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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方凌 -【飛抱奴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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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14 00:18:41 |顯示全部樓層
方凌 - 飛抱奴心

該死!每次碰上她準沒好事!
為了救她,每每都得當個鏟奸鋤惡的小飛俠
──看吧!這回兒可出「槌」了,
堂堂的護國大將軍還會把自己摔成軟腳蝦,
這傳出去...他還能見人嗎?
也不知道是什麼鬼來迷他的心竅,
一見那個豆花小西施,好像不做點什麼總覺得對她不起,
害他一衝動,連傳家之寶也送了出去
──他可是來找紅粉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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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14 00:19:44 |顯示全部樓層
楔子   

  大地之間有著一定且自然有序的更替變數。而主宰著天、地、人三界神靈萬物的便是神中的至尊——玉皇大帝。

  玉皇大帝是位極具威嚴、至高無上的神祇。然而天地陰陽兩氣調和,於是另一位主宰者便是極具智慧與善心的王母娘娘,天地之間有這兩位能者,於是天上人間皆規律的輪迴運作著。尤其是安樂和祥的天府,仙神們各司其職,和樂無憂。

  鳳月舞手捧一簍剛從瑤池摘下的仙桃,漫步在前往玉樓玄台的小徑上。輕雲飄繞,瓊花玉樹之中,環繞在鳳月舞肩臂的仙帶隨著她輕踩的腳步而飛舞飄揚,連足邊的裙擺亦隨著那波動而滾著花浪,煞是美麗。

  鳳月舞微揚的紅唇輕哼著兩天前透過天鏡聽見人間傳來的小調,她覺得好聽便學著了。她只是天府裡的小仙女,並沒有那麼大的神力能打開天鏡,天鏡只有像龍焰飛那種三品以上,掌有重權的天官才能打開。

  想到龍焰飛,鳳月舞忍不住一手撫嘴的低頭偷笑,但她卻忘了手中那些珍貴的仙桃,一腳踩住仙帶,失了重心的往前仆跌。

  「啊——」

  望著那些仙桃掉出簍就快摔壞,而她這張還不錯的臉蛋就快擦地了。鳳月舞睜著大眼,忍不住尖叫出聲,卻忘了施法讓自己免於受難。

  預期中的慘案並沒有發生,因為她及時被一股銀氣所包圍,而那些掉落的仙桃此刻早已被銀氣包住,安穩的放在簍籃裡,擱在她的腳邊。

  「呵呵,怎麼每次瞧你都差點摔得像顆爛桃子?」

  鳳月舞一聽見這道熟悉的調侃語氣時,心喜而急切的將手貼覆上包圍著她的寬闊胸膛,略使力的微向後傾,一抬首便跌入那幽深且濃情的眼眸中。她一看見龍焰飛那俊朗的臉龐,靈秀的臉立即亮了起來,小手轉抓住龍焰飛裸露而結實的臂膀,欣喜的急道:「龍,你從人間回來啦!」

  龍焰飛一見著思念的佳人,英挺威嚴的臉龐泛著柔情的笑容,大掌撫貼上風月舞柔嫩的臉頰,笑道:「嗯,一回來向王帝報告後,便趕來找你了。」

  鳳月舞聽聞他的柔情蜜語不禁羞紅了臉,一副柔媚的小女人樣。龍焰飛再也忍不住滿溢的思念之情,彎下肩,想念的唇吻貼在她紅燙的粉須,再佇留在她紅唇,訴說著愛意。

  龍焰飛握住風月舞的手,一同走向一旁的石玉椅,兩人相擁而坐。她問他人間的狀況,他則耐心的回答,逗惹出她無價的笑顏時,他便以唇捕捉,沉浸在愛海裡。

  天庭的仙神是不能有私愛的。因此這份愛得來不易,他們小心翼翼的呵護著,以為能到永遠。

  然而,那只是他們天真的以為,因為相愛,他們便說服彼此這份愛定能瞞天過海的躲過玉皇大帝的法眼。

  忽地,遠處傳來一陣喧亂,一陣急切而紛沓的腳步快速地朝他們接近。兩人一站起身,龍焰飛反射性動作的伸手將鳳月舞護至身後,左手則握著耳垂上月彎型的耳飾,喝令一聲:「開。」

  那耳飾劃出一道銀光,變幻出一把月彎刀,龍焰飛手持彎刀臉泛出警戒的肅殺之氣。

  一位平日非常照顧鳳月舞的小仙女急喘的站在他們眼前,臉色驚慌失措。鳳月舞一瞧見她,便自龍焰飛的身後跑出來。小仙女死命地揪住風月舞的絲袖,神情慌亂不已。

  「小舞!快……快點!玉帝知道你們……你們相愛的事,勃然大怒的說要治你們的罪。他快來了,你們趕快走,快走!」

  鳳月舞驚慌的回頭,著著同樣一臉不安的龍焰飛。

  「龍,怎麼辦?」

  「別怕,我會向玉帝求饒,求他認定我們的。」

  龍焰飛一見佳人驚嚇不已,心疼的安撫,心頭卻竄過一陣陣不祥的預感。

  「玉帝可會應允?自來天律規定仙神不得相愛的。我們……」

  「不錯,我不會應允的!」

  一道暴喝,引得鳳月舞三人驚心抽氣,一見到玉皇大帝那昂偉的身形。三人忙不迭地恭敬行禮,臉上卻是心涼膽跳的不安。

  「玉帝!」

  「哼,你們竟敢斗膽觸犯天條,以為能掩蔽實情,逃過天法嗎?」

  「玉帝,我與風月舞是真心相愛的,我請求您——」

  「大膽!天律有言,仙神不得有世俗之愛,你們已違反天律,竟還敢求情?」

  玉皇大帝挺直身軀怒視著跪在跟前的龍焰飛和鳳月舞。如此盛焰之勢沒有任何仙神能抵擋,但龍焰飛除外。此刻的他雖屈膝躬身,但仍掩不去他那俊挺的萬平之勢,龍焰飛不懼的直言。

  「玉帝。大愛小愛皆是愛,男女相愛又何罪之有?我與風月舞相愛並沒有荒怠職務,相反的,我們在職位上更加用心,如此的真愛為何不容於此?」

  「你還敢如此無愧的向我討論大愛與私情?!凡間俗事有輪迴更替,而仙神便是這輪替的掌控者。仙神若不能無私公正,又如何能讓世替交接運行無誤?宇宙萬物又如何能安然共存?仙神若與凡閒俗民同樣動了私情,沉溺於凡夫俗子之情愛裡,那心又如何能公正定奪?」玉皇大帝痛心的看著眼前這兩個他最珍愛的仙神,語重心長的道:「龍焰飛,你是我托付重任派至人間的大將,連你都把持不住出軌的心,那我又如何能真正的傾聽到人間心願呢?」

  鳳月舞聽到玉帝話語中對龍焰飛的深深失望之意,又見一旁龍焰飛的自責悔悟。她深刻地感受到,她是這一切錯誤裡的錯誤。

  鳳月舞跪曲在地,淚眼婆婆的泣訴道:「玉帝,都是小舞的錯,我不再愛龍焰飛就是了,您別生龍焰飛的氣,您罰小舞就好了。好不好?我求求您!」鳳月舞難過的心碎神裂,兩掌貼地,不停地跪俯磕頭,泣不成聲。

  「小舞!你不能不愛我!你答應要與我相守到永恆的!我愛你,我愛你呀!」龍焰飛在聽到鳳月舞說不愛他的剎那,又看到風月舞因磕頭而將眉心桃型的硃砂磕出血絲時,他聽見了心碎的聲音,眼睜睜地看著風月舞的仙帶成了普通的絲帶。

  龍焰飛摟抱著漸漸失去仙氣而昏厥的鳳月舞,望向玉皇大帝的眼眸冷寒懾人,森冷的沉聲道:「小舞對凡心情愛的事完全都不懂,是我開了她的仙心,讓她與我相愛的,這一點玉帝您該是最清楚不過的。可是,向來慈悲為懷、大愛萬體的您,竟對如此懇切求您的小舞狠心地取走她的仙氣。」

  玉皇大帝深深地歎息道:「龍焰飛,不是我取走小舞的仙氣,當你們開始私通凡情時,天府裡的精氣便開始吸取她的仙氣,執行天法。小舞失去了仙格,必須輪迴三千年,待修成正果定能重回仙列的,而你因功抵罪——」

  「哈——」龍焰飛聽閒後昂首狂笑,笑裡帶著聲聲哀淒,今天地聞之變色。他抱緊懷中的鳳月舞,輕蔑地冷哼道:「哼,三千年?!我不會讓小舞受盡輪迴之苦,若真如此,當神又如何?」

  龍焰飛深深吻住鳳月舞略顯蒼白的唇瓣,右眼眼角滴落一顆珠淚,將自身仙氣灌入她口中。

  「龍焰飛——」玉帝見到他如此自毀的動作,震怒地氣吼道。

  玉帝甩出一道金光包圍住龍焰飛和風月舞,金光褪去後,就見他們相擁昏過去,玉帝及時保住了他們的元神。

  終究他仍是不忍。

  「玉帝?!」

  一旁的天將神兵拱手向玉帝要求指令,只見玉帝轉身不願見龍焰飛他們,長長歎息的沉重說道:「先將他們帶進天牢,待我與司法諸神審議後,再下定奪吧。順道派人去請王母娘娘來,小舞終究是她最疼愛的仙子。」

  「是!」

  藍光罩住庭圍,待藍光盡腿後,玉帝深深的歎息。

  翌日,在前往重陽殿的小道上,白霧飄繞,氣氛幽靜而沉重。龍焰飛和鳳月舞兩手緊緊擁住彼此,靜默地走著。

  因為鳳月舞被判墮於凡間輪迴,龍焰飛不忍也不願在天府看盡風月舞受輪迴之苦,而要求與她同入輪迴。玉帝得知他的心願竟是如此不盡神職自然又掀起一場怒火洪濤。

  幸而王母娘娘從旁協助,於是在眾司法諸神的決議之下,玉皇大帝終於願意認定他們相愛,但條件是他們必須轉世為凡人,歷經五世輪迴,若五世皆能尋得彼此結為連理、相守一世,便能重返天府允為夫妻。當然,若有一世輪迴沒有達成,便生生世世陷於輪迴之中,永世不得重返天界。

  「怕嗎?」

  孟婆殿前,龍焰飛停住腳步,回頭愛憐的問著鳳月舞。

  鳳月舞應聲搖頭,信心滿滿的微笑道:「不怕。因為我相信,每一世的輪迴龍都會找到我,我也會努力的去找龍。」

  龍焰飛溫柔的笑著,輕聲允諾,「嗯,我們一定會找到彼此,向玉帝證明我們的愛,然後回到天庭來的。」

  鳳月舞信任的點頭。龍焰飛吻了吻鳳月舞,然後輕聲說道:「要進去嘍。」

  「好。」鳳月舞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笑著勇敢的回答。強忍的微顫令龍焰飛心疼,只能緊握她的手給她勇氣。就在兩人要踏進孟婆殿時,天邊傳來一道急令。

  「且慢!」

  彩光褪去後,面容祥和的王母娘娘走來,臉上是和煦的笑容,一如以往的令人心安。

  「娘娘!」鳳月舞開心的奔向前叫喚著。王母娘娘溫柔的揉撫她的發。

  「你們別怪玉帝如此重罰,他有他須遵循的準則。不過,你們這五世的試驗都不會太輕鬆。我知道玉帝這般安排多少有一些氣憤,等氣消了,他便會後悔。他是疼愛你們的,自然會希望你們完成試驗,重返天府。」

  「謝謝王母娘娘!」

  「去吧。時辰到了,我已經下令要各世的土地公暗地照顧你們。你們要好好保重!」娘娘的叮嚀飄散在雲風之中。

  墜入輪迴的漩流之中,龍焰飛與風月舞的手緊緊相握,開始了兩人五世的試煉,而遙遠的天庭傳來玉皇大帝的輕歎聲。

  自此,兩人展開了五世輪迴的重重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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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14 00:20:10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章   

  唐貞觀年間武德九年秦王李世民發動玄武門之變,其父李淵下詔立次子李世民為皇太子,之後國事大權皆由皇太子所掌。

  次年,新皇帝李世民將年號定為「貞觀」,是為唐太宗。

  太宗即位之後,勤於問政,事事以愛民為本,國內物簞民豐,天下安寧。貞觀四年,戎狄綏服,恩威遠播,諸部落尊其為「天可汗」。此後,天下安定,經濟繁榮。

  除了國都長安極為繁榮之外,各地城縣亦皆富足。而距離長安城約莫一日馬程的「鳳翔鎮」更是一奇特之縣。

  話說鳳翔鎮上最熱鬧之區——乃是商賈聚集、位於大街之尾,生意最為興盛的「鶯燕樓」。這「鶯燕樓」可是鳳翔鎮最大之勾欄瓦捨,緊臨著鶯燕樓的是座清幽而沒有名字的尼姑庵。

  比鄰而居的鶯燕樓和尼姑庵雖形成了強烈的對比、諷刺的奇景,但奇怪的是,幾十年來兩處倒也相安無事。鶯燕樓每晚照樣是春色無邊,而尼姑庵每日依舊誦經暮鼓。就這樣,駕燕樓成了鳳翔鎮上最為富貴的妓院;而尼姑庵則成了鎮上最為貧困的寺院。

  然而妓院與寺院比鄰的這檔怪事,還不是鳳翔鎮上的人最為津津樂道的事——尼姑庵最裡面有一座小屋,由小屋的外觀看起來,仿若風一吹就會被刮走似的,但裡頭倒也乾淨舒服。而在小屋旁不遠處,有一棵百年大樹,正巧與鶯燕樓的花魁——王巧嫣的樓閣相鄰。

  此刻王巧嫣那細緻的花彫木窗正大開著,美人玉手托腮、溫柔的淺笑,一雙嬌媚似水的眸直盯著坐在窗邊樹幹上的小姑娘。這小姑娘便是鳳翔鎮人最為津津樂道的人物——鳳月舞。

  王巧嫣以長寬水袖掩嘴輕呵著——雖然此刻是未時,但對卯時才睡的她來說,是稍嫌早了些。

  王巧嫣直視著眼前的鳳月舞,笑容裡多出了幾分疼愛。鳳月舞芳齡雖已十七,但她那嬌小的身形總讓人誤以為她才十三歲。雖然身著破舊補丁的綠棉裙,卻仍俺不住她一身的柔美。

  近幾年來由於天下安寧、經濟富裕,女人們的體態愈見豐腴,衣裙越益講究華美,攏高的發誓上以各種金玉簪馭作為裝飾。然而這些在鳳月舞身上全都見不著——瞧她簡單式樣的發誓上也只有一支普通的花形木簪子。但她相信鳳月舞若以美服金釵仔細打扮一番,肯定比她這人稱第一花魁的美人更加嬌美動人。

  「哼,巧嫣姊,你有沒有在聽小舞說話?」

  鳳月舞一見王巧嫣有些出神地沒注意到她說話,不禁有些嗔怒的抱怨起來。「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嘛?」

  王巧嫣笑開了眼,佯裝審視的打量著風月舞,然後退弄的笑言:「在想咱們的小舞怎生地如此美呢?」

  「少瞎說了,巧嫣姊!」鳳月舞有些責罵意味的說道,但臉上漾出的笑容卻徹底破壞了她的怒氣。

  王巧嫣咯咯的笑開。「我哪有瞎說對你瞧,咱們可是得花上一番功夫塗抹胭脂,用朱紅在額中繪出些許花樣才有這等面飾的,而你無須打扮便生得這般粉嫩的嬌樣。再者,瞧你額心上那天生的桃型硃砂痣,可是任人用盡各色朱紅所繪不出來的呢!」

  鳳月舞抬超左手撫上額心眉中上的痣。這痣在她十歲以前只不過是顆小紅點,十歲那年的一場大病後,便呈了桃子狀的硃砂痣,而後十三歲的另一場大病讓這顆桃痣更加粉艷。

  王巧嫣看見鳳月舞抬起的左手,小指上圈掛著一條長約三寸的細紅線,她收起玩笑之心,正色問道:「小舞,你圈在小指上的紅線沒什麼變化吧?」

  鳳月舞一聽微怔住,右手撥弄著左小指的紅線笑道:「沒事,我一向都有注意的。」

  她明白巧嫣姊為何會如此擔憂她,因為這條紅線總是替她帶來厄運——她原是杭州一位縣令的女兒,乃小妾所生,在縣令大人重男輕女、毫不在乎她的情況下,童年倒也過得快樂。可是七歲那年她染上風寒,病況遲遲未見好轉,直至一位高人進入宅院裡,替她掛上這條紅線後病才痊癒,紅線卻再也無法解下——她的父親導盡各種方法想將這條礙眼的紅線剪去,但都徒勞無功,甚至還因此染上怪病。一位江湖術士見此,便宣稱她命格帶煞氣,終會克父母、剋夫克子。最好的解決方法便是讓她削髮為尼,於是她就被人送進了尼姑庵。

  縣令大人還深怕離杭州府宅太近的寺院仍會克煞到他,特令送她到這間離杭州極遠的鳳翔鎮上的尼姑庵。

  王巧嫣聽出了鳳月舞語氣裡佯裝不在乎的失落感。記得她十四歲那年被賣進駕燕樓為妓時,成天以淚洗面,適巧一日午後她發現了老愛爬樹的鳳月舞,一時之間竟忘了哭泣,只是一臉疑惑的問鳳月舞,為何不顧危險的爬樹?

  豈料鳳月舞竟回答她:「這樣才可以看到遠處杭州的娘。」

  因為這句話,使得原不同道的兩人成了知交,九年來她們相互扶持的走了過來,她一直是以姊姊的身份疼愛著這位小她六歲的妹妹。

  王巧嫣以輕快的語調試著轉變風月舞陷入自已的愁緒中。

  「對了,你方才不是說到你昨晚又夢見『他』了?」

  「對呀。我好開心呢!巧嫣姊,我告訴你哦!這一次他還跟我說了一些話,他說……」鳳月舞整張小臉瞬間亮了起來,開心的描述著她的夢境。

  自她七歲到尼姑庵之後,她便常常夢見一名男子。她並不知道這名男子的長相,因為在夢中「他」的臉總是看不清,只是隱約地知道他很高、很壯,聲音低沉而有力,有一種王者的強悍氣息。

  在夢中他對她總是百般地呵疼與憐惜,只要夢見「他」,她便有種被溫柔、安心和溫暖的氣息包圍住的感覺。在鳳月舞的心中,「他」佔有一個很特殊的地位。

  鳳月舞以著有些期待和莫名膽怯的口氣問道:「巧嫣姊,你想『他』是怎樣的人?」

  「嗯——我想,小舞這麼讚賞『他』,那麼,他肯定是個會疼惜你的好男人。」王巧嫣真誠的笑答。

  鳳月舞輕聲一笑,兩腿在空中來回擺動著,兩隻手掌撐在樹幹上,想像地說道:「嗯,他一定會來找我的。他肯定會像房大人那般,因顧及夫人的心情而不納妾。」

  王巧嫣明白鳳月舞提及的房大人一事,這是前陣子宮中流傳出來的消息。傳說皇帝因念在房玄齡大人開國輔佐之功而欲替他納妾,可是房大人為了顧及夫人的情緒而遲遲不肯答應,皇上便調侃他怕妻。

  房夫人知道了皇上的旨意後,即揚言若房大人納妾,她將以死來明誓。皇上知曉了便賞房夫人毒酒賜死,只見房夫人毫不遲疑的當場仰酒而盡。萬萬沒想到皇上賜的是醋而不是毒酒,用意只是在試驗她的真心,至此皇上也只好放棄,不再逼房大人紛妾,因而傳為佳言。

  王巧嫣笑了笑,說道:「小舞,別太期望天下所名的男人都不納妾的。自主以來,別說那些達官貴人是三妻四妾的,就連個市井小民,有辦法的,照樣也是左擁右抱。你呀,看開些,別老是死守那個一夫一妻的想法。」

  「哼,我不管。」鳳月舞手握緊拳,固執地辯道:「我娘原是小妾,受寵又如何?永遠也得不到我親爹全部的注意。甚至——」鳳月舞察覺到自己差點就說出不該說的話而及時停住。她深吸一口氣,有些愁悵地說道,「若不是師大不允許我十八歲以前削髮為尼,我早就皈依佛門了。」

  「小舞,你還沒斷了皈依的念頭嗎?」王巧嫣有些氣惱的站直了身,她一直以為她早斷了這樣的念頭的。

  「巧嫣姊,我——」

  「小舞」『鳳月舞被這一聲突來的叫喚而打住話題。她回頭往下一看,就見到悟心師姊左右張望地在找她。她驚嚇的一呼,開始手忙腳亂的急著想爬下樹。她急忙說道:「糟了。悟心師姐在找我了。師太最氣我爬樹,若讓她知道就慘了。巧嫣姊,我明兒個再來找你!」

  「小——唉!我還沒說完呢!溜得真快!」王巧嫣看著鳳月舞三兩下便跳到地面上,跟著她的大師姊一同往前堂走去的背影。

  ***

  一個女人。

  一個活色生香,能讓他興奮的女人。

  龍焰飛的臉上勾勒出一抹侵略性的笑意,他的視線狩獵似地緊緊追逐著眼前的這一抹綠影。

  「你看!這花美嗎?」

  嬌俏的臉上柔媚的笑容為他展現無遺。她的手拿著一束野花略偏著頭,可愛的問著他。聲音清脆稚嫩。

  龍焰飛輕笑一聲,她執起花舉向地,當他伸手欲接過花時,她竟放手任花兒在他的指尖墜落在花草上。他錯愕一怔,她淘氣的嬌笑,隨即轉身跑開。讓銀鈴般的輕笑聲隨著和風包圍著他。

  龍焰飛狩獵似的眼微瞇了一下,一張開,掠奪性的威脅眸光更加顯著。他受夠了!

  從剛才到現在,他一直陪著她玩著這個若即若離的調情遊戲。他玩夠了,也被挑起慾念,他失去了耐心,邁開大步追上前去。他頒長,她嬌小,不一會兒她便被追上,雙手一攫,緊抱住她。他捕捉到她因受到驚嚇而發出的抽氣聲,並將她完全圈在懷中,瘋狂的自她唇舌之間汲取著她的甜蜜。

  甜美、興奮、疼痛,需求的猛烈慾望沖刷過他的全身,讓他急切的抱著她滾落在花叢裡。他像只潛伏已久的餓獅捕捉到獵物那般,急切而索求的佔有她,帶著她沉淪在古老失魂的慾海旋律裡。

  那樣地急切、那樣地熟悉、那樣地不能自己。

  「嗯……嚇!」

  龍焰飛突地坐直身,急吼吼地喘著氣,額上不斷地滑下汗水。他突然想起自己此刻身在何處,有些煩躁的環視著周圍。還好弟兄們正因連日奔波而疲倦的沉睡著,而他正巧又挑在離大伙稍遠的地方休息。四周樹林寂靜,只是偶爾有夜梟嗚咕,微風拂過樹葉的聲響。

  龍焰飛閉上眼、屈起膝坐靠在樹前,手掌抹上臉,深深的呼吸,有些煩躁地抱怨道:「這夢也太真實了吧?!」該死,他竟在紮營時作起春夢。若此刻在沙場上,早被突厥剁成八段了!

  他深深歎了一口氣,突然感到下腹湧起一股奇異的感覺,緊皺著眉向下望去。他低咒一聲,站起身向守夜的侍衛比了個沒事的手勢,煩躁且微怒地靜聲朝林裡走。

  一走到河邊,他仔細地梭巡四周環境,然後才放心的解開衣服走進河中,任清涼的河水洗去他一身的疲憊。他坐在河中,枕於石上,享受這三個月來難得的悠閒。

  「真該死了,我竟靠作夢而得到宣洩。」

  他搖頭自嘲且無奈地笑了笑。忽地,岸邊草叢裡有些微動靜。長年在沙場上的磨練,早練就了他高度的警覺心。

  龍焰飛無聲且快速地游至岸邊,伸手握住他那永不離身的九環大刀,凝神準備迎擊。

  最接近河岸的草叢突地沒了動靜,卻響起一聲輕喚。

  「大哥,嗚呼。」

  龍焰飛輕呼了一口氣,放下九環大刀,再次全身放鬆地走回河中,坐躺在河裡,閉眼享受,這才做然地命令道:「過來吧。」

  話一出口,草叢便出現了龍紹恩那張帶笑且俊郎的臉。龍焰飛微睜眼瞥了他一眼,又閉上眼眸享受河水的流勁。

  龍紹恩是他多年的好友、知交和忠誠的夥伴。他們雖沒有血緣關係卻情同手足,日前兩人也正式成了拜把兄弟。

  「呼哈!大哥,這水很舒服吧?」

  龍焰飛看了眼紹恩那副館媚的模樣,撇了個笑,回道:「奉承的話你不適合說。別裝了,下來吧。」

  「呼嗚!」龍紹恩像個要到糖吃的小孩般欣喜的歡呼。正要坐下來時,看到正巧睜開眼的龍焰飛,佯裝驚嚇地尖叫著,「呀——討厭!你不要偷看啦!」說罷,還露出一付被欺負的可憐樣,雙手環抱著自己,抽抽答答的啜泣。

  龍焰飛看著這做作噁心的一幕,受不了的閉上眼不耐地吼道:「別像個娘兒們似的!」長年在沙場上殺敵,誰沒看過誰的原貌呀?!還裝!

  「哈哈哈——」龍紹恩回復男兒聲調爽朗的大笑。背靠著石,盯著一臉不悅的龍焰飛,調侃地說道:「嗯,說到娘兒們呀,這幾天弟兄們可真擔心大哥你呀!」

  龍焰飛聽聞,瞇了下眼,沉聲問他:「什麼意思?我何時要你們操心來著?」

  「怎麼能不憂心?這段時日,你老是煩躁地像頭剛冬眠出來的黑熊。稍早,你下令紮營時,還有弟兄急憂的抱怨,怎麼不直接趕到鳳翔鎮?!」紹恩說著,看見龍焰飛的臉愈來愈臭,心中捉弄之情愈發濃厚。

  紹恩偷睨了他一眼,不怕死的火上加油的嘲笑:「哈哈哈——弟兄們寧可一路趕至鳳翔鎮,也不願多待一日來忍受你的壞脾氣。弟兄們竟還打算出銀兩要替王姑娘贖身,讓你帶上沙場呢,哈哈——小弟我還大方地出了張銀票呢!」

  「該死的!」

  不遠處的營區,侍衛們聽見草叢後傳來龍焰飛的大聲怒吼,和龍紹恩的爽朗笑聲。大伙莫不擔憂起將軍是不是憋太久,忘了女色的美味而轉口味了。

  嗯……不過有總比沒有好吧?副將至少算得上頗有姿色,兩人交情又深,只要將軍別憋出病來,也算是好事一樁吧!

  ***

  「小舞!」

  「唔……嗯……」鳳月舞在床榻上酣睡,抱著被褥翻身低哺吃語。

  叫喚她的聲音愈來愈大聲,也愈來愈焦急。許久之後風月舞才發現那聲音不是在夢中。她迷迷糊糊地推開被褥坐起身,雙腳落在床邊,睡眠惺忪的盯著門看。

  「小——舞!」突然又傳來一聲大吼。

  「唔……哇!是悟心師姊在叫我!」鳳月舞倏地彈跳起來,急忙套上鞋,衝向門。一打開水門就見悟心雙手擦在她那胖胖的腰上,瞪眼看她。

  在她還來不及揚嘴微笑時,悟心已有些氣惱的開根:「小舞,你真難叫醒耶!」

  「啊——天啊!現在是什麼時候了?」鳳月舞瞪著快露白的天色,緊張他尖叫。

  「都快天亮了,你還沒出門。師太要我過來叫醒你,看看你是不是不舒服?」

  「哦——我,我沒事。我睡過頭了!」鳳月舞焦急地轉身回房,慌亂地自農箱裡抽出衣服。

  糟了,她快趕不上市集了。為了尼姑庵的生計,她平常都得到市集去做點小生意,好補貼庵內的日常所需。

  「你別急,我先去幫你打點水來。」

  在悟心的幫忙下,鳳月舞很快地打點好出門。在經過老樹時,鳳月舞抬頭看了一下巧嫣姊的窗子,雀躍的想著下午從市集回來時,可以找巧嫣姊分享她的夢。可是她又突然想起,這兩天巧嫣姊說過有一位很重要的客人要來,那她暫時還是不要去打擾她吧。

  哎——她好想告訴王巧嫣她又夢見「他」了。而且,這回他……

  悟心回頭想跟風月舞說話時,竟看到她突然紅了腮,一手還摀住嘴唇,一副若有所思的嬌羞表情。

  「小舞?」鳳月舞聽見悟心喊她,她一抬頭,悟心皺著眉疑惑地盯著她問道:「你的臉好紅啊!怎麼……你是不是發燒了?」

  鳳月舞見悟心擔憂的樣子,她微微一怔,繼而微笑著安撫道:「我沒事,你別擔心。」

  悟心有些懷疑地再次問道:「那——那你是嘴唇受傷了嗎?不然你為何一直摸著唇呢?」

  鳳月舞無聲的輕呼,眼神頓時有些飄忽不定,心虛而緊張地說道:「沒有啦!啊——我真的快來不及了。悟心師姊,我走羅。謝謝你。」

  說罷,她接過悟心手中的木桶,全部放上旁門的小板車上。趁語心還來不及反應前,快速地推車離去。

  她怎麼能跟一個出家修行的尼姑說她所作的春夢呢?!而且,若是讓師太發現這事,那麼她明年皈依的願望就愈來愈難達成了。

  鳳月舞推著小板車,轉了個彎走進市街,然後停在「興和客棧」前的樹蔭旁。才剛把板車停住,客棧的福掌櫃即匆匆跑來。

  「小舞呀,你今兒個晚了。」福掌櫃有些著急的說道。

  福掌櫃可以說是看著她長大的,平日非常照顧她。當地要開始做生意時,福掌櫃便非常大方的將這兒借她做豆花的生意。

  「是啊,我睡晚了。」鳳月舞笑道。正當她伸手欲抬起裝滿豆花的木桶時,福掌櫃突然出聲喊住她。

  「小舞,別拿、別拿!我讓夥計幫你打點。」

  鳳月舞還來不及阻止,福掌櫃早已高聲喚來兩名客棧裡的夥計,幫她把豆花等食材搬下來,同條街的小販也來幫忙她開店。二年來如一日,大伙的感情非常融洽。

  客人陸陸續續地過來,兩年來她做的豆花也打響了口碑,客源穩定,讓她整日忙得沒時間胡思亂想。

  「小舞,來一碗豆花。」

  「好!鄭大嬸,請坐。」

  整條市集大街人聲鼎沸。接近午時用膳時刻,人潮更是擁擠熱鬧。

  龍紹恩趴坐在「興和客棧」二樓臨街的上座,他有趣地看著樓下的街景說道:「哎——這鳳翔鎮的人們還真是有活力,難怪大哥你每次回關內就要來此地。呵,美人好景,可真讓人樂不思蜀呢!」

  當他等了半天等不到一個回應,連個敷衍的輕哼都沒有時,他終於失去耐心的盯著坐在他對面,低頭猛看公文的龍焰飛。盯了半晌,他仍是靜默無聲,龍紹恩受不了的轉頭又趴回樓邊,將視線盯住人潮聚集最多的攤販上。

  「哇,這小攤的生意可真好,一整個上午,也沒看到人潮有絲毫褪去的跡象,只聽見每個接近這攤販的人都是『小舞、小舞』的喊個不停。我真想見見這賣豆花的小舞究竟是何模樣。嗯……看不到,看不到耶!哦……」

  正仔細審視公文的龍焰飛,被龍紹恩這吱吱喳喳的碎念聲給吵的不耐煩,一抬頭就見他認真的緊盯著樓下的人潮,叨叨念著,「咦——這背影看起來好嬌小哇。轉過來,轉過來——啊,又被擋住了!可——哇!」

  龍焰飛真的被他吵得受不了了,撿了顆桌上的花生米,拿捏好力道,旋即快速地彈出去,正中龍紹恩的額中。他突地吃痛大叫,手壓著被打中的前額,坐直身瞪著他。

  「事情辦得如何了?」龍焰飛凝目看著他,慢聲問道。

  龍紹恩眨了下雙眼,得意地報告,「過兩天探子便會回報了,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我辦事,大哥儘管放心啦!」

  龍焰飛在眉微微挑起,不置可否的看了他一眼,又埋首在公事中。

  龍紹恩看著又低下頭的龍焰飛笑咧了嘴,賊賊地建議道:「大哥,那豆花看起來好好吃哦!咱們下去喝一碗可好?」

  「我對豆花沒興趣。」龍焰飛連頭也沒抬一下。

  哼!一句話便把他打回票!龍紹恩仍想再用力說服時,突地樓下傳來一陣騷動——「哼,你竟敢惹本大爺?!給我砸!」

  龍紹恩這回終於清楚的見著那位「小舞」了。她看來只是個小娃兒,而且還是個漂亮的小女娃。

  熱鬧的街一時之間靜默了下來,在那惡霸的砸攤命令之後,兩名惡棍便上前將小舞的豆花攤砸毀。

  鳳月舞怒火一起,毫不懼怕的走上前,想阻止他們的惡行。

  「住手,任手!」鳳月舞大聲喝斥,想要阻止他們。

  「小舞!」

  市集小販一直是懼怕惡權的,但心中又想保護鳳月舞,只得極力的攔住她。一時間場面陷入混亂之中。

  「可惡!竟敢在我面前欺負弱小!」

  龍紹恩憤懣不平,擊掌桌面,站起身就要前往相救。沒想到龍焰飛舉手制止了他的動作。

  龍焰飛瞥了眼樓下的混亂場面,不在意地冷言道:「沒你的事,別膛渾水。」

  「大哥你——」龍紹恩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住手!」鳳月舞掙脫絆住她的人,衝上前尖聲嘶吼。

  她這一聲怒吼驚住了所有人,連在二樓的龍焰飛和龍紹恩都轉頭盯視著她。

  龍焰飛瞇眼看著那一身草綠色儒裙的女孩。她那清脆顫抖的聲音伴著一種奇怪的悸動,直直穿透他的心口,那聲音好熟悉,好像……

  劉銘諺見風月舞在盛怒之下,額眉間的挑型硃砂更顯艷紅,散發出一股令人驚訝的靈秀氣息。他邪氣地撇嘴輕笑的踏前一步,舉起食指戲渡地勾弄著風月舞粉嫩的下巴。鳳月舞移開臉躲開的反應,更挑起劉銘諺的興致來。

  「喲———這麼貞潔呀。但——你賣的豆花可就不怎麼乾淨羅。把你指上的紅線浸到裡頭,這還能吃嗎?」

  龍焰飛在那棕袍男子伸手調戲那女孩時,腹中一把怒火頓時燃起,他微瞇的黑眸閃著肅殺的冷光。

  「我的紅線才沒有掉到碗裡頭。你別亂造謠冤枉人,我賣的豆花從來就沒有問題。」鳳月舞手握緊拳,勇敢的與他對峙。

  龍焰飛一聽見她的聲音,竟跟夢中女子的音調相同時,他驚訝地站起身,視線直盯著鳳月舞。

  「你這個無禮的女人!你找死——」劉銘諺看見她不屈的反駁,怒氣揚升的舉掌直劈向鳳月舞。

  「真的看不下去了。大哥你別攔——咦?」龍紹恩忍不住大聲嚷嚷,轉頭看向龍焰飛——龍焰飛哪還在他旁邊,龍紹恩只覺得一道冷風咻過,就見龍焰飛已一手擋去劉銘諺的掌風,另一手快速而確實地圈抱住鳳月舞那瘦小的身子。

  「啊——」

  鳳月舞被保護在一個安全而寬厚的懷裡,全身一震,驚訝的完全沒聽到劉銘諺淒厲的尖叫聲。

  這感覺好熟悉——龍焰飛圈抱住風月舞的右手感受到她的顫抖,以為她是驚嚇過度。這令他憤怒的雙眼迸射出兩道厲光,射向正被兩名手下扶起,口中不停哀叫的劉銘諺。

  「是誰無禮了?!」他沉聲厲道。

  劉銘諺等人被他問的心生惶恐,手心發濕的猛嚥口水不語,緩緩地退步。

  龍紹恩見狀,咧開了嘴,縱身跳下,再次引來眾人驚呼。他不以為意,笑容滿面的緩緩接近劉銘諺等人,頭也不回的笑言:「大哥,這些小角色就請交給小弟我來處理就好。」龍紹恩又是搖頭又是嚷聲的,劉銘諺三人見他一臉的笑容,恐懼自然減低了些。

  沒想到龍紹恩突然冷下臉,如厲鬼索命般柔聲說道:「我最痛恨有人在我眼前欺負老弱婦孺了。哎——要怎麼解決你們呢?」

  劉銘諺三人聞言驚恐尖叫,轉身就跑。龍紹恩等他們跑了段路,突地縱身追去。

  龍焰飛放心地將他們交由紹恩處理,現下他關心的是在他懷裡的小女人。他略退開身,緩緩勾起她的下頷。

  當他們四目相接時,一道閃光在彼此心中劃過,心中倏地有種莫名的悸動久久不散。他們的眼中,此刻只剩下彼此,忘了其他所有。

  龍焰飛突然臉色一變,打斷了這奇妙的一刻,他又恢復成那嚴肅冷顏的人,隨口問了句,「你沒事吧?」

  鳳月舞因他突然的冷淡而愕愣住,顫抖地朝他微笑、輕輕搖頭。

  龍焰飛凝視了她一會兒,方轉身離去。

  望著他走遠的背影,鳳月舞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是他!

  她盼了好久,好久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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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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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14 00:20:32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章   

  龍焰飛坐在溫熱的浴盆裡,闔上眼享受這難得的悠閒。此刻他待的這間房是鳳翔鎮上最大的勾欄院「鶯燕樓」內,花魁王巧嫣的雅樓。

  王巧嫣蹲跪在浴盆外,親自替他沐浴淨發。

  順著王巧嫣的手勢,龍焰飛躺靠在木盆邊上,任她用溫水沖洗他的長髮。他微張開眼環視著這充滿女性氣息的雅室閨房,馨香的粉味滿室飄繞。他不在乎這房內的風格與他格格不入,反正他一年頂多來這裡三、四次而已。

  三年前,他來到鳳翔鎮,嘗過了她的味道之後,便將她納為包養。他是個大方的情人,供她生計卻不斷了她的財路,只要他離開鳳翔鎮的日子,她仍可被恩客買點陪身。

  三年來他享受著她的軟香溫玉,她則享用著他所供給的舒適生活,互取所需的維繫著這段關係。他從沒考慮過要替她贖身,並非是看輕她的出身,而是他的生命裡可以擁有女人,卻不願被女人擁有。

  龍焰飛閉眼享受著王巧嫣替他按摩頭皮的舒暢感。王巧嫣抬眸看著龍焰飛像只被人撫摸的大貓般舒服的表情,微微一笑,雙手順著頭部向下按揉,來到他寬厚堅硬的肩膀上壓按著,得到龍焰飛一聲舒服的低吟回應。

  「對了。下午時,龍公子跟我提到,這回要替巧嫣贖身,讓巧嫣能隨時服侍龍爺您,巧嫣想問這是龍爺的心意嗎,」王巧嫣柔媚軟語的問著,按壓的手勢更向下滑動,軟熱的手掌撫貼上龍焰飛那精壯的胸膛,她皓齒輕咬著下唇,想抵擋腹中湧上來的騷動。

  自她十六歲被正式開苞賣身以來,龍焰飛是她碰過最強壯的男人。原本她被他的一些傳聞給嚇著而對他心懷畏懼。他現在仍令她感到害怕,但卻沉淪在愛慾中而漸漸地對他產生了不同的情愫。

  這事除了鳳月舞以外,她沒讓其他人知道,小舞曾鼓勵她要求龍焰飛替她贖身,但她一直不敢提,因為龍焰飛是個無法預料的男人。

  龍焰飛的手突地抓住王巧嫣那調情的手,睜開眼,揚起一抹不悅的冷笑。

  「我是個長年在沙場上生存的男人,若贖了你,也無法分神照顧你,在這不好嗎?還是我給的銀兩不夠,害你被嬤嬤念了?」龍焰飛沉聲說道。

  「不,不是的!」聽出他語氣中不悅地指責她的貪心和遐想,王巧嫣急忙的否認。抿了下唇,想到鳳月舞鼓勵的話,她又鼓起勇氣的表示道:「我只是想,沙場兵營裡也有些女眷可以——」

  龍焰飛輕笑一聲打斷她的話,在水中轉過身,抬手輕捏住她的尖下巴,冷冷揚嘴說道:「那可是供弟兄們輪流玩樂的妓女。你生得這般嬌貴,怎能委屈你被那般的對待,嗯?」龍焰飛冷笑一聲,捏著她下巴的長指用力一壓,換來她吃痛的訝呼。

  「或者你是在提醒我,你不滿意我給予的?怎麼,我不也大方的任你在我不在時陪別的客人!我龍焰飛可從不跟弟兄們輪流睡女人的,做將領的怎能剝奪弟兄們的興致呢!你說是嗎?」他的語氣中充滿嘲諷。

  他的話明顯的告訴她,他不在乎她,他們只是金錢交易下的情慾關係。

  巧嫣的心緊揪著,害怕她爭到最後連他的身體也得不到。王巧嫣死了這份癡心期盼,紅艷誘人的唇登時勾勒出一道扭惑的微笑,眸光嬌媚流轉,雙手再次挑逗的在他胸膛上描劃著,柔順回道:「龍爺,您別氣巧嫣。巧嫣是太久沒見者您,才會這麼心急的胡言亂語。」

  龍焰飛激揚嘴角,冷懾的眼眸流露出奪取的慾望,伸手握住王巧嫣那裸露的手臂用力一提,將她拉進浴盆中,浸濕了她的衣裙。王巧嫣原是驚嚇的尖叫掙扎,沒多久在明白龍焰飛的意圖後,便柔順地任他擺佈。

  龍焰飛自她身後圈制住她,一手在她飄浮水面的裙擺下尋到了他的目標。當他意識到她的柔順時,蓄勢待發的慾望霎時湧上。

  龍焰飛不驚醒王巧嫣地輕輕推開她,起身離開床榻,看了眼擱置在房內的浴盆,盆裡的水幾乎全都灑在四周的地上。他哼笑出聲,赤裸著身,披散著發走到窗邊,推開那扇雕花木窗,只見窗外月光已褪,遠方漸透曙光。

  他深深吸取著清爽的空氣,窗下突然傳來的聲音吸引了龍焰飛的目光。

  多年來在沙場上的訓練早已練就他能耳聽八方,在黑暗中仍能清晰的看清四周的能力。

  龍焰飛看著隔壁尼姑庵的後院,一間離窗前大樹不遠的小屋前,一位沒有剃髮、身形瘦弱的女子來回地進出木屋。因為樹幹的阻擋讓他看不清楚那名女子的容貌,只分辨得出她身著一襲草綠色的儒裙。

  那抹綠影讓他想起昨日在市集裡的那位女孩,只是匆匆的相視一眼,女孩的面貌就如此深刻地印在心上,尤其是她額間的那顆桃型硃砂。他仍能感受到當時乍見她時的心湖波動,那股波動讓他心煩意亂,而在不知如何排解的情況下,他只能全部發洩在王巧嫣身上,纖解這些時日以來擾亂他心神的煩躁。

  樓下小屋前的女子吃重的搬出一隻木桶,一位身寬體胖的灰飽剃髮尼姑跑過來,幫她提起木桶,那名女子則提著較小的木桶,兩人一前一後的朝外走去。龍焰飛微傾低頭,目光緊追著綠衣女子,莫名的想看清楚她的臉。

  今晚的龍焰飛特別狂野,旺盛的精力要得她幾度幾乎昏厥,卻又渴求獲得更多的滋潤,胸口燥熱的她忍不住地站起身朝他走近。

  就在龍焰飛轉身離開木窗時,經過老樹的鳳月舞正巧抬頭望著王巧嫣的木窗。她看見木窗是打開的,屋內幽暗的一如往常。

  ***

  從市集回來的鳳月舞熟練地爬上老樹,她像個興奮而急欲炫耀好事的孩子,她等不及想跟巧嫣分享她遇見「他」的事。

  她要告訴巧嫣,他真的跟在她夢中一樣,是個會保護她的英勇男子。雖然在夢中,她始終看不清他的面貌,但她真的可以確定夢中的男子,便是昨天在市集背著一把大彎刀,突然從天而降來保護她不受劉銘諺傷害的男人。

  他果然是個好人。

  鳳月舞踏上正對著王巧嫣木窗前的樹枝。那扇雕花木窗是關著的,朝陽還沒出來,巧嫣姐肯定還在睡。

  鳳月舞看了眼那闔著的木窗,臉上漾著淺淺的笑容,一手攀住樹幹,她蹬著腳尖伸手摘下幾顆樹籽。

  鳳月舞平穩住自己的身子,倒貼靠著樹幹支撐好身體,靠近樹的左手捧著樹籽,用右手丟出去。

  「咚!」

  正中目標。

  鳳月舞又連續丟了兩三顆樹籽,每次都正好擊中木窗,可是王巧嫣的房內一點動靜都沒有。她停住了擲樹籽的動作,有些困惑的微嘟著紅唇,盯著木窗看。

  「奇怪,巧嫣姐怎麼都沒反應?好慢哦!」

  鳳月舞歪著頭打量著手中剩下的十幾顆樹籽,又看看那扇精緻的雕花木窗,來來回回的衡量了一下,又蹙著眉望天想了一會兒,像是下定了決心,一口氣就將手中剩餘的樹籽全部用力地丟擲出去。十幾顆樹籽仿若下大雨般,打得木窗劈里啪啦地咚咚作響。

  鳳月舞一時被那些樹籽所撞擊出來的響聲給嚇的縮了肩,齜牙瞪眼的等著那聲音消失。

  樹籽一落下地,那閉閣的木窗也開始有了動靜。

  鳳月舞一看到木窗慢慢彼打開時,開心地笑亮了臉,急急地喊著:「巧嫣姐,巧嫣姐!我看到他了!他好——」

  鳳月舞興奮的叫喊聲在那木窗被完全打開時,乍見那張剛毅的臉龐而驚訝的倏然止住了。

  是他!

  是她!

  龍焰飛在打開木窗看見風月舞的那一瞬間,心咚地怦跳了一下。好一會兒,龍焰飛以為自己的眼睛在跟他開玩笑,不敢相信他真的看到一個小女孩爬上老樹,還跟他目光相對地站在樹枝上瞪著他!

  他搖搖頭想甩掉這個想法,猜想是不是自己和王巧嫣荒唐了一整天才會產生幻覺。

  她雖然穿著一身破舊且略顯褪色的草綠色棉衣儒裙,但那私毫沒有影響到她的清美。站在樹枝間的她,因陽光透過樹葉間灑落,形成點點晶光映在她嬌美的臉龐上,使她看起來就像個貪玩得忘了回去的樹仙子般,令人眩目。

  龍焰飛微皺著眉,表情莫測高深。

  鳳月舞沒有預料到他的出現,震驚地說不出話,一時問竟忘了自己身在何處,一腳退了一步。

  她的舉動讓他眉頭整攏得更為緊皺,一副對她不耐煩地瞪視著她。

  平時王巧嫣站在那窗台邊只能見著她胸部以上,可是他卻足足露出整個上半部。黑亮的長髮並未束高,任它披散下來,一種野性、傲骨的堅毅氣概令人臣服。

  他出現在巧嫣姐的房裡,這意謂著……

  鳳月舞覺得一種揪心、恐懼和難堪的感覺霎時湧上心頭。她想逃!她想逃離這一切!

  龍焰飛看著鳳月舞站在樹枝上的雙腳再次移動,為她的安危感到心驚膽跳,握著九環大刀的左手不自覺地收緊。她的後腳跟已經騰空了,更加令人擔心害怕。他忍不住出言提醒,恐懼不安的情緒讓他的聲音更加嚴厲。

  「你別再退了、你——小心!」

  沒想到她反而被他的語氣給嚇得縮了身,腳下踩了個空,倏地向下墜落,她恐懼地高聲驚叫。

  「啊——」

  龍焰飛看著她突然墜落的身於,她那恐懼的尖叫聲像把利箭射穿過他的心口。在她墜下的那一瞬間,他快如閃電地握著從不離身的九環大刀,飛身出窗,右手在空中朝她掉落的方向伸長——熟睡中的王巧嫣被風月舞的淒厲尖叫給驚醒。正巧看見龍焰飛握著大刀,散著長髮躍出窗台墜下的身影。

  她驚慌地跳下床朝木窗奔去,趴臥在窗台,急喊著,「龍——啊!」

  王巧嫣被眼前的景象給嚇著了,恐懼擔憂的看著這快速閃現的一幕。

  龍焰飛在半空中,伸手抓住鳳月舞的手,借力使力地將她擁進臂彎中。見掉落的高度不夠,左手一使力將九環大刀甩出,雙手緊抱住鳳月舞,將她完全的保護在懷中,右腳先著地,他悶哼一聲,仍緊抱著她,跌躺在地上。同一時間,大刀也正好劈砍在老樹上,一連串俐落的動作在眨眼間完成。

  「啊——」

  兩聲恐懼的喊叫聲同時劃過空中。

  在墜落著地的動作完全靜止時,鳳月舞止住了尖叫聲,吃痛的悶哼一聲。原來預期的劇痛並沒有發生,有的只是撞擊力的疼痛,但她仍覺得自己已死了一回,全身的骨頭像全移了位般的可怕。

  她感到結實的堅硬和熟悉的溫暖,鼻腔間一吸一呼之中,全是令人感到舒爽和安全的陽剛之氣。

  鳳月舞久久不敢睜開眼睛,全身害怕地不停打著哆嗦,緊抓著手中所碰觸的東西。然後,她感覺到她發抖的身軀被緊緊包圍在溫暖的地方,淺淺柔和的氣息吹拂過她的頸項,像無聲的安撫著她,堅決但溫柔。

  在如此心安的感覺下,鳳月舞終於察覺到此刻的她是被人抱在懷中的。

  好溫暖的懷抱,她就像回到家那般的安心舒穩。

  是誰?會是「他」嗎?

  鳳月舞放開手中的衣料,雙手向下,用力抱住他的腰腹,臉頰緊貼在溫暖而寬厚的胸膛,然後那雙圈抱住她的手也更加用力地抱緊她,剛毅的下巴揉抵著她的頭。

  「小舞!小舞!你有沒有事?」

  一道焦急擔憂的呼喊聲穿透她的耳膜。她還不想醒來,但她還不想離開這令人心安的懷抱。

  「龍焰飛!」

  龍焰飛?是他的名手嗎?原來他的名字是龍焰飛。這名字奇異地減輕了她的恐懼。龍……啊!

  鳳月舞突地睜開雙眼,映人眼簾的是片銀白色的衣袍。她伸出手支撐起自己,不敢看向他。

  「小舞?小舞!」

  鳳月舞抬頭望見王巧嫣趴在窗台上,焦急地對她揮手呼喊著,「你有沒有受傷?啊?」

  王巧嫣一身淨白的單衣,裸露出如凝脂般的酥胸,長髮未束的隨風飛舞,看來慵懶、惑人。

  王巧嫣倏地尖聲大叫,波光盈盈的眼眸更加柔媚,激動地叫喚:「龍焰飛!」

  鳳月舞似被人痛揍一拳般狼狽地轉過頭。

  一回過頭,就被吸入龍焰飛那仿若洞悉一切的黑幽深潭裡。

  鳳月舞的眸中閃過一抹痛苦和矛盾。在龍焰飛未及反應前,用力的推開他,蹲坐在另一旁環抱著自己,低下頭凝視著一處,止不住的發抖著。

  龍焰飛撐坐起身,原本溫柔的眼眸轉為冷淡無情地緊盯著鳳月舞。她那急於遠離他的動作激怒了他,龍焰飛微瞇著眼,兩掌撐在腰後的地上,憤怒地瞪著鳳月舞。

  在二樓木窗裡的王巧嫣又傳來急切地叫喚。

  「小舞?小舞!你沒事吧?小——」

  「她只是嚇壞了而已,她沒事,」龍焰飛突如其來地大吼出聲,頭也不抬地死命瞪著鳳月舞。

  王巧嫣對於龍焰飛如此毫不掩飾的怒氣感到詫異(龍焰飛對自己的情緒向來最懂得自製和掩藏,如今他卻這麼直接地表達出他的憤怒,她不知道先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只祈求不是鳳月舞惹怒了他。

  鳳月舞抬頭直視著龍焰飛的瞪視,他的眼神看起像是要殺死她似的迸射出寒意,卻又傳遞著一股異樣的溫暖,她體內的恐懼奇異地消失了。她站起身,試著佯裝不受他的眼神所影響,鎮定地伸手拍掉身上的士灰。

  「巧嫣姐,我沒事了,多虧龍公子相救。」她站在王巧嫣的窗下,抬起頭甜笑著安撫她說道。

  龍焰飛的怒氣硬是被她那天真無邪的笑容,以及那語氣中的誠懇,給壓制下去。

  他雙手撐起自己,右腳卻在挪動時傳來劇痛,他挑起一道濃眉盯著那躺平的右腳,又惱怒又無奈地躺回地上,右手臂搭著閉上的雙眼,自嘲地低語:「這下可漂亮了!」

  鳳月舞聽見他的低語,回過頭看著他。耳邊又傳來王巧嫣焦急的詢問聲。

  龍焰飛放開手臂,雙手交叉指間、輕鬆地搭在腹上,睜開眼仰首給了鳳月舞一個意味深長的凝視,嘴角勾勒出一抹邪氣的淺笑,聲音太過愉悅地跟她們宣佈:「我的腿斷了!」

  看見鳳月舞因他的話而吃驚地瞪大眼,他的心情更愉快了。

  鳳月舞上前站在他身側,低頭指控道:「你瞎說的!你根本沒斷腿!」

  龍焰飛勾起淡笑,目光鎖住她的。一個小小的報復快感自心中升起,他盯著她慢慢說道:「原來你都是這麼感謝人的呀!枉費我每次見著你,就得急忙地從二樓跳下來救你。方才要不是我出手相救,你早就摔成了個爛桃子!」

  他的溫柔低語,卻讓鳳月舞覺得自己像是被狠狠地摑了一掌。她竟然被他說成了是個忘恩負義、不知感恩的壞傢伙。

  鳳月舞難過地深吸一口氣,她的指甲深陷掌心,雙臂忍不住微微顫抖。她試著要克制心中那股莫名的心痛,勇敢的輕聲問他:「你要我怎麼答謝你呢?」

  龍焰飛瞅著她的眼,她看起來似乎很鎮靜,勇敢地不在他的目光下移開視線,但他看得出她在發抖。

  他批高一道濃眉,揚起一邊嘴角,嘲諷道:「以身相許呀!」

  鳳月舞瞪大眼倒抽一口氣,又驚又氣地退了一步,她看起來一副快要嚎陶大哭地模樣。

  龍焰飛瞥了她一眼,一副挑剔地上下打量,毫不客氣地大聲宣告。

  「放心啦!像你這種還沒成熟的小娃兒,我是不可能有興致的。」說罷,他皺起眉,對自己坐在地上無法動彈感到不耐煩,他傲慢地命令道,「小舞,過來!」

  他喚她名字時有一種特別的語調,看著他朝她舉高的大手,她似被下談咒般緩緩地朝他走去。

  鳳月舞扶住他,然後用盡力氣的拉他起身,好不容易拉他起身,風月舞早已累得氣喘吁吁,還不小心的踉蹌了一下,龍焰飛拉著她穩住身於,低頭瞅著她的眼眸透露出些許的溫柔。

  「龍爺,您沒事吧?」王巧嫣憂慮的問著。

  他們的對話她一句都沒聽到,只覺得看著他們,她竟感到氣悶不已,但一想到龍焰飛對女人的標準,應該不會對小舞有興趣,一想到這兒她又放心了。

  鳳月舞低著頭不敢著向王巧嫣。她瑟縮了一下,龍焰飛放開牽著她的手,伸出手臂圈住她的肩,拉著她靠向他的身側。他力氣大的不像是受傷的人,她幾乎是被他抱進懷裡,他的男性氣息、再次傳來,令她心跳加速。

  「我沒事,你別操心了。」

  聽著他對巧嫣說話的語調是如此地輕柔溫和,鳳月舞的心湧起一陣酸澀。

  龍焰飛突然把全身重量靠向她,她承受不住地踉蹌一下,站穩自己後,她憤怒地抬頭瞪他,沒想到龍焰飛竟回她一個無辜的笑容,逼得鳳月舞不得已只好伸出右手圈住他的腰,左手則搭握著他放在她肩上的大掌,她小指上的紅線在他們交疊的手間搖晃。

  王巧嫣沒有察覺到這兩人暗地裡的波濤洶湧,她僅注意到遠處的動靜。她瞇了眼又倏地睜大,對著他們急忙說道:「小舞,你的小師姐朝這邊走來了,你快帶龍爺去避一下吧!」

  鳳月舞緊張地朝小徑望去。

  「悟仇來了!糟了啦!」她亂了章序地急呼。

  龍焰飛見她這副心急的模樣,忍不住想出言安慰她。他本來就沒摔斷腿,只是扭傷腳踝,他的用意不過是想嚇唬她罷了。

  沒想到他還沒提,鳳月舞便使盡全力的拉他走開。「快靠著我,你快動呀!我們得快點把你藏起來,否則就糟了。」

  她沮喪的催促著,促使地挪移身子走近老樹,見鳳月舞吃力地想撐住他,又想拍出他重達八十餘斤的九環大刀。擔心她傷了自己,龍焰飛便出手輕而易舉地拿下大刀。

  雖然他想誠實地告訴她,他們不必躲起來,但他鼻間充斥著她的甜美馨香,讓他改變了心意。

  龍焰飛抬頭交代王巧嫣通知龍紹恩他人在何處後,繼而隨著鳳月舞的腳步,朝她的小屋走去。

  這個女人能挑起他向來不輕易顯露的情緒,他要找出原因來改正這個缺點。

  他仍能清楚的感覺到,當她從樹上墜落時,他那心口倏地揪成一團的不安感;而當他們落地時,他又是如何迷失在她的柔軟中,被她淡淡的清香給困擾,反常的緊抱著她不放。

  最令他感到生氣和不悅的是,當他知道若仍拿著大刀墜落,他可能會傷到她的時候,競毫不考慮便將從不離身的大刀用拋出去,而選擇了護衛她。

  這小女人很可能會干擾到他向來規律的生活,思及此,他的心不由地感到煩躁和不安。

  而解決的唯一方法就是找出理由,改變它就可以了。

  龍焰飛一直這麼說服著自己。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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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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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14 00:20:57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章   

  龍焰飛手圈繞著鳳月舞的身子,腳下佯裝吃力地走著。

  她身長還不到他的肩膀,卻仍很勇敢地拉住他。他這點小傷和沙場上所受的傷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麼。可是,他就是不想放過這個小女人,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何時變得如此不饒人了,大概他生來就是有欺負她的惡劣因子吧。

  龍焰飛對朝這裡走來的腳步聲疑心四起,知道來人是個練家子。他快速地回頭,看見小屋離佛堂大殿的路上有一片濃密的樹木形成了隔局,龍焰飛掃向鳳月舞看她有沒有察覺,但僅見到她咬牙吃力地跟他的體重掙扎,絲毫沒察覺到任何異樣。

  龍焰飛揚起一抹微笑,他巧妙地轉移兩人的重量到自己身上,帶著兩人快速地到達小屋的木門前。

  鳳月舞一直以為龍焰飛的身子因為斷腿而變得非常虛弱,所以她一手試著支撐住他龐大的身體,讓他貼靠在門旁的水牆上,一手拔掉門閂。

  龍焰飛見她心細地一直考慮到他的處境,也很自動地靠在牆壁上。看著她開門後,又伸手環著他的腰間和手臂,攙扶著他走進屋裡,再閂上門。

  龍焰飛打量了一下這間木屋,空間不大,雖然看起來簡陋卻十分乾淨清爽,充斥著她特有的味道。這不同於正巧嫣的濃郁香味,這裡散發的是自然而淡香的氣味。這樣的味道讓他想起珍貴的蜜桃,那種甜甜的、誘人的味道,就像她。

  鳳月舞吃重地把他移到床上坐下,她站起身深吸口氣,沒有發現他眼眸所流露出的若有所思。她舉手掠開貼附在她頰上的髮絲,放鬆地歎了口氣,輕聲說道:「你先坐在這裡,別動也別出聲音,那個……」她比了下他手中的大刀,有些害怕地問他:「你要一直拿著它嗎?」

  龍焰飛揚起笑,調侃道:「我從不離手的。要我離手,除非是跟女人歡愛時,你要我……」

  「那你還是拿著好了。」鳳月舞臉紅地打斷他放肆狂妄的話語,心裡吃味地想著,昨晚他在巧嫣姐那裡,大刀一定是放著的。

  龍焰飛故作鬆了一口氣地笑言:「幸好你這麼說,否則,我讓得考慮,是不是要犯了佛門誡律而要你以身相許。」

  鳳月舞心一揪,靜默地看著他取笑的臉。她平心靜氣地說道:「你不需要一直提這件事。讓你待在這裡是不得已的,而且,我明年一過十八,就要剃髮皈依了。」

  龍焰飛突然伸手抓住想轉身離開的她,沉下了臉,怒焰狂燃地質問她。

  「你說什麼!?」

  聽到她要皈依佛門的念頭,他的心倏地如被掏那般地難受,一時氣焰難平,手中失了力道地緊抓住她。

  鳳月舞緊皺黛眉,她被抓住的手臂像快要被他硬生生地捏斷,她咬唇縮著身,便咽道:「好痛!」

  龍焰飛回過神,驚訝地鬆開手。

  鳳月舞馬上退開至離他二步的距離,委屈地低頭用另一手搓揉著熱痛的手臂。

  他伸出手想安慰她,她卻退得更遠,還將手放在身後害怕地看著地。他想說些什麼,可是木門突然傳來急促敲擊的聲響。

  鳳月舞轉身看著水門,又驚恐的回頭看看他。龍焰飛已恢復原先的沉著臉色,手緊握住九鎮大刀。

  「小舞!?」門外傳來不確定的叫喚聲。

  「來、來了。」鳳月舞奔上前,拉開門閂,小心拉開木門至僅容她身子通過的距離。

  龍焰飛看著她快速地走出去,又快速地把門關上。他坐在留有她香味的房裡,瞇眼瞪著她闔上的木門,聽見門外的對話聲傳來。

  「悟仇,什麼事?」鳳月舞微笑地看著高挑的師姐,心裡則急亂無章。

  他剛才是想對她說什麼?

  她真的看見了他那深黝的眼眸裡流露出疼惜與自責嗎?

  「小舞!?」悟仇那張沒有任何彩妝的美麗臉上滿是疑惑。

  「你怎麼了?房裡有什麼嗎?為何你如此不安?」悟仇一臉狐疑地問她。

  「沒有,沒有啦。」

  悟伙不理會她的阻擋,執意要開門進去。

  鳳月舞閃身想阻個高她半個頭的悟仇,她嬌小的身於要阻止高挑的悟仇,本來就不容易,但她仍高舉著雙手想要拖延一些時間,希望在裡面的龍焰飛能明白而快找地方躲起來。

  在對峙中悟仇突然停下來,輕拉住鳳月舞的左手,拉高袖子,看著那發紅的印痕,驚呼一聲。

  「你的手怎麼了?今早在市集又有人欺負你了嗎?還是——」悟仇轉過頭瞪著與鶯燕樓相隔的高牆,憤恨的怒道:「又有花樓的流客攀過來了?」

  「沒有,都沒有。是我自己不小心跌傷撞到的啦!」

  鳳月舞明顯的在說謊,任誰也看得出來那是被人抓傷的。悟仇不解地回頭看著木門,從門縫間,她看到一張粗擴又不失俊美的臉,那男人一眼就讓人看出他並非泛泛之輩,而是個令人冷寒的狠角色。

  最令悟仇心生懷疑的是,那個男人雖滿臉強抑怒氣的冷寒,可是他卻讓她覺得他是個正直、會好好保護小舞的人。他同時間察覺到她的注視,卻不躲也不閃地看著她,嘴角還勾勒出一抹難測的笑意,眼裡同時散發出激賞的眼光。

  他是誰?為何小舞會為了保護他而說謊?

  悟仇回頭看著鳳月舞,也不拆穿這一切,僅是緩聲告訴她:「凡事小心點,知道嗎?」

  鳳月舞輕點著頭,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悟仇說這句話是別有意涵的。

  「師太有事找你,你整理好就過來。」悟仇說罷便轉身離開。

  鳳月舞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心裡有些不解。

  悟仇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說道:「小舞。待會兒過來我那,我拿藥給你。還有,記住別讓師太起疑心。」

  「悟仇?」鳳月舞疑惑地問道。

  她沒回頭,卻笑笑說著:「阿彌陀佛。佛曰:」不可說『。那麼悟仇便不說。「

  鳳月舞驚訝地呆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此時木門在她身後喀地一聲打開。鳳月舞快速旋過身,看見龍焰飛挺立著身,站在門邊看著她。

  鳳月舞恍然大悟地回頭,看見悟仇頭也不回地走著,消失在樹林之中。

  悟仇知道了!可是她不點破,也沒為難她。鳳月舞心中滿是感激。

  龍焰飛把這一幕看在眼裡,他抬頭看著悟仇的背影。原來這尼姑庵裡充滿驚奇,竟藏有這等高手。

  方纔,悟仇提到風月舞的傷時,他有些歉疚;而當悟仇提到市集和鶯燕樓的事,她話語裡透露出那些事常發生的訊息時,龍焰飛的怒火瞬時燃得更旺。

  「你——」鳳月舞訝然地道。

  龍焰飛低眼瞄了瞄她吃驚的臉,先聲奪人的抱怨道:「你快把藥拿來吧!我的腳痛得快炸掉了!也不想想這是誰的錯。」

  鳳月舞看著他俊挺的背影,有些氣惱地覺得,她似乎被他給吃定了。心嘔難平地瞪著他,但馬上又想到師太在等她,她沒空跟他瞎扯。可是心中的一股悶氣不吐不快,於是她一手壓在眼皮下輕拉,吐著舌扮鬼臉。

  結果,龍焰飛正巧回過身,看到這一幕,他哈哈大笑地說道:「你果真是個小娃兒!怎麼看也不像是個快十八的姑娘。」

  鳳月舞又羞又怒地瞪著他。龍焰飛眼眸帶笑地坐在她床榻上,摸著肚子道:「真餓——你順道去拿些酒肉來吧。唉——我累了。」說著說著他就躺至床上。

  鳳月舞氣得衝過來,對著他大吼:「沒那些東西啦!」她伸手拉扯他的手臂呼道:「你別躺啦!你——」

  她本想說他身上有剛才跌在地上所估到的土屑,結果他卻睜開眼,一動也不動地看著她笑,眼眸閃過一抹奇異的光采,突然用力手一扯,她尖叫地被他拉躺在他上面,雙手圈住她的腰背。

  龍焰飛放肆的大笑。鳳月舞氣得扭動著,掙扎的要離開他站起身來,結果卻惹得龍焰飛悶哼一聲,好似很痛苦地在承受著不人道的對待。

  「我壓到你的傷了嗎?」鳳月舞撐起身,俯視他緊閉著眼眸,皺眉的呻吟模樣,擔憂地急問。

  龍焰飛睜開眼,鳳月舞不由地驚呼出聲,因為他的眼眸裡充滿著奇異的晶亮光芒。她不知那代表著什麼,只覺得那抹晶亮好野蠻、好激烈、好——龍焰飛的大掌,溫熱地貼上她的粉頰,眼眸忽然一黯的瞅著她微張的小嘴。他輕輕拉下她——忽地看見鳳月舞慌懼的眼神讓他完全驚醒,他迷濛的眼眸著然再度清明,顯現出嚴厲。他放開她,態度冷淡、無情地取笑她。

  「你壓到的可不只有我的腿傷哦。你再這麼張著小嘴挑逗我,明年可能就沒辦法皈依了,小尼姑。」

  鳳月舞被他嚇著了,快速地離開他,轉身奔出門外。

  龍焰飛看著她逃離的身影。雙手握拳地睡了下床榻。氣惱地低吼:「天殺的!」

  龍焰飛的身體因渴望而忍不住輕顫,他側轉過身,閉上眼眸,企圖抵抗那股強列的悸動,可是每一口呼吸裡,都是她的蜜桃甜味,激起他更深沉的慾望。

  「該死的!

  ***

  鳳月舞手裡托著盤子,裡頭盛著小菜和饅頭。

  她站在木屋前,伸出手歐開門時,卻停下了動作。稍早在房裡發生的事讓她有些遲疑。

  他出現在她夢中十年了,好像是他陪著她長大,安慰著她、呵護著她。她一直期盼有一天能遇見他,只有他能斷絕她皈依的念頭,可是……

  龍焰飛,這名字在她生命中已經出現有三年之久,她聽過他許多事,也知曉他的身份地位,這些全都是巧嫣姐說的。只有她最知道巧嫣姐是如何的愛著他,他又是如何地照顧著巧嫣姐。

  她是感謝他的。因為他的一句話,讓巧嫣姐脫離了夜夜陪客的日子,而成了可以自己選擇恩客的自由身份。

  她還曾經告訴過巧嫣姐,若有天見著龍焰飛,她定要好好替巧嫣姐謝謝他;她也曾鼓勵巧嫣姐擺脫身份的禁忌,勇敢的向龍焰飛表白心意。

  如今,她見到他,卻不能好好感謝他。知道他是夢裡的英雄,知道巧嫣姐有多愛他,知道……

  她該怎麼辦?

  鳳月舞閉上酸澀的眼眸,自嘲低語:「能如何?他是不可求的。別再癡心妄想了。」

  她雖這麼決定著,心卻止不住的刺痛。她深吸口氣,拉開門走進去,佯裝高興地說:「吃些東西吧。我——」

  鳳月舞轉過身,眼眸失望地睜大著。看著空空的床,看著房內的一切一如往常。好像……他從未出現在這裡過。

  「他走了、走了……」

  鳳月舞失落地低語,眼一眨,淚水就這麼答答答地直直落下。她伸手摸到淚水,看著指尖上的濕意,笑著自責道:「哭什麼呢?哈——有什麼好哭——的。」

  她哀愁地低下頭,控制不了的淚珠落得更凶、更快、心痛的承受不住而蹲下身,雙手環抱著低聲哭泣的自己。

  哭她的夢醒了、哭她的夢碎了,不停地哭著……

  龍焰飛一走進小屋,見到的就是鳳月舞蹲在床前,哀傷地哭著。安靜地、哀慟地嗚咽。

  他擔心而焦急地衝上前去,蹲在她跟前,放下刀,憂心仲仲地問她:「怎麼了?被發現了、挨罵了,是嗎!?嗯?」

  鳳月舞抬起頭,淚眼迷濛地看著他,看得他心碎難受。

  她嗚咽的哭著,想試著微笑但不成功,她硬咽地說著:「你沒走?」

  龍焰飛一時亂了方寸,他把鳳月舞拉進懷中,鳳月舞柔順地回抱著他,靜靜地感受他真實的存在。

  他看著前方吁口氣,緊緊抱著她微顫的身子,低下頭在她柔軟的發間揉撫著,閉上眼想壓住心頭不斷湧上的驚慌。

  「我沒走。我只是發現屋子後面有口井,在那裡梳洗罷了。你沒見著我,所以才哭的嗎?」他滿是愛憐地低聲輕語。

  他等著她的回答,有些慌亂也有些期待的喜悅。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只知道,他受不了她的傷心和淚水。可是,為什麼呢?

  鳳月舞從他懷中探出頭來,看著他把頭髮束高而顯露出整張臉——剛強又溫柔的臉龐,在那一刻,她知道了愛情。

  她見到他深透的凝望,頓時滿臉羞紅,急忙轉移目光,掩飾地說道:「對呀!被悟仇叨念了幾句。」她擦乾淚水,急著想站起身。

  龍焰飛拉她起身,審視的目光一直打量著她急躁的神情,知道她隱瞞了一些事。

  她離開他懷裡的那一剎那,那種被掏空的感覺又出現了,並擾亂了他的心神。

  鳳月舞不知道他的內心感受,她怯怯地自懷中拿出一小瓶膏藥遞給他。「這是悟仇給的。很好用哦!是瓶萬靈藥。」

  龍焰飛伸手接過那摸起來甚是清涼的藥瓶,鳳月舞轉身笑著,指著桌上的食物說:「快吃吧,我只能找到這些醬菜和饅頭而已,你將就點吃吧。」

  龍焰飛看得出來她想躲避,他也就沒有再追問下去,坐下來便開始用膳。

  鳳月舞看了他一眼。「你的腿沒事了嗎?」

  他啃了一口饅頭。「我自己推拿過了,沒事。」

  「斷腿有這麼容易好嗎?」鳳月舞疑惑地看著他的腿。

  龍焰飛嗆了一下,喝一口水,笑著調侃道:「你還不笨嘛!我的腿沒斷,不過扭傷腳倒是真的,抱著你不太容易閃身。」

  鳳月舞瞪視他一眼,不過知道他的傷不礙事,倒也放下一顆懸掛已久的心,很真誠地躬身道謝。

  「喲——你會道謝的嘛!」他就是會不由自主地想逗弄她。

  面對他的取笑,她不以為意地聳聳肩,左手抬起拂開散落的髮絲。

  龍焰飛突然出聲問她。「為什麼不解開?」

  「嗯?」她不解地望著他。

  順著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指,她笑著回答:「解不下來!」

  鳳月舞開始解釋這紅線的由來,只見龍焰飛愈聽眉也攏的愈高。

  「七歲?你不是鳳翔鎮人?」

  她搖頭。

  「你父母還在,怎麼會到這兒來?」他又問。

  鳳月舞的大眼裡滿是受傷的神色,但她仍笑著,佯裝不在意地告訴他七歲那年所發生的事,以及她的身世。

  龍焰飛看得出她的父親傷她極深,他立即明白這便是她想皈依為尼的起因,而鳳月舞也因此事而傷痛不已。這樣的發現讓他覺得心疼、不捨。

  「又是因為江湖術士的話!」

  「又?」鳳且舞被他突來的怒火給嚇著,但立刻明白他的憤怒所為何來。

  王巧嫣曾提過,龍焰飛曾娶兩任妻室。然而兩任妻子都在婚後不滿一年使死亡,於是就有人斷言他克妻,也有傳聞說他兩任的妻子皆死於他的盛怒之下。

  這大概也是為何他一生氣,她便感到害怕的原因吧。可是,她卻覺得他不可能是那種人。

  龍焰飛突然發現自己一直被她的清香、和她那對不可思議的晶亮雙眸所催眠,而表現出自己最真實的一面。

  唉!她看起來是那麼地純真,與他有著如此明顯地對比。

  他決定不再提任何有關他自己的事。

  「過來。」龍焰飛招手輕喊。

  鳳月舞傻傻地走上前,一接近他,他便抓住她的左手,仔細研究那圈繞在左小指上的紅線,然後試著要解開它。

  「好痛!」鳳月舞驚呼出聲。

  龍焰飛抬頭見到她痛得快哭出來的小臉,皺眉瞪著那紅線說:「真是怪了!真的用什麼方法也扯不下來嗎?」

  「嗯,你別再扯了,好痛!反正我已經習慣……」鳳月舞霎時止住欲出口的話語,吃驚地看著龍焰飛呵寵的動作。

  他抬高她的手,在她灼熱的左小指上輕輕吹著氣。

  「還疼嗎?」

  鳳月舞低下頭看著他仰望的臉搖搖頭。

  她的心口咚咚咚地急跳著,她不敢開口,怕一開口說話,那顆心就會從嘴裡跳出來。

  龍焰飛也感覺到彼此間的親密,頓時溫柔的憐疼之情再次消失,換上了平日那張嚴厲無情的面具。他放開她的手,不再去看她在燭火下那張天真如仙女般的嬌顏。

  「天晚了,睡吧!」

  「呃?」鳳月舞知道剛才那個溫柔的他又消失了。她抿了抿唇,有些不知所措地說道:「你睡吧。我的床讓給你,我還有事得忙。」她收拾著他用完膳的碗盤,端起托盤,朝門口走去。

  「你要去哪?」他脫口而出,一出口就有些惱怒自己的衝動。

  「呃?我?我得去準備明早上市集的東西,所以……」她拿著托盤輕道,眼瞳無助地看著他的皺眉。

  龍焰飛笑了開來,黑眸中晶光閃爍,無賴地說道:「哦,我只是想確認今晚你會上床嗎?」

  鳳月舞睜大眼,倒抽了一口氣,不悅的大聲道:「那是我的床!」

  「好吧,我更正。你會跟著我爬上你的床嗎?」他故意曖昧地調笑。

  「你——你別老是以為我會佔你便宜,我才不會!」

  鳳月舞不悅的朝他吼叫,稚嫩的聲音使得她的吼叫更顯清脆。她轉過身,堅決地要走出去,但手上的托盤卻讓她無法順利抽開門閂。

  她對他毫不保留的怒氣取悅了他,看著她氣紅的小臉,龍焰飛猖狂地大笑,走過去幫她拉開門閂,還故作有禮的側身讓她通過。

  鳳月舞在經過他時,突然飛腿踢他一腳,讓他吃痛的悶哼出聲。她立即得意地跑開,笑著大叫一聲。

  「謝謝!」

  龍焰飛站在那兒,有些吃驚的看著她飄然遠去的背影,一抹笑容在他臉上乍現。

  沒有人有這種膽量,她——很勇敢。

  他就這麼一直站在那目送著她的背影,直到完全隱沒。

  ***

  龍焰飛在一陣濃郁的黃豆香中醒來。他一轉頭,看見風月舞坐在小桌前,趴在上頭睡著了,他忍不住笑了。

  龍焰飛起身下床,慢慢接近她。站在鳳月舞身旁,他驚訝地看著桌上的布料。

  他伸手拿起一條手絹,仔細看著上頭那一朵朵薔薇生動地綻放著,每一朵都栩栩如生,每一根針線都可看出繡者的巧思和手工的精緻。他放下手絹,看著鳳月舞壓著另一條手絹,上頭還留有穿著針的線頭。

  龍焰飛看了她好一會,彎身輕輕地將她抱起。她熟睡未醒乖乖地躺在他懷裡。

  他抱著她走向床,輕柔地放下她,替她蓋上薄被。看著她的右頰上還留有繡圖的痕印,他溫柔地笑了,捨不得移開目光地凝視著她柔美的睡容。

  老天!她真美。

  她那漂亮豐滿的小巧紅唇一直吸引著他的目光,他好想知道她嘗起來是何滋味,這個念頭使他蠢蠢欲動。

  龍焰飛搖著頭企圖甩掉這個念頭,走出門想壓下他狂猛的慾念。

  黃豆的香味仍飄散在空氣中,他準確的走到小屋的後面,看到那正滾開的黃豆汁。傍晚時,他曾看到這些制做縣花的食材,而此刻飄散著黃豆香的豆汁正慢慢地凝固。

  龍焰飛拿起木構,盛了些豆汁,嘗了一口。他很驚訝這豆汁在口中漾開的甜美感覺。

  鳳月舞一直在帶給他新的驚訝。

  龍焰飛看了眼木屋,他放下木杓,緩步走回小屋裡。

  他看了鳳月舞好一會兒後,將燭火吹熄、上床,將她緩緩地拉近自己。

  他十分專注地看著她,他已經搬動她好幾次了,她卻仍處於熟睡中。

  好純真的女人!

  他的手親密地圈住她,將她擁進懷中,閉上眼打算進人夢中。可是,她聞起來像顆令人垂涎的蜜桃,貼著他的身子又是如此柔軟地媚惑著他的神經末梢。

  夜裡,鳳月舞無意識的在他懷中扭動,伸手貼在他胸口,全身更貼近著他。

  龍焰飛的下巴開始摩掌她的前額,她滿足地嬌吟一聲,挨得更近了。然後,一種柔軟、溫熱的東西輕輕點觸在她的鼻樑和眼皮上。

  「小舞,醒醒……」

  鳳月舞在感覺臉頰的溫熱移開時,慢慢地張開她的雙眼,龍焰飛正看著她,表情沒有任何防備,好柔、好溫馨。鳳月舞迷濛地笑了,龍焰飛也笑了,溫柔地看著她。就在鳳月舞要閉上眼時,他的聲音再次傳來。

  「小舞,醒醒。我想要『欺負』你了。」

  他的聲音溫柔誘人,鳳月舞以為自己在夢中,所以微笑的哼聲應允,「唔……」

  龍焰飛知道她沒有真的完全醒來。寵溺的一笑,略撐起身,一手撫上她的粉頸和可愛的耳垂。他俯下頭,在她臉上輕吻舔吮,想吵醒她。他的手來到她的胸口,在那撫摸滑行、避開那誘惑的圓挺。他伸出舌頭調皮地舔著她的耳垂,逗弄著。

  那微熱的混意、溫潤的氣息侵襲著她的感官神經,鳳月舞這才意識到這不是夢,她驚呼醒來。不知何時,她竟平躺在床上,而龍焰飛則俯在她上面,微笑地看著她,一手還撫摸著她的頰。她舔舔唇,卻見龍焰飛的眼神變得更加深沉。

  他逸出一聲拉長的低吟,狂肆地宣告:「我剛剛說要欺負你,而你答應了。」

  鳳月舞驚呼地伸手想阻止他低俯的臉,龍焰飛皺著眉瞪她,倏地又邪邪地笑了,他伸出舌頭吸吮著她的指尖。

  「啊——」鳳月舞嚇得尖叫,放下被沾濕的手指。

  龍焰飛呵呵輕笑,再次俯下頭。在她的驚呼聲中,吻住她那惹得他心煩意亂的嬌艷紅唇。

  鳳月舞的味道跟他想像中的一樣甜美。天啊,她好柔軟、好甜蜜,讓他只想更深入她。於是龍焰飛用他的手指壓住她的下巴,趁她張開嘴唇之際,迅速地滑入舌頭,與她的丁香小舌嬉戲。

  她急喘一口氣,呻吟出聲,而這聲嬌吟讓龍焰飛的理智接近潰堤。他的吻變得火辣、激狂,彷彿企圖將她吞噬。

  他滑溜的唇伸出來,卻仍用唇舔吮著她的唇瓣。他發出了長聲低吟,在她的耳畔誘惑地低語,「伸出來,小蜜桃,讓我能完全含住你。」他的唇舌吮注她細嫩的耳垂。

  「嗯……」鳳月舞的體內竄起一陣燥熱,她不知道該如何讓那熱消失。只能無助地呻吟,輕輕地顫抖,然後柔順地伸出舌尖回應著他。

  龍焰飛立即強勢的吸吮住,自他喉嚨深處發出滿足的低吼。「哦……」

  鳳月舞悶哼輕顫。龍焰飛知道自己快要失去控制了,他的舌頭和唇一再地摩擦著她的。老天!他要更多更多。

  他的手來到她的領口,正要探入時,鳳月舞突然嗚咽出聲,也驚醒了他的理智。

  龍焰飛突然推離她,背過身坐在床邊,呼吸急促。

  鳳月舞也坐起身,抓著領口縮至床角,雙眸瞪著他,同樣的喘息不穩。

  龍焰飛一回頭就見到她這種無言的指控,他心一緊,皺著眉看了她好久。怒火一燃,他站起身,突然甩門離去。

  鳳月舞呆住了,覺得整個房子都在搖晃,她羞愧地蒙著被子哭了。

  他一定很看不起她,她不記得她何時上床睡著,而且還中了邪似的變得如此放蕩。天啊……

  龍焰飛皺眉瞪祝她的表情,讓她知道他心中有多麼不悅。

  鳳月舞不能自己的哭出聲來。

  站在門外的龍焰飛仰望著天,看著月光和星空。聽見風月舞傳來的低泣,他怒火更負。雙手緊握成拳,青筋暴跳。

  龍焰飛輕步奔向老樹,手執九錫大刀,縱身上樹。王巧嫣的木窗開著,他輕鬆地躍進去。

  熟睡在床榻上的王巧嫣突地驚醒起來,月光下的龍焰飛看來冷血懾人,她害怕地一時沒認出來,顫抖的驚呼。

  「連我你也認不出來嗎?」

  聽見他噬血的低語,她笑了,因為這表示他此刻非常需要她。她笑得柔媚,拉開床被,撩高睡飽,露出誘人的雪白凝脂,等著他。

  龍焰飛揚起一抹邪笑,走上前,看見她美麗的胴體,仔細地審視。當目光對上她的眼時,她興奮地全身輕顫。

  龍焰飛仰頭大笑,笑中是悲、是喜也是怒,瞬地,他不發一語地轉身躍出木窗。

  「龍爺!!」

  王巧嫣奔至窗口,龍焰飛早已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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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小舞!?」

  鳳月舞在聽見這一聲叫喚時,身子輕顫了一下,遲遲不敢抬頭回應。

  是他!?

  那晚龍焰飛甩門而去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好像鳳翔鎮從未出現這號人物那般,沒有人再提起他。

  她一直不敢去找王巧嫣探問,就怕證實了那晚龍焰飛離開她後,是回頭去王巧嫣那兒。

  她雖然未經人事,但不代表她無知。她十分清楚地知道若龍焰飛到王巧嫣那裡,會發生什麼事,而這答案會令她心痛與難堪。

  「小舞!」

  鳳月舞抬起頭緩緩地將視線對上喚她名的男人,她掉入一對深黝含笑的雙眸裡。失落感頓時湧上心頭。

  「二公子,早。要來碗豆花嗎?請先坐一會。」鳳月舞顫顫然地輕聲招呼。

  黑眸男子身形魁梧,面相剛毅威嚴,那自然散發而出的尊貴威嚴讓風月舞憶起龍焰飛。他與龍焰飛同樣是令人見之,頓生懼意與敬畏,只是,龍焰飛較為猖狂外放。

  「呵……怎麼每回見著我,你都是一副驚嚇不已的模樣?」

  鳳月舞聽聞,羞怯的一笑。左手拿起碗,右手拿起瓢動手舀著豆花。解釋道:「不是的,只是覺得二公子的聲音很像一個人。」

  鳳月舞其實並不清楚這位二公子的來歷,只是聽聞他身側的僕役皆喊他「二公子」,她便亦如此稱呼地,但她直覺的知道,這名男子並非泛泛之輩,就像龍焰飛……

  深幽的黑眸閃過洞悉一切的目光。他淺淺而笑,黑眸看了一眼鳳月舞垂掛在腰側上的玉珮。玉珮上的圖騰顯示了它獨特而尊貴的來歷,他露出更為有趣的笑容問道:「哦——一是否像送你玉珮的主人?」

  鳳月舞盛舀豆花的手晃動了一下,心一怔,緩緩抬頭,看過那似是好奇探問又似明瞭一切的黑眸裡。

  突然察覺到自己失禮的注視,鳳月舞勉強地笑了笑,又低垂下視線,緩緩地出聲回答。「嗯。」

  她腰側的圓形玉珮像是血染般的紅艷,上頭的圖騰雕刻手工精細完美,將那翔游雲端的飛龍重視生命,而那只龍正巧蟠曲成『嚨「字圖型。這玉珮可是個傳家之寶和重要信物,然而這玉珮的主人卻將它送給眼前的這個小姑娘,這意味著……

  「真的?不過我想,我的聲音肯定比這玉珮的主人還好聽。你說是吧?」

  鳳月舞真誠的一笑,看著眼前這名高壯的男子自信地哼鼻說道。她感覺這男子的傲氣是與生俱來的,絲毫不讓人覺得輕率猖狂,反倒顯露出一股高貴的氣勢。鳳月舞笑著搖頭,有些沒轍地繼續先前的動作,沒想到卻惹來男子的抗辯之聲。

  「你搖頭!?唉——算了,情人眼裡出西施嘛!」

  「呃……我——」

  鳳月舞蕭紅了臉,急急地想說些什麼,結果被另一聲叫喚給打斷了。

  「小舞,給我來碗豆花,弄甜些沒關係!」「好的,干大嬸。您先坐一會兒。」

  鳳月舞笑著招呼一聲,又緊張地回頭看著男子,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開口。

  「公子…」

  「不打緊的。你可以盛兩碗讓我帶送客棧裡頭吃嗎?等會兒我讓人拿來還你。」

  「好的。」鳳月舞盛好兩碗豆花端出來要給他接著,卻見他回頭大聲吼道。

  「小狗子,過來幫我端豆花。」

  那叫小狗子的素藍衣少年,馬上衝了過來。

  「是!皇——」

  一道精銳的目光突然刺穿小狗子,他哆嗦一下,倏地吞下已到了嘴邊的敬語,顫抖地說道:「是的,二公子。」

  小狗子付了銀兩給鳳月舞,便端著兩碗豆花隨二公子進了「興和客棧」。鳳月舞方纔的事有些疑惑,但因客人湧來,讓她忙得忘了思考。

  隨著主子路至客棧門前的小狗子,兩手端著盛滿的豆花甜湯分神地看路,走在前頭的主子突然傳來一聲冷酷的長聲叫喚。

  「小狗子!」

  「啊——是!」

  先前對待鳳月舞那張輕鬆和氣的臉,現下轉為嚴厲威喝的冷寒,雙目如冰地瞪著他,低緩警告道。

  「你給我放機靈些,要是你再喊錯稱謂,下回我微服出宮,別想我會帶著你。」

  「是是!我——」

  「小心點兒,別把我的豆花甜場給灑光了。否則,你等會兒就算把小舞的攤子全買下來,也不夠賠我!」

  小狗子看著化身為民的李世民的背影,心裡不停地叨念和後悔。

  哼!跟著皇上微服出巡的日子根本就不好受!他還以為他希罕呢!真是可惡!

  李世民步上客棧二樓的上座席,見到坐落在窗台邊的龍焰飛,正全副精神緊盯著窗外的樣子,他忍不住翻眼歎氣,搖著頭朝龍焰飛走去。

  命小狗子將豆花放好離開之後,李世民坐在龍焰飛對面,抬起一道眉死盯著龍焰飛,沒想到龍焰飛仍不為所動地緊盯著窗外的綠色身影。李世民的眉越抬愈高,最後放棄的低頭呼嚕呼嚕的喝著豆花甜湯。

  龍焰飛眼盯著那抹熟悉的嬌俏綠影,耳裡則傳來李世民大口呼嗜喝湯的聲音,時間就這麼過了。

  李世民喝完豆花甜湯,滿足地吐了一口氣,覬覦的眼神掃向龍焰飛身前的的豆花。他才一伸出手,沒想到龍焰飛競伸手擋住,護著豆花,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李世民縮回手,雙手抱疊在胸前,來回梭巡龍焰飛的側臉和樓下正忙著作生意的鳳月舞,嗤笑一聲。

  「若真如此在乎她,為何不下去現身,反而在這緊盯著她瞧?」

  龍焰飛終於慢慢的轉過臉,正面看著他,低聲說道:「我沒有在乎她。」

  像是要證明自己的話般,經自拿起湯瓢,喝著鳳月舞做的豆花甜湯。

  他向來對甜點沒什麼興趣,但鳳月舞做的豆花甜而不膩,且人口即化的爽口,讓人忍不住一口接著一口的吃光。難怪連向來嘗遍山珍海味的皇上,都能接連兩天品嚐,絲毫不覺得膩煩。

  李世民聽見他的宣稱,冷嗤聲更大了。完全不信任地辯言回道:「你不在乎地?不在乎會每到固定時刻便坐在這兒盯著人家猛瞧!?不在乎會把玉珮送她!?」

  龍焰飛放下匙瓢,抬起頭直視他的眼,冷聲道:「你要我承認什麼?像那種毫不起眼、全無姿色可言的乳臭小娃兒,又怎麼能讓我在乎!?」

  「嘖!我可不認為她沒有姿色。她的人就像她做的豆花甜湯一樣,看似平凡,卻讓人忍不住想更徹底地去瞭解,想把她的一切個挖出來,好好的收藏。」李世民看著龍焰飛冷冽的臉頓時化為沉靜,他更加挑明的說道:「朕還打算回宮後,派人將她接回京裡,收她為宮女,你覺得如何?」

  龍焰飛聽完李世民的意圖後心猛然一驚,睜大眼看著他,兩人各有所思地直視著對方。緊接著龍焰飛挑眉淺笑,略微偏頭的笑言道:「皇上您不怕長孫皇后傷了心,日日伏案寫行歌,以示其幽怨之意?若再收宮女,那麼只怕宮中有朝一日會成了冷宮。」

  「哈哈哈——」李世民想起每回只要冷落了長孫皇后,她就會寫首樂府行歌給他看,他忍不住開懷的朗笑出聲,笑裡滿溢著對皇后的相知相惜之情。

  他笑著說道:「嗯——龍焰飛,若非朕與你交情不匪,你又是開國功將的話,朕大可因你的話而賜你死罪的。」

  龍焰飛聽聞李世民的警告之語,沒有驚嚇地趕緊跪下賠罪,反而微微挑起一道濃眉,嗤鼻問道:「你會嗎?」

  「不會!」李世民毫不拐彎抹角地直言承諾。

  忠臣易尋,知己親信卻難得。

  龍焰飛直視著他那對誠摯的眼眸,深深的歎息,珍惜之意全展現在兩人交流的眼神裡。他又偏轉過頭,盯著忙碌中的風月舞,眼神陰鬱難懂,接著低聲說道:「那麼您仍想違反那位女孩的心願而納她入宮嗎?」

  「心願!?什麼心願?」

  龍焰飛望向一臉疑惑的李世民,擴大笑容的說道:「她一心想在十八歲時皈依為尼。」

  在說出這句話後,他的心又是一揪,怒火漸慚萌生,禁不住自窗台狠狠地瞪向她,但她仍未察覺他的瞪視。

  「這大荒唐了!聯可不能任她一直有這樣可笑的想法,而誤了她美好的未來。」李世民皺著眉頭說道。

  「那,您是真的想收她為宮女羅?」

  李世民怔了一下,直盯著龍焰飛波動的眼眸,見他下意識地握緊身側的拳頭,李世民咧嘴大笑,滿意在心頭。揮手哼道:「朕可是個勤政愛民的好君主呀!」

  龍焰飛沒有察覺到自己在聽聞他的話之後,緊握的拳略為放鬆,冷冽的眸光轉為疑慮的困惑。

  「朕已經打探出小舞的心上人是誰了,所以朕決定成全她的心願。」李世民輕笑說道。

  「心上人?」龍焰飛的眉頭更是緊攏,他心口一陣絞痛,忍不住開口急問:「是誰?」

  「哼,你又不在乎她,問那麼多有何意圖?」李世民故作不屑地哼問,見龍焰飛倏地白了臉也不理會。他逕自站起身,離開前他真心的建議道:「龍焰飛,再過二天你定要起程回關外沙場,真這麼在乎她就去見見她吧。」

  龍焰飛瞪眼目送李世民離去的背影。許久之後,重重的一拳槌上桌面,桌面上的著筷、杯、碗全震得一跳又回落桌上。空無他人的二樓上座,迴盪著他咬牙的怒火宣言。

  「我才不在乎她!」

  ***

  鳳月舞手裡抱著各色布料,從尼姑庵側門走回住屋。在經過老樹時,習慣性地抬起頭望向王巧嫣的木窗。窗是關著的,她有些放心又失落的低下頭,深深歎息。

  她好累哦。這些天,她每天都讓自己忙到閉眼就睡著的狀況,她不想讓自己有停下來的時候,怕她一停下來,腦子裡想的全是龍焰飛。想自己的癡心妄想,想到自己是如何笨得惹龍焰飛生氣,想到……唉——一顆樹籽掉落在她腳邊,鳳月舞低頭看了那樹籽一眼。

  「小舞。」

  一聲叫喚傳來,鳳月舞飛快地抬頭,就見到王巧嫣一如以往的美麗笑容,正站在窗台向她招手。鳳月舞的心頓時一驚。

  「小舞,快上來。我有話問你!」

  鳳月舞有些無措地看了她一會兒,一手從布堆後伸出來,指著小屋道:「我得先把這些做好,明——」

  「小舞!你這些天一直都在忙,我完全見不著你!我都快以為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不想跟我做朋友了。」

  鳳月舞閒言心更是驚慌,不知如何是好的急切說道:「不,不是的。嗯,我先把東西放好,我馬上過去你那兒。」

  鳳月舞急忙的抱著布料跑進小屋,將布擱在桌上,又跑出門,喘息不穩地開始爬上樹。

  王巧嫣見她步履不穩地一個踉蹌,嚇得驚呼一聲。

  「你小心點,別急。」

  一直等到鳳月舞安全的爬上她窗前的樹枝時,她才呼了口氣。

  鳳月舞小心地攀著樹幹,坐在粗枝上,面對王巧嫣甜甜地笑著說:「巧嫣組,你要問我什麼?」

  看著因為運動過後,嬌腮嫣紅的鳳月舞,甜美而清純的令人怦然心動。昔日那個倔強、害羞的小丫頭如今已經長大,成了會令男人注意的小美人了,難怪那回龍焰飛會如此……

  王巧嫣在窗台內的手緊握成拳,一股嫉妒、受到威脅的情緒自心底翻湧而起,但多年的歡場生活,早已訓練得她喜怒不形於色。

  「小舞,我的夢就要實現了。龍焰飛在跌進尼姑庵的那晚,曾回到我這兒,說要帶我隨地同行到關外了!」王巧嫣露出一抹微笑,略帶炫耀地笑道。

  鳳月舞臉上的微笑就快要撐不住了,她攀著樹幹的手更用力地撐住搖搖欲墜的自己。

  「那真好,恭喜你了。」她輕聲說道。

  她小臉的血色霎時盡褪,雖然臉上的笑容亦然,但卻更令人心憐她的強忍。

  王巧嫣握著的拳頭更緊了。她說謊了!龍焰飛那晚是有回來這兒,但卻沒留下。他那晚的轉變的確讓她印象深刻,讓她不安的是,那樣的轉變不是因為她。

  他果真是回到巧嫣姐那裡了!

  鳳月舞的心在淌血,卻不能把心事宣洩出來。

  她能如何呢?一切都結束了。

  「小舞,我們約定過的。只要我能離開鶯燕樓,我便會帶你離開鳳翔鎮,幫你去找你夢中的貴人。你待在尼姑庵裡,是碰不到你命定天子的。」王巧嫣突然又開心地對她說道。

  「不了,不用了,巧嫣姐。我真的很替你開心,可是我應該繼續待在這兒,這樣才是對我最好的安排。」鳳月舞顫抖著身子,掩飾哀痛的心倩,輕笑說道。

  「不!你一定要跟我離開這,去看看外頭的世界,若真不如意,明年你依舊能回來這兒,皈依為尼的。」王巧嫣說著又笑亮了臉,甜蜜地說道:「況且,我真的希望在與龍焰飛成婚時,你能在場親眼目睹我們的結合。」

  鳳月舞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如何能安穩地坐在這,看著王巧嫣與她分享心中的快樂。她的心早已因王巧嫣的話請給刨剮得遍體鱗傷了。她一直都知道,王巧嫣等這一天等了多久。那她自己呢?今後她又該何去何從?

  「巧——」

  「小舞。」王巧嫣率先打斷她的話。「就當是巧嫣姐請求你幫個忙好嗎?我們要到沙場上的軍營裡。在那裡我獨自一人的,總需要有人能幫我打理些事情,而且,我也要求過龍焰飛讓我帶個丫環幫我的。小舞,我只信得過你。」她動之以情地勸說道。

  「這——」鳳月舞的心中掙扎許久,仍是得不到答案。

  這也許是剩下、唯一一個能再與龍焰飛見面的機會了。

  可是,她能看著他和巧嫣姐相守,心中沒有任何波動嗎?她甘心只做道影子嗎?

  王巧嫣看著風月舞靜默不語的思考著,她眼底算計的眸光一閃而過。

  「小舞,我知道一時之間你作不了決定。但是,請你想想我的話好嗎?」她輕語勸道。

  「讓我想想好嗎?我想——」

  「好。你考慮考慮,不過,只能考慮到明早的戌時,戍時我在前庭等你。」

  「明早!?」鳳月舞吃驚地皺眉。

  「小舞,這兩天我一直找不到機會跟你該,才會這麼晚告知你,我想無論如何今天一定要跟你說清楚了。」王巧嫣張著美眸,誠摯地看著她。

  「喔。」

  她們又討論了一下細節,然後鳳月舞便爬下樹。

  在回到住屋的幾步路,鳳月舞都不敢再抬頭看問王巧嫣,她只想快步回到屋裡,好好地放聲大哭。

  因為,不論她明天的決定如何,她的心永遠都會是空的,結局早已定了。

  一顆珠淚背叛地滑落在頰上,鳳月舞抬起手拭去淚珠,繫在小指的紅線諷刺地在她眼前搖晃。

  這紅線果然是她厄運的開端!

  一股埋怨的怒火升起。她抬起右手用力地想扯掉這條紅線,卻只換來她左小指灼熱地疼痛。

  「哦……嗚……」

  鳳月舞朝著左小指緩緩的吹氣,強忍住淚水,跨步走進屋裡。

  一個白眉,面容慈嚴的老者出現在她眼前。

  鳳月舞吃驚地環視下小屋,見到她三位師姐——悟心、悟梅和悟仇全都出現在這,站在那老婦的兩旁。

  「師太?!」風好舞有些驚訝而疑惑的施禮敬喚。

  鳳月舞看了悟心三人一眼,她們臉上皆是愁容滿面,著實讓她有些不安。將視線調回到慧淨師太上,慧淨向來慈善的面容早已轉為嚴肅的精練。

  慧淨站起身,一時間小屋的空間顯得更窄小了。鳳月舞有些擔憂的等著慧淨開口。

  「鳳月舞。」

  「是的。」

  「我以尼姑庵掌門人之身份,在此表明,你已經被我逐出尼姑庵了!」慧淨沉聲嚴厲的宣告。

  鳳月舞吃驚地倒抽一口氣,突然覺得天崩地裂。

  「為什麼?我、我——」她衝上前,緊抓著慧淨的衣袖,驚訝地顫聲問道。

  「你還敢問為什麼!?」慧淨突然沉怒喝斥。「四天前,你私藏男子在此過夜。如此不貞潔的破壞了佛門聖地,你還敢問我為什麼!?」

  「呃!」鳳月舞瞪大眼地放了手,驚嚇不已。她皺了眉頭,心急地喊道:「我沒有不貞,我——」

  「你敢說那晚沒有男人在此!?」

  面對慧淨的逼問,鳳月舞頓時失去冷靜,無助地只能搖頭倒退。

  「你敢說沒有?」慧淨步步逼前,冷聲問道。

  在慌亂之中,風月舞看見悟仇臉上閃過歉疚,她突然靜默下來,澄澈的眼眸直視慧淨,然後垂視自嘲笑道:「有,他在這。」

  鳳月舞的語調是完全的死心沉靜,讓人聽聞得皺眉心酸。

  最為慈悲的悟悔心疼地踏步上前,才舉步便被慧淨的眼神制止。

  慧淨淺淺的換氣,走上前,對著鳳月舞說出更殘酷的話語。

  「既然如此,我命令你明早就得離開尼姑庵。從前種種就此結束,你我緣分至此終了。」

  鳳月舞更為驚訝地抬頭,然而慧淨卻再也不看她一眼地繞過她離開,悟心三人亦在看了她一眼後,便跟著離開。

  悟仇在經過她身旁時——鳳月舞故意轉身避開她的眼神。

  一直等到小屋再度剩下她一個人時,環繞在四周的僅是她有些不平穩的呼吸聲,愈來愈急促的喘息著。

  然後,鳳月舞緩緩蹲下身,淚水止不住地流,她坐在地上,低垂著頭,抱著自己不停地哽聲重覆說著:「沒有了……我什麼都沒有了……呵——哭什麼!?哈哈……」

  ***

  鳳月舞呆坐在床上,背靠著牆,兩眼無神地看著窗外濛濛的黎明天色。

  她完全木能憶起她是如何睡著的。二年多來的夜晚,她第一次沒有做刺繡女紅,也沒有準備隔日的豆花食材。醒來後,只覺得空洞不安。

  有那麼一刻,她告訴自己昨日發生的一切都只是夢,可是,當她看見桌上已打理好的包袱後,她知道那不是假的。今天,她就要離開這個保護了她十年的家了。

  鳳月舞深深呼出一口氣,她不會再哭了。她翻身下床,將床被整理好,戀顧的看了一會。

  她必須打起精神,在離開鳳翔鎮之前,先去跟她的繡戶道歉,再向一些人打聲招呼。

  鳳月舞在梳洗過後,提起包袱,最後一次仔細地看了看這間她住了十年的小屋一眼。顫顫地微笑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經過佛殿,她無聲地向所有人道謝,才悄然地走出尼姑庵。

  在鳳月舞離開側門的那一刻,佛殿的一個角落傳來說話聲。「師太,她走了。」

  「嗯。」

  在早誦聲中,有人哭泣,有人沉默不語。

  鳳月舞走訪了所有的客戶及朋友,每個人都不解她為何突然要離開。她只是微笑以答。

  戌時一到,鳳月舞抱著包袱,蹲靠在鶯燕樓前庭的石獅邊等著。

  一輛豪華的馬車停在門前,寫燕樓的老鴇走出來,歡歡喜喜地命令人點燃鞭炮,以女兒出嫁的禮法送走了正巧嫣。王巧嫣穿著紅色禮服,羞怯地步出鶯燕樓,所有人莫不歡欣鼓掌。

  一位高瘦碩長的俊朗男子上前牽住了王巧嫣。鳳月舞突然憶起他是龍焰飛第一次出現救她,隨後去追著劉銘諺的那個男人。

  號角一響,男人騎著駿馬走在列一隊前頭,馬車跟著起動向前,鞭炮、歡叫聲不絕於耳。

  鳳月舞抱著包袱站起身,傻傻地跟著列隊前進。

  出了城門口,隊伍停在郊道上,鳳月舞喘著氣的等待著。

  龍焰飛突然騎著一匹黑馬奔馳而來。鳳月舞的眼神忍不住追尋著身著軍袍的他。龍焰飛下了馬,在隊伍前下令。

  鳳月舞在散亂之中穿過二輛馬車,停在不顯眼的一角,看著雙手交疊在胸前的龍焰飛。

  「小舞!」

  「啊!」鳳月舞驚嚇地回頭,見到一身紅衣裙的王巧嫣呼氣輕喚:「巧嫣姐。」

  「跟我來。」

  鳳月舞跟著王巧嫣的腳步,但仍忍不住頻頻回首的望向龍焰飛的位置,一直到見不到他為止。

  就在鳳月舞頻頻回頭離開時,龍焰飛正巧看了過來,皺眉疑惑地緊盯著方才鳳月舞站的那一角後,搖頭低咒,專心的整隊出發。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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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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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14 00:21:47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五章   

  遠方傳來一聲響亮的長號令,整個隊伍停了下來。

  鳳月舞跳下馬車,發現他們正停在一處高原上,經過剛才曲折山路的顛簸後,此時鳳月舞全身的骨頭就像是要被震散似的。

  她跟一路同車的小倩說了聲,便獨自一人脫隊往前走。在經過一片濃密的樹林後,她發現一處斷崖,斷崖下有著潺潺流水,風景廣闊無邊,令人豁然開朗。

  鳳月舞坐在大石上,吹著涼風,望著遠處。

  離開鳳翔鎮已有一個月了。她還記得離開的第一天傍晚,當她開包袱裡發現慧淨師太的信時,心中激盪不已的情緒。

  師太在信上寫著,她的未來並不在尼姑庵,為了不讓她因守著尼姑庵而斷了原有的天命,才會如此決絕地趕她離開。

  順著心走——慧淨師太如此告誡她,她全都謹記在心,只是她的心又在何處?

  這一個月的日子,她才終於明白外面的世界有多苦。

  軍隊幾乎每日都在趕路,她也幾乎沒有機會可以去偷看龍焰飛的人。鳳月舞並沒有跟王巧嫣編派在同一支隊伍,她是被安排與其他女眷的丫鬟同車。

  「唉……不知道師太和悟心她們過得好不好?」鳳月舞自言自語地說著。

  突然自她身後的一片林裡傳來一聲聲的叫喚。

  「小舞,小舞。」

  鳳月舞站起身,回頭朝聲源望去。

  「我在這兒!小倩!」她揮手叫喊著。

  小倩是另一位隨行軍妓的丫鬢,與鳳月舞的交情頗好。

  「呼、呼……終於讓我找著你了!」小倩上氣不接下氣的喘著說道。

  「什麼事?小倩?」

  「啊,快快快,」小倩二話不說地便拉著鳳月舞朝來時路奔去。

  「快什麼?小倩?」風月舞有些抗拒地不想離開此地。

  「唉喲!你再不快點回去就慘了啦,」小倩深呼吸後,才慢慢說道:「我們要在這裡駐紮了,小隊長安分派營位了啦!而且我看到王姑娘急著找你,所以——」

  「啊——那快走吧!

  鳳月舞一聽到王巧嫣在找她,她便急急地往村子裡跑去。

  小倩見狀也跟著跑回營區。

  ***

  軍營裡最大、最豪華的帳營裡傳來龍焰飛的怒火咆哮。

  龍紹恩和同為副將的史繼堯從帳裡走出來,兩人同時在帳口處大口的呼氣,讓站在營帳前的兩位貼身侍衛頭皮發麻地搞了兩滴冷汗。

  「呼——大哥的火氣還真不是普通的大呢!照這狀況,若突厥來未,咱們也不用出兵了,派大哥去吼個兩聲,對方大概就會以為是觸怒神抵,立刻落荒而逃吧?」龍紹恩嘲笑地調侃。

  史繼堯挑高一道眉頭,不解地問他:「怪了,你們先前在鳳翔鎮到底出了什麼事?大哥不是只去過王姑娘那兒嗎?」

  「嘖!說到這,我才覺得怪呢!」龍紹恩雙手搭在胸前,一腳板拍著地,斜目說道:「大哥本來是在王姑娘那兒的,可是第二日,我突然接到王姑娘的口信,說大哥摔落在尼姑庵裡,傷勢嚴重,要我馬上趕去。怎知我一到時,大哥突然一臉陰沉地出現,然後皇上也到了鳳翔鎮。之後我便沒時間可以好好的打探實情了!豈料這次他竟然還要我親自去接王姑娘隨行呢!」

  「嗯——聽起來事有蹊蹺。先前大哥不是很反對我們去贖王姑娘的身嗎?」

  「是啊!事後要王姑娘同行的也是他自個兒提的,怎麼人來了,脾氣卻更火爆了?」

  「嗯——說——」

  突然間兩人同時覺得背後有股寒意,還沒回頭就被炮轟了。

  「你們說夠了沒?」龍焰飛一臉陰鬱地站在帳們前沉聲道。看見兩人轉過身來,他眼眸一瞇,突然怒吼震天。

  「有時間給我在這兒像個娘兒們似地喳呼個不停。還不快點去整頓弟兄們!真打算丟命亡國了是吧!?」

  一看著兩人迅速逃離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之中,龍焰飛這才消了氣地察看大伙駐營的進度。

  一抹纖細的身影在人群中閃現,龍焰飛屏息地瞇眼看著遠處的女眷區。可是,那抹綠影像泡沫般在瞬間消失,他失落地深吁一口氣,眼角瞥見侍衛們懷疑的目光,龍焰飛怒瞪一眼,轉身回到帳營裡。

  「該死的!

  他心煩地咬牙低咒。自離開鳳翔鎮的這一路上,他常像方纔那樣看見她出現在軍隊裡,可是,那是不可能會發生的。

  真是滅殺的!再這樣眼花下去,若敵人來了恐怕他也不知。

  鳳月舞對他的影響力遠超過他的想像。他是個出入沙場的將領,若他為這等小事而分神,那他就真的是該死了!

  ***

  鳳月舞隨著王巧嫣步入她的帳蓬內,裡頭寬敞舒適,她與小倩睡的小帳蓬根本就無法相比。

  王巧嫣從衣箱裡拿出一套舞衣遞給她。她伸手接過來,臉紅心跳地看著那件近乎透明的薄紗質料。

  「這……」鳳月舞遲疑地看著她。

  「小舞,你到後面去換上。」王巧嫣微笑地說著。

  「我?」鳳月舞吃驚地呼叫。

  王巧嫣笑得更加亮眼,輕輕地推著她走到屏風後,這才開口解釋。

  「對,你快換上。你別擔心會曝光,這套舞衣設計得很安全的。嗯——這兩日,我和其他的姑娘商量過了,因為覺得龍爺這些日子太過於暴躁,其他弟兄們也因為他的怒火而覺得氣氛緊繃。所以,我們想在今晚表演龍爺最愛看的『胡旋舞』,幫大伙放鬆心情。」

  鳳月舞在屏風後呆呆地望著舞衣。聽聞她的話之後,更是緊張地大呼出聲。

  「可是,我不懂怎麼跳胡旋舞呀?」

  王巧嫣笑歎口氣,聽出鳳月舞根本沒有換上舞衣的打算,她乾脆親自動手,於是閃身至屏風後面。

  「巧、巧嫣姐?」她一出現在屏風後,就惹來鳳月舞訝異的抽氣聲。

  鳳月舞差紅著瞼,閃躲著王巧嫣欲拉開她衣襟的手。

  王巧嫣突然硬聲喊出:「快點換上!」

  「好、好。」被王巧嫣一聲怒吼驚嚇到,鳳月舞這才乖乖地換上舞衣。

  「你別擔心嘛!現在所有的姑娘,包括丫鬟全都在學舞,你一定能學得比她們更好!」她伸手替鳳月舞把衣服完全拉好,這才滿意地退一步觀視。

  鳳月舞的身材較為嬌小,但卻把這件黑紗舞衣的質感穿出一種天真又惑人的味道,尤其將那凹凸有致的小蠻腰襯得更加纖細。

  鳳月舞困窘的伸手想遮住裸露的腰腹,卻被王巧嫣硬是撥開手。她怯怯地喊道:「巧、巧嫣姐!」

  王巧嫣審視了半天,終於綻出笑容,欣喜地說道:「小舞,我定能將你塑造成誘人心靈的仙子!」

  「巧嫣姐!」鳳月舞紅著臉嬌羞地嚷道。

  「咦——這是?」王巧嫣的視線忽被鳳月舞原先換上的衣裙中微露出一角的玉珮所吸引住,她伸手拉起那罕見的血王佩,乍現到那圖騰時臉條地刷白,「龍?」

  「那……呃……」鳳月舞焦急地走上前,想壓回玉珮卻又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囁嚅又心虛地說道:「那是龍爺那天對我照顧他傷勢的謝禮。」

  她說謊了。這玉珮是她隔天早上在小桌上發現的,而她原先放在桌上一條繡好的絹帕卻不見了,所以,她猜想是龍焰飛跟她交換的。

  「哦——」王巧嫣不動聲色地將玉珮放回,回復正常的笑臉叮囑道:「這麼貴重的東西,可千萬別丟了哦!

  「好!」鳳月舞不察有異,真誠地笑了。

  「嗯,來吧,我幫你塗抹胭脂。」

  王巧嫣拉著鳳月舞坐到撓台前,替她上妝梳發。

  「好了。」

  鳳月舞盯著鏡裡的人,不敢相信那是自己。

  朱紅淡妝與她的桃型朱沙痣相互輝映,長髮簡單地高高束起,整個人融合了純真和野性的美感。

  「哦……好美!謝謝巧嫣姐!」

  王巧嫣笑著看向她那全然沒有防備的笑容,然而就在視線瞥上那塊血紅玉珮時,眼中轉而迸射出殘酷巨冷淡的寒光。她朝著玉珮走去,在手將觸及玉珮時,帳門前傳來聲聲的呼喚。

  「王姑娘!王姑娘!」

  「呃,請進!」王巧嫣面對帳簾,等著來人進來。

  鳳月舞手足無措地站起身,不知該如何是好。

  「失禮了。」

  龍紹恩掀開門簾走進來,他有禮地拱手招呼。

  「王姑娘,今晚……咦?」

  他的目光突然掃向站在一旁的鳳月舞,帶著審視的目光上上下下仔細地打量。

  龍紹恩露出男人欣賞的目光,吹了聲響亮的口哨。眼眸帶笑的盯住鳳月舞,卻開口問著王巧嫣。

  「哇噢嗚——一王姑娘,你打哪兒找來這麼個嬌美的可人兒呢?」龍紹恩感興趣的目光在瞧見鳳月舞額心的桃型硃砂病時,轉為驚訝、疑惑。

  他走上前,盯著怯生生的鳳月舞,然後皺眉說道:「你不是在興和客棧前賣豆花的姑娘嗎?你怎麼會在這兒?你叫小舞是吧?」

  「我——」鳳月舞不知所措地低垂著頭。

  「呵,龍公子,你別嚇著人家小姑娘嘛!」王巧嫣上前為鳳月舞解圍。在看見龍紹恩那抹感興趣的目光時,心中倏地有個計謀成形。

  「我不是想嚇她,只是——」龍紹恩回過頭面對王巧嫣說道,但目光卻被一抹紅給吸去了注意力。

  他沉下臉走上前,伸手拉下掛在屏風上的血玉珮,冷聲問道:「這玉珮你們打哪來的?」

  這玉是大哥的傳家之寶,只傳長媳,但大哥從不離身,甚至連他前兩任的妻室,他都沒給她們,今日在這是……

  「那玉是我的!」原先膽怯害羞的鳳月舞此時竟鼓足勇氣,站上前顫聲回道。

  「你的!?」龍紹恩批高了眉,眼中透出懷疑。

  鳳月舞不顧他的吃驚不信,道出了與龍焰飛相遇在尼姑庵的經過。龍紹恩一直緊瞅著她看,眉頭愈皺愈緊。

  最後,他綻出一抹戲謔且別有深意的笑容,走上前,將血玉放進她的手掌裡,笑道:「小心收好,別讓人輕易取走。這玉珮可值錢得很,千萬別摘丟了。」

  說玉珮值錢實在太輕忽它的價值了,這龍字血玉,可是見玉如見主人。必要時,可是能發動三千將兵服從命令的令牌。

  龍紹恩回頭看著別有心思的王巧嫣,淺笑叮囑:「今晚表演時,可別讓她洩露了身份,傳令要所有姑娘在額心都繪上桃型硃砂。」在得到王巧嫣的首肯後,他回過頭柔聲笑道:「小舞,今晚可別戴著它哦,咱們來給龍將軍一個驚喜。」

  鳳月舞遲疑地點點頭,但心裡卻想著,若讓龍焰飛發現她,那可就不是驚喜而是震怒了。

  龍紹恩心喜地竊笑,盤算著要去跟史繼堯炫耀他的重大發現——終於讓他探出尼姑庵的秘密了。

  王巧嫣見龍紹恩對風月舞的態度是如此真誠而友善。她的心裡一喜一憂。

  三個人心中各有所思,奇異的氣氛瀰漫著四周。

  ***

  龍焰飛陰沉著臉坐在首位,所有將兵們則圍著營火盤腿而坐。跟前一個小伏幾,上頭擺著豐富的食物和美酒。

  所有人都盡情享樂,把握住最後的悠閒時光,因為從明早起,他們就得全部進入戒備的戰鬥狀態。

  他手拿著酒瓶,眼眸無趣地看著士兵們,身旁分別坐著龍紹恩和史繼堯。

  龍焰飛側眼瞥見龍紹恩和史繼堯在打著暗號,龍紹恩還不停地捂嘴竊笑。

  「你到底在發什麼神經?從下午開始就這樣神經兮兮地笑?」龍焰飛終於失去了耐心,朝著右方怒吼。

  龍紹恩不怒也不悔,反而乾咳幾聲,厚著臉皮地湊上前,一副勾欄裡的龜公模樣,曖昧的笑道:「大哥,你今晚可得好好欣賞王姑娘她們規的胡旋舞哦!仔細地從中挑一個你滿意的舞孃吧!即使不是王姑娘雀屏中選也沒關係哦。」

  龍焰飛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回復到原先無聊的姿勢,眼盯著營火,低聲吼道:「我誰都不選!」

  「喝!大哥這不行啦!你若不選一個,弟兄們會擔心的!大伙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況且,那些舞孃不就全都得成了弟兄們的軍妓?」龍紹恩擔憂的說著。

  軍營裡有個規定,在紮營的第一晚,花魁們必須使出渾身妖媚來吸引龍焰飛的目光,凡被他選上的,今後便能獨獨服侍龍焰飛,反之,則將淪為弟兄們輪流召喚的軍妓。

  龍焰飛哼笑一聲,不為所動地繼續喝酒吃肉。

  歡聲呼喝的軍營突然靜默下來,從首位對面的缺口處傳來一陣急切的鼓聲,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同樣一身兩截黑紗裝舞衣的幾位舞孃自缺口依序進入,排列出舞姿。

  在乍見每位舞孃的額心描繪著挑型的硃砂時,龍焰飛的目光立即嚴厲如電,直盯著八位舞孃的身形。

  鼓聲倏停,靜默了一會兒,隨即敲出輕快熱鬧的旋律、所有舞孃在同一時間隨著鼓聲開始舞動,手上和腳環上的小鈴當隨著肢體的舞動而鈴鈴作響,譜出另一種節奏。

  曼妙的舞姿、火熱的旋轉扭動,讓所有將兵們心跳加快,熱血翻騰。臉上遮蓋的黑紗,覆住了嬌容,只留下一對對勾人心魂的雙眸,更挑勾起眾人欲看清楚她們真面目的所有慾望。

  就在舞孃完全旋繞一圈營火後,八位舞孃同時自口中噴出酒液,營火轟上天更為炙熱光亮,引出將兵們的驚呼叫好之際,自首位兩側突然奔出另外兩位舞孃。

  那兩位舞孃與前八位的裝扮齒相同,只是遮蓋嘴鼻的薄黑紗上綴有碎鑽,更顯耀人。

  龍焰飛認出在首位左側的是王巧嫣,而右側則是……

  龍焰飛瞅著那抹略顯纖瘦的情影時,眼眸一瞇,握著酒瓶的手更用力地捏緊,緊盯著那抹搖擺旋舞的身影。

  鳳月舞緊張地努力記著腳步旋舞著,在一個旋轉中,她的視線正巧對上龍焰飛的目光,她心一驚,差點踏錯了舞步、亂了心緒,在她身旁舞動的小倩見狀,立即巧妙地上前替她掩去失誤。

  在旋轉欲離開龍焰飛視線時、鳳月舞心中突然有個感觸。心想著,這可能是唯一也是最後一次能對龍焰飛展現心意的時刻一了。

  抱著這信念,鳳月舞放開心中的桎梏,全心融入旋律中,自然、熱情地旋舞著,天真、野性的氣息讓所有人失了心魂。旋轉回首位方向時,鳳月舞更散發出媚惑,只為龍焰飛一人舞動著愛戀。

  就在舞至一段求愛的舞段時,鳳月舞正巧旋至龍焰飛面前的位子。她又驚又期待地在鼓聲中,上前接近龍焰飛。

  龍焰飛抬起眼,緊瞅著在他身前熱情舞著調清步伐的舞孃,她近的幾乎碰到他,只要他伸手,她便哪兒也去不了。

  龍焰飛看著她扭動著身子,隨著舞步,身子媚誘的緩緩下滑,然後與他四目相接,又倏地站直身,飛快旋轉回到營火前,只留下她獨有的馨香。鳳月舞?

  龍焰飛因四目相接的那一刻而情緒大幅波動翻騰,連呼吸都不自覺地粗重起來。

  她竟敢私自隨來!?

  鳳月舞心跳快的要蹦出口來,她有些欣喜又有些害怕的輕顫著身,舞步更為輕狂地轉動著,絲毫不知此舉配上胡旋舞,更能引起男人激情的野性和亢奮。

  龍焰飛光亮的眼眸放射出更炙熱懼人的火花。他突然站起身,手中的酒瓶順勢滑落,碎裂一地,他絲毫不受影響地踩著強悍懾人的步伐,毫不遲疑地朝她走來。

  鳳月舞驚嚇地開始閃躲他的目光,而龍焰飛卻在此時露出邪氣的笑容,完全不在乎部屬們吃驚的目光,直直朝她接近。

  哼!敢跟來還怕面對他?

  途中,他甩開自動貼上身的舞孃,踩著雷霆萬鈞的步伐走近,立定在她眼前。沉肅著臉,伸手抓住她欲旋開的身子,一使力,讓她旋進他的胸懷裡,在她的驚呼聲中,他俯下頭隔著黑紗攫取她的氣息。

  他那銳利的眼看穿她那驚嚇的眸,他更加用力地將她揉進胸懷裡,更為狂傲地吸吮她的紅唇。

  天啊!鳳月舞在心中呼喊著,所有的恐懼在龍焰飛吻上她時全化為無形,顫抖著身子無助地任他吸吮而無法抵抗。

  他的吻變得飢渴和熱情,似乎如此仍無法滿足他滿腔的渴望,他撫著她頸子的大掌一壓,讓她柔順地向後仰,迎合他的喘息。

  他渴求的唇挪開那惱人的黑紗,溫熱的舌成功地穿過她的小口,瘋狂地與她糾纏,讓她似融化般地癱軟了身子,他接住她下滑的嬌軀,不顧她的虛弱顫抖,更激狂地吸吮她的所有。

  顧不及此刻身在何處,他全身緊繃,完全失控在這激情忘我的吮吻中。

  只有一個人曾讓他嘗到這等瘋狂的激情,只有一個人!

  龍焰飛低垂著頭愛憐地看著她虛弱地嬌喘,把她緊緊擁在懷裡,細吻灑在她額間,等著她回復情緒。

  千百位將兵的鼓掌叫好聲直轟上了天,口哨聲不絕於耳地迴響。

  鳳月舞突然憶起自己身在何處,她掙扎地想推開龍焰飛的禁錮。

  他順從地退開一些,手仍箱住她的腰,不讓她逃跑。

  她一抬頭,就見到龍焰飛正凝視著她,眼眸裡傳達一個無言的命令和威脅。他給了她一個淺短的危險邪笑,然後轉過頭,寬闊的肩膀挺直站立,銳利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我選擇她,她是我的。誰都不許碰她!」

  龍焰飛有力的聲音傳放出去,有如由天而降的雷電,強而有力地貫穿所有的人。

  鳳月舞一臉覺得他得了失心瘋的樣子,繃著小臉瞪視著他。她不清楚他這朗聲宣言代表什麼意思,但卻知道他是故意的。

  龍紹恩以手肘推推同樣看得目瞪口果的史繼堯,得意地挪挪下巴,一副「你看吧」的驕傲表情。

  而尷尬地停留在中央的花魁們莫不妒忌地瞪著鳳月舞,尤其以王巧嫣的眼睛最為冷冽。

  在前往關外的這條路上,大家莫不認定她是龍焰飛唯一的選擇。可是,誰又能料想到竟會是瘦弱的鳳月舞奪魁!最諷刺的是,她是帶著鳳月舞前來的人。如今,她又該如何自處?

  龍焰飛的心頭思緒翻騰,懷臂裡這個幾乎呈現半裸的小女人,完全打亂了他原先的計劃。

  原本在他離開鳳翔鎮時,會衝動的帶著王巧嫣出關,就是希望能將這惱人的綠影忘卻。結果,她卻出現把他原有的計劃給打亂了。他現在必須好好理清自己的思緒,找出解決的方式才行,龍焰飛如此告訴自己。

  有許多事情勢必要有所更動了,雖然對於鳳月舞潛入隊伍之中沒讓他知道,然後又以此胡人舞孃的裝扮出現,讓他又驚訝又惱怒,但現下不管他願不願意,他都必須去面對了。因為他確切的知道——他永遠不會放她走了。

  他可以將她留下來、擁有她,但他絕不會被她所改變。龍焰飛更加緊縮他對鳳月舞的擁抱,心中對著自己宣誓。

  鳳月舞的頭向後略微偏著,想看清楚龍焰飛是不是在捉弄她。

  感覺到她仰望的規線,他慢慢垂下頭凝視著她,直到他們雙眼對望。

  「鳳月舞,此生你將永遠屬於我。明白嗎?」鳳月舞著了他一會,慢慢地搖著頭,卻被龍焰飛的手溫柔地制止住。

  「在你搖頭之前,你先想清楚,你是要只人我的營帳呢?或者,你要讓所有人入你的營賬,嗯?」他俯首在她耳旁故作甜蜜狀地冷言說道。

  鳳月舞在他懷中不住地哆嗦顫抖,感覺到龍焰飛無聲的笑開了,然後舔逗著她敏感的耳。她微微一縮,卻引來他更得意的大笑。

  當他退開時,她紅酡著臉,在所有人的見證之下,輕輕點頭,然後看向龍焰飛露出驕傲神采的得意臉龐。

  龍焰飛在弟兄們的哄鬧之下,再一次擁她入懷。

  鳳月舞柔順地將臉理藏在他懷裡,耳語道:「若要我屬於你,那你也必須是屬於我的。

  龍焰飛低垂著臉,在她溫香的發間和額際嗅吮著她的氣息。聽見她的話,不禁完爾輕笑。胸膛感覺她不悅地捶打後,他抱著她,笑得更狂放,整個胸膛都在震動著。

  天!這小笨蛋是無知還是太過勇敢?竟敢出手打他。

  龍焰飛的臉上滿是笑容,他破例地牽著她的手,拉她坐在首位上,然後拖著她一洞觀看宴會的進行,還不時撕肉餵她,可是她一間到肉味便撇開頭,噁心難受。

  「你若不學著吃些魚肉,你肯定會餓死在關外的!」龍焰飛在她耳旁溫柔低語。

  鳳月舞固執地低頭不語。

  龍焰飛悠然長歎,懲罰性地重吻她的唇瓣,然後再撕著饅頭餵她。

  一道陰鬱憤懣的目光緊盯著在首位上親密相依的兩人,心中報復的念頭漸漸擴大。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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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2-14 00:22:10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章   

  鳳月舞獨自坐在龍焰飛的營帳裡。

  稍早,當所有舞孃和將兵表演完後,鼓聲再次響起,全場士兵開始叫囂吹哨,還拿著筷子敲擊杯盤。她不懂為何他們一聽見那急促的鼓聲,就變得如此興奮。

  見大伙如此快樂,她也高興地笑著,但一回頭卻看到龍焰飛緊皺著眉頭,一臉不高興的模樣,讓她的微笑瞬時僵在嘴角。

  結果是龍焰飛派人送她到這兒等他。

  鳳月舞百般無聊地站起身,在龍焰飛的特大營帳裡逛著。她抬頭看了一下,知道這個營帳骨架結實,撐著保暖的獸皮。

  寬敞的空間裡,只有擺上一個大衣櫃,一張大床和屏風,以及幾張保暖的獸皮。寬敞、舒適和乾淨是這個營帳給她的感覺,就像龍焰飛本人一樣。他的氣息狂傲,卻讓她覺得安全。

  遠處傅來士兵們另一波的叫囂聲,鳳月舞聽見外面熱鬧的聲響,好奇地想出去瞧個究竟。

  才一打開門簾,二個穿著銷甲威挺的身軀即出現在她眼前。他們是送她到此的二位武官。

  「鳳姑娘,有事嗎?」他們躬身詢問。

  「呃。」鳳月舞晶亮的雙眸來回看著他們,有些遲疑地指著遠處的營火問道:「那裡好熱鬧,他們在玩什麼?我可以去那兒嗎?」

  他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對望一眼之後,左邊的男子開口說道:「鬼狼吩咐過,請你待在這兒等他。」

  「鬼狼?」鳳月舞蹩起眉不解他的說詞。

  「哦,就是將軍。」

  「嗯。可是為什麼叫他『鬼狼』呢?」

  兩位戰士再度相望,隨後由站在她右邊笑起來有些稚氣的武官說道:「那是弟兄們對將軍的尊稱。因為將軍在沙場上,動作敏捷勇猛如狼,卻又能無聲無息如幻鬼,所以尊稱他『鬼狼』,與將軍交戰過的外族甚至稱他為『鬼將軍』呢!」

  鳳月舞有些明瞭地點點頭,另一位戰士見她似乎很有興趣,便開始描述起龍焰飛如何俐落殺敵的種種經過。

  她聽得膽寒,他卻愈講愈興奮,竟還開始細述龍焰飛殘忍的手法。先前的戰士見她慘白著臉,用手肘推了推正說得興奮的戰士,那戰士這才發現她的異樣,而不好意思地拍拍頭。

  「哦,鳳姑娘你別害怕,將軍可是個智勇雙全,又愛護下士的好首領。」

  「對!鬼狼還救過我的命,所以我發誓要效忠鬼狼一輩子。」

  這兩名戰士竟開始聊了起來,訴說著龍焰飛的各種戰績。

  鳳月舞在旁歡欣而漾開笑意,這證明龍焰飛一定是個非常好的將領,才會得到士兵們如此的愛戴與忠誠。

  鳳月舞想著從在鳳翔市集遇見龍焰飛之後的種種,龍焰飛對她一直都表現得很不耐煩,這是否意謂著:他不喜歡她?

  這個想法讓風月舞難過的垂下臉來。

  他們有些擔心地看著她,正想說此什麼,突然從營火前傳來舞孃們的尖叫聲,以及將士們的嬉鬧聲。

  鳳月舞前那個方向望去,突然耳邊傳來一抹熟悉的叫喊,她瞪大眼,深吸了一口氣想衝上前去。才一衝出去就被兩名戰士給攔住。

  「放開我!那是巧嫣姐,她一定是……」鳳月舞氣憤的不斷掙扎,朝他們大吼大叫。

  「鳳姑娘,你別急!王姑娘她不會有事的,她……」

  「她怎麼可能不會有事?她在尖……」

  鳳月舞倏地停下掙扎,困惑地聽見王巧嫣的尖叫轉成了嬉笑。那笑聲好放浪,鳳月舞呆愣地望著營火處,耳裡傳來孟浪的呻吟和嬉笑叫鬧的聲音。

  她突然顫抖著身於,眼眸空洞地望著前方,雙上又互摩擦著自己的手臂。她很仔細地聽著,想聽出其中有沒有龍焰飛的聲音。好久,她都沒聽見,她這才微微鬆了一口氣,但巧嫣的聲音卻仍不斷地傳來。

  她不懂,為何平日嫻淑的巧嫣姐此時會如此放浪。她知道她是名花魁,但她不是不願意的嗎?

  鳳月舞快要崩潰般地顫抖著,搖著頭,一直往後退。

  她不懂,她什麼都不懂了!為何巧嫣姐如此……

  「鳳姑娘?鳳——」

  鳳月舞抬頭慌亂地看著滿臉焦急的他們,搖著頭一臉害怕地轉身走回帳裡。

  她走回帳裡的大床,瞪著那上頭的獸皮和小羊皮毛。

  今晚,她也會像巧嫣姐那樣放浪地尖叫嬉笑嗎?

  龍焰飛他……

  鳳月舞眨眨疲累的雙眼,淚水就這麼被眨了出來。

  她沒有伸手拭去淚水,也沒有移動自己,就這麼看著那張大床。

  有多少人睡過這張床?

  其實今晚床上睡的應該是王巧嫣吧?

  明天呢?又會是誰?

  現在她終於明白,今晚的胡旋舞只是一個儀式,一個讓龍焰飛選擇女伴的儀式。

  原來,龍焰飛所謂的「選她」是這個意思,她竟還那麼天真愚蠢地要求他,若要她屬於他,他也必須屬於她?

  鳳月舞雙手捂著淚水奔流的臉,硬咽的哭著、哭著——好累!她好累喔!

  承受不住傷心的她蹲了下來,趴在床邊淚水不停地淌下。

  這一個月來漫長的路程所承受的疲倦,在這刻全部傾案而出。她的期待、她的委屈全部都宣洩出來了。

  好累!真的好累……

  鳳月舞縮在床邊,靠著柔軟的床哭著睡著了。

  心中唯一的念頭只有——好累。

  龍焰飛一走進營帳,看到的就是趴臥在床沿,小臉佈滿淚水沉沉睡去的她。

  他走上前去,低頭望著她。

  他曾經在夜裡這樣地看著她。一個月以前,他也曾經在夜裡這樣地看著她。

  在入營帳之前,守衛們已經告訴過他,鳳月舞在聽見王巧嫣的聲音後的改變。他想,王巧嫣以前在鳳月舞面前一定偽裝得很完美,就如同鳳月舞初見到她時,那麼地純真美好。殊不知,環境早就改變了王巧嫣;沒變的,只有她自己。

  龍焰飛蹲下身,深深地悠長歎息,定睛凝視著一臉淚痕的她,滿心冷愛地看著睫毛仍有些濕潤的她。

  「唔……」鳳月舞在睡夢中低吟著晃了一下頭。

  這樣的她讓他有一種心疼的情緒,龍焰飛伸出手,輕輕地、試探性地碰碰她的淚水,見她沒醒,便以手指替她拭去淚珠,繼而情不自禁地撫摸著她的粉頰、額頭和髮絲。一指擦撫著她可愛的小鼻尖,他笑了。

  龍焰飛輕輕地將她抱了起來。鳳月舞一碰上他的胸膛,便很自然地偎進他溫暖的懷中。他因她這信任的舉動而笑得更愉快,動作輕巧地將她放在床榻上,替她脫下鞋襪,他的手捧著她的鞋子,眉頭緊皺。

  龍焰飛轉身走出營帳,對守衛們下令。

  「克帆,去幫我打點些干掙的溫水和棉布來。志勇,你進來幫我把鎧甲脫下。」

  「是!」

  本來轉身要回帳的龍焰飛,聽見他們震耳的回答時,又快速回頭,蹙眉喝止。

  「小聲一點!」

  三個男人全都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鳳月舞,見她沒醒,這才放心的各自去做事。

  等一切就緒之後,龍焰飛簡單地梳洗著自己。

  他走到爐火邊丟入一根新的木材,雖然此刻才剛入秋,但塞北關外的季節已經明顯感到寒意。日夜溫差大,讓夜晚的感受更冷。

  他踱回床邊,看著躺在榻上的女人睡得跟在自家裡一樣舒服,鳳月舞仍穿著那套黑薄紗的舞衣,這衣服設計的很好。看似透明,卻又巧妙地把嬌軀遮住。若隱若現地反而引人通想。尤其是外頭罩上的黑紗,把裡頭裸露的小蠻腰映襯地更為細緻。

  她的美是屬於他的。

  是的,他要她成為他的!

  龍焰飛露出自信、傲然的笑容。此時遠方的山崖傳來狼哨,似在呼應他的志在必得。

  他掀開軟毛毯,躺在風月舞的身旁。他一躺好,她便自動地往他身側縮近。

  他微笑地看著她難得柔順的一刻。他挪動好姿勢將她拉進懷裡,她的氣息呼在他赤裸的胸膛上,引得他體內騷動不已。他並沒有費心地替她換衣服,因為怕自已會控制不了體內的慾念。

  他刻意把手放在她穿著黑紗的背腫,但不知為何總會撫探上她細嫩的纖腰。惹得他更是心猿意馬。

  他大可把她搖醒,好滿足他的慾望,可是看看她如此純潔的睡容,他便不忍。

  唉——不忍的結果就是苦了他自己。

  龍焰飛仰躺著,一手撫沿著她的背脊,眼瞪著帳項,心裡頭有些埋怨。他在這忍受著慾望的煎熬,而她卻睡得像個無知的嬰兒。

  嗯,都怪他一時衝動的選擇了她,今晚要是順著民意選擇王巧嫣的話,他現在就不需忍受這種煎熬了?龍焰飛自嘲地笑了。

  事實上,今晚就算鳳月舞沒有出現,他會真的誰也不選。

  早在他從鳳翔鎮整隊出發,他誤以為在隊伍裡頭看見她時,他便作下決定,這回出征若能活著回去,他就要到鳳翔鎮去押走她。現在,她自動隨來又被他發現了,那麼他沒道理再放過她。

  龍焰飛閉上眼本想就這麼抱著她入睡,結果,鳳月舞在此時挪動了身子。

  他睜開眼,撐起臉看著她在睡夢中更挨近他,將臉深埋進他的肩膀裡,溫熱的氣息吹拂在他脖子上。

  鳳月舞那漂亮、誘人的小口就在他眼前,一低頭便能吻住。

  他沒放過這個機會。低下頭,含住她的唇。

  她又動了,但這次卻是因被打擾到睡眠而將臉轉離他。他半撐起身,側身將她再次與他貼合。

  他俯下頭,點點細吻,輕輕印在她的頸項。耳垂、臉頰和眼眸。

  有些挫敗的看著她仍熟睡的臉,他放棄了。

  他閉上眼,下巴揉搓著她柔軟的發,一股馨香在他鼻息四週一隨著她,沉入夢中。

  ***

  天微露出第一道曙光時,二年來的習慣讓鳳月舞自動地甦醒。

  她醒在一個溫暖。安全和被愛的氛圍之中,她在夢裡微微漾開了笑。她挪動了身子,捨不得睜開眼眼。

  她深深吸吐了一口氣,鼻息裡充滿著舒服的氣味。

  她嘴角掛著微笑,緩緩地睜開眼睛。

  霎時她掉進龍焰飛那深邃的眼眸中。

  他的眼眸比以往更為深幽。他的嘴沒有勾起笑,但也非皺緊眉頭,向是另一種她說不出的異樣感覺。

  「喝!」

  鳳月舞憶起昨晚的一切,她驚嚇地抽氣,撐著手坐起身來。急忙之中不小心撞上了龍焰飛的下巴。

  「搞什麼鬼?」龍焰飛吃痛地大吼,坐起身一手揉著下巴。

  鳳月舞嚇得躲在一邊的床沿,警戒地看著他。瞧他好像很痛的樣子,她怯怯地伸出手想撫上他的傷處。

  「將軍?將軍?」

  守衛的兩名戰士在聽見龍焰飛的怒吼聲後,立即手執長刀衝了進來。

  鳳月舞直覺的拉起床極遮住自己,吃驚地瞪著守衛。

  龍焰飛赤裸著身,怒視著突然衝進來的守衛們。

  兩名守衛拿著長刀,亦反應不過來地來回瞪著在床上表情截然不同的這對男女。

  「出、去!」龍焰飛大聲地爆吼。守衛們很快地退了出去。

  一直等到營帳門完全放下後,龍焰飛才回頭看她。

  一見到她抱著被子,整個人縮在一角顫抖的可憐模樣。他的臉整個都綠了,青筋暴跳的雙手握拳。

  鳳月舞意識到他的怒火,她怯怯地轉過頭看他。

  他又生氣了。

  鳳月舞有些委屈不解地低垂下頭,抓著被子的手指更明顯地縮緊了。

  她這一副誓死捍衛貞操的模樣,徹底地惹火他。

  龍焰飛一腿拱起,一腿平放著,他偏轉頭惡狠狠地瞪向她。

  「你這麼故作貞潔有什麼用?」他冷冷地問道。

  她不敢置信地抬起頭,神色迷亂地看著他。「什麼意思?」

  「哼!你會不知道我是什麼意思?」他諷刺地一笑,鄙視地看著她,怒道:「你這麼大老遠、煞費苦心地躲在隊伍裡頭跟來,為的不就是現在這一刻?」

  「我……我沒有。不是這樣的!」鳳月舞搖著頭,焦急地辯解。

  他現在變的好可怕!

  「沒有?」他輕聲重覆,卻令人更覺膽寒。

  他像隻狼般的突然撲過來,一手扯掉她抓緊遮掩的毛毯。而她只能尖叫地用手徒勞無功的抱著自己。

  他更為嘲諷、輕蔑地邪笑起來,瞥了她一眼。

  「你不惜穿上這套誘人的舞衣,搖擺如此調情的舞步對我挑逗。圖的又是什麼?不就是歡愛這檔事?怎麼,你那疼你的巧嫣姐告訴過你,我在床上的功夫有多厲害嗎?你這麼想嘗嘗嗎?」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殘酷地說著。

  她突然掙扎的想甩開他的手,狂亂地搖著頭。尖聲哭喊著:「不是!我不是!我——啊——!」

  龍焰飛被她這崩潰的哭叫聲給驚醒而放開了手。他一放手,她還絲毫沒有察覺,仍狂亂地掙扎、踢腳、尖叫。

  她痛苦的哭喊撕裂了他的心。

  他焦急地移上前去,伸手安撫她,低語安慰她。

  「小舞?小舞,乖,噓!小——」

  他的話讓她憶起稍早在帳外,聽見王巧嫣那孟浪的呻吟嘻笑聲。

  她不想變成那樣,她好害怕,害怕地完全不知道龍焰飛正心急地撫慰著她。

  她瘋狂的扭動掙扎嚇壞他了。龍焰飛不放棄,一直試圖接近她,讓她聽見他的安慰。

  「小舞。乖,別哭,別——」

  鳳月舞一個用力拍動,讓她反身往床下摔去。龍焰飛及時在床邊抱住她,他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才將她拉回床中央。

  鳳月舞因這一震盪讓她從崩潰中醒來,她瞪大眼無神地看著他,見他刻意地與她保持一臂的距離,意識漸漸地回到她那雙大眼裡。

  她不知該如何把這一個多月遇見他以來,所承受的期盼、失望、委屈和痛苦給隱藏起來。她所承受的擔心和害怕早就超越她所能承受的了。

  她硬咽地喘著氣,淚水就快再次落下時,龍焰飛便把她抱進懷裡安撫著。

  「我……嗚……我不知道……」

  「噓——乖,我知道。別哭,別哭啊,小笨蛋。」

  他心疼地擁緊她,下巴來回地在她柔軟的發項揉搓著,大掌安撫地輕拍著她,低語柔道:「噓——我不該那樣說的。我——唉——」

  鳳月舞的耳裡聽著他的話語、身體感覺著他的溫度、鼻息間聞著他那舒服的氣。

  她的手握上他的手臂,閉上眼,淚水在臉上奔流,將所有的委屈、害怕、擔心全給哭了出來。

  她一直哭著,他則靜靜地擁著她,給予無聲的安慰。

  他的吻印在她的發項,輕語地撫慰著她。

  「噓——」

  沒有一個女人的淚水會這麼滴痛他的心。

  沒有一個女人的歇斯底里會讓他這麼擔心害怕。

  沒有人!

  老天,她到底對他有多重要?

  鳳月舞一直不停地給他前所未有的震撼。

  對那份未知,他仍有著些許的憤怒和擔心。

  但是,卻也有著更多的期待。

  鳳月舞的哭泣聲漸漸停止了,原先緊攀住他的手也開始放下離開他。

  他略退開自己,低頭看著她低垂不敢面對他的淚臉。

  他的手仍不想離開她,低頭用吻喚起她的注視。

  他吻了她的前額,在她驚訝抬起頭時,順勢吻上了她的雙頰。她眨著哭過而更顯晶亮的大眼,他又吻了她的下巴。

  當吻移到她的檀口時,她變得僵硬害怕。

  龍焰飛終於明白,鳳月舞並不是因為厭惡他的碰觸而顫抖恐懼的。她只是單純的害怕,對男女清事完全無知的害怕、反抗而已。

  明瞭她抗拒的原因後,他變得溫柔而有耐性。

  他輕輕地、溫柔地吻上她的唇,然後退後看她。

  「這樣你會不會怕?嗯?」

  她傻傻地看著他的溫柔目光,乖乖的搖了下頭。

  他愛憐地笑了,低啞地誘哄。

  「我們一步一步慢慢來。我保證,只要你覺得不舒服時,我就停下來,好嗎?」

  當他的語氣這麼溫柔地哄撫時,是很難讓人拒絕的,她又乖乖的應聲答應:「嗯。」

  他笑的更柔了。

  他的眼眸中盛滿深幽期盼。俯著頭,嘴唇試探的在她的唇前等待。

  她的眼神完全被他那性感誘人的唇瓣給吸引住了,忍不住小小的向前移動了些,他馬上抓住這機會,唇碰上她的。

  他們的吻,溫柔而綿密。他不停的吮著她唇,重覆著這令人迷醉的挑逗。

  他離開她時,她又自動靠過來,沒有吻到他時,困惑地睜開了迷濛的眼眸。

  他笑了。

  在她快清醒時,又偏下頭吻住她。

  這一次多些激情和渴望。她覺得需要更多而跪直了身,反應著他熱切的吮吻。

  龍焰飛被她這自然的反應完全迷倒了。他的呼吸開始濃濁,配合著她的急喘。

  當他要結束而離開時,她卻發出一聲呻吟,更靠向前,想制止他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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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鳳月舞醒來時,已經快接近晌午了。

  天啊,除了生病之外,她從來沒睡到這麼晚過。

  她撐起身子想起床時,卻引來一陣酸痛,讓她又躺了回去。

  她皺了皺眉,咬牙承受著那股酸麻而坐起身來。一坐起身,看見自己全身赤裸的樣子,她訝呼出聲,滿臉霎時燙紅佈滿羞澀,回憶起今晨發生的一切。

  她環視營帳,很感激龍焰飛留她一人在這兒,否則她真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鳳月舞兩手撐著床,坐在床緣,瞥見自己身上有多處紅瘀,而有幾個瘀痕還是印在令人臉紅的尷尬地方。

  他真的很瘋狂!

  鳳月舞手輕輕撫過一個他留下的痕跡,她的身子忍不住輕顫。

  她舉起左手,捂壓在仍有些脹疼的唇瓣。瞥見她小指上的紅線一端,被綁了個圈。

  那是龍焰飛在他們歡愛時綁的。他把這圈套在他自己的小指上,熱情的與她結合。

  這紅線像有靈性般,在那次歡愛中,一直牢牢地圈住他們倆,這個連繫更增加了龍焰飛的瘋狂。

  他的猛烈、他的溫柔和他的愛撫呢喃都讓她覺得被尊重、被照顧,也被需要著。

  鳳月舞憶起今早種種的甜蜜與激情、眷戀地笑開了。

  她的雙腳踏在地上,撐起身想站起來,但雙腿卻抖得厲害,根本站不起來。她驚呼一聲,跌回床上。

  「鳳姑娘,您醒了嗎?」

  帳簾外傳來一句探問。鳳月舞聽出那人的語調、開心地上想張嘴喊名,但驚覺自己的赤裸,她趕緊抓起軟毛毯完全遮蓋住自己,才回道:「嗯,進來吧!」

  進來的女孩果然是她所猜想的小情。她正提著一盆冒著熱氣的水和乾淨的棉布走進來鳳月舞與她相視一笑,但小倩的笑容裡卻多了一份戒慎。

  小倩放好了手上的水盆,將棉布沾濕扭干,拿著它朝她走來,敬畏地說道:「鳳姑娘,請讓我來服侍你吧!」

  鳳月舞有些難過地看著她。然後慚愧地垂下頭,整個人幾乎縮進毛毯裡,悶聲問道:「小倩,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了。我——」

  「沒有,你別胡思亂想。」

  「那——」她抬起頭,星眸水霧地說道:「那你為何如此陌生?如此……」

  「是龍將軍吩囑的。她把我調來服侍你,而王姑娘和我家小姐則由別的丫鬢服侍。所以,現在你是主子我是丫環,自然要尊敬些。」小倩有些無奈地笑著說道。

  「可是,我不在乎那個!」

  她倏地站起身,忘了自己的赤裸。因她的動作,毛毯略為滑落,露出她身上激情過後的印記。

  小倩情瞪大眼看著,鳳月舞羞愧地快速拉起毛毯再次包住自己。

  「小姐,你別害羞嘛!這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呀。」小倩俺嘴輕笑著。

  鳳月舞遲疑地看了看她,咬著唇幽幽說道:「我不是妓……」

  「唉———我知道。你別擔心,今早將軍就有跟大伙提過你的來歷了,沒有人會看輕你的。」

  「他?」鳳月舞無法想保,龍焰飛竟會費神智她向大伙解釋她的身份。

  「是啊,將軍可真疼你。」小倩羨慕的說道,看著鳳月舞那嬌羞的臉,她突然驚叫一聲。

  「啊!你……你在來的路上有跟我提過你和王姑娘的關係。而你說是為了要見一個人,才跟她到這兒來的!原來……那個人是龍將軍是嗎?是吧?」

  鳳月舞燙紅的臉更加紅艷了。她被逼問的不知該如何回應,只得輕輕點頭。

  小倩追著她調侃,在笑笑鬧鬧中,她們又恢復昔日好友的關係了。

  午膳,她在營帳裡簡單地吃過了。一直到夕陽快下山時,龍焰飛都沒有出現,她也不知他在哪裡。

  ***

  鳳月舞在兩位守衛的陪同下走過大半個營區。

  本來她跟守衛提說她不需要人陪,無奈怎麼說都只得到一句,「鬼狼吩咐的!」聽久了,也知道她不可能改變他們的決定,她便任由他們跟著自己了。

  她先來到本來與小倩、蓉兒同伴的營帳,結果蓉兒擋在帳簾前說,「你現在身份尊貴,不宜到這麼粗野的地方來!」然後便婉拒她的探訪。

  鳳月舞見到跟在身後的守衛,準備衝上前跟蓉兒理論時,她馬上笑笑沒多說什麼便離開了。

  接著,風月舞又走到王巧嫣的營帳,現在服侍她的丫環是娟兒。她表明來意後,娟兒左顧右盼了一下,最後無奈地低聲說道:「王姑娘今天人不舒服,而且,她特地叮囑我,說她這陣子不想跟你見面,所以……」

  鳳月舞心一揪,但仍勉強露出笑容想掩去心中的難過。

  「哦,我明白了。請你好好照顧巧嫣姐,別讓她太過勞累。那麼,我先走了。」

  她強忍著心中的刺痛,離開了「女眷區」。她又走到鄰區——灶爐區。

  正巧看到灶娘—一蘇玉娘正吃力地攪動著大鍋裡的餡料,揮汗如雨。

  鳳月舞連忙上前,熱心地說道:「玉娘,我來幫你弄好嗎?」

  正直起身欲拭去額前汗水的蘇玉娘,見著了她,老臉突然一垮,眼神飄動地冷一言諷刺道:「唉喲——我怎麼敢勞動你的嬌貴之軀呀!?現下,你可是飛上枝頭羅!但成不成得了鳳凰呀,也沒人說個准的。可今兒個也至少是個嬌貴之人了,這種粗活兒呀!還是交給我們這種卑賤下人好了。哼!」

  鳳月舞站在一旁,雙手尷尬地停在半空中,原先柔亮的笑容此刻徹底垮了下來,一臉憂慮傷心的失了血色。

  一時之間,她不知該如何反應,蘇玉娘則是視而不見地繼續攪動著鍋鏟。

  「嘻嘻……哈!」

  在鳳月舞的右前方突然傅來一陣笑諷。她一抬頭。見到另外兩名花魁——施曉霞和高莞玉站在那兒掩袖竊笑著。

  她們倆一同相偕走來,勾媚的雙眸此刻滿是不屑和妒忌。高莞玉率先開頭諷喻地嬌嗔道:「唉喲———玉娘,你還真辛苦啊!原先的幫手,現下卻成貴人了。是不是你帶貴氣,隨著你的人都能有發達的一日啊?真要是那樣,那咱們姐妹倆來幫你好了。」

  「是啊,咱們來幫你。說不定,今晚就是咱們兩姐妹高飛的日子了?」施曉安也加入排擠鳳月舞的行列,在走動時,還刻意地推擠著風月舞。

  鳳月舞被她們一撞,頓時失去重心,向後仰跌。守衛們急忙出手救她,他們一人扶住鳳月舞,一人冷寒著臉上前喝斥。「你們——」

  鳳月舞立即伸出手碰了碰他的手臂,搖著頭,以眼神祈求他們別插手這件事,兩名守衛恭敬地退回她身後,冷怒的眼神仍直射著依舊止不住竊笑的三個女人。

  高莞玉見狀,故作愧歉地上前一手拉著鳳月舞,哀聲哭著求饒。

  「唉——您沒事吧?真是對不住嗎,咱們姐妹的衣飾太過繁複,被衣裳絆著了,一個不小心才會撞上您的,您可別介意唷!下回,咱們姐妹倆會換上跟您一樣簡式素淨的衣裙,也許就對了將軍的味……」

  「是啊!將軍一定是吃慣了大魚大肉,所以現在想嘗嘗清淡無味的清粥小菜。不過想換換口味,嘗嘗鮮而已啦!」

  面對她們尖銳地諷喻她的寒酸和不保的未來,原先心中的恐懼慢慢擴大,似乎已成了事實。她慘白著臉,大眼空洞無神的呆望著前方,微顫著身子,眼前晃過她們一張張嘲諷的臉。她退了一步,覺得自己煞是委屈無助。

  「唉!你該不是要哭了吧?這可千萬不成呀!」

  「你們別——」守衛再也忍不住地上前制止。

  「夠了吧?」

  驀地,前方的一道嬌喝聲,讓所有人停下了動作。鳳月舞抬起頭,看見一臉平靜冷淡的王巧嫣站在那兒看著她。

  鳳月舞的小臉倏然一亮,她開心地提步要衝上前去,但是王巧嫣的一句冷言和一個無情的眼神,讓她呆立在原地。

  「哼——」王巧嫣輕聲哼笑了一聲,提步朝高莞玉兩人走來,輕聲訓道:「你們啊!既然知道將軍只是嘗鮮,總會回來的,又何必這麼咄咄逼人、跟一個新人計較?」

  王巧嫣這段話,是幫腔也是諷嘲,高莞玉等人雖有些嬌怒,卻也滿重地暗自竊笑。

  「巧嫣——」鳳月舞非常訝異的皺著眉頭、不解地呼道。

  「巧嫣沒有那個資格讓您稱呼一聲姐,賤妾不過是個退位的舊人罷了,有道是,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巧嫣也沒什麼好埋怨的了。」王巧嫣彎身拱手說道。

  鳳月舞怔仲不語。她搖著頭不敢置信地走上前,想剝去她這一層冷淡的殼,但在她還沒碰到她時,王巧嫣身子一閃,避開她的碰觸,側過身冷寒地不看她。

  鳳月舞的手在空中抓放,卻落了個空,她失落地放下手,低頭心痛。

  她想問她為什麼?可是她說不出口。

  王巧嫣冷然無情地說了一句。「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除非——」地瞪視著她,刺冷地諷道,「龍爺再也不上你的床。」

  ˍ鳳月舞瞬間覺得世界崩裂了,她呼吸不到空氣,一時之間她以為自己會昏厥過去,然後告訴自己這只是夢。可是,現實仍然存在。

  她在守衛們開始有動作前,幽幽一歎,轉過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鳳月舞一路上沒有說話、也沒有哭泣,只是沉靜地走回龍焰飛的營帳。

  今早凌亂激狂的床被已被整理好,就像那一切的溫存都不曾發生般地整齊擺好。

  她又哭了!

  她想笑,但卻沒有成功。

  七歲離家進了尼姑庵,夜裡害怕地想找娘時,她也沒有哭得這般心傷。

  她左手的小指上,紅線的另一頭仍圈綁著龍焰飛的小指環,這是那場歡愛僅有的印記。

  鳳月舞坐在他們之前瘋狂歡愛的床邊,低垂著頭,無言呆愣地凝視著一處,淚水撲簌簌地自眼眶滑落,而喉間的哽咽讓她痛苦難當,只能任由無助包圍著她。

  她還是成了像王巧嫣昨晚那樣益浪呻吟的女人了。

  她連自己唯一的尊嚴也保不住。

  在這營帳裡,不變的只有龍焰飛,她的夜晚卻不知在何處。

  今晚,又會是誰到此陪伴他呢?

  她能平靜地面對這一切嗎?

  平靜地接受她的心、她的人都這落在此,她已無法帶走完整的自己,她能接受這個事實嗎?

  她愛他,真的很受他。無關夢裡的冀求、無關他的顯貴尊榮,只是單純的愛他。

  自他從空中一躍而下,將她護在懷裡,免除劉銘諺的欺侮時,她便已全心地愛著他了。

  愛得她能違背自己絕不為妾、絕不一夫多妻的原則。愛到她能丟掉一切,只為了成為他的一小部分,愛到能忘了王巧嫣對她的心意。

  她的愛,背棄了友情、背棄了信念,背棄了她自己,而最後這竟只是個錯誤!

  一個不可彌補的錯誤!

  鳳月舞的心掏空了,淚水也干了,只能安靜地坐著。

  嘗過甜美和擁有之後,人又該如何甘心回到平靜和孤獨呢?該如何做呢?

  ***

  龍焰飛坐在營火前的首位上,矮几上擺滿豐盛的酒肉。他沒有動筷只是喝著溫酒,眼眸看著燃燒熾烈的營火,弟兄們在四周喝酒吃肉好不暢快。

  他在等待風月舞的到來。傍晚回到營區時,派去保護鳳月舞的士兵報告了?她一整天的行動。他可以想像其他的舞孃是如何排擠她的。畢竟她們全是為了他而來的,她們莫不希望能借此作為坐上龍夫人之位的跳板。結果,她們夢想的幻滅竟是來自於沒沒無名的鳳月舞,而非那幾乎是內定的王巧嫣、鳳月舞一定不知道她昨晚脫穎而出是多大的殊榮、所以,今日別人排擠她、說她只是好運時,她才會如此沒自信,不反抗也不辯解地乖乖回營帳裡獨自落淚。

  唉——真是個純真的小女娃,可是,他就是放不了她,就是狂熱地想擁有她的一切。她已經徹底打亂他原有的規律了。

  龍焰飛想到白日帶領士兵到戰場上操練時,龍紹恩直取笑他精神氣爽的朝氣,他沒有預料到,鳳月舞竟能帶給他從未有過的體驗震撼。今早他頭一回撤底地擁有歡愛的滿足和衝擊。他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年,瘋狂地一次又一次地佔有她。

  她已完全攻佔了他的理智。要不是她真的累壞了,而且,每早的例行公事不能間斷的話,他一定會整天都讓她下不了床與她糾纏。

  心憐、擔憂、猜疑、思念和佔有等等情緒,全因她而自心底湧出。

  紹恩和繼完一直提醒他,鳳月舞是不同於王巧嫣那種歡場女子的,她是個需要真心對待的女子。

  他怎會不明白!在第一次見到她時,他便知道了。他一直想努力避開,卻仍是逃不過地墜入,深陷的無法自拔,不能自已。

  他並不是只想玩玩她,他只是……唉——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方式去對待她,該用什麼樣的眼神看著她。

  呵——上沙場滅敵都比面對鳳月舞還來得容易呢!

  首位的右側突然傳來一陣騷動。龍焰飛抬頭一望,只見鳳月舞一身舊款的絲儒裙,長髮一如往常的盤高,站在兩名彪漢士兵前。腰間垂掛著他的玉珮,宣誓著他的專屬權。

  她一個人站在那裡,眼神飄忽不定,不知該坐哪兒的怯生模樣,撕裂了他的心。

  龍焰飛向首位上站起身,隨側的九環大刀鏗鏘作響,全場倏地肅靜下來,目光全盯著他們倆。

  龍焰飛直瞅住鳳月舞的雙眸,當那對驚嚇不安的大眼對上他時,繼而冷靜下來他驕傲地微笑,手掌翻上,等待著她的接近。

  「小舞,過來。」他的聲音低柔溫暖。

  鳳月舞凝視著他堅決的黑眸,似被催眠般乖順地朝他走去。

  她將小手放進他的大掌,他隨即堅決又溫柔地握緊她,對她柔情疼憐地笑著她怯怯地回他一個微笑。

  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這一整天有多想念她。

  下一刻,他突然拉她入懷,一手圈抱著她,低頭深深吻住她。

  起先,她嚇了一跳,瞪大雙眼的驚呼。然而他的吻卻堅決而熱情的迷惑她,當她要開始回應時,他卻突然抽離,對她得意地微笑。

  「今天你有沒有想我,嗯?」他暗痖地問道。

  鳳月舞瞪著龍焰飛,紅燙著臉,眼眸茫然地看著他。

  四周頓起一陣叫好的喧鬧聲。

  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快燒起來了。這是他接連兩晚晚膳時,在大眾面前吻她。

  她羞怯地低下頭,卻讓龍焰飛誤以為她是點頭答有,而驕傲地呵呵輕笑,拉著她與他同坐,緊貼著彼此。

  龍焰飛一個舉手,全場鼓掌,又回復原先又鬆的氣氛。

  鳳月舞坐下來,正巧面對著一盤烤羊肉,那股騷腥味直撲而來,她噁心地一縮,撞上了龍焰飛的肩膀。

  龍焰飛一回頭見到她蒼白毫無血色的臉龐,他迅速將那盤羊肉端起。史繼堯也發現她的異樣,端起一盤素菜與龍焰飛交換,給她食用。

  龍焰飛命人換上茶水給她,鳳月舞感激地抬頭對他輕笑。

  低頭凝視她仰起的臉一眼,他迅速在她唇上用力一啄又退開。她驚呼並瞪著他,他則當沒事發生地逕自喝茶聊天。

  坐在鳳月舞另一旁的龍紹恩壓抑不住地大笑出聲。鳳月舞回頭不解地看著他,而他賊兮兮地示意要她湊近,然後小小聲笑道:「大哥很疼你。」

  她仍是茫然不解地看著他,他抬手指了指她腰間的玉珮,解釋這玉珮的重要性。

  龍焰飛雖然在跟史繼堯聊些事,但眼角仍注意誇鳳月舞的一舉一動,見他們倆如此竊竊私語,他眉頭深皺,心中湧上抹不舒服的異樣感,紹恩不知跟鳳月舞說了什麼,只見她突然吃驚地向後朝他退來。龍焰飛圈住她腰間的手用力壓,鳳月舞便回頭看著他。

  「怎麼了?」龍焰飛凝望著她問道。

  這玉珮只傳長媳?

  鳳月舞心中驚訝地想著。但她不敢問他,只搖搖頭表示沒事。

  龍焰飛似乎不太滿意她的答案。大手再次捏了下她的腰腹,她看向他,他低頭,親密地用他高挺的景大來回摩擦著她的。她被這親密的舉動給引得全身輕顫,微張開小口呼吸,眼眸迷茫地看著他的動作。

  他臉上慢慢漾出笑容,讓她貼窩在他的頸懷中,鼻對鼻,唇對唇的輕輕廝磨。

  「還疼不疼?小倩有沒有幫你熱敷?」他在她的耳畔呵疼地呢喃低語。

  「什、什麼?」他講話都是這麼大膽直率的嗎?

  「呵……你知道我在問什麼,要我明白說出來嗎?」

  她迅速伸手摀住他掛著邪笑的嘴,他卻伸出舌尖舔刺著她柔軟的掌心,她嚇得拿開已被沾濕的手。而他卻開懷地朗聲大笑,引來所有人的注視。

  龍紹恩以飽含興味的眼神看著他們。龍焰飛正欲開口說話時,鳳月舞卻怒瞪著。

  哎!她的反應總是讓他覺得有趣,他抱著她,讓她羞燙的臉藏在他懷中。

  「我的小舞可害羞得很,有些事啊,是可以做不能說的。」尤焰飛故弄玄虛地對龍紹恩說道。

  他的話得到她一記拳頭,他悶哼吃痛,然後假裝惡狠威脅,對她伸出雙手,怒喊:「你竟敢打我!?」

  他壞壞地低下頭,直攻她交疊的衣襟裡,她嚇得想推開他,卻無法移動他半分。只見他仍在她胸前咬吻,而弟兄們都十分感興趣地直視他們著,讓她羞得不知所措。

  他的鼻息裡全是鳳月舞獨有的馨香,他的腹腔一陣騷動渴望直竄而上。他要她!慾望讓他全身疼痛起來,幾乎瀕臨崩潰。他十分驚訝自己對她的慾念竟然如此強大,在如此快的時間裡又想要她了。

  他溫柔的吻印在她的鎖骨、她的粉頸,然後上移至她的唇。

  他眼裡的慾望讓風月舞忍不住渾身輕顫。

  「你吃飽了嗎?先回營帳等我好嗎?」他貼著她的額,急促喘呼地暗痖問她。

  鳳月舞用盡全身力氣站起身來,在他那瀰漫著濃烈慾望的黑眸目送下,心跳狂亂地朝他營帳的反方向走去。

  龍焰飛微挑高眉,看著她,不解地問道:「你要去哪?」

  鳳月舞咬咬唇,她指指從前她睡的營帳,囁嚅地低語,「我以為……」

  「我要你回『我們』的管帳。」他堅決的強調「我們」兩字,來表示他對她的眷戀未退。

  她點點頭,在兩位守衛的陪同下朝他的營帳走去。

  一回到營帳,她發現一隻大木盆裡早已盛湧溫熱的水。她的大眼立即漾滿了渴望,看著那盆熱水。

  她好想徹底清洗自己幄!

  小倩手拿著棉布走進來,見到她,便開口說道:「先洗個操吧!這是將軍在你離開時交代的。」

  鳳月舞又驚又喜地在小情的協助下,踏過木盆裡好好地享受這溫水的洗滌。

  龍焰飛掀開門帶走進來時,正巧見到鳳月舞躺靠在木盆邊,雙眼閉上的享受著。他一個無言的命令,小倩便心神領會地走出去,將營帳留給他們這對相互迷戀的男女。

  他走上前,蹲在她身旁,雙手伸進水裡,只聽見鳳月舞毫無防備地說:「小倩,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鳳月舞微微移動了一下,又舒服地睡躺著,沒有防遮的雙峰倏地被一對溫厚的大手握捏住,她尖叫著睜開眼,在挪動前,唇卻被牢牢吻住。

  她看著龍焰飛那張俊臉,原本緊繃的心逐漸放鬆,閉上眼享受著他的吮吻。

  他退開時,她睜開茫然的雙眸,見他站直身,她問道:「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這話好像是夫妻間的對話,龍焰飛笑了笑,開始褪下自己的衣服,在鳳月舞驚訝的表情中,光裸著精壯結實的身軀走進她的木盆,坐下來,拉過她,輕啄一下她的紅唇。

  「幫我洗澡。」他在她的耳畔溫柔地低喃。

  鳳月舞紅著臉依著他的要求,伸出小手笨拙的在他身上滑動,他熟練的大手則輕揉愛撫著她的背脊,而嘴也不時地吻咬著她。

  他抓住她的左手,呼吸粗重地低啞說道:「還有這裡,幫我洗。」他拉著她的小手來到他那敏感卻又強壯的硬挺昂物。當她的小手握住它的那一刻,他嘶啞地低吼出聲。

  她好奇他的改變而更加膽大妄為的用雙手摩擦者他,他發出更濃濁的嘶吼。

  龍焰飛大吼一聲,抱起她走出浴盆,快步地走向大床,將她擺放上去,他隨即覆上,帶領她摸索不同方式的熱情。

  她的嬌喘配合他的低啞,兩人一起沉淪在慾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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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當他終於平緩氣息後,他滿足地撐起身子看她,見她仍嬌喘不止、虛弱地閉著眼,他輕柔地用手掌揉撥著她散落在額際的髮絲,他煞是滿足地微笑。看著她緩緩睜開激情未退的眼眸,他偏著頭細細吻她,慢慢、小心翼翼地抽出自己,停在她私密的入口不停地摩蹭。

  龍焰飛抽出身離開她,翻滾在她身旁,手撐著頭喘氣。手肘壓住鳳月舞的發,但他不想動。

  他想把所有問題厘情,他忽略眼前的一個事實太久了———鳳月舞對他的影響太大,不管他多盡力想避開。都無法克制自己想要她的慾望。

  唉……此刻的他太過脆弱,他無法解釋這種前所未有的情感,她幾乎快奪走他每一分力氣了。

  歡愛過後的性愛氣味,濃烈地蔓延在四周,讓他在吸吐之間都滿足得昏昏欲睡。

  鳳月舞躺在他身旁,把毛毯拉到下巴,怯怯地看了眼龍焰飛。她覺得此刻的自己是被他摒除在外的,這樣的想法讓她覺得受傷和落寞。

  她想倒轉過身背對著他而睡,給果她吃痛地發現有給頭髮被壓在他的手肘下。

  她伸手推推他的肩膀,龍焰飛竟以為她渴望他的擁抱,而把手抬起來,將她擁進懷裡。

  鳳月舞柔順地在他胸膛找到舒服的睡姿,緊貼著他,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閉上眼入睡。龍焰飛的大手則在她背部輕輕拍撫,他的下巴貼上她的發頂,輕揉緩援。

  啊……嗚——遠處傳來這聲長嗚。鳳月舞被這聲響驚醒,龍焰飛卻仍抱著她熟睡淺呼。

  啊……嗚——她仔細地聽著那聲鳴叫,她不安地自龍焰飛的懷裡坐起身。

  龍焰飛似乎感覺到她的移動,也跟著迷濛醒來,撐著手看了她一眼,繼而又閉上眼躺回去,雙手環上她的腰,歎氣的低語問她:「怎麼了?小蜜桃。」

  「龍焰飛,起來!你聽!有狼在叫耶!」鳳月舞伸手推他,焦急地低喊。

  龍焰飛仍閉著眼,伸手拉她躺下,呵呵笑著低語。

  「嗯……我有在叫呵——你也有在叫!」

  他想到在激情時,他們都喊出興奮,便沉醉地微笑。那感覺真好!他很喜歡她忘情的尖叫。

  「我不是說這個啦!你聽嘛!真的有狼在叫!」他是「鬼狼」自然會以為她說的很是他,但……不是他嘛!

  龍焰飛沒轍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便是鳳月舞那誘人的胴體,他倏然地清醒了,全身上下又揚起想要她的慾望。

  他伸出手,故意拂過她嫣紅的蓓蕾,趁她驚叫之時,拉下她甜蜜地吻著她。

  鳳月舞卻有些不專心,龍焰飛挫敗地放開她。

  鳳月舞馬上側耳專心傾聽,想再仔細聽聞那叫聲。啊……嗚——一「你聽到了沒!?有沒有?」鳳月舞興奮地抓著他的手問道,龍焰飛卻漫不經心,一雙熾熱的眼直盯著她瞧,驀地他笑了。看到他那不正經的模樣,她氣拉起毛毯遮住自己,他卻在此時失望地叫喊出聲,手想扯下她的毛毯,但她如何都不肯讓步。

  「別這樣嘛,小蜜桃。」他上前輕啄她的唇又退開。

  他可憐的模樣逗得她笑了。

  「哼,誰叫你都不聽我說話!」

  鳳月舞的天性該是熱情大膽的!

  只是從小受到父親的影響,七歲又被送進尼姑庵裡,自然教會了她要拘謹、膽怯。

  離開鳳翔鎮跟著他們來到關外之後,有時她便會像現在這樣,忘了拘謹而淘氣起來。

  龍焰飛用拇指指腹撫擦過她的唇,柔情微笑。

  「我有聽,那是我養的狼。」

  「啊!?」鳳月舞瞪大眼興奮地叫嚷,「我可以看它嗎?它漂不漂亮?它——」

  「等等,別急!」他寵溺地一笑,拉她靠近他,吻了下她紅艷的唇瓣,不安分的大手握住她結實挺立的酥胸。

  她圈任他的頭,微瞇著眼,迷亂呻吟。

  「龍,狼……哦!它……」

  「嗯。」他的唇終於回到她的嘴,貼著她低語誘哄。「嗯——你先餵飽我,我就帶你去看它。吻我!」

  她順從他的渴望怯生生地伸出粉紅小舌尖描繪他的唇線,他張嘴吸住她的,然後放任她的吻到處游動。

  ***

  龍焰飛一直相信自己有把握能做到,他能每晚跟她熱情飢渴地歡愛,然後到白天就把她丟出腦袋,完全忽略她。

  結果,思緒大亂!

  半個月過去了,他仍然無法漠視她的一切。

  他在乎、關心也保護著她。她笑他也笑,她哭他便無措地跳腳,不然就是抱著她低聲哄慰。反而是她生氣時,他就會開心地任她發火,然後激情地跟她做愛。

  他很驚訝地發現,隨著時間流逝,自己對她的慾望不減反增,像要不夠她似的。

  他不只手離不開她的身體,他的眼睛也離不開她,就像此刻一樣。他雖站在遠處,眼眸仍梭巡著她的身影。

  龍焰飛帶領將兵來到離營區不遠的山丘上,訓練沙場技術。他的眼神仍能分神地從山丘上眺望著她在營區裡的一舉一動。

  鳳月舞穿著他替她新買的綠衣裙,手裡提著竹籃走過半個營區外圍。

  史繼堯突然朝她奔過去大吼大叫,然而,鳳月舞卻沒聽見似的繼續走著。

  龍焰飛覺得有異,往鳳月舞走的方向望去,正好看見鳳月舞是朝馬場區踱去,而原本分隔馬場的門此刻大開,他的戰馬被放了出來,朝鳳月舞的方向飛奔,頭往下,蹄後塵土飛揚、速度快如閃電,眼看就要把鳳月舞踩死。

  「小舞!小——舞——」

  龍焰飛的心就快要衝出胸口,他大吼著她的名,但馬蹄聲淹沒了他的聲音。他舉步衝奔下山,眼看著戰馬就快撞上她了。他瘋狂地跑著,只想趕到她的身邊、保護她,就怕來不及。

  「不!」

  狂亂的怒吼自龍焰飛的靈魂深處喊出,縈繞在山谷中。

  每個人都放下工作跑向鳳月舞,想救她。

  可是……來不及了。

  鳳月舞面對這團混亂,驚嚇地站直了腳步,杏眼圓睜,盯視著突然朝她奔來的「黑雲」。

  「黑雲」來勢洶洶地幾乎要踩上她前,一團龐大、動作敏捷的灰白從她側面頭頂飛出來,撲向「黑雲」制止它的發狂。「黑雲」在一個提高前腳的動作後,便停下踏步。而那團突然飛出的灰白竟是只身形龐大的灰狼,它低嗚地咧嘴,惡狠狠地看著「黑雲」,一直到「黑雲」停下踏步,灰狼這才收斂起凶狠的模樣。

  鳳月舞呆站在原地,看著這一馬一狼竟能相安無事而覺得有趣。她走上前,一手撫摸著灰狼的柔軟毛髮,灰狼似乎很享受她的撫摸,嗚嗚地任她撫揉。

  「黑雲」也一跛一跛地走上前,頭推著鳳月舞的手,她也伸手撫摸著它,她開心的漾著燦爛晶亮的笑容。

  每個人都被她嚇得雙腳發軟,動彈不得。鳳月舞卻還高興得跟一個孩子似的,一會兒抱抱灰狼,一會兒又拍拍戰馬笑得開懷。

  龍焰飛站在不遠處真想過去殺了她,她把他嚇得半死,竟還笑得那麼開懷。可是他必須等一下才能執行這項工作,他的雙腳還不能移動,他把力氣全用光了,像個老人一樣心臟衰竭無力。

  他發現紹恩和繼堯也是如此。他挑高一道眉,踩著雷霆萬鈞的步調朝鳳月舞走去。

  才剛起步沒多久,他就被紹恩從後面抱住攔了下來。

  龍焰飛瞪著仍不知情的鳳月舞,聲音沙啞地惡狠咒罵。

  「我要殺了她,你們目睹全部過程的!」

  他大叫著,但龍紹恩反而放下心地放手,站在一旁,甩甩手取笑道:「你不可能殺了她的!」

  龍焰飛的話受到質疑,他憤怒地轉過頭瞪著在一邊竊笑的龍紹恩。

  「你根本捨不得!頂多只會把她拖回營帳裡,好好地『重罰』而已啦!」龍紹恩也不怕他的咧嘴笑道。

  龍焰飛看著他好久,然後搖搖頭,舉起仍在發抖的雙手,沙啞的低語:「我以為、我還以為我就要失去她了。」

  第一次,他直言表明他有多麼在乎鳳月舞。

  龍焰飛走向前,史繼弟第一個先發現他,他跟他招呼了一聲。

  「龍焰飛!?你今天不用訓練士兵了嗎?」鳳月舞驚喜地站起身,甜蜜地跟他打招呼。

  他看著她仍不知情的純真笑容,有些沒轍虛軟地笑了笑。他的灰狼站起身望著他,他拍撫以示獎賞,然後命令人扶住戰馬,他舉起它的右前蹄,結果發現裡面扎刺著一顆小石,他幫它挑出來,包紮好之後,便令灰狼帶著戰馬回去。

  他回頭面對仍笑得燦爛,絲毫沒有察覺自己差點命喪馬蹄下的鳳月舞,心頭盤算著千百種想殺了她或掐死她的方法。

  可是他一個也沒用。

  紹恩說對了他會有的反應。龍焰飛真的拖著風月舞回到營帳,瘋狂而迷戀的與她激情做愛。

  一次又一次地燃燒彼此,直到天黑又露白之後,他才十分不捨地放開她。在睡夢之中,他們尋到彼此,又開始熱烈地做愛。

  ***

  鳳月舞全然不記得這是如何發生的。

  傍晚,灰狼突然開始不安地騷動,昂首低嗚著。龍焰飛觀察了它一會,緊急下令全面備戰。

  龍焰瓜將所有女眷聚集在山洞裡,派了兩名侍衛保護她們。在離去前,他拉起鳳月舞深深一吻,誓言說著「等我」,便轉身投入戰場之中。

  尖叫、殺吼的戰鬥聲響一直傳來。鳳月舞見到兩名守衛握著大刀的手更加緊繃。她知道,他們一定一心想上沙場殺敵奮戰,而不是守在這兒保護她們。

  鳳月舞的心一直掛在龍焰飛身上,臉上毫無懼意,只是沉靜地瞪著前方,心中祈求老天——他一定要沒事!求求你。

  嘶吼的叫囂聲讓每個人屏息,連平日愛、吵嘴的高莞玉等人也安靜地瞪視著前方。

  害怕是每個人此刻的感覺。

  「大哥——」

  鳳月舞聽見龍紹恩的震吼聲,她再也等不下去,不顧一切地衝出蔽護的山洞。

  她一路狂奔,一接近山丘下的戰場,她立刻看見了龍焰飛。他站在戰場中央,一手舉著盾牌抵擋攻擊,一手揮動著九環大刀奮力殺敵。

  守衛粗魯地抓住她的手臂拖著她往回走,想拉她遠離戰場,但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龍焰飛身上。

  一支支利箭呼嘯過她頭頂飛進沙場,那箭只離她尺寸之遠,她恐懼地瞪著箭,聽見守衛在她身後與人打起來。

  她頭頂上的一絲動靜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抬頭看見一名男人藏身在樹上,正拉起他的弓瞄準龍焰飛,她開始尖叫大吼,可是沒有人聽見她的聲音。

  「不。」她發狂地大吼著,「不。」

  鳳月舞開始狂奔起來,她筆直地衝進戰況激烈的戰鬥場中,飛身衝向龍焰飛。

  龍焰飛無法置信的注視著飛奔而來的她,臉龐和身上沾滿了汗水和血水。

  她與那支箭幾乎同時到達,她的手臂伸向他。他伸出拿盾牌的手將她抱進懷裡,一個擋刀將那支箭打下,卻來不及避開敵人向他劈來的大刀。

  「哼——」他悶哼了一聲。

  「龍焰飛,我……」風月舞抬起頭低聲問道,但並未察覺他已受了重傷。

  「你……有沒有……事?」

  「沒有。」

  龍焰飛抱住她,轉身奮力擋去另一刀,鳳月舞站在他身後才發現那可怕的血刀口,他的鎧甲裂出一條縫,血水正從那縫中不停地流出,她發出淒泣的尖叫聲。

  龍焰飛仍緊抱著她,回頭呼叫他的手下,史繼堯立刻擺脫敵人的糾纏,衝過來護住他們的背部,龍紹恩也衝過來撐住龍焰飛沉重的身子,不忍看見鳳月舞沒有生氣、蒼白空洞的面孔。

  龍紹恩護著他們回到山洞裡,而由繼堯則返回沙場統帥弟兄們發動攻勢。

  鳳月舞他們三人一進了山洞,所有人皆驚呼愕住了。只有王巧嫣穩住了局勢,開始管理這等場面。一邊要龍紹恩和守衛將龍焰飛放在唯一的床上,一邊命人去找來棉布和清水。

  鳳月舞只是呆站在那兒,手足無惜。

  龍紹恩丟下一句:「王姑娘,拜託你了。」便轉身回到沙場。

  王巧嫣控制整個場面,開始動手替龍焰飛褪去鏜甲,清洗他背部的傷口。

  趴臥在床上的龍焰飛,還有一絲神智,舉起手比向鳳月舞,啞聲說道:「小……舞……來這……」

  鳳月舞這才回過神,飛快地上前握住龍焰飛的手,他辛苦地勾起嘴角微笑,抓住她的手,他便昏了過去。

  在王巧嫣處理龍焰飛的傷口時,鳳月舞一直握著他的手,全程陪著他。

  她好害怕!如果龍焰飛他……

  「有時間在那兒胡思亂想,還不如來幫我壓住這塊棉布!」王巧嫣抬起頭,朝一臉空洞的鳳月舞斥喝。

  鳳月舞一手仍握著龍焰飛,一手協助王巧嫣處理他的傷口幫忙包紮。

  「他一定會沒事的。對,一定的。他說要我等他的,所以,他一定會沒事的……」

  鳳月舞這麼一邊低語,一邊替他照料傷口。

  遠處的沙場上仍傳來打鬥的叫囂聲和嘶吼,鏗鏘的金屬碰撞聲,讓她感到害怕。

  ***

  夜晚來臨時,他們終於打贏了這場戰爭。

  龍紹恩他們將龍焰飛移回他的營帳裡。鳳月舞一直守在床邊,一直看著他。

  「小舞?」

  一聽見龍焰飛微弱的呼喚,她馬上抬起頭,摸著他體溫過高的額頭。

  「不要動,龍焰飛,不要說話。」她焦急地開口說道。

  「你有沒有受傷?」

  「沒有我……」

  「太好了,你沒事就好。」他露出欣慰的神色。

  「你不生我的氣了嗎?」

  「唉——很氣,等我好了我會打你的!」

  「嗯……」

  他勉強地笑了,舉起他的手摸到她略有沙塵的臉,「你別哭呀,我會心疼的,小蜜桃!」

  她抓住他的手,淚水止不住地滑落臉龐,她哭得全身虛軟,低語道:「你一定要沒事,我求求你!龍焰飛,你答應要我等的。我會等,你一定……要沒事……嗚……求你……」

  他伸直手,摸撫著她頰上的淚珠,溫柔說道:「為什麼,嗯?告訴我,小蜜桃,告訴我。」

  「因為我愛你,龍焰飛,因為我一見到你就愛上你了。我愛你,我愛你……」

  「嗯……呵,等我醒來,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水……」

  鳳月舞靜坐在床邊,她累得半合著眼,沒聽到那聲微弱的呼喚。已經五天了,她一步也沒有離開過營帳,也幾乎沒有進食。現在的她也變得虛弱不堪,哀傷一直摧殘著她的意志。

  「水……」龍焰飛重複地呼道。

  鳳月舞跳了起來,無法置信的瞪視著龍焰飛張開那雙晶亮的眼睛。她立刻清醒了過來,急忙幫他倒了杯水,將水送到他唇邊。

  「嗯……」龍焰飛喝光了水,然後看著她問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已經早上了。」鳳月舞覺得心跳加劇,心情亢奮,因為她知道龍焰飛沒事了。「你……你已經睡五天了!」

  龍焰飛抬起頭,望進她水汪汪的大眼笑道:「好久不見了,小蜜桃。」

  她笑開了臉,但淚水還是忍不住落出眼眶。

  「哈……」

  他抓住她的手,將它舉至唇邊,輕吻它們。

  「愛哭鬼!」

  「我以為……以為你……」她便咽地低語。

  「噓,我知道,害你擔心了。別怕,我沒事了。嗯?」

  「嗯。」她點點頭,迷濛的大眼望著他。

  他好想抱緊她,可是背部的劇疼讓他根本無法行動。

  突然間他心中湧上欣喜;因為他將有一生的時間可以愛她、疼她,讓她不再擔憂害怕。

  他昏迷的這些天,他做了一個奇異的夢。

  他夢見他和鳳月舞出現在一處奇特的花園,他身上穿著一套銀白色的背心短衣,而鳳月舞則穿著紗紡的翠綠色衣裙,背後還有一條會飄動的長絲帶。

  他們在那花園裡嬉戲、親吻,談天說地好不暢快。

  可是有一天,這種甜蜜不見了。一位高壯的白鬍子老人很生氣地拆散他們,隨後夢裡又突然出現一道奇怪的門。

  他們站在那門前,一位溫柔的紅衣娘娘出現,給了他一個錦袋。錦袋裡有一條約四寸長的紅線和一個鐵盒。

  然後他就醒了。

  紅線?龍焰飛轉頭看向鳳月舞的左小指,伸出手抓住那條紅線,見到線的底端仍是他上回綁著的指圈。

  「小舞,這線有多長?」地微笑的問她。

  「約三寸吧。」她雖有些不解他為何有此一問,但她還是回答了。

  「三寸!?」龍焰飛有些氣惱地吼著。緊接著鳳月舞又說了另一個數字。

  「其實它原是有四寸長的,只是我小時候生病,它曾斷了一小截。怎麼了?」

  「四寸!?」他這回咧大嘴笑了,然後撐著手時急欲起身,完全不顧背上的刀傷再次淚淚流下鮮血。

  「唉呀———你不要動啦!」她覺得自己痛得快哭了。

  龍焰飛吃力地撐坐起來,摸摸她的臉柔語,「乖,先去幫我拿一個東西。把那衣櫃打開,最左邊下面的抽屜拉開來,把裡頭的東西拿來。」

  鳳月舞照著他的話打開抽屜,一隻比她巴掌還要再大一些的長條方盒平躺在那。它的表面,除了底部外,每面都排列些圓點,盒子是鐵漆色,但拿起來時卻又沒什麼重量。她覺得十分有趣的拿了出來,朝他捧來。

  「這個嗎?這盒子好特殊。這是什麼?」

  他笑了,眼中卻閃著些許期待和不安。

  「你打開看看,打得開,這盒子就送給你。」

  包含我,都給你!

  鳳月舞站在他跟前,看了他一眼,然後把小盒轉來轉去地觀看一會兒。然後把小盒轉了個頭,一手壓在上蓋,一手壓在側蓋,指頭放在那凸起的小點,朝一方一扭。喀!長盒便打開了。

  她取出裡頭一支鑰匙看了看,抬頭問道:「這鑰匙是做什麼用的?」

  龍焰飛還陷在她不費力就打開長盒的震驚之中。

  真的是她?

  這鐵盒是龍家長媳的象徵,他此生只娶能把鐵盒打開的女人。以前他嗤其為無稽之談,因此接連娶了兩位妻子,但兩位妻子都在婚後不滿一年去世,所以他誓言不再娶妻害人。可是,現在是鳳月舞,那麼……

  他一直咧大嘴笑著,笑得得意,笑得開懷,鳳月舞抬手在他眼前揮動,卻被他抓住,一個使力,她連同鐵盒一起跌進了他懷裡。

  「龍焰飛?你的傷……」

  「我沒事了。哈哈哈——可是你卻會有事了。你在我昏迷前是不是有對我說了什麼,嗯?」

  「沒、沒有——啊!」她腰間的大手突然一緊。

  「沒有!?」他哼聲再次問道。

  她怯怯的紅燙著臉,吸編的耳語:「有,有啦。我愛你啦!」她垂下頭不敢看他的反應。

  龍焰飛抱著她,吻落在她發頂,搖晃著她,笑道:「現下你可慘羅!我說我不會放過你的!」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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