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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都市言情] 棠挽 -【娶妻如意 下】《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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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11 00:18:49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章

  沈如意正照著食譜調份量,聞言牽起嘴角,卻是不言,眸中漾開絲絲縷縷的濃情蜜意。用黃精玉竹川穹等煮熟取藥汁,與煮沸的排骨一塊用文火煨燉,講究親力親為。
  「小姐做的,與旁人做的意義怎可相同,姑爺喝了只怕更有幹勁呢。」宛桃在旁掩著嘴吃吃笑,不乏揶揄,沒有什麼比看兩位主子甜甜蜜蜜更教人值當高興得了。
  紅隙也難得意會出了意思,嘿嘿地笑。沈如意原不覺得什麼,畢竟比起封晏為自己做的,可教那麼一說,心中卻有了一絲小期許,她頭一回下廚就不知對封晏來說是驚喜還是驚嚇了。
  「小姐!排骨得先焯過才行!」
  「……」
  「那是糖,這罐兒才是鹽!!」
  「……」
  「小姐!鹽,鹽放多了……」
  「……」
  一番下來,沈如意已不報希望,面上端的正經,一點都看不出,掩唇咳嗽了兩聲,掃過出鍋的湯碗,繃著面無表情地從旁邊揪了一把蔥花擱在了上面。至少……從品相上看,是好看的?
  宛桃見打擊主子有些過頭,忽而想起一樁,問道:「小姐還沒說完那個阮公子最後怎麼樣了?姑爺怎麼罰的?」
  沈如意一頓,端起湯碗道,「由封將軍做主,說是玩笑揭過了。」夫君當時雖然什麼也沒說,作是大度,反而叫阮世宗那幫人更顯難堪。
  紅隙抿著唇角,雖然有些可惜,不過看在眼下幾個都閉門不出,還被坊間議論嘲笑便覺得痛快了。「狗眼看人低,活該呢。」
  「小姐可還記得上回在曹夫人宴會上偷拿小姐畫兒的那位趙家嫡女?」宛桃忽然出聲問。
  「嗯?」
  「坊間傳聞熱鬧,聽說是在圍場那衝撞了長樂郡主,事後也不知她怎麼想的,竟背後倒打一耙說是長樂郡主任性嬌蠻為難她,小郡主是太后的親侄女,得太后皇上偏愛,可也絕不是能讓人隨便冤枉的主兒,當下就找上趙盈月對質,結實打了回臉。」
  「自有好事的將這樁散播,恐京城裡無人不知,加上宴會那遭,趙家小姐名聲壞盡,原本就在為其物色夫婿的趙夫人急忙定了雲南王世子。離得遠,聽得便少些,聽說今個就是出嫁的日子。」
  思及趙盈月對封晏的心思,以及前世聽大哥偶然提及那位雲南王世子……她斂下了眸子,應了那句不作不死,無甚波瀾。
  也正是走神的緣故,在紅隙驚呼小心之際,沈如意險些撞上遊廊裡出現的一人,托後者扶住方盤的福,只灑出了一些湯汁。
  「大少爺。」「大少爺。」宛桃與紅隙異口同聲地請安。
  沈如意緊張補湯,見沒事方看向來人,聲音平淡道,「大伯。」對於府中對封墨台一些妖魔化的誇讚有些吃不消,而源頭正是盧氏那,她在老夫人那聽了盧氏吹捧一回,封墨台卻沒作否認,這般才教她覺得其厚顏程度並不輸他那兩位夫人。
  封墨台收回了手,「弟妹當心。」目光卻不自覺落女子恬淡容貌上,從回來初見到現下,不知為何每次見到她心情就莫名平靜,明明是同一個人,卻叫他心底生出異樣。看她端著湯碗上,不由皺了下眉頭,似是沒話找話般復又開口。「這等活兒怎不讓下人做。」
  「小姐是想給姑爺驚喜呢。」紅隙垂首解釋,一壁低聲嘀咕:「萬幸沒撒了,不然小姐一早上的功夫就白費了。」
  封墨台聽見,袖子底下的手莫名抽攥了記,目光再次沉沉落了盤子上,竟是後悔剛才扶了一把……
  「大伯快要回去了罷?」沈如意見他杵著又不言語,遂主動開口道。
  封墨台抬眸定定看向她,輕輕嗯了一聲,曾幾何時,是這人緊緊追逐自己,如今卻洗了鉛華為他人洗手作羹湯。在受夠了盧氏故態復萌的聒噪後,他突然覺出沈如意的好來,若是知曉沈如意能變作這番模樣,他當初……當初如何,他忽而又頓住,突然浮現起宋筠溪的臉來,霎時露了複雜。
  「那……先預祝大哥一路順風。」沈如意不察他此番心理,笑了笑撂下話便同他擦肩而過往書房去。
  封墨台愕然轉身,只看見那匆匆而去的纖細背影,凝視良久,似乎成了她避之不及的存在,卻不知沈如意壓根沒把他放了心上,不過是擔心湯涼了罷。
  隔著不遠,瞥見這幕的小婦人狠狠攥住帕子,何嘗沒看清楚封墨台眼中的留戀,心中卻是認定是沈如意那不要臉的勾引。
  「大少爺藏起的那隻,那只耳墜子奴婢瞧見二少奶奶戴過。」旁邊的婢女低垂下腦袋,刻意說道。「奴婢還聽紅隙說二少奶奶可寶貝,只有一隻都捨不得丟……」
  盧氏在她話落的一瞬狠狠瞪向了她,心裡宛若被針扎一樣,卻如何能教一個丫鬟道破,當下便以嘴碎為由讓婆子發落了去。自個卻攜著陪嫁的丫鬟,陰沉著臉徑直往沈如意苑子的方向去。
  「大少奶奶,二少爺和二少奶奶都不在,您是……」門口的丫鬟婆子作勢攔下。
  「我家小姐是受你們家主子所托來取東西,爾等也敢攔?」盧氏的丫鬟喝道。
  苑兒裡都是後來挑的婆子僕從,對主子一心,可也弄不清幾人的關係,見狀便沒敢再攔,讓盧氏主僕入了內。
  盧氏直接尋去了沈如意的妝奩,指使婢女動手,一件一件仔細找了起來,她是叫嫉妒沖昏頭腦,才會貿然,只消找到證據坐實倒要好好要個交代。只是在她打開第二個樁奩之際,便被一道熟悉清冷女聲打斷。
  「盧氏,你在我屋子找什麼?」沈如意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眸光冷凝地盯著她的方向,身邊跟著方才應聲的婆子,原來是請了去。
  盧氏手裡緊緊捏著一隻檀木匣子,裡面就是封墨台珍藏的那只耳墜子,硌著手心發疼。「沒什麼,只是聽說妹妹失了只耳墜子,特意來送還罷了。」說罷,便將那隻小匣子重重扣在了桌上。
  沈如意挑眉,宛桃得了示意往前取過了匣子打開與主子瞧,在瞥見匣子裡的東西時同樣露了詫異。
  「我沒有丟過首飾。」沈如意闔上那匣子,神情淡淡,「嫂子這番勞師動眾,是想找出與這只耳墜匹配得來,恐怕是要失望。」
  「沈如意我且要看看你如何嘴硬,熙春,給我搜。」盧氏剛才分明見她有異樣,更是認定沈如意是識得這耳墜的,更不肯歇。
  「慢著,我這兒豈是你說搜就能搜的,嫂子這般蠻橫可是欺人?」
  「沈如意你是心虛了罷?」合著這麼點地方,她還不信沈如意能藏了哪去,打定了注意讓下人搜,旁的不敢動,熙春卻是敢,不過還不待她動作,就被兩名僕從扭住。
  「哪個敢在我這苑兒裡撒潑。」封晏冷峻的聲音赫然響起。
  沈如意看著他走到自己身旁,擰起眉頭,「你不是在看書,怎的來了,我自個……」她想說自個能解決,卻在封晏那雙墨黑眼眸中嚥下,卻還是不願他摻和到妯娌之間的矛盾中,率先懟向盧氏道,「我這兒輪不得你搜,紅隙,去請夫人來。」
  盧氏聞言梗著脖子,心中認定沈如意是在虛張聲勢並不露怯,不多時,封夫人被請了過來,由沈如意簡作贅述,請封夫人公斷。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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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盧氏,你這耳墜有何講究?今日行為又是為何?」封夫人擰眉。
  盧氏被問到,看見被封晏護著的沈如意更是氣憤,請劉氏遣退了無關下人,方是怨毒啟口,「耳墜是我在夫君那發現的,而柳兒聽沈如意的婢女說她亦藏著一隻,如此私情,母親……」似是再羞於說下去,眼睛通紅地瞪著。「母親就不怕這等不知羞恥的女人留在府中,讓後宅不寧麼!」
  「盧氏,你怎敢如此造謠中傷!」沈如意瞠目,當即駁斥。
  劉氏亦是震驚,卻是凝著盧氏,「說話且要三思,若是不實,你可擔得起?」
  盧氏咬唇,「母親且讓人搜搜看不就清楚。」
  劉氏沉眸,在得了沈如意許可之後便命人搜尋,每一處都仔仔細細,甚至連旁邊乃至整個苑子都搜了一遍,幾個時辰過去,盧氏的心越來越沉,劉氏的眉頭也蹙得極深。
  待最後搜過書房,尚一無所獲後,劉氏沉著聲音問,「盧氏,你可還有話要說?!」
  「怎……怎麼可能呢……柳兒明明……」盧氏亦是不肯接受這結果。
  劉氏聽她復提起柳兒,便提了人過來問,卻教後者否認,跪著磕頭道是不敢搬弄是非,惹得盧氏氣憤極,熙春也在旁作證,奈何只有三人的情況下,主僕倆並不叫人信服。
  「即使真是如此,教區區一個丫鬟挑撥就這般衝動行事,也虧得你能做出來!」劉氏喝斥道。
  而收到消息趕到的封墨台正好瞧見盧氏狠狠踹向柳兒的畫面,竟是將人踢了柱子上,當即汩汩冒血,如此凶殘成性,再聽見她說道自己與沈如意時猛地抬手,「盧氏,你鬧夠了沒有!」
  盧氏摀住臉,怔怔凝著封墨台,「這是你第幾回打我了,封墨台,你喜歡那個宋筠溪對她好也就罷,為何如今連已經成為你弟媳的沈如意你還要如此——」
  話還沒落,另一側又重重挨了一記耳光,「盧氏,你當真是瘋魔了,這等話都說的出口!」封墨台神情差極,似是不置信,又似羞惱,目光在觸及沈如意那冷漠眼神時驟然縮回,更是覺得不堪。
  「枉我以為你痛改前非,誰知竟還是這般不可理喻,今能如此造謠,還不知你以後會做出什麼,七出之條你犯兩條,口出惡言,善妒不仁,這就休書一封,你且自好罷。」
  盧氏待聽見休書二字渾然僵立,耳畔轟鳴,只覺得天地崩坍,再看封墨台那認真且不容置喙的模樣,暈暈旋旋,週遭的面孔都扭曲了去,但都是冷漠旁觀的,而她最在乎的看的卻是沈如意的方向。
  理智驟然如弦崩斷,嗡的一聲,盧氏突然發了瘋似的撲向沈如意,心中冒出瘋狂念頭,直要把那人虛偽面孔扒下來,不不不,把那張臉給毀了,她就不信沒了那張臉還能奪去墨台的注意。
  「沈如意,你個下賤胚子,我殺了你——」
  沈如意反應不及,幾乎是一瞬,兩個人同時動了身,封晏護在她身前徑直扼住了那隻手一折,而封墨台亦抓住另一隻幾乎是同樣的力道,教盧氏瞬時扭曲了臉孔,啊的嘶吼出聲,冷汗淋漓。
  沈如意抓著封晏的衣角,卻是眼前一黑——
  「嬌娘!」
  廳房那一株珊瑚冬青綴著一串串紅色果實,甚是喜慶,與房裡的氣氛截然不同。
  「大夫,嬌娘的身子如何?」封晏沉凝著臉,從床榻上面色略有些蒼白的女子移向大夫,聲音裡不乏透了一絲緊張。
  大夫教他這般看著饒是壓力,連忙道,「恭喜二公子,您夫人是喜脈,不過近日情緒起伏過大,又勞累所致,有些體虛,稍稍調養就沒事。」
  「喜……喜脈?」封晏正想著若是嬌娘有點閃失,定不放過那惹事的,卻沒料到聽到這消息,霎時怔住,慣是冷清自持的人停頓片刻不自主地露了憨傻笑容,恰好對上悠悠轉醒的沈如意,「嬌娘,我……我要作爹了。」
  沈如意在錯愕過後,同樣湧起欣喜,又算了算日子,月事推遲了一月半,因為原主身子的緣故,便也沒在意,卻沒想到竟是有了,又急急問道,「那怎會昏過去,腹中孩子可有事?」
  「二少奶奶且放心,只是一時的體虛罷了,往後注意些就無礙。」大夫笑呵呵道。
  沈如意這才放下心來,仔細想了想確實發現比往常要嗜睡些,不像尋常個懷了難受吐的,這麼一想又有些自責,因著她的粗心大意不定吃了什麼苦。
  「莫怪自個,是我大意,該是我頭個發現,卻教小傢伙先一步提醒,是我失職。」封晏坐在床沿半攬著她入懷,吻了吻她發頂,抑著內心激盪,卻也是發現她較之前敏感許多的心思,耐心安撫。
  沈如意被他那形容逗笑,不由嗔道,「他還那麼小呢,哪會提醒。」心中亦是柔軟得很,孕育生命的喜悅蔓延,那是從前不敢想的事,卻是嫁給封晏後隱隱期盼的,如今心想事成,在封晏的安撫下徹底展了笑顏。
  劉氏在旁又詢問了大夫一些該注意的事項,命兩個丫鬟仔細謹記,後著人去給老夫人和老爺報喜訊。便留給小兩口說話的空間,同大夫一道出了屋子。
  「母親,沈……弟妹可有事?」封墨台緊張地迎上來問。
  「你弟妹有喜了,萬幸你拉住了你媳婦,要是有個閃失,哪個都擔不起。」劉氏擰眉沉聲道,「不過封家確實留不得她了,你寫了休書,就送她出府罷。」
  封墨台怔怔,像是沒從那消息中緩過神來,直到劉氏喚了他兩三聲後才吶吶應是,像是失了魂一般走了出去。
  劉氏站在原地看,又回頭望向了裡頭闔下的簾子處,隱綽綽地傳出呢喃軟語,斂下眸子,帶著人離開。
  不多時,沈如意有孕這樁就傳遍了府裡,老夫人激動地親自讓人扶著來探看,又給苑兒裡挑了幾個能幹的婆子侍候,大有要把沈如意捧上天的架勢,不過也差不離,總之是寶貝沒跑了。闔府寵著一個,哪怕是要天上的月亮星星那都是要給滿足了的。
  連一向嚴肅不苟言笑的封父也特意命人送了人參雪蓮等好物,給沈如意滋補身子用,見了封晏也多了笑容,一是為了他肯上進參加春闈,二就是這樁,可謂是雙喜臨門。其實在秋彌過後,也隱隱透出看重封晏的意圖來,不過是後者表現冷淡,也就不了了之。
  然明眼的,如封墨台自是察覺,原本就定了秋彌之後回邊關,在收到戰報後匆匆辭別連夜離開。
  屬於他的是廣袤的戰場,那是他積累功勳的地方,凱旋歸朝等待他的自是錦繡前程。而他亦隱隱有一種感覺,待他歸去,那人只怕再不是以前那個沉默寡言,令人漠視的封家二公子了。
  沈如意被強制在床上歇了三天,封晏端了三天的湯水,喝的沈如意覺得自個大概快成了水缸子了,便抗拒不想喝,「我已經曉得那滋味了,你就莫這一天三頓的灌我了,我不過送了一天的補湯,你……你這麼回報我,良心過意得去!」
  封晏看著她紅潤臉色,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咧嘴笑道,「確實水嫩了許多,你不肯喝苦藥,這才折中用了這法子,要不咱們喝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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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呃……是藥三分毒,還是這些好。」沈如意停頓了一下,立馬說道。
  封晏嘴角笑意更甚,原本就是三天的量,不過是喜歡看她賣乖的樣子,若說較以前的差別還是有的,脾氣說來就來,這些日子也摸索出了心得,像大閨女似的養著,且還養得十分順手愉快。
  紅隙進來就瞧見還故作避嫌地拿手遮了遮,生怕看見什麼不該看見的,「小姐,宋少奶奶來了。」
  因為要靜養的緣故,沈如意從得知有孕後的日子還算清淨得很,這時候聽見宋筠溪找來,不由挑了挑眉,「請她進來罷。」
  封晏見她明顯打著什麼主意的樣子,在她額頭落了一吻,「你們聊,我迴避下,有什麼事只管差人去喚。」
  「能有什麼事。」沈如意聞言笑得燦爛,「你且好好備考,莫要因為我耽誤了。」
  封晏叫她趕了出來,正巧對上宋筠溪投過來的打量目光,笑意斂去,只作淡淡地點頭之交,顯得差別極。
  宋筠溪神情自若,心中卻是起了波瀾,這差異還是真叫人覺得……羨慕極。而沈如意又比先入門的她早有了身孕,誕下子嗣……
  這廂沈如意撩了簾子出來,一身墨蘭絨暖繡玲瓏玉簪花長裙,外罩杏色領滾圈白狐狸毛的短襖原本殊麗的姿色被襯得更甚,那是教精心呵護寵愛出來的明艷容光,「嫂子近來可好?」
  「挺好的。」宋筠溪笑容恬淡。看著沈如意,不禁移向她的腹部,斂過一絲暗芒。
  沈如意笑了笑,應當是好的,少了總是與自己過不去的情敵,她的日子可不是快活。面上卻不點破,不禁抱怨,「先前叫盧氏折騰一遭,險些受罪,好在盧氏教大伯休棄出府,嫂子也總算不用受她欺負了。」
  「也談不上欺負不欺負,盧氏她只是性子霸蠻,其實本心不壞的。」宋筠溪似是斟酌說道。
  沈如意故作詫異凝向她,像是覺著她被欺負傻了似的,「也就是你老實,算了,不說這個,不過也是奇怪,我那耳墜怎的會跑了盧氏那,竟還冤枉我同大伯……也真虧她想得出。」
  「那另一隻耳墜……」宋筠溪順著問道。
  「耳墜湊不成一對還留著做什麼,當然是扔了。」沈如意理所當然道,餘光裡卻未她露出意外神色,掩了掩眸子。耳墜是柳兒發現的,話也是柳兒說的,盧氏分明是讓人當了槍使,而其中獲利最大的便是眼前這人,卻當得這般無辜,要麼是當真無關,要麼便是心思極深。
  沈如意像是才發現她帶來的東西,一雙鑲如意雲紋的絨護手,頗是精巧。「這……」
  「我看弟妹畏冷,同樣也給縫製了一雙,這有了身孕更得注意保暖。」
  沈如意接過那物,垂眸輕撫上頭的紋路,一派真誠的歎道:「嫂子做得可真用心,上頭連個針腳都瞧不出……」說罷褪了自己的八寶攢銀絲的護手隨手遞給了身後丫鬟,卻將宋筠溪送的帶上了,而後又反覆翻看,很是喜歡的模樣。
  宋筠溪看她隨即歡喜收下,也只但笑不語,倒是她身後的丫鬟插嘴道:「我家小姐為了這可是費了好多心思,連上頭的花樣兒都是親自畫的……」這話並未說完就叫宋筠溪側頭去斜瞪了一眼。
  沈如意聞言,眨了眨眼甚作感動,「多謝嫂子費心。」隨即便招來宛桃取來一隻小匣子,笑吟吟道,「這就當是我的回禮了,比不得嫂子心意。」
  宋筠溪看著匣子裡盛著的鏤空玉蟬耳墜,寶蘊樓的標記,顯是價值不菲。偏叫沈如意大方送了,暗暗收緊了手心,恍惚中竟瞧出一絲林瑤的影子。林瑤身子虛,秋寒起便捧上手爐,她便學了這給她縫製。有些人為生存舉步維艱,而有些人生來就能那般肆意輕快……
  不知怎的,她回想起的卻是林瑤讓自己給封墨台傳話的那日,也是那日,她滿懷期許,若是由林瑤提出悔婚再好不過,卻沒想封墨台只是歉疚地看著自己,道自己有非娶林瑤不可的理由,卻偏生叫沈如意過來攪和,她一惱之下便藉著推搡將人推了下去,這一磕,反而竟讓她輕而易舉地進了封家的門……
  墨台對沈如意態度的轉變,究根到底,還是因其大改的性情。以及隱隱如她所察覺的,與林瑤幾分相似的灑脫。
  而當初,墨台中意的便是林瑤。
  賽詩會是二人初識,她就站在林瑤身旁,不自覺就被那人吸引去了目光,英俊風流,意氣奮發,自此一顆心淪陷。可他第一眼卻是教林瑤那恬淡的性子吸引,問的亦是林瑤。
  後卻是她攔下了那傳話小廝替林瑤赴那瑤池之約,僅是一面好感,她便清楚封墨台喜好,仿著林瑤姿態氣度自然也是信手拈來。果然,封墨台即便發現來的不是林瑤,也未說什麼,二人相談甚歡,在臨別時還親手送了她一盆睡蓮,水波漾開,安靜美好,似乎是寓意。
  久而久之,她竟似林瑤的替身而活,那晦暗情緒盤踞心底生根腐爛,嫉妒且不堪的,為此她愈發小心,懷著巨大耐心地為著封夫人的位置而努力。如今她終於得到,卻發現到頭來,還是輸給了林瑤,她也好,沈如意也好,恐怕都是沾了林瑤的影子,何其諷刺。
  「嫂子?」沈如意見她走神良久,等得不耐方出聲喚道。
  宋筠溪回神,嘴角依然噙著笑,已成自然,「弟妹有了身孕還是多休息得好,我便不打擾了。」
  沈如意似顧念身子只得頷首,目送主僕二人離開,在二人的身影消失不見褪下護手,漸漸暗下了眸子。
  回了闌珊苑的宋筠溪入門便遣退了下人,一個人守著空房,燭火徹夜通明。
  一輪明月高懸在夜空中,月華似練,高牆內,同樣不成眠的人打開了窗子,寒風透了進來,捲走了一室積聚起來的暖意,卻叫那個執著酒壺開窗的掙開幾許清明。
  「王爺喝了酒再受風,明個起來該頭疼了。」封延卿的聲音自後響起,因著風聲,攜了一絲虛無縹緲的意味,惹來窗邊那人一聲嗤笑。
  「無趣。」寧王輕輕晃動了下手裡的酒壺,提起灌了一口,透明的酒液吞嚥不及之下,甚至沿著揚起的修長脖頸滲入了衣衫之內。他向來放浪形骸慣了,姿態肆意,只管順心而活罷了。今晚的月色好,他便留了封延卿喝酒,不過若是知曉他這般無趣就不留了。
  封延卿凝著酒液下滑的軌跡滑動了下喉結,「……」率先走過去斗膽自他身後伸手將窗子闔上了。
  許是過近的距離令寧王覺得有些不適,扭了下身子,先他一步離了窗邊回到了桌旁,桌上的宵夜未動,反而倒著幾隻空酒瓶子,顯然已是喝了不少。
  封延卿倚著窗沿,貪婪地看著這人,半晌方是聲音黯啞道,「你允了魏正那老匹夫什麼條件,他如此幫你?」
  「他幫我何嘗不是幫他自己,各取所需罷了。」寧王懶懶應聲,撥弄著空瓶轉了轉,瓶口對準了封延卿,「是不是覺得本王這邊的勝算頗大,改主意了?」
  「封家只受皇上之命,何況當家的是我大哥。」
  寧王哼哼,不甚在意,「你也不過就是個蹩腳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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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封延卿沉默。自六年前他意外發現寧王的真實身份,兩人便陷入這般糾纏中,他不捨退,便拖著封家遊走懸崖邊,稍有閃失恐是粉身碎骨,卻猶不捨得放。
  「你若不想摻和,一開始就不該糾纏上來,如今本王再給你一次機會……」他頓了頓,眸色倏然銳利起來,「本王沒了你也能成事。」
  封延卿的嗓子一緊,「魏正的侄女母憑子貴剛被封了魏貴人,六皇子尚是兩歲,要做傀儡豈不更好操控,他會選上你不過是利用激化你與太子的矛盾,將來為六皇子鋪路!」他就不信這人不清楚!
  寧王輕輕嗤了一聲,他與皇兄之間何需激化,鄭家與葉家數十年的權勢爭鬥,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葉家自母妃護駕身亡,胞弟失蹤開始就受盡打壓,若太子登基,恐怕就是他們這些的末日了。
  想到那些叔伯長輩的諄諄勸誡,寧王神色更是幽遠。他為何要幫那些害死母妃的幫兇呢,他不過——是為了自己活罷了。「不試一下怎麼知道鹿死誰手呢。」其實父皇說的沒錯,骨子裡他們是一樣的人……
  封延卿聽出他言語中的未盡之意,渾身一震。
  「人生不過一死,即便是死,也該拉著那些惡鬼一道下地獄去才好。」月光透過縫隙傾灑,將房中的男子身影拉拔長,那麼靜靜佇立身邊,寧王飲盡了最後一口,陡的攥住了他的衣領,發狠道,「我給過你機會,往後便絕不容許背叛。」
  沾著酒液的唇兀地撞上去,近乎蠻狠的力道掠奪而上。封延卿一怔,唇上吃痛,舌頭舔過自己唇上的血液,淡淡的血腥味瀰漫在兩個人的鼻間,也顯得曖昧起來,隨即主動攬住了那人過於纖細的腰身,原本深鎖的眉眼似被星光點亮。
  「我不會。阿璟。」
  寧王身子陡然僵住,醉迷的眼微微一瞇,映入一雙深情不悔的眸中。扶著他臂彎處的手緊緊攥著,他怔怔摸上了對方的嘴角,指尖沾了一點殷紅,男人也只靜靜地看著,任由自己動作,朗星般的眸子不見以往的嬉笑,如寧靜深湖,許的是多年情深。
  「很久沒有人這麼叫過了。」而如此喚過他的溫柔女子在那些陰謀算計中香消玉殞,留下硬被扮作男兒身的她戰戰兢兢而活,圈養男寵,花天酒地,不過是另一種掩飾罷,卻在這人的溫柔守候中敗下陣來。
  她喝酒從不醉,可也許是因為身邊這人,即使醉了也無礙罷……屋子裡的暖意熏人,烈酒的後勁上湧,漸是迷離。
  重複著綿密略帶粘膩的親吻,由她主動的,輕狂的,帶著發洩意味的深吻。她牽起桌上的酒再喝一口,順應自己的心思喂哺到已經衣衫不整的男人嘴裡,甘甜的酒液帶著絲滑的觸感在喉間蕩漾,令人迷醉的氣息順著喉嚨蔓延到胸腔,快速的心跳讓全身的血液都漸次亢奮著,渴望跟進一步的親密接觸。
  封延卿渾身繃緊,幾乎難忍,卻是制住了她作亂的手,「你可清楚你現下做的。」卻是恐其酒醒後悔……
  寧王抬眸,雖是矮了他一頭,卻藉著圍困之勢將人按在了凳子與桌子之間,眸中一片暗色。
  「干你。」
  「……」
  從輕啄一吻到床榻糾纏,一發不可收拾。糾纏間,衣衫委地,赤誠相見。封延卿伸出雙手,一手虛按著懷中人的發頂,除去玉冠,一頭青絲便被攪亂了,在月光下鋪灑成墨色的絲褥。
  雌雄莫辯的面龐,此刻被酒意熏染,透著一抹瑰麗的緋色,唇角微微勾起,在酒液及唾沫的滋潤下微微反射著靡艷的春光竟是驚心動魄之色。此刻懶洋洋地姿態,頗有任君採擷的放縱意味。
  封延卿只覺一股熱流匯入了下腹,連單衣都被熱汗浸濕。因著驚喜來得太突然還有些不太適應,緊張地手指輕顫,一點一點去除她身上的偽裝,卻在碰觸到底下的暗袋時突然被人按住了手,「阿璟……?」
  寧王將那物件扔至了一旁,反轉在上,一頭烏絲隨著俯身滑落,掃過封延卿身上,帶起酥麻。女子沉沉凝著他,似乎在那一瞬間恢復了神智,帶著審視與悍然,微微瞇起眸子,伸手徹底將最後貼身的衣物除去,燭火耀動,常年不見陽光的白皙軀體線條曼妙極,與那白色布條呈現極致誘惑。
  封延卿不自覺吞嚥了口口水,喉嚨發乾得厲害,竟是難得發怔。
  從始至終,她都佔據了主導的地位,而封延卿不察,竟讓她拿鐐銬拷在了床頭,再無翻身的機會……
  ……
  京城裡的局勢暗潮洶湧,沈如意隱約察覺,不甚在意。元景帝還在位,這些也只能是暗潮,掀不起明面的風浪來,然就憑元景帝幾次召見封將軍秘密商談,沈如意便不信那位久居龍椅的人沒有打算。
  獨獨一樁,令沈如意心中隱有不安。柳兒死了,隨著盧氏被休棄,院中的丫鬟婆子發落別處,柳兒牽涉其中直接發配去了莊子做苦活,沈如意有意從柳兒那著手卻沒料到她當日衝撞莊頭被活活打死,這般顯而易見的殺人滅口卻不似宋筠溪一人能成,沈如意越發肯定她身邊有幫手。
  她將這事同封晏說了去,勞心費神的事兒就交由他去,自個則安安心心養胎,陪著封晏備考。期間還因為沈顧氏的原因見了幾回林夫人,托大哥的福,她已經與父親相認,餘下林夫人因著產期將至不敢告訴,能時常碰面已是滿足。
  日子一晃,就到了二月,沈如意方是六個月不到的身孕卻是顯懷得厲害,肚子圓溜得很。大夫診斷懷的是雙兒,這一來封家上下愈發是緊張重視,再不讓她像之前那樣隨意出門了。
  不過今個是封晏參加春闈的日子,沈如意自前些時候起就同某人磨,最終心滿意足地上了馬車隨封晏一道去了考場。
  這般由夫人陪著到考場的算封晏是獨一份,只是後者陪他看了幾個月的書竟是比他這正主還要緊張。
  春寒料峭,封晏給她披上了狐裘,看了眼那遮不住那圓潤肚子,伸手撫了撫,卻不料被踢了一腳,「……!」
  「出來已經晚了,你趕緊進去罷。」沈如意掃過往內場去的學子們,催促他道。一壁還讓宛桃和長安仔細檢查了遍該帶的東西,在掃見封晏被自己靠皺了的領口時踮起腳替他整了整,「夫君莫緊張,平常心便好。」
  封晏笑著瞧她緊張的樣子,「旁邊那的茶莊我打點過,你且在那等著,點了你愛聽的戲,還有昨兒個你想吃的點心,我一會兒就出來。」
  沈如意頷首,目送封晏入考場。
  旁人瞧見這幕的,雖不清楚是哪家的,單看二人在一道的畫面就十分養眼的很。獨獨西側一角冒了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
  「封家二公子也來參加春闈,當真是成家立業不同了。」
  封晏卻恍若未聞,將人尷尬撂了原地徑直步入考場。
  那人是魏系一派的,圍場算是結下了樑子,奈何人家不搭理,只凝著封晏背影暗暗啐了一口。傲個什麼勁兒,要知道今個主考的是與封將軍有過節的錢大學士,他就自求多福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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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正與人說著話的蕭若棠亦是瞥見這幕,遙遙看著許久未見的沈如意,見她小腹隆起,面龐浮現溫柔神情望向這邊來,心中不禁五味陳雜……
  「蕭公子,事成之後,可莫忘了提攜小的。」
  蕭若棠倏然回神,低低喝了一聲,「別廢話!」後瞥見封晏投過來的目光,略有些心虛地避了開去。
  考場外,沈如意看著封晏的身影不見猶是佇立,當初大哥參考她都未這般緊張過。
  「阿瑤。」身後一道低喚,林紹之眉宇似是掩著不滿,「封晏那麼大個人,還要你陪著來不成。」
  「是我自己想出來透透氣,在府裡可憋悶壞了。」沈如意噙著笑,知曉林紹之是此次監考之一故對他的出現並不意外,只餘光瞥見後面不遠的巷子避風處停了林家的馬車,不由生起幾分好奇。
  林紹之見狀,眸中湧動異樣,停頓片刻方低聲道,「母親給我們添了個妹妹,六斤六兩,起了小名叫六兒。」
  沈如意僵硬地轉過脖子怔怔瞧看他,眸中霎時湧上狂喜,「母親……母親她身子可好?」
  「你想問何不親自過去問?」林紹之克制著摸她腦袋的衝動,說道。
  沈如意驀地一怔,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驀地移向馬車那,會意出林紹之意思後嗓子緊得根本發不出聲來,就那麼瞪著看,眼淚不受控地流下。
  「雖都瞞著母親未說,但她約莫是有所察覺,每每與你見面後就會在你房間裡坐上許久。生下六兒後,她的情緒更是不大穩定,似有輕生隨你去的念頭。」他不得已,才在這時候帶了人來,卻被告知來了考場。
  沈如意聲帶嘶啞地只發出了啊的一聲,因為擔著沈如意這層的身份,她只小心翼翼地相處,貪心地想要離母親近一些,竟不知自己的私心貪看會造成那樣的後果……
  「六兒的大名是母親起的,喚思瑤,林思瑤。母親思念你成疾,恐只有你能治了。」
  沈如意隔著空蕩下來的街道死死凝著馬車的方向,那邊似有感應般,伴著丫鬟的驚呼林夫人亦是掀開簾子不顧走了下來。她突然驚慌了起來,竟是頭一回在母親面前生了緊張無措。
  「林……」
  林夫人在她面前站定,眼兒一瞪,看她識趣嚥了回去方是緩和了神情,仔細凝著,眸中亦是泛起水光,攤開了手心裡攥著的,點了她腦袋道,「紹之拿來的這雙虎頭鞋是你勾的罷,跟你說了多少回,最後結得勾在裡面,前面收得平整些後面就不會收不過來,那麼大的結頭多硌人。」
  沈如意乍聽見林夫人熟稔的腔調,再忍不住淚意,眸中傾注深深的思念與眷戀。
  林夫人最是拿她這副模樣沒轍,同林紹之一樣是個嘴硬心軟的,登是緊緊環住這個命運多舛的孩子,「我怎會生了你這麼個傻女兒……」
  整一日,沈如意就好像是在做夢一樣,直到被考完出來的封晏從茶樓擄回家,都是咧著笑的,都快笑沒了眼去,惹得封晏只得故意咬著她臉頰旁的空氣逗她,才讓某人注意到了他。
  「今個考得怎麼樣?」沈如意逗得發癢地撓了撓臉,將某人推了一旁去。
  封晏順勢將人圈在了懷裡,抱坐在了書房沈如意慣常坐的一方軟墊上,曉得她不愛束髮的隨性性子,伸手解了發上累贅,一頭烏絲披了肩上。
  「思及夫人在外面等著,自是不敢耽擱。」
  沈如意亦是回想起他出來得最早,顰眉擔心因為自己的緣故害得封晏不能專心考試,咬著唇道,「早知……早知我就不陪你去了。」
  「騙你的。」封晏揉著那順滑髮絲,頗有些愛不釋手,「只是第一日,題目並不太難。」
  沈如意惱得捶了他胸口一記,害她著實內疚了下,但看他嘴角噙著笑意氣定神閒的模樣,又忍不住彎起了眉眼,如燦星的眸子微微瞇起,彎成月牙狀,「對子闕來說,也該是沒什麼難的。」甚是一副自豪的神氣模樣。
  封晏瞧著她與有榮焉的笑模樣稀罕得不行,貼著她臉頰落下一吻,隨後彷彿點燃了積蓄多時不能紓解的語望眼眸漸是暗沉,嬉鬧間空氣裡的熱烈一觸即燃,他的大掌往下探去。
  書房裡仍留著暖爐,未免熱著自然只餘下單薄春衫,卻也更方便了那人。
  「大夫說過了頭幾月當心些就好。」封晏的聲音似被撕破般低沉暗啞,卻依然蘊著別樣的溫柔。
  沈如意臉上泛起一層薄紅,藉著有矮几架子做遮擋,反而陡添羞恥感。「你……你莫亂來!」話雖如此,身體卻隨著他的動作誠實地給了反應,碰到了封晏隱忍幾月的語望,臉倏地更紅了。
  殊不知正是那低頭的風景,露出雪白的脖頸,映入封晏眸中弧度優美纖長,助長旖念。
  他撐著手伏在她身上,埋在了那馨香肩窩,悶聲無奈道:「要憋壞了……」
  沈如意縮了縮,呵出的氣噴在裸露的肌膚上泛起細密戰慄,望入一雙幽沉泛著狼光的眸子中,半晌終是不忍道,「……那,你當心點……孩子。」頗是羞窘地發現某人對於這地方的偏愛……
  隨著話落,某人眼底飛快掠過得逞笑意,動作輕緩且溫柔地將人放倒在了軟墊上,還甚是體貼地詢問她這姿勢舒適與否。
  「……」沈如意嗔向一眼,暗暗磨牙,「費什麼話!」
  封晏嘴角弧度更甚,吻了吻她緋紅臉側,利落地將兩人身上的衣裳都除了去。因為期間湯水的滋補,沈如意裸露在外的肌膚散發著瑩潤白皙的光澤,封晏近乎虔誠地注視著,連帶撫上她隆起的腹部都格外細緻溫柔。
  沈如意覺得有些癢,卻見他俯身親吻上了小腹,一股酥麻傳遍,「別……」她捧住他的俊臉,臉色緋紅,有了孩子後的身子愈發敏感,叫自己這奇怪反應有些無所適從,以及難以啟齒……
  封晏就著抓握住她的手,親了親,「交給我來可好?」
  沈如意對上那篤定溫柔眸光,似是被安撫般漸漸放鬆了身子,由著他帶領自己體會久違的歡愉感受。封晏再次俯身貼上她的腹部,該是柔情四溢的一幕,卻驀地叫隆起的一隻腳掌狠狠踹了臉,「……」
  「噗……」沈如意沒忍住,摸了摸裡面不安分的小傢伙,笑個不停,攪和了一室旖旎氛圍。
  封晏凝著又恢復平靜,只在他靠近時搗亂的肚子,危險地瞇起眸子,深呼吸一口,暗忖出來再收拾。
  沈如意笑倒在他身上,只是很快淪為某人的珍饈美味,被溫柔地拆吃入腹。
  一場情事因著照顧她的身子反而持續良久,待落幕之際,沈如意已經懶得沒有一絲力氣,歪斜地靠在他的身上闔著眼小憩。
  封晏替她清理過後,輕柔地替她揉著腿,惹得後者舒服的哼哼回應,抬了抬,示意他往上些。封晏瞧著好笑,眸中猶是迷戀,噙著一絲惡劣笑意啟口道。「大舅哥說下月初八是吉日,林夫人想認你作義女,你可願意?」
  沈如意倏然睜開眼眸,怔怔凝著他,杏眸瞠得溜圓,似驚喜,復又湧上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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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早在你與大舅哥相認那日,我們便有此打算,也好讓你與林夫人更名正言順在一道。」封晏看著她,自是知曉她為何犯難,遂笑道,「若你擔心岳母那邊,也大可不必,前些時日通過氣,岳母與林夫人感情最好,林夫人能走出喪女之痛,又能多個人疼你道是高興還來不及。這是岳母的原話,大意如此。」
  沈如意眨了眨眼,有水光盈在睫毛,她本沒那麼愛哭,卻不知是否是懷了身孕的緣故變得如此善感。
  要多愛一個人才能事事為她考慮周全,眼神相對,心意相通。那茅山道士斷言自己活不過十八,幾次於鬼門關外徘徊,奮力搏命,不甘也怨懟過命運,最終化作釋然,得之我幸不得吾命,留下的牽絆便是家人,卻不料還沾染了一段情緣。
  她曾以為死而復生,是上蒼憐她飽受病痛折磨的一生,如今想來恐是來償他這輩子的情深。
  「此情,唯有餘生相報,不負君心。」
  ……
  林夫人要認沈家嫡女作義女這件事很快在京中傳遍,前面已經有一個宋筠溪,這回認的又是好友之女,只能說那都是兩家意願的事兒,旁的無從置喙。唯一有影響的,恐怕就是同嫁入封家的義女宋筠溪了。
  兩個不免被拿來一道說,可一說就沒什麼可比性了,人一個是正正經經嫡女出身,一個不過是鄉野孤女攀上高枝。巧的是兩人同入了封家的門,正所謂出嫁從夫,封家長子的能耐眾所周知,是近來當紅的人物。但最叫人訝異的還是那大器晚成的封家次子,大有不輸其大哥的勢頭,夫婦倆彷彿是應打臉而生的,叫先前那些嘴碎的都紛紛沒了聲息,恐是不敢再妄言。
  到了初八正日,林府張燈結綵,對於認義女這出弄得頗是聲勢浩大。沈如意坐著封家的馬車重回林府,竟是不免生了一絲緊張。只是很快,便在林家一眾的熱情中消散,這是她生活了十數載的地方,如何能生分了。
  「這屋子一直沒動,斂秋和拂冬專司打掃,每回進門,就好像你只是偷跑出門了似的,我便坐在屋子裡等,想你回來被我撞個正著後撒嬌討饒的模樣……」林夫人拉著她的手入了房,說著聲音便有些哽咽起來。
  「母親……」沈如意回握住她的手,亦是回想起住在這時的點滴,亦是感慨落淚。
  「這麼高興的日子就莫要傷懷了,外面還等著您見客呢。」林紹之勸慰母親道。
  沈如意接了封晏的帕子抹去眼淚,「大哥說得對,母親,我回來了,不會再貪玩了。」
  「林夫人,弟妹,怎好端端哭了呢,夫人您這才出的月子……」一道清凌凌的聲音響起,宋筠溪一身算作慎重的裙裝出現在房中。「夫人是又想起阿瑤姐姐了。」
  林夫人見是她來,展了笑顏,正想說什麼卻叫林紹之岔開了去,想到外面的賓客便道是稍後再敘,隨丫鬟往前廳去。
  沈如意心中亦是鬆了口氣,方纔若非大哥打斷,說不準母親就說漏了嘴去。如此,看向大哥,卻發現後者凝著宋筠溪神情似是過於冷漠,不禁心生疑惑。
  「你且在這兒休息片刻,待儀式開始我再差人來喚。」林紹之同沈如意道。
  「可這是阿瑤姐姐……」宋筠溪陡的一怔,吶吶開口。
  「母親既是認了如意作義女,那便是一樣的。」林紹之掩了掩眸,不耐解釋道。
  宋筠溪僵住,轉瞬便恢復如常,「是我糊塗了,還以為母親尚未走出失去姐姐的傷痛,不讓人碰來著。」
  林紹之不置可否,沈如意方是情緒波動,尚未能顧及這遭,便應了大哥好意作是困頓地入了房裡休息。站在門口的宋筠溪笑意凝在嘴角,乖順地並沒一道進去,只是在離開之際,眼底最深處忽然湧現戾氣……
  入了屋子的沈如意如有所感地往回望了眼,只看見宋筠溪僵硬離開的背影,復收回目光,一派淡然。屋子裡的陳設一樣未變,沈如意處在當中,宛若置身昨日,她還是林家嫡女……
  兩個小丫鬟暗暗瞅著她瞧,隱隱有排斥之意掩在那規矩動作下。沈如意看得好笑,故意起了逗弄心思,擺弄起屋子裡的陳設來。
  「那是我家小姐最鍾愛的水玉蘭,老爺送的,可寶貝得很,您可小心——」
  「那是小姐的墨寶,夫人命奴婢今個收起來的。」
  「這是……」
  沈如意每揀一樣,倆丫鬟便緊張一陣,顯然將這些視若珍寶,叫她心生感動。
  「這兒……之前擺的那盆墨蘭呢?」沈如意掃過桌旁空下的一角,思忖片刻才終於想起,缺的是什麼。
  拂冬下意識張嘴就答,「小姐過世後,二小姐不忍心那盆東西沒了人照顧便拿了回去……」後知後覺地怔住,她……她她如何會知道這兒曾擺過一盆墨蘭!
  兩年前,曹神醫南渡歸來,尋得醫治林瑤的良方,調理之下果見成效。同時,封家亦送來庚帖,定下了日子。
  是日,曹神醫複診,仔細把過脈後捋著一撮山羊鬍沉凝良久,惹得坐在床沿的林夫人緊張不已。
  「林姑娘適應藥力良好,並無排斥反應,此方可繼續服用,戒驕戒躁……這些就不用老夫多說了。」
  林夫人聞言明顯鬆了一口氣,這些日子來林瑤的氣色亦是好了許多,這像花兒一樣的年紀就該肆意,而不是病怏怏地關在屋子裡。她是盼著阿瑤能好起來,與封家結親亦是想阿瑤能跟尋常姑娘家一樣嫁人生子……
  「多謝大夫。」林夫人看著床上乖巧應對的女兒,亦是同曹神醫感激道。
  「大夫都那麼說了,母親可放心了。」林瑤漾著淺淺笑意,好看的薄唇雖顯得有些蒼白,卻較以往要好許多,「我自個的身子當然最清楚的,這些時日來沒有昏厥,也長了力氣,並沒有什麼不舒服的,母親不必為我憂心。」
  林夫人凝向,撫了撫她寬慰自己抓著的手背,作是欣慰。瞥見撩了簾子進來的窈窕身影,揚起嘴角道,「筠溪來得正好,看著你姐姐些,莫讓她又摸了書去,我送曹大夫出去。」
  宋筠溪乖巧應了一聲,待與林瑤對上視線,俏皮地眨了眨,待林夫人出去後方道,「夫人也是為姐姐好,怕你看壞眼睛呢。」
  「閒來無趣也只好看書打發了。」林瑤無奈道。
  「曹大夫這般費心治姐姐,一定能把姐姐治好,到時候咱們能一塊遊湖賞花去。」宋筠溪聞言饒是有信心說道,說起一道外出遊玩神情還頗是期待,彷彿那一日即在眼前。
  林瑤笑了笑,卻是沒當真,若她真能治好,曹大夫和母親就不會是那副神情了。她自己的身子當然自己最清楚,藥方治標不治本,恐就續命用,能好起來不過是寬慰罷了。不過她也願意充當不知,也教母親省些擔憂。
  「對了,你昨個去見了那封家大公子,他是如何回復的?」林瑤問,受這病體拖累總不想再連累旁人。
  「封公子一心愛慕姐姐,怎會因為旁的原因退縮,自然是非姐姐不娶了。」宋筠溪作是歡欣道,不掩替她高興之意。經過一夜平復,自是什麼苦都吞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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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林瑤訝異,臉上因為她打趣泛起一抹紅暈,嗔道:「封公子哪會說這等話,定是你編來哄我的,膽敢取笑你姐姐膽兒是越來越大了……」
  宋筠溪忙是喊著不敢,躲過了林瑤丟過來的軟枕,心裡澀得發慌。話裡真假摻半,最後的結果卻是一致,她也多希冀那話是哄著她玩的,而非出自封墨台之口……
  「你那丫鬟捧著一盆蘭花作何,開得真好。」林瑤餘光瞥見,問了道。
  「這盆墨蘭是林頡從南方尋來的,聽說是什麼大師培育的新品種,我分不出來好不好的,就覺得這花兒香氣甚是淡雅好聞特意給姐姐送過來添點生氣。」宋筠溪從浣竹手裡接了過,捧近了林瑤跟前。
  「唔。」林瑤輕輕嗅了一口,確實覺得香氣清爽極,「確實,墨蘭本就不菲,林頡能為你弄來也是有心極。」
  「他哪是特意為我弄來的,姐姐莫要打趣我,他……他還送了姐姐一支白玉蘭簪子呢!」宋筠溪臉上泛起羞赧之色,忙是反駁。
  「說得那簪子好像你沒有似的。」林瑤噙著促狹笑意故意不依不饒,想到林頡在感情上那木訥不開竅的模樣若是等他開口不知是何年何月,索性幫上一把。
  「他……他那是感激我們慷慨相助,這這是還禮罷了。」宋筠溪說著垂了面龐,似是當真羞窘到。
  林頡是管家林伯的兒子,林伯屬林家旁支,林頡要按算起來還是她堂哥一輩只是隔得遠了罷,
  未賣身於林府,不過是跟著林伯過活。後跟著林紹之作侍讀顯了算術天賦,但奈何不是讀書的料子,鬱鬱不得志。還是她發掘他有經商頭腦,與宋筠溪兩個給了本錢讓林頡去闖蕩試試,最後也果然沒教她失望。
  如今京城裡頭的林當家,襯宋筠溪也未必差了去。
  「你要是不稀得這花,我給人送回去。」宋筠溪似是受不住她那眼神打趣,作勢捧起墨蘭要走。
  「送回去豈不傷人家的心,你且留著,我替你養著。」林瑤嘴角莞爾,只是點破兩個這層窗紗,她這義妹年紀與她相仿,婚事受她耽擱,心裡是有過意不去,自是盼著她能覓得良人。
  良人……
  沈如意從回憶中驟然醒神,竟險些忘了那人,恍惚記起自己最初聽聞宋筠溪嫁去封家時的驚詫來了,皆是因為當初她是以為宋筠溪與林頡有情……
  「我頭有些痛,想睡一會兒,你們都下去罷。」沈如意神色一凜,沉聲道。
  斂秋與拂冬本不願聽從她吩咐,卻叫那熟悉氣勢震懾住,步子往外去了兩步卻又停住,最終還是叫跟隨封晏的長安驅了出去。
  封晏早在初時就察覺到了不妥,「你可是想到了什麼?」
  沈如意定定看著他,餘光裡是自己所熟悉的閨房擺設,亦是能回想起最後闔上眼的一幕,她仔細回想卻暗自心驚,半晌方是嗓子發澀地開口道,「那墨蘭的香氣……很特殊,是江南來的新品種,我……我想讓你幫我查一個人。」
  「送墨蘭的那個?」封晏幾乎是同時出聲,稍一停頓,眸色轉為暗沉。
  沈如意艱難頷首,手心不自覺捏出冷汗……
  離林瑤的苑子相去不遠,宋筠溪整了整妝容從自個的苑子走出來,正對上迎面走來的林紹之,盈盈福身,喚了一聲大哥,以為僅是路過。
  「我是專程來找你的。」
  宋筠溪詫異抬眸,定定凝著他。「大哥找我……是為何事?」
  「如今你已得償所願嫁給那人,望你好自為之。」林紹之淡漠啟口。「盧氏那樁到底如何恐你自己心裡清楚,我不想叫旁人取笑林家養了個蛇蠍心腸的女子。」
  宋筠溪叫他那直白話語蒼白了面色,「大哥……怎會那樣想,我……」
  林紹之看著她那副姿態,面上卻是露了不耐,「你也莫喚我大哥,我是阿瑤的大哥,不是你的。即便你仿著阿瑤的神情舉止,你比不得她,也不配作比。」
  「……」宋筠溪暗暗攥緊了拳頭,面上猶作不明。
  「我能容得你,是因你雖有小算計但是安分,母親待你若親生女兒,我不想因你再教她有一絲一毫的傷心。」林紹之沉沉凝著她,「若有那一日,我定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封墨台那廝能移情於你,他日也能鍾情於別個,且看來日方長。」
  林紹之撂下了話便不作逗留離開,獨留宋筠溪主僕二人佇立原地。
  宋筠溪幾乎維持不住臉上笑意,眸中湧現怨毒。林紹之是個什麼性情她怎會不清楚,除了林夫人與林瑤的,何曾管過別個,而今這番暗示話語她卻將他維護沈如意的意思聽得分明。
  而林夫人對沈如意的歡喜……
  「沈如意——」宋筠溪驀地攥了眼前垂下的海棠枝條,喀嚓一下生生擰斷,一遍一遍念著那名字,愈發急促,如淬了劇毒一般,將那枝條當成是她念的人凶狠再折,直到斷得不能再斷,她踩著那些碎枝條後鎮定自若地吩咐浣竹處理了去。
  待地面清理乾淨之時,那姣好面龐劃過一絲滲人笑意,轉瞬消逝,恢復如常溫柔往前廳去。
  廊下不遠,一抹尋來的雍容身影緩緩從陰影處走了出來,恰是尋沈如意去的林夫人,目光落在那塊空地上,方纔那一幕尤是浮現,掀起驚浪。
  認親的儀式因為沈如意有孕在身化繁為簡,宴席卻是不馬虎,流水席大擺三日,陣勢浩大,而正主只在初時露了一面,就窩了林夫人房裡逗弄小六兒玩,剛出生的小孩兒還皺皺的,臉兒紅撲撲的,兩隻小胳膊因為穿得厚實擺來擺去,像是給她回應似的。
  林夫人回去的時候瞧見的便是這一幕,不禁褪了幾許寒意,「跟你小時候一樣,一點不鬧人,吃飽了就睡。」
  沈如意就見小傢伙張圓了小嘴打了個哈欠,瞇了瞇眼,一副困還忍著不睡的模樣。她輕輕給小傢伙拉上了被角,似是不經意道,「斂秋和拂冬照看我那苑兒都磋磨了,既是到了年紀,該是給尋個好歸宿。」
  「那倆丫頭打小跟你,是自願留了的,我也尋摸著要是不想出府,就在府裡挑個合適的。」林夫人亦作思量道。
  沈如意點頭,繞著小六兒的小手指玩兒,「妹妹出嫁怎的只跟了浣竹一個,我記著原來還有一個浣碧,還以為會跟著一道去……」她問過拂冬宋筠溪那苑兒裡的人,兩個婆子一個病逝年前發了喪,一個教兒子接回老家享清福,餘下的一些丫鬟調了別處做活,獨獨浣碧這個大丫鬟不知所蹤。
  說是不知所蹤,卻隱約有傳言是犯了事兒的。
  「那丫頭手腳不乾淨,偷拿你的東西變賣,教我給趕出了府去。」林夫人提及舊事神情略是不虞道。
  「……」沈如意聞言陷入片刻沉默。
  「怎的突然問起這來?」林夫人敏感地覺察到一絲異樣,方才在苑子她見紹之同筠溪起了爭執卻沒聽清,只看見筠溪那猙獰神色,下意識就往那聯想了去,心中隱隱不安。
  沈如意看了看小小一團兒的六兒,復又看向林夫人溫柔側臉,輕輕環住了人,「就隨口問問,這林府我不過離開大半年,卻好像隔了一輩子似的。」不願教尚在月子裡的母親煩心,如今她與宋筠溪在一個屋簷底下,反好過在她看不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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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我都不想回去了。」沈如意埋在林夫人懷裡悶聲,攜了一絲撒嬌意味。
  林夫人聞言果真給岔了過去,面上亦是劃過不捨,後笑著拍了拍環著自個的手臂道,「你躲了裡頭,封晏在外頭叫你父親和大哥攔著不放呢。」
  沈如意這會兒才想起,神情猶疑,應不至於罷。不過卻漸漸不在了心思,小六兒見她敷衍自己玩兒,再沒忍住困意睡了去,小胳膊放了下來,叫沈如意握了個空都沒察覺。
  林夫人見狀,笑嗔了一句女大不中留,便領著人往前廳去。
  此時天色已暗,簷下的燈籠投下橘黃暖光,沈如意挽著林夫人的胳膊,心中卻還惦念著方纔所說,在林夫人瞧不見的時候眉心添了幾分憂思。
  「在封家若是有哪個敢欺負你,你便只管來同我說,我定不教那個好過了去!」
  沈如意倏地側目,便對上母親極是認真的神情,以她那一貫霸道且能整治人的手段,忽而咧了嘴角,「母親放心,有夫君在,自是不會讓我受半點委屈的。」
  林夫人依舊凝著她,單看女兒紅潤面頰以及同上次見面又圓潤稍許的身形即知,她在封家的日子並不差。
  「你且記住今個我說的,但凡是哪個同你過不去,娘都是、站你這邊的,哪個……都及不上你重要。」林夫人沉吟,說得頗是鄭重。
  沈如意當她是臨別囑托,未作有疑地頷首應答,一壁玩笑道,「就憑著我如今的身樣,哪有不長眼的敢針對,這走一步都繞著不少婆子丫鬟,您且寬心。」
  林夫人的目光順著往她撫著的腹部瞧去,因她這話確實心中寬慰不少,掩下眸光,許真是她想多了,兄妹之間拌嘴吵架也屬正常,何況紹之平日裡就是個噎人的性子,說了反而有小題大做之嫌,隨著前廳敞亮光線按下了這樁未提。
  時至酉時末,酒杯撞擊的清脆聲音歇了大半,多數醉了的由林府派了馬車送回。沈如意一眼就看見了在大哥旁邊的封晏,正側著聽大哥說話,背挺得筆直,一副在學堂裡受訓模樣。
  沈如意喚了他一聲,卻未得回應方才發現他的目光已是渙散,這人的酒量自己是清楚的,自是沒料到會有被灌醉的一日,如此不由看向打晃的大哥,「好端端的,幹嘛教他喝那麼多,醉了還不是得我受累。」
  「大妹砸……」林紹之迷瞪著眼高興喚道。
  「呵呵呵……」封晏露了傻笑。
  「……」沈如意指使著長安去扶他家那傻主子,正要吩咐人去給大哥弄醒酒湯,便教林夫人包攬了去,直道是晚了,差人護送他們回將軍府。
  夜深,捲過冷風令服了醒酒丸的封晏恢復稍許,坐在馬車裡好一會兒才像是意識過來已經離了林府。
  「林府……有鬧姑爺的習俗?」半晌,封晏凝著沈如意問。
  沈如意一聽就曉得這人是教大哥給坑了,如此狼狽模樣,倒讓她生出心軟來,「下回,你就躲著些,大哥他……不是小氣的人,等過了這陣兒就好了。」
  封晏聞言抵著她的肩窩,正好將人攏在懷裡,「我知道。」大舅哥今個是高興的,那人雖是喝得迷醉,卻始終笑得肆意暢快,而他反覆提起叨念的,言猶在耳——
  「我曾起誓願意折壽二十年來換取阿瑤性命延續,如今得償所願,從今起茹素還願……」
  「你小子也算是好運,教你得償所願,就那麼拐走了我們林府的寶貝……你必得好好待她,若不然,不然我就……」
  封晏攬著人,心生感念。阿瑤於他而言又何嘗不是失而復得的珍寶,更是歷經生死重逢後不容有失的存在……
  氣運是一件很玄乎的事情,而運勢來了,則擋也擋不住。那封家二子自打娶了沈家嫡女沈如意,當真是交上了好運,尤其是會試那最後一場,始終被刁難的封晏以一篇君子說駁得那甚是狂妄自負的錢大學士啞口無言,為京中百姓津津樂道。
  沈如意是後來知曉這遭的,聽了那最後一句不共傻瓜論長短,撫著圓潤的肚子笑得燦爛,那便是她仰慕的人,才華蓋世,風采傲然。
  而今離那會試過去兩月,封晏一早與封將軍一道出門赴殿試,沈如意原本是想在這之前去一趟寺廟祈福,但因著八月餘的身孕沒能成行,同樣也沒能參加沈家小麒麟的滿月宴,沈顧氏與林夫人差了不到兩月。
  「也不知這般日子還得多久……」沈如意攪著面前的蛋花粥歎了一聲,邊上還有一碟子香酥牛肉餅,不過吃的那個卻沒什麼心思。
  「小姐若是覺著悶,奴婢陪您下棋罷。」紅隙開口提議道,今個是姑爺的重要日子,就怕自家小姐枯坐著胡思亂想,對肚子裡的小主子可不好。
  「下棋……」沈如意對上紅隙頗是期許的目光,輕輕咳了一聲,「我覺著還是看會兒書好。」
  宛桃聞言噗嗤笑了出聲,替小姐去取了姑爺特意寫的本兒來遞與主子,「同你下,不是教小姐受罪麼。」
  「奴婢的棋藝師從小姐,不至於那麼差罷……」紅隙不甘地弱弱辯駁。
  「唔,這師傅當不起。」沈如意拭了拭嘴角,含笑故意道。
  「小姐……」紅隙眼巴巴看,明明是想替主子解悶結果成了逗主子開心的,殊途同歸,倒也賣力。
  宛桃待沈如意用完了朝食,一面收著,一面道,「小姐先前派人跟浮雲樓的當家,並沒跟到什麼有用線索。那人深居簡出,出門便是為了生意,其他時候都是待在浮雲樓裡,跟宋少奶奶並未有瓜葛。打探的還說在宋少奶奶出嫁前還有一點交集,自打宋少奶奶嫁進封家就再也沒見他二人在一道過。」
  沈如意沉吟,林頡在她病終前還頗是費心替她搜尋秘方良藥,論起來,這人是個極重情的,於宋筠溪更是情根深種,若說恪守禮數她信,但若突然完全斷了聯繫反而生出一絲古怪來。
  「繼續讓人盯著罷。」沈如意如是說道,「可有尋到浣碧的下落?」
  「小姐的畫工了得,要找那人,該是容易的。但在京城裡找了兩月都未有所獲,奴婢擔心人已不在京城裡,若沒有旁的訊息,只怕找起來需費時日……」
  沈如意聞言蹙起眉心,自是聽出宛桃的意思,浣碧是孤女,教母親趕出府後若是離了京城無異於大海撈針,這般看來反而陷入了死胡同裡,要想探知當年真相似乎愈發難,「再多添些人手往周邊找尋,找到為止。」
  從與母親的對話中,她隱隱覺得若浣碧還活著,定是知曉內情最多的。
  「弟妹要找什麼,可要我幫忙?」一抹淺綠窈窕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宋筠溪漾著淺笑走了進來。
  沈如意掃過宛桃紅隙一眼,二人自是識趣闔上嘴,方是笑著回應道,「不要緊的小玩意兒罷了,如今這記性越來越不好,手裡的東西轉眼就不知擱哪兒,紅隙你去書房找找。」
  「是。」紅隙領命出去。
  宋筠溪的目光追了一段兒,又收了回來,似是教她隆起的腹部所吸引,「難怪二弟他們不讓你出門了,光是走動都辛苦罷。」
  「習慣了倒也還好。」沈如意無意識地撫了撫,神情不自覺染上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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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宋筠溪往前走了兩步,指使浣竹放了雕花食盒上來,「我做了一些點心,想著二弟出去得早,便過來陪你說說話。」
  沈如意看著那一碟碟的山藥棗泥糕和芙蓉糕等點心,色澤誘人,空氣裡漫開香甜的味道。
  「這天氣還沒熱透,就有些厭了食,剛用過朝食,卻是辜負嫂子的一番心意了。宛桃,給大少奶奶看茶。」
  「反正我也是閒著打發,邊關那來了信,說是墨台受了點傷,也不知傷得到底重不重,做些事情反而教自己少想些。」說著,宋筠溪便隨了沈如意往旁邊小坐,一面漫不經心說著,一面環視週遭,竟是覺得屋裡所設有一些熟悉,大抵是因為書冊多的緣故,眉宇劃過一絲怔然。
  「大少奶奶請。」宛桃奉上茶水。
  沈如意對宋筠溪所說亦是有一些耳聞,羌族近年來蠢蠢欲動,聽說羌族現任的王頗有野心,也略有手段,與邊界小國派遣使者走動頻繁,隱隱暴露一同反撲中原的企圖,邊關形勢愈發緊張。正暗思忖間,卻是嗅到一股熟悉香氣,淡雅縹緲。
  「嫂子身上這味道……」
  沈如意幾乎是在一瞬就與記憶裡那盆墨蘭對上,目光就緊緊凝著宋筠溪掀起驚浪,幾乎難以克制心緒動盪。
  「是我自個制的閔香,弟妹聞不慣這味道?」宋筠溪神情不由隨著她變作緊張,似乎是教她突然這般大的反應嚇著。
  沈如意忽然覺得腹中一陣絞痛,疼得額頭冒了冷汗,一把攥住宋筠溪的手腕,「痛,我的肚子……好痛……」
  宋筠溪被攥得生疼,更是慌亂,「弟妹,弟妹你可別嚇我,來……來人啊,快找大夫!」
  她一壁扶住了沈如意下滑的身子,臉色煞白地著急喊,就由著宛桃等幾個一道抱著她去床上,眸中掩過異色。
  整個苑子霎時陷入一片慌亂,沈如意緊緊攥著宋筠溪,陷入昏沉前,都未放開了手去。
  金鑾殿外,剛跨出殿門的封晏驀地頓住,胸口的一陣抽痛教他不自主地眺了封府的方向,步子也不由加快。
  「封二公子,恭喜恭喜。」一道清冽的聲音自身後響起,一身玄紫錦袍的寧王隨他而出,在他停下之際恰好站了他身側,作了閒適打量。對於他未入三甲稍是意外,不過亦不影響對他的欣賞,何況……這人還是京中赫赫有名的子闕,當真是不露相。
  後者垂眸掩過那一絲心焦,對上寧王神情謙恭,不卑不亢,「參見王爺。」
  「噯,無須多禮。」寧王虛扶了一把,更是滿意,「本王對你殿上所談郡北洪災治理的問題很感興趣,可有時間與本王仔細說說。」
  「臣……」
  「封二公子……皇弟,本宮當你這般著急是為何,原來是為郡北洪災的事。」郡北地處江河畔,洪災多發,封晏提出的若是可行倒不失為個好方法。
  太子的目光從寧王眺向封晏,對於此人最初有印象還是因為其大哥封墨台的緣故,卻不料在秋彌時有那般驚艷表現,加之殿上這場,已是大大改觀,而寧王與此人……他心底隱隱起了幾分不虞猜測,面上不表,「正好,本宮設宴,一道走罷。」
  「皇兄。」寧王喚過,瞥見其身後跟著的,笑笑道,「有酒喝,自然恭敬不如從命了。」
  封晏亦是跟著掃過,瞥見了蕭若棠的身影,神情掩掩,對於方才殿上的情形隱隱覺出一絲不對勁。
  而在太子後頭的,還有當初在會試時嘲諷其時運有盡時的那人,說來也不知是湊巧還是故意,封晏的排名不偏不倚正好壓了他上頭,像一塊大石,壓得無法翻身,反教諷刺極。
  還不等太子等不耐煩之際,長樂郡主出先在眾人視線中,不過很快就教隨在她身後的封府僕從吸引去注意。後者慌裡慌張地直奔封晏,「公子,公子,府裡來報二少奶奶……要生了。」
  封晏聞言渾身一僵,待反應過來已經匆匆與太子寧王作揖告退。而後出來的林紹之見著外頭,「發生了何事?」都這般杵著。
  「封家那小廝求著我帶進來,原來是他們家二少奶奶要生了。」長樂郡主等到了人,高興地瞇起眼道。
  林紹之一震,「勞駕郡主幫個忙。」
  「嗯?」長樂郡主尚來不及反應,就教林紹之請著一道往宮門外去。前者得了相處的機會,偷偷瞟著那人線條冷峻的側臉,暗生歡喜。
  朱雀道上,掛著封府標誌的馬車疾行,風馳電掣趕回將軍府。苑子裡聚了不少人,三夫人合十念著菩薩保佑,封文靜亦是擔憂不已,見著封晏的身影便緊忙道,「阿晏,嬌娘不知怎的突然動了胎氣,已經在裡頭大半天了……」
  封晏看著丫鬟從房裡端出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眼前似是被那一片血色浸染,二話不說便要往那房裡去,教劉氏眼疾手快攔下。
  「此時進去不合適。」劉氏擰著眉道,作是理解他的心情。但哪有男子進產房的道理。
  「啊——」裡面傳出沈如意淒厲慘叫。
  門外,拄著龍頭拐棍趕過來的封老夫人神色著急,「怎這時候突然要生了,這日子還有陣兒,你們幾個是怎麼照看人的!」說著那拐棍就朝著宛桃紅隙狠狠打去。
  不過沒兩下老夫人就有些使不上力,緊張望向緊閉的房門,喃喃念著,「我的曾孫兒,曾孫兒啊,到底怎麼樣了。」
  「生孩子都是凶險的,裡面接生的穩婆是全京城最好的,該是不會有失。」劉氏出言安撫。
  封晏聽著嬌娘那一聲聲淒厲慘叫刮擦耳骨,彷彿是在剜他的心一般,揪得愈緊。然在一聲高昂的尖叫後卻是戛然而止,封晏當即推開了阻攔他的往裡面衝去。
  「到,到了,慢點。」老者幾乎是教兩名年輕隨從挾持著來的,一口老氣險些沒喘上來。
  「曹神醫?!」他怎麼來了……宋筠溪站在劉氏身邊,瞧見來人霎時怔住,這人擔了神醫的名頭也甚是有神醫的脾性,京中要求他看病的都得合了他心意來,林瑤是林夫人娘家的緣故才請得神醫,那沈如意又算是……
  封老夫人聽是曹神醫連忙求他幫忙保住她的曾孫兒,卻是被封晏橫截,沉沉凝著緊閉房門,毫不猶豫道,「救嬌娘,我只要她平安無虞。」
  「哇!」一聲嘹亮的嬰孩啼哭從房裡傳出來,候在門外的眾人皆是大喜,尤其以封老夫人當先推了門進去,穩婆從內堂抱著襁褓裡的嬰兒給老夫人看,是個眉清目秀的男嬰。
  「菩薩保佑,祖宗保佑!」封老夫人愛憐地看著中氣十足哭著的娃兒,抖著手去接。
  許氏跟著封老夫人瞧看也是連連念了幾遍菩薩保佑,便眼尖地發現另一名穩婆亦是抱著個襁褓走出來,驚喜道:「還有一個?!」
  在房裡的幾個一同望去,便聽那穩婆笑瞇瞇地恭賀道,「菩薩保佑,給玉女家賜下一雙金童般的大胖伢子,母子平安。小的這個乖得咧,就哭了一聲貓兒叫似的。」
  封老夫人簡直是樂壞了,看看這個,又摸摸那個,一副喜不自勝的模樣不住道好。又命婆子給幾個接生婆子包了厚實紅封,後面那些丫鬟婆子俱是一人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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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11 00:20:42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十九章

  封晏早在封老夫人入門的時候就拐進了內屋,劉氏與許氏則是一道跟了進去,宋筠溪緊隨其後,步子可見一絲匆促。
  床榻上,沈如意髮絲有些凌亂,因被汗水打濕而貼在臉上,蒼白地躺著,瞧見封晏時露出虛弱笑容,卻連喚他的力氣都無。
  封晏緊緊抓握住她的手,一絲不錯。
  「尊夫人身子止了血並無大礙,虛驚一場,稍後作是調理便可恢復。」曹神醫同神色冷峻得有些駭人的封晏說道。
  封晏凝著是床榻上的女子,彷彿除了她再盛不下其他,舌尖抵著,嘗到一股上湧的腥甜氣,正是要張口卻先嘔出一口鮮血來。
  「阿晏!」劉氏大驚。
  沈如意也是驚得瞠目,掙扎要從床上起來,卻教封晏緊緊按住,後者抹了嘴角,沉沉道,「無礙。」
  封晏將人扶著躺回去,「只消你沒事,我自沒事。」他這股郁氣存了許久,早在上一世她離世時便鬱結在胸口,如今倒是暢快不少。只是在心底做了決定,兩個孩子足矣,不想再有這般危險的情況,也捨不得眼前女子遭受生育之苦。
  曹神醫立即替他把脈,「無妨無妨,只是急火攻心所致。」年輕人頭回當爹,他見過暈血的,倒是沒見過嘔血的。
  沈如意整個人虛脫得厲害,然精神偏是好極,此刻緊緊凝著封晏,視線交匯,無需言語便能體會對方的心境,他們曾生死相隔,如今好不容易在一道怎捨得下,遂猶是氣虛道,「我沒事了。你咳——考得如何?」
  「托夫人的福,兩日後入宮參加傳臚大典。」
  沈如意聞言瞇起眼,眼底裡儘是溫柔的笑意,「真好。」眼下在沒有比她還活著更幸運的事了。
  這廂小兩口你儂我儂,自是劫後溫存的幸福時刻,周旁看著的亦是替二人高興的。劉氏顧念剛生完孩子的沈如意便出聲道是留給二人相處的空間,領著一眾又退了出去。臨到出門前,便看兩個婆子將孩子抱回來,擱了沈如意身邊,一家四口更是幸福美滿,惹人生羨。
  張氏在門口見她們退出來,便沒跟著一道進,只張望了眼,「剛才那凶險得可嚇壞人了,這是真沒事了?」
  「沒事,好著呢。」許氏不掩笑意開懷,直道回去要多誦幾遍佛經,封晏進士及第,嬌娘又給他添了兩個男娃娃,若蘇氏泉下有知不知該有多高興……
  在一眾都散去後,封晏替沈如意掖了掖被角,「我守著,你睡會兒罷。」
  沈如意被倆個小傢伙依著,只滿心柔軟,大的胖點兒攥著小拳頭,睡覺都不安穩,也是湊巧封晏正好挨近,揮起的小拳頭就那麼直接打在了他的鼻骨上。
  「……」
  沈如意悶咳了一聲,看著他揉著鼻樑骨無奈瞅著那一團,掩不住的笑意,倒是教她回想起小傢伙在她肚子裡時的情形,這下可找著罪魁禍首了。不過再瞅了邊上一動不動的,又落了陰翳,「是我大意,雖早作了防備,可沒想到她會在香料上動手腳。」
  「所以你是早有預謀。」封晏瞬時意會,眸光頓時沉了下去,隱隱怒光。
  沈如意聽出他言語中的危險意味,忙是解釋,「現在同你說也不算晚,更夠不上預謀了。」實則是她早早同林夫人借了曹神醫,越是最後關頭,她越是上心,而宋筠溪久久沒有動作亦叫她擔心更甚,不過是因封晏亦是在最後緊要時刻沒分他的心罷了。
  「封家重視子嗣,我這懷的幾月光景都甚是照看周到。即使宋筠溪善隱忍的,這等情況下她自是不會輕易動手,然這於她又是極好的機會,畢竟封家子嗣單薄的緣故也有厄運一說,若我死於難產也不會有人懷疑。」
  封晏因為她提及那兩字,瞳孔驟是一縮,方纔的心悸停住心跳的感覺重回,一頓,凝著她甚是鄭重道,「若你有個不測,我必不苟活。」
  沈如意一怔,瞧出他的認真,頓時呸了一聲,「壞的不靈好的靈,好好的莫再提這個了!」
  「我說真的。」與其行屍走肉般活著,不若隨著一道共來世。
  沈如意無法,卻不敢深觸那話題,林瑤的死於他來說打擊有多大再清楚不過,於是更保重她的這條小命,「我扯下了她一截袖子。」
  宛桃適時捧上了匣子,裡面是小姐昏迷前死死拽著,教她不得已剪下來的,並不知何故。
  「宋筠溪所調閔香,也就是這袖子上的香,我曾在墨蘭上聞到過。」
  封晏驀地抓握住她的手,卻教她安撫地拍了拍,「不過曹神醫說裡面只有一味凌枯草,熏焙後有活血功效……」
  而此時老夫人的苑兒裡,談論的亦是這樁。
  「明明還有一月餘的日子,怎的會提早這麼多,萬幸是平安沒事,我這心吶這會兒還撲通跳著。」張氏撫著胸口說道。
  「聽苑兒裡的丫鬟說是突然腹痛,之前只有宋氏在……」劉氏提及,目光凝向宋筠溪道。
  「弟妹似乎是聞不慣我身上的香,才說了兩句就冷汗直冒……我,我也不知如何會這樣。」宋筠溪被點了名,猶是一副受驚模樣,彷彿沒能緩過神來,身上還短了一截袖子,模樣別提多狼狽了。
  不過因沈如意房裡的血腥氣一沖,宋氏身上的香氣倒是不明顯了。
  「陸大夫是一直為嬌娘看診的,原本就說孕肚明顯怕是懷雙,自一開始就謹慎對待,也好好養著,可怎麼的你一去就出狀況了?」張氏不懷好意地凝向她,卻是不打算放過。本來麼,那倆個瞧著就是不對付的,原本還以為是一出妯娌不合的大戲,加上林夫人剛剛認了嬌娘做義女,這二者哪會是融洽關係……言語之間明擺著挑事兒。
  「二嬸有話不妨明說,這般彎彎繞繞的萬一教誤會了意思,還道是二嬸小肚雞腸歪曲是非。」宋筠溪自是一身正直,與一向針對她去的張氏並不作好言。
  張氏一噎,暗啐牙利,就這樣的,分明不是什麼善茬!「我不過是實話實說,也只想聽個實情,你要那麼想是你心思陰暗。」
  封老夫人光聽見二人懟起來,情緒大起大落之後腦仁嗡嗡疼,「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可有個明白的仔細說說。」事關她的曾孫兒,她自是要慎重,畢竟哪個都及不上封家的子嗣後代重要。她雖是老眼昏花,眾人也當她是老糊塗,可心底自有自的譜兒,宋筠溪與沈如意比較起,她自是喜歡沈如意多一些,何況沈如意還給封家添了兩個大孫子。
  「老夫人想知道問我就是了,說來還得感謝大少奶奶歪打正著。」容姨娘從外頭入,噙著喜慶笑意道。
  屋子裡的都是一愣,封老夫人更是指著她問,「你知道?」
  宋筠溪亦是好奇眺向,對上容姨娘的目光,稍覺不適。
  「我方才聽見神醫說的,凌枯草不止能靜心凝神,若經熏焙,則有活血功效,而這知之甚少,吾也是偶然自南疆獲知,陸大夫不察也情有可原。所幸用量少,並不造成什麼影響,相反,因這凌枯草的緣故疏通鬱結,反而使得兩位小公子生產順當。」
  「咱們二少奶奶福澤深厚吶。」容姨娘暗暗瞥過宋筠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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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3-29 1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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