼也是一樁好事。」趙姨娘望向沈闌,被沈如意耽擱到碧玉年華,樣貌又不差,卻教沈如意一直壓著才……
  「她沈如意嫁得再風光,那都是暗地裡的笑話。你就不一樣了,我一定會替你選一門好親事,好夫婿,將來做當家夫人榮華富貴,風光無限!」趙姨娘眸中透出毫不掩飾的野心來,那是她畢生心願,如今靠闌兒來完成亦是一樣,拉過沈闌的手交代道:「林夫人與沈顧氏交好必然會參加,屆時你且留意林家長子,那是連你父親都讚不絕口的人,年紀輕輕就官拜正五品,樣貌品行都是萬里挑一,聽說還頗受皇上器重,將來必成大器,你可得好好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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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這話點了明瞭,直把沈闌說得臉蛋臊紅,眸中亦不乏精光閃動。一顆芳心撲通撲通,單是臆想就抑制不住的激動,對於容貌她甚是自負,加上趙姨娘私下教誨,自詡是手到擒來,遂美滋滋道:「闌兒定不辜負姨娘厚望。」
  趙姨娘看著她乖巧模樣,自是欣慰頷首,「聽說那林紹之喜歡知書達理、性情溫柔的女子,我讓人買了書回來,你這些時日就看看書好好養一養性子,到時也免得像沈清一樣鬧笑話。」
  沈闌想到沈清與蕭若棠傳詩昏過去那茬暗暗撇了下嘴,哼應了聲算作回應,不過到底沒往心裡去,和原來的沈如意一樣,這位也是看見書就頭疼的。
  「姨娘,二小姐。」正這時候有丫鬟進來通報。「孫公子在府門外求見。」
  趙姨娘挑了挑眉,算算並未到這季交賬的日子,不過還是先請了人進來。
  沒過多久就有一個麻子臉的年輕人跟著丫鬟進了屋子,先給趙姨娘問了安好,掃見邊上的沈闌又道見過表妹,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沈闌曉得這人,是趙姨娘娘家的表親,姨娘投錢給他父親在京城裡做生意的,每一季會送盈利來,後來表舅腿腳不好才換了孫守義來,不過她很看不上這表哥,長得不好看且不說,性子又木訥無趣得很,自是當做空氣無視了的。
  「姨母,這是這季頭月的盈錢,布莊的生意越來越差,上回就同姨母說過,街對面又新開了兩家,走的是南方的新式樣,生意都叫拉了過去,出入的都非富即貴想來也是在京中有厲害靠山的,朝華閣恐怕難以維繫。」孫守義雙手遞上一隻錦袋,愁苦著臉說道。
  趙姨娘看著那淺薄的銀袋兒攏眉,「不是上回就使了銀子讓你們招些繡活兒好的姑娘保招牌?」
  孫守義聞言更是苦笑,「招了的,只不過沒待一陣就叫人給挖走了。」連人都留不下,這才使父親萌生了退意,扛也是扛不過了。
  「這……」趙姨娘秀眉蹙得緊,並不樂意見自己的財路斷了,短短一瞬已經動過拿國公府的名頭施壓的念頭,可到底顧忌頗多。
  「不瞞姨母說,父親是打算將鋪子盤出去,籌夠了本錢還給姨母,餘下的等回建州老家做點小買賣營生。」孫守義拘謹道出來意,已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沈闌瞥了眼那錢袋,不甚在意地插了話道,「技不如人也沒得好說,姨娘不妨還是留著錢將來再做別的打算。」心裡想著留給自己做嫁妝那也是好的。
  孫守義抿緊了唇線,眉宇間掠過一絲暗憤,對沈闌這話卻是不愛聽,可對上沈闌那雙眉眼又沒來由散了火氣。
  反而是趙姨娘收了錢袋道:「那就這樣罷。」眉宇間攏了不快,可也曉得自個這外甥當真是沒那個本事,從她表哥那傳到他手裡,到底是叫過往荒唐耽擱了,可也是沒轍。
  孫守義見她鬆了口也暗暗鬆了口氣,那錢是趙姨娘尚未出閣時投的,這一算也好些年了,朝華閣能在京中佔一席之地也虧的她,自是感恩戴德的。
  沈闌聽他和趙姨娘說後續覺得無趣,便回了自個苑子。
  芸香苑那頭的動靜很快傳了拂袖苑中,沈如意正舀著花生豬蹄湯吃,湯水是沈顧氏變著花樣給她滋補用的,花生降火潤肺,豬蹄又護膚美容,兩者一起熬煮,湯頭濃稠,湯味鮮香,且能養顏。
  沈如意猶是喜歡新來廚子做的,燉得軟爛的豬腳尖肉,口感既軟韌又脆嫩,還有點糯糯的感覺。就著乳白的湯汁,香味撲鼻,一口喝下去口感濃厚,美味異常。
  「難怪趙姨娘這次這般下血本,原來也是有門道。」沈如意喝完了湯,接過宛桃遞過來的帕子輕輕拭了拭嘴角,只要使一點銀錢就能將消息盡數掌握,何況有沈顧氏娘家財力支撐,這點花銷就算不了什麼了。
  「小姐就這麼饒過二小姐了?」邊上的紅隙跟著侍候,心中猶是疑惑,她心眼子實,一是一二是二,曉得沈闌坑害主子那一出就抱著不平,可這都過去好幾天了,小姐又一直沒對付的意圖顯露……
  宛桃橫了她一眼,要不是主子脾氣好,哪能容得她這般質疑的?「小姐有小姐的打算,你瞎著急什麼。」
  後又想到今個讓人留意的一遭,向沈如意稟道,「蕭若棠那邊搬去了客棧住,今個方出門,徐放他們一直跟著,等要動手的時候卻被一撥人搶了先,將蕭若棠套了麻袋狠揍了頓,還挺狠的,都站不起來了……徐放他們怕出人命才沒有上去補。」
  「……嗯。」沈如意眨了眨眼,心想是蕭若棠還得罪了什麼人罷,便道,「接著守著,等他下回出來再討了。」
  「是。」宛桃應聲,必須得出了這口氣!
  紅隙在一旁附和點頭,如出一轍的凶悍,看著沈如意空了的碗道,「廚房那還有一鍋,小姐還要不要再添些?」她家小姐身子嬌,可得好好補補呢!
  沈如意亦是將視線放在了空碗上,轉過幾許沉思,復抬眸看向宛桃,嘴角悠悠牽起弧度,「你方才說在趙姨娘那的是個年輕人?」
  沈闌在國公府排行老二,除卻因為得大師欽點福星的沈如意,在府中受寵程度也是不弱,養成那性子也不是沒道理。而先前她遵從趙姨娘的意思與沈如意交好,但趙姨娘有一點是沒想到那便是近朱者赤,兩人從性子上看其實誰也沒比誰好多少。
  不過一個有心計過人的趙姨娘幫襯,一個則在離間下疏遠了軟弱的沈顧氏,以致於叫人設計讓後來的林瑤佔了身子。
  回到自個苑子的沈闌路上一壁同自己的貼身婢女抱怨那孫守義看她的眼神噁心人,一壁心裡則沾沾自喜她讓人折服的魅力,以小見大,就是那林家公子也不在話下!這般想著,她又忍不住拿沈如意做比較,想想日後她嫁入封家的日子不由咧著嘴嗤諷笑了一記。
  「什麼味兒?」等她踏入屋子便嗅到空氣裡瀰漫的一股食物香氣,遂問丫鬟道。
  「是趙姨娘使人送來的豬腳湯,說是讓二小姐好好補補氣色的。」丫鬟照著原話回稟道。
  沈闌看到桌上擱著的那一碗,習慣了趙姨娘事無鉅細的關照,便坐下來用食。丫鬟備好碗筷,替她盛了一碗。
  不過她只是稍微用了點兒湯,便嫌棄太膩吃不慣推到了一旁,道是下回讓廚房弄些紅棗銀耳一類的,便打著呵欠回房裡午睡小憩。
  不知睡了多久,沈闌忽而覺得窒悶醒了過來,再側頭一看連個打扇的下人都沒有,難怪熱出了汗,喊了兩聲後都沒人應答愈發惱火下了床,一群躲懶的丫頭是骨頭癢欠收拾了!只是走了兩步腳下一軟,磕在了屋子裡的黃梨木方凳上一陣頭暈眼花。
  「連翹,死丫頭……人又死哪裡去了!」沒人攙扶起身的沈闌只好自己扶著凳子爬起來,心頭火燒得更旺,又揉了揉腦袋,昏沉的叫眼前都一片重影了。
  「二……小姐?」外屋一道聲音遲疑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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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沈闌循著聲音來源晃晃悠悠走了出去,看見外面站著的人影晃成幾重,模糊不清,卻絕對不是她屋裡丫鬟的,而是男子的身量。
  這一眨眼,她竟看到了封晏那冷峻面龐,又不由揉了揉眼,有些不敢置信自己看見的,可人又明晃晃地杵了眼前,丰神俊朗……
  「二小姐你……請自重。」男子瞥見她鬆垮掛在身上的單薄衣裳避開了眼,侷促後退。
  這可就跟沈如意是兩重待遇了,沈闌滿心滿眼是封晏,早就心猿意馬,曾幾何時也是伴著那人入夢,恍惚中就當成了夢境,「公子作何這般拘謹,還是覺得闌兒不如姐姐知情識趣?」
  這話卻是大膽露骨了,可在夢境又無妨了,沈闌上前拉住了男子的手,似是嗔怨,到底是受沈如意影響深了,連在夢裡都得較個高下。
  男子怔愣,又像是要縮回手,可是被她牢牢抓著,再看女子呵氣如蘭,賭氣似地嘟著紅唇一時吶吶,「什麼……姐姐,你……當是你……最好了。」
  得了這話的沈闌不由彎起嘴角,軟著身子骨挨近了人,揪著他的衣裳領子道,「好哥哥真會說話。」
  男子臉色漲紅得厲害,像是才反應過來似的推搡著解釋,「我……我是給二小姐來量尺寸做衣裳的。」
  沈闌聞言又是吃吃笑,,她原本就聽趙姨娘說世間男子都有那麼點癖好,越是正經越是不可貌相,她自然是將男子這話劃作了情趣那,饒是配合地解了衣帶。原本就鬆垮的衣裳滑了外衣露出內裡風情,直把男子看得眼直,「這樣量是不是更準確?」
  女子笑得嬌媚,拉著宛若木偶的人往房裡頭去,又作勢檢查他身上攜帶的工具,直到真摸出那皮尺還愣了愣,嬌嗔了一眼,「好哥哥準備得可真齊全……」
  男子何時叫人如此撩撥過,杵成個木頭不算,那幾下掏摸直讓人氣血上湧起了反應。「二二二小姐這這這不妥罷……」
  沈闌正把玩著那皮尺,抓著男子的手讓他握著一頭用皮尺滑向肩膀另一側,肌膚相觸帶起的酥麻叫她渴求更甚,直接回頭咬住了皮尺一頭,用牙齒咬合著勾住男子纏到了一塊去,身子相貼,底下那物挺立抵著,大掌亦是扣住了她光滑肩頭,亦是神色迷離。
  「嗯……」
  正是情動萬分之際,卻從外突兀傳來拍門聲,惹得屋子裡的人陡然驚慌猛地甩開了扒住自己的女子去撿地上衣物,便看到門被大力破開,一群人站了門外,身上只來得及穿個褻衣,鬆垮掛著甚是狼狽僵硬對視。
  「你是什麼人?!」沈如意站在門外只一眼就被宛桃遮了眼,直到尾隨後來的婆子奉沈顧氏的命令讓那人穿戴整齊方是打量。一張麻子臉漲得通紅又褪盡血色,被婆子扣押著,神情頹然。
  「闌妹妹!」沈如意作勢焦急地往裡面去,跟著的宛桃率先一步扶起了衣衫不整的沈闌以旁人不可見的速度將一物餵進了她嘴裡。
  沈闌猶是渾渾噩噩,含糊吞嚥了一記,視線聚焦也只是慾求不滿地哼應。那姿態教後來的沈顧氏都不忍直視,道是傷風敗俗!
  沈顧氏又沉著臉走到了外屋,睨向同樣衣衫不整的孫守義,想也知道方才二人在裡面做什麼苟且事,直犯噁心得很,「哪兒來不知死活的東西,敢擅闖沈家姑娘閨閣,行出這等齷齪事!」
  「夫人饒命,夫人饒命,我只是奉趙姨娘的命來給二小姐來量尺寸做衣服的,誰知道,誰知道就讓二小姐拉著,拉著……夫人恕罪!!」孫守義當即煞白著臉磕頭求饒,懊悔異常,只怪自己沒經受住誘惑犯下錯事!
  沈顧氏聞言更是擰緊了眉頭,卻還不願信他的一面之詞,但掃見裡面沈闌猶是放浪形骸的模樣只得是信了,並非這人強迫而為,而是兩人……兩人……沈顧氏到底顧忌姑娘閨譽,早在事發之時敲打過在場目睹的,餘下幾名心腹婆子看著,著人通知了老爺和老夫人那。
  只是率先到的卻是收到風聲的趙姨娘,一邁入屋子就看見了被扣著的孫守義,後者當即喚了聲姨母又羞愧垂首再說不出話來。
  趙姨娘心神一顫,再看向沈顧氏幾乎是穩著心神問,「這是我外甥,做布莊營生,好好的怎被抓起來了?」
  沈顧氏聽他叫喚那聲姨母就蹙了眉頭,沒成想還有那層關係在,表哥表妹,孤男孤女處一室卻不曉得避嫌,亦或是早就勾搭一起……
  「趙姨娘,你教的好女兒與你這好外甥竟敢明目張膽就在府裡,在府裡做那檔子事,你……你倒說說我可是抓錯了!」
  趙姨娘踉蹌退了一步,便聽見屋裡面陡然傳出沈闌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驚得她忙往裡面去。「闌兒……這是怎麼回事,你快跟姨娘說說?」趙姨娘是如何也不信沈顧氏說的,闌兒的心思怎會在孫守義身上,這其中到底是誤會還是別的什麼得趕緊讓闌兒說清楚她才好想對策!
  而沈闌此刻已經恢復清明,應是保留了先前的記憶,驚若彈弓之鳥,但看見趙姨娘進來急急撲進了她懷裡,顫聲又似自欺欺人地問,「姨娘,誰在外面,沒有人罷,姨娘外面是不是沒有人,我做噩夢了罷?」
  趙姨娘看著女兒睜大的圓眸中此刻盛滿驚恐,衣衫凌亂,模樣狼狽,分明……分明是被……不禁倏地握緊了她的手,不自覺指甲都陷了進去,再次緊張地問:「闌兒,告訴姨娘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會和守義……」
  沈闌卻因為她這話愈發受了刺激,猛地推開她,「我沒有!我沒有和那個醜八怪發生什麼!你們都出去,給我出去——」她如同發狂般的大吼大叫,因為那完整的記憶完全失了理智,大抵是藥效散了,此刻分外清明,更清楚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雖未至於叫人糟踐清白可也已經差不離,只消一想到孫守義對自己做的那些事泛起一陣陣乾嘔,拚命揉搓著身子,一壁搖頭喊著沒有,像是要否認所有人一般。
  趙姨娘被推狠跌坐在地上,望著女兒這副模樣,亦是肝膽俱顫,她怎麼不心疼闌兒遭遇,可又怒其為何惹了這等遭遇,仍是上前抓著她焦灼問,「闌兒,你告訴姨娘到底發生了什麼,當中可有什麼誤會,你說出來姨娘一定不叫旁人冤枉了你去!」
  沈顧氏隨後進來,走到沈如意身旁蹙眉道,「嬌娘還是先回去,這裡有我處理,你一個女兒家的何必看這等腌臢事。」說著還向趙姨娘母女投過去一個鄙夷的神色,旁的幾個親信婆子也紛紛勸說著請沈如意出去。
  而趙姨娘看的聽著心底恨癢癢的,現在是她的女兒受了委屈,怎地都心疼著嬌娘,只是現在如何也不能發作,暗暗摳緊了手底心忍著。
  沈如意自是不會走,瞧向護著沈闌的趙姨娘作出的那受害姿態,心道不愧是趙姨娘總能找著關鍵處下手,可惜這回的事情怕是她也不頂用了。果然沈闌只消一回憶便是崩潰大哭,又將人都趕出去,奈何這事不能如她願,而她這般也無法如了趙姨娘的意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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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妹妹……」沈如意站在離床榻一尺遠的地方以策安全,難掩擔憂喚道。
  沈闌抬首,從最初的打擊中回神,一雙眼裡佈滿血絲,猙獰看向沈如意,「是你,一定是你報復!沈如意,是你設計害我!」說著就要撲向沈如意恨不得將人撕碎了去。
  宛桃早就有這擔心,一直守在小姐身旁,這會兒見沈闌撲過來當即以身相擋。而沈闌是奔著掐死沈如意的念頭去的,叫宛桃橫插一槓,非但沒碰著沈如意半片衣角,反而被撞到了地上,卻又不死心地爬起衝了過來,只是叫宛桃有了防備,倆人掐在一塊兒,還有紅隙藉著護住的名頭暗下狠手,沈闌自是吃虧落了下風,脖子上多了幾道帶血抓痕。
  「還不把二小姐架開,都愣著做什麼!」沈顧氏一喝,那些尚不及反應的婆子連忙上前將人分開,中途沈闌不依不饒,卻是把婆子撓出了血,惹了氣自然分開的時候手上沒輕重,令沈闌更是受傷,趙姨娘見女兒這般,連忙抱住安撫她的情緒。
  「嬌娘,你有沒有事,可傷到哪兒了沒?」沈顧氏忙是將嬌娘拉過來護住,神情不滿地瞪向那母女倆,都是失心瘋不要臉的主兒。
  沈闌嘴上猶是不乾淨,,只是這回叫趙姨娘抱著,沒能再往前來。「沈如意,你蛇蠍心腸,你不得好死!」
  趙姨娘的心跟著顫動,暗道不能讓闌兒再罵下去了,正打算摀住她的嘴,就聽「住口!」二字的怒喝驟然響起,竟是沈伯仲鐵青著臉出現在屋內。
  而在他身後跟著來的吳姨娘目睹這情形,「哎喲,這又是怎麼了,闌兒你……」她的話在瞥見跪著的那名麻子臉男子時驀地哽住,當即別開臉不著痕跡地避了開去。
  沈伯仲在來的路上就聽管事的稟了,待目睹現場更是怒火中燒,沈闌哭哭啼啼的狼狽相哪還有半點大家閨秀的樣子,跟瘋婆子都沒分別,何況方纔那咒怨話語,更叫他覺得惡毒。「夫人你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嬌娘說闌兒對她有誤會,前面那流螢也是別有心思卻被她不小心打翻,姐妹之間生了隔閡不好,就挑了闌兒喜歡的首飾送過來,誰想竟撞見了這二人……二人……!」沈顧氏想到最早那眼,後面的話自是羞於啟口,卻不由讓眾人發散是如何不堪的一幕。
  沈伯仲一雙黑沉眸子凝向沈闌,後者被掃過瑟瑟,眼淚不停落下哭喊著,「父親,是她們陷害我,是她們設計害我毀我清白!」
  沈如意受她指控,一雙水眸染了失望與憤怒,將手裡捧著的那盒子摔在桌上,「是我聽父親說道你因為流螢的事與我心存不滿,我便想著你喜歡玉石,特意挑了隻玉鐲子來化解矛盾,卻不料還要受你這般指摘,方才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瞧得出你是自願,何來受害一說!」
  沈伯仲掃過桌上摔開的匣子,裡面赫然躺著只碧玉鐲子,看著嬌娘氣憤染紅的面頰,移到了沈闌身上,隨即招了管事去一個一個問話,將事情還原。而當值的連翹首當其衝,跪了地上連連磕頭,她是貼身侍候沈闌的,孫守義是二小姐的表兄,又是奉趙姨娘的命替二小姐量尺寸做新衣服的,可二小姐在午休她就讓人候在了外面,她一塊陪著等的。
  「只是……後來二小姐醒了,讓奴婢取冰涼飲子來,奴婢才離開,誰知道,誰知道就……」連翹這番話無疑是讓人懷疑她是被沈闌支開的,目的是為何就顯而易見多了。
  「連翹,你膽敢污蔑我!我何時喚你去取過!」沈闌暴突著眼睛怒指著丫鬟喝道,哪來的膽子敢這般睜眼說胡話!
  「二小姐真的叫奴婢……叫奴婢去……」連翹被沈闌那喝聲嚇得瑟瑟發抖,噙著哭腔垂首連連磕頭,她中途離開確有其事,若是叫發現只怕要比綠厝和玲兒還要慘,她自然要博活命。
  這倒是出乎沈如意意料的,畢竟這事確實順利得叫她意外,可連貼身的婢女都如此賣主,不知沈闌到底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
  不出一炷香的時辰,沈伯仲就得了底下回報,拼湊起來自是和沈顧氏所說無二,而孫守義亦是咬定是二小姐勾引他,自是不承認有什麼害人一說。沈伯仲讓人將孫守義帶了下去,而後站在屋中眸色沉沉的凝著沈闌,想到她如此不顧羞恥青天白日在閨房與人苟且,被撞破竟還要賴嬌娘,臉色一陣發暗。
  「父親……」沈闌淚流滿面淒淒喚了一聲。
  啪——的一記耳光聲響徹屋子,「我沒有你這麼不知羞恥的女兒!」言罷,連看都不願看一眼攜著怒氣快步走出了苑子,沈顧氏見狀擰著眉頭,吩咐趙姨娘還是先將沈闌收拾乾淨,這般成何體統!
  趙姨娘抱著被扇暈的女兒,亦是默默落淚,只片刻卻是咬了咬唇追著沈伯仲去。
  沈闌捂著火辣辣疼的右側面頰,耳朵轟鳴作響,喃喃喊著父親,眼淚嘩嘩落下。
  沈如意看著她今時遭遇,走到了她跟前,並不落半分同情,「你看,我只不過是以彼之道還治彼身。若你那日得逞,這便是我遭遇。」她在她耳畔落下僅二人聽得到低語,攜著一絲笑意,「所以沈闌,你且好好受著。」
  這一幕落在外人眼中只當是她不忍心寬慰,卻因為沈闌再度對她出手而義憤填膺,有底下人護著沈如意自然沒讓她得手,反而是在忍無可忍之際扼住了她伸手打人的那隻手手腕,向反向折去,饒是用力叫後者直冒冷汗。
  「沈闌,我一再忍你並非讓你能得寸進尺,還是你忘了,我打原來就不是個好相與的!」
  吳姨娘叫沈闌那一聲淒厲驚呼喚回了神思,看著屋中沒剩多少人,便趕緊收拾眼底情緒也著急退了出去。
  這廂沈如意嫌惡地甩開沈闌的手腕,恰好瞥見吳姨娘離開的背影,覺出一絲古怪,平日裡最多話的那個今兒怎麼那麼安靜?
  砰的一聲,茶盞被大力摔在桌上的響動迴盪在曲亦閣內,茶水四濺。一頭精神白髮的沈老夫人滿面怒容地瞪視著底下站著的美婦人。
  「哭哭哭,你還有臉上我這兒哭,也不知你平日裡頭都教了些個什麼,竟讓她做出這麼不知羞的事!」
  趙姨娘眼眶紅紅,來之前又在老爺那吃了閉門羹,這兩日可謂是煎熬得很,卻還不得不為闌兒奔波,「老夫人,闌兒她是一時魔障,完全想不到當時發生了什麼,做了什麼,才叫人有可趁之機的啊老夫人,求老夫人明鑒吶!」
  沈老夫人不由轉深了眸色,凝著憔悴的趙姨娘,皺起眉心,「我看闌兒是魔障了,自個做錯了事還要誣陷旁個,你倒說說,嬌娘好好的有什麼理由要在這事上害她!」想到婆子回稟的,沈闌被關在苑兒裡頭可一點都不覺得自個錯,相反還咬著嬌娘各種陰謀論調,著實是讓人心寒。
  趙姨娘被問得哽住,心裡明白這一切都是沈如意報復而為,偏又不能反駁,生生堵了一口氣在胸口。「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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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沈老夫人掃過趙姨娘那哭啼啼的臉,也生了厭煩,為著沈闌這樁心裡頭也糟得很。「你也莫跟我說旁的了,眼下嬌娘成親的日子在即,你們就少折騰些蛾子,等嬌娘出嫁後,就照伯仲的意思過些時候把闌兒和你那外甥的日子定了。」
  「老夫人,這使不得!」趙姨娘當下眼兒瞪得溜圓陡喝,心中徹底慌了神,她的闌兒,她的闌兒怎麼能嫁給孫守義那沒用廢物!
  「姑娘家的閨譽都毀在人手裡了,還如何使不使得,朝華閣的少東家你女兒自個挑的眼光,你若是悔,就悔你不好好教!」沈老夫人沒好氣道。想到之前還苦心為其張羅,結果瞧瞧這都什麼事兒!
  趙姨娘垂淚哭求:「老夫人,闌兒平日裡乖順得很,這當中一定有貓膩,懇請老夫人莫要這麼早下論斷,請老夫人明察啊!」
  這話帶著就不由深意多了,沈老夫人仔細打量她,如此……沈闌咬著嬌娘就有跡可循了。
  趙姨娘看老夫人不言語當是有所緩和,連忙將當日可疑全都道了出來,暗指闌兒是被人下藥所致,只是最後話音未落,就叫老夫人砸了茶盞在身上,碎在她膝蓋邊上。
  「怎的,你還要扯上哪個,嬌娘還是沈顧氏,是哪個礙著闌兒出嫁了?!」沈老夫人生生給氣樂了,哼聲冷笑過後徹底陰沉了臉,「闌兒和嬌娘原來感情好,嬌娘性子是嬌蠻了些,可向來都直來直去的不會耍什麼彎繞心思,倒是你,不知給闌兒灌輸的什麼,也不瞧瞧打嬌娘落水後她一勁兒作的什麼!」
  說來都是叫趙姨娘給帶偏的,如今鬧這收場她也是懶得說了,見不得趙姨娘耍心機,便道這事沒有轉圜餘地,喚了崔林氏送客。
  趙姨娘被趕出曲亦閣,得虧身邊丫鬟扶了一把才不至於摔了,而她卻杵在原地走了神,老夫人說是老爺的意思,可老爺明明先前答應要親自替闌兒物色,思及前兩回她求見不得的情形,卻是曉得沈顧氏與老爺親近,這主意……趙姨娘站在曲亦閣外攥緊了手心裡的帕子,生生要摳進掌心裡去似的,臉色慘白。
  「姨娘……」丫鬟擔憂地喚了一聲。
  趙姨娘面容沉沉,心中著急如焚,老爺那見不得,老夫人又是這般強硬態度,難道真要叫她看著闌兒嫁給孫守義,趙姨娘捏緊著拳頭咯咯作響,正要張口說什麼卻兀的噴出一口鮮血。
  「姨娘!」丫鬟又驚又怕忙是攙扶住。
  趙姨娘借由丫鬟穩住了身子,像是吐出了心中窒悶鬱氣,顫巍巍地捏著帕子拭了拭嘴角,一抹鮮紅刺了眼睛,倏然化作猙獰,臨昏過去前腦中只有一個念頭——
  沈顧氏,沈如意,這倆個一個毀了她的一輩子,一個毀了她女兒的,她趙瑧發誓要讓那兩人都得不到好下場!
  八月初三,寶雀樓的大師傅送來了趕工特製的嫁衣,雲錦描金勾勒正紅宛若流霞,搭配極柔極薄的緋色鮫紗,最上面擱著的喜帕則在邊緣綴了米粒兒大小的滾圓南珠,叫宛桃和紅隙兩個摸上去都小心翼翼的。
  「小姐,當真不換上試試麼?」要是不合適也還能改。紅隙都怕自己手兒糙勾絲兒,一壁望向小姐道。
  沈如意搖頭,並沒有多大興致,要說起來在她還是林瑤的時候已經試穿過一回,那時還有點姑娘家的念想,反而如今掛懷的事情多了,對這一樁淡了想法。嫁的人都無所謂了,何況嫁衣。
  宛桃和紅隙都覺著有些可惜,不過想想也就差沒幾天的功夫,到時還是能看到就釋然了。她兩人被沈顧氏點了作沈如意的陪嫁丫鬟,興奮勁頭都還沒過,巴望著把小姐弄得跟天仙兒似的震傻旁個,甩那些別有用心的庶妹們好幾條街。
  這廂沈如意正拿著卷書看,並不知底下兩個丫鬟心思,只是臨了想起問道,「趙姨娘那事可辦妥了?」
  「妥了的,趙姨娘因為二小姐的事鬱火攻心纏綿病榻正好是個機會。」宛桃答道。
  「什麼……機會啊?」紅隙傻傻問道。
  宛桃瞟了她一眼,識趣地閉嘴不言,吶,這才是真單純,像二小姐那樣的分明就是黑心肝兒扮純良,噁心人得很。而趙姨娘……比二小姐更甚,成日裡算計來去,時常坑夫人,也得虧小姐變機靈,這回更是先下手為強。那幾副涼藥下去,趙姨娘就是想靠著子嗣翻身的希望也沒了。
  沈如意擱下手中書卷,看向紅隙笑了笑。「紅隙,我想吃綠豆冰糕。」
  紅隙正眨著好奇大眼看,被小姐一看立馬接口,「奴婢這就去。」麻溜地往廚房走。
  宛桃目送她離開,不由掩嘴暗笑,都侍候那麼久了,還是半點定力都沒有。回頭便瞧見小姐若有所思的模樣,趁著只有二人的機會道,「趙姨娘想讓老爺和老夫人回轉心意,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可惜她越是這樣就越惹老爺厭煩,也是她平日營造的形象所致,如今老爺和老夫人那都覺著是她帶壞了二小姐,都不待見了。」
  「這話也沒錯。」否則以沈闌那腦子只怕早就受教訓,就是因為她闖禍有趙姨娘收拾,才會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遠,自食惡果也不為過。
  正這時候有丫鬟進來通稟道是徐放求見,宛桃的眼睛亮了亮,「可是小姐打聽的事有消息了?」
  徐放跟著丫鬟進門,見著二人都把目光放了自己身上,粗壯漢子騰起一股無措,等沈如意撤了丫鬟讓他直說後,才把交代打聽的事情道了出來。
  「小的照小姐吩咐查那二人一直查不到關聯,直到今個撞著一名老婦,送她回家時聽她說道,發現似乎與所查的事情有關。」徐放頓了頓道,「吳姨娘原先是熙春苑的歌姬,但是個清倌兒,在熙春園打聽來去都說是淪落風塵的可憐女子,不過沒磋磨兩年就給贖身實屬運氣。」
  「那婦人雖然隱去了她的身份,可還是頗有指向的,她道那吳姨娘在熙春苑八面玲瓏長袖善舞,很能討客人和媽媽歡心,什麼好事都是由著她先,佔盡了好處,就拿黃老爺來說,原本相中的是另一個卻讓她搶了機會。」
  「吳姨娘那麼厲害……」紅隙從外面端著點心回來吶吶。
  沈如意挑了挑眉,不甚意外,示意徐放繼續。
  「小的便裝作孫守義的兄弟說起吳姨娘的不義這才套出話來,吳姨娘是清倌可卻是名義上的,聽婦人說曾有人一擲千金就為求一夜,那人就是孫守義,只不過這些內幕都叫她打點妥了,就是老爺查只怕一時半會兒也只能查個清白結果。」
  「難怪吳姨娘當時是那副神情……」宛桃咋舌。
  紅隙這下也聽明白了,瞧了瞧人高馬大的徐放又看了看小姐,大抵明白這不是自己能插嘴的事兒就穩當給小姐弄冰糕吃。
  沈如意嘗了一口入口沁涼,瞇了瞇眼,「我要實質的證據。」
  徐放的臉紅了紅,不知是為沈如意還是為他後來拿出來的東西,「這,這是小的從那婦人家裡偷出來的,小的想她估摸是存著借此敲詐吳姨娘的念頭。」是塊落紅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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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11 00:05:2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七章

  沈如意早早擱下勺子,瞥了一眼那泛黃的舊布包,甚是滿意點頭,命宛桃尋個地方收好後大方給了賞。至於剩下的,只消仔細查,沒有什麼是查不到的。
  徐放收到那鼓囊錢袋臉上欣喜,自從給小姐辦事以來,他的老婆本愈發豐厚了,再三謝了大小姐後方出去。臨到門口朝來人喚了一聲「夫人」,恭敬退下。
  沈顧氏對其約莫有些印象,似乎是府裡人,「嬌娘,那人……」
  「院子裡那樹擋了陽光了,讓修剪來的。」沈如意笑笑道,「母親,思娘,你們怎麼一道過來了?」
  「夫人熬夜把你的霞帔繡好了,喏,給你送過來了!」沈思將手裡疊得仔細的紅霞帔遞上,言語雖然還是一貫不待見的調調,可眉眼卻是彎彎,比以前要親近多了。
  沈如意擰眉,「哪需得母親這樣勞累身子的,倒是嬌娘不孝了。」
  還是宛桃將沈思手裡的霞帔小心翼翼地接過來,笑著替小姐收到了一塊,「夫人的繡活兒就是沒話說,這手藝都快趕上寶雀樓的師傅了!」
  沈顧氏拍了拍被嬌娘拉著的手,「左右是睡不著,這才想著消磨的,思娘慣喜歡拿話堵你,莫需在意。」
  沈思聞言哼哼了兩聲表示不滿,轉而跟著宛桃去瞧看沈如意的嫁衣去了。這廂紅隙瞅著時辰,便先告退摸去了廚房去。
  沈顧氏看著這一幕發笑,手被嬌娘握著,連心頭都是軟乎乎的,正要說些什麼,忽的鼻端嗅到空氣瀰漫開的一股味道。
  紅隙手裡端著木漆方盤進來,「夫人,四小姐。」她朝二人微微福身行禮,神情興奮地示意了方盤上的大碗飄著的紅色之物,「小姐說想吃辣的,奴婢特意做了家鄉菜,剁椒魚頭,包管你們吃了——」
  不料話還沒說完,旁邊的沈顧氏卻兀的捂嘴乾嘔起來。
  拂袖苑裡喜鵲停了枝頭嘰嘰喳喳叫個不停,一身卦青色錦服的中年男子急匆匆踏進了苑子,步履生風。
  「夫人,這些時日可得注意些了,不可碰涼水,也不可操勞,生冷辣鹹之物需忌口……」屋內離著床榻一段距離站了名上了年紀的老者,旁邊的藥箱打開著一壁將東西放回去規整,一壁絮絮交代。
  沈如意在旁聽得仔細,神情難掩激動,「可曉得有多少時日了?」
  「照夫人所言推算應該有兩月,且脈象平穩並無異樣,只需好好休養即使。」老大夫回道。
  「琳琅!」沈伯仲目光鎖定床榻上的女子,打從得知消息起就躁動的一顆心因為大夫的話又狂跳不止,穩著聲線問,「大夫,你說……」
  老大夫當即站起,笑著朝沈伯仲作揖道。「恭喜沈大人,賀喜沈大人,您夫人有喜了!」
  沈伯仲怔怔,隨即眼角眉梢俱是染了狂喜,坐到了床榻邊上握住女子的手,「琳琅,咱們又有孩子了!」
  沈顧氏嬌羞依偎在沈伯仲懷中,心中亦是高興至極。不單是老夫人總念著開枝散葉希望沈家添丁,她更知曉她夫君與她一樣都是十分喜歡孩子的,如此這腹中的生命越發讓人期待。
  沈如意瞧著父母恩愛模樣不由嘴角笑意更甚,沈顧氏有了孩子真是她在出嫁前聽到的最好消息了。
  沈伯仲伸手摸向沈顧氏的小腹,卻叫她羞赧握住想要拂開,到底是念著自個國公夫人的身份顧了矜持,況且嬌娘也在這呢……「大夫說才兩個月,還小呢。」
  經沈顧氏提醒,沈如意方想起不對勁來,不禁蹙了眉頭,「母親怎會連月事晚了這麼久都沒察覺?」若是顧慮月份小先秘而不宣那還說得過去,可明顯這是連沈顧氏都不知道的事就令人奇怪了。
  「這……」沈顧氏同是皺眉,方道,「上月初的時候我時常犯頭疼腦熱毛病,就讓孫大夫開了藥治,後來月事延期,我便當是那藥性作用,錢大夫也說是因為那,我就沒有在意……」這一前一後起碼也隔了一月,沒道理錢大夫診不出來……
  老大夫聞言便急忙問沈顧氏要先前用過的藥看,怕有影響,沈伯仲自也是關心,只是那關心後還隱藏了懷疑,畢竟老錢是一直擱府裡頭看病十多個年頭,沒道理會犯這種迷糊。
  「當時我覺得頭疼的毛病好多了,吃這藥會腹疼,大概只吃了三帖就停了藥。」沈顧氏這時也露了緊張神情,不由地握住了沈伯仲的手,「大夫,吃了這藥對孩子可有什麼影響,會不會……」
  老大夫依次打開藥包,檢查了遍,這個聞聞,那個捏捏,最後道,「夫人且放心,這藥的藥性並不會對腹中孩兒造成什麼不好影響,何況夫人只用量少更不會有問題了,只是這後面七帖是……?」
  沈顧氏瞧向後面擺著的藥包,吶吶道,「這是錢大夫第二次看診時給我配的,說是補身子……」
  老大夫搖頭,「這七帖裡頭都摻了一種叫雲香紅的草藥,單看是滋補的藥,可與鷺草沖了,若是服用恐傷胎氣。不過雲香紅的量不多,即便七帖下去,未必會……」
  他後面的話沒說完,卻叫在場的都明瞭後果,想到險些失去腹中胎兒沈顧氏不由抱住肚子,神情後怕。而她身邊的沈伯仲更是沉下了一張臉,安撫過沈顧氏,道是等晚些再過去瀟湘苑,便帶著管家又急匆匆地出了沈如意的苑子。
  沈如意看著父親離開時那陰沉面色,自是知曉父親是做什麼去,錢大夫那相信很快會有結果。她看沈顧氏的臉色不大好,便讓紅隙親自去熬了紅棗安神湯,自個則坐了床榻寬慰,「母親莫用胡想,父親定能揪出那心懷不軌的,不會有人能害母親和我這小弟弟。」
  「還不曉得是不是呢……」沈顧氏有貼心女兒靠著,笑意重回了臉上,嗔了一句。
  「都說有血緣感應,我就覺著是呢!」沈如意笑著回,看著老大夫收拾藥箱,再次慶幸自己這回找的不是錢大夫,遂讓宛桃好好賞了去,沈顧氏這得懷胎十月,得有勞照顧。
  老大夫得了豐厚賞錢,連連應下。再看沈大小姐那能幹做派,心道是和傳聞一點都不符,市井流言果然是不能信。
  等老大夫離開,沈如意端著冒著騰騰熱氣的紅棗安神湯喂沈顧氏,沈思則脫了鞋子上床,挨著沈顧氏的肚子好奇打量個不停。「裡面有小弟弟了嗎?」
  沈如意忍不住伸手掐了一把她嫩嘟嘟的包子臉,「是啊,以後思娘要多個弟弟了。」
  沈思聞言沉吟半晌,就在大家都好奇她要做什麼的時候她突然貼上了沈顧氏的肚子,皺著眉認真道:「不可以像大姐,老是欺負人,沒臉沒皮跟妹妹搶吃的。」
  「……」非常清楚接收了沈思怨念的沈如意微笑臉,正要對她另一邊包子臉伸出毒手就聽那軟糯的聲音又道,「不過你是我弟弟,我可以讓你。」
  看著沈思咧著嘴笑,沈如意那伸出去的手戳了戳,小姑娘家家的,那麼懂事做什麼。沈顧氏則更忍不住了,原本還在笑的人伸手摟住了沈思,「思娘乖,你姐姐不欺負你,她要欺負你,我就替你打她的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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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沈思聞言眼睛亮了亮,當即把自己剛才被捏的一邊臉湊到沈顧氏面前指,可憐兮兮地抽了口氣,「疼……」
  「……」沈如意在沈顧氏動作之前快速地離了床,把湯碗交到了宛桃手裡。「告狀精!」
  沈思膩在沈顧氏身邊故意顯擺,笑鬧著,倒讓先前的氛圍淡了不少,餘下歡聲笑語。
  等到傍晚,沈如意那邊就收了完整消息,那錢祿應了他的名字貪得很,因為上次收了錢替趙姨娘做事在吳姨娘不知覺的情況下弄掉過孩子,這次便也想神不知鬼不覺再賺一筆,孰料幾次都沒能和趙姨娘碰上面,這才猶豫著不知該怎麼辦,結果反而暴露,沈伯仲一番私刑讓他什麼都招了。
  沈如意心中約莫有猜想,果然是和趙姨娘有關,而那日子正巧是趙姨娘為沈闌的事焦頭爛額沒顧上,就毒害子嗣這一條恐怕是饒不了性命了,當真是應了惡有惡報。
  舒舒心心用過晚膳,沈如意對著外頭漸暗的天色於院兒裡坐著乘涼,手邊一卷慣是鍾愛的子闕詩集,想起乞巧節那日際遇,覆著鬼王面具的男子……
  她忽而想到了一個傳說,關於鬼王和鬼後的傳說。那一整個七月都是鬼月,而七月十五更是鬼門關大開的日子,鬼王是地獄主宰,與鬼後恩愛異常,可鬼王部下叛變勾結伽羅王欲借萬千極惡之鬼毀天滅地,鬼王因鬼後受制被創重傷,鬼後不忍,費盡修為與伽羅王同歸於盡,魂飛魄散。
  鬼王痛失王后,不甘心在忘川河搜羅鬼後的魂魄碎片,結魂凝魄,卻不得在鬼界生存無奈送去人世。自那之後,鬼王便守著鬼後投胎的凡人一世又一世,直到魂魄在人世歷盡千劫修復,二人終得重逢。
  人鬼殊途,只有每年的七月十五鬼王才能出來尋找鬼後凡胎的日子,即使找到了也不能相守,十世,可見多苦。
  而她兩世,卻連那個苦的機會都沒有也甚是蕭條啊。沈如意沒來由地生了感慨,前世做了短命鬼,這一世自個作死敗了名聲被打包出嫁,還好她沒生了反骨,逃婚什麼的,好像也挺刺激的?
  一牆之隔外,一襲青衫落拓而立,卻叫臉上那鬍子拉渣的顯了落魄味道,而那一雙眼卻透出灼灼亮光來,在黑夜裡湛亮得滲人。
  跟隨男子而來的封延卿一襲花俏錦衫順著他的視線往牆那頭往,只看到樹葉婆娑。再聯想到他這侄子不知抽哪門子瘋把自個關在屋子裡五六天,直到今兒個又突然發了瘋的衝出來,他就好奇跟了過來,沒想到卻是沈國公府?
  愣頭青小子大半夜想媳婦?怪,實在是怪得很。
  封延卿仔細想了想,深沉道:「如果你不想婚事都受擺佈,要在大喜日子之前把沈家小姐……卡嚓。」他用手劃拉下脖子,「我覺得還是買兇比較好。」
  「……」封晏看了他一眼。
  正是這一眼封延卿覺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蔑視,隨著夜裡微風轉涼,封延卿在打了個噴嚏後,深沉臉地睨著那牆頭,「你……不會是愛上她了罷?你們才見了幾面,她……當家裡多個擺件就好。」
  即使封晏要開竅,也不該找風評那般差的女子!
  「四叔,你太吵了。」話雖如此,可那小子臉上綻開的笑卻是他從未見過的……肉麻?
  「……」封延卿倏然噎住,心中對沈如意要嫁進封家總是不舒服,這都還沒過門,就把他侄子給弄傻了!
  封晏並不管他怎麼想的,單這幾日來,他在房裡看遍了醫書,鬼怪誌異,去找尋那一絲絲的可能,也是直到今個翻到借屍還魂那篇,他方才有勇氣打開從沈如意矮櫃那取的一幅字畫,與他珍藏的,並列而看,他方體會了一把生死極致。
  初與君相識,猶如故人歸。
  翌日,沈如意醒得早,待宛桃侍候過她洗漱,用了朝飯,見紅隙清理用完的胭脂盒子,突然來了心血。招來宛桃吩咐幾句,不多時後者就將她要的東西備齊全了。
  檀木方桌上擺了各司用途的大小器具,還有干花與制香的原料。沈如意知曉沈顧氏喜歡香料,應是說但凡女子沒有不愛的,只是如今有孕在身,在這方面必然要謹慎多。沈如意憑著記憶揀了幾樣並到眼前,一壁心情頗好地哼著小調兒。
  紅隙聽著耳熟,忽而靈光一現,「這是昨個有人在外面吹的曲兒!」隨即垮下了臉,「也不知道哪個大半夜不睡,一直吹來吹去都是這曲兒,特別的——靡靡之音!」
  宛桃噗嗤捂嘴笑個不停,昨個夜裡是紅隙在苑兒裡當值,她倒沒聽見,不過就她那形容還是快給笑岔氣了,「你這是哪兒學的詞兒,是這麼用的麼!」
  沈如意撥弄了下壓碎的香粉末,她昨個歇下早倒是印象,不過這旋律像是刻在了腦子裡似的。她又輕輕哼了一小段兒,嘴角含笑道,「我倒覺得挺好聽的。」一壁仔細在腦海裡搜尋了下,與趙廨的《思狂》對上了號,想來是個有人將心意寄托在曲子傳情,倒是十分有心。
  因為這一打岔,沈如意忽然想起昨兒個做的夢來,其實準確來說是一段往事,她夢見了哥哥林紹之。夢裡面的林紹之還是一副學子打扮,顯得青澀的很,同是乞巧節拗不過自己偷偷帶她溜出去那遭。
  在人潮如織的街上,扮作小書僮的她因為難得出來玩兒太興奮不察與哥哥走散,結果目睹了非常有意思的一幕,有個七八歲的小姑娘扯著一名十五六的少年纏著要買這個買那個的,少年一臉無奈,之後掏了衣兜給小姑娘買了個鬼王面具,說起了關於鬼王鬼後的傳說。
  少年一本正經地說完了故事,小姑娘卻攥著鬼王面具哭得稀里嘩啦的,抽搭著又要了個鬼後面具,把兩個疊在了一塊,這回是什麼都不想買,只想回家平復心情了。
  小林瑤在那看兄妹倆,可是那哥哥逆著光,瞧不清楚面容,只記得在送小姑娘回馬車後微微上揚的嘴角。
  奸詐。
  小林瑤是那樣評價他的,甚至有些懷疑這故事是他瞎編出來的,畢竟她之前聽著心緒也有所起伏,看見少年朝另個方向離開,便想也不想地追了兩步上去,只是還沒碰到他的衣角,便驀地因為一陣心悸眼前陡得陷入黑暗,再臨昏過去前隱約覺得嘴唇碰到了一個柔軟的地方。
  而後之所以稱之為夢,是因為後來她竟夢見那少年變作帶著鬼王面具的子闕,而自己把人抵在牆上強吻的畫面,怪是亂糟糟的。
  「小姐,乾薑和茱萸子已經磨成粉了,之後呢?」宛桃看見自家主子走神著摩挲唇瓣,臉頰還泛起一抹緋紅,竟是難得一見的殊麗風情,但凡哪個娶了都艷福不淺,可一想到姑爺的毛病,她覺得有必要多補點治那方面的食補法子,等跟小姐陪嫁過去,為小姐製造幸福!
  沈如意回過神,「放著就行了。」之後便自己動手將手裡的熟沉香粗粉混入花泥,再用蜂蜜、乾薑和茱萸子細粉相混合捏壓成片,置於蘇合香液中,取出陰乾。只差最後一步焙火乾透即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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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她一共做了三盒子,自己留了一盒沉蜜香,餘下的便都送去了沈顧氏那。這一磋磨就是一天的功夫,出嫁前這段兒沈如意過得分外充實,陪完老夫人陪沈顧氏,不知不覺就到了正日子。
  成親前夕,沈如意上了吳姨娘的苑子裡坐了坐,聊了會兒天,不過後者在送她出門時那一張嬌艷面龐卻是血色褪盡,驚懼得很。
  沈如意站在她身旁,淺淺笑道,「我亦是同情姨娘遭遇,不過趙姨娘如今已經身在西山庵廟,進了那裡頭再回不來。西山那處蕭冷清貧,趙姨娘走前那狀況倒還不若死了痛快的,姨娘可覺得解氣?」
  吳姨娘神情有些恍惚。
  「所以吶,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只消做了就逃不脫。姨娘覺得我說得可對?」
  「你想怎麼……」吳姨娘聯繫她之前屋裡說的霎時慘白了臉,看著沈如意當真是懼極,再如何她也只是想要博個榮華富貴罷了,真正在後宅裡頭她那點心思實在不夠看的,因此此時也怕極了掌握她所有秘密的沈如意。
  沈如意瞧著,嘴角莞爾,「也不想怎麼樣,姨娘是聰明人,應當知曉我想要的是什麼,只消你能做到,那些東西就永遠不會有見天日的一天。」
  吳姨娘眸光閃閃,思忖須臾點頭,她是有了把柄在她手上,但凡是要她做什麼她都只得照做。遂咬牙道:「我會好好侍奉夫人。」
  沈如意甚是滿意地笑了笑,貼近她耳畔低聲道了一句,方帶著宛桃離開。
  而吳姨娘怔怔立在當下良久,回味著沈如意最後那話。
  「除卻這個,最後出於同盟再奉勸一句,你有她那聰明,莫步她的後塵。」
  ……
  等沈如意回自己苑子的時候就撿到沈顧氏在屋子裡等她,讓丫鬟婆子送來了寢具,顯然今個晚上是打算在這睡了。
  「父親可捨得?」沈如意噙著笑坐到她身旁,招了紅隙去準備甜湯替茶水。
  沈顧氏嗔她一眼,「都敢打趣起我來了。」說話間,那神色滿是漾開的甜蜜,與最初瞧見時的模樣變化可大。
  「母親,嬌娘日後不能侍奉左右,您莫要再像以前一樣,若您過得不好,嬌娘只怕得在將軍府愁死。」沈如意實在不想潑沈顧氏冷水,可想著沈伯仲那風流性子,只怕這也是一時的鏡花水月,解決了趙姨娘還有杜姨娘,杜姨娘之後還有吳姨娘,興許還會冒出張姨娘李姨娘,所以她挑了同樣富有心計卻能掌控的吳姨娘,有她在,她且不擔心沈顧氏處境。
  沈顧氏完全不知嬌娘心思,也不知她在背後做了多少,聽到這話神情掩過一抹暗淡,摸了摸她腦袋,嘴角復又牽起笑意,「從前是我不曉得,除卻你父親,不知該把自己放在哪。如今常和林夫人打牌喝茶,教思娘繡繡花,閒暇時候還能看看書,不知過得有多充實,你呀,就少操心我了。」
  之後母女倆便轉移到了床榻上,臨到歇下前,敏姑又過來了一趟,將一布包的東西擱到了嫁妝箱子裡,神神秘秘走了。
  「母親還給添置了什麼?」沈如意再床上探頭。
  沈顧氏掩著嘴笑了笑,「你日後就曉得好了。」話落,又想起一樁,禁不住擰眉,「嬌娘,我著人私底下打聽了,那毛病並非是沒治,偏方我已經讓敏姑交代宛桃了,我要同你說的是靠你自個兒的……」
  結果尚在寅時,還沒能睡上倆時辰的沈如意就被丫鬟婆子從床上拉拔了起來,梳洗開面兒,忙活不行。她睜著迷糊眼任由擺弄,腦海裡儘是沈顧氏說的閨房之術,因為未婚夫那方面的緣故,沈顧氏教的竟是比她前世從林氏那得知的還要狂放許多。
  「你得給他下猛藥,姿勢很重要,你得坐……坐在咳咳他上面。」
  「母親,他是那裡不行,不是腿不行……」
  「差不多……罷?」
  「……」
  直到外頭喊了吉時到,鞭炮炸裂的聲音辟啪作響,沈如意方醒神地由喜婆牽著邁出了閨閣,走到內門,二道門,三道門……
  一雙鴉青緞面錦靴映入眼簾,沈如意這才莫名有了一絲緊張。
  「上轎——」
  隨著禮官高喝,人潮裡的議論聲卻近乎蓋過去,眾人圍在沈國公府門前對著這對新人指指點點居多。畢竟誰不知道先前沈如意高調追男人,一時對於沈如意到底是情陷封家大公子還是二公子議論紛紛,而裡面男人佔了大多數,往實在去就是想瞧瞧這容貌傾城的第一美人兒。
  「果然是國公爺豪氣,這陣仗都趕上公主出嫁了,那封家二子也就今兒個最風光了罷。」要知道,這人存在感弱到幾乎都讓人忘了封將軍有那麼個無能兒子。
  「哈哈哈娶了那麼個美嬌娘卻不能用,暴殄天物啊!」
  「你們懂什麼,兩家不過是為了利益聯姻,就是娶回家當花瓶擺著,那也是人家樂意高興。」
  這些話隱綽綽傳進沈如意耳中,蓋頭底下的精緻面龐並無波瀾,只是在那些人說起葷話時不虞擰起了眉頭,然一息之間,她虛虛搭著喜婆的手陡然變作男子的大掌,帶著些微的汗濕,尚不及反應就整個身子被打橫抱起,惹來圍觀眾人一陣興奮呼聲。
  沈如意連忙扶住了亂晃的喜帕簾子,陷在他懷中不自覺繃緊了身子,好不容易穩住方低著聲音道,「慢……慢點……」
  「夫人見諒,是我等不及了。」一道低啞暗沉的嗓音迴繞耳畔,隱約攜著一絲熟悉,但更多是令人面紅耳赤的調笑之意。
  沈國公府嫁女兒,嫁得又是掌上明珠的千金嫡女,那陣仗在京城世家圈兒裡頭可不小了,連嫁妝箱子都比旁人多了兩口,晃晃悠悠抬進了鎮國將軍府,風光無限。
  沈如意從下花轎就被人一直牽著,直到儀式結束,都未曾被放開。她試著稍微抽下手就被那人的手指輕輕摩挲了骨節,那輕柔帶了安撫意味的動作,像安撫耍脾氣的小孩兒似的莫名讓她臉騰地熱了起來。
  隨著禮官高唱送入洞房,觥籌交錯聲漸起,伴著恭賀聲不絕,可往正主兒這邊來的卻少,也不知是體貼還是別個,總之一路到門口那都未見有鬧洞房的,倒是有些冷清了。
  沈如意念頭方動,牽著她的那個似乎就被絆住,「大喜的日子怎麼能不多喝兩杯,走走走,先跟我去敬酒去。」來人聲音清亮熱絡,卻是不容拒絕。
  「我去去就來。」沉穩的嗓音在耳畔響起像是與她請說,低沉暗啞,分外懾人心魂。
  沈如意自是巴不得有緩口氣的功夫,感覺到身邊換成宛桃,才稍自在了些,低聲含糊地道了一句就匆匆邁進門檻去。
  門外和封晏並立著的封延卿不喜地揚了揚眉,只覺得那背影裡有落荒而逃的意味甚是明顯,怎的還嫌棄他侄子不成。然一回頭就見他那侄子呆愣杵著,好端端一青年才俊,愣是笑得跟傻子似的。「……」
  而封晏卻是兀自回味沈如意離開前那細若蚊聲的一句夫君請便,夫君……二字在腦海中轟鳴不絕。但看封延卿臉上誤會神色,遂開口解釋,「嬌娘有些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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