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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霓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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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莫霖] 舊情復燃那麼難![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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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7 12:17:14 |只看該作者
  這種簡單的日子過了四個月,兩人的感情也迅速的發展,這種有點類似在患難中建立起來的感情,待別容易催化更深一層的情感。

  汪語茉常常回想這段日子,他與她就像是一般的夫妻一樣,彼此扶攜,一天一天的過,彼此都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可是這段日子,真的太過短暫了……

  四個多月後的某個深夜,嚴國烈不在家,他找到一份便利商店大夜班的工作,早就出門上工了,家裡只剩下汪語茉一個人。

  沒有他在的夜晚,特別容易睡不著,她已經習慣在他的懷抱裡睡去,正當她難以成眠時,電鈴突然響起。

  汪語茉嚇了一跳,立刻衝去開門,打開門發現,竟然是她那半年沒見過面的弟弟。

  「姊……」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眼前的男生跟過去形象不太一樣,過去的他總是張牙舞爪,凶狠的模樣讓人害怕,現在卻畏畏縮縮的。「姊,妳陪我去一個地方好不好?」

  汪語茉還沒說好,就被弟弟推著走,她想,過去弟弟雖然對她很凶,不過倒也沒真的害過她,何況不知道他發生什麼事,因為他從來沒叫過她姊姊。

  汪語茉竟然跟著他去,一路上她弟弟沉默不語,氣氛很凝重。

  這時,她弟弟突然開了口。「姊,妳知道阿烈是什麼人嗎?」

  「怎麼會這樣問?」

  搖搖頭,算了。如果沒有出錯,等一下嚴國烈也會來。

  搭上計程車,過了一個小時後,他們來到一間外觀相當豪華的店面,他拉著她從後頭巷子裡的小門鑽了進去。

  「這到底是哪裡啊?」

  沒有得到回答,卻在連續通過幾扇小門後,看到驚人的畫面,汪語茉也才知道,這是一間相當有名的珠寶店,而他們正位於珠寶店內部的保險庫內。

  店內的警衛全部被打暈,五花大綁在角落,眼前有好幾個凶神惡煞的男人,其中一個年紀較大的男人,一看到她,臉上表情很是興奮。「看看誰來了,妳可真是了不起,竟然勾搭上這樣的大財主。」

  汪語茉認識這個人,這就是帶壞她弟弟,拉她弟弟進幫派的老大,看看四周,她心裡一驚。「弟,這是在搶劫嗎?你怎麼可以做這種事情?這是違法的!」

  「少在那邊教訓妳弟弟給我們看!我告訴妳,今天找妳來也沒別的目的,妳乖乖待著,等一下嚴國烈來妳就沒事了。」

  「阿烈?關阿烈什麼事?」

  大笑三聲,「妳少裝,妳難道不知道,嚴國烈是知名嚴氏集團的第三代接班人?而這一間珠寶店就是嚴家的產業,等一下嚴國烈來,就可以告訴我們金庫的密碼。」

  汪語茉完全震住了,嚴國烈的出身讓她震驚,但更讓她害怕的是,自己真的走錯了,不該走這一趟的,她害到阿烈了。

  就在說話的同時,嚴國烈也趕到了,他接到一通莫名其妙的電話,說想要汪語茉安然無恙,就要他立刻趕到嚴家企業旗下一間珠寶店。

  嚴國烈沒時間多想,心裡又急又慌的他,連暗責汪語茉深夜為何亂跑的機會都沒有,立刻趕來這裡。

  這裡雖是嚴家的產業,但是他還是第一次來。

  一走進裡面,立刻見到這群人,還包括被他們控制在手中的汪語茉,以及他那有點慚愧的弟弟。

  後來他們才知道,汪語茉的弟弟欠下賭債,賭場老闆告訴他,只要他把他姊姊還有嚴國烈引來,債務就可以一筆勾銷。

  「嚴大少爺,你終於出現了,你們還真能躲,老子要幹這一票策畫了這麼久,差點還因為找不到你們而放棄。」

  「什麼少爺,你們找錯人了,我不是什麼大少爺。」

  「少來,再裝就不像了,連汪語茉都知道了……」

  嚴國烈看向她,心裡一陣動搖,他搖搖頭,甩掉腦袋裡懷疑她的思想,不會的,語茉這麼單純,不可能會對他使這種心機,不可能……

  「你們到底要做什麼?」

  拿著槍,指了指身後的保險庫,「身為嚴家大少爺,一定知道密碼吧?我要你打開它。」

  「我怎麼可能知道密碼?」這個人是白癡嗎?他就算是嚴家的人,也不代表他記憶力有這麼好,連旗下一個小珠寶店的保險庫密碼都記得。

  「媽的,你想要她死嗎?」

  看著那人將槍指著汪語茉頭部,嚴國烈心裡一緊,「放開她!」

  「那你就聽話,乖乖的打開保險庫,我們搶完了就走,你們嚴家這麼有錢,應該不會在乎這麼一點吧?」

  看向保險庫,該死!他根本就不知道什麼保險庫密碼。

  嚴國烈站在保險庫前,隨便按下幾個密碼,想當然是開不了。但是他知道,這個保險庫只要密碼輸入錯誤,就會啟動與警局的連線系統。

  「媽的!你不要跟我耍花招,趕快打開。」

  汪語茉驚心動魄的看著這一切,心裡不知如何是好,看著嚴國烈的背影,她感到很抱歉,她又拖累他了。

  嚴國烈拖著時間,一旁的搶匪已經快要失去耐性,甚至拿起槍指著他,可是嚴國烈還是一遍試過一遍,當然全錯,可是他在拖延時間。

  終於在二十分鐘過後,外頭警車鈴聲大作,所有人一陣心慌,開始四散,警察也在這時衝了進來。

  嚴國烈趁隙拉著汪語茉的手想要逃走,可是卻來不及了,包括所有搶匪,還有嚴國烈與汪語茉統統遭到逮捕,每個人都被銬上了手銬,當成現行犯送往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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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7 12:17:34 |只看該作者
  嚴國烈與汪語茉在警局過了兩天,彼此分開,見不到彼此,有好多話說不清楚,彼此只能不斷猜測、順便思念。

  第三天下午,汪語茉在警局見到一個人,是一個年紀將近六十多歲的老人,他是嚴國烈的爺爺,叫作嚴志雄。

  這是一個非常嚴肅的老人,雖是白髮蒼蒼,但一雙濃眉與劍目顯得氣勢逼人。

  嚴志雄追蹤這個逃家的孫子快要一年,終於在這種情況下找到他,也花了兩天的時間,徹底弄清楚這一年來嚴國烈到底在哪裡、做了些什麼,跟了什麼人在一起。

  所有答案都指向眼前這個女人,最後他的孫子甚至因此進了警察局。這對於極為注重家風的嚴志雄而言,簡直是一件非常丟臉的事情。

  但更讓他害怕的,是自己的孫子似乎對這個女人有著情感;這樣一個女人,別說是孤兒出身,現在甚至還因為犯罪進了警察局,這還得了?

  他決定快刀斬亂麻,在保出自己孫子前,先見這個女人。

  雖然這個女人……應該說是女孩,出乎他意料的清純,那一雙眼睛透露著單純與執著,可是他已經下定決心,非得先解決掉她。

  他的孫子還是個小孩,未來必須接掌整個嚴氏企業,現在不能困在一個女人身上,他必須回到美國,完成學業與各項訓練;而這個女人顯然是個阻礙。

  汪語茉戴著手銬,站在角落,不知所措的看著嚴志雄。

  「我是國烈的爺爺。」

  汪語茉趕緊鞠個躬,「您……您好。」

  「我廢話就不多說了,相信妳也已經知道國烈的出身,我不管你們這一年來發生過什麼事情,從現在開始,我要你們兩個立刻分開。」

  「……」汪語茉如遭雷震,半晌說不出話來。

  「國烈以後必須一肩扛起整個企業,現在的他怎麼可以虛度時光?他應該完成他的學業,妳覺得他花時間在妳身上,對他是一件好事嗎?」

  「我……」汪語茉說不出話來,但眼眶裡已經蓄積淚水,她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她好自私……

  「妳看看妳現在的樣子,妳怎麼可能配得上國烈?」

  低頭看著戴著手銬的自己,汪語茉淚水終於滑落,口裡只能喃喃說著,「對不起……」

  像是有點不敢相信自己好像說服她了,嚴志雄站起身,「我給妳五分鐘想一想,等一下妳去見國烈,跟他把話說清楚。我相信妳應該知道要說什麼。」

  嚴志雄離去,警局的小房間內只剩下她一個人,絕望的哭泣著,落著淚,心裡淨是掙扎。

  五分鐘後,汪語茉擦去淚水走出了房間,不敢抬頭看嚴國烈的爺爺,卻永遠記得他話語的輕視與嚴厲。

  她配不上他……

  走進走廊盡頭的房間,嚴國烈已經等在那邊,他並沒有銬上手銬,顯見嚴志雄動用各種勢力,已經排除孫子跟這起強盜案的牽扯。

  嚴國烈看都沒看爺爺一眼,直接衝向汪語茉,先是緊緊抱住她,一解相思之苦,卻又低頭看見她戴著手銬,吆喝著要人解開她的手銬。

  「阿烈……」

  「是誰把妳銬起來的?妳又不是嫌犯,快點幫她解開。」

  汪語茉含著淚,感受到他的真心,她的心也一陣痛,可是她眼角看見老人家的瞪視,心裡儘管滴著血,也要放開他。「阿烈,我要跟你說實話,我會跟你在一起,不是因為我愛你。」

  嚴國烈用力搖頭,「妳在胡說什麼?才幾天不見,妳的腦袋就不清楚了嗎?」語氣還開著玩笑。

  輕輕推開他,「我是說真的。」

  她的淚水開始流下,充滿歉意,「因為我知道你是嚴家的少爺,所以我接近你,這樣才能幫忙我弟,騙你去開保險庫。」

  嚴國烈大吼,「妳胡說!」

  「我沒有,我都被抓進來關了,我為什麼要胡說?」

  嚴國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話,只是不停搖著頭,老天!她是真的嗎?這是她真的想法嗎?「語茉,告訴我妳是騙我的,告訴我!」

  汪語茉搖著頭,淚水也不斷滑落,「我沒有騙你,我甚至在想,就算沒有騙成功,我也可以纏著你,嫁給有錢人,這樣我就不用再吃苦了,我根本不是愛你……」

  她放聲吼叫,淚水卻不斷滑過臉頰,以為這樣就能決裂,就能讓他死心,讓他回到他原來的生活、原來的軌道,完全忘記了她。

  可是她竟然看見嚴國烈的眼眶中流下了淚水,她震驚,不敢相信一向好強的他,竟然示弱了。「阿烈……」

  嚴國烈不知道自己還應該說些什麼,只能緩緩的鬆開手,用力一遍又一遍擦掉不斷滑出的淚水。

  他什麼都沒有說,有那麼一瞬間,她看見他的無助,彷彿看見一個小孩走丟了一樣,卻倔強的不肯說出口。

  「啊──」他狂吼,終於痛快發洩自己心中的憤怒與不滿,一聲一聲鑽進她的耳中、腦中與心中。

  她成功了,成功傷了他的心……可是她也心碎了。

  「時間到了,嚴先生。」

  一旁的警察提醒,嚴志雄點點頭,嚴國烈卻毫無反應。

  這時,一名女警上來帶著汪語茉離開。

  汪語茉回過頭,看了看痛苦頹然坐在地上的嚴國烈,心裡閃過各種訣別的語句,腦海裡閃過許多這一年來的相處畫面。

  這些,從此就只能變成回憶了……

  汪語茉離去,大門關了起來,嚴國烈這才抬頭,看向緊閉的大門,他從此收起所有感情、收起所有情緒、收起所有笑容。

  站起身,看著眼前的親人;嚴志雄也回視他,低聲斥責著──

  「你到底要丟臉到什麼時候?還不跟我回去。」

  「要我跟你回去,繼續接受你的高壓統治、你的期望、你的掌控?」

  「你說這是什麼話?你是嚴家的子孫,這些都是你應該接受的,不要做一個沒有用的男人。」

  「要我跟你回去,可以,但我有一個條件,我相信你嚴志雄神通廣大,政商界都吃得開,一定辦得到的。」

  「你還敢跟我談條件?」

  「不要?那就算了。」此時的嚴國烈已經完全收起面對汪語茉時偶爾會展現的孩子氣,他彷彿在與對手談判一樣。

  「你說。」

  「我要你全力保住語茉沒事,讓她平安走出警局,只要你做到,我就回美國。」縱使親耳聽到了自己心愛的女人其實不愛自己,嚴國烈還是難以任由她走進牢裡,她孤獨一人,沒有人能為她申冤,只有他可以,如果他不做,她就真的沒救了。

  可是嚴志雄不敢相信,他的孫子竟然還在想那個女人。

  「如何?」

  嚴志雄沒有給非常正面的答覆,只是點點頭,「我知道了。」

  嚴國烈以為他答應了,環顧四周,不顧自己眼睛還是紅的,就這麼走出了警局,也走出年少時期的一段愛情。

  好吧!放她走吧!

  可是他沒想到,在他身後的老人竟為了替他徹底解決掉汪語茉這個麻煩,做出這個完全喪失理智的決定。

  嚴志雄對著跟在他身邊的律師說,「到時開庭,你就告訴檢察官……」

  這一句話,讓汪語茉從此掉下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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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7 12:18:0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汪語茉不知道,這個世界真的可以黑暗成這樣,所有的人都可以這樣睜眼說瞎話,可以這樣將她沒做過的事情強壓在她的身上!

  她無力反駁,而且在得知那更殘忍的事實之後,更不想反駁──

  在法庭上,她竟親耳聽見,那個曾經說愛她的男人,透過律師向法官宣稱,她,汪語茉,是整起強盜入侵案件的主謀!

  這並不是她第一次聽見這樣的指控,事實上,連她弟弟都背棄了她,受到那個犯罪集團老大的影響,將所有的過錯都推給她,指稱整起案件都是她策畫的,她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會接近嚴國烈,甚至「假裝」跟他交往。

  所有不利的證據都指向她,原先她也不在乎了,跟嚴國烈決裂後,她簡直像是行屍走肉,這才體會到自己有多愛這個男人。

  可是她竟聽到他這樣說……連他也這樣說,傷透心的她再也忍不住在法庭上放聲痛哭、不停吶喊。「你胡說!阿烈才不會這樣說,他知道我的,我才不會做這種事情,阿烈才不會這樣說……嗚嗚……」

  「肅靜!肅靜!」

  「阿烈,你怎麼可以這樣說……」那一刻,她是真的死心了,也才知道,原來他是這麼恨她,恨到非置她於死地不可。

  好吧!那就讓她下地獄吧!

  一個多月後,檢察官將她以強盜罪起訴,求處七年徒刑;法院也依照求刑判決,她從自由身變成階下囚。

  沒有人幫她,也沒有人願意幫她!她就這麼一個人滅頂在狂流中,消失在這個世界中,一個人進了監獄。

  她沒有上訴,也不知道該怎麼救自己,或許她放棄自己了,汪語茉就這樣進了監獄,展開漫長的服刑生涯。

  後來她聽說嚴國烈早就出國了,回到美國繼續求學,他回到原來的軌道上,忘了自己曾經出軌過,曾經認識這樣一個女孩,曾經愛過,也曾經親手扼殺這樣一個女孩的寶貴青春。

  他忘了,她也該忘記!可是她忘不了,因為入獄後幾個月,她竟然發現……她……

  那是在意外情況下發現的,入獄後也不知自己是犯了什麼錯,或許因為太過單純,成為別人欺負的對象。

  三不五時的毆打,讓她常常遍體鱗傷,可是她只能忍耐,一如過去處於逆境中的忍耐,可是那天她因為身體極度不適,不停嘔吐、昏昏欲睡,被送到女子監獄內的醫療室。

  「語茉,妳懷孕了妳知道嗎?」

  「妳說什麼?」汪語茉身著囚服,不敢置信的摸著自己的肚子。

  「老天啊!妳怎麼會進了監獄才發現自己懷孕,也難怪,應該是三個多月的身孕,就是在妳被逮捕之前……」

  汪語茉震住了,她原先想徹底忘記嚴國烈,卻懷了他的孩子,看來此生要忘也難了。

  她的淚水不斷掉落,無法遏抑,她悲傷,可是這個孩子給了她希望,也給了她反抗其他囚犯欺負的勇氣。

  那天晚上,她住在醫療室,想著自己未來該怎麼辦。

  一群監獄裡的大姊大竟找人,來到醫療室將她拖了出來,想好好教訓她一頓,因為汪語茉被送來醫療室的消息震驚獄方,監獄長官教訓了這群常常欺負汪語茉的大姊大,惹得她們很不爽。

  又是一陣拳打腳踢,可是這次汪語茉不再默默忍受,她抱住自己的肚子,現在的她是個准母親,很快她會擁有自己的孩子,她必須保護孩子。

  身體的痛楚讓她痛哭大叫,她再也無法壓抑自己,狂聲大吼,「妳們要打我可以,但是不要打我的孩子,我已經懷孕了,如果妳們傷害到我的孩子,我會跟妳們拚了。」

  她不停衝撞,不管身上的傷有多痛,依舊抱住自己的肚子不讓別人靠近,她完全改變自己懦弱的形象,這樣的她讓所有的人都害怕了。

  或許是因為那一吼,也或許是因為監獄中的女囚同為女人,本來就有天生的母性,大家在知道汪語茉懷孕後,開始不再欺負她了。

  漫長的十月懷胎,既痛苦又難忘,而且大概沒有多少女人有這種經驗,會在牢裡懷孕生子。

  她肚子裡的孩子突然成為她生活中的希望,更奇怪的是,好像也成為所有女囚的希望。

  大家常常來摸摸她的肚子,就連那些曾經欺負過她的人也是。

  有時,一群人圍著聊天,談到自己的經歷,大家一起哭,同是天涯淪落人,這種無奈與悲哀彼此都懂。

  獄方本來要讓她保外就醫,到外面的醫院生產,可是那天晚上,根本來不及送去醫院,孩子就像等不及一樣,呱呱落地。

  所有女囚都嚇傻了,有生過孩子的趕快來幫忙,汪語茉在許多人幫忙下,在自己連續痛楚喊叫中,在將近二十多個小時的折磨下,終於生下了孩子,是個漂亮可愛的女孩。

  孩子抱進懷裡那一刻,她嘴角帶著笑容,可是眼睛卻不能自已的哭泣,她放聲痛哭,孩子也跟著哭。

  這一刻,她根本不知道未來在哪裡……

  倒是其他人安慰她,「語茉,不要再哭了,妳當媽媽了,從現在開始要堅強起來……」

  她也是這樣告訴自己的,甚至是警惕自己的,這個女兒如此的瘦小柔軟,接下來她一切都要靠自己。

  接下來一年的歲月,汪語茉把孩子帶在身邊,她為她取名叫小詩。

  小詩生來就是個體貼的孩子,不愛哭鬧,就連肚子餓也是。

  女子監獄常常有很多媽媽帶著尚無自立能力的孩子一同服刑,因為獄外也沒有其他親屬可以照料。

  汪語茉常常在夜裡抱著小詩站在窗口哄她睡,唱歌給她聽;小詩也很乖,不吵不鬧,總是會乖乖入睡。

  其他女囚也都很喜歡這個小孩,每當她喝奶時,或是嘴角勾起一個笑容,眼角一皺,鼻頭一扭時,所有人都會興奮的大叫。

  「好可愛的小孩,長得真像妳,語茉。」

  「不過這眉毛好濃密,就跟妳不太一樣了。」

  汪語茉輕輕一笑,「這像她爸爸……」

  所有人一愣,知道語茉會進監牢,就是那個男人害的。

  「妳提這個幹什麼啦……語茉,別想太多。」

  「沒關係。」

  現任的她,只要有孩子就可以了,這個孩子至少代表她在那段感情中,並非一無所獲,至少有個可供記憶的對象,就是這個孩子。

  有了孩子,她可不用再去想起阿烈……

  可是隨著孩子一天一天長大,汪語茉開始擔心,孩子總有一天會懂事,她會問,為什麼媽媽會被關在這個地方?媽媽是做了什麼事嗎?媽媽是壞人嗎……

  想起自己將永遠背著強盜的前科,汪語茉心痛到幾乎要撕裂了她,看著開始牙牙學語的孩子,她淚水直流,忍痛做出決定。

  小詩九個月時,她把孩子送出監獄,送到她從小待到大的孤兒院照顧。

  小詩離開那一天,孩子因為離開熟悉的母親懷抱,頭一次不斷哭泣;汪語茉必須忍痛,猶如割下自己身上的一個部位一樣,將孩子送走。

  她寧可現在痛,也不要將來小詩因為有她這樣的母親而蒙羞……

  那天夜裡,汪語茉站在九個月來常抱著孩子佇立其下的窗前,不能自已的哭泣,她彷彿可以聽見孩子還在哭,那來自虛空的聲音幾乎是凌遲著她,一刀一刀割著她的心。

  「小詩……小詩……」

  幾個跟她比較要好的女囚,知道她的決定,被她那種母愛感動,只能安慰她。

  「語茉,不要傷心了,妳做得沒錯,為了孩子,這是對的,我們已經被這個社會拋棄了,不能拖累孩子啊!」

  她知道,可是她真的捨不得,親情怎麼可能割捨?

  以為自己在絕望中再度擁有了希望,但不過一年多,又再度陷入了絕望,終於這一次,汪語茉好恨、好恨……

  如果不是因為阿烈,她不會這樣……

  真的,至今她真的後悔,後悔認識了他,如果沒有他,她不會被關,不會陷入這樣的困境……

  可是沒有阿烈,也不會有小詩。

  人生,不能回頭,沒有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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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7 12:18:21 |只看該作者
  她怎麼可能不恨他?他知道她這些年來所受的痛苦嗎?

  汪語茉服刑五年後,假釋出獄,二話不說,立刻衝到孤兒院看小詩,乍看第一眼,她就知道那個安安靜靜有點成熟的小女孩是她的女兒。

  小詩長大了,當時四歲多的她,紮著可愛的馬尾,面目清秀,漂亮極了。

  院長認識汪語茉,知道她的狀況,更知道她的決定。

  汪語茉說她會去找工作,照顧小詩,但請讓小詩住在孤兒院,也不要告訴小詩,她是她母親,就說她是一個很喜歡她的阿姨。

  這樣就沒有人知道她是小詩的母親,不會有人知道小詩有這麼一個坐過牢的媽媽。

  這樣的決定或許讓她心痛,但不管如何,她會一直保密下去,兩年下來,她與小詩感情深厚,在外人看來,她們就好像母女。

  可是汪語茉竟然碰見了她以為此生不會再見到的人,這個男人,這個她愛過也恨過的男人。

  他比當年更高壯了,也更成熟,大她一歲的他已經完全是個成熟的男人,他攫住她肩膀的手比當年更為有力,唯一不變的是,透過他的碰觸進入她體內的那種溫暖的感覺。

  嚴國烈也是震驚的!多年來,他根本沒有忘掉過她,隨著時間的累積,當年的愛,加上一份濃濃的遺憾不斷發酵,佔據了他所有談感情的能力。

  他甚至曾經自暴自棄的想過,當年她不要他,或許他這輩子跟誰在一起都無所謂了。

  現在再看見她,他好像活過來一樣。

  曾經他也很氣她,氣她當初這樣欺騙他,他對自己很沒信心,這樣的出身讓他害怕所有人接近他是不是都是為了他的身份,為了他代表的財富、地位。

  唯有她,在他蹺家時候接受他,甚至願意愛他,所以他為她折服、為她停留,可是她卻在他們最後一次見面相處的那一天,告訴他那些話,如同一把刀刺進他要害,自然讓他喪失理智。

  多年來,他曾經一想再想,這個女孩那半年多來跟著自己吃苦,過了簡單而平凡的生活,這不是假的,更不像是裝的,怎麼可能才一天就說出那些話?

  當時他真的是太衝動了,只想保護自己,不想受傷。

  這些年來,她到底過著怎麼樣的日子?他剛剛為什麼聽到,她不認小詩這個孩子,可是又每天來照顧她?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語茉,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些年來妳到底怎麼了?」

  汪語茉含著一雙淚眼瞪著他,卻在他的眼裡看出那熟悉的焦急與關切,那一波波的注視,彷彿海浪般拍打著她不甚堅固的心防。

  可是她不想示弱,不想再一次沉淪進去,她挺起胸膛、豎起裝備,「我過得很好,至少我沒死,不管你想怎樣傷害我,我都會活下去。」

  她話說得很重,每一字一句似乎都有深切的不滿,嚴國烈愣住了,「妳好像很恨我?可是當初是妳說妳不愛我,妳只是看上我的出身而已,這些話不都是妳說的嗎?」

  汪語茉甩掉淚水,「那是因為你爺爺說……我根本配不上你,他要我離開你!」

  「我爺爺……」嚴國烈喃喃自語。

  汪語茉搖搖頭,這一切早就無所謂了,這個部分是她自己的決定,如果因為她離開他而遭到他報復,那她也認了,只當是她認清楚他這個人,就用坐牢五年多的光陰,付出慘痛的代價。

  「妳的意思是,當初妳並不想離開我?」

  「那不重要了!」想到孩子在一旁,汪語茉不想再談下去,深怕讓孩子心裡留下陰影。

  但她被嚴國烈一把拉回來,「誰說不重要?我不要被蒙在鼓裡……」

  「你怎麼可能不知道?!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被關了五年,我也不會不敢認我的孩子!都是你!都是你,嚴國烈,我真的好恨你!好恨……」

  嚴國烈愣住了,顫聲問著,「什麼意思?妳怎麼會被關了五年?語茉,說清楚……」

  汪語茉笑了出來,聲音慘烈,「你怎麼可以這麼說……」

  壓抑七年多的痛楚忽然全部崩潰,她以為她自己已經忘記了,可是看見他,又讓她想起當年在法庭上他的律師所說的那些話……


  [我的委託人嚴國烈委託我向庭上作證,整起事件主謀確實就是汪語茉,她為了騙取嚴家珠寶店金庫的密碼,假意與我的委託人交往……]


  他判了她死刑,他知道嗎?

  她忍不住出手痛打他的胸口,「你怎麼可以昧著良心?你是知道我的,你該知道我絕不會做這種事情,你怎麼可以……」

  她放聲痛哭,可是嚴國烈依舊聽不懂,但心已經痛得可以。「語茉,妳說清楚,我根本聽不懂,我求求妳說清楚……」

  汪語茉瞪著他,淚水模糊了自己的雙眼,「你怎麼可以要你的律師跟法院說我是強盜案的主謀……你怎麼可以……你有這麼恨我嗎……」

  嚴國烈像是被雷打到一樣,動都不能動,不敢相信她所說的一切,可是又說不出反駁的話。

  他所有的口才、所有的臨場反應,全部消失。

  「我被判了七年,我坐了五年牢,我是個有前科的女人,我在牢裡被人欺負、被人毆打,甚至在牢裡生下小詩,你知道嗎?我簡直像是下到地獄一樣……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嚴國烈全身發抖,眼眶一陣紅,他啞口無言,甚至連自己的雙手都在發抖……老天!這些事情他都不知道,這些年來,她到底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

  坐牢……在牢裡生小孩……

  「我……我不知道……」男兒淚從他的眼眶滾落。

  「你就用一句『不知道』來抵銷我這些年受過的痛苦嗎?」汪語茉嘲諷著,淚水依舊直落。

  嚴國烈不停發抖,沉重的罪惡感已經快要壓垮了他,他顫抖著,良久、良久才吐出破碎的語言。「我真的……不知道……我……我告訴我爺爺,除非他幫妳解決這個問題,否則我不會回美國,他答應過我的……」

  「你……」

  嚴國烈鬆開攫住她肩膀的手,抱住自己的頭,「我從來沒有要律師這樣說,我不可能這樣說,因為妳不會做這種事情的……」

  他被爺爺騙了……

  那個老頭,真是狠毒!

  當時的他太嫩了,竟然相信了爺爺,他忘記那個人會無所不用其極的去完成他的目標,就算目標是他的親人也是一樣。

  可是他不敢相信,爺爺竟然用了最惡毒的一招,竟然將所有罪名都強加在語茉身上,憑著嚴家的勢力,爺爺如果真想整死一個人,沒有做不到的。

  他疏忽了,卻害得語茉受到這麼大的痛苦。

  老天!他真是該死!

  嚴國烈真的崩潰了,他痛呼一聲,「語茉,對不起……」隨即仰頭狂吼,轉身拔腿離去,不敢多留,不敢面對這個女人。

  他真是個沒用的男人,連保護自己的女人都做不到,嚴國烈,你真是混帳,真是該死啊!

  這一聲讓所有人都嚇到了,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嚴國烈就跑走了,汪語茉不由自主的擔心了起來。

  「阿烈……」或許她嘴裡的恨並不是真心的,不然也不會聽見他那幾句不太完整的解釋,就下意識的選擇相信了他。

  嚴國烈失控的吼叫,將他那兩個助手方進與魏平給引了來,才到這片空地,就與轉身跑走的嚴國烈擦肩而過。

  方進與魏平看看汪語茉,又看看小詩,根本弄不清楚狀況,只能趕緊往嚴國烈離開的方向追了上去。

  汪語茉昏頭轉向,一下子所有往事都說了出來,內心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是喜還是悲?

  她癱坐在地上,全身虛軟,依舊不由自己的流著淚。

  忽然間,有人幫忙擦拭她的淚水。「媽媽……不要哭……」

  汪語茉抬起頭,看著小詩,她拿著小手帕擦著她的淚水,安慰她。

  心裡一陣酸楚。「小詩,媽媽對不起妳……」

  老天!她到底在做什麼?沒有給孩子一個家,連一個母親也無法給她,還要讓她面對這樣的局面。

  小詩,才是他們之中最可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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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7 12:18:41 |只看該作者
  嚴國烈發了狂的奔走,不敢有絲毫停留,因為只要一停下來,他就會想起那恐怖的畫面,就會聽見汪語茉不斷說著……


  [我被判了七年,我坐了五年牢,我是個有前科的女人,我在牢裡被人欺負、被人毆打,甚至在牢裡生下小詩,你知道嗎?我簡直像是下到地獄一樣……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他將車停在路邊,摀住耳朵不敢聽,但每一字一句還是不斷鑽入他的腦海中,敲打著他的大腦,讓他疼痛不已。

  他索性去喝酒,把自己徹底灌醉,可是買得了醉,買不到遺忘,他依舊無法忘記那畫面,甚至不斷想像,不斷痛責自己,甚至想醉死算了。

  他想起自己當初向語茉許下的誓言,要保護她,照顧她一輩子,不讓她那個不良的弟弟,還有其他人來傷害她。

  可是現在,他竟然是傷害她最深的那個人!甚至因為他,她被關進牢裡,過著暗無天日的日子。

  整整三天,嚴國烈沒有進公司,也沒有回家,更沒有再去孤兒院找語茉及小詩,甚至連方進與魏平都找不到他。

  終於在第四天,他帶著滿身酒氣,回到位於陽明山上的嚴家豪宅,他不是回家探望親人,而是要回家來攤牌。

  他已經下定決心了,他要重新追回語茉,跟語茉一起為小詩重新建立一個正常而完整的家庭,他的下半生,他要用全部的愛、用贖罪的心情,好好的照顧她。這一次他有能力,他已經是個成熟男人了,他一定要做到。

  但首先,他必須先與爺爺攤牌,爺爺一手拆散了他們,甚至還用計讓語茉含冤,他不能原諒,絕對不能。

  晚上九點多,嚴國烈回到家中,父母親都在,嚴志雄自然也在。

  看見嚴國烈一副酒醉的模樣,眼睛甚至還充滿血絲,嚴志雄甚為不悅。「你已經幾歲了?都已經是嚴氏企業的總經理了,還把自己搞成這樣。我看必須趕快跟李家提親,讓你趕快成家,免得你永遠都是這種叛逆樣。」

  嚴國烈默默不語,卻直瞪著嚴志雄,眼神裡充滿尖銳與透視,讓人有點坐立難安。「嚴氏企業很了不起嗎?嚴氏企業的人不會做一些偷雞摸狗的事情嗎?比如說向法官作偽證,強將莫須有的罪名壓在一個弱女子身上?」

  嚴志雄心漏跳一拍,「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一句聽不懂,讓嚴國烈徹底爆發,他開始發了狂的砸家裡的所有東西,不管是古董花瓶,還是名畫,全部砸在地上。

  嚴國烈的父母嚇得不知所措,「國烈,冷靜一點,不要太衝動,到底怎麼回事?」

  「國烈,趕快停下來,傷到你自己怎麼辦?」

  他停了下來,不顧自己手上有被花瓶割傷的血痕,他痛苦說著,「爺爺,我曾經很敬重你,你是我心中最光明磊落的人;可是我現在對你很失望,你怎麼可以這樣子傷害一個弱女子……」

  「……」

  「你讓語茉被關了五年,你讓她不敢認自己的女兒,你讓我跟我的親生女兒分離了這麼久,你甚至讓我到孤兒院去探視時,看見我的女兒,還不知道那個小孩是我的孩子……」

  嚴國烈一句句痛楚怒吼,讓所有人震驚不已,連嚴志雄嚴肅冷酷的面具也出現裂痕……

  「那女孩……懷孕了?」

  「你甚至讓她在牢裡生下孩子,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孩,一個單純的女孩,一個我愛的女孩……她最大的錯就是愛上我、認識我!」嚴國烈淒厲喊著,甚至再度痛哭,他最怪的還是自己,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無能,又怎麼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嚴志雄沉默許久,終於開口,「你遇見那個女孩了?」

  嚴國烈沒有回答,只是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他知道自己失控了,今天回來的目的不是要吵架,而是要把一切說清楚。

  擦乾眼淚,他不會允許自己再哭了,接下來他要堅強起來,不然他要怎麼擦乾語茉和小詩的淚水,三個人繼續往前走?

  他們是一家人啊!

  「爺爺,我跟你說清楚,我要她!汪語茉,她是我的妻子,我愛她;還有小詩,就是語茉生的女兒,是我的女兒,我們是一家人。你給我聽清楚,我、們、是、一、家、人!」

  「……」

  「我知道你神通廣大,可以完全掌控我,但那已經是過去了,就算我願意給你掌控,那也是因為我不在乎;但現在,我會為了我的老婆、小孩拚命,你如果不信,我們就來試試看。」

  「你是在向我宣戰?」

  嚴國烈瞪著他,兩個長相其實有點相近,個性也很類似的男人對峙著。

  「是你逼我的,如果不是你有這種小人的舉動,我也不會這樣。」

  嚴志雄氣弱,心裡似是有著歉意,但他認為自己是為了孫子好。當初是,現在也是。「你有沒有想清楚?當初她不適合你,現在更不適合,她現在甚至還有前科……」

  「閉嘴!」嚴國烈大喊,「從此以後不准有人提這兩個字,你也不想想,她有前科是誰害的……是你!是嚴家!是我──」狂聲大吼,再一次深切的痛恨自己。

  嚴國烈站起身,高大的身材睥睨一切,彷彿王者之姿。「我言盡於此,希望你聽清楚,也永遠記住。必要時,我可以什麼都不要,也可以什麼都不顧!反正當初,你做出這樣的舉動,也可以代表你已經不顧祖孫之情了吧!」

  嚴國烈話一說完,轉身就走,留下嚴志雄,以及面面相覷的嚴父、嚴母。

  嚴志雄努力撐著自己,心裡卻像是老了好幾歲一樣,自己的孫兒已經跟自己正式決裂了。

  他錯了嗎?

  撫著額,輕輕揉動,想驅散那種暈眩感,不顧一旁兒子、媳婦的安慰,心裡各種想法奔騰。

  他不是危言聳聽,擁有一個有前科的妻子,別人會怎麼看?嚴國烈又要如何面對嗜血的媒體、步步進逼的股東?

  眉一皺,千愁萬緒纏繞,難道,要再重複一次當年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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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7 12:19:1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嚴國烈畢竟是男人,儘管悲傷,儘管各種痛楚壓在心頭,但仍迅速收拾起心情,現在起,他有更重要的任務,要扛起更重要的責任。

  他不再是一個人了,他有妻子,也有女兒……上天依舊是厚待他的,他不能再抱怨、不能再遲疑,必須堅定信心。

  他必須展開雙手,為現在他生命最重要的兩個女人撐出一片天空,不能再讓她們受到任何傷害。

  嚴國烈在心裡發誓,更期許展開新生活。

  但在這之前,他必須真正給語茉還有小詩一個解釋,一個遲了很多年的解釋。

  那天,他沒有進公司,請方進幫忙處理公事,這兩個跟著他從美國回來的好友,已經有辦法獨當一面了,放他幾天假也是應該的。

  然後他請魏平去孤兒院將兩人接來,送到他位於市中心獨自一人居住的豪華公寓。

  他要在這裡,心平氣和的跟語茉好好談一談。

  汪語茉抱著小詩,一臉狐疑的看著四周,自己大概一輩子都沒有機會住這種豪宅;小詩靠在媽媽懷裡,雙手勾住母親脖子,也是一臉好奇樣。

  不過可以看出,母女倆的感情進步神速,畢竟擁有血緣關係,縱使經過數年不相認,依舊可以感受到彼此之間的聯繫。

  就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這個機會……

  嚴國烈穿著很輕鬆,簡單的襯衫加上牛仔褲,但是心情很緊張,他無法預期語茉願不願意再給他機會?只能祈求她,拿出自己的誠意與決心;祈求她,給自己一個證明愛意與歉意的機會。

  「老大,我人帶到了,我先回去了,你……加油啊!」

  全盤得知嚴國烈曾經經歷過的這段往事,心裡替他感到遺憾,因為未來可以想見,他會遭遇到許多的困難。

  身為他的好友,魏平不敢告訴他,也不確定現在的他是否能理智分析情勢,這個女人身份很特殊,雖然說她是一個可憐又苦命的女人,可是嚴國烈跟她在一起,問題只會多不會少。

  他們想過這一點嗎?

  魏平笑了笑,獻上好友的祝福;嚴國烈只能苦笑,目送魏平從他眼前消失。

  關上大門後,轉過身,屋內頓時只剩下三個人。

  這一直是他幻想過的景象,他想過他的家庭裡,有她,有他們所生的孩子。命運真是捉弄人,這一切竟然在一夜間成真。

  命運讓人悲喜交加、讓人束手無策,他曾經也恨過她,現在卻為自己的薄倖而感到汗顏;他也曾經在孤兒院,一見到小詩就喜歡上這個孩子,卻沒想到她是自己的孩子。

  她在眼前,卻不認得,人生最大的悲哀啊……

  嚴國烈下定決心,今天他就要改變一切。接下來的命運他要自己掌控,只要他們有心,沒有任何人可以再傷害他們。

  汪語茉輕輕拍著孩子的背部,眼神平視,卻無法克制自己用眼角看向他;倒是小詩,已經乾脆將眼神都放在嚴國烈身上。

  「媽媽……」

  「乖!沒事的,媽媽在這裡,不會有事的……」

  事實上,她也沒有把握,隔了這麼多年,也不知道他還是不是當年那個表面上冷靜,骨子裡熱情的男孩?不知道他還是不是那個會願意背著她離開危險的男孩?

  他還是他嗎?

  這時,嚴國烈走到她面前,輕輕放低身子,直到雙眼平視著她,可是這還不夠,他最後甚至放下膝蓋,整個人就這樣跪在她面前。

  汪語茉嚇到了,瞬間坐立難安了起來。

  縱使心裡怨他,也沒想要他這樣,或許她心裡沒這麼怨他,或許她怨的是自己、是命運,這種感覺說不清,像是認命了,又偶有怨言,這好像是人的通病。「你要做什麼?」

  嚴國烈決定,上一次自己見到她時,太過激動,這一次他要親口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將一切解釋清楚,給她個交代,向她認罪。

  「語茉,請妳聽我說,當年我們被帶到警局後,隔天我的爺爺就來了,我留在辦公室內,沒有被關進拘留所;爺爺到了警局,卻晚了大概十分鐘才來找我,那時妳也跟著進了辦公室,我想他就是在那個時候跟妳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

  汪語茉眼眶一紅,想起當年在警局的事情,那時候的她,只是一個十九歲的女孩,她哪裡瞭解人心的險惡?哪裡知道自己早就成為待宰羔羊!

  「後來妳告訴我說,妳………並不愛我,只是因為我是嚴家的少爺才跟我在一起,我的心裡又氣、又痛,一時間也沒有辦法去理智思考,如果我可以冷靜下來想一想,我就會發現這不對勁的地方……」

  「你不要說了好不好……」汪語茉很是痛苦,不斷哭泣;小詩則乖乖的反抱著媽媽,還拍拍媽媽的背。

  看到這樣的畫面,嚴國烈眼睛也濕了。「語茉,我知道妳很難過,但是讓我把話說完,我希望解釋給妳聽,讓妳知道,這麼多年我沒有變過……」

  看著他,汪語茉不再反抗,聽著他放開心胸,打開回憶的盒子,將一切傾倒出來。

  「妳離開警局辦公室後,我告訴過我爺爺,如果他希望我回到美國,繼續完成學業,就必須想辦法幫妳,讓妳平安走出警局,當時我真的是這樣說的,我爺爺身邊跟著律師,他可以幫我作證。」

  但是沒想到……他的爺爺竟在他背後捅他一刀,傷了他,更狠狠將她推入地獄,從此無法超脫。

  「我想我爺爺已經發現我的心留在妳身上了,他為了怕有後患,怕我以後又找借口逃回台灣,再度上演蹺家戲碼,便一不做、二不休,乾脆要律師在法庭上作偽證,只為了能夠除掉……妳!」

  汪語茉聽著,眼眶裡縱使還有淚水,心卻慢慢不痛了;反倒是眼前的男人,淚水不停流洩、鼻頭紅腫。

  這樣的嚴國烈真是令人感到陌生,如此的無助,卻又拚命堅強起來;汪語茉不能自已的握住他的手,兩人一同歎息、一同回憶。

  這段記憶的傾吐,讓他們像是又死了一次一樣。在記憶裡翻滾,常常不是甜蜜,就是再一次的遍體鱗傷。

  可是她慢慢的不痛了,他那一字一句,就像是發揮了神奇功效一樣,治療了她的心傷。

  「後來妳被陷害、被定罪、被判刑,甚至關進了監牢,這些……對不起,我都不知道,可是請妳相信我,如果我有辦法知道,說什麼我都會……我不可能讓妳一個人受苦,語茉……」

  汪語茉輕輕搖頭,嘴角無奈一笑,換她開口安慰他了。「我已經看開了,沒有人有能力可以預知命運,我只是跟著我的命運走而已……或許這也不是你的錯……」

  嚴國烈低聲喊著,狀似悲痛,「不──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他全身發抖,又想像她曾經受過的苦。

  汪語茉感受到他的發抖,只能握住他的手,讓他感到溫暖,這才體會,其實他也是那個受到傷害的人,那天她對著他痛哭、大罵,甚至動手打他,都是為了宣洩自己心中沉積了多年的痛楚與壓力。

  可是他呢?他依舊將痛苦埋在心裡,因為他是男人,必須壓抑,無法盡情釋放,他也很苦啊!

  「阿烈,不要再說了……」

  嚴國烈搖頭,堅持將自己的罪狀數完,「如果不是我,妳不會遭遇到這些痛苦;如果不是我,妳不會無法與小詩相認;如果不是我……」

  「如果不是你,我也沒有辦法擁有小詩……」

  他凝視著她,看見她眼裡的淚水,心裡更痛,因為他竟然看到了原諒……

  「語茉,我愛妳,這些年都沒有變過,我曾經想過如果沒有妳,那我接下來人生要做什麼,要跟誰在一起,要怎麼走下一步,這些都無所謂了。反正妳不在我身邊……」

  「……」

  嚴國烈終於提出要求,卑微的要求,「語茉,請妳再給我一次機會,這次我會做好,我會保護我們一家人,語茉,請妳……跟我在一起,回到我身邊……」

  汪語茉不能自已的哭泣著……

  這是喜悅吧?或許吧!她也開始昏頭轉向了,她曾經想過許多關於自己未來的人生,卻不曾也不敢想要再次與他相聚,那只能是夢啊!「我不要你歉疚,如果只是覺得對不起,這沒有意義。」

  「不只是對不起,還有愛。語茉,當我經過這些年仍舊無法忘記妳,這不是愛這是什麼?」

  看著他的雙眼,裡頭一片清澈,她動搖了,這時,又想起自己懷裡的孩子,她也不該只為自己做選擇,更或許這個孩子只是加深她的決心而已。「好吧……」

  嚴國烈一把抱住她,連帶也抱住從頭聽到尾,卻還聽不太懂的小詩,兩人這才感覺到彼此之間夾著孩子。

  嚴國烈看著她,這才懂他為何覺得熟悉,那雙眼睛顯露出她的懂事,彷彿看穿進了他心裡。「小詩,妳呢?妳願意給……爸爸一次機會嗎?」

  「孩子聽不懂啦……」

  小詩不解的看了看母親,突然語出驚人,「媽媽,小詩以後……是不是有媽媽,也有爸爸了?」

  她懂,這麼小的孩子,在這樣的困頓中成長,她比很多人都要成熟,卻也讓人心疼。

  汪語茉點點頭,嚴國烈也點點頭,三人緊緊擁抱。或許不為自己,也要為了小詩,從此以後,他們就是一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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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7 12:19:25 |只看該作者
  嚴國烈難掩臉上不斷揚起的笑容,經過許多的迷霧與障礙,終於可以擁有這一份難得的幸福。

  他把語茉跟小詩母女接來與自己同住,正式展開一家人的生活,他迫不及待要讓自己的生命與生活裡,充滿這對母女。

  每天,他最期待的就是待在一旁,看著語茉與小詩相處的模樣,聽著兩人間有趣的交談。

  照顧孩子的女人真的最美,而能夠開懷笑著的孩子則最可愛。

  老天!他真的無所求了,擁有最美的女人、最可愛的孩子,他嚴國烈已經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

  縱使心裡還擔心著爺爺會不會又使出什麼手段,但在看見這天倫之樂的絕美畫面後,不再擔心。

  因為他已經下定決心,他一定會拚命保護這個家庭的完整,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他的妻兒。

  有了這份決心,他也可以說是豁出去了,不管要付出什麼代價都無所謂,因為沒有比失去心愛的女人更痛苦的事情。

  但是那天方進與魏平提醒了他一件事。

  「老大,我知道現在的你很開心,我們其實也替你感到開心。」

  「沒錯,語茉……很快就是大嫂了吧!她吃過這麼多苦,現在終於可以稍微輕鬆一下。」

  「但老大,你不要忘記了,還有李家的那位千金大小姐,你們雖然好險還沒訂婚,但現在她還是你的女朋友。」

  嚴國烈嗤之以鼻,「女朋友又怎樣?我老婆已經回來了,什麼鶯鶯燕燕我全都不要了。」

  「是!就算不要了也沒關係,事實上在我們看來,大嫂比那個李小姐好太多了。」

  「算你們有眼光。」

  「但是別忘了李小姐的父親是政府官員,她好歹也是名媛,大哥你就算要分手,也不能忽視這個人可能帶來的後續影響。」

  對!方進與魏平提醒了他,他確實應該處理這件事。

  於是隔天,嚴國烈就把李家千金請來公司,這一天,他沒有帶汪語茉來公司。

  不過汪語茉還是自己來了,嚴國烈給她特權,想來就來,而因為她想要跟他商量小詩念小學的事,因此她剛好碰到這一幕,這才知道原來阿烈這些年還有另外的女人……

  「國烈,你找我來是為了什麼事情?」

  嚴國烈批改著公文,趁隙抬起頭來,他實在很忙,現在他很不願意加班,每天都希望能準時回家陪小孩。

  可是這個問題又非解決不可,所以他只好趁著工作空檔,跟眼前這個濃妝艷抹,穿著華麗的女人宣佈這件事情。「我要告訴妳的是,我們分手吧!」

  「為什麼?」聲音瞬間高了八度。

  「不為什麼,我們分手吧!方進那邊準備了一筆錢,我請他交給妳,算是讓我表達我的歉意。」

  除了錢,他也沒有別的東西可以給她了,因為這顆心早就給了語茉,無法再另分。

  這不是污辱,他確實心存歉意,可是一想到語茉這些年所受的傷更深,抱歉,他真的沒有心思去關懷別人了。

  過去他也說過,他不會愛任何女人,要跟著他要有這樣的認知,他可以娶任何女人,記住是「任何」女人,但那是出自傳宗接代的需求,沒有別的目的,非常單純。

  可是,對方並不是這樣想。

  李家千金大喊,「我不答應,國烈,我們已經交往了一年多,為什麼突然說要分手?是出了什麼問題嗎?有什麼人介入我們嗎?我絕不接受莫名其妙的分手!」

  她咄咄逼人,嚴國烈仍保持冷靜,沒有被激怒,他不會被無足輕重的人激怒的,不過他沒有注意到,門邊似乎有人受到了驚嚇。「分手就是分手,不用多問理由,妳交過這麼多的男朋友,難道沒有這種經驗嗎?」

  「我……」她不敢說的是,嚴國烈不同。

  這個英俊多金的男人是社交圈中每個女人都想綁住的,她相當風光,一綁就綁了他一年多。

  她開始放低身段,知道他不喜歡女人張牙舞爪,「國烈,不要分手,我們曾經這麼親密過,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了,該發生的都發生了……難道你不怕我懷孕嗎?」

  「妳懷孕?我記得上次碰妳是在兩個多禮拜前,那個時候妳還在我面前吃避孕藥,難道避孕藥突然沒有效了?」嚴國烈站起身,打算拿起書櫃中的卷宗查閱。

  這時那女人一把抱住了他,打算用身體勾引他。「國烈,不要分手,想想我們曾經多麼契合,你想一想……」

  咯的一聲,門軸輕輕轉動的聲音,很輕,可是卻讓嚴國烈嚇了一跳,因為他竟從門縫看見一個人轉身離去的背影,憑著下意識的直覺,他知道那是誰!

  扔下卷宗,掙開女人的纏繞,大聲一吼,「混帳!方進,進來把李小姐送回去。」

  方進進了門,嚴國烈則衝出了門,不顧員工的眼光在走廊奔跑起來,繞過轉彎處,左右看看,終於在走廊盡頭的觀景台看見了那個女人。

  嚴國烈戰戰兢兢的上前,知道汪語茉已經看見剛剛的畫面、聽見那些對話了,心裡不禁冷汗涔涔。

  走上前去,來到她身後,將後頭的門關起來,不讓人來打擾,事實上,這一層是總經理專屬樓層,也不會有閒雜人等打擾。

  嚴國烈從後頭抱住她,果然是一物克一物,他可以很冷靜殘酷的對待別的女人,卻唯獨怕她。「語茉,聽我解釋,不要誤會,她……」

  「沒關係,我知道你的心。」汪語茉轉過身看著他,「我們分開這麼多年,你會交女朋友也是正常的,我只是在想……」

  「在想什麼?」

  她欲言又止,似乎心裡有著糾結,連帶也展現在眉宇上,染上了輕愁,佈滿著無奈。「我覺得我們好像不應該重逢……」

  心一緊,聲音啞啞的,「為什麼這樣想?」

  「我已經不是那個單純的女孩了,我的身上永遠會有著紀錄,我們還能回到從前嗎?」

  「為什麼不可以?還有是誰說妳已不是當年那個單純的女孩?妳還是,妳一點都沒有變。」

  如果不單純,心靈不純潔、不善良,她會寧可聽著自己的女兒叫自己阿姨,也不願意相認嗎?

  她是他看過最不會為自己想的人,以前是,現在也是,但未來有他監控著,他會為她想的。

  只要有心,有什麼不可以?他的心,再加上她的心,關其他人屁事?

  他發過誓,絕不再讓其他人主宰自己的命運,他的幸福要由自己來掌控,他甚至想,連這個笨女人都不可以干涉。

  可是汪語茉不是這樣想的,她知道旁人的眼光就像是一把刀一樣,只要妳有缺點,便會毫不留情的砍向妳。

  阿烈不懂,他沒有體會過;而自己,曾經墮入地獄的自己,卻是付出了極大的代價,這才徹底瞭解這鐵一般的事實。

  他們在一起,重新在一起了,未來呢?

  她背負的前科、她身上烙下的紀錄,那幾乎永遠留在身上的印記,是不是有一天也會變成他的?

  到了那一天,他會不會跟她一起痛苦、一起落淚。才重逢,命運又給她難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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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語茉想了這些問題,但嚴國烈完全沒去想過,他只是決定活在當下,擁有這個家庭,愛他的妻子、愛他們的女兒,就是這樣,沒有別的問題。

  下了班,他喜歡在家裡跟女兒玩,聽女兒的童言童語,聽她的笑聲,聽她開口說到現在他聽起來還不太習慣的「爸爸」。

  夜裡,則是他們相愛的時刻,他會重溫當年與她每一次的激情,喚起彼此對自己的身體的熟悉,那種熱度讓人難忘,讓人回味無窮。

  他抱著她赤裸的身體,自己也什麼都沒穿,渴望更接近彼此,連一層衣服都嫌累贅。

  他問過她,還打算為她報仇。「妳那個沒良心的小弟呢?」

  汪語茉愣了愣,心情也沉了下來,還來不及開口回答,只聽見嚴國烈辟哩啪啦的說了起來。

  「那小子太沒良心了!也不想想妳照顧他這麼多年,竟然也在庭上說謊,指控妳,我要找到他好好教訓他一頓。」

  「不用了,你也教訓不到他了。」

  「怎麼說?」

  她默默不語,卻聽見她歎了一口氣。這樣的情緒很複雜,聽不出來是感到悲傷、哀痛,還是如釋重負,或許都有,彼此交雜著,難以釐清。

  良久,她才開口,卻說出了驚人答案。「他死了!」

  「死了?怎麼會這樣?」

  汪語茉悠悠說著,語氣平穩,「我出獄後,曾經想去找他……畢竟他是我弟弟啊!可是卻找不到他,我聽說他因為參與強盜集團,不過因為未成年,只有送到觀護之家。

  「可是我找不到他,後來我向警方報警,說我弟弟失蹤了,想請求協尋,警察告訴我,原來在我入獄第二年,他就因為幫派械鬥,死了……」她說得雲淡風輕,可是嚴國烈卻知道,她一定是花了好久好久的時間,才平復那種痛失親人的哀傷,才走出這樣的陰霾。

  上帝真的很不厚愛她,讓她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孩,卻得面臨這百般折磨。

  苦笑,她所受的折磨,有一部分也是他給她的啊!

  反倒是她安慰他,「我已經沒事了,想開了,我弟弟活不到二十歲,做的壞事一大堆,也許這樣也好,希望他來生可以重新學會怎麼做人……」突然,她眼眶裡的淚水不斷流下,背部也不停顫抖。

  「怎麼了?為什麼要哭?」

  「也許應該重新學會做人的……是我啊!我哪有資格說人家,我甚至還真的被關過……」

  「不要說,以後妳再提,我會生氣的,把它忘記,統統忘記,不准再說。」嚴國烈最後,甚至直接吻上了她,狠狠的愛她、激烈的愛著她,利用身體的熱情、利用彼此的激情,逼她忘,也逼自己忘。

  可是他們都知道,難啊!

  不止他們難忘,恐怕知道這件事情的人,都無法忘記。這會成為所有人一再談論的焦點,成為話柄,甚至成為笑柄。

  他們可以不在乎,可以活出自己,卻必須承認,別人的眼光也不是他們能夠控制的。

  這或許就是嚴國烈的爺爺所擔心的!

  那一天,汪語茉待在家裡照顧小孩,嚴國烈在公司辦公,一切就跟以往一樣,沒有改變。

  方進與魏平就站在辦公桌旁,談論著公司的事物,這兩個人不只是朋友,不只是左右手,有時候他有什麼話也只能跟他們講,聽他們的意見。

  當局者迷,嚴國烈承認自己很需要這種清醒、旁觀的意見。

  所以他一向很器重這兩人,他與汪語茉的感情原委,他們也知曉,甚至給了許多幫忙他的建議。

  「老大,你有多久沒回家?」方進問。

  「我天天回家啊!」

  「方進不是那個意思,他是問,有多久沒回陽明山的嚴家?」

  臉色肅穆、眼神冷漠,「兩個多月了吧!我知道你們要說什麼……有空我會回去看看的。」

  方進點點頭,「老大,我們不是干涉你的家庭生活,因為你最近必須注意一下老先生,因為財務經理的問題已經愈來愈嚴重了。」

  魏平接著說:「財務經理是老先生當年擔任總裁時的秘書,也是他現在在公司裡最後一個代表,可以想見這個人會有多囂張。」

  「老大,我們很擔心動了他,會讓你跟老先生的問題變得更嚴重;可是不動他,公司變得沒有紀律可言,似乎告訴所有人,只要爬到這個位置,想貪多少就貪多少,沒有人會動你。」

  嚴國烈抿唇,「他是我的一個棋子,是我用來箝制爺爺的。我知道他是爺爺在公司唯一的勢力,所以我打算如果爺爺再敢對語茉不利,我就會拿這個人開刀。」

  「老大,我懂你的意思。」

  「靜觀其變,你們就持續搜集他貪污的證據,如果真的太嚴重,我們就直接採取行動。」

  三人談話到此結束,這時外頭一名秘書探進頭來,臉色非常難看。「總經理,有好幾位股東打電話進來要跟你談話,還有很多媒體說要採訪。」

  「怎麼回事?」

  「股東說,請總經理看過今天報紙就知道了。」

  秘書拿著一大迭報紙走了進來,放在嚴國烈的辦公桌上,再必恭必敬的退了出去。

  每一家報紙的頭條都一樣,嚴國烈等三人各拿起一份來看,每個人都看得臉色發青,尤其是嚴國烈,更是憤怒至極。

  「混帳!是誰把消息洩漏出去的?!」

  方進與魏平愈看愈覺得不妙,「老大,事情鬧大了……」

  嚴國烈想的不是自己的聲譽,甚至也不是公司的名聲,而是語茉,他的語茉會再度受到傷害。「一定是他!」

  一定是爺爺把消息傳出去的!

  這時秘書又走了進來,「總經理,有好多董事都說要過來公司一趟,他們說要當面跟您請教一些問題。」

  「方進,你先跟魏平去擋著這些股東一下,我馬上過去。」

  「老大,你要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總之,我不能讓語茉再受傷,股東那邊就先麻煩你們。」

  三人迅速走出辦公室,只留下那一桌的報紙,上頭寫道──


  嚴氏企業總經理與前女友舊情復燃,前女友來頭不小,曾因強盜案坐過五年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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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7 12:20:2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一個多小時後,公司的大會議室已經坐滿了人,唯獨不見嚴國烈蹤影,只有方進與魏平在撐場面,但是這些股東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怎麼可能聽由兩個總經理的小助理安撫?

  「總經理呢?」

  方進必恭必敬站在一旁,「總經理還在處理公事,一時之間無法過來,請大家稍待一下。」

  「這是什麼話?公司的董事幾乎都快要到齊了,總經理竟然還不過來,這算什麼?」

  「就是!難道他覺得現在的問題還不嚴重嗎?」

  魏平隱忍著,依舊低聲下氣,「總經理沒有那個意思,只是請各位董事稍等一下。」

  「還等什麼?那些記者可不會等,還有股市也不會等,這麼大的消息,簡直像大地震一樣,我剛剛還被記者擋住,差點上不來。」

  「就是!怎麼會發生這種事……」這名董事算是從小看著嚴國烈長大,「總經理怎麼會……跟這樣的女人在一起?」

  「不能再等了,方進、魏平,你們再去請一次,如果總經理還是不能立刻過來,我們所有人一起去請他。」

  方進皺起眉頭,「這樣不好吧?各位董事,事實上,嚴氏集團董事會都有固定召開的時間,各位實在不能為難總經理來面對各位突如其來要求召開董事會議……」

  「你說這是什麼話?」

  方進一句激動的失言,頓時讓滿場二十多位董事憤怒了起來,就在現場一陣吵吵鬧鬧的時候,嚴國烈進來了。

  他就像是他爺爺嚴志雄一樣,天生威嚴,只是他更多了一絲細膩,總是可以讓所有人立即注意到他,甚至立即安靜下來。

  所有董事很自然的站起來迎接他,嚴國烈似乎也習慣了被這樣子敬重,他看都沒看這些董事一眼,叮嚀著兩個助手。「方進、魏平,你們先出去吧!等一下有記者會要召開,去協助秘書處準備,我會親自出席。」

  「是,總經理!」

  兩人走了出去,帶上了門,卻立刻見到一個人,就是汪語茉。

  「大嫂,妳怎麼會過來呢?」

  汪語茉很害怕,甚至不停發抖,話也說不清楚,「我來……我看到報紙……我怕阿烈會……」

  就要被揭露了嗎……果然掩藏不住啊……

  三個人就站在會議室門口,一起「聆聽」內部的討論內容……

  嚴國烈坐在主位上,「各位董事百忙中到了公司,讓國烈受寵若驚,感謝大家這麼關心公司經營問題。」

  「總經理,我們就不客套了,我們不是記者,您不用敷衍我們……」

  「敷衍?」嚴國烈笑了笑,「怎麼每次公司分紅、配息時,也沒聽你們嫌我敷衍?」

  嚴國烈的意思是在諷刺這些人,有好處時都不會說話,遇到壞事才跳出來大叫,也不想想平常靠著公司賺了多少錢。

  「我們不是這個意思,總經理工作一向認真,表現也很好,也許再過不久,等待老總裁卸任,總經理就會升任企業的領袖。」

  「不敢!」

  「所以我們才特別擔心這一次的事件,我們只想知道,總經理是不是真的跟一個有前科的女人在一起?」

  嚴國烈毫不掩飾,「是!」

  所有人一驚,不敢相信他回答得這麼直接爽快,以為他會含糊一下,甚至欺騙他們只是在逢場作戲,這簡簡單單的一個「是」,真的讓他們每個人都傻眼了,頓時不知如何回應。

  終於有人先找到了自己的聲音,「這……這怎麼可以呢?老太爺沒有說話嗎?」他口中的老太爺就是指嚴志雄。

  「你們為什麼會認為他說話有用呢?難道在你們眼中,現在嚴氏企業還是他在當家嗎?」

  一名長者氣不過,站了起來,「總經理,你太糊塗,你已經不年輕了,怎麼會做出這麼愚蠢的舉動?」

  「如果你要這樣想也可以,我只能說,這個女人我要,至於要付出什麼代價,我自會承擔。而且我不會讓公司因為這件事情有任何的虧損,除此之外,你們實在不用干涉我。」

  沒有人可以干涉他要愛什麼女人,因為連他也管不住自己的心,這顆心,這麼多年前就已經失落在語茉身上。

  他會為了她拚命的,任何人都不能懷疑他的決心。

  「可是那是一個有前科的女人啊!報紙說是強盜罪,總經理,你失去理智了嗎?這樣的女人根本配不上你,她會讓公司蒙羞,這種骯髒齷齪的女人,哪有資格……」站起來剴切陳詞的,就是那個被查出貪污公司款項的財務經理,他也是公司老臣。

  嚴國烈奮力一拍桌,憤聲大吼,「夠了!你給我閉嘴,如果不是敬你為長輩,就憑你污辱我的女人,你今天絕對無法活著走出這裡!」

  「你……」所有人嚇了一大跳,不敢相信嚴國烈會這麼激烈。

  「你們什麼都不懂,少在那邊裝聖人,你們以為自己很神聖,如果你們很清高,就不會有人從公司虧空上億元,還敢在那邊大放厥詞!」一番意有所指的話,讓剛才站起來說話的財務經理聽得面紅耳赤。

  「可是……」

  「不要再說了,我相信你們只是擔心公司賺不賺錢;我已經提出我的保證,除此之外,你們不要干涉我,因這個部分是屬於我的私事,與公司無關。」

  站起身,嚴國烈收拾文件,「會就開到這裡,散會。」

  他走出會議室,看見方進與魏平,「怎麼站在這裡?記者會準備得怎樣?」

  方進看看魏平,不知該先講汪語茉已經來了,只是不敢見他躲了起來,還是要報告進度?「記者們都到了,老大,你可以過去了。」

  嚴國烈點點頭,挺直腰桿,像是要上戰場打仗的士兵,勇往直前什麼都不害怕,因為他要捍衛的是自己最珍貴的東西。

  方進與魏平趕緊跟上,三人離去後;汪語茉才從一旁走出來,眼眶裡淨是淚水,她的噩夢成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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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17 12:20:35 |只看該作者
  公司用來召開記者會的會議室已經人滿為患,除了過去專門跑產業新聞的相關記者外,還來了許多社會版、影劇版甚至八卦週刊的記者。

  嚴國烈一走進來,鎂光燈閃個不停,每個人不停捕捉他的畫面。

  他非常上相,鏡頭中的他氣宇軒昂、英俊挺拔,只是眉頭緊皺。

  坐定位置後,嚴國烈打開麥克風,「感謝各位媒體朋友抽空過來,我就開始今天的記者會。」

  這是嚴氏企業主動通知媒體要求召開的記者會,所有媒體都以為他要針對八卦雜誌的報導做出說明。

  「今天的記者會是要發佈一項重要產業訊息,是有關本公司今年度的重大投資計畫……」嚴國烈決定採取這種方式,來對抗媒體的報導。

  他知道一旦同一天有各種新聞事件,便會分散對一種事件的專注,分散版面、時間、人力與精神,所以他決定拋出一項重大投資案,讓原先打算花時間繼續追蹤八卦的記者,被迫轉移注意力。

  可是他一開口,所有記者立刻面面相覷,甚至交頭接耳,頓時有點傻住,不知如何是好。

  「本公司已經與美國著名軟體公司談妥併購案,本公司將以五百億美元併購這家美國著名軟體公司,這是繼本公司十年來專注於硬體產業後,首度進軍軟體業,也代表本公司重視軟體這塊市場……」

  嚴國烈滔滔不絕的說著,所有產業新聞的記者也努力做著筆記,因為這確實是一條大新聞。

  只是那些八卦雜誌記者愈聽愈糊塗,因為這根本不是他們關心的主題,他們對這種新聞根本沒有研究。

  可是基於禮貌,在嚴國烈說完之前,他們不好意思提問,更甚他們也不知該如何提問。

  嚴國烈擺明要轉移焦點,吸引其他的注意力,這場記者會恐怕早就被定位為一般的商業記者會。

  過了十分鐘,嚴國烈介紹完之後,開始接受記者提問。

  這時,在一旁小門邊,又站著一名女子,雙手不停絞著裙子,看來非常緊張。

  果然,一名八卦記者舉手,「請問嚴總經理,今天的記者會會針對最近報章雜誌報導的事件做出說明嗎?」

  嚴國烈裝傻,「最近報導了什麼事嗎?抱歉,除了財經版,其他版面我很少看。」

  一名記者不客氣了,「就是關於總經理跟前女友復合,而您的前女友有前科的消息。」

  接著一名記者跟進提問:「請問總經理,事實上幾年前就有傳您年少時曾經逃家過,可是嚴氏企業一直否認,請問您就是在那個時候認識這名女性的嗎?」

  「總經理……」

  嚴國烈伸出手制止,「對不起,我想幾位專門跑本公司新聞的記者應該都知道,我不可能召開記者會談論我個人的私事,所以這場記者會純粹要宣佈這項投資案。」

  「可是您不打算做出說明嗎?」

  「不打算。」

  一名記者抓住他的話跟進,「所以您默認相關的報導囉?」

  「你要這樣想,我也沒有辦法。」

  終於有記者不滿了,「這簡直是在規避事實,這樣掩飾能掩藏多久?總經理,您還是直接給我們個答案,讓我們好交差了事。」

  「你們只想交差了事,卻根本不在乎被你們報導的人會不會受到傷害,如果那名女性已經打算過她的新生活,卻因此再度成為焦點,這就是你們從事這行的目的?」

  「我們……」

  「我跟什麼人在一起,既不影響本公司運作,也不影響股匯市行情,所以我找不到要跟各位報告這件事情的理由。」

  「難道嚴氏企業只會這樣掩蓋事實嗎?」

  「就是!一個跨國大企業總經理的女人,竟然是個強盜犯前科,這有多驚人?難道不用跟大眾交代嗎?將來如果重蹈覆轍,傳出虧空公司的事情,對於投資大眾也是傷害,這難道不用對大眾交代嗎?」

  嚴國烈努力維持平靜,但面具已快破裂。

  他拚命壓抑自己,知道這裡跟剛剛面對董事不同,跟董事翻臉,那些人還會保守秘密不對外透露;但是跟這些記者翻臉,只會讓問題更糟、讓報導更顯著。

  但是記者那帶著刺的語句讓他幾乎快要發狂,這些人都不懂,語茉會被關都是他害的,語茉始終很善良、很單純,為什麼要這樣傷害她?為什麼!

  「請你自重,不用把話講得這麼難聽!我的公司沒有人有辦法掏空。」

  「那就把問題說清楚,對不對?」

  現場許多記者都鼓噪了,一起大喊,「沒錯!說清楚、說清楚!」

  現場一片混亂,眼看就快要失控了,而嚴國烈早已想好對策,馬上就宣佈記者會結束。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汪語茉竟然打開一旁的小門走了進來,在嚴國烈終於崩潰露出驚惶的眼神中,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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