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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黑潔明] 幸運女郎上錯床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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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4 18:54:36 |顯示全部樓層
楔子
  啪嚓——
  燈光亮起,前方一片銀白,垂挂的布幕,潔白如雪。「對了,就是這樣,好,現在緩緩回過頭來。」身後傳來指示的聲音,她回首,黑色的長髮如絲般滑動。閃光燈在四方亮起,世界變成一片銀白交錯。應該不是、不是、不是……她本來就不想生下孩子,那對這一行來說是個累贅……時速指示著一百八十英里,然後是一百九十英里——景物飛快倒退著,燈,如流星拖曳。兩百英里、兩百一十英里——
  她是個毒蟲、吸毒身亡……
  竊竊私語在耳邊回響,倏地,一聲巨響轟然爆出,掩滅了那些低語,交錯的銀白世界炫成七彩霓虹,像煙火,然後一切絢爛消逝,只余暗黑……
  想知道事實?來幫忙我就說出真相……
  名字?就叫卡莎麗娜……卡莎麗娜……麗娜……
  救護車的聲音回蕩在黑暗中,雜遝的人聲四起。
  車禍患者,被卡在車子裏,失血過多,陷入昏迷、神智不清……
  白色的燈光再起,照亮一切。
  嘿,心跳停了,讓開,我要電擊……
  砰!
  再讓開……
  砰!
  讓開……
  砰!
  她不要那孩子……不要那孩子……不要……那孩子……
  記憶中的絕美容顏有著天使般的微笑。
  她不要……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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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4 18:55:41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章


      淩晨一點,夏夜晚風徐徐吹拂而過,將人行道上的落葉卷起。
  大街上,多數的店家都已休息,只有少數大樓依然透出亮光,彰顯著夜貓族的存在。
  寂靜的夜裏,一句遲疑的問話,從即將打烊的咖啡店中傳了出來。
  「寇哥,這……是倉庫吧?」
  「你住這裏,要不要隨便你!不睡就給我滾到飯店去!」
  隨著老大的低咆,鐵門被拉了下來,霍克·巴特雙手插在褲口袋,看著咖啡店內唯一還亮著的一盞小燈,無聲苦笑。
  歎了口氣,他轉身回到店後的小倉庫,脫下外套、解開襯衫上的扣子,躺上行軍床。
  老實說,其實,也不會太難睡啦……
  不會才怪!
  一個小時後,他兩眼還是睜得老大,最後終於放棄睡覺坐了起來。
  行軍床旁的海尼根箱子上,擺放著一包煙,他抽出一根,卻找不到打火機。
  這真是太好了!
  翻了個白眼,叼著那根沒點著的煙,他蹺著二郎腿倒回行軍床上,兩手枕著頭,皺眉瞪著沒有裝潢過的灰色天花板,懷疑自己是腦袋壞掉了,所以才會大老遠跑來這裏。
  但是他真的需要找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好好……
  好好怎樣?休息一下嗎?大概吧,他真的不知道,只曉得生活平淡無聊的讓他快瘋了,世界似乎失去了光,一片灰暗,再這樣繼續下去,他會無法呼吸——
  他必須做些什麼,來阻止血液中的瘋狂因數。
  當時來找寇哥似乎是個不錯的主意。
  一扯嘴角,他瞄瞄這不太大的空間,也許明天他能想辦法把這地方弄舒服點,買些牙刷毛巾之類的,或許再弄一個枕頭……
  砰——
  一聲怪響讓才勉強入睡的霍克重新驚醒,他瞪著天花板,那聲音又響了起來。
  砰砰——
  什麼東西?!
  他爬起床,打開燈,那聲響卻突然停了。
  皺起眉頭,他側耳傾聽,但黑夜裏一片沈寂。
  聳了聳肩,他關掉燈,躺回床上去,誰知他才躺平,卻突然聽到一聲女人的悶叫,聽來像是被枕頭捂住的尖叫。
  搞什麼?
  他一怔,那悶住的尖叫又再度傳來。
  「救命啊——」
  救命?OK,他相信他的中文程度夠好到讓他認出那個求救字眼,聽到這兩個字,他整個人跳了起來,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店門口,拉開鐵門,往上看,只有二樓的燈還亮著。
  女人的悶叫聲再度響起。
  他沒有多想,立刻跑到一旁樓梯口,三步兩並的沖了上去,猛力的拍打那戶傳出尖叫的大門。「喂,開門!快開門!」
  尖叫聲乍然止息,他一驚,怕那女子慘遭不測,忙往後退,大腳重踹鎖頭部分,沒兩三下就將那扇有點老舊的木門給踹開。
  門一開,霍克立刻沖了進去,銀亮的鋁棒忽地從旁敲來,他低頭閃過,回身就是一腳踢去,來人用手臂擋住,卻仍飛了出去,整個人撞上牆壁,鋁棒也因而飛脫,乓啷一聲,砸壞了一扇窗戶。
  那人倒地呻吟,霍克卻愣住了,是個女的!
  「不要、救命啊——」
  身後又傳來尖叫,他迅速回身,跟著一呆,因為那聲音,是從電視裏傳來的,電視畫面閃得很厲害,聲音又悶又怪,而且斷斷續續還會突然停止。
  一瞬間,他只是呆站在原地,完全無法反應,直到身後的呻吟提醒他幹下了什麼樣的蠢事。
  「呃……」他有些尷尬的轉過身來,走上前要扶她。「抱歉,我……」
  「別過來!」那女子扶著左手,怒瞪著他,「我已經打電話報警了!」
  報警?開什麼玩笑!他一愣,又往前走一步,想解釋,「我不是——」
  「站住!」那女子往後一縮,臉色蒼白的喝斥道:「警察局就在前面,他們馬上就會過來了!」
  該死!
  暗暗罵了一聲,他停下腳步,兩手往上一舉,作投降狀,表示自己並無惡意,苦笑開口:「嘿,你誤會了,我是因為聽到尖叫聲,所以才……」
  她眯起眼,狐疑的瞪著他,然後冒出一句控訴:「你攻擊我!」
  「是你攻擊我。」霍克一臉無辜,「我只是自衛。」
  她不屑的悶哼一聲,站了起來,腳踝卻傳來一陣劇痛,整個人差點軟倒回地上。
  霍克見狀,匆忙上前扶住她。「嘿,你還好吧?」
  「該死,很痛!放手!你這只豬——」她痛叫出聲,眼淚差點掉了下來。
  霍克一愣,這才發現自己好死不死又拉到她受傷的手,他趕緊放開手,她卻又因腳傷往地上軟倒,他改為扣住她的腰,一把將她抱了起來。「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做什麼?你這個笨蛋!放我下來!」她氣惱的低吼。
  「是是是,馬上就放你下來。」真不知道今天是怎麼回事,好像做什麼都不對似的,霍克暗歎口氣,將她抱往沙發。「我真的沒有惡意,我在樓下睡到一半聽到有女人喊救命,以為樓上發生命案,敲門的時候尖叫的聲音又突然停止,所以才會闖進來。」
  命案?她挑眉眯眼,咬牙道:「那是電視!TELEVISION!TV!」
  霍克將她放到沙發椅上,一扯嘴角,「我現在知道了。」
  她閉上嘴,瞪著他,然後開口:「你說你睡樓下?」
  霍克再度苦笑,「對。」
  她又瞪著他沈默好半晌,才又問:「寇天昂是你什麼人?」
  「我大哥。」霍克見她手臂開始紅腫起來,忍不住道:「這裏最近的醫院在哪?」
  發現他的視線一直盯著她的手臂,她一把將卷起的衣袖拉下,冷著臉道:「我不需要看醫生,你叫什麼名字?」
  「霍克。」他為鑑摒搹o,發現這女人長得還滿眉清目秀的,不覺露出他那迷人的微笑,伸出手報上全名,「霍克·巴特。」
  她瞄了他大手一眼,沒有伸手,只又將視線拉回他臉上,面無表情的道:「抱歉我無法說幸會。我想你知道被你踹壞的大門在哪里,如果你不想被抓到警察局,我勸你最好現在就回你來的地方去。」
  他一挑眉,收回懸在半空的手,臉上依然挂著迷人的笑容,一派輕鬆自然的杵在原地道:「我不認為你不需要去醫院,我知道自己的力道,如果我現在離開,恐怕我會因為良心不安而睡不著覺。況且,我想你剛剛根本沒時間報警,對吧?」
  警局要是真像她所說的那麼近,她又報了警,現在警察也早該趕到了。
  霍克微笑看著這女人重新眯起眼,像只被踩到尾巴的貓,她還沒來得及發難,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喝斥。
  「不許動,我是警察,把手舉起來!」
  霍克的笑容僵在臉上,只見那女人一挑眉,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他。
  「把手舉起來!」身後的員警再度喝斥。
  霍克緩緩舉起手,她的笑容更燦爛了。怪的是,雖然知道她是在嘲笑他,他卻覺得她看起來比剛剛又漂亮了一點。
  「歐陽小姐,你還好吧?」那名員警走上前來。
  她像變臉似的,在管區林警官上前時,收起了笑容,忽然間變得有些拘謹的道:「還好。」
  「我在樓下看到你窗戶破了,這傢夥是誰?他在騷擾你嗎?」林警官將槍抵在他背上,看著她詢問。
  霍克揚眉,不急著辯解,等著看這女人會如何回答。
  她瞄了他一眼,才將視線拉回林警官身上,開口道:「沒有,只是誤會。」
  「誤會?」林警官皺起眉,回頭看看那扇被破壞的門,再瞧瞧她,懷疑的問:「你確定?」
  「嗯。」她點頭,輕描淡寫的解釋道:「他是寇子的弟弟,我剛不小心打破窗戶,他在樓下聽到,以為出了什麼事,所以上來看看。」
  「寇天昂的弟弟?」林警官聞言一愣,這傢夥是外國人吧?怎麼會是寇天昂的弟弟?
  「對,你好。」霍克一扯嘴角,轉過頭和那名員警打招呼,「我是霍克。」
  「你的證件?」
  「在樓下。」霍克笑笑,無奈的道:「我剛沒時間拿。」
  「樓下?」
  坐在沙發上的女人開口補充:「他說他睡樓下。」
  林警官看看霍克,再看看她,才道:「那好,我們就到樓下看看。」
  「我腳扭傷了。」她指指自己的腳,面無表情的說。
  林警官揚揚眉,沒有多說什麼,只道:「走,下去。」
  霍克暗暗歎了口氣,無奈的轉身,帶頭出門下樓去。
  回到咖啡店內,霍克直走到店後的小倉庫,拿出自己的護照和證件給他看。
  林警官打開來瞧了瞧,對照他和護照中的照片,然後走到吧台拿起電話,聯絡白雲,確定了這老外真是寇天昂的弟弟之後,才把護照還給他。「抱歉,你和你哥長得不怎麼像。」
  「我父親結過幾次婚。」霍克將護照收起來,送他出門時,忍不住開口問:「你知道這附近的醫院在哪嗎?」
  林警官皺皺眉,「怎麼,你不舒服?」
  「不是。」他瞄了眼地上的碎玻璃,然後為鰾Y瞧著二樓破掉的窗戶。「我想她需要看看醫生。」
  「喔,對,她的腳。」林警官會意地點頭,「前面兩百公尺右轉有一家。」
  還有手。
  忍住這句話,霍克繞過碎玻璃,和他道了聲謝,才轉身回到樓上。
  乍聽到門口傳來聲響,她匆忙為酈_頭,然後皺眉。
  「你還來做什麼?」
  「帶你去醫院。」他臉上挂著吊兒郎當的微笑,朝她走來。
  「我說了不需要。」她冷著臉,將剛剛又撩起的袖子迅速拉回原位。
  可霍克早已看到她手臂上那不正常的紅腫,笑容一僵,臉色發白。
  老天,他希望她的手沒被他踢斷掉!
  「你的手斷了?」
  「沒有。」她一臉漠然。
  他在沙發前蹲下,伸手抓她的傷手,她想閃,卻因傷而無法躲開,被他抓個正著,但這回他放輕了力道,只是圈住她的手腕,讓她無法抽手,然後撩起她的衣袖,跟著咒了一聲:「Shit!你的手斷了!」
  她緊抿著唇,一聲不吭。
  「我這輩子沒打過女人。」
  「凡事總有第一次。」她譏諷的說。
  他瞪著她,真不敢相信這女人明知自己手斷了,還堅持不去看醫生。忍住想罵她的衝動,他一把抱起她就往外走。
  「喂!你做什麼?」她冷著臉,抗議的叫了一聲。
  「霍克,我叫霍克。」他皮笑肉不笑的重復自己的名字,抱著她下樓,俊臉有些蒼白。「你想怎麼吼都行,但你一定得去醫院。」
  扶著因晃動而隱隱作痛的左手,她閉上嘴,因為早巳痛得冷汗直流。
  該死,醫院就醫院!
  出了樓梯間,她瞄了眼這金發藍眼的外國男人,然後看看空蕩蕩的大街。
  「你打算抱著我走去醫院?」瞧他那身名牌服飾,她悶聲開口,雖然他體格看起來還不錯,她卻不認為他有力氣抱著她一路走到醫院。
  夜已深,街上沒什麼人車。
  「看來這是唯一的方法。」霍克暗歎口氣,自嘲的笑了笑,舉步向前。
  黑夜中,月兒爬上高樓,一旁偶爾會有輛汽車疾馳而過。
  「你最好不要把我摔到地上。」她不信任的警告他。
  他聞言咧嘴一笑,「我儘量。」
  她哼了一聲,沒答腔。
  他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問:「你剛剛為什麼不說實話?」
  「實話?說什麼實話?說你分不清楚現實和電視,聽到尖叫以為樓上發生了命案,所以破壞我的門,闖進來把我踹飛出去嗎?」她哼了一聲,「你以為這種事誰會信?」
  呃……也是啦……
  他尷尬的笑了笑,繼續往前走,一陣不知名的花香隨風而來,香味撩人。
  他一路向前走,那香味更濃,在經過十字路口時,他看到了那幾朵在月下盛開的白花,白花如碗般碩大,枝葉漫過牆頭,散發著濃郁的香味。
  「那是什麼花?」他好奇開口。
  聽到他的問話,她為鑑摒搕F那朵朵純白盛開的大花,「曇花。」
  「曇花?」他一愣,「曇花一現的曇花?」
  怪怪,這洋鬼子竟然還懂得成語。
  她一挑眉,沒回答,只提醒他,「綠燈了。」
  「我沒見過這種花。」他說,兩眼還直盯著那一大叢白花直看。
  「喂,快過馬路!」她不耐煩的用手肘頂了下他的胸膛。
  「我的名字,不叫喂,是霍克。」他笑著回過頭來,聽話的往前走,卻還是忍不住問:「這種花真的是只開一夜嗎?」
  她翻了個白眼,「不知道。」
  「你叫什麼名字?」
  他突然轉移話題,讓她重新閉上了嘴。
  「歐陽?」他記得好像是這個,他剛剛有聽到那名員警這樣叫她。
  她眉頭又皺了起來,「那是姓。」
  「名字呢?」
  沈默了好一會兒,她才開口:「甯甯,寧靜的寧。」
  「所以全名是歐陽甯寧?」
  她沒有理他,只道:「前面右轉。」
  「甯甯歐陽?」見她不回答,他故意挑眉再問。
  扶著受傷的左手,歐陽甯甯根本不回答他的問題,只是面無表情的看著前方醫院急診室的招牌。
  瞧著她那波瀾不興的面容,他意外在街燈下發現她額上滲出冷汗,臉色似乎比剛剛更加蒼白。
  察覺她的手可能比想像中疼痛,霍克不再逗她,加快了腳步。「抱歉,再忍一下,醫院快到了。」
  她又瞄了他一眼,沒有多說什麼。
  到了醫院,進了急診室,她仍然沒開口,只是任他隨著護士將她抱到病床上,然後去幫忙挂號,可因為他對她的資料什麼都不知道,所以又和護士走了回來。
  歐陽甯寧掏出皮包裏的證件讓護士幫忙填好。
  沒有多久,醫生來了,處理好她腳上的扭傷後,又查看她的手臂,比想像中好的是,她的手只是肘關節脫臼,並沒有骨折,醫生替她做了處理,她痛得皺起眉頭。
  霍克在一旁看得一陣愧疚。
  醫生拿懸臂吊帶將她的手吊了起來,一邊交代,「肘關節脫臼大概要兩星期才會痊愈,儘量不要動到這只手,記得回來復診。」
  醫生弄好之後,她試著下床,腳踝還有點疼,但可以走路了。
  拿了藥單和帳單,她一拐一拐的走到前面櫃檯。
  「你可以走了嗎?確定?要不要我幫忙?」霍克見狀,跟在她身邊碎碎念。
  這傢夥話真多!
  甯寧皺起眉頭,沒理他,繼續往前走到櫃檯,把帳單放到櫃檯上,掏錢付帳。
  「這個我來就好了。」他立刻拿出皮包,搶著付帳。
  拿到錢的小姐一呆,遲疑的看著他,然後將錢推回他面前,緩緩開口道:「呃……先生,抱歉,我們不收美金。」
  霍克一愣,這才發現自己掏錯了鈔票。
  歐陽甯寧翻了個白眼,自己付了帳,又拿著藥單到另一邊拿藥。
  霍克跟著她,尷尬的乾笑著。
  甯寧一聲不吭的拿了藥,然後又一拐一拐的往外走,完全當沒他這個人存在。
  看著她的背影,霍克雙手插在褲口袋,歎了口氣,無奈的再度跟上。
  唉,真不曉得自己今天是走什麼衰運……
  「哈羅,有什麼是我可以為你做的?」
  走在大街上,霍克試著挽救自己在她眼中岌岌可危的形象。
  「有啊。」她停下一拐一拐的腳步,看著他微微一笑。
  「嗯?」以為她釋懷了些,他回以微笑,等著。
  誰知她的笑容瞬間消失,沖口就是冷冷一句:「離我遠一點。」
  霍克的笑容再度僵在臉上,看著她繼續往前走,他不死心的又再跟上,努力的露出他那以前無往不利卻對她無效的迷人笑容。「嘿,我真的很抱歉。」
  「抱歉?你很抱歉?」她在十字路口停下來等紅綠燈,瞥了他一眼。
  「對。」
  「有多抱歉?」
  「非常抱歉。」他努力維持快要僵掉的笑容,擺出他所知道最誠懇無辜的模樣。「至少讓我彌補一下我的……呃……」
  「愚蠢。」她挑眉接話。
  他尷尬的笑笑。
  綠燈亮了,甯寧瞧著他,半晌沒動一下,然後才面無表情的開口:「我餓了。」
  「嗯?」他呆住。
  「很餓。」她再開口,兩眼一眨也不眨的看著他。
  「所以?」他真的不太懂她的意思。
  「我要吃義大利面。」她慢條斯理的開口,說完沒等他就繼續往前走。
  霍克一臉錯愕的站在原地。
  她要吃義大利面?這麼晚哪里有義大利面?剛剛那一陣折騰天都快亮了,更何況他根本人生地不熟的,叫他到哪里去找義大利面?
  見她越走越遠,他匆匆再趕了上去,苦笑問:「一定要義大利面?」
  「一定要義大利面。」她頭也不回的說。
  「不能換別的?」
  「我現在只想吃義大利面。」
  「如果我弄來你就原諒我?」
  回到白雲咖啡店前,歐陽甯寧在樓梯口停了下來,回頭瞄他,半晌才道:「我會考慮。」
  所以意思就是說,如果他不弄來,就連考慮都免了?
  看著她轉身上樓,他撥了撥有些散亂的金髮,歎了口氣。
  義大利面?現在要到哪里去找義大利面?
  他瞄瞄白雲咖啡店的招牌,然後皺眉歎氣。不行,如果他在清晨四五點跑去找寇哥,大概還沒開口就被踹出門來。
  也許他可以自己做?
  反正材料店裏都有,他昨晚有看到寇哥在弄。
  那應該不會很難吧?他看寇哥和普歐弄起來都挺輕鬆的,三兩下就弄出一盤來,這種東西會有多難呢?
  不過就是義大利面嘛,把水煮開,放面進去煮熟,然後撈起來,加些起司、奶油、香料、培根,放到烤箱裏烤,時間到就大功告成了。
  嗯,這麼簡單的東西,應該難不了他才是!
  為鑑期@了瞧透出燈光的二樓破窗,霍克嘴角一揚,決定自己來做義大利面。
  聽到敲門聲響,坐在電腦前工作的歐陽甯寧回過頭就看見那金髮洋鬼子站在臥房門外,不禁皺起眉頭。
  「你門沒關。」他厚著臉皮笑笑,「所以我就自己進來了。」
  廢話,都被他踹壞了怎麼關?
  她眯眼看他,然後發現他手上端著一盤東西,聞起來像是食物。「那是什麼?」
  「義大利面。」他走上前,獻寶似的端給她看。
  看著他手上那盤米黃色糊糊的東西,她忍不住重復他的話:「義大利面?」
  「對,義大利面。」他將那盤面放到她的電腦桌上。「剛烤好的。」
  說真的,她沒料到他會真的弄來……呃,義大利面。
  雖然這盤東西看起來實在不太像,不過聞起來倒是有五分像,或許它只是不中看。
  瞧了他一眼,甯寧將筆放下,拿起盤中的叉子,攪了一下盤中的東西。
  OK,她看到底下的麵條了,它看起來有點像了,聞起來更像,有起司奶油的香味。
  她真的很餓,自從昨天下午吃了白雲送上來的午晚餐之後,她已經將近十二小時沒吃任何東西了。
  也許它真的只是中吃不中看。
  稍稍遲疑了一下,她用叉子卷了一些起來,送進嘴裏。
  「怎麼樣?」他期待的問著。
  甯寧嚼了幾下,緩緩將麵條吞下肚,然後面無表情的看著他,開口道:「難吃。」
  「咦?」他呆看著她繼續又卷了一叉子來吃,不由得一臉茫然,「會嗎?」
  「對,很難吃。」她冷冷的重復,不過還是將麵條送進嘴裏。
  「那……」她為什麼還一直吃?霍克真的搞不太懂。
  「你自己試吃過嗎?」
  「呃……」
  甯寧一見,卷了一叉子給他,「喏。」
  霍克看著送到眼前的麵條,又瞧瞧這沒什麼表情的女人,然後張開嘴,吃下麵條——
  一瞬間,他差點將麵條吐了出來。
  老天……
  他瞪著她,大概忍了三秒,最後還是忍不住街到浴室將軟軟硬硬、味道噁心奇怪的麵條給吐了出來。
  「你實在不是當廚師的料。」她走到浴室門口,用完好的右手端著那盤義大利面,左手雖然被吊著,手腕倒是還能勉為其難的運用叉子,邊吃邊批評道:「麵條有些硬得像橡皮筋、有些軟得像泡水太久,起司和奶油放太多,鹽巴也加太多了,還有,培根烤焦了。」
  他回過頭來,見她還在吃,不禁表情詭異的開口:「你怎麼有辦法吞下去?」
  「我很餓。」她靠在門框上,面無表情的說。
  霍克聞言為之啞口,半天說不出話來。
  「吃完了。」她眼也不眨的說,將盤子遞給他,然後轉身回到電腦前坐下,頭也不回的交代道:「出去記得把門關上。」
  「門壞了。」看著手中被吃得精光的盤子,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茫茫然的開口提醒她。
  「我知道它壞了,我沒要你鎖上,只要關上就好。」她拿起繪圖筆,重新點開檔案,繼續剛剛做到一半的工作。
  有些迷惑的看著坐在電腦前,沒再多看他一眼,只是專心對著電腦的女人,霍克好半天都無法反應,只能傻愣愣的杵在原地。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回過神來,滿臉納悶的拿著盤子回到樓下。
  「你又來做什麼?」
  眯著眼,歐陽甯寧睡眼惺忪的盯著站在門邊的傢夥,滿臉不爽。
  她才剛爬上床兩個小時,就被一陣碰撞聲給吵醒,搞得她頭一陣的痛,惱火的走出來想看是哪個王八蛋製造出來的噪音,誰知道又是這王八蛋。
  「你的門窗是壞的。」
  「我知道它們是壞的!」她黑著臉,冷聲說:「我是問你又來做什麼?」
  「這樣不太好。」霍克保持愉快的微笑,指指身後正在換門的工人,「我想既然門窗是我弄壞的,就該找人來把它修好。」
  她眯眼咬牙道:「你就不能等晚一點嗎?像是等我沒在睡覺的時候!」
  「已經中午了,我以為你醒了。」他指指剛剛放在客廳桌上的餐點,「我幫你送午餐來。」
  「我現在還沒餓到能再忍受一次你煮出來的東西。」她冷著臉伸手格開他,問向正在換門的工人:「你們還要弄多久會好?」
  「窗戶已經換好了,剩下門,拴好螺絲就好了。」工人見她臉色不善,連忙回答。
  甯甯聞言,臉還是很冷,不過卻沒再多說,只是轉身往房裏走。「弄好了就自己出去,把門鎖上,鑰匙拿給樓下咖啡店老闆,我晚上會下去拿。」
  這女人真是不給他面子。
  「那不是我煮的。」見她要回房,霍克忙攔住她,乾笑道:「是寇哥弄的。」
  寇子弄的?
  甯寧停下腳步,瞧了眼桌上那兩份餐點,主菜被鋁箔紙包住了。「那是什麼?」
  「希臘式蒜香小羊肉。」霍克走過去,打開它,一股濃郁的烤肉香味撲鼻而來。
  甯甯走到桌邊坐下,只覺得唾液不斷分泌。
  生菜沙拉、法式烤田螺、香蒜麵包、奶油蘑菇濃湯、希臘式蒜香小羊肉、栗子蛋糕,還有一瓶85年份的紅酒,她為鑑摒搘L。
  霍克笑笑,「算是彌補昨晚上的義大利面。」
  「老闆,門好了。」換門的工人換好了門,將鑰匙交到霍克手中。
  「謝謝。」霍克微笑道謝,送走了工人後,回身就見到甯寧已經拿起叉子在吃沙拉了。
  他在一旁坐下,替她和自己倒了杯紅酒。
  「我不喝酒。」甯寧叉起一顆小番茄送入口。
  霍克心裏暗歎口氣,不過臉上還是保持優雅的笑容,放下酒瓶,只道:「要我下去換紅茶或咖啡嗎?」
  甯寧瞄了他一眼,吃著沙拉裏的黑橄欖,回道:「不用,我喝水就好。」
  「好吃嗎?」看她吃得津津有味,他忍不住開口問。
  「好吃。」她簡潔的說,撕了一小塊香蒜麵包,沾了沾濃湯送進嘴裏,忍不住又瞄他一眼,補了一句:「你們真的是兄弟嗎?」
  她也太誠實了一點。霍克苦笑,吃著自己那份生菜沙拉道:「算是吧。」
  「什麼意思?」甯寧皺眉瞧他,是兄弟就是兄弟,不是就不是,還有什麼算不算的?
  「寇哥是我父親的私生子,不過我們這些婚生子,卻不是老頭子生的,所以名義上,算是兄弟吧。」
  她停住吃東西的動作,瞪著他,一時間沒聽懂他在說啥。
  霍克傾斜鬱金香杯,在燈光下觀察它的為岫漶A然後輕輕搖了搖,再聞了聞酒香,最後輕啜口紅酒,他將酒含在口中,然後挑眉,跟著才緩緩讓酒滑入喉嚨,一副很滿意的模樣。
  他這一連串動作讓歐陽甯寧看傻了眼,差點忘了自己的疑惑。
  這傢夥真是有夠怪。
  「咳嗯……」輕咳一聲,甯甯拉回神智,皺眉問道:「你剛說什麼?你們是婚生子,卻不是你父親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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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4 18:55:51 |顯示全部樓層
「嗯。」他一扯嘴角,似笑非笑的看著杯中酒紅色的液體。
  甯寧好奇的想再問,腦海裏的警報乍然響起。
  別管閒事!
  這是人家家務事,歐陽甯寧,別管閒事!
  腦海裏的警報卯起來響,她決定聽從它,咽下到喉的問話,閉上嘴,重新低頭吃她的濃湯和麵包。
  放下酒杯,霍克拿起刀叉吃了一口蒜香小羊肉。
  唉,寇哥煮的東西果然好吃得沒話說。
  才在這邊感歎,他眼角卻瞄到那女人不只拿麵包沾湯吃,還拿麵包去沾烤田螺的醬汁。
  「那樣很好吃嗎?」他好奇的問。
  「對。」甯寧眼也不眨的說,把烤田螺吃掉之後,用剩下的麵包將殘餘的醬汁全抹得一乾二淨,然後把麵包丟進嘴裏,還舔吮手指上不小心沾到的譬汁。
  老頭子一向很注重餐桌禮儀,他從來沒有那樣做過,但見她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他忍不住撕了點麵包沾了沾烤田螺的醬,遲疑的吃了一口。
  嗯……真的很不錯……
  他挑眉,又吃了一口,沒有多久,他就吃完了籃中的麵包。
  甯寧看他一副沒試過的模樣,只覺得這傢夥很怪,沒有多理會他,她繼續吃她的食物,然後在解決所有的東西後,站了起來。
  「我吃飽了。」她丟下這一句就往房裏走,「你等一下出去記得鎖門。」
  霍克一呆。
  不會吧?她就這樣把他晾在這裏?
  「對了。」甯甯進房後,像是想到什麼,又探頭出來,面無表情的說:「謝謝你的招待。
  霍克張嘴要回答,她的門又關了起來。
  有些傻眼的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他開始懷疑自己的男性魅力。
  奇怪,是他變醜了?還是這裏的人眼光和別的地方不同?
  閉上半張的嘴,他低下頭咀嚼美味的小羊肉,視線卻瞄到擺在桌上的那把新鑰匙。
  叫他鎖門?她也太信任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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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4 18:56:33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章

        「寇哥。」
  「嗯?」
  「樓上那女人是做什麼的?」
  「不知道。」
  「不知道?」
  「我沒問過。」擦著玻璃杯,寇天昂心不在焉的回答。「她沒說過。」
  霍克看著接近發愣狀態的老哥,知道他這狀況問不出什麼所以然來,暗歎了口氣,他為鑑景邡滬荍丹b店角落和一位女客人在聊天的咖啡店甜心,不知道老哥和白雲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兩天老哥的態度很怪異,不是皺著眉頭盯著她看,要不然就是神遊太虛的發起呆來;而咖啡店甜心呢?表面上看起來很正常,卻也三不五時的趁寇哥不注意時為鑑摒搧菪L,然後也發起愣來,又在寇哥回神時,掉開視線。
  看看,又來了。
  見寇哥一臉老大不爽的瞪著她,濃眉擰得更深,怕又遭池魚之殃,他忙溜了出去。
  唉,他是來休假觀光的耶,可是來了三天,他住的是倉庫,睡的是行軍床,去過的地方也只有咖啡店和二樓,再來就是附近的公園了。
  真是……好一個假期啊……
  扯著嘴角苦笑,他往公園晃去。
  盛夏的午後,驕陽仍是炙人,公園裏的樹蔭下,三三兩兩的老人錯落坐著乘涼,有的結伴下棋,有的泡茶聊天,看起來倒也挺優閑的。
  「不要亂動!你這笨蛋!」一陣咒為覺q杜鵑樹叢後傳來。「該死,不要再動了!」
  這聲音聽起來好熟!
  霍克回過頭,沒看見人,卻見到一隻穿著拖鞋的雪白美腿垂挂在榕樹枝葉下。
  「Shit!」那聲音又咒了一句,然後那只美腿就縮回樹上去了。
  他好奇的繞過杜鵑花叢走到那棵樹下,還沒看清楚是怎麼回事,一個人就從上面掉了下來。
  他嚇了一跳,反射性的伸手去接,卻因為衝擊過大而被壓倒在地,痛得他齜牙咧嘴。
  那人,是個女的,住二樓的那個。
  發現自己沒摔疼,她白著臉,有些驚魂未定的為躑滿C
  「嗨。」他攤平在地上,看著她苦笑。
  她眨了眨眼,似乎一時之間無法理解他為什麼會在,然後才愣愣的回了一句:「你在這裏做什麼?」
  「剛好經過。」他繼續苦笑,陽光穿林透葉,他看著樹上枝幹,上面沒人。「你剛在和誰說話?」
  「痞子。」她將過長散亂的長髮往後撥,一雙眼仍盯著他。
  「啥?」他將視線拉回她臉上,一臉茫然。
  「喵——」一聲貓叫回答了他的問題。
  她將始終抓在手中的花貓湊到他眼前,「這個。」
  「它叫痞子?」
  「對。」一旁老人家頻頻好奇的探看,終於讓歐陽甯寧察覺兩人姿勢有些曖昧,她將貓放到他胸膛上,爬站起來,拍了拍髒掉的膝蓋。
  「你的寵物?」他抓住想往他襯衫裏鑽的花貓,也跟著想站起來,肩背卻傳來一陣抽痛。
  「不是。」見他臉孔扭曲變形,她對他伸出手,幫他站起來。
  「隔壁的?」他握住她的手,忍著痛,站了起來。
  「不是。」
  「那……」
  「房客。」
  「呃?」
  她雙手汊在腰上,盯著在他手臂上想往他肩膀攀爬的花貓,開口解釋道:「它是房客,去年年底自己跑來的。」
  這笨貓剛來時明明只巴掌大,誰曉得才半年就長成那麼大只,而且上了樹還下不了,簡直就是蠢到了極點。
  「剛剛是怎麼回事?」霍克為鰾Y瞧著上頭。
  「大概是第一次爬樹,上去了就下不來了。」
  「誰?你還是貓?」
  他的玩笑,換來甯寧一記冷眼,她想要回嘴,卻察覺他不自覺地揉著右肩,一時間,一滴滴愧疚湧現,她皺了皺眉頭,將到嘴的話咽回嘴裏,轉身改口道:「走吧。」
  「去哪?」
  她帶頭走在前面,頭也不回的說:「醫院。」
  「啥?」不是故意的,但他兩眼還是忍不住盯著她那雙雪白的美腿,以至於心神有些渙散沒聽到她說什麼。
  她停下腳步,皺眉回首,晃晃仍然吊著的左手,冷聲道:「我得去換藥。」
  「喔。」他眨眨眼,微笑點頭。
  見他沒再反對,她回頭繼續往前走,霍克則跟在她身後,從頭到尾兩眼都直盯著她的腿。
  乖乖,這女人的腿……
  上次她穿著長褲,加上又是晚上,他沒發現她有這麼一雙窈窕迷人的腿。
  挑起右眉,霍克盯著前方美好的風景,嘴角輕揚,心情愉悅萬分。
  真的是……挺賞心悅目的……
  走出醫院大門,霍克有些疑惑的看著前方拎著藥包的女人,發現她並不是真的要來換藥,特別是醫生一見到她就嘮叨半天,似乎她這幾天都沒來復診。
  她一聲不吭,連解釋都懶,只是任醫生在一旁碎碎念。
  倒是沒要看病的他,卻莫名其妙的被護士拉到一旁要脫衣檢查,一陣混亂之後,他才發現是這女人說他受了傷。
  傷是有,在肩背上,一點淤青而已。
  他花了好些時間才說服那些如狼似虎的俏護士放棄剝去他的上衣,又花了好些時間才落跑出來。
  懷中那只花貓又往他肩上爬,他放棄把它拉下,任它半趴在他肩頭上。
  他搔著它的後頸,花貓發出呼嚕聲響。
  他微微一笑,看來她的貓比她容易討好。
  跟著她走回她家,一進門,熱氣迎面襲來,她拿起桌上的遙控器,打開冷氣,但窗架上那台老舊機器只是像老人家一樣發出兩聲咳嗽就停了下來,她丟下遙控器,走過去站到椅子上,用力敲了它兩下,然後再為妍吨@次開關,這次它發出更大聲的噪音,不過這回它並沒有停下。
  老天,那機器少說有二十年了吧?
  看著她爬下椅子,從他面前走過,然後打開那沒有門把、一片漆黑的冰箱,拿出啤酒,丟給他。
  他原以為冰箱也是壞的,但是啤酒是冰的沒錯。
  她再回頭,在冰箱裏翻找,然後終於像是受不了那片漆黑,伸手到冰箱上層摸索地拍了一下,裏頭的燈才亮起。
  她從冰箱裏拿出一隻罐頭,原本乖乖趴在他肩頭上的花貓喵了一聲,一溜煙的跳下地,直跑到她腳邊磨蹭。
  「蠢貓。」她哼了一聲,拿著罐頭走到廚房,挖了一些魚肉到它專用的碗裏,再把碗放到地上。
  花貓一見到食物,登時蹲在那兒大快朵頤,活像三天三夜沒吃飯一樣。
  他打開啤酒,在沙發上坐下,卻意外瞄到之前他拿來吃飯的那張桌子竟然只有三隻腳,它沒有倒下是因為她用書把斷掉的那只腳給撐了起來。
  上次因為他坐在另一邊,所以才沒看見,這一回倒是看得清清楚楚,事實上,沒有多久,他發現更多年代……呃,頗為久遠的家具。
  而且,它們不是已經壞了,像是她的電視、桌子;要不然就是差不多要壞了,像是她已經出現銹蝕的冷氣和冰箱。
  連他現在所坐的沙發椅上,都有被貓爪抓壞的痕為晼C
  啜了一口清涼的啤酒,他繼續打量有些斑駁的牆面和天花板上搖搖欲墜的燈罩,它真的是搖搖欲墜,一半的螺絲掉了,所以整個燈罩是成四十五度角傾斜垂挂著的,只要有一丁點震動,它就會微微搖晃,教他忍不住往後靠,怕它掉下來會砸到他。
  怪不得她之前門壞了都不緊張。
  瞧著她替貓倒了一碗水,然後才替自己倒了一杯水吃藥。
  霍克忍不住好奇開口:「你家有什麼東西是沒壞掉的嗎?」
  她一口吞下所有藥丸,然後將水杯裏的水全喝掉,才冷冷的看著他說:「有。」
  「什麼?」
  「門。」
  他猛地嗆咳了起來。
  她走過來,從桌上抽了兩張面紙給他。
  門?那是他前幾天才請人換上的吧?
  好不容易順過氣來,霍克滿臉不可思議的看著她。
  歐陽甯寧卻老神在在的補了一句:「還有電腦和床。」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到底是怎麼樣,不過看起來大概是很可笑,因為他的嘴巴是張開的,而且半天說不出話來。
  「門在那裏,喝完啤酒請自便。」她將剛剛收集分類好的垃圾放到他腳邊,「記得把這幾袋垃圾拿下去倒。」
  她交代完就轉身回到臥房,然後關門、上鎖。
  他聽到上鎖的聲音,所以她至少還知道要把臥房的門給鎖上。
  拉回視線,霍克瞧著腳邊的垃圾,不覺苦笑。
  倒垃圾?
  天曉得他從出生到現在有倒過幾次垃圾。
  三次?兩次?
  再瞄了眼那幾袋垃圾,他繼續苦笑。
  或許……一次吧?
  大概……
  冷氣機持續發出規律的噪音,他喝著啤酒瞧著它,說真的,雖然它看起來一副快要壽終正寢的模樣,吹久了還真的滿涼的。
  一室的清涼讓他不自覺的打了個呵欠,連續幾天沒睡好,體溫降下來後,他只覺得昏昏欲睡。
  轉頭瞄了眼緊閉的房門,再看看牆上的鍾,才下午三點,他躺一下沙發,她應該不會介意吧?
  另一陣呵欠襲來,他放下啤酒,在老舊卻依然柔軟的沙發上躺下。
  只是眯一下而已……
  他閉上眼,調整好姿勢,幸福的喟歎了口氣。
  唉,這沙發老舊歸老舊,躺起來倒是舒服得很,至少它比行軍床好睡多了,難怪她沒丟掉它……
  噗——咻——噗——咻——
  才走出房門,歐陽甯寧就看見沙發上那睡得唏哩呼嚕的一人一貓。
  那男人癱在沙發上,那只貓則癱在他身上,一人一貓噗咻噗咻的直打呼,睡得一副天塌下來都不會醒的模樣。
  「有沒有搞錯?」她皺眉咕噥,走上前要叫醒他,可到了沙發旁卻看見他那雙熊貓眼,不由得停住伸到半空中的手。
  奇怪,她記得他之前應該沒這黑眼圈的。
  他在樓下沒睡好嗎?
  在桌子上盤腿坐下,她盯著他那張俊臉打量。
  大概是沒睡好,她記得樓下只有一張行軍床,看他這身行頭、這副德行,就知道他鐵定是那種嬌生慣養的大少爺,要他睡行軍床,大概和要他命沒兩樣吧。
  她一扯嘴角,輕哼一聲,痞子似乎察覺到有人,睜開了一隻眼,見是她,只是在他起伏的胸膛上翻了個身,改了個奇怪的姿勢又繼續睡。
  「蠢貓。」她翻了個白眼,卻又為這兩隻配合無間的打呼聲感到好笑。
  又瞥了眼他那張俊美無儔的臉,她只覺得有些手癢。
  沒有多想,她輕手輕腳的下了桌,轉進房裏拿出素描本和炭筆,重新盤腿坐在桌上,畫起這一貓一人來,但才下筆沒多久,她突然覺得這張臉有點面熟。
  本來以為只是她之前畫過的型,畢竟帥哥美女總是脫不了那幾種模樣,但是越畫下去,她越覺得他的臉有種奇怪的熟悉感。
  然後,當她畫完雛形之後,她停了下來,瞪著自己畫出來的素描,好半晌無法動彈。
  該死!她認得這張臉!她以前的確畫過這張臉!
  眯眼瞄著躺在沙發上,睡得和死豬一樣的男人,歐陽甯寧皺起眉頭,然後跳下桌子,沖進房間裏打開衣櫃,翻找收藏在裏頭的陳年素描本。
  她跪坐在地,翻看著一本又一本的簿子,卻一張相似的也沒找到。
  不可能,她一定畫過,那張臉太熟了,在哪呢?
  甯寧擰眉敲打一疊在大腿上的本子,下一秒,她看見衣櫃最裏頭那幾筒海報。
  不會吧?
  甯寧眯起眼,暗暗咕噥,她知道筒子裏面放的是什麼,那是她剛進這一行時,替一家出版社的小說畫的封面系列圖,和一個當時紅遍全球的模特兒有關。
  可如果她沒記錯,那模特兒……是個女的吧……?
  那模特兒當年造成相當大的轟動,沒有姓,只有名,除了名字之外沒有任何的背景資料,性感和純潔奇異的融合在她身上,吸引了千萬人的目光,一系列化妝品的廣告和她神秘的背景引發一連串的連鎖效應,她出現和消失一樣突然,只有短短一年左右的時間,餘波卻蕩漾至今;有些人迷戀她,迷戀到替她做專屬網頁、專屬影迷俱樂部,甚至出高價懸賞她的下落。
  幻彩的卡莎麗娜。
  這模特兒同時有著天使的純潔、惡魔的性感,當時為了抓住她那特殊的風情,她每一張少說都重畫過十遍以上。
  推開腿上堆疊的素描本,雖然知道不太可能,甯寧還是站了起來,用沒受傷的手抽出其中一筒,打開蓋子,將海報掏出來展開。
  海報中的人,是女的沒錯,但她還是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
  「Shit!」
  瞪著海報中的人,她喃喃咒為警菕A為了怕自己認錯,她帶著海報回到客廳比對。
  該死了,除非她瞎了,否則這一定是同一張臉!
  他為什麼會和這女模特兒有同一張臉?不可能是他媽,這女人太年輕了,算起來這模特兒當年年紀應該和他差不多。
  他妹妹?
  甯寧一挑眉,她沒聽說過寇天昂有妹妹,不過她之前也沒聽過他有弟弟。
  翻出雜誌下的手機,她按了幾個號碼。
  「喂,白雲咖啡店。」
  「白雲?」
  「嗯哼。」
  「寇天昂有沒有妹妹?」
  「沒有吧,你等等。」
  過了一會兒,電話換成寇天昂接的,「喂?」
  「除了弟弟之外,你有沒有妹妹?」甯寧瞪著躺在沙發上,依然睡得和死豬一樣的男人,廢話不多說,直接切入重點。
  「沒有。」
  她停了一秒,想起這睡死的傢夥曾說過他們家複雜的情況,讓她忍不住又開口:「你弟弟另外有沒有妹妹?我是說他那邊的妹妹。」
  他頓了一下,才回道:「沒有。」
  寇天昂的語調有些怪,那讓她想也沒想,突地就冒出一句:「卡莎麗娜是誰?」
  他這次停得更久了一點,好半晌才緩緩道:「這你要問他。」
  他的聲音真的有些怪,甯寧皺起眉,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他補問了一句:「霍克是不是在你那?」
  看著活像幾天幾夜沒睡覺的傢夥,她停頓了一下,用腳戳戳他的手臂,他一點反應也沒有,還是歪著頭打呼,不知道是不是良心發現,她瞧著他那可以媲美熊貓的黑眼圈,才看著天花板喃喃回道:「沒有,沒看到。」
  寇天昂沈默了好一會兒,才道:「如果你看到他,叫他快點回來。」
  「喔,好,Bye!」隨便敷衍了一句,她迅速按掉通話鍵,一雙眼仍盯著躺在她家破沙發上的男人,久久,才卷起那張海報,往房裏走。
  可走到一半,她又轉了回來,看看他,又瞧瞧電視後面斑駁的牆,三分鐘後她從抽屜裏翻出雙面膠,將那張海報貼了上去,然後捧著一本租來的漫畫,盤腿坐到單人的沙發椅上——等他醒來!
  七點……八點……九點……
  那傢夥繼續呼呼大睡,甯寧卻早已翻完之前租回來的整套漫畫,眯眼瞄著睡得安穩又舒適的男人,她的焦躁逐漸攀升。
  他怎麼這麼能睡?
  蹙著眉頭,她一手撐著下巴,瞧著他,然後下了沙發,回到房間拿了幾樣東西出來,蹲在他身邊忙了好一陣子。
  十點……十一點……十二點……
  她下樓吃了飯又上來,他還在睡,然後,淩晨一點時,他終於因為翻身跌下沙發而清醒過來。
  「睡飽了?」她合起膝上的素描本,面無表情的看著有些狼狽的他。
  「呃……」原本還沒清醒的腦袋,在看見她那張冷臉之後,也立刻醒了大半,霍克爬站起來,尷尬的笑笑,「嗨……」
  甯寧眼也不眨的看著他,「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不用看,他也知道外面天早就黑了,他抹著臉,乾笑試探,「五點?」
  甯寧刻意用炭筆指指電視後面牆上海報旁的鍾,冷冷的說:「淩晨一點。」
  他轉頭瞥了一眼,捏著有些酸痛的後頸,繼續乾笑,邊往門口走去。「抱歉,我只是想眯一下,我馬上下——」
  原本還在奇怪他在看到那張海報怎麼沒有反應的歐陽甯寧,卻在這時看見他走到一半突然僵住,像是被停格的電影,然後他疑惑的轉回頭瞪著那張海報,動作活像生銹的機器一樣僵硬,連說到一半的話也無疾而終。
  下一瞬,他倉皇慌亂地往後倒退,卻被那三隻腳的桌子給絆倒——
  「噢!Shit!可惡!該死——」
  在一連串的咒為鐘n及混亂之後,他重新躺回桌椅之間,只是這回桌翻了,沙發椅也給他弄倒了,用來墊桌腳的雜誌更是飛散一地。
  攤平在地上,霍克瞪著天花板上那在他腦袋正上方左右晃動的燈罩,在想自己是不是該慶倖它沒跟著一起湊熱鬧的掉下來?
  「卡莎麗娜?」
  霍克聞聲一僵,迅速坐了起來,臉色蒼白的瞪著她。
  「挺漂亮的。」她微微一笑,老神在在的坐在原位。
  他張嘴欲言,卻不知該說什麼,只好繼續白著臉保持沈默。
  「對了,那廣告詞是怎麼形容她的……」甯寧笑得很甜很甜,微微揚眉,「驚為天人?」
  他臉色更白,白得幾乎都要發青了,但仍是強自鎮定的爬了起來。「你認錯了,我不是——」
  不是?她也沒說他是啊,不過他這下可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甯寧瞧了他一眼,然後瞧瞧那張海報,跟著慢條斯理的拿起一旁茶几上早準備好的鏡子,往前一遞。
  看見鏡中美豔絕倫的倒影,他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踩到散亂的雜誌,差點又要跌倒。
  「你不是?」甯寧笑容可掬的開口。
  「你——」他慌忙伸手摸自己的臉,果然摸到一臉粉,讓他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
  「Shit!」
  他怒瞪著她,拿袖子猛擦臉上的彩妝。「你搞什麼鬼?」
  「只是確認一下。」甯寧聳了聳肩,將鏡子放回茶几上,哼著歌往房間走去,然後像是想到什麼,又回眸一笑,指指地上那團混亂道:「把東西收好再走。」
  「喂——」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覺得她的笑容不懷好意,忙跨過身旁那張翻倒的桌子和地上那些雜誌,沖上前伸腳擋住她要關上的房門。「你——」
  「怎樣?」瞧著他那只礙眼的長腳,她忍住用力踩下去的衝動,皮笑肉不笑的仰著小臉,「我、怎、樣?」
  「你——我——」他張嘴開口,伸在半空的手由掌改拳,又由拳改爪,可看著她那張挑釁的臉,他最後只是槌了門框一下,罵了一句:「Shit!」
  她挑挑眉,毫不介意的道:「你罵人的辭彙真的很需要改進。」
  他啞口無言的瞪著她。
  甯寧輕哼了一聲,也不關門了,直接轉身就進了房裏,走到電腦前坐下。
  眼見這女人打開電腦,叫出檔案,逕自做她想做的事,一副不想理他的模樣,霍克不由得焦躁起來,但是她不回頭就是不回頭,完全當他這人不存在。
  好半晌,他終於放棄這詭譎的僵持,受不了的走上前去。「你到底想怎樣?」
  她像沒聽到一樣,繼續盯著螢幕工作,一聲不吭。
  她的不加理會,教他一陣著惱,伸手就按掉螢幕電源。
  甯寧僵住,眯眼瞪著暗黑的螢幕,然後伸手重新按開螢幕電源,繼續拿著繪圖筆工作,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又把它按掉。
  她伸手打開。
  他關掉。
  她再打開。
  他要再關掉,可手才伸到一半,就被她拿筆敲他的手背指骨,他吃痛縮手,另一隻手卻不甘心的也往前伸,可她早已捂住開關,他拉開她的手,她用力掙扎。
  「放手!」
  「不放!」
  「放手!」
  「不放!」
  也不知道為什麼,兩個人竟然像三歲小孩一樣鬥起氣來。
  有沒有搞錯,這是她家耶!
  一隻手鬥不過他兩隻手,甯寧火大的伸腳踩他,霍克為了閃避退了一步,卻因為大手仍抓著她的手,結果把她整個人從椅子上拉站起來,她因為重心不穩撞向他,霍克頓時失去乎衡,往後倒去——
  「哇啊,你這個笨蛋——」
  「小心!」
  他一驚,怕她摔倒,忙將她往懷裏帶,然後繃緊了皮肉,準備承受另一次劇痛,不過這次卻沒想像中那麼痛。
  他愣住,然後發現自己倒在床上。
  霍克擁著她,望著天花板,松了口氣,誰知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一種十分輕微又怪異的咿呀聲響。
  不會吧?沒那麼衰吧?
  這念頭才出現,下一秒,整張床就發出轟然巨響——垮了!
  塵埃落定後,一室寂然,只有電腦硬碟跑動的聲音在暗夜中輕響。
  「我以為……你的床是好的?」他挑眉開口。
  「它本來……」甯寧撐起上半身,眯眼瞪他,咬牙切齒的說:「是、好、的!」
  「喔。」他苦笑,喃喃道:「抱歉。」
  「你這個……」她氣得罵出一連串不雅的辭彙,從英文、法文、德文,甚至連西班牙文都冒了出來。
  他對她脫口而出的字句歎為觀止,忍不住開口:「女人不應該知道這些字眼。」
  結果這句換來她揪著他的衣領,和更加激動的多國國罵。
  他只覺得一陣不可思議,一是為了她懂得那麼多國家的語言,二是他竟然都聽得懂;或許他該感謝那幾年的書沒白念?
  看著天花板,他無奈笑著,認命的聽她海罵,誰知她像是一開口就停不下來,還越罵越激動。
  就在這時,一股焦味傳來,他好奇為鰾Y尋找味道的來源,可她像是不滿他的心不在焉,火大地將他的臉給扳了回來,指著他的鼻子繼續破口大為纂C「抱歉,我——」
  「你閉嘴!」她打斷他,怒斥著,「你知不知道我家裏所有的東西,都是我親手努力工作賺錢買回來的,就算它們是二手的,也是我——」她指著自己的鼻頭,吼道:「是我親手買、親手搬回來的!」
  「不是——」他再開口,卻又被打斷。
  她氣急敗壞的罵道:「你這種大少爺,懂得親手賺錢的意義嗎?你有自己賺過一餐飯錢嗎?你知道一盞燈要多少錢?一張床又要多少錢嗎?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少心血才賺到這房子?你知道我耗了多少力氣才有現在這些東西?結果你一出現,就開始搞破壞——」
  「它們本來就壞了吧?」他忍不住用最快的速度開口抗辯。「你懂什麼?你知道個屁!」她揪著他的衣領,火冒三丈的道:「就算它們是壞的也是我的!我的!我高興用壞的東西,你管得著嗎?何況如果你沒破壞它們的話,那些東西都還能用!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做物盡其用?你懂不懂什麼叫環保?啊?像你這種人,除了吃喝拉撒睡,你還會做什——」
  見這女人越罵越過分,只差沒指著他的鼻頭罵他是廢物,又不讓他說話,而另外一邊的情況卻越來越嚴重,霍克一挑眉,乾脆長臂一伸,將她拉下來就吻。
  這突發的狀況讓甯寧瞪大了眼,她想掙扎,卻被他翻身壓住。
  她發出抗議的悶叫聲,找到機會想咬他,他卻像是早料到,在最後一刻退了開來,咧嘴一笑。
  「不是故意要打斷你,不過……」霍克揚揚嘴角,一臉無辜的指指電腦螢幕,「我想你的螢幕燒起來了。」
  她一愣,迅速為躑漪搘h,跟著立刻爆出一句:「該死!都是你這個帶衰的王八蛋!」
  她氣得推了他胸膛一把,用最快的速度跳下床,沖到冒出黑煙的螢幕前,將插頭直接拔掉,然後跑到客廳,搬來滅火器就往冒黑煙的螢幕猛噴,白色的粉末頓時將冒煙的螢幕連同電腦桌和那面牆都給籠罩起來。
  一陣混亂之後——
  煙,終於停了,滅火的白粉則像雪花一樣,掩蓋了她工作用的電腦。
  提著滅火器,歐陽甯寧看著自己用來賺錢吃飯的工具,全被整片雪白所覆蓋,她只覺得腦袋裏一陣空茫。
  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霍克想開口安慰她,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呃……」
  「出去……」她茫茫的看著泡粉的電腦主機、螢幕、電腦桌、掃描器、印表機和鍵盤、滑鼠及繪圖板,語音微弱,頭也不回的開口。
  「我……」站在床邊的霍克萬分不安。
  「出去。」她不聽他說,只是斷然的趕他走。
  「抱歉……」
  「出去!」她繼續重復那兩個字,冷聲說。
  知道自己再說什麼也是枉然,他也曉得該等她氣消了再來,看著她纖弱沮喪的背影,他爬了爬頭髮,轉身往外走去。
  手機鈴聲響起。
  甯寧從短褲口袋裏掏出手機,茫然的應聲,「喂?嗯,我是……沒有辦法……我知道……但是我電腦剛剛燒壞了……」
  霍克走到客廳,聽著她一副了無生趣的聲音,看見自己製造出來的混亂,心情更加糟糕。
  爬著亂髮,他瞥了眼牆上那張海報,卡莎麗娜冷眼回看著他,嘴角似笑非笑,彷佛在嘲弄他的笨拙和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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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4 18:56:45 |顯示全部樓層
該死的,如果不是因為這張海報,他也不會——
  算了,現在想這些也沒用。
  見她在房裏講電話,他翻正了沙發和三腳桌,又把散亂的雜誌重新堆疊拿來墊桌腳。
  可沒有多久,他突然聽見極輕的啜泣聲。
  他拾起頭,往房裏一看,只見她不知何時坐倒在地,埋頭抱著那只乾粉滅火器,細瘦的雙肩微微輕顫著,吊著左手的三角巾有些脫落,讓她看起來更加狼狽落魄。
  喉頭一緊,他又是一陣愧疚。
  該死了,他真不知道自己剛剛到底在想什麼,不過就是張海報而已,他以前又不是沒遇過認出卡莎麗娜的人,怎麼會就這樣慌了手腳,還和她鬥起氣來?
  呃……不過,他倒是沒遇過像她如此確定的……
  又看了一眼那張卡莎麗娜,他再歎了口氣。
  這屋子裏的家具的確是很老舊沒錯,卻也很乾淨整齊,看得出來她很努力的在維持它們,她說得沒錯,它們再破舊也是她的,是她辛辛苦苦賺來的,難怪她會這麼生氣。
  她細碎輕微的啜泣聲斷斷續續傳來,他站在原地躊躇了好一會兒,才拿著客廳的面紙盒,認命的走回房裏,來到她身邊蹲下。
  「嘿……」他輕觸她的手臂。
  「走開……」她語帶哭音,頭也不為讀獄﹛C
  「喏。」他塞給她一張面紙。
  「走開——」她仍然埋著臉,抱著那只滅火器哭。
  「至少把滅火器給我。」他沒有走,反而坐了下來,勸道:「你這樣哭,會吸進太多乾粉的。」
  她沒有任何動作仍是埋頭哭。
  他耐心等著。
  好半晌,她才心不甘、情不願的鬆開那只滅火器,他將它拿開,卻看見她滿臉淚痕,哭紅了眼。
  習慣性的伸出手,他將她攬進懷中安慰。
  她沒有抗議,只是埋頭繼續哭。
  他輕拍她的背,低聲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她還是沒有反應,還是哭。
  「等天一亮,我就去幫你買新的。」
  這次她有點反應了,雖然還是在哭,卻開了口,只是因為她臉埋在他懷裏,結果他一個字也沒聽懂。
  「什麼?」
  她為酈_頭,兩眼紅得像小白兔,口齒不清的問:「新的電腦?」
  「對。」
  「還有螢幕?」她試探性的問。
  「對。」霍克點頭。
  她再問:「掃描器?印表機?鍵盤?滑鼠?」
  「對。」
  「還有繪圖板和床。」她得寸進尺,聲音沙啞的說。
  「對,全部。」
  「全部?」
  「對,全部。」他再次向她保證。
  甯寧看著他,然後抽了張面紙,擤擤鼻涕,擦乾眼淚,不哭了。
  霍克有點愣住,就見她拿起手機,按了幾個號碼,然後講起電話來。
  「喂?陳姊嗎?是我,甯寧。我電腦明天會弄好,所以圖稿應該還是可以在下星期趕給你。我聲音沙啞?喔,沒有,可能是剛剛嗆到了。要多一張男生的?好,沒問題,你明天把角色設定mail給我,我電腦弄好後會上網收信。OK,就這樣,Bye!」
  聲音沙啞是因為嗆到?
  這女人也太過堅強了吧?說不哭就不哭,說謊連眼都不眨一下,若不是她鼻頭仍然紅通通的,眼角也依然閃著淚光,他還真懷疑她剛剛不過是在做假。
  霍克看得傻眼,張了張嘴,最後問出口的卻是:「你到底是做什麼的?」她吸吸哭紅的鼻子,看了他一眼,「畫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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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4 18:57:15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章
 
     畫?
  現在想起來,他才發現那張海報是畫出來的,不是原先幻彩的那張。
  跟著甯寧走了幾條街,上了公車,又走了幾條街,一股恐怖的汗臭味突地迎面襲來,霍克猛地回過神,才發現她竟帶著他來到一座滿是人潮的高架橋下。
  高架橋下有著許多小小的店家,狹窄的走道上擠滿了人,而且十個有八個是男的,空氣裏充斥著可怕的汗臭味,她卻像是恍若末聞,用一種很神奇的速度推開他們,在那些男人之中移動。
  他幾乎跟丟了她,幸好他人高,在最後一秒看見她鑽進其中一家小店,可等他好不容易到了那家店時,只來得及幫忙付錢,然後她就塞了一箱東西給他,跟著又繼續往前走,之後很快又鑽進另外一家店。
  等他好不容易趕上,她又買好了東西,堆到他手上。
  她一路買,他手上的東西也越堆越高,最後霍克乾脆把錢包給她,認命的當搬運工人。
  這裏的店家真的都很小,可小小的店面卻從地板到天花板塞滿了琳琅滿目的商品,從各式電玩、V8、電腦零件、家電,甚至是隱藏式攝影機都隨處可見,看得他眼花撩亂。
  「先生,要不要A片?」一位看來十七、八歲的男孩突然拉住他。
  「A片?」他穩住差點倒下的箱子,有些茫然的回問:「什麼東西?」
  「很便宜的,一片——」
  「不用了,他不需要。」那男孩話還沒說完,甯寧不知道是從哪又鑽了出來,面無表情的打發那男孩,拉著他就往前走。「你不要隨便停下來,我們今天還要跑很多地方。」
  「什麼是A片?」他好奇的問。
  「色情電影。」她腳下未停,只是伸手指指其中一家堆滿了VCD的店家,「裏面一半以上都是,不過八成以上都拍得很爛。」
  「你看過?」
  「對。」
  沒料到她回答得這麼斬釘截鐵,霍克瞪著她後腦勺晃動的馬尾巴,訝然笑了出來。
  天啊,這女人真是爽快。
  他還在笑,就看她又鑽進了另一家店,買了一堆他也搞不懂是啥的電腦零件。
  半個小時後,兩人走出那座高架橋下,他手上除了堆滿一箱又一箱的東西之外,高挺的鼻也差不多失去了嗅覺。
  「你在這等我一下。」才走出來,甯寧像是想到什麼,突然又轉身跑回去,這次卻是到下面那一層。
  因為搬了太多的東西,不好移動,他認命的杵在原地,高架橋下人來人往,每個人幾乎都是行色匆匆,活像趕著投胎似的。
  「好了,走吧。」甯寧沒有兩分鐘就跑了回來,沒受傷的那只手,又多了一大袋東西,看起來頗重。
  「那什麼?」
  「我訂的書,往這邊走。」提著那一大袋書,她帶頭走在前面。
  「現在要去哪里?」
  「我們先把這些拿回去放,然後去看床。」
  他聞言松了口氣,要不然光是手裏這些就夠他受了,一想到可能要帶著這全部的東西在大街上走,他就頭皮發麻,幸好她還知道要先回去放東西。
  「這個怎麼樣?」
  「很貴。」
  「這張呢?」
  「太貴。」
  「這組呢?」
  「非常貴。」
  連續跑了幾家家具行,她每次進門就直接先問價錢,根本不看床的樣式或材質,任憑家具店的小姐說破了嘴皮,她只要一看到標價,立刻掉頭就走,一點機會也不給。
  雖然霍克一點也不覺得那些床會……貴。
  不過這次他學會了閉上嘴,很老實的陪著她從這家店看到另一家店,從下午逛到黃昏,一直走到夕陽西下、萬戶點燈,但是她依然沒找到滿意的床,就在他以為她決定要回去自己修那張坍塌的大床時,她突然在一家寢具店的櫥窗前停了下來。
  霍克順著她的視線看去,不由得一挑眉。
  雪白的大床上,沒有多餘的蕾絲,如雲般素淨柔軟的白,讓人一看就想躺下去睡個三天三夜。
  但是……這女人不是都以價錢為考量嗎?可這一款……如果他沒記錯,這牌子的床不便宜吧?
  才這樣想,歐陽甯寧真的走進這家店,走到了展示的大床邊,摸了摸床被柔軟的質地。
  「這床不錯。」他好奇跟上,一屁股坐到雪白柔軟的大床上。
  「喂,別亂坐人家的床。」她皺眉,要他起來,可卻掩不住滿眼也想一屁股坐下去的渴望。
  「沒關係啦,床就是要給人坐、給人躺的。」他嘴角一勾,露出迷人的微笑。「喜歡的話,我們就買回去吧。」
  「兩位真有眼——」機靈的售貨小姐見有客人上門,忙微笑迎上前來,卻在看到俊帥的外國男人之後,一時間差點忘了自己該說什麼,幸好平時訓練有素,背得滾瓜爛熟的介紹詞很自動的跑了出來,「咳嗯,兩位真有眼光,我們這組床是以純手工打造,床體采獨立筒型袋裝彈簧,采七環彈簧結構,還有精致黃銅透氣孔,獨特床緣結構,具扭力特殊鋼線下墊,以及三層襯墊設計、特殊乳膠材質,並採用天然絲綢及羊毛,所以睡起來特別柔軟舒服,兩位可以試躺看看。」
  躺?
  甯寧一愣,還沒來得及反應,霍克已經聽話的躺了下去,而且還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伸了個懶腰,然後對她招手,「來呀,試試看,這床真的很不錯。」
  甯寧仍是皺著眉頭,她瞧了瞧笑容滿面的小姐,又看看躺得一臉滿足的男人,才慢慢的在床邊坐下,然後又遲疑了一下,才往後躺下。
  這張大床的確如她想像中柔軟舒適,她看著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活動自如的右手無意識撫著絲質的床套。
  這床真的很不錯,特別是在折騰了一夜又走了一整天之後。
  她微眯著眼,輕輕吐出一小口氣,只覺得一陣想睡。
  一旁的小姐還在喋喋不休的微笑介紹,「怎麼樣?不錯吧?這組床,睡過的客人都說好。我們公司成立一百多年了,獨創特殊的獨立筒型袋裝彈簧,除了結構緊密,降低彈性疲乏,而且不易干擾,運動無異音,加上因為是高碳錳彈簧鋼,所以經久耐用不變形;更好的是,剛好現在遇到我們公司周年慶,所以除了九折特價之外,買床還附贈床套組及高級蠶絲被喔。」
  她記得剛剛在外面看到它上面的標價,好像是一萬九千八左右,雖然很貴,但她真的覺得這床躺起來好舒服……
  打了個小小的呵欠,雖然想睡,甯寧還是沒忽略掉重點,「打九折後是多少錢?」
  「十七萬八千兩百元。」小姐盈盈笑著說。
  「喔。」她應了一聲,眼皮幾乎快完全合上。
  「你覺得怎麼樣?」見她快睡著了,霍克撐起一隻手,微笑瞧著她,「決定就這張床了?」
  「嗯……好啊……隨便……」她又打了個小呵欠,眼皮完全合上了。
  「OK,就是這張了。」霍克微微一笑,掏出信用卡給小姐。
  就在那小姐興奮的要拿信用卡去結帳時,下一秒,甯甯倏地張開眼,語調怪異的叫住了她,「對不起,你剛說多少錢?」
  「十七萬八千兩百元。」霍克將兩手枕在後腦勺,滿足的重新躺下,幫那小姐回答。
  唉,真好,他好久沒睡正常的床了……
  「什麼?!」甯寧驚叫出聲,瞌睡蟲在瞬間跑光,她幾乎是立刻跳了起來,沖到床尾俯身去看。
  該死!她少看了一個零!
  「喂,你等一下!我們不買了。」甯寧動作迅速的一把抽回小姐手中的信用卡,然後跳下床就往外走。
  搞什麼?霍克被她的行為嚇了一跳,忙一把攔住她的腰,將她拉回床上。「喂,你去哪?」
  「回家。」她低聲說,一臉臭。
  「怎麼了?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
  她緊抿著唇,一語不發,只瞄了受到驚嚇站在一旁,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滿臉無辜的小姐。
  霍克會意,露出微笑,對著那小姐道:「抱歉,可不可以讓我們單獨考慮一下?」
  「呃……好……」見他對自己笑,那小姐頓時臉紅心跳,轉身離開時,還差點撞到茶几。
  「好了,人走了,到底怎麼回事?」
  見那小姐真的離遠了,甯寧才壓低聲音咬牙道:「有沒有搞錯?一張床要十九萬八千?打折後還要十七萬?殺了我還比較快!」
  他就知道。
  霍克好笑的看著她,也學她刻意壓低音量,「付錢的是我,又不是你。」
  「這不是重點好不好?重點是——」
  「你不喜歡這張床?」他打斷她,拉著她躺回床上,咧嘴一笑,「你看好睡又好躺,還運動無異音咧。」
  「這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是經濟效益的問題!」她激動的坐起來,卻瞄到那小姐和幾位同事站在店的另一頭頻頻朝這兒探看,她一僵,迅速躺回床上,躲避那些女人的視線,再度壓低了聲音道:「花十七萬在一張床上,是神經病和有錢人才會做的事!」
  「你說得好像有錢是一種病。」他湊到她耳邊,笑著小聲說。
  「有錢不是,亂花錢就是!」瞪他一眼,她往旁邊移了一寸,不想他躺得太近。
  「你知道嗎?」
  「怎樣?」
  「人的一生中有三分之一的時間在床上度過。」他停了一下,笑著道:「有些人更是很會善加利用。」
  男人,滿腦子就是黃色思想!
  她翻了個白眼,輕哼一聲,「那又怎樣?」
  「你想想,既然我們有多數的時間都是躺在床上。」霍克不以為意,只是微微一笑,做了一個深呼吸,緩緩道:「買一張好一點的床獎賞一下努力工作的自己,應該也不為過吧?」
  甯寧皺眉,知道他說得其實沒錯,她的確是很辛苦在工作,有時候她也會對自己好一點,但是花十七萬買張床?
  雖然她一向奉行能利用就要利用,有人付錢她當然覺得很不錯,但十七萬?
  就算不是花她的錢,她也買不下手!
  偷瞄她一眼,見她皺眉眯眼沈默著,霍克知道她有些心動,繼續道:「不然這樣,我們來打個商量。」
  「商量?」她轉過頭,瞄他。
  「我已經受不了店裏那張帆布行軍床,但是我還要在這裏待幾天,反正我作息正常,你則是晚上工作,白天睡覺。你讓我把這張床買回去,你白天睡、我晚上睡,就當是我跟你租床,怎麼樣?」
  「你睡不慣不會去住飯店啊?神經病!」她翻了個白眼,還以為這傢夥有什麼好主意咧,切!
  「我不能。」他苦笑。
  「為什麼?」
  「因為一些公事上的原因。」他說完頓了一下,才承認道:「還有卡莎麗娜。」
  瞥了他一眼,甯寧皺眉,這傢夥不說,她都差點忘了這回事了。
  「你怕被人認出來?」
  「對。」
  甯寧看著他,又是一陣沈默,然後才道:「我不習慣和人共用一張床。」
  「只有幾天而已,何況你工作時又用不到床。」他一扯嘴角,笑笑,「你不是說東西要物盡其用?」
  「我不喜歡工作時旁邊有人。」她瞪著天花板,咕噥著。
  「你有兩間房。」他微笑建議,「你可以把床放在另一間,原來那間當工作室,另一間當臥房。」
  「我想我沒說清楚。」她哼聲道:「我不喜歡工作時旁邊有人,意思是我不喜歡工作時屋子裏有人。」
  「我睡得很熟。」
  不是睡得很熟,是睡死了吧?
  想到他和痞子的睡樣,甯寧翻了個白眼,然後又瞄了一旁躺平的男人一眼,老實說,給他借住幾天,換一張打折後還要十七萬的床,還真的滿划算的。
  再說,這床真是該死的好睡,躺著躺著,害她又是一陣想睡。
  見她不語,霍克知道她在考慮,再道:「我保證不會吵到你。」
  她繼續沈默。
  「像貓一樣安靜。」他再補充。
  「只是睡覺?」
  「只是睡覺。」他扯了扯嘴角,開玩笑的說:「你要是不信任我,把我綁起來也行。」
  「綁起來就免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
  她忍不住打了個小呵欠,睡眼惺忪,滿腦子全是一邊裝著十七萬的床、另一邊裝著只住幾天新房客的天秤,它在她腦袋裏上上下下的晃動,晃得她一陣頭暈。
  「怎麼樣?」他催促著。
  算了,她懶得想了。
  在一陣掙扎之後,十七萬的床得到壓倒性的勝利,她又打了個呵欠,才道:「隨便……反正……花的是你的錢……」
  「甯寧?」
  他和她很熟嗎?叫她名字叫那麼順口。
  甯寧半睜著睡意濃重的眼,有些小不爽的開口:「怎樣?」
  「你得把信用卡還我,我才能付帳。」他微微一笑,示意她鬆開那張捏在手中的信用卡。
  十七萬耶……
  她瞪著他,然後才有點不甘願的鬆開手,看著他叫那小姐過來結帳,她歎了口氣,翻身抱著枕頭趴著,雖然嘴裏是答應了,可她還是覺得一陣心痛。
  十七萬耶,真是貴到讓她的心在滴血……雖然花的不是她的錢……
  唉……
  她閉上眼,小臉無意識的磨蹭了柔軟的枕頭兩下,在心底又歎口氣。
  拿了信用卡給小姐,霍克一回頭,卻發現她一臉疲倦,似乎睡著了。
  「甯寧?」
  「嗯……」她喃喃應聲。
  霍克嘴角一揚,知道平常這時候她早睡了一覺又起床了,她會想睡也是應該。
  想讓她休息一下,他沒再試著叫她,自己也重新躺下,一手撐著俊臉,側身瞧著她。
  這女人真是厲害,在店裏的展示床上也能睡著。
  看她這麼好睡,他忍不住也打了個呵欠。
  平常看她老是板著臉,沒想到她睡著時表情卻像孩子一般……
  這小女人,長得很甜,卻有著臭脾氣。
  他又打了個呵欠,不覺中,沈重的眼皮也合了起來。
  「先生……呃……」結好帳的小姐拿著帳單和信用卡走過來,卻見到兩個客人竟然躺在床上睡著了。
  她呆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走回去找老闆。
  「睡著了?」寢具店的老闆一愣,走過去一看,果真見到一對男女躺在櫥窗邊那張席夢思大床上熟睡。
  「老闆,怎麼辦?要叫他們起來嗎?」
  老闆看看那對男女,笑著搖了搖頭,只道:「算了,拿床蠶絲被來。」
  「咦?」
  「我開店幾十年,從來沒遇過這種的。」老闆呵呵輕笑,擺了擺手,「沒關係,別叫醒他們,我看他們是真的累了才會睡著,讓他們睡吧,就當是打廣告。店裏開著冷氣,拿床被子來給他們蓋,別讓客人著涼了。」
  打廣告?
  看著老闆走開,店小姐瞧瞧床上那對男女,其實他們男的帥、女的嬌,兩個人躺在一起睡得那麼舒服,讓人看了很能會心一笑,感覺起來還挺不錯的。
  再說,客人至上嘛!
  聳了聳肩,她轉身弄來一床蠶絲被,再回來時,女的因為冷而縮到帥哥懷裏,那畫面說有多浪漫就有多浪漫。
  唉,真好,她也想要有這種男人來疼。
  輕手輕腳的替兩人蓋上被,她才轉身,就看見櫥窗外站了好幾位好奇的客人,還有一對男女已經往店門口移動了。
  她雙眼一亮,笑看著床上這一對廣告一眼,才往店門口那對客人迎了上去。
  看來,今天晚上的生意應該會很好。
  天啊,她真想挖個地洞躲起來……天啊,她真想挖個地洞躲起來……天啊,她真想挖個地洞躲起來……天啊,她真想挖個地洞躲起來……
  「沒那麼糟吧?」
  甯寧猛地轉過頭,看見他一臉似笑非笑,才發現自己把心裏的話給說出來了。
  「只不過是在床上睡著了。」
  她瞪著他,想扁他、踹他,但最後只是發出了一聲壓抑的悶叫,然後轉頭繼續往前走。
  「老闆還特地多送了一組床套。」
  她加快腳步,想把他為齒b身後,偏偏他人高腿長,她惱羞成怒的跑了起來。
  霍克見狀,也跑了起來,很快的追上她,將她拉住。「喂!」
  「可惡,好痛!放開我!你這個笨蛋!」
  發現自己又拉到她受傷的手,他匆忙鬆手,她卻趁亂用另一隻手揍了他肚子一拳,轉身再跑。
  「Shit!」他咒為臚@聲,忍痛跑了兩個大步又追上她。「甯寧!」
  怕她重施故計,他這回把她壓到牆上,兩隻手不輕不重的箝住她作亂的小手,匆忙開口:「嘿……我不是故意的,我道歉,OK?」
  甯寧停止掙扎,不過還是滿眼惱怒。「放開我!」
  「你得保證不再揍我。」
  她緊抿著唇,不發一語,只是仍因剛剛的劇烈奔跑喘著氣。
  該死!他暗暗咒了一聲,解釋道:「剛剛在店裏的時候,你睡著了——」
  「你不會叫我起來嗎?」她火大的吼道。
  「我看你很累的樣子,想讓你多睡一下。」霍克苦笑,「誰知道我自己也睡著了。」
  她一愣,沒想到是因為這樣,不由得呆看著他,堵在喉裏的話一句都罵不出來。
  「我承認我中途有醒來過,但是那張床真的很舒服,你又睡得很熟……」他一臉無辜的看著她,「我想反正都已經躺了兩個小時,再多躺兩個小時也沒什麼……」
  她眯起眼,「所以你就繼續讓我在那裏睡給人家看?」
  「我也有在床上。」他咧嘴提醒她。
  「你也許已經習慣了像動物一樣任人觀賞。」她惱怒的說:「但我不習慣,OK?」
  「老闆答應給我們八折價。」
  她瞪著他,一陣沈默。
  「十五萬八千四。」知道她在算錢,他微微一笑,直接告訴她答案。
  她還是瞪著他,繼續沈默。
  「我以為你會很高興。」
  她繼續瞪著他,然後面無表情的說:「你應該要他打七折。」
  他一呆,還沒來得及反應,這女人卻在下一瞬間粉唇一揚笑了出來。
  怦怦——
  「開玩笑的,笨蛋。」她笑著說。
  怦怦——
  他傻愣愣的看著她,然後才慢半拍的發現那奇怪的聲響是自己的心跳聲。
  「喂,你傻啦!」見他沒有反應,只是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著她,甯寧小臉沒來由的泛紅。
  他還是用那種眼神看她,像是沒聽到她說話。
  甯寧被他看得一陣臉紅心跳,感覺到他的身體貼著自己,她渾身發熱,不自在的道:「喂——」
  毫無預警的,他俯身吻她。
  甯寧瞪大了眼,第二次,二十四小時內的第二次!
  這傢夥真的是太過分了!
  雖然,她發現,他的吻,不怎麼讓人討厭,說真的,感覺起來還挺不錯的,不過那不表示他就可以這樣隨便亂來——
  「Shit!」霍克痛叫一聲,撫著陘骨退了開來,不可思議的看著她,「你踹我?」
  「不行嗎?」甯寧縮回腳,一點愧疚也無。
  「你對每個想吻你的人都這樣?」
  「我對每個強吻我的人都這樣。」
  甯寧哼了一聲,掉頭就走,不過小臉依然泛著紅暈。
  事實上,她通常都是踹另一個會讓男人痛不欲生的地方,不過她一點也不想讓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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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黃昏時分,去公園跑了兩圈運動回來,霍克輕手輕腳的溜到二樓。
  痞子一見到他,就湊上來在他腳邊磨蹭,他走到沒有門把的冰箱前,從裏頭拿了一個貓罐頭喂它,然後蹲在地上幫痞子清完貓砂,才走進浴室洗澡。
  從浴室出來時,他發現她的房門只是半掩著,沒像往常一樣鎖起來,他探頭進去看,她躺在那張雪白柔軟的大床上,還在睡,沒有要醒的模樣。
  吃完飯的痞子,見門開了,便從他的腳邊溜進房,他忙在它跳上床時逮住它。
  「嘿,她還在睡,你應該知道把她吵醒會被扁的。」拎著大花貓,他在它耳邊小聲警告。
  花貓一臉無辜的看著他。
  床上的女人翻了個身,他一僵,但是她沒醒,呼吸依然規律平穩。
  他松了口氣,笑自己的神經緊張,看著她甜美放鬆的睡為屆A他還是奇怪為什麼同一張臉,竟然會有那麼大的表情差異。
  她睡著時,真的就像天使一樣,醒來的時候,通常可以和那種脾氣不好的小惡魔媲美。
  脾氣不好,但是守信的小惡魔。
  他原本以為,她不會守信讓他睡那張床的,畢竟她似乎對那意外的吻很不爽。
  但她還是讓他睡了,雖然她也一併要他每天幫忙倒垃圾、喂貓、清貓砂、買食物、寄包裹、繳水費、繳電費、繳電話費、繳信用卡……
  還有叫她起床。
  好吧,這個女人真的是很懂得什麼叫利用,他要是不從,她就拿出卡莎麗娜的網路懸賞來威脅他,再不然就是舉起她受傷的那只手,提醒他曾做過的好事。
  所以他每天乖乖的做了所有她要他做的事,只因為白天,這位小姐要睡覺,而她一點也不喜歡睡到一半還要爬起來繳費、寄東西、倒垃圾的念頭。
  他曾經試著在中午敲她的門想叫醒她,為了要她去醫院給醫生復診,他花了一個小時才把她弄醒,她最後是醒了,卻一副想扁他的模樣,然後臭了一整天的臉。
  那天晚上,可怕的搖滾樂響了一夜,他幾乎是一夜無眠到天亮,從此以後,他不再嘗試在時間還沒到之前叫她起床,並識相的把復診時間改到晚上。
  感謝上帝,這個國家晚上竟然也有門診。
  總之,那次之後,他發現這個女人有嚴重低血壓和起床氣,就算是讓她睡飽才去叫她,也得隨身帶著寇哥做的食物,她的臉色才會稍微好看一點;她很愛吃,只要有好吃的,幾乎一切好說。
  前幾天,他陪她去做最後一次的復診,醫生說她的手復原良好,他的罪惡感才不再那麼深重,可每天做的事卻已成了習慣,所以他還是繼續幫她養貓、倒垃圾。
  不過,看在她肯讓他睡這張床的份上,至少他現在感覺有點像在度假了。
  每天早上,她會去弄早餐回來,然後叫他起床,吃完飯後,她上床睡覺,他則去公園運動閒逛,回來之後幫寇哥開店,和店裏的客人打屁聊天。
  下午,他會去公園跑個兩圈,回來洗澡後,下去幫她拿晚餐上來,然後叫她起床。他們會一起吃飯,有時候是他送飯上來,有時候是她下樓去店裏吃,之後他繼續在樓下幫忙到打烊再上來睡覺,她則坐在電腦前工作直到早上。
  她工作時很專心,有時候他半夜醒來喝水,會看到她在工作室裏,入神的盯著螢幕,拿筆的手在繪圖板上動著,幾乎沒有停下來過……
  她不知道夢到了什麼,在睡夢中歎了口氣,嘴角卻微微揚起。
  看見自己的手輕觸著她的臉,他一愣,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在床邊蹲了下來,明知道應該趕緊將手抽回來,免得將她吵醒,但在她臉上的大手,卻捨不得從她粉嫩的肌膚上移開。
  她又輕歎了口氣,小臉摩挲著他的手掌,像只無辜的小貓。
  老天……
  盯著她微為妒漪鶖B,他滿腦子都是一親芳澤的衝動,沒有欺上去,是因為痞子叫了一聲。
  「喵——」它又叫了一聲。
  「噓……別叫……」他抽回手,捂住它的嘴,見她還是沒醒,才輕手輕腳的拎著花貓溜了出去。
  關上門,他放開貓,一雙眼又瞄到了那張貼在客廳牆上的海報。
  天知道,他什麼樣的女人沒看過,他還以為他早在當模特兒的那一年就已經看女人看到麻痹了,誰曉得現在光是看著她,就能讓他心跳加快……
  最怪異的是,她還是唯一一個敢對他大呼小叫,將他使喚過來、使喚過去,完全把他當男傭一樣利用的女人。
  溫柔?沒有。美貌?他見多了比她還漂亮的女子。
  那他為什麼老是想剝光她的衣服,和她在那張雪白的大床上翻滾糾纏?
  難道他有被虐傾向?
  一扯嘴角,他自嘲的笑笑。
  或許是她那雙雪白修長的美腿……
  手機鈴聲乍響,猛然拉回他的神智,他忙拿起來接。
  「喂?我是。」聽到對方一連串的怪叫,他皺起眉,不耐煩的開口道:「路克,記得你的職稱是什麼嗎?」
  「對,就是經理。」他走到痞子的碗旁,將碗拿起來,洗乾淨,邊道:「經理、經理,顧名思義就是經營管理,我每個月花大把鈔票請你,是有原因的。」
  「我知道我是老闆,我說了我不在的時候,你可以決定所有事。」
  聽著路克碎碎念,他翻了個白眼,回道:「對,那包括決定是否賣掉所有你認為應該賣掉的東西,就算你把它弄垮了,我也不介意。」
  「我在做什麼?」他替痞子倒滿水,「喂貓喝水。」
  「喂貓喝水——」
  話筒裏傳來咆哮,之後是一連串的咒為纂A他按掉通話鍵,將手機放到流理臺上,又替痞子倒了些貓餅乾。
  手機重新響起,「Fu——」
  他直接按掉通話鍵。
  手機再響,「Shi—」
  他再按掉。
  手機又響,這回對方一陣沈默,他才拿起來接,拍拍痞子的頭,他微微一笑道:「容我提醒你,我現在正在休假。」
  「休到什麼時候?」他一挑眉,皮笑肉不笑的說:「不知道。」
  對方又是一陣沈默。
  「對了,我早上傳的傳真你收到沒?」霍克用肩頸夾著手機,收拾廚房和客廳裏的垃圾,心情愉快的照甯寧教過的將垃圾分類,一邊繼續道:「對,寇哥要結婚了。不,我不是在開玩笑,你幫我把上面的東西準備好。時間?星期天。太趕?路克,有一種東西,叫做航空快遞,不要告訴我你沒聽過,如果我到時沒看到東西,你就可以準備走路了。」
  手機再度傳來一陣咒為藺M咆哮,他把通話鍵按掉,然後提著垃圾袋,在經過冰箱時,把手機丟到冷凍庫裏,然後把門關上。
  小教堂,聳立在山上。
  十字架後的背景是藍天白雲。
  新郎和新娘,看起來像愛情電影裏的男女主角。
  這場婚禮,很浪漫。
  或許這個被寵壞的富家少爺不是完全沒有可取的地方。
  她知道這場婚禮是他籌備的,雖然她沒看他做什麼事,不過顯然有錢好辦事。
  看著白雲穿的那襲雪白婚紗,歐陽甯寧瞥了身旁的男人一眼。
  她認得那件婚紗,她畫過,全世界只有一件,是一位世界知名的服裝設計師當年特別替卡莎麗娜設計的。
  「你怎麼知道白雲的尺寸?」她小聲問,知道他一定改過那件婚紗的SINE。
  「寇哥。」他湊到她耳畔小聲道:「你看他們有沒有像美女與野獸?」
  她忍不住揚起嘴角,又瞥了他一眼,他正看著前方的白雲和寇天昂,雖然嘴裏開著玩笑,但她知道他的笑容是真心的。
  好吧,她承認,或許這男人不是被寵壞的富家少爺。
  只是在經過那麼多年之後,當她突然發現有一個男人,非但有錢又帥,脾氣又好,還懂得聽她的話做垃圾分類時,她實在不知道該將他歸類在什麼地方。
  她的成長背景,讓她見過很多不同的男人,但多數的男人都被周遭的人給寵壞了,要不然就是太驕傲、太貪婪、太自大、太愚蠢。當然,不是說這個世界上就沒有好男人,不過就像是她常聽到的,好男人一個已經死了、一個還沒出生,剩下的不是同性戀,就是已經娶老婆了,要不然就是正在娶老婆——
  看,前面的寇子就是一個。
  所以……再瞥了身旁的男人一眼,她皺起眉……這傢夥實在是教她不知道該將他定位在哪。
  前面那對新人,在牧師的祝福下,互換了戒指。
  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她不夠認識他,說不定這傢夥在世界各地都有女人,畢竟他有那個財力。
  男人只要有錢就會亂來,這幾乎已成了定律;更何況,他不只有錢還長得帥,如果他身邊會沒有女人,那才真的有問題。
  就算是那樣,那也不幹她的事。
  暗地裏咕噥了一句,甯寧下意識的皺眉,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到這裏來,對了,是要歸類……
  好吧,他是寇子的弟弟,既然她把白雲當朋友,寇子又娶了白雲,勉強來說,這傢夥可以放到朋友那一欄吧?
  或是……房客二號?
  老天,她到底想這個做什麼?就算他長得很帥好了,那幹她屁事啊!
  惱怒自己的思緒一直在他身上打轉,她咬著下唇要自己停止再想下去。
  前方的寇子親了白雲,兩個人笑得好幸福。
  甯寧心一緊,她一直不認為所謂的愛情,真的會有一個快樂的結局,至少她長那麼大,從來沒見過,直到現在……
  天知道,即使是現在,看著他們兩個,她心裏還是忍不住浮現「婚姻是愛情的墳墓」這句話。
  難道是她太遇憤世嫉俗了嗎?
  她真的很不希望她的觀念是對的……
  手一暖,她低首,看見他握住了她的手,她為鰾Y,霍克仍看著前面。
  不知道為什麼,她沒有抽手,只是任他握著。
  她真的很希望,公主和王子從此會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真的……
  「喂、喂!歐陽甯寧,等等——」
  才剛要走出喜宴會場,甯寧就被人叫住了,她回首,看見白雲那位當紅娘的高中同學,直覺叫她趕快走人,可惜那女人腿也很長,她知道自己跑不過她,只得認命停下。
  「什麼事?」
  「寇天昂他弟喝醉了,我記得你住白雲咖啡店的二樓,你可不可以順便帶他回去?」
  她瞪著那個大美女,很想說不行,然後她看見那個男人,他不知何時跑到前面,然後抓著麥克風開始唱起奇怪的英文歌來。
  那個……笨蛋!
  她僵在原地三秒,才決定上前,在他出盡洋相被人認出來前,把他給弄出這個地方。
  「嗨,甜心。」他一見到她,綻出開心的笑,雙臂一伸,就將她攬到懷裏。
  「我不是甜心。」她側身閃過他的魔手,反手一抓,拉著他就往外走。
  「嘿,甜心,你要帶我去哪里?」他腳步有些踉槍,臉上挂著傻笑。
  她真不敢相信這傢夥會喝得這麼醉。
  甯寧拖著他到門口,皺眉問那大美女:「他到底喝了多少?」
  「一瓶。」大美女微微一笑。
  「一瓶會醉成這樣?」老天,這男人只差沒開始跳脫衣舞了。
  「高粱。」大美女開口補充,笑意更甚。
  甯寧開口罵了一串髒話,不是因為大美女的微笑,是因為他吐了。
  他一路從飯店吐回家,然後倒在床上就睡死過去。
  這只豬!
  瞪著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男人,她原本考慮要讓他就這樣睡到天亮,但一想到恐怖的嘔吐味會在房裏逗留不去,她就覺得一陣思心,只得認命幫他脫去衣褲。
  可惡,她痛恨得幫房客處理善後,不論是貓大便或是沾到嘔吐物的衣——
  思緒在看到他胸腹上那道恐怖的傷疤時猛地頓住,她瞪著他高級襯衫下的那道傷,臉色有些發白。
  我的天,他這傷哪里來的?
  她不知道自己瞪著他那道傷口多久,但直到痞子跳上床來,她才回過神,逼自己繼續脫他衣服,卻止不住雙手發顫。
  那是舊傷,看起來不像新的,是舊的。
  她把他的襯衫丟到洗衣機時,這樣告訴自己,卻還是覺得驚慌,她沒看過那麼大的傷疤。
  事實上,她覺得他受了那種傷竟然還能活著,簡直就是奇為晼K…
  難怪那天在醫院,他死都不讓護士脫他的上衣,她還在奇怪,明明這傢夥平常在咖啡店裏挺會和女人打情罵俏的,怎麼會守他的上衣像在守貞操帶一樣——
  結果,原來是因為他身上的疤,想到那道疤,她忍不住又瑟縮了一下。
  放了一匙洗衣粉,甯寧按下電源,然後深吸了兩口氣才走回房裏,跟著發現自己因為太過驚慌,忘了把他的褲子也脫下來。
  替他脫褲子時,她發現他腿上也有疤,只是沒胸腹上的那麼恐怖。
  她把他的褲子也丟進洗衣機裏,然後回到房裏,他仍癱在床上呼呼大睡,全身上下只剩下內褲,那看起來相當醜陋的疤痕,在他胸腹上隨著他的呼吸起伏。
  美麗的動物,有著醜陋的疤痕。
  他俊美的臉,讓那疤痕看起來更加恐怖。
  她一直站在門口看著他,懷疑老天爺怎麼捨得讓這麼美麗的動物受那種恐怖的傷?
  她光是站在這裏看,就覺得頭皮發麻,胸腹同樣的部位莫名隱隱作痛,更何況是當時受傷的他?
  床上的男人打了個冷顫,她走上前,替他蓋上被,遮去他身上醜陋的傷疤,但她知道它仍在那裏。
  瞪著他俊美的五官,她懷疑他究竟遭遇過什麼樣的事,才會留下那樣觸目驚心的傷疤……
  深夜,兩點。
  他發出怪異的悶哼。
  甯寧停筆,皺眉。
  聲音戛然而止,她懷疑是自己的錯覺,於是繼續盯著螢幕工作。
  另一聲壓抑的聲音響起,再度打斷了她的注意力,她瞪著螢幕兩秒,開始聽到他在囈語,斷斷續續的,破碎、不安的囈語,英法交雜,語意不明。
  她有些惱的丟下筆,乾脆起身走到隔壁看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第一眼,她就確定他在作惡夢,那不難辨認,他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兩手緊握成拳,冷汗涔涔。
  「喂,醒醒——」她伸手推他,試著將他叫醒。
  「不……」他被困在惡夢裏,顫抖著。
  「霍克,醒醒!」她輕拍著他的臉。
  「為……什麼……為什麼?」他突然變得兇惡,抓住她的手,臉紅脖子粗的低咆著。
  甯寧嚇了一跳,但他還是沒醒,跟著他俊逸的臉失去了血色,整個人劇烈顫抖起來,逸出唇角的聲音卻有種空洞的絕望。「為什麼……如果不要我……為什麼要生?」
  她一僵,知道這太隱私了,她不應該聽這個。
  她想退開,他卻緊抓著她的手不放,跟著下一瞬,他又吼了起來:「走開!放開我——別管閒事!別管我!滾啊!反正我是多餘的!老頭子不會感激你們的!滾啊——」
  好極了,這傢夥嘴裏喊著叫人家放開他,他自己卻死抓著她的手不放。
  他的手勁很大,甯寧痛得要命,知道明天手腕上一定會出現淤青,可此時此刻她注意的卻不是這個,而是——他說的話!
  該死,她不想和人牽扯太多,她不想知道太多他的隱私,她不想為他感到心痛,她真的真的不想再聽下去了!
  沒辦法了,扯不開他的手,又怕他說出更多讓她會忍不住去胡思亂想的內容,她白著臉,爬上大床卯起來用力打了他一巴掌。
  霍克被打得整個頭偏到一邊,不過這回他睜開了眼,碧藍的雙眼,空洞而茫然。
  「醒了嗎?」她不確定的開口問。
  「什麼?」他聲音沙啞,視線開始有了焦距。
  「你在作惡夢。」她說。
  原本因惡夢而急促的呼吸逐漸趨緩,他怔仲的看著她,卻沒有再開口。
  該死,不是被她打傻了吧?
  甯寧一皺眉,再問:「你知道我是誰嗎?」
  他有些遲疑的伸出手,觸碰著她的臉。
  她想退開,他臉上的神情卻讓她無法動彈。
  「甯寧?」
  「嗯。」
  他嘴角扯出一抹破碎的笑,「你看起來像天使。」
  「只是看起來。」她說,懷疑他腦袋有問題。天知道,她剛剛才打了他一巴掌,他卻覺得她像天使?
  他輕笑出聲,笑聲卻依然沙啞。
  「如果你醒了,可以放開我的手了嗎?」她開口提醒。
  他沒有回答,也沒有鬆手。
  「霍克?」
  他知道自己應該放開她,卻沒有辦法。
  老天,他的表情好像她要遺棄他一樣。
  甯寧喉頭一緊、心一抽,雖然腦海裏的警報尖叫著要她別管閒事,可這傢夥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歐陽甯寧,別管閒事!
  他用一種無辜可憐又惶惑不安的眼神看著她,只差沒淚光閃閃了。
  該死!她不喜歡欺負小動物!他也不是小動物,他甚至高她一個頭,但他現在的表情,活生生就像是被她踹了屁股一腳的小動物。
  「算了。」可惡,她以後一定會後悔的。
  翻了個白眼,甯寧放棄叫他放手,「躺過去一點。」
  他移動身體,挪出位置。
  甯寧在他身邊躺下,他順勢將她攬入懷中。
  「喂——」她發出抗議,為鑑替冀隉C
  「拜託……」他低聲開口請求。
  她緊抿著唇,好半晌,才道:「你敢亂來,我就閹了你。」
  「沒問題……」霍克將臉埋在她肩頸,啞聲笑著。
  感覺到肩頭的濕意,甯寧心口又是一抽,明知道自己一定會後悔,她還是伸出手環著他。
  她無聲的安慰,讓他喉頭一哽,好半晌才有辦法開口:「謝謝……」
  她沈默了好一會兒,才回了句:「不客氣。」
  桌上的鬧鐘滴答輕響,秒針輕巧的在間隔輿間隔中移動。
  他盯著它看,不敢重新入睡,只能強迫自己醒著。
  一直以為,他早遺忘了那段塵封的記憶,沒想到它們卻又冒了出來。或許他不該太過驚訝,畢竟他如果敢承認,它們從來沒離開過,它們始終都在那裏,糾纏著他,一如他身上醜惡的傷疤。
  她不要孩子……她不要你……她根本不要你……
  訕笑的話語在耳畔餘音繚繞,他一僵,閉上眼驅逐那些聲音。
  甯寧不舒服的發出悶哼,他聞聲睜眼,發現自己不自覺收緊雙臂,他放鬆力道,她緊蹙的小眉頭才逐漸舒緩。
  看著她熟睡的臉,他知道自己欠了她一個人情,他曉得他的要求很過分,但是她甚至沒有多問原因,卻願意對他伸出雙手。
  這個……有著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
  她的呼吸輕淺,腦袋擱在他的手臂上,他知道他的手會因為被壓了一晚上而發麻,卻一點也不想將它抽回來。
  嗅聞著她身上清新的肥皂香,他慢慢放鬆下來。
  天快亮時,他終於再度睡去。
  花貓輕巧的將門推開一道縫,然後從門縫裏溜進房裏,無聲無息的跳上床,窩到兩人身邊。
  第一道晨曦射進窗裏,它張嘴打了個大大的呵欠,在床上伸了個懶腰,然後才和主人一樣,蜷縮成一團,進入甜美的夢鄉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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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4 18:59:48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五章 
 
       醒來時,一張俊臉近在眼前。
  甯寧眨了眨眼,然後想起發生的事。
  不知道為什麼,他昨晚的夢囈浮現,她皺眉,看著他沈睡的臉,那些破碎的字句回蕩在耳邊。
  可惡,她以為睡一覺醒來,她就會忘得一乾二淨了。
  咬著下唇,她有些著惱。
  她不喜歡對某個特定的男人感到心疼,那意味著麻煩。
  她很喜歡現在的生活,每天在家裏畫插圖賺錢,餓了就下去買吃的,累了就上床睡,一個月只需要出去幾次到附近的超市買必需品,除非必要,她的活動範圍甚至不超過五
  她喜歡這樣簡單明瞭的生活,她的生活從來沒有像這樣安定過,這幾乎是她求了一輩子的生活方式,她不希望有所變動,一隻貓已經是她所能容忍的極限了。
  一個男人?
  不,她絕對不需要。
  話說回來,她或許不用太擔心這個,他說過只會在這裏待一陣子,會多留幾天,是因為寇子和白雲的婚禮,現在婚禮已經結束,他再留也不會多久。
  不知道為何,他很快就會離開的事實並沒有讓她心情好一點。
  陽光透窗而進,落在他俊美的臉龐和金髮上。
  她伸手輕觸他的發,有些著迷的看著。
  這男人實在俊美的讓人嫉妒。
  他說她像天使,如果真有天使,她看他自己還比較像,金發藍眼的他,只差沒翅膀而已。
  雪白的翅膀,振翅時還會掉下幾根柔軟的羽毛。
  栩栩如生的畫面浮現腦海,她想像他背上長著巨大雪白翅膀、手上還捧著美食邊走邊吃的模樣,忍不住揚起嘴角。
  「用一塊錢買你現在腦海裏所想的。」
  聽到他低啞的嗓音,她拉回漫遊的神智,才發現他那雙碧藍的眼眸不知何時已睜開,她一怔,掩飾窘迫,強自鎮定的將擱在他耳後的小手收回來。
  「一塊錢不夠。」她說。
  他莞爾一笑,「那要多少?」
  「一天。」
  他一愣。
  她話才出口就已經後悔了,但又不能收回,只好面無表情的繼續道:「陪我一天。」
  「呃……」他傻愣愣的看著她。
  「怎麼樣?不想知道了嗎?」她爬坐起身,漠然的道:「不想知道就算了。」
  「等等——」他伸手拉住她,「我沒有說不想。」
  瞧著他,她暗自歎了口氣,在自己反悔之前,開口道:「那就放手,快點去洗臉刷牙,今天已經過一半了。」
  不知道為何,他松了手,卻看著她傻笑起來。
  呆子。
  她瞪了他一眼,卻曉得自己的臉莫名其妙的紅了。
  可惡。
  暗罵一句,她著惱的轉身,匆匆進了房裏的浴室盥洗。
  沒有多久,她聽到客廳的浴室也傳來水聲。
  「這是哪?」
  「木柵動物園。」
  「這是哪?」
  「故宮博物院。」
  「這是哪?」
  「士林夜市。」
  她只是可憐他是來休假卻從來沒有出去玩過而已。
  反正白雲的店連休三天,她留在家裏一樣沒得吃,既然要出來買吃的,乾脆順便帶他四處走一走也沒什麼,再說她也很久沒有逛街了。
  她只是可憐他而已。
  當然只是因為這樣,絕對沒有別的原因!
  「老闆,再來一碗炒花枝!」坐在夜市小吃攤,霍克舉手和老闆高喊。
  甯寧看著一旁疊在一起的五個空碗,懷疑他怎麼還有辦法吃得下?特別是他剛剛才吃了兩碗藥燉排骨、一包大餅包小餅、三份蚵仔煎、兩份天婦羅、一份臭豆腐……還有其他她根本想不起來的食物。
  「這個很好吃,你確定你吃不下?」他看著她,一臉興奮。
  「對,我確定我吃不下,你吃就好。」她一手撐在桌上,支著下巴。
  看著他將老闆送來的炒花枝在瞬間一掃而空,發現他又要再叫一碗,她立刻拉下他的手,阻止他。「夠了,你再吃下去會吃壞肚子的。」
  就算他沒吃壞肚子,也會把一旁頻頻回頭看他的女性同胞給嚇壞。
  拉著他結了帳,她匆匆走出夜市小吃攤聚集的地方,他卻又在小巷口賣滷味的攤子前停了下來。
  「這什麼?」
  「豆乾、雞心、鹵大腸……」老闆一一回答他的好奇。
  他一副口水要流出來的樣子,教她不禁納悶他的胃到底是什麼做的。
  知道他不吃到不會甘心,她翻了個白眼,認命的替他買了幾樣滷味,他才肯乖乖和她離開。
  然後是豬血糕、霜淇淋、草莓糖葫蘆。
  她向來很會吃,但是今天才知道什麼叫做大胃王。
  「你這麼會吃,怎麼都吃不胖?」她以前一直以為外國人都不太敢嘗試一些奇怪的食物,像是臭豆腐、蚵仔煎之類的東西,但他顯然並不介意,他通常會先吃一口,試試味道,然後風捲殘雲的把那樣東西吃完。
  「我每天做運動。」他吃掉一顆草莓糖葫蘆,牽著她的手,笑著說:「我喜歡臺灣的夜市,還有小吃。」
  甯寧看了他一眼,她知道周圍的人都忍不住轉頭看他,這男人實在是長得太帥了,就算是在夜市裏洶湧的人群中,就算是換去那些高級服飾,只穿著他和寇子要來的T恤和牛仔褲,他那張臉還是讓他相當顯眼,更別提這傢夥瞼上還挂著和藹可親的笑容了,那笑容讓其他人更加放膽好奇的看著他。
  他笑得很高興,走在夜市裏,左顧右盼的神情活像是劉姥姥進大觀園。
  「你沒逛過街啊?」瞧他那模樣,她終於忍不住開口。
  這一天下來,他走到哪里都像是去遠足的小學生一樣,既興奮又開心。
  「沒有。」
  「沒有?」她一愣,停下來看他,「你從來沒有逛過街?」
  「對,沒有。」發現她停下,他也跟著停下,見她表情詭異,不禁奇怪的問:「怎麼了?」
  「為什麼沒有?」
  「沒有什麼?」
  「逛過街。」這男人少說有三十了吧?她知道有些男人不愛逛街,但她實在很難想像一個人活了三十年竟然沒有逛過街。
  「喔,那個。」他聳了聳肩,一扯嘴角,「小時候,老頭子管得比較嚴,長大後,大概是因為工作忙,所以沒想過。」
  她皺起眉頭,「你不逛街怎麼買東西?」
  「東西?」
  「你想要的東西,像是衣服、鞋子、CD、手錶之類的東西。」
  他眼也不眨的說:「那些查德會處理。」
  「查德?」她又是一呆。
  「管家。」他解釋。
  「管家?」
  「我們需要什麼,只要和他說,他會請人送到家裏來。」
  「送到家裏來?」OK,好極了,她開始覺得自己像只蠢笨的鸚鵡了。
  「對。」
  「為什麼?」
  「為了安全上的顧慮。」他一扯嘴角,自嘲的道:「我家很不幸的還有些錢。」
  對了,這傢夥是有錢人。
  她有時候會不小心忘了這一點,特別是這傢夥幾乎是無怨無悔的天天任她奴役,事實上,他做那些事時根本是笑容滿面的,她只差沒開始懷疑他有被虐待狂了,但是現在看來,顯然不是那樣。
  他只是因為從來沒有做過,所以覺得有趣而已。
  沈默的看著他,甯寧不自覺的又蹙起眉頭。
  可惡,她真的不喜歡胸口湧現的那股情緒,她該死的不喜歡同情一個身家可能超過上億的富家子弟。
  「好玩嗎?」她開口問。
  「什麼?」
  「倒垃圾。」她又想咬掉自己的舌頭了,但看來這次還是慢了一步,該死。
  「追垃圾車的時候。」他笑著說。
  好極了,現在她竟然開始同情這傢夥從來沒倒過垃圾,這真是太荒謬了。
  夜市裏人潮洶湧,她被他拉著柬跑西逛,雖然腿早就酸痛得要命,甯寧卻狠不下心打斷他,畢竟這男人都已經和自己說過他從來沒逛過街了,她還能怎麼樣?特別是她沒多久就在言談之中發現,他不只沒逛過街,很多一般人認為理所當然的事,他也從來沒做過,他聽過,知道那些事,但是卻從來沒做過。
  像是吃路邊攤,像是自己買衣服,像是殺價。
  最後一樣他倒是很快就上手,沒兩三下就把老闆說得節節敗退,到頭來還心甘情願的用接近成本的價錢把東西賣給他。
  他玩得很高興,她到後來必須一直提醒他這個不需要,那個不必要,當他竟然想把那九個疊在一起的大小趴趴熊買回家時,她發現他純粹只是因為喜歡殺價的樂趣。
  「不行。」她說。
  「甯寧……」
  「不行。」她板著臉,沒有第二句話。
  「老闆答應給我們半價……」
  「不行。」開什麼玩笑,她才不要帶著那些疊在一起,至少有半個人高的趴趴熊坐大老遠的公車回家!
  「我是要買給我侄子的……」他一臉可憐兮兮的模樣。
  「NO!」她眯起眼,警告他道:「看著我的嘴,我說NO!」
  他又擺出無辜的小狗臉。
  三分鐘後,他們幾乎錯過最後一班公車,匆匆忙忙上了車,車上只剩下一個位子,她一屁股坐下,他則站在她旁邊,手上抱著那九隻疊在一起的趴趴熊。
  公車往前開時,他站得還算穩,但每次一遇到紅綠燈,司機煞車時,他就會往前傾,一副要跌倒的模樣。
  受不了他那矬樣,甯寧無力的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伸手,「拿來。」
  他露齒一笑,將趴趴熊拿給她。
  可惡,真是蠢死了。
  瞪著那幾隻待在她膝上,活像被人痛扁一頓的趴趴熊,她真是無法理解怎麼會有人喜歡這種看起來又懶又愛睡的東西。
  「我以為你們美國人喜歡米老鼠。」
  「現在的小孩子喜歡的是那只會發出閃電的黃色小老鼠。」他笑著說。
  「皮卡丘。」她瞄他一眼,「那不是小老鼠,是神奇寶貝。」
  「是嗎?」
  「這幾隻又不是神奇寶貝。」她為鰾Y,只見他兩手輕輕鬆松的搭在公車吊環上的不銹鋼管上,一顆頭幾乎都要碰到車頂了。
  「可是它們長得很可愛啊。」他伸手拍拍最上面那只趴趴熊,露出童心未泯的笑容。
  她忍不住又翻了個白眼,不想理他。
  過了幾個站之後,她身旁的人下了車,她移進去,讓他在她旁邊坐下,然後把那些疊得很高的蠢趴趴熊還給他:也許是因為太累了,他坐下來後沒有多久就打起瞌睡來,跟著那一顆金色的腦袋很自然而然的就往她肩頭上倒。
  搞什麼?
  皺起眉,她伸出手將他的頭往另一邊推。
  他抱著趴趴熊維持那姿勢好一陣子,然後在一次公車轉彎時,又倒了回來。
  她再把他的頭推回去,公車剛好往另一邊轉,結果他差點跌下座位,她反射性的抓住他的手,他醒了過來。
  「你坐好啦。」她著惱的說。
  「Sorry……」他喃喃道了歉,重新坐好。
  可沒多久,他又睡著了,然後又往她這裏倒過來,她伸手想再推開他的頭,視線卻撞上隔壁那個歐巴桑,歐巴桑不贊同的皺著眉頭,一臉好像她這樣把他推開有多壞心的模樣。
  她把那歐巴桑瞪回去,照樣把霍克的頭推開。
  拜託!這傢夥的頭重得要死,天氣又這麼熟,他又不是她什麼人,她幹嘛要給他靠?哼!
  雙手抱胸看著窗外的街景,她才這樣不爽的想著,他的頭又倒了回來。
  可惡……
  暗暗咒了一句,她卻忍住了伸手的街動。
  然後,車子過了一站又一站,中間有些人上了車,又有些人下了車,歐巴桑下車時,甯寧忍不住對她做了個鬼臉。
  不過歐巴桑下車後,她還是沒把他越來越重的腦袋給推開。
  反正她的肩膀早被他壓麻痹了。
  輕哼一聲,歐陽甯寧瞥了那壓在她肩頭上睡死的男人一眼,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算了,就當是前輩子欠他的好了……
  公車搖搖晃晃的前進,街上的車流量也越來越少。
  一家家的商店打烊、拉下了鐵門。
  她強撐著睡意濃重的眼,聽著他規律的呼吸,心裏盤算著明天該做的事。
  窗外的街景隨著公車的前進不斷倒退著,不覺中,她也靠著他的腦袋,合上了眼。
  他的金髮,有著她慣用的洗髮精香味。
  玫瑰耶,他也真敢用。
  嘴角在不自覺中彎起,她靠著他那顆散發著玫瑰花香的金色腦袋,在那熟悉的味道中,緩緩進入夢鄉。
  黑夜中,老舊的公車載著剩下的乘客,繼續跟著紅綠燈的指示,停停走走的往前開,一站站過去,車上的人越來越少,夜也越來越深了……
  結果,他們一路睡到了總站,才被司機叫醒過來。
  在公車總站打電話叫計程車時,她不禁懷疑自己為什麼要坐公車丟那個臉,早知如此,她一開始就坐計程車了。
  唉,真的是,千金難買早知道……
  「甯寧,吃飯。」
  「先放著,我等一下再吃。」
  聽到這句,霍克擰起了眉,走過去把飯放在桌上,伸手在她面前一彈指,吸引她的注意。「嘿,你早上也是這樣說的。」
  這傢夥真煩!
  甯寧皺起眉,想開口罵人,卻在看到他臉上的表情時一怔,她沒看他那麼嚴肅過,他一向是嘻皮笑臉的。
  「把飯吃了。」他說。
  不知道為什麼,心頭猛地一跳,無法再看著他那認真的碧藍雙眼,甯寧收回視線,改看著桌上的餐點。
  「吃點東西,圖不會趁你吃飯時自己跑掉的。」他拉來另一張椅子,倒轉椅背,跨坐而下。「把飯吃了,我就不吵你。」
  見他一副她不吃,他就不打算走的模樣,甯寧才放下繪圖板和筆,認命的拿起筷子吃飯。
  霍克看她吃了,才松了口氣,剛剛在客廳桌上看到他早上特地幫她買回來的早餐,她動都沒有動過時,他差點以為她在房裏挂了。
  這女人那麼愛吃,怎麼可能會連一口都沒有動?
  他慌張的推門進房,卻見到她仍然好好活著,只是依然在畫圖,而且畫到完全忘記吃飯,他那時才曉得為什麼白雲會特別替這女人外送,因為如果不是這樣,她可能早八百年前就餓死了。
  「你這畫稿什麼時候要交?」他一手搭在椅背上,一手支著下巴,瞧著她吃飯,不知道為什麼,她眼眶下的黑眼圈引發他莫名躁鬱。
  「明天。」她挑去鮭魚的刺,吃得津津有味。
  「你常常這樣趕稿?」他知道她兩天沒睡了,懷疑她怎麼還有辦法清醒。
  「偶爾。」她瞥他一眼,見他一直盯著自己,不禁皺眉,「你沒別的事嗎?」
  「沒有。」他說,一雙眼還是盯著她瞧。
  她似乎不怎麼在乎自身的外貌,常常披頭散髮、睡眼惺忪,穿著一件大T恤和短褲就下樓到店裏去窩著。
  他認識的女人,每一個都是不化妝就不敢出門,更別提要像她這樣隨性到幾乎可以稱得上是邋遢的模樣了。可這女人卻又不是不會打扮,參加老哥和白雲的婚禮時,她的穿著打扮就十分正常,甚至可以稱得上是相當……漂亮的。
  所以他後來發現,她只是懶得裝扮自己,畢竟平常又不出門,可再怎麼說他也是個男人吧?她卻似乎不在意他的眼光……
  這真的讓他內心有點小小的不是滋味。
  「我頭上長角了嗎?」這傢夥幹嘛一直盯著她看?看得她越來越不自在。
  「沒有。」就是這種很沖的口氣,讓他懷疑她的眼光和世人不同。霍克苦笑,忍不住開口:「很少有人會像你一樣,這樣對我說話。」
  「那只是因為你有錢。」她冷淡的潑他冷水。
  好狠。
  霍克哭笑不得的看著她,自嘲道:「我還以為是因為我很帥。」
  她瞥了他一眼,簡潔的下了結論,「你被寵壞了。」
  「原來如此。」他嘴角一揚,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喜歡這女人。
  因為只有她不會用特別的態度對待他。
  她不會因為他有錢,不會因為他長得帥,也不會因為他有名,就用另一種方式對待他,她不崇拜他、不諂媚他,她很……自然。
  這種感覺真不錯。
  「你真可愛。」他笑著說。
  甯寧一愣,在瞬間紅了臉,瞪著他啐了一句:「神經病。」
  沒想到她會因為這麼簡單的一句話臉紅,他微微一訝,嘴邊的笑容擴大,「好可愛。」
  「無聊。」她紅著臉,又惱又尷尬的將吃完的餐盤塞到他手裏,趕他出去。「我要工作了,你沒事去樓下幫忙洗碗,少在這裏發神經病!」
  「我是說真的。」他邊說邊笑。
  「把你那些花言巧語留給樓下店裏的漂亮妹妹,我還要趕稿,沒力氣讓你練習。」甯寧將他推出房門,然後砰的一聲把門關上,卻還是聽到他清爽的笑聲。
  她著惱的坐回電腦椅上,嘟囔道:「可惡的痞子!」
  「喵……」蜷在窗臺上睡覺的花貓為酈_頭來。
  「抱歉,不是罵你。」她看著它,咕噥道歉。
  花貓打了個大大的呵欠,轉回頭去,拿尾巴當枕頭,繼續蜷著睡它的大頭覺。
  好不容易畫完了圖稿,她頭暈腦脹的晃進有床的那間房,卻看見那男人躺在床上,睡得正爽。
  「喂,起來,我要睡覺。」
  她推他,想叫他讓床,但是他只是翻個身,又繼續呼呼大睡。
  「霍克,喂……」她再推他,他還是沒有反應。
  頭痛的看著睡得跟豬一樣的男人,她知道他一睡著就很難叫醒,可她已經三天沒睡了,又沒力氣和他耗。
  算了……
  這張床那麼大,現在又很晚了,就算叫他起床,他也一樣要找地方睡,何況她又不是沒和他睡過,這傢夥要是真想對她怎麼樣也早就怎麼樣了,不會等到現在。
  看著他熟睡的身影,甯寧只覺得一陣無力,沒體力搖醒他,她認命的爬上那張大床,從他那兒扯了一些被子蓋在自己身上,幾乎是頭一沾枕,她就睡著了。
  夜深沈,窗外街上的紅綠燈不時轉換燈號,雖然馬路上早巳沒了車。
  霍克不確定是什麼把他弄醒的。
  夜半經過的卡車?窗外狗兒打架的犬吠?壓在他胸膛上的腦袋?或是他掌心所感受到的柔軟渾圓?
  大概都有吧。
  看著她熟睡的容為屆A他再度懷疑究竟是他真的失去了男性魅力,還是他看起來真的那麼不具威脅性?抑或這個女人根本就不把他當成男的?
  不管答案是哪一個,她嚴重忽視他是男性同胞的事實,都讓他有種想向她證明他也是男人的衝動。
  她在睡夢中喟歎了口氣,吐氣如蘭,小手摩挲了他的胸膛兩下。
  霍克的臉孔有些扭曲,費盡所有力氣,才沒有不顧一切的立刻翻身將她吃掉。不過,話說回來,他為什麼不能把她吃了?既然是這女人自己爬上床,對他一點戒心也沒有,他又何必和她客氣。
  對啊,除非他想違背自己的良心。
  瞪著老舊的天花板,霍克無奈苦笑。
  奇怪,他這還是第一次能和一個女人如此放鬆的在一起,輕鬆的交談、愉快的聊天,她說話總是一針見血,一點也不會和他客氣。
  很難有人會這樣對他,男人都少了,更何況是女人:多數的女人都和她一樣會爬上他的床,不過通常那些女人上床時都是滿臉渴望、精神奕奕,身上穿著「維多利亞的秘密」那種性感睡衣,而不是頂著一雙熊貓眼,穿著胸口印著可愛卡通的大T恤。
  所以,或許,他應該把擱在她T恤下那雪白渾圓上的大手拿開?
  他瘋了才會這麼做!
  雖然他搞不清楚是怎麼在睡夢中解開她的內衣,又如何和她交纏在一起,但天知道,這種飛來豔福又不是天天有——
  趴在他身上的甯寧突然無意識的磨蹭了一下,T恤領口被往下拉扯,露出大半美妙雪白的酥胸,和他覆在其上的大手。
  他悶哼一聲,只覺得一陣欲火中燒,腦海裏瞬間湧現各種綺麗春光。
  老天……這真的太……
  拜託,親愛的上帝,用不著現在考驗他的道德良心吧?
  他瞪著貼合著他手掌的溫潤雪白,良心和欲望不斷掙扎著,然後她輕歎了口氣,翻身離開了他的胸膛,和他的手一起,她的手臂夾住了他的手腕,他不得不和她一起翻身,怕抽手會驚醒她,他半被迫的從後環抱著她。
  但這姿勢更加讓他無法思考,她是背對著他沒錯,卻和他緊緊的貼著,從頭到腳;那意味著他早巳昂然挺立的火熱,剛剛好頂在她柔軟的股間。
  額際滲出了汗,他的腦袋大概空白了三秒——
  等他回過神的時候,他擱在她酥胸上的手早已自主動作起來,另一隻手也探人她的短褲之中,他舔吻著她雪白的頸項。
  她在睡夢中呻吟出聲,柔軟的嬌軀在他懷裏戰慄扭動。
  野火在瞬間燎原,她不知何時轉了過來,還是他把她轉了過來?他不太確定,只是火熱的吻住她的小嘴,啜飲其中的芳甜,唇舌交纏間,她嬌喘著,星眸扇動,然後,醒了。
  「霍克?」她紅唇微為均A神情有些迷離。
  「嗯?」他尚未回神,懸宕在她身上,雙眼火熱的看著她,渴迫的欲望在腦海中白熱化,一心只想要這甜美的可人兒。
  「你最好是在作夢。」甯寧輕喘著,兩手抵著他的胸膛,俏臉泛著紅暈,警告他,「我說過你亂來我就閹了你。」
  「啊?」好吧,或許她不是這麼甜美。
  她的警告讓他清醒過來,如果他剛剛不確定她醒了沒,現在也非常確定。
  可惡,這女人為什麼會這麼理智?
  看著她濕潤的紅唇,氤氳的雙眸,他知道她也想要,若是他繼續下去,她其實是無力去抗拒的,不過那不表示她不會事後算帳,再說在這件事情上面,他從來沒有違反過女方的意願,他寧願對方是心甘情願的。
  他看著她,她也回看著他。
  他能感覺到她急促的心跳、她絲緞般的肌膚,也能感覺到她的溫潤細緻、香甜柔軟,還有……她眼中看似堅強實則脆弱的不安。
  他俯身,她緊張的一僵,他卻只是在她額上印上一吻。
  「抱歉……」他輕撫著她的臉,凝望著她喃喃道:「我睡昏頭了……」
  「那你現在可以起來了嗎?」她極力鎮定的說。
  他一扯嘴角,「當然。」
  說完他翻身而起,走出房間。
  「你去哪里?」她跟著坐起身,見他出門,想也沒想就沖口而出。話一出口,甯寧暗咒一句該死,又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你想念我啊?」他在門口停住,笑笑的回首,一臉痞子樣。
  瞼上的潮紅竄至耳根,她羞窘的抓起枕頭就丟過去。「你臭美!我是因為叫不醒你,不得已才上床的。」
  「我知道。」霍克一把接住枕頭,一臉認命,自嘲的笑著道:「我去外面沙發睡。」
  他邊說邊轉身,順便帶上門,怕再多看那女人一眼,就會忍不住撲上去。
  在客廳沙發窩好,他看著對面牆上的卡莎麗娜,又是一陣哀歎。
  真淒慘,以前一堆女人喜歡他,他老是在躲女人,現在他終於喜歡上一個女人了,卻落得只能看、不能吃的下場,只因為他該死地真的很珍惜和這女人之間那種難得的友誼……
  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報應?
  苦笑兩聲,其實他曉得他出來是對的,畢竟他很快就要走了,而這女人,值得更好的對待。
  他想,他和她,可以當很好的朋友,或許他有空可以來看看寇哥,順便看看她,他知道自己回去之後,一定會想念她的牙尖嘴利和那雙美腿的。
  該死,一想到她那雙美腿,讓他灼熱的欲望更加疼痛了。
  歎了口氣,他窩在沙發裏翻來覆去的,試著找出一個舒服點的姿勢,可一整夜,他一直無法停止幻想和她在那張大床上雲雨……
  於是,一夜未眠,疼痛依然。
  冷凍庫裏,有一支手機。
  歐陽甯甯關起冷凍庫的門,再打開,那支手機還在。
  她瞪著它,懷疑這東西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鈴鈴鈴鈴鈴——
  它響了,她嚇了一跳,像是看見外星人從天而降一樣。
  鈴鈴鈴鈴鈴——
  它還在響,她瞪著它,然後伸手接起。
  「喂?」
  對方一陣沈默,停頓兩秒後,才開口說了一句英文:「霍克?」
  「他不在。」她用英文回答。
  「你是誰?」
  甯寧皺眉,瞪著天花板,想了一下,才道:「房東。」
  他又停了兩秒,才道:「麻煩請他回來後,回電話給我。」
  「你哪位?」
  「路克。」
  她寫在冰箱門上的便條紙上,才按掉通話鍵,手機跟著再度響起,事實上,在接下來的三十分鐘,它幾乎沒停過。
  她帶著那支手機和霜淇淋及便條紙回電腦前,邊上網邊吃冰,順便將那些人的留言一一記錄下來,等到他帶著早餐出現時,那些留言已經有一小疊了。
  手機又響,她走出房門,將它丟給他,連同那些留言。
  他接起手機,放下早餐。
  甯寧一屁股在沙發上坐下,把吃光的霜淇淋盒子丟到垃圾桶裏,接手那些早餐,一邊指使他道:「幫我拿些舊報紙過來,在你那邊的桌子底下。」
  他邊講電話,邊彎身拿報紙,再遞給她。
  甯寧將報紙墊到小桌上,然後把那些三明治、蛋餅、蘿葡糕全郡打開,吃得不亦樂乎,直到她不小心聽到他說話的內容。
  他按掉通話鍵時,她試著保持沈默,嘗試著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美食小吃,他一一看過那些簡短的留言,很快的打了幾通電話,然後陷入沈默。
  她忍不住偷瞄他,只見他坐在沙發上,卻對桌上的小吃視而不見,神色有些怔仲,不知在想什麼。
  她又叉了一塊蘿蔔糕,那是倒數第三塊了,或許她該留一些給他。再瞥了他一眼,他仍維持著原來的姿勢發愣。「喂。」忍不住了,她開口叫他。「嗯?」他回過神來。「你父親還好吧?」他微微一愣,像是沒料到她會提這個。甯寧指指他的手機,「不是說你父親心臟病發?」他停頓了一下,才點頭,「對。」
  「所以,假休完了。」
  「嗯。」他一扯嘴角,心情卻無比沈重。「什麼時候回去?」
  「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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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4 19:00:21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章

            砰——
  一聲巨響從樓上傳來,霍克一愣,有些擔心。
  「怎麼回事?」寇天昂走回吧台,皺眉看著上頭。
  「不知道。」白雲聳了聳肩。
  「我上去看看。」丟下這句,霍克匆匆起身,上樓查看。
  一開門,他就看見甯寧跌坐在客廳,一旁地上有著倒地的圓板凳,和破碎的燈泡。
  「你還好吧?」他走上前去,繞過燈泡散落一地的碎玻璃,在她旁邊蹲下。「怎麼回事?」
  「我在換燈泡時,那只笨貓害我失去平衡。」她站起來,惱怒的咒為蘑漸u知道自己做錯事,縮在沙發椅底下發抖的胖花貓。
  「你有沒有受傷?」他跟著站起來,伸手想扶她。
  「你是說除了我的自尊之外嗎?」她轉身,避開他的手,走進廚房拿掃把和畚箕。「沒有。」
  不知為何,霍克突覺心裏一陣的悶。
  「要換燈泡,怎麼不叫我?」
  「你會嗎?」她拿著清潔用具走回客廳,將一地的碎玻璃掃起,看也沒看他一眼。
  她語帶譏諷,霍克眉一挑,「只是燈泡,我想那不會太困難,至少我比你高。」
  「對,不困難。」她轉身將碎玻璃倒進垃圾桶裏,冷淡的道:「所以我自己會換。」
  她淡漠的表情莫名激怒了他,霍克長臂一伸,抓住她的手臂。「你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她還是一臉的面無表情,語氣冷冷的、淡淡的。
  他緊抿著唇,惱怒的瞪著她,這女人之前什麼雞毛蒜皮的事都會找他,可現在卻自己換起燈泡來了?他知道為了這種事不高興很奇怪,但他就是無法克制的覺得……不爽。
  「沒事嗎?」歐陽甯寧為鑑插A還是一臉淡漠。「沒事請放手,我還得去交圖稿。」
  眯眼瞪她,他眼底情緒數度轉換,最後還是松了手,卻開口道:「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她將掃把和畚箕放回原位,若無其事的拒絕,「你明天早上的飛機,最好趁有時間趕快收拾行李。」
  「我和你一起去。」他雙手插在褲口袋裏,薄唇一扯,笑了,眼底卻有著不容反對的堅決。
  她沈默著,一瞬間,霍克原以為她會發脾氣,他幾乎能看見她的毛躁火氣在她眼底張牙舞爪。
  「我們是朋友吧?」他在她發作前,露出無賴的笑容,開口問道。
  她瞪著他,眼底的怒氣仍在,紅唇微微動了動,卻沒有辦法說出否定的答案,只因他雖然笑著,那雙碧藍的瞳眸,卻帶著那一晚怕被為勳顗漱ㄕw和憂鬱。
  「甯寧?」她的沈默,讓他不確定的開口,笑容有些不穩。
  該死,她痛恨這傢夥總是輕易挑起她莫名其妙的情緒,有些著惱,她卻還是開口道:「廢話。」
  「既然如此。」霍克聞言,松了口氣,曉得這是她最接近「YES」的答案,他的笑容漾進眼底,突然伸手將她攬進懷裏,在她額上印下一吻。「那就不要和我客氣。」
  「喂!你不要得寸進尺!」她紅著臉推開他,伸手猛抹著自己的額頭,一副厭惡的模樣。
  有沒有搞錯?別人搶著要的,她卻把他當細菌!
  霍克苦笑,裝可憐的道:「嘿,給點面子,OK?」
  「面子?」甯寧哼了一聲,拿起桌上裝著光碟片的牛皮紙袋,轉身走出門。「那東西值幾斤幾兩錢?」
  「我的嗎?」他跟在她身後,一臉無辜的回道:「聽說很值錢。」
  「你去變性,它會更值錢。」她頭也不回的說。
  霍克大笑出聲,伸手勾住她的肩道:「你知道嗎?我真的很喜歡你,你有空要是到美國來,記得一定要來找我。」
  「找你做什麼?」甯寧沒好氣的下樓,走向公車站。「你要介紹猛男給我啊?」
  「猛男?」他一愣。
  「對啊,就是那種胸圍比波霸還可怕,前方還有六塊肌,最好身上油亮亮的,胸肌還會跳動的那種。」
  「不會吧?你喜歡那種的?」他乾笑。
  「為什麼不會,肌肉男讓人很有安全感啊。」
  不知道為什麼,他胸口突地一陣鬱悶。
  「你要不要考慮一下——」他才開口,就聽到她的笑聲,才曉得自己被耍了。
  見她在馬路邊幾乎快笑岔了氣,他一挑眉,「猛男?嗯?還要油亮亮的?有六塊肌?原來你喜歡這一型的,OK,我會記起來的。」
  「別忘了還有會跳動的胸肌。」她笑著補充。
  「沒問題。」他一臉正經,然後爆笑出聲。
  爽朗的笑聲回蕩在空氣中,引得路人觀看。
  甯寧回首仰頭看他,陽光是如此燦爛耀眼,金發藍眼的他也是。
  一瞬間,她曉得她會一輩子記得這個畫面,和這個男人。
  夜深,人靜。
  很靜,除了靜,還是靜。
  沒有細微的打呼聲,沒有翻身下床倒水喝的聲音,沒有筆電上網的資料聲,也沒有他和痞子玩耍的聲音。
  屋子裏太安靜了,反而讓甯寧很不習慣。
  「喵——」花貓蹭到她腳邊,輕叫一聲。
  她瞥了牠一眼,用腳搔牠的下巴,牠發出呼嚕嚕的聲音,然後在地上躺了下來,露出圓滾滾的肚皮,她下意識的學霍克用腳幫它按摩,它繼續發出舒服的呼嚕聲,她則繼續盯著電腦螢幕繪圖,卻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她發現電腦螢幕上,一張東方男人的臉,被她畫成了金發藍眼。
  停下筆,她瞪著那張臉,皺起眉頭,然後在上頭畫了一個大大的叉叉。
  才畫完,她就覺得那傢夥臉上出現那副可憐兮兮的表情。
  別傻了,這只是張畫!
  她翻了個白眼,又瞧了那張圖一眼,然後擰著眉頭按了兩次復原鍵,叉叉不見了,他的嘴角看起來彷佛微微上揚了些。
  她不信邪的瞪著他,取消復原,大叉叉下的他看起來又一副無辜可憐的模樣。
  復原、取消復原,復原、取消復原,復原、取消復原——
  連續試了幾次之後,她惱火的站起來,丟下筆,突然覺得自己像白癡一樣。
  「喵——」花貓又叫。
  她低頭看它,只見它蹲在她腳邊,然後轉身,坐在門口又叫了一聲。
  「喵喵——」
  她不想理它,重新坐回椅子上。
  「喵喵喵——」見沒受到注意,痞子坐在門口卯起來叫。
  皺眉撐臉瞪著那張畫,她只覺得頭好痛。
  「喵喵喵喵喵——」
  「吵死了!」她霍地站起身,回頭咒為臚F一句,痞子嚇得飛奔出門,閃電般躲到客廳沙發下,不敢再吭一聲。
  都是那男人,自從他來了之後,一天照三餐喂這只笨貓,弄得現在它時間一到就要吃飯,不喂它就只會喵喵亂叫。
  她哪有那鬼時間一天喂它三次飯啊?更別提一罐貓罐頭就要二十元,它一天可以吃掉三四罐,泡面一碗也不過才十幾塊,她有時候一天都還吃不到八十元耶!
  笨貓,她看它遲早會肥死!
  瞪著它露在沙發下的一截顫抖貓尾,她擰著眉、眯著眼,卻還是離開了椅子,走出房門,從冰箱裏拿出貓罐頭,開了倒進它的飯碗裏。
  一聞到魚腥味,痞子從沙發椅底下怯生生的探出頭來,她瞄它一眼,一句話沒說,只是又走去替它倒了一碗水。
  才回身,大花貓早巳無聲無息的蹲在它的飯碗前,埋頭猛吃。
  「懶貓屎尿多。」甯寧沒好氣的哼了一聲,這笨貓半年前只有巴掌大而已,誰曉得現在會長那麼大。
  痞子警戒的為鑑景辿o,一張嘴卻捨不得離開飯碗裏的貓食。
  她蹲了下來,把水碗放到它面前,見它吃得一副很爽的模樣,她真的有一種衝動想把它的飯碗拿走。
  可臨到頭,手伸出去了,卻只是輕拍了它的小腦袋一下,「大笨貓。」
  痞子停下吃飯的動作,又為鑑景辿o,見她沒有下一步行動,才又低頭猛吃。
  甯寧縮回手,蹲在廚房的角落,看著它那肥大的身軀,忍不住又皺起眉頭叨念:「喵喵喵、喵喵喵,看你這死德行,整天就只會吃吃吃吃吃,除了吃喝拉撒睡,你究竟還會做什麼?笨,以前看你還挺苗條的,誰知道才被人家喂了一個月就肥得和什麼一樣,別人喂什麼你就吃什麼,你是豬啊……」
  雖然依舊埋頭猛吃,痞子還是豎高了兩耳,三不五時不忘為鑑景辿o一下,確定飯碗無慮。
  瞧著肥肥好吃又懶惰的大花貓,甯寧念著念著,視線卻好死不死的瞥到廚房另一角堆放著的幾袋分類垃圾。
  好……礙眼。
  緊抿著唇,煩悶又上心頭。
  其實以前她也老沒空處理那些分類垃圾,總是要等到積了一陣子,才抽空把它們拎下去給資源回收車;但最近這一個月,那些分類垃圾已經很久沒堆積在那兒了,因為那傢夥會處理掉。
  事實上,他還會幫她喂貓、清貓砂、買食物、寄包裹、繳水費、繳電費、繳電話費、繳信用卡,還有叫她起床。
  可惡,他被她訓練得太好了,害那傢夥才走沒幾天,她就覺得家裏亂成一團,廚房角落的垃圾、客廳桌上的帳單、幾個要寄給朋友沒寄的包裹,甚至是房間地板上被她摔壞的鬧鐘,還有她這幾天完全亂掉的作息,似乎是每件事,都在提醒她那個傢夥確切且有效的干擾了她的生活。
  那讓她莫名煩躁。
  特別是她嘗試箸調整回原來的生活作息卻屢試不成,只教她的煩躁鬱悶更加擴大,像有坨濃密的烏雲成天罩在頭上,害她晚上不睡覺,白天也睡不著,只有在黃昏和清晨時,會因為疲倦而小睡一下,淺眠的結果,精神不濟到讓她幾乎無法工作,現在竟然連畫出來的人都長得像那該死的笨蛋。
  啊——煩死了!
  著惱的抿著唇,她有些遷怒的敲了那只知道吃的笨肥貓一腦袋,才霍地站起身,決定回房裏去把那張圖的臉給改掉!
  只不過是帥哥而已,有什麼了不起,她又不是只會畫他那張臉,俊男美女她畫得多了,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他那款臉型才叫帥——
  白雲咖啡店
  不知道是因為她泡的咖啡難喝,還是因為她臉色蒼白的太過難看,下午三點,店內一個客人也沒有。
  歐陽甯寧坐在吧台裏,撐著下巴發愣。
  因為沒客人,所以電話鈴聲突然響起時。她很快就接了起來。
  「喂,白雲咖啡店。」
  「甯寧?」
  「為飽C」聽見寇天昂的聲音,看在越洋電話的份上,她意思意思的應了一聲。
  「白雲呢?」
  寇子的聲音聽起來頗為不爽,不知為何,那讓她心情好了些,坐回椅子上,她開口道:「去醫院看那個剛生完孩子仍然在坐月子的朋友。」
  「範怡儂?」
  「對。」
  他沈默了好幾秒才用頗為壓抑的聲音道:「她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
  他聞言罵了一句髒話。
  「喂——」甯寧翻了個白眼,發出警告聲,可心裏卻曉得自己其實有些幸災樂禍,老實說她不是很清楚為什麼會這樣,也許是因為有人和自己一樣煩躁;這傢夥不知道為什麼,回美國之後,老是剛好挑到白雲不在的時間打來,幾次陰錯陽差,電話不是她接的就是羅蘭接的,甚至還有一次是隔壁花店老闆幫忙接的,就沒有一次是白雲接到。
  「抱歉。」他粗聲道了歉,然後又沈默了好一會兒才道:「她……白雲還好吧?」
  看著前面上方那些倒挂著的玻璃杯,甯寧眉一挑,「有吃飯、有睡覺,每天都有來開店,你說她好不好?」
  他又是一陣沈默,然後才道:「別讓她太晚打烊,我有空會再打,要她儘量別出去。」
  「我知道。」她應了一聲,卻聽到他身旁有人開口催促,心頭一跳,沒有多想,她開口就問:「霍克嗎?」
  「霍克?」寇天昂一愣。
  老天,她幹嘛問啊?甯寧咬唇擰眉,卻還是開口補充:「你旁邊的。」
  「不是。」寇天昂話才出口,語音一頓,似乎想到什麼,突然又問:「霍克人不在這,你找他有事?」
  「沒有。」她答得飛快,斬釘截鐵的。
  他又停頓了一秒,才道:「我可以幫你找他。」
  「不用。」不知道為什麼,她只覺得有些惱怒。「我幹嘛要找他?」
  「他很帥。」寇天昂突然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
  「我以為你堅持自己長得比他帥。」甯寧沒好氣的沖口道。
  「對,我是比他帥,但那不表示他不帥。」寇天昂語氣輕快了起來。「畢竟他沒睡倉庫,對吧?」
  甯寧一僵,在瞬間羞紅了臉。
  霍克總是在他們開店前就下樓去,打烊後才上來,她一直以為沒人知道他睡樓上,至少白雲就不知道,還是白雲其實也知道?不,白雲應該不知道,光是忙著結婚和寇子的事就讓她無暇顧及其他了。
  「我怎麼知道他有沒有睡倉庫!」她紅著臉,死鴨子嘴硬,開口就是一串:「我忙著趕圖稿都來不及了,誰知道那傢夥每天睡在哪張床上,長得帥了不起啊?全天下又不是只有他長得帥,你少在那裏學喬太守亂點鴛鴦譜。我告訴你,國際電話很貴,你不要把錢浪費在這種無聊的事情上,我會記得告訴白雲你打過電話,再見!」
  她說完就「啪」地一聲挂掉電話,完全不給他回話的機會。
  該死,她到底在幹嘛?他又沒說霍克睡她這,她這樣反應激烈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老實說就好了啊,反正霍克只是借睡她的床,又沒和她怎麼樣!
  對啊,是沒怎麼樣,只是誰會相信啊?
  啊——都是——那個傢夥害的!
  瞪著自己的雙手壓在話筒上,歐陽甯寧整整僵硬了三秒,跟著就暴躁的發出一長串多國國罵。
  店門上的鈴鐺響了又停,她為躑滿A看見門外一位客人似乎是想進來卻受到驚嚇,匆匆轉身離去。
  該死!豬頭!王八蛋——
  忍住想摔東西的衝動,她抽回壓在電話上的手,一臉惱怒、雙手抱胸地瞪著空無一人的咖啡店。
  他X的!沒人就沒人,反正一天下午沒生意,這家店又不會垮!
  Shit!她早和白雲說過她沒有做服務業的天分了——
  春夢了無痕?
  才怪!
  她在淩晨三點爬上床,四點整滿臉通紅、心跳飛快的驚醒過來。
  他是帥哥,寇子說。
  好吧,她現在知道,那天晚上她爬上床時,腦袋裏那些什麼他不會侵犯她之類、不拉不拉的想法全都是她一相情願的藉口。真正的原因,恐怕是她對俊男美女根本沒有什麼抵抗力,何況這傢夥兩者皆是。
  雙頰上的火熱無法退燒,她瞪著前方鏡中那看來欲火中燒的女人,有些著惱。
  早該知道那金發藍眼的洋鬼子是個麻煩,她通常不讓自己撲上去巴著那些俊男美女流口水的一百零一招,就是不看、不聽、不聞,結果呢?她非但讓他登堂入室,還自動的爬上了他的床。
  該死了,她有這麼欲求不滿嗎?
  消防車刺耳的聲音突地響起,由遠而近,她嚇了一跳,閃爍的紅光透窗而進,將一室映紅,看來有些觸目驚心。
  她走到窗邊,最後一輛呼嘯而過的消防車正好開了過去,然後漸漸遠去。
  顯然失火的地點不在附近,消防車消失在馬路盡頭。
  她站在原地,看著重新恢復寂靜的大街,只覺得又是一陣煩躁。
  可惡,如果消防車或冷水澡可以澆熄她的欲火或讓她恢復正常,那就簡單了。
  一陣夜風襲來,甯寧雙手抱胸,斜倚在窗邊。她瞄著床頭上的手機,心裏突然冒出一種奇想,或許她在腦海裏不自覺的美化了那男人,或許她需要的只是和他講一次電話,破除腦海裏對他那種奇怪的迷思幻想就行了。
  她知道霍克離開那天,開玩笑的擅自在她手機裏輸入了他的電話號碼,她只需要走過去拎起手機,找出他的號碼,按下通話鍵就搞定了。
  奇怪的念頭在腦袋裏回響,她拎起手機,查詢裏頭的電話簿,一看之下差點讓她傻了眼,她手機裏的電話簿從來沒輸入過東西,可現在裏頭卻滿滿都是,她一按進去,只見編號一是他,二也是他,三還是他——
  那個——神經病!
  不知為何紅了臉,她翻了個白眼,將手機丟回床頭櫃上,翻身躺回床上,只覺得自己一定是腦袋壞掉了,她怎麼可能對那種把電話號碼連續輸入十五次的笨蛋有什麼幻想,簡直就是OOXX……
  可躺平在床上,下一秒她就發現自己竟然又不自覺地瞪著床頭上的手機,眉一皺,甯寧惱火的用被子蒙住頭,忍不住又喃喃咒為臚F起來,直到天色漸明,她才在極度不安穩的狀況下睡去。
  「我陪你去。」
  晚上十一點,白雲咖啡店還擠著一群人,所有人聽到這句,都轉頭看向發言人——歐陽甯寧。
  去哪?美國嗎?話才出口,甯寧就覺得自己一定已經瘋了。
  她到底在想什麼啊?她腦袋壞掉了啊?她在這裏和人家湊什麼熱鬧啊?白雲去美國還有點道理,人家和寇天昂結婚了啊,他們兩個星期沒聯絡到,千里尋夫雖然有些荒謬,可也不會真的太誇張到哪里去,但是她咧,她沒事跑去美國幹嘛?看戲嗎?
  瞪著眼前那些女人,甯甯臉上面無表情,可腦海裏卻浮現一個兇惡的自己猛踹另一個哀叫的自己,她想開口說她只是開玩笑的,但看著白雲感動的表情,到頭來從她嘴裏冒出來的話卻是——
  「不過有人要幫我照顧痞子。」
  哇咧,你在搞什麼啊?你腦筋扒呆了啊?你、是、豬、啊?!
  腦海裏兇惡的女人邊罵邊使出摔角招式,然後再來一個迴旋踢,最後是一招X爆裂,可憐的女人中招陣亡、趴地噴血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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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4 19:00:50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七章  

        拉斯維加斯,淩晨兩點。
  坐在二十層樓的落地窗前,窗外的城市夜景一覽無遺,七彩的霓虹二十四小時不斷閃爍,數十家豪華飯店的燈火照亮夜空。
  雖然他所處的房間十分安靜,但卻彷佛能聽到飯店樓下賭埸的喧囂聲,吃角子老虎、俄羅斯輪盤、二十一點,雖已夜半時分,莊家和賭客之間的較勁才正要上陣。
  很晚了,老實說,他早該睡了,休了一個多月的假,路克再厲害,也還是有必須由他親自處理的事情,回來半個月,要處理的事情還是很多,他需要睡眠和體力來應付第二天的工作,他一向作息正常,可最近躺上床之後,睡沒多久卻總是會醒過來。
  醒來後,獨自處在寒冷黑暗中的那種孤獨感幾乎讓他無法忍受,然後,在他從酒櫃拿威士卡倒來喝時,門縫外透進的光,不知為何眼前就會浮現那女人坐在電腦前,抱著繪圖板工作,肥肥的痞子蜷縮在她腳邊的模樣。
  有幾個晚上,不知道是睡糊塗了還是怎麼,他會走過去開門,然後在看見飯店走廊上的紅地毯、牆上的挂畫、角落的盆花時,才會完全清醒過來,想起自己已經回到了拉斯維加斯,而不是在那南方小島的城市裏,不在那個幾乎所有東西都需要修理的小公寓。
  窗外樓下小小的馬路上,一輛警車飛馳而過,消失在街角。
  他輕啜著威士卡,希望它能幫他重新人眠。
  臺灣那兒現在是白天,她該是在睡吧?
  奇怪自己怎麼老是會不經意的想起她,也許是因為她和他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生活在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吧?
  酒杯裏的冰塊喀啦一聲,因為融化而發出聲響。
  看著它緩緩融化在金黃的液體中,他有些怔忡,沒有喝完它,只是將它放到桌上,然後坐在大皮椅上,兩手交握的盯著桌上那支專線電話。
  回到這裏之後,一個無聊的深夜,他才想到自己可以打電話給她,和她聊聊,聽她說話,或許那種重新又壓上來的窒息感不會那麼嚴重。
  可在拿起話筒時,他才發現,他給了她號碼,卻忘了記她的電話號碼,他從來沒有記過女人的電話,向來都是女人主動打給他,所以他根本沒想到要記她的電話號碼。
  誰曉得他竟也有想打電話給女人的一天?
  一瞬間,有些遺憾沒有帶著路克一起去臺灣,他一定會記得這種事情的。
  嘴角輕揚,他撥撥散亂的金髮,整個人往後靠在椅背上。
  話說回來,如果路克跟去,他就不可能去睡行軍床,也不可能認識她了。雖然她住在白雲咖啡店二樓,也是店裏的常客,但他很快就注意到,那女人在外頭不怎麼愛搭理人,一張臉冷漠的連羅蘭那種話多的美女,也和她說不上幾句話,如果不是一連串的意外,他頂多是知道這女人住樓上,不可能和她有交集,甚至曉得她冷漠的面容也會有臉紅的時候。
  想到她羞窘惱怒的嬌為屆A他不自覺的揚起嘴角。
  電話在這時突然響起,他一愣,看著那支專線電話,很快的伸手接了起來。
  「喂?」
  「霍克?」
  不是她。
  聽見亞曆士的聲音,一股無以名狀的失落感湧上心頭,他為鰾Y看著天花板,「我是。」
  「你還沒睡?」
  「正要睡。」他扯扯嘴角,笑自己竟然會期待一個女人打來的電話。伸手按捏著後頸,他暗暗歎了口氣,開口問:「不是正在暑假嗎?我以為你忙著顧小鬼頭,怎麼有空打來?」
  「過幾天是老頭子生日,我明天會帶小鬼們一起回去,你什麼時候會到?」
  「傍晚吧,有事嗎?」
  「我答應要帶他們去環球影城,但是明天我臨時有個應酬,你能提早回來幫我帶他們去玩嗎?」
  「沒問題。」想到那兩個好玩的小鬼,霍克微微一笑,一口答應。
  「YA——」話筒內傳來小孩子歡呼的聲音。
  「提爾、奈特!把電話挂上,去睡覺。」亞曆士喝斥著用分機偷聽的兒子,在聽到喀嚓一聲之後,才無奈苦笑道:「謝了,霍克。明天見。」
  「不客氣,明天見。」
  挂上電話,一室又恢復沈寂,其實知道她會打來的機率微乎其微,但他還是期待它會再響。
  電話始終沈默著。
  他一扯嘴角,笑自己荒謬的妄想,起身走回床邊躺下,他兩手枕在腦後,閉上眼,卻看見她那晚嬌豔性感的模樣。
  嘴角的苦笑加深。
  有時候,他真的不曉得惡夢和春夢,哪個比較讓人難受。
  或許他那天晚上還是應該誘惑她……
  咆哮的大金剛、墜落的直升機、洶湧澎湃的洪水、斷裂的橋梁、演員滿場飛的水世界、垂直降落的侏羅紀公園、3D立體的魔鬼終結者——
  基本上,雖然從來沒有到過這種地方,他倒是和那兩個小鬼頭一樣,玩得挺高興的。
  車窗外,景物飛逝,遠處的天空,最後一絲餘暉隱沒。
  「叔叔。」
  聽到叫喚,他轉過頭來,看到一顆棕色的腦袋,「嗯?」
  「為什麼我們沒有媽媽?」
  霍克瞪著那不知道是提爾還是奈特的小傢夥,呆了一秒,才道:「你們當然有媽媽。」
  「那為什麼我們沒有見過她?」另一個小傢夥皺起眉頭,疑惑的問。
  霍克摸摸兩個小傢夥的頭,微微一笑道:「因為她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了。」
  他們看著他,沈默著,然後其中一個開口說:「有媽媽很好嗎?」
  「呃……」他尷尬的笑笑,承認道:「我不知道。」
  「為什麼?」
  「我媽媽也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到很遠的地方去了。」
  「喔。」雙胞胎眨了眨眼,同時應了一聲,然後其中一個又開口:「琳達說亞曆士應該要幫我們找一個媽媽。」
  現在他認出來了,比較安靜的是奈特,話多的是提爾。
  「琳達是誰?」
  「老巫婆。」奈特開口。
  「住在我們家隔壁。」提爾皺著鼻子補充。「她很恐怖,每天都噴很多很多的香水,裏斯說你在一哩外都能聞到她身上恐怖的味道,連蒼蠅都不敢靠近她,因為飛太近會被熏昏倒。」
  裏斯?喔,這個他知道,亞曆士在費城請的管家。
  「這麼恐怖啊,那你們要記得避遠點。」他笑著說,視線又瞥到窗外,卻意外看見一張熟悉的面孔。
  甯寧?
  載著那女人的計程車很快就和他們交錯而過,他一愣,回頭看去,那車早已遠去,一股衝動讓他想叫司機掉頭去追那輛車,卻又因為這念頭太過荒謬而作罷。
  不可能吧?歐陽甯寧怎麼可能出現在美國?
  大概……是看錯了。
  雖然如此,他還是掏出了手機,那支專線電話和這支手機是互通的,但此刻螢幕上依然沒有顯示任何新的未接來電或訊息。
  果然是看錯了……
  「霍克?」
  「嗯?」
  「你在等電話?」
  霍克猛地為鰾Y,看見坐他對面的亞曆士吃著炒蛋,皺眉看他。
  「從剛剛到現在,你已經看了五次手機了。」
  「有嗎?」
  亞曆士挑眉。
  霍克輕扯嘴角,「你說得對,我是在等電話。」只是他等的是一通根本不太可能打來的電話。
  該死的,他到底在幹嘛?他真不曉得自己是怎麼回事!
  「你知道,有時候,你不一定要等,你可以直接打過去。」亞曆士喝了一口咖啡後,開口提醒他。
  「我沒有她的電話號碼。」他無奈的扯了扯嘴角。
  「她?」亞曆士感興趣的停下吃早餐的動作,雖然霍克身旁總是有女人,但他卻曉得他這弟弟看似花心,卻從來沒對誰認真過,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霍克在等女人的電話。
  「你在哪認識的?」
  「臺灣。」
  看著霍克一副焦躁的模樣,亞曆士只覺得好笑。「臺灣?寇哥認識嗎?」
  「對。」霍克視線又瞄向手機螢幕,有些閃神的說:「她住寇哥待的那家咖啡店樓上。」
  「你要不要去問問看?」
  「問誰?」
  「寇哥。」亞曆士嘴角輕揚,「那女人不是住咖啡店樓上嗎?他或許知道她的電話。」
  霍克一愣,該死,他怎沒想到,寇哥當然知道,就算他不知道,也該曉得白雲的電話,問白雲的話,白雲一定知道。
  下一秒,他跳了起來,想也沒想就要跑去找寇哥,可就在這時,放在桌上的手機卻響了。
  因為太過突然,他反而一時間無法反應,只是瞪著它看。
  「霍克?」亞曆士看不下去,開口叫他。
  霍克瞥了他一眼,抓起手機,按下通話鍵,「喂?」
  對方一陣沈默。
  不知為何,他心跳加快,沖口就道:「甯寧?」
  對方還是沈默,他一陣緊張,然後才聽到她應了一聲:「嗯。」
  聽到她的聲音,他松了口氣,俊臉上不自覺浮現微笑。「好久不見,你好嗎?」
  「還好。」
  她聽起來有些冷漠,他卻一點也不介意,只是傻笑。「你那裏現在幾點?你還沒睡嗎?還是剛起來?」
  「我剛起床。」她頓一下,然後道:「我這裏現在是早上九點半。」
  「早上九點半?」很少見這女人作息正常,他聞言一愣,「怎麼那麼早起床?出了什麼事?你還好吧?」
  「我沒事,有事的是白雲。」
  「咦?」他一呆,突然有人敲了敲桌子,他轉過頭,看見亞曆士伸手指了指某個定點,他順著亞曆士指著的方向看去,只看見古董鍾,鍾面上,時針和分針各指著九和六,他眨了眨眼,話筒傳來甯寧的聲音。
  「你有空嗎?我有點事想請你幫忙。」
  早上九點半?他這裏也是早上九點半——
  她人在這!在美國西岸!
  他瞪大了眼,慢半拍的反應過來,開口就道:「你在哪里?」
  「STARHOTEL,307號房。」
  聽到飯店名,他聞言又是一愣,跟著抓起墨鏡戴上,匆匆往車庫跑去,邊道:「你不要亂跑,我馬上就到。」
  一輛金黃色的藍伯基尼風馳電掣的駛進STARHOTEL的入口,煞車的聲音引人側目,駕駛卻穩穩的停在飯店大門,一寸不差。
  飯店人員習慣性的迎了上來,駕駛人下了車,一張俊帥的臉孔卻比跑車更引人注意,但金髮帥哥無視旁人的眼光,他將鑰匙丟給上前的飯店人員就進了門,穿過大廳直直往電梯而去。
  進了電梯,到了三樓,他一出電梯就往右轉,熟門熟路的找到要找的房間,站在門口,他卻沒來由的緊張起來。
  深吸一口氣,他看著房間號碼的尾數,不覺喃喃道:「LUCKY7?」
  輕扯嘴角,他微微一笑,在門上敲了兩下,他聽到房裏傳來腳步聲,然後,門開了。
  女人握著門把站在那兒,瓜子臉蛋如他記憶中一般蒼白,柔軟的黑髮垂落在她肩上,倒是挺整齊的,不像之前多數的時候都像沒整理過。牛仔短褲、圓領T恤,將她姣好的身材展露無遺,特別是那雙美腿,她打著赤腳,粉紅色的裸足踩在灰色的地毯上顯得特別嬌嫩。
  「嗨。」她說。
  他為酈_頭,視線從她粉紅色的腳指頭回到她的臉,不自覺的露出笑容回道:「嗨。」
  她轉過身,往房間裏走。「進來吧,把門帶上,我有事要問你。」
  他跟在她屁股俊面走進房間,落地窗外,不遠處的海面上泛著燦燦金光,她沒將窗簾拉上,所以整個房間因為夏日驕陽而顯得十分明亮。
  她倒了杯水,遞給他,「要不要?」
  他搖頭,她收回手,自己喝了那杯水,陽光穿透玻璃水杯,水光在她唇邊閃爍,讓她的粉唇看來水亮動人,引人一親芳澤。
  「看什麼?」注意到他惱人的視線,她秀眉微蹙。
  「看你漂亮。」他嘴角輕揚,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她看來也有些緊張,他希望她是,那樣才不會顯得他很呆。
  「無聊。」啐了一口,她將杯子收好,雙頰卻還是爬上幾不可察覺的粉紅。
  他臉上的笑漾得更開,現在他知道她的確也有些緊張,他反而輕鬆了起來,湊到她身邊道:「我以為你人在臺灣,怎麼有空來洛杉磯玩?什麼時候到的?」
  「我不是來玩的。」甯寧見他靠近,心跳沒來由的加快,她不自在的往窗戶旁移動,假裝要拿茶几上的梳子,不著痕為椌獄溘鬙L,邊道:「你們走了之後,白雲和寇子一直沒聯絡上,她想說乾脆自己過來看看情況,可她英文不好,反正我工作告一個段落了,暫時沒什麼事,所以就一起來了。」
  「那白雲呢?」
  他的聲音近在耳邊,她嚇了一跳,一回首就發現他竟然跟了過來,只差沒貼在她背上,她知道自己耳根子在發熱,她希望它沒紅得太明顯。
  「她到你家去了。」她鎮定心神,轉身又朝另一邊走去。
  「我家?」霍克一愣。
  「對,你家,巴特莊園。」他又跟過來了,說話時的溫熱氣息似有若無地拂過她敏感的後頸,甯寧微微一縮,乾脆往浴室去。「她去找寇,不得其門而入,所以就乾脆每天都到大門口等人。」
  「你在開玩笑?」
  「沒有。」站在鏡子前,她看見他雙手抱胸的斜倚在門邊,薄唇微揚,一副意態優閑的模樣,不知為何,那讓她更加著惱,只是緊抓著梳子,瞪著鏡中他那張俊臉,用力的梳著長髮,冷聲道:「她已經連續去好幾天了,你們家的人每天都把她關在門外。我不想讓她失望,所以沒和她說我能聯絡到你,我要先確定你能幫忙。」
  他收起笑容,沈默地看著她兩秒,然後才掏出手機,轉身走回房裏。
  少了他擾人的視線,她放鬆了下來,低頭清理梳子上的發絲,可耳邊又聽到他熟悉的嗓音從房間裏傳來,眉頭不覺又蹙了起來。
  即使她已經到美國好幾天了,她還是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大老遠跑來,但在剛剛開門之前,一種期望之情卻油然而生,她莫名覺得緊張。
  是因為他嗎?難道她真的花癡到這種程度?
  可開門的那瞬間,當她看見他,還是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這男人很帥,真的很帥,她原以為是自己美化了這傢夥的外表,但顯然不是。注視著他,她執意尋找他的缺點,可連他的喉結看來都……該死的性感。
  她一定是瘋了。
  壓住想舔吻他頸項的街動,她匆匆轉身去倒水喝,幾乎不記得自己剛剛到底在門口和他說了什麼,只覺得口乾舌燥。
  可白開水似乎沒什麼解渴的效用,每當他靠近,她的掌心就冒汗,彷佛身體裏沈睡已久的所有細胞都在瞬間清醒過來,感覺他的存在。
  「這太荒謬了,老頭子瘋了嗎?」
  霍克的聲音傳來,她一震,回過神來,只見鏡中的女人臉上泛著紅暈。
  老天——
  她暗罵一聲,窘迫的打開水籠頭洗臉降溫,她水才潑到一半,就聽到他靠近的腳步聲。
  「抱歉,我之前待在拉斯維加斯,昨天回來後一直在忙,還沒有見到寇哥,我不曉得事情會變成這樣。」
  她從水中為酈_臉,偷瞄一眼自己,確定臉色不再那麼紅潤,才直起身,抓了條毛巾遮住一半以上的瞼,從鏡中看著他回問:「變成怎樣?」
  霍克走上前,臉上有著無奈的笑。「亞曆士說寇哥被軟禁了,老頭子怕他又跑走,扣了他的護照,還派了兩個跟屁蟲整天跟著他。寇哥昨天才和亞曆士借了手機打回臺灣,卻因為找不到白雲,結果把他的手機給摔壞了。」
  他做什麼又靠過來?甯寧咬著下唇,肩膀又僵硬起來,她轉過身,想走,可他卻已站在小身後,她緊抓著毛巾,不自在的往後退,卻抵到了身後的洗臉台,偏偏他又往前走了一步,幾乎貼到她身上了。
  不想讓他發現她的緊張,她仰頭看他,「亞曆士是誰?」
  「我家老三。」他嘴角噙著笑,伸手觸碰她臉旁浸濕的發。
  甯寧忍住往旁縮的衝動。「所以你是說寇子人的確是在巴特莊園裏了?」
  「對。」他發現他喜歡看見她受他影響時耳根子泛紅的模樣,除了她那一綹濕發,他沒有碰到她,卻靠得更近,嗅聞著每晚在他夢裏反覆徘徊的香味,她身上沒有化妝品的人工香味,只有清新的肥皂香和洗髮精的玫瑰香,那讓他笑容加深,知道她沒有那些女人應有的瓶瓶罐罐,十之八九只是因為嫌它們——太貴!
  甯寧發現自己呼吸困難,他在她臉旁玩弄她發絲的手,散發出的溫度,讓她臉側一片酥麻發熱,心跳又加快了些。
  受不了他似有若無的碰觸,她拿毛巾隔開他的手,把濕發擦乾,強自鎮定的道:「你可以聯絡得到他嗎?」
  誰知道她撥開他的手,他卻將兩隻手放在她身側兩旁的臺子上,把她整個人圈進他的勢力範圍內,然後一張俊臉湊得更近,近到她能看見他湛藍瞳眸中的自己,近到她幾乎溺斃在他強烈的男性氣息之中。
  「當然。」他說,語音暗啞。
  她認出他眼中火熱的欲望,那讓她兩腳發軟,最後一絲理智讓她再也顧不了好強的自尊心,她心慌意亂的伸手推開他。「那好,我去通知白雲。」
  看著那女人落荒而逃,霍克臉上挂著笑,跟了出去。
  房間裏,歐陽甯寧緊握著手機站在床邊講電話,霍克在其中一張沙發椅坐下,一手支著下巴,興味盎然的瞧著她。
  甯寧瞪他一眼,轉過身去,很快的交代完事情,按掉通話鍵,一回頭,看見他仍直盯著她瞧,臉上挂著討人厭的微笑。
  「怎麼樣?」他說。
  「白雲說她馬上回來。」
  「那我們現在在這裏等她?」他挑眉。
  「對。」明明他仍坐在沙發上,她卻忍不住又退了一步。
  他唇邊笑意加深,兩手一攤,「就這樣坐著等?」
  她忍不住臉紅,眯眼瞪他,「你高興的話,可以站著。」
  「我的意思是,等她回來還有一段時間,也許——」
  「我不想。」她打斷他。
  「我只是想請你下去吃個早餐。」他好笑的挑眉。
  「我吃過了。」她窘迫的補充一句:「我也不想再下去。」
  「我還沒吃,忙著趕過來。」他微微一笑,意有所指的看著她,拿起電話,「介意我叫他們送上來嗎?」
  「隨便。」她臉色更紅,一屁股坐到床上,哼聲道:「別怪我沒警告你,這裏的早餐難吃斃了。」
  他笑著撥了內線,點了餐點,要人送上來。
  「痞子呢?」
  「在臺灣。」
  「它還好吧?」
  「很好。」
  「我想念它。」
  「甯寧?」
  「做啥?」
  「你說得沒錯,這裏的早餐實在不怎麼樣。」
  她終於從報紙中為酈_頭,瞥了他一眼,然後很快的又低頭翻閱英文報。
  她的反應讓他心情更加愉快,放棄吃那難吃的早餐,他起身去倒水喝,當然沒錯過背靠在床頭上的女人瞬間的僵硬,他假裝沒注意到,喝完水後,一屁股坐在床尾。
  「今天有什麼大新聞?」
  「和平常一樣,醜聞、醜聞、醜聞——」她縮腳,遠離他的體熱,翻看另一版,看也沒看他一眼。「八卦。」
  「好看嗎?」
  該死,他又靠過來了!
  她打死不為鰾Y,只是豎起報紙擋住他。
  「甯寧?」
  「幹嘛?」
  「我想念你。」
  報紙倒下來了,歐陽甯寧張口結舌的瞪著他,小臉迅速泛紅,他趁她反應不過來時,抽走報紙丟在地上,整個人湊了上去,一手橫過她的腰,定在床上,不讓她有機會脫逃。
  「你從剛剛到現在,一直在躲我。」
  心跳無端漏了一拍,甯甯滿臉通紅,手抵著他的胸膛。好半晌才擠出一句:「我……我才沒有。」
  「不知道為什麼……」他俯身靠得更近,碧藍的眼眸在背光中卻深邃如海,聲音沙啞的開口:「我每天晚上都夢到你。」
  「什……什麼?」她心跳飛快,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腦袋似乎在瞬間渾沌成一團,完全無法思考。
  「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對吧?」他貼著她水嫩的唇低喃著。
  「嗯?」她眯起眼,微微昂首,吸進他吐出的氣息,任他磨蹭她的唇。
  「甯寧?」他在她唇邊開口。
  「嗯。」她只能發出微弱的嚶嚀。
  「你要我吻你嗎?」
  他沒等到答案,因為身後傳來一聲輕咳。
  「咳嗯……」
  該死!看著甯寧瞬間回神,然後小臉迅速漲紅,他暗罵一聲,不用想都曉得機會不再。他回過頭,露出燦爛的笑容和站在門邊的女人打了聲招呼,「嗨!」
  門邊的女人眨了眨眼,驚訝的開口:「霍克?」
  「好久不——」他話沒說完就被羞窘尷尬的甯寧踹下了床,不過他還是極力維持他帥哥的形象,半坐在地上,笑笑的把最後一個字補上:「見。」
  才趕回來的白雲忍住笑,將提袋和帽子放到一旁桌上,回道:「嗨,好久不見。」
  真慘,如果她晚回來三分鐘,他大概就得手了!
  霍克苦笑,認命的爬站起來,至少剛剛他確認了一件事,恐怕他還是無法單純的和女人當普通朋友,特別是這個把他踹下床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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