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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典心]齊家之寶[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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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31 12:10:3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簡介)

    神仙眷屬竟也遇上婚姻危機?!嬌柔的錢寶寶力圖振作,處心積慮的誘惑
齊嚴,無奈夫君意志驚人,任憑她脫衣陪酒加跳舞,依然不肯「就範」,她只好硬
著頭皮用上春藥,才終於得手。為了躲避震怒的「受害者」,她匆匆畏罪潛逃,趕
回娘家,尋求姊妹們的支援……

  他是富可敵國、受人敬畏的北方商業巨擘,而他這輩子最痛恨的,就是跟妻子
的那群姊妹打交道,偏偏,為了找回逃家愛妻,他根本別無選擇。但那些可惡的女
人們,卻一再給他錯誤線索,憤怒不已的他費盡心力,終於突破萬難找到嬌妻,卻
赫然發現,有個大大的「驚喜」正等著他……


    (楔子)


  痛!

  彷彿五臟六腑都被利刀絞碎的痛,愈來愈劇烈,一陣強過一陣。讓她痙攣、讓
她顫抖,冷汗與淚水,滲濕了綢衣。

  不要……不要……

  噢,老天啊,千萬不要……

  躺在床上的齊家少夫人,痛極的抽搐著,迷濛的淚眼還是依稀看見,自個兒的
綢衣下擺,已是一片艷紅。溫熱的鮮血,不斷從她腿間流出,染紅了綢衣、被褥跟
大夫的雙手。

  「快,白布!」大夫急喚。

  丫鬟匆匆奔來,瞧見滿床的血,嚇得驚叫一聲,雙手一鬆,乾淨的白布全落到
地上去了。

  「再去拿來!動作快,得替少夫人止血!」

  大夫的怒叫、丫鬟的啜泣、房外的腳步聲、談話聲逐漸飄遠。寶寶的意識,隨
著大量失血,而逐漸渙散。

  她好冷、好痛……

  鮮血漫流,濡濕床鋪,一滴又一滴的滴落床沿,染紅了床榻旁繡著綠水鴛鴦的
繡鞋。

  門外傳來騷動。

  「爺!」

  「少夫人她……少夫人她……」

  「嗚嗚嗚嗚……」

  「爺,少夫人受了重傷,大夫現在正——」有人驚叫著。「啊,爺,不行!您
不能進去!」

  語音剛落,門已經被齊嚴猛然推開。

  他逕自闖入,那雙銳利得近乎嚴酷的黑眸裡,充滿著前所未有的焦急與擔憂。
高大的身形疾步而入,筆直的朝床榻走去,當望見半身浴血的妻子時,他的臉色瞬
間變得蒼白。

  「爺,」大夫的聲音,有些顫抖。「少夫人流血過多,肚子裡的胎兒怕是——
怕是——」他不敢再說下去。

  齊嚴舉步維艱,好不容易走到床榻旁。他這一輩子,從來不曾這麼清晰的感受
到失去的恐懼。高大健碩的身子,在床邊跪下,他握住妻子冰涼染血的小手,心亂
如麻,無法想像若是失去她,往後的日子,會是如何的荒涼孤寂。

  愛妻慘白的臉色、冰冷的肌膚,讓他的心口緊縮,向來堅定如石的手,竟也不
由自主的顫抖著。

  被淚沾濕的長長眼睫,先是輕顫,又滴落了一串淚,才緩緩睜開。指掌間傳來
的溫度,稍稍換回了寶寶的神智。

  「夫君……」她低喚著,氣若游絲,語音斷續低微。「對不起,孩子……孩子
……」誰來救救他們的孩子?

  「別說話。」齊嚴握緊妻子的手,聲音嘶啞。

  她喘息著,卻是出氣多、入氣少。

  再不說,就沒機會了。

  「夫君,我……我……我……」下腹的劇痛,變得更加劇烈。她喘不過氣來,
甚至無法言語,只能痛叫出聲。「啊!」更多的鮮血湧出。

  「快替她止血!」

  「在下已經盡力了,但少夫人受創過重,傷及內腑,恐怕——」

  「住口!」齊嚴像是受傷的獸,嘶聲怒吼。「我不要聽廢話!要是她不能無恙
,我就親手拆了你的骨頭!」

  熟悉的低啞聲音、不熟悉的失措語調,在劇痛之中愈來愈遙遠,寶寶用盡力氣
,想握緊丈夫的手,但黑暗之中,卻有更強大的力量,將她往下拖去。

  痛楚。

  寒冷。

  黑暗。

  她的力量用盡,再也無法抗拒。

  終於,寶寶頹然閉上雙眼,小手無力的垂下,像是凋零的花瓣,跌落在床榻上
,再也握不住丈夫的掌。

  齊嚴淒厲如似泣血的喊叫,在她閉上雙眼的瞬間,響徹了整座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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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回到家了~~~~~~~~~~~~疲憊感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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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31 12:10:5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那年的冬天,格外的冷。

  雪從入冬那天,就沒有停過,雙桐城裡處處素染銀妝。

  雙桐城,乃是北方的第一商城。整座城以巨石築成,雖然比不上京城的富麗堂
皇、精雕細琢,卻處處彰顯著旺盛的生命力,繁榮昌盛的景象,比起京城可說是毫
不遜色。

  一個高大的男人,獨自站在城牆上。

  雪花飄落,積累在他寬闊的肩上。就連他的濃眉、他的眼睫,都染了一層霜白
,他卻仍不動如山。

  他的黑眸,深不見底,薄唇緊抿著,那五官分明的俊容,嚴酷得讓人不敢多看
一眼。

  有人踩碎積雪,鼓起勇氣上前,小心翼翼的喚道:「爺。」

  男人的聲音,此雪更冷。「什麼事?」

  僕人垂著頭,恭敬的回答,聲音甚至有些顫抖。「司、司徒先生回城了,正在
城下候著。」

  男人不動聲色,半晌之後,才轉過身來。

  雙桐城的繁華街景,在那雙黑眸下一覽無遺。即使大雪紛飛,城內仍熱鬧如昔
,遠近數百里內城鎮的商人們,都聚集到這裡交易。

  這座城,有七成以上的產業,是屬於齊家。

  男人的目光望向城西,那棟佔地寬闊、屋瓦精麗的齊府,寬大的指掌緊握成拳


  他是齊嚴,齊家第三代的當家,一個富可敵國,權勢顯赫的男人,

  俯視著整座城,他徐徐鬆開拳,看向掌心,雙眸更暗。

  這是多麼諷刺,他已經擁有了那麼多,但,就算用他擁有的全部去交換,卻也
換不回他夢寐以求的……

  「爺?」

  僕人小心翼翼,又喚道。

  齊嚴收攝心神,將那深入魂髓的憾恨,埋得更深了些。黑眸暗如子夜,但表情
未變,他舉步走下城牆,肩上的積雪碎落。

  每個看見他的人,心中都不自禁的湧現澎湃的同情。每個人其實都知道,他心
中的痛。

  守城牆的衛士看見齊嚴的時候,忍不住歎了一口氣。一旁商家裡,正在交易的
商人們看見了齊嚴,也不禁投以關注的眼神。有個叫賣熱姜茶的大娘,最是心軟,
甚至還為他流下了幾滴淚。

  長長的石階下頭,有個穿著灰衣、身形健碩的男人,一旁站著鳳眼炯亮、豪氣
美麗的女子。在兩人的身後,則是十幾輛馬車,每一輛馬車上頭,都裝滿了高價的
貨物。

  「主子,大風大雪的,站在城牆上,小心著涼了。」司徒莽說道,粗獷的大臉
上滿是不贊同,與其他人恭敬的態度,顯得截然不同。

  齊嚴卻置若罔聞,逕自往前走去。

  司徒莽擰起濃眉,張嘴又想說話,一旁聽見他回城的消息就匆匆趕到的君莫笑
,卻無聲的搖搖頭,示意他別再多說,他才心不甘、情不願的閉了嘴。

  君莫笑鬆了一口氣,挑眉望向帳冊。

  只是一個眼神,司徒莽就意會過來了。

  他不再對主子嘮叨,揮手要僕人送上帳冊,開始報告商事。

  「這是北方三省八縣五十六城的租金,已收齊九成,其餘一成,由我自行判斷
,讓他們延後半年或一年。期間我又用了兩成的租金,選購了這幾車貨物,帳冊上
都有紀錄。」

  齊嚴步履徐沈,在雪地上踩出—個個深印,銳利的目光,審視著馬車上的貨物
,連看都沒看帳冊一眼,只說了一個字。

  「說。」

  司徒莽咬著牙,好不容易才勉強忍住揮拳痛揍主子的衝動。他先深吸一口氣,
才能開口。

  「六車的上好毛皮、四車的錦緞,其餘五車,都是些祛寒活血的藥材。」時值
嚴冬,這些貨品在雙桐城內賣價居高不下。

  齊嚴點頭,神情淡漠。

  「交給你處置。」

  「知道了。」

  語音未落,司徒莽就眼睜睜看著主子頭也不回的離去。

  濃眉再度擰了起來。

  「我都離開一個多月了,他怎麼還是這副模樣?」他轉過頭,看著滿臉無奈的
君莫笑。

  「這一陣子,爺都是這樣,除了商事之外,一句話也不多說。」她回答,眼裡
也蒙著憂慮。

  他們是齊嚴的左右手,在齊府多年,老早就習慣了主子嚴酷冷峻、不近人情的
性子。好在娶回嬌柔絕美的妻子後,主子的臉上,不可思議的,漸漸有了笑,城裡
的小娃兒們,也不再一瞧見他就嚇得大哭。

  但,那些美好的日子,就彷彿過眼雲煙。

  君莫笑深深歎了一口氣。

  唉,自從意外發生之後,齊嚴就再也不曾笑過了。

  * * *

  偌大的齊府,格外的安靜。

  揮之不去的陰霾,以及沉重的氣氛,像一塊巨石,重重壓在每個人的心口,教
人喘不過氣來。

  宅子裡安安靜靜的,聽不見人聲、聽不見笑語。

  嘎——

  一扇雕花門被人推開,那刺耳的聲音打破了寂靜。

  年老的大夫慢吞吞的走出主樓,穿起僕人暖好的袍子,這才慢條斯理的抬頭,
望向久候多時的齊嚴。

  這段時日以來,不論商事再繁忙,每當大夫出診時,齊嚴都會趕回府裡,非要
親口詢問大夫不可。

  「她還好嗎?」齊嚴問道。

  「今日的脈象十分穩定。」大夫仔細的說道,不敢有分毫遺漏。「少夫人因小
產而血虧氣虛,經過這段時間的調養,已逐漸好轉。只是,少夫人體質柔弱,最好
再休養一段時日,貧血目眩、陰虛易倦等等病徵才能斷除。」

  齊嚴的神色,驀地轉為陰鷙,全身也變得僵硬。

  這三個多月以來,齊府內內外外,沒有一個人膽敢在他的面前提及那件事。

  那是一個可怕的意外。

  秋日將盡的那日,懷有身孕的寶寶,捧著熱騰騰的佳餚,乘坐馬車,為丈夫送
去午膳。沒想到在街口,一匹瘋馬衝了出來,攔腰就把馬車撞翻。

  強烈的撞擊,造成無法彌補的傷害。被摔出馬車的寶寶,下腹痛得有如刀剮,
僕人們嚇破了膽,急忙把她送回齊府。還未進宅子,大量的鮮血,已經染紅了她的
繡裙……

  他們失去了第一個孩子。

  齊嚴站在原處,靜靜望著主樓,下顎緊繃。他銳利幽暗的目光,望不穿綺窗上
重重的綠蔭濃紗。

  那匹闖禍的瘋馬,當天就被主人殺了。對方還捧著珍貴厚禮,顫抖的上門請罪
,在門前就跪下磕頭,磕得額頭腫了、破了,血染石磚,還不敢起身。

  只是,再珍貴的禮物,也填不了他的痛憾;殺了那匹肇禍的瘋馬,仍解不了他
的苦恨,那個來請罪的人,最後讓僕人打發走了。

  齊嚴緩步上前,走到主樓門外,高大的身影映在窗紗上。大夫已經離去,而僕
人站在一旁,靜默不語,不敢打擾。

  他緩緩的、緩緩的,伸出寬厚有力的大手。

  指尖停住,懸在門上,不動。

  濃濃的藥味,夾雜著熟悉的淡淡香氣,從門縫散逸而出。他站在門前,一動也
不動,遲遲沒有推開門。

  終於,半晌之後,齊嚴收回了手。

  「好好照顧她。」他說道,連聲音也聽不出情緒,高大的身軀轉身跨步,朝外
走去。

  「是。」

  僕人恭敬的回答,目送著齊嚴離開。

  * * *

  他走了。

  主樓裡、濃紗後,粉雕玉琢的美人兒躺臥在軟榻上,嫩軟的唇瓣,逸出失望的
歎息。

  當他走近主樓,身影映在窗紗上時,寶寶因為強烈的期待,幾乎忘了呼吸。她
的視線緊盯著窗紗上,那熟悉的輪廓,渴望他能進門,就算只逗留一會兒,跟她說
幾句話,她就能夠滿足了。

  但是,她的期待落空,齊嚴沒有進門。

  窗紗上的身影消失了,她隔窗聽見他用那低沈的聲音,囑咐著僕人,以及逐漸
遠去的腳步聲。

  寂靜再度籠罩了她的世界。

  寶寶躺臥在床上,望著床柱上精緻的雕刻,被冷清的氛圍,挑起了傷痛的回憶


  意外發生之後,她因為失血過多,昏睡了幾天幾夜,是名醫費力營救,才保住
她這條命。

  只是,名醫卻保不住那個在她肚子裡,正在孕育的小生命——

  想到這兒,澄如秋水的眸子裡,又浮現淡淡水霧。寶寶輕咬著唇,用纖細白嫩
的小手,輕撫著小腹。

  這些日子以來,府裡頭上上下下,小心翼翼的替她調養身子,她雖然漸漸痊癒
,但是心裡的痛楚,卻始終沒有平息。

  眼淚刺痛眼眶,她無聲的流淚。

  她依稀記得,流產的那日,齊嚴焦慮的眼神,以及激動的嘶吼。她感覺到他的
擁抱、他的顫抖,還有他緊握下放的大手。是他如似泣血的呼喚,才將她從鬼門關
喚了回來。

  起先,他日夜不離枕榻,非要親自看顧她。隨著她逐漸脫離險境,他才離開主
樓,把照顧她的責任,分擔給其他人。

  齊嚴身為當家主爺,肩上所扛的重責大任,可不是說放就能放的。不論是家裡
還是外頭,每日都有千百件的事情,等著要他去定奪、去處理,不可能時時刻刻都
陪著她。

  淚珠滾落,濕潤了漆黑的長髮。

  她不敢告訴他,失去孩子後,只要沒瞧見他的身影,她就會寂寞得忍不住流下
淚來。她是多麼依戀,他的懷抱、他的溫暖……

  寂靜。

  多麼難熬的寂靜。

  寶寶在軟榻上蜷縮著身子,緊緊閉上眼睛,開始在心中祈禱著,希望日落時分
快一點到來。

  * * *

  夜很深。

  風雪呼嘯的聲音,驚醒了寶寶。她在半夢半醒間,睜開迷濛的眼兒,本能的往
身旁的暖源靠去。

  暖燙的熱氣包圍著她,熨暖了她的四肢百骸。她感受到寬闊的懷抱、堅實的手
臂、熟悉得就算下一世她也能辨認出的有力心跳。

  睡意淡去,欣喜的情緒,讓她清醒不少。她小心翼翼的,在他的懷抱中轉身,
利用微弱的燭火,細細看著齊嚴的睡容。

  他是在她睡著後才回來的,甚至沒有褪下外衣,就這麼和衣而睡。他睡得很沈
,眼下有疲倦的痕跡。

  年關將近,各地錢莊送來整年結匯,齊嚴一絲不苟,年年都親自盤帳,沒有例
外。以往,他時常忙得幾天不見人影,甚至不回主樓過夜。

  但是,自從意外發生後,他從不曾讓寶寶獨眠,就算再忙,他也會趕回來。

  家大業大,他的工作量,原本就多得驚人,多了這項堅持後,工作的時間縮減
,要忙的事卻愈多,就算剛強如他,也要累壞了。

  就因為如此,她才把寂寞鎖在心裡,不敢告訴他,不願意再增加他的負擔。

  有好幾次,寶寶甚至想告訴他,她已經痊癒了,他可以把全副的心神都放在繁
重的工作上。

  但是,話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她恨自己的軟弱,身子卻不由自主的更加靠近他的胸懷,細嫩的小手,輕撫著
他的臉龐。

  這些動作,卻擾醒了齊嚴。

  他睜開眼睛,銳利的黑眸,因為渴睡而朦朧。

  軟軟的指尖,滑過粗糙的皮膚,像是正用觸覺重新記憶他的輪廓。她摸得好仔
細,十指恣意遊走、碰觸。

  他的眉。

  他的眼,

  他的鼻。

  他的唇……

  那薄薄的唇,有著些許的涼意,她挪開指尖,忍不住湊上前,怯怯的、輕輕的
,用她的唇去溫暖他的唇。

  軟嫩如花的唇,甜美得像是夢。

  齊嚴主動加深了這個吻,吮住她紅嫩的舌尖,像是一個餓極的人,需索著她的
甜蜜。他粗糙的大掌也探入綢衣下,摸索著她的嬌軀,重溫每一寸的溫香嫩軟。

  久違的火苗,引發陣陣戰慄,她軟弱的迎合,無法反抗,也不想反抗,在他霸
道的愛撫下,幾乎連骨頭也酥軟。

  帶著厚繭的指,刷弄著她雪白豐盈上紅嫩的蓓蕾。

  她嬌喘著,攀緊丈夫的頸項,隨著他的每一次愛撫輕輕顫抖著,紅唇逸出嬌怯
輕吟。

  「夫君……」

  瞬間,齊嚴僵住了。

  他停下所有動作,黑眸睜大,每塊肌肉都僵硬如石,彷彿那一聲柔喚,其實是
當頭棒喝,敲得他陡然清醒過來。

  寶寶兀自輕喘著,困惑的睜開眼睛,看著丈夫。

  他的樣子,像是嚇壞了。

  她眨眨眼,疑惑的開口又喚。

  「夫君?」

  這次,齊嚴迅速鬆手,用最快的速度,離開暖暖的軟榻,把衣衫凌亂、唇兒紅
潤的妻子獨自留在原處。

  「我該出門了。」他甚至不肯看她。

  「出門?」

  寶寶困惑極了。

  天還沒亮,外頭不但風雪交加,還黑漆漆的,連路都瞧不清,他為什麼要這麼
早出門?

  「去哪裡?」她忍不住問。

  「處理幾筆有問題的帳。」

  「夫君,那——」

  齊嚴打斷她。

  「你再睡吧,我走了。」說完,他就大步的踏出門了。他走得那麼急,甚至忘
了要穿上那件擱在椅子上的外袍。

  天那麼黑、風這麼大,他卻趁夜離家,落荒而逃。

  坐在軟榻的寶寶,睜著烏黑的眼兒,困惑又茫然的,看著那扇被齊嚴匆促關上
的門,久久無法回神。
終於回到家了~~~~~~~~~~~~疲憊感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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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破曉之後,寶寶才從丫鬟的嘴裡聽見齊嚴已經離城的消息。他帶了幾個人,趕
去鎮遠縣,天還沒亮就出發,要數日之後才能回來。

  她沮喪又挫敗,不明白自個兒究竟是哪裡做錯了。她左思右想,愈想愈是難過
,吃不下飯菜、喝不下湯藥,嚇得丫鬟手足無措,急忙跑去找救兵。

  隔日一早,寶寶在丫鬟的伺候下,才剛梳洗完畢,門外就傳來女人們嘰嘰喳喳
、高聲談話的聲音。

  「我這盅啊,可是剛熬好的雞湯。」

  「唉啊,雞湯太油膩了!」

  「對啊對啊,來,你看看,我可是準備了薄粥,清清淡淡的。」

  「太清淡也沒味道啊!」

  「別擔心,我特地帶了醬菜。」

  「醬菜太鹹,吃多了要口乾的。」

  「所以我說啊,還是我這盅雞湯——」

  「都跟你說太油膩了!」

  女人們吵吵鬧鬧,伴隨著細碎的腳步聲跟困脂花粉的香氣,全都進了主樓,把
屋裡擠得滿滿的。

  寶寶連忙起身。「娘——」

  站在最前頭的兩個女人,立刻街上前去,扶住她的左右手。「唉啊,別起來別
起來,快坐下!」

  「是啊是啊!」勸坐的聲音此起彼落,像大合唱似的,聽得寶寶的耳朵嗡嗡作
響。

  眼前這群娘子軍,全是前任當家齊仁所留下來的妻妾,個個風姿打扮,皆有不
同,有的美艷、有的秀麗,足足有二十四人。

  聽說了寶貝媳婦一整天滴水未進,她們心疼極了,天一亮就跑來集合,急著要
探望她,帶來的雞湯、薄粥、醬菜,以及各式各樣養身的、開胃的菜餚,擺了滿滿
兩大桌。

  「乖,聽話,多少吃點東西。」秋娘哄著,舀起一匙白粥,先吹涼了,才送到
寶寶嘴邊。

  她溫馴的張了口,嚥下白粥。

  更多的調羹盛著食物,全都湊了上來。

  「來,也吃點這個。」

  「先吃我的!」有人插隊。

  立刻有人抗議。

  「我排在你前頭耶!」

  「唉呦,我心疼媳婦嘛!」

  「就你心疼,難道其他人都不心疼嗎?」

  「別誤會,我不是這個意思。」

  身穿紅衣的艷娘與綠衣的秀娘,正忙著爭論,其他人也不理會,把握機會乘機
上前,繼續「喂食」寶寶,喂得她終於再也吃不下。

  「娘——」

  十幾張臉全湊上前來。

  「什麼事啊?」

  「乖,別怕,說啊!」

  「對對對,說給娘聽。」

  她嚥下嘴裡的食物,搗著小嘴,眼裡滿是歉意,輕聲說道:「我、我吃不下了
……」

  女人們的臉上,有掩不住的失望,但還是紛紛擱下調羹,不再逼著她進食。頭
上簪著鳳釵的柳娘,坐到她身旁,握著她的小手,滿臉溫柔的問道:「身子還不舒
服嗎?」

  寶寶搖頭。「我已經好多了。」

  「丫鬟怎麼說,你昨日不吃不喝,彷彿又要病了。」

  小腦袋垂下,她輕咬著唇,那張花容月貌上滿是憂色,讓人瞧見了,就要覺得
心疼。

  「怎麼了?是不是心裡有事?」柳娘又問,疼愛她就像是疼愛自己女兒似的。
「來,說給娘聽聽。」

  悶在心裡頭,藏了一整天的疑惑,這會兒再也壓抑不住了。寶寶抬起頭來,眼
裡淚花亂轉,吞吞吐吐了半天,才怯怯的問道:「夫君他……他……」

  僅僅只是提起這件事,她就心如刀割,憂慮得好想哭。「他是不是很生氣?」

  柳娘一呆。

  「生氣?氣什麼?」

  「氣我不小心、氣我沒能保住孩子、氣我……」她哽咽著,心裡亂槽槽的,白
嫩的小手,絞著月白色的綢裙,富貴人家,繼承人格外重要,她猜不透丈夫的心思
,不知道他是不是氣她沒有乖乖安胎,才害得胎兒不保。

  大夥兒全慌了手腳,艷娘擠過人群,也靠了過來,忙著安慰。

  「不會的,你別亂想,嚴兒哪裡捨得對你生氣?」放眼雙恫城,哪個人不曉得
齊嚴對嬌妻可是又愛又憐,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

  「但是——」小手絞得更緊。

  「但是什麼?」

  「他、他的話變得好少。」

  「呃,可能是太累了吧!」秀娘說道。

  「他再也不對我笑了。」

  「大概是正為幾樁生意在操心吧!」紫娘忙著幫腔,

  「白晝裡,他就算回府,也不進主樓。」多少次,她看見窗紗的身影;多少次
,她聽見他遠去的腳步聲。

  水娘搶著說話。

  「年關將近,他太忙了。」

  寶寶的小腦袋,愈垂愈低,聲音也漸漸小了。「他、他、他……」

  「嗯?」所有人都豎起耳朵。

  她掙扎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脫口而出。

  「他不肯讓我碰他。」想起前夜,齊嚴奪門而出的景況,她就好難過。有生以
來,她頭一次嘗到被遺棄的滋味。

  女人們都愣住了。

  秀娘蹙著眉,不敢置信的搖頭。「怎麼會呢?是不是你誤會了,還是——」

  「不是誤會,前夜當我……當我……」她的聲音消失了一會兒,半晌後才又補
了一句。「他就連夜出門了。」

  臉皮太薄,對於夫妻閨房裡的事,寶寶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好在大夥兒瞧見
她粉頰上的紅暈,就已心知肚明,猜出齊嚴出門前,夫妻二人正在「忙」些什麼。

  紫娘還想打圓場。

  「我想,那可能是老早就安排好的行程,非得那時候離開不可。」

  蝶娘卻連連搖頭,提出不同的意見。「什麼老早安排的?!根本就是嚴兒決定
臨時出門。」她揮舞著手絹,指證歷歷的說道:「前晚,我兒子就從床上被挖了起
來,跟著嚴兒去辦事了。」

  其他人都噤聲不語,只剩蝶娘還在說。

  「我兒子說啊,那幾筆帳,他就能夠解決了,根本不需要嚴兒出面,更用不著
急著大半夜趕路。而且,明明只需一天就能解決的事情,嚴兒卻非要在那兒待上七
天,這實在太——唉啊!」她痛叫一聲,瞪著身旁的紫娘。「為什麼要踩我?!」

  紫娘賞了她一個白眼。

  「你再說下去,寶寶都要哭了。」

  柳娘深深歎了一口氣。「已經哭了啦!」

  柔柔的啜泣聲,聽得每個人心都揪緊了。她搗著顫抖的唇,水汪汪的眼兒滴出
一顆顆淚,像是斷線珍珠似的,止都止不住。

  指責的目光,瞬間像是無數飛箭,全往蝶娘射去。她倒退幾步,貼到了牆上,
還不忘替自己辯駁。

  「我、我說的都是實話啊!」

  「閉嘴!」

  「但是——」

  「閉嘴!」

  「我是說——」

  「閉嘴!」

  蝶娘難敵眾怒,只能乖乖閉上嘴,連吭都不敢再吭一聲。

  柳娘掏出手絹,仔細的替寶寶把淚滴都抹乾,溫柔的哄動著。「別再胡亂猜想
了,這麼猜一回、哭一回的,身子肯定養不好。」

  「是啊,你們夫妻都還年輕,你快養好身子,很快就能再懷上一個的。」

  寶寶淚汪汪的抬起頭來。

  「但是,我們很久……很久……都沒有……那個……」她愈說愈小聲,烏黑的
大眼裡寫滿了無助,臉兒也羞得泛紅。

  蝶娘又開口了。

  「哪個那個?」

  寶寶的臉更紅了,羞得說不出話來。

  「說啊,到底是哪個那個?」蝶娘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你是問夠了沒有?」紫娘看不過去,沒好氣的開口。「別再逼她了。」

  蝶娘插著腰,捏著手絹兒,理直氣壯的說道。

  「唉啊,總是要問清楚啊!她說的『那個』,跟我們想的『那個』,到底是不
是同一件事情,是沒牽手呢?還是沒親嘴,還是說——」—顆豆沙包,猛地塞進蝶
娘的嘴裡,成功的制止她的發言。

  柳娘鬆了一口氣,先咳了幾聲,才握著寶寶的手,柔聲問道:「有多久了?」

  「從大夫宣佈,我懷孕後就……」小腦袋又垂了下去。

  哇,算一算,起碼有半年了!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這才明白事情有多麼嚴重。齊嚴對妻子的疼愛,是眾人都
看在眼裡的,深愛如斯,卻能苦忍半年不碰嬌妻,也難怪寶寶會擔心,開始胡思亂
想。

  「這可不行吶!」艷娘連連搖頭,半瞇著眼兒。「夫妻間的——呃,相處,可
是最重要的!」她體貼的挑了個最含蓄的詞。

  贊同的聲音此起彼落。

  「是啊!」

  「有道理有道理!」

  「沒錯。」

  女人們連連點頭,全都沒有異議。

  成為意見領袖的艷娘,細腰裊裊,坐到軟榻上,牽起寶寶的另一隻手,慎重的
說道:「我說啊,你該更主動些,替嚴兒製造機會。」

  「但是,前夜他……他……」

  艷娘揮揮手,不當一回事兒。「肯定是你方法用得不對。」

  寶寶眨了眨眼,羞羞的咬著唇,好一會兒後,才鼓起勇氣。「那麼,我該怎麼
做?」

  倏地,所有女人都笑了。

  「放心,我們會教你的。」

  * * *

  晌午時分,一個神色慌張的小丫鬟,咚咚咚的衝進齊府,用火燒屁股的速度,
飛快的跑回主樓。

  「少夫人!少夫人!」她邊跑邊嚷著,入門的時候,還絆著門檻,咚的一聲,
摔趴在地上。她狼狽的爬起身,嘴裡不忘報告:「少夫人,爺已經回城了,司徒先
生正在拖延時間,派我先回來通報。」

  主樓裡立刻陷入備戰狀態。

  丫鬟們加快速度替寶寶梳妝打扮。大病初癒的她,嫩如絲蘿,侍兒扶起嬌無力
,更教人憐愛。

  「午膳準備好了嗎?」她輕聲問著,小手揪緊綢裙,緊張得呼吸困難。

  「備妥了。」

  「在偏廳設席。」這是水娘的提議,為的是降低齊嚴的戒心。「另外,把酒燙
暖,備著。」一來,外頭天寒,暖酒可祛寒;二來,水娘千交代萬交代,酒不可缺


  嬌妻與美酒,雙管齊下,有多少男人能夠抗拒?

  悉心打扮妥當,丫鬟扶著寶寶走過長長的迴廊,來到燈火通明的的偏廳。桌上
早已備妥午膳,每樣都是齊嚴偏愛的吃食,四方角落都擺放暖爐,烘得人都暖暖的


  寶寶深吸一口氣,穩住情緒,這才解開軟緞繫帶,讓丫鬟為她褪下保暖的披風


  披風下頭,是水娘挑的衣裳,嫩藕色的蠶絲內裳,繡著翩翩彩蝶,外罩著薄紗
寬袖長衫,彩蝶在薄紗下若隱若現。

  這衣裳原本是春裝,水娘卻保證這件最是適合,還告訴她,所有的繫帶全都不
許綁緊。

  偏廳裡有暖爐烘著,讓她即使穿得單薄也不覺得冷。只是繫帶全沒綁緊,她每
走一步,就會覺得衣裳像是要從身上溜走似的。

  丫鬟才捧著披風,退出偏廳之外,大門那兒就傳來男人談話的聲音,其中之一
,是她最熟悉的低沈嗓音。

  寶寶心跳加速,有些坐立難安,豎起耳朵聽著,直到談話聲從大廳終於來至偏
廳門前,她才鼓起勇氣,站起身來。

  門前,站著兩個男人。

  一瞧見她,談論立刻就停了。

  齊嚴神情古怪,黑眸緊盯著她,濃眉緊擰著。至於司徒莽,則是禮貌性的避開
目光,嘴角微微上揚。

  「啊,既然少夫人已備妥午膳,我就不打擾了。」老早就收到通知的司徒莽,
順利把齊嚴帶回府裡後,立刻腳底抹油,轉身開溜。

  偏廳裡,只剩下夫妻二人。

  「怎麼不好好歇著?」齊嚴劈頭就問。

  那嚴厲的口氣,讓她畏縮了一下。

  「我,我好多了……」她輕聲細語,澄如秋水的眸子,怯怯的望著丈夫。

  這是實話,齊嚴離城的這七日,婆婆們一早就來報到,齊聚在主樓裡,討論各
種「戰術」,順道也帶來各類補品,督促著她進食。

  或許是因為連日的食補藥補,發揮了功效,她不再虛弱,就連粉嫩的臉兒,也
有了紅潤的色澤。

  而主樓裡日日熱鬧,笑語不斷,也驅逐了寂寞,她忙得連思念他的時間都沒有
,入夜後更是沾枕就睡。

  幽暗的黑眸微瞇,仔細打量她,雖然濃眉仍舊擰著,但是厲色稍平。

  她忐忑的偷偷瞄著,見他神色稍緩,才鬆了一口氣。「夫君,酒菜已經備妥,
用膳吧!」蓮步輕栘,她緩緩到齊嚴面前,踮起腳尖。

  微顫的的小手,為他拍去肩上的雪,再小心翼翼的為他解開御寒的外袍。嬌小
的身子就靠在他懷裡,專心的解著外袍的繫帶,他能感受到嬌妻暖暖的呼吸,甚至
能夠瞧見,她略鬆的領口下,軟嫩的肌膚及半抹酥白。

  折騰了半天,寶寶才解開繫帶。

  呼,這可真不容易!

  她照著水娘的囑咐,盡量放慢動作。其實,也不用水娘的吩咐了,久未親近齊
嚴,加上她「心懷不軌」,一靠近齊嚴就小手發僵,心兒猛跳,就算是想快也快不
起來。

  「我自己來。」低沈的聲音,在她腦袋上方響起。

  「不,請讓我來。」她很堅持,柔如春江的眼波,讓最鐵石心腸的人也無法狠
心拒絕。

  齊嚴高大過人,加上外袍厚重,她脫得格外吃力,沒一會兒就氣喘吁吁,卻還
是不肯放棄,心裡還不忘遵照水娘的指示。

  水娘說,得慢慢的、慢慢的……

  她羞紅著臉,小手挪移,隔著衣衫,貼著他結實的體魄,一寸又一寸的滑過,
似有若無的輕撫著,一邊還用眼兒偷偷往上望。

  齊嚴正看著她。

  視線的接觸,讓寶寶心兒掹跳,掌心下傳來他的體溫,她靠在他的懷中,被他
整個人包圍。他的溫度、他的氣息,讓她覺得軟弱,甚至想起了懷孕前的每個夜晚
,他是多麼溫柔、多麼癲狂……

  不行不行,她得專心點!

  寶寶咬著唇,依照指示,在齊嚴身上摸來摸去。偏偏,愈是撫摸他,她的心跳
就愈快,嬌羞的嫣紅,染透了粉頰。

  是被暖爐影響嗎?為什麼她突然覺得好熱好熱,熱得口乾舌燥。

  她喘息著,試圖冷靜下來,卻又突然警覺,驚慌無比的快快搗住嘴,眼兒瞪得
又圓又大。

  糟糕,他聽見了嗎?

  怯怯的,她像是個被逮著的偷兒,憂心的看著丈夫。

  唔,他是不是看出來了?

  齊嚴仍看著她,表情沒什麼改變,倒是那雙黑眸,比起初進偏廳時,變得更加
灼亮。

  「菜都要涼了。」他提醒,懷疑自己要是沒有開口,她會不會就一動也不動,
站在原地罰站。

  「喔——」

  寶寶回過神來,明顯的鬆了一口氣。但是,她才後退了幾步,突然又像是想起
什麼,又跑了回來,紅著臉伸出手,牽著他寬厚的大手,領著他來到桌邊。

  才剛坐下,她就忙著倒酒。

  「夫君,外頭天寒,先喝些酒,暖暖身子。」她慇勤無比,緊盯著他瞧,手裡
端著酒壺不放。

  齊嚴沒有言語,一口喝乾了酒。

  杯子見底,她立刻再倒滿。

  他慢條斯理的拾眼,看著小手猛顫、緊張兮兮的妻子,黑眸略瞇。

  「這酒浸了不少藥材,能補身祛寒,你多喝點。」她勉強擠出微笑,眼睜睜看
著丈夫喝下暖酒,然後把握機會,再把酒杯倒滿。

  手裡的酒壺,變得愈來愈輕,沒一會兒,整壺酒涓滴不剩,全讓齊嚴喝乾了。
直到這個時候,守在一旁觀察的寶寶,終於確定,時機已到。

  她要行動了!

  寶寶站起身來,試圖表現得優雅曼妙,但是手腳卻有些不聽使喚,就連唇畔的
笑容,也因為過度緊張,幾乎要僵了。她覷著齊嚴,像是小動物般在他身邊轉來轉
去,精緻的繡鞋,在地上猛踏,卻接連幾次,都得不到效果。

  她不肯放棄,看準目標,用力一踏——

  噢,感謝老天!

  她成功了。

  繡鞋踩著薄紗長衫,嬌小的身子,一時重心不穩。

  齊嚴眼明手快,立刻伸手要去扶,卻看見妻子滿臉雀躍欣喜,像是終於完成某
件大事。

  「啊,夫君,我跌倒了!」她嬌聲喚著,整個人撲進丈夫懷裡。

  依照計劃,那些沒綁緊的繫帶,這時就該發揮作用,會順利的滑下,讓齊嚴瞧
見她的粉嫩香肩。但,偏偏她力道拿捏得不對,繫帶雖然松落,衣裳卻還在身上。

  寶寶一時心急,就怕做得不夠足,只得伸手去拉,慌忙扯了一會兒,才終於露
出粉嫩香肩。

  氣喘吁吁的她,這才抬起頭來,眼兒亮晶晶,滿臉期待的看著齊嚴,等著他像
水娘保證的那樣,對她餓虎撲羊。

  他卻沒半點動靜,只是低著頭,黑眸閃爍,一瞬也不瞬的看著她。

  四周靜悄悄的,時間像是凍結了。

  久久等不到預期中的反應,寶寶愈來愈不安、愈來愈忐忑,覺得自己就快無法
呼吸了。

  許久之後,齊嚴終於開口。

  嗯?

  她一臉茫然。

  「把衣服穿好,」他輕描淡寫的說道。「免得凍著。」

  嘩啦!

  這幾句話,就像是一桶冷水,對著寶寶兜頭澆下,澆得她所有的企圖全都滅了
火。臉皮薄嫩的她,再也不敢輕舉妄動,只得匆匆起身。

  「是。」她低著頭,像是做錯事的小孩,乖乖穿妥衣裳,把鬆開的繫帶,全都
綁上。

  「坐下。」齊嚴又說。

  她只得聽話的坐下,不敢再有任何輕舉妄動。

  齊嚴伸手,用筷子挾了一塊鮮嫩的蒸魚,擱進她碗裡。

  「小心魚刺。」

  「謝謝。」她小小聲的道謝。

  然後,夫妻二人,就這麼坐在桌邊,默默的吃著佳餚,再也沒人說話。
終於回到家了~~~~~~~~~~~~疲憊感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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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隔天清晨,齊嚴前腳剛踏出家門,二十四位婆婆後腳就進了主樓,全圍著寶寶
,探詢昨日的「成果」。

  「怎麼樣?怎麼樣?」水娘最心急,好不容易才擠到了床邊,就急著開口追問


  寶寶低著頭,一臉委屈。

  「沒有用。」

  「啊?」水娘愣住了,錯愕的猛搖頭。「不可能啊,當年他爹,就是敗在我這
招之下啊!」

  寶寶咬著唇,眼兒盯著自個兒的腳尖,委屈得幾乎要掉下淚來。

  想起新婚時,齊嚴雖然嚴峻冷酷,讓她膽怯不已。她的羞怯、不安,沒能阻止
他對她的熱烈激情,夜裡的纏綿景況,讓她僅只是想起,就要羞得臉兒紅通通的。

  別隨意碰我。他曾這麼說。

  當初,她還不懂。為什麼?

  那會讓我想要你。

  說這些話的時候,齊嚴火熱的目光燒灼著她每寸肌膚,彷彿想要吞了她似的,
讓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輕顫著。

  想到這裡,寶寶心裡更難過了。

  如今,她不僅是碰了他,還在他身上這邊摸摸、那邊摸摸,甚至故意跌進他懷
裡,他都還無動於衷。

  嗚嗚,他是不是不想要她了?

  見寶寶低頭不語,水娘思索了—會兒,又不死心的問;「你繫帶綁太緊了?」

  她搖頭。

  「他把酒都喝了?」

  她點頭。

  「確定他瞧見你的肩膀了?」

  她再度點頭。

  水娘不敢置信,秘藏多年的絕招,竟然毫無效果。「難道,他就一點反應也沒
有?」

  寶寶沮喪得抬不起頭來。

  「他說……他說……他說……」這兩個字,她兜了大半天,卻始終沒說出個下
文來。

  啊,真是急死人了!

  娘子軍們的耐性,很快就消磨殆盡,艷娘率先跳出來,大聲問道:「他到底是
說了什麼?」

  「他……他……」寶寶用雙手搗著臉兒,愈說愈小聲,感到無比的挫敗。「他
要我把衣服穿好。」

  眾人嘩然。

  「什麼?」

  「怎麼會這樣?」

  「這招根本沒效嘛!」

  「唉,嚴兒到底在想什麼?」

  「我老早說了,該用我那招啦,保證管用。」

  「不對不對,該用我的。」

  「我的啦!」

  娘子軍們你一言我一語,很快又吵了起來,每個人都堅持自己的辦法最好,能
在最短時間內,讓夫妻二人重拾恩愛,所以誰也不肯讓步,愈吵愈是大聲,差點連
主樓的屋頂,都要被她們掀了。

  寶寶坐在原處,既無辜又無助,一雙眼兒就在爭論不已的娘子軍之間,轉過來
又轉過去。沒人詢問她的意見,她也找不到機會能插上半句話。

  軟嫩的小手,緊揪著手絹。

  她心裡也好矛盾,幾次暗暗忐忑,齊嚴要是知道,她不但洩漏了床笫之事,還
找來這麼多「軍師」,讓婆婆們插手,替她出王意,會不會好生氣好生氣?

  水眸裡閃過一絲的憂慮。

  只是,她雖然怕齊嚴生氣,卻更害怕齊嚴異樣淡漠的態度。

  就在她困擾不已時,娘子軍們的爭論已經結束,冠軍終於產生,艷娘擊敗所有
對手,取得了優先權。

  「全都閉嘴,聽我說!」艷娘大聲宣佈,抬起下巴,環顧眾人,嘴角噙著得意
的笑。「我說啊,水妹妹那招太溫吞了,這種事啊,還是我比較有經驗。」她捏著
手絹,掩著嘴呵呵呵的笑。

  不知怎麼的,看著艷娘的笑容,寶寶的心裡,竟萌生了一絲絲的不安。

  「呃,艷娘,我想——」

  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乖乖乖,別擔心,全交給我,我老早就準備好下。」艷娘轉過身,對著守在
門外的丫鬟喊著:「春花、秋月,回我房裡,去把東西拿來。」

  「是。」

  丫鬟答道,匆匆離去,過了一會兒,才又回來,把艷娘要的東西,抬進了主樓


  寶寶目瞪口呆,半晌無法反應。

  那是一口箱子。

  一口很大的箱子。

  箱子大而沉重,用上好的紫檀木做的,四角包銀,箱口還有一把大鎖。

  直到艷娘伸出手輕拍她的臉,她這才回過神來,努力把視線從那口木箱子上挪
開,勉強抬起頭來。

  映入她眼中的,是艷娘自信十足的笑容。

  「放心,我拍胸脯保證,這招絕對有效!」

  * * *

  雪霽天晴,月亮終於露臉,雪地上灑滿銀白月光。

  僕人們在黃昏時分,已把所有的燈火點上,偌大的齊府,即便是入了夜,也燈
火通明。

  不同於前幾日的晚歸,今晚入夜後不久,齊嚴就回到府裡,獨自進了書房,審
閱如小山般高的帳冊。

  總管從隨行的僕人那裡,知道主子在商行裡已經用過晚膳,於是親自沏了一壺
鐵觀音,才深吸一口氣,戰戰兢兢的捧進書房。

  「爺,請用茶。」他把茶擱下,一邊還偷偷回頭,看看身後的奴僕們,是不是
有乖乖跟上。

  齊嚴沒有抬頭,只是揮了揮手,示意退下。

  總管卻動也不動,站在原地,額頭上的冷汗,像小雨般落下。「爺——」他的
聲音有些顫抖。「那個,呃,那個——少夫人說,要送您一件禮物,以慰您這陣子
的辛勞。」

  禮物?

  齊嚴終於抬頭,濃眉微揚。

  總管的冷汗匯聚成小河,幾乎浸濕了衣裳。他轉過頭,對站在門口嚇得幾乎腿
軟的僕人猛揮手。

  「快快,快送進來。」他急忙說。

  僕人們扛進來的,是一口好大的箱子。

  他們小心翼翼的,不敢有任何震盪,彷彿箱子裡裝的是最最珍貴、最最易碎的
寶物。在書桌前擱下箱子後,四個僕人即刻轉身,用最快的速度逃也似的退下。

  「這就是少夫人送給爺的禮物。」總管說道,仔細端詳著主子的表情。

  「先擱著。」銳利的黑眸,又回到帳冊上頭了。

  啊啊啊,這可不行!

  總管臉色一變,瞬間也忘了怕,急急就走上前,用堅定的口吻強調。「不不不
,少夫人吩咐過,請您即刻開啟。」他一邊說,還一邊看著木箱,滿臉都是焦急。

  雖然,他老早就收到通知,知道那箱子另有玄機,底下鑽了十二個洞,可以通
通風透透氣,但是悶在裡頭久了,還是讓人提心吊膽啊!

  黑眸一瞇,齊嚴擱下手裡的筆。

  「打開。」他下令。

  總管嚇了一跳,立刻掹力搖頭。「少夫人也吩咐了,這份禮得由您親自打開。
」他再三強調。「除了您,誰都不能開啟這口箱子。」

  齊嚴擰著眉頭,看著那口木箱,本想置之不理,但是腦子裡頭即刻浮現小妻子
那泫然欲泣、淚珠滾滾的模樣。最後,他只得起身,撩袍跨步,走到木箱前頭。

  箱口沒有鎖,只用一指粗左右的紅繩,打了一個鬆鬆的結。

  見主子的手已經落在紅繩上,總管鬆了一口氣。「爺,那我就先出去了。」他
嘴上說著,雙腳沒停,快快出了書房。

  只是,他心裡頭擔心,人踏出了門口,卻又不禁轉身,冒險趴在門上,偷聽裡
頭的聲音,非要確定箱子已經打開,才願意離開。

  書房裡頭,齊嚴握住紅繩,還沒有拉開,箱子裡頭卻突然——

  咚!

  悶悶的碰撞聲,從箱內傳來。

  咚!

  又是一聲。

  齊嚴瞪著那口箱子,濃眉緊擰。

  咚咚咚咚!

  「唉啊!」

  箱子裡傳來的輕聲痛呼,雖然細微,卻仍沒能逃過他的耳朵。他全身一僵,接
著就用閃電般的速度,扯下紅繩,掀開厚重的箱蓋——

  箱子開了。

  有那麼一瞬間,齊嚴的腦子裡,只剩一片空白。

  箱子裡頭,裝的竟是他的妻子。悶得髮絲微濕,臉兒通紅的寶寶,正仰著頭,
滿眼嬌怯的望著他。

  那張小臉上,圍著淡紫色面紗,罷發上滿是燦爛的銀飾,只要稍稍一動,薄如
紙片的銀葉子,就會相互撞擊,發出清脆的聲音。

  烏黑的大眼裡,帶著緊張與羞怯,輕輕眨動著,面紗下的臉兒也羞得通紅。過
了一會兒,寶寶才慢吞吞的,在木箱裡站直身子,全身上下的銀葉子、銀流蘇,霎
時間鈴鈴作響。

  這個動作,幾乎耗盡了她的勇氣。

  因為,只要站起身子,齊嚴就會看見,這件暴露得幾近傷風敗俗的衣裳。上身
的短兜,只遮住了她胸前的雪嫩,下身的布料,更是少得可憐,暴露的地方,遠比
遮起來的地方,多出好幾倍。

  淡紫色的薄紗,沒有任何遮掩的作用,反而將她的曲線,勾勒得若隱若現,無
比的誘人。

  寶寶勉強擠出笑容,按照艷娘的教導,用曼妙的姿勢,裸足跨出箱子——

  砰咚!

  她跌倒了。

  在箱子裡坐了太久,雙腳都麻了,她的腿兒抬得不夠高,被木箱絆著,當場就
摔趴在地上。

  她忍著痛,記起艷娘的交代,擺出海棠春睡的姿態,左手劃圈、右手劃圈,才
扭著纖纖的腰,有些狼狽的站了起來。

  每一個動作,都伴隨著悅耳的撞擊聲,那些銀葉子、銀流蘇,成了最好的伴奏
樂器。

  她舉起左手。

  鈴鈴鈴。

  她舉起右手。

  鈴鈴鈴。

  她踮著白嫩的腳尖,轉了一圈又一圈,紫紗如霧,在四周飄蕩。

  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

  雖然,艷娘再三保證,波斯的女子都是這副穿著打扮,但她還是覺得好害羞好
害羞,簡直想挖個地洞,把自個兒埋進去。

  而且這支舞,她雖然學了半個多月,卻還是沒半點自信,每次銀葉子叮噹作響
時,她的心兒也會猛跳一下,就怕是自己跳錯了。

  緊張不已的寶寶,按照腦中的記憶,生疏而笨拙的跳著艷娘教導的舞步。

  左扭腰。

  鈴鈴鈴。

  右扭腰。

  鈴鈴鈴。

  然後,踏出一步、兩步,旋轉。右手蓮花———噢,不對,要先左手蓮花,然
後雙手蓮花,再轉轉轉,最後回眸一笑。

  不敢看齊嚴,所以她只垂著眼,對著地板露出僵硬的笑。

  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鈴……

  她愈跳,心裡愈是納悶。

  怪了,為什麼齊嚴一點反應也沒有呢?從她開始跳舞,直到這會兒,他始終站
在那裡,沒動也沒說話。

  她轉圈,偷偷看了一眼,只瞧見他高大的身子。

  鈴鈴鈴。

  她再度轉圈,視線再拉高一些,終於看清了齊嚴的表情——

  兩人四目交接。

  鈴聲停了。

  寶寶第一次看見丈夫的臉上,出現這種驚愕又詫異的表情——他呆住了!

  她一邊喘息著,一邊看著丈夫,戴著細細銀鐲的手,舉得高高的,僵在半空中
,因為過度緊張,竟然把後頭的舞步忘了,只能不知所措的看著他。

  嗚嗚,怎麼辦?怎麼辦?

  這到底是好的反應,還是不好的反應?按照艷娘的說法,齊嚴不是早就應該撲
過來,熱情如火的擁抱她了嗎?

  兩人相看無言,無數的疑惑,就在她的小腦袋裡,飛快的轉啊轉。突然之間,
她雙眼一亮。

  啊,對了,她想起來了!

  鈴聲又起,幼嫩的裸足,有些遲疑的朝齊嚴走了過去。

  鈴鈴鈴。

  她走了一步。

  鈴鈴鈴。

  再一步。

  鈴鈴鈴。

  又一步。

  一直走到丈夫面前,她才停下腳步,仰頭望著他,軟軟的小手顫抖著,攀上他
寬闊的肩。

  鈴聲響著、響著。

  柔若無骨的小手,慢慢的往下挪移,她輕扭纖腰,跟強烈的羞赧對抗,從頭到
腳都羞成淡淡的粉紅色。每一次鈴響,都讓她輕輕顫抖,她只覺得掌心下撫摸的,
就像是一團火,幾乎要灼傷她了。

  小手輕撫著齊嚴衣衫下,硬如鋼鐵的身軀,從他的肩、他的胸。然後,她慢慢
的,在他的面前,半跪下來,小手撫著他硬實的小腹——

  哇!

  寶寶瞪大了眼,盯著丈夫的下半身。

  真的有效耶!

  她累得直喘,卻還是欣喜不已,感動著辛勞終於有了「成果」——唉啊唉啊,
好羞人啊,雖然隔著衣衫,但是還是看得出來,她努力的「成果」愈來愈豐碩了!

  她敏感的手心下,清晰的感覺到丈夫的身軀先是僵硬,然後逐漸有了難以控制
的悸動。

  熱氣襲上粉臉,她臉兒嫣紅,唇瓣紅嫩,一顆心更是狂跳不已,幾乎要喘不過
氣來。她嬌羞而期待的,慢慢抬起頭來,看著高高在上的丈夫,而那雙黑眸裡的火
光,是那麼的熟悉,教她顫抖不已——

  砰!

  門被打開了。

  「主子,你要的帳冊都齊了,我們——」司徒莽陡然住了嘴,眼睛瞪得像銅鈴
那麼大。書房裡的景況,教他一輩子想忘也忘不掉。

  寶寶還來不及害羞,只覺得一陣眼花,整個人就陡然被齊嚴用外袍裹住,包得
密密實實的,不漏一絲的縫隙。

  「出去。」齊嚴抱住妻子,背對著來人,冷聲下令。

  司徒莽卻還站在門口,不怕死的咧著嘴笑。「我以為,你要我們入夜後來書房
集合,是為了開會。」

  寶寶羞紅了臉,只能窩在丈夫懷裡,乖乖的不敢動。

  站在司徒莽身後的是君莫笑,而君莫笑身後,是城裡七大商行的管事,還有管
理三十六間,齊府直營鋪子的店主……

  她發出一聲呻吟。

  總之,很多很多人就是了!

  瞧見主子的懷裡,抱了個身穿紫紗、滿身叮叮咚咚首飾的女人,君莫笑詫異極
了。「爺,這要是讓少夫人知道,她會——」紫紗女人轉過頭來,雖然隔著面紗,
還是看得出清麗的五官。

  「少、少夫人?」

  乍見那女子的容貌,君莫笑驚愕的瞪著她,不禁結巴了起來。

  現場的尷尬,並未讓司徒莽閉上嘴,他反而故意又多問了一句。「爺,這會兒
還要開會嗎?」他笑得好壞。

  齊嚴厲聲又喝。

  「出去!」

  「知道了、知道了!」司徒莽大笑著,揮手要大夥兒離開。「我們立刻就走,
不打擾您跟少夫人了。」

  雖然門被關上了,但是那放肆的笑聲,還是透過門窗,鑽進了書房裡,久久沒
有散去。
終於回到家了~~~~~~~~~~~~疲憊感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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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嗚嗚,慘了慘了,她以後沒臉見人了!

  月光透過窗欞,照入書房內,將夫妻二人的影子,映在滿牆的書冊上。

  寶寶坐在椅上,身上包著厚重的外袍,長長的腰帶在她腰間繞了好幾圈,還打
了個結。衣袖過長,她折了又折,才露出白嫩的指尖。

  屋裡有好一會兒,都沒人出聲。

  她盯著指尖,不敢抬頭,早就察覺到自個兒的大膽獻舞,並沒有讓丈夫高興,
卻還造成了反效果——

  他在生氣!

  算算日子,她嫁入齊家,跟齊嚴結為連理也有一年多的光景,對於他的情緒,
她能猜得幾分。

  只是,她感覺得到齊嚴正在生氣,卻猜不到他究竟在氣什麼。

  是因為,她穿得太暴露,行為又太過大膽,所以惹怒了他?還是因為,她薄紗
艷舞的模樣,也被別人瞧見了,他才會擰著眉、抿著唇,一副想把司徒先生大卸八
塊的表情。

  想到被打斷的艷舞,惋惜的情緒立刻湧上心頭。

  寶寶歎了一口氣。

  唉,好可惜呢!要不是有人闖進來,齊嚴說不定早已「就範」。在被打斷的那
一瞬間,她真的看見了成功的曙光,丈夫的目光,是那麼的——那麼的——

  一杯還冒著煙的熱茶,遞到了眼前。

  「喝吧!」

  寶寶陡然從回想中驚醒,連忙伸出雙手,從丈夫的手上接過那杯熱茶。

  「謝謝。」她輕聲道謝,連看都不敢看他一眼,烏黑的大眼兒,直盯著手裡那
杯茶。

  暖燙的瓷杯,溫熱了她冰冷的雙手。先前因為緊張,她雖穿著薄紗,在齊嚴的
注視下也羞得香汗淋漓。直到這會兒,終於靜了下來,她才感覺到寒意凍人。

  紅嫩的唇瓣,緊貼著杯緣,她輕啜了一小口熱茶。舒適的暖意,慢慢的滲透,
從胃裡開始暖了起來。

  她貪暖,又啜了一口,還沒嚥下,齊嚴就開口了。

  「是誰教你的?」

  咳!

  心虛的寶寶,被這麼一問,嘴裡那口熱茶險些就要嗆著。

  丈夫那雙炯亮無底,彷彿能洞悉一切的黑眸,教她的小腦袋像是枯萎的花朵,
愈垂愈低。她咬著唇,雙肩輕顫,考慮了好久好久,才慢吞吞的吐出一句:「我…
…我……我從書上看來的……」各位婆婆們,請放心吧,她寧可說謊,也絕對不會
招供的!

  「什麼書?」

  沒料到齊嚴會追問,她一時愣住了。「呃,是……是……是……」她愈說愈小
聲,偷偷覷了丈夫一眼。

  他正等著。

  情急之下,寶寶只能繼續扯謊。

  「是三姊送的春宮書。」

  當初,她出嫁的時候,姊妹裡最是離經叛道的三姊,送了一箱書給她,每本都
是彩線繡本。她事後才發現,那全是讓人臉紅心跳的春宮書,書裡頭繪的儘是男女
歡好的姿態。

  關於這類「知識」,她能充實的管道實在有限得很,雖說這會兒扯了謊,但是
她也的確從那些書裡學了不少,齊嚴也不禁止她看,甚至要她坐在他翻書,趁她看
得臉紅心跳、輕喘不已的時候,他的大手就會……

  粉嫩的雙頰,因為那些回憶,染上嬌羞的酡紅。

  齊嚴靜了半晌,似乎是接受了這個答案。過了一會兒,他才開口,徐聲又問:
「為什麼要這麼做?」

  寶寶的臉兒,燒紅得快要冒煙了。

  縱然羞於啟齒,但是她的表情,老早就洩漏了答案。

  看出妻子的羞窘,齊嚴也不再多問,只是淡淡的說道:「很多事情,也不必急
在一時。」

  小腦袋還是垂得低低的。

  噢,莫非他是覺得她很急嗎?

  對,沒錯!她是很急!都半年多了,他連她的指頭都不肯碰一下,每位婆婆聽
了都猛搖頭,說這種情況非比尋常,她能夠不心急嗎?

  偏偏,不管她怎麼努力,得到的答案都相同。

  「天冷了,快把衣眼穿好。」齊嚴說道。

  嗚嗚嗚,又要她穿衣服引

  「我的衣服都在房裡。」她悶悶的答了一句。

  「那我們就回房去。」

  「不!」她抬起頭來,望著丈夫,決定親口問個清楚。「夫君,你是不是還在
生氣?」意外發生後,他的態度就變了。

  高大的身軀,文風不動。齊嚴的俊臉上,閃過複雜的情緒,卻又很快的恢復平
靜·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回答。

  「那不是你的錯。」

  「夫君——」

  低沈的聲音,打斷了她的發言。「別再自個兒胡思亂想了,我會說不急,是希
望妳身子能再養得好些。」

  他說得這麼理所當然,讓她湧到嘴邊的千言萬語,只能再度吞了回去,困在胸
口發悶。

  「真的嗎?」她不安的追問。

  「真的。」

  「喔——」

  雖然得到了他的承諾,但是她的心裡,卻還有著不安。

  真的嗎?

  真的是這樣嗎?

  他真的是這麼想的嗎?

  無數的疑問,就像是泡泡般,咕嚕咕嚕的湧現。她愈是想愈多,愈是心亂。

  驀地,齊嚴伸出大手,溫暖粗糙的掌心輕輕揉了揉她的發,

  多麼神奇啊,他的觸摸比任何言語都有效,一下於就逼退了所有不安。她像隻
貓兒,瞬間就在他的輕撫下降服,陶醉得幾乎要融化,再也想不起來自個兒在操心
什麼。

  「回房吧!」暖燙的鼻息,在她耳畔吹拂。

  全身發軟的寶寶,只能乖乖點頭,柔若無骨的任由丈夫抱起她,跨步離開書房
,穿庭過院,走過長長的迴廊,往主樓走去。

  一路之上,兩人都沈默不語,似乎一切盡在不言中。寶寶緊緊的攀著齊嚴,倚
偎在他的懷裡,傾聽著耳下那強而有力的心跳。

  天邊月兒高懸,淡淡的月光,一路照拂著他們。

  * * *

  早膳才剛撤下,門外就傳來紛亂的腳步聲。

  娘子軍們又來報到了!

  還沒踏進門,艷娘已笑開了懷,比當年奪了江南四省七十二間大小青樓的第一
花魁,還要更得意。

  「噯,你們瞧,還是我的方法有效吧!」她拿著手絹,看著姊妹們,笑得連眼
兒都瞇成一條縫。

  昨晚,她們這群人雖然都躲得遠遠的,卻個個豎起耳朵、繃緊神經,還各自派
了「探子」,埋伏在書房四周,只要瞧見任何動靜,一律速速回報。

  司徒莽那群人,來了又走,可讓她們操心了好一會兒,就怕這群人壞了寶寶的
事兒。

  提心吊膽了好一會兒,當探子們再度回報,說齊嚴已經抱著嬌羞不已的寶寶,
回到主樓裡頭時,她們才轉憂為喜,差點要放煙花,大肆慶祝一番。

  等了一夜,確定齊嚴出門後,她們又聚了過來。

  艷娘走在最前頭,手絹兒一揮,身後的丫鬟,就快快把椅子擺好,伺候著她坐
下。她坐在床前,笑咪咪的看著媳婦。

  「怎麼樣?昨晚嚴兒抱你回房後,那事兒——」她頓了一頓,笑意更深。「順
不順利啊?」

  寶寶只能實話實說。

  「昨晚,我們回房後就——」她輪流看著眼前二十幾張寫滿了期待的臉,有些
為難的住了口。

  聽不見下文,大夥兒都急了,艷娘忙催。

  「就怎麼樣啊?」

  「就睡覺了。」她一臉歉意,彷彿讓她們失望,全是她的錯。

  艷娘愣住了,笑容瞬間沒了,表情變得極為古怪,像是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睡覺?」她不敢置信的重複,甚至有些結巴。「你們沒有——沒有——那個
嗎?」

  寶寶紅著臉搖頭。

  艷娘快要昏倒了。「他說了什麼?」

  「要我把衣服穿上。」

  「又叫你把衣服穿上?!」艷娘臉色發白,連連搖頭,想不到啊想不到,這世
上竟有男人能抗拒她當年的必殺絕技。

  歡慶的氣氛,因為擺在眼前的殘酷事實,瞬間咻咻咻降溫。娘子軍們面色凝重
,沈默許久,角落那頭突然冒出了一句。

  「會不會是嚴兒不行啊?」

  不行?!

  寶寶驚慌的抬起頭來,急著想為齊嚴解釋,證實丈夫雄風猶在,卻又不知道該
怎麼開口。

  「可是他有——他有——」

  「有什麼?」水娘問。

  「有——有——」糟糕,她說不出口!

  心思細膩的秀娘替她接了話。

  「有反應是嗎?」

  「嗯。」寶寶含羞答答的,紅著臉兒點頭。

  昨晚,她半跪在齊嚴面前時,可是親眼瞧見,他的「反應」有多麼明確,縱然
隔著衣杉,還是那麼的——那麼的——讓人無法忽視。

  鮮明的回憶,教她俏臉更紅,嘴角噙著羞怯的笑,繼續替丈夫說話。

  「他說,也不必急於一時,要我再把身於養好些。」只是提起齊嚴,她的心頭
就好暖好暖。他的舉動、他的懷抱,輕易就說服了心思單純的她,他遲遲不「開動
」,都是為了她的身子著想。

  可惜,沒人在聽她說話。

  娘子軍們又吵開了。

  「啊,那這次換我了!」

  「哪輪得到你啊?該是換我啦!」

  「我啦我啦!」

  「你輪過了啦!」

  「我還有更厲害的辦法,我保證,這次—定有效!」

  「誰理你啊,輪過的人,到後頭排隊去!」

  女人們個個爭先恐後,誰也不讓誰,爭論的聲音愈來愈大,甚至驚動了總管,
還特地到主樓前,探頭采腦的瞧著。

  他瞧見了,二十四位夫人們,正在王樓裡頭吵成了一團。

  他也瞧見了,少夫人就坐在軟榻上,從丫鬟的手上接過一杯熱茶,慢條斯理的
喝了一口。

  然後,少夫人就彎著唇,彷彿無限滿足似的,在一團紊亂中,自顧自的露出美
得如花綻放的笑。

  * * *

  新年的喜慶氣氛,直到過了元宵,才漸漸淡去。

  元宵節過後,為了京城的商務,齊嚴帶著司徒莽與君莫笑,冒著寒凍的天氣,
親自走了一趟京城。

  雙桐城與京城,兩處相距甚遠,就算是日夜兼程,這一去一回,就要耗上六天
,加上處理商務,齊嚴這趟出門,起碼就要七天以上。

  雖說這是尋常公務,但是從元宵過後,天際就風雪交加,寒風總吹得緊,刮得
人連骨子都要發冷,一陣陣的白雪,更是大得蒙眼,伸手不見五指,教寶寶怎能不
擔心?

  自從齊嚴出門後,她就鎮日坐在窗前,盼星星、盼月亮,盼了好幾個日夜,好
不容易才把丈夫盼了回來。

  齊嚴才剛進門,丫鬟就快快跑回主樓,氣喘吁吁的通報。

  「少夫人、少夫人——」丫鬟喘著氣,吐出的氣都成了陣陣白霧。「爺回來了
!」

  原本坐在窗前,像是個木雕美人、一動也不動的寶寶,立刻就跳下起來,小臉
頓時亮了起來。

  「他人呢?」懸宕已久的心,這時才終於落了地。她急切的追問,精神都回來
了。「爺身子還好嗎?,冷著了嗎?凍著了嗎?」

  丫鬟撫著胸口,順了順氣兒。「爺正在大廳,跟司徒先生與君小姐說話,聽語
音應該是沒著涼,只是一身都蒙了雪。」

  「快去準備熱水來,好讓爺沐浴。」她匆匆交代,還轉過身來,細心的用手心
摸了摸茶壺,測試溫度。好在,茶剛沏好不久,這會兒還是燙的,否則就得快快重
沏一壺了。

  丫鬟連連點頭,不敢怠慢,咚咚咚就跑出去,忙著張羅去了。

  剩下寶寶獨自一個人,在厚暖的波斯地毯上,走過來又走過去。每走一圈,她
都會在門前停下,期待的張望著。

  不知繞了多少圈之後,緊閉的雕花門才再度被推開。

  凍人的風雪,呼嘯而入,雖然冷得刺骨,卻沒能阻止她的急切,嬌小的身子即
刻就迎上前去。

  「夫君,」她捧起熱茶,送到齊嚴面前。「先暖暖身子。」她柔聲勸著,伺候
得萬分周到,

  瞧見她穿得單薄,他擰起濃眉,連茶都忘了喝。

  「去多穿件衣裳。」回過身,齊嚴把門關上,隔絕了外頭的冷風冷雪。

  她置若罔聞,一顆心都在丈夫身上,忙碌的小手,先拍掉他眉上的細雪,再捧
著他的臉龐,用暖暖的手心,輕輕的摩擦,努力想讓他被風雪凍冷的肌膚快些暖起
來。

  門上傳來輕敲,丫鬟推開門,身後跟著好幾個健壯的奴僕。

  「少夫人,熱水送到了。」

  十來桶冒著煙、剛燒好的熱水,全都被抬到主樓角落,倒進那個用上好檜木整
塊鑿成的寬大浴桶裡。隨著嘩啦啦的水聲,屋裡熱氣瀰漫,濕潤而溫暖。

  奴僕們訓練有素,不敢久留,倒完熱水後就離開了。只剩下丫鬟,挽起袖子在
浴桶旁,擺上毛巾,擱妥水盆與水杓。

  「你下去吧,這兒交給我就行了。」寶寶輕聲吩咐,一如往常,總是親自伺候
丈夫,不讓旁人插手。

  「是。」丫鬟退下,也關上了門。

  她先擰了一條溫熱的毛巾,替他擦臉,再為他脫下披風,擱在一旁後,小手又
落在他陶前,解著外袍的扣子。

  這回,她的心裡可沒有別的「企圖」,一心一意只想讓齊嚴能快些浸暖身子。
身為妻子,她早已熟悉他全身的裝束,小手熟練的為他取下腰帶,褪去外袍,再解
開貼身內衫跟厚重的靴子。

  沒了衣裳遮掩,齊嚴結實精壯的男性身軀,暴露在燭光之下。當她的小手,落
在他的褲頭上時,臉兒竟不爭氣的紅了。

  雖然,為他解衣,伺候他沐浴,已不是第一回。但是,瞧見那睽違已久的健壯
身子,她就羞紅了臉,連手腳也有些不聽使喚,只敢停在他腰間,沒有勇氣再脫下
去。

  齊嚴看了她—眼,沒有多說什麼,逕自把長褲脫了,裸身走向浴桶。

  啊,她好想好想,多看他精壯黝黑、結實健壯的身子一眼!

  寶寶在羞怯與渴望間掙扎著。

  她是他的妻子,當然有權利看他的身子。但是,距離上一次,親眼見到他裸身
,已經好久好久了。

  好想看!好想看!好想看!

  她在心裡呼喊著。

  那、那——那,看一眼就好!

  渴望戰勝了羞怯,寶寶鼓起勇氣,正要轉過頭,卻聽到身後傳來一聲——

  嘩啦!

  來不及了,齊嚴已經跨進浴桶。

  錯失太好機會,她的情緒卻稍微平靜了些,暗暗責怪自己,丈夫在外奔波數日
,才剛踏進家門,肯定又累又冷,她卻還心猿意馬,貪看丈夫的「美色」,忘了妻
子的責任。

  為了彌補剛剛的失責,寶寶挽起衣袖,走到浴桶旁,輕柔的為齊最拆解髮束。

  烏黑的長髮,因為染了風雪,老早全部濕透。她拿著木梳,不畏指尖的冰寒,
仔細的為他把長髮梳開。

  「你去休息,別忙了。」齊嚴背對著她,寬闊的雙肩有些僵硬。

  她不肯。

  「求求你,讓我來吧!」她柔聲說道,那聲調軟得讓人心疼,更別說是狠心拒
絕她了。

  白嫩的小手,將毛巾折了又折,才墊在齊嚴的後頸,讓他能舒適的靠著浴桶。
她拿著水杓,一次次舀起熱水,再輕輕揉搓,洗淨他的長髮。熱水豐盈了黑髮,流
落浴桶旁的水盆裡。

  暖燙的熱水,驅逐了寒意,而妻子靈巧的雙手,輕柔按摩苦他的頭皮,齊嚴漸
漸放鬆,舒適的歎了一口氣,閉上了雙眼。

  除了水聲,屋內不再有其他的聲音,卻靜謐得讓人安心,是那麼的理所當然,
又那麼的珍貴稀有。

  寶寶取來乾燥的毛巾,為丈夫擦乾長髮,才又再度替他盤妥。「夫君,請往前
傾些。」她的小手落到他的寬肩上。

  齊嚴不再抗拒,閉眼前傾,感覺到妻子用絲絡刷洗著他的背。

  即使累得雙手都在顫抖,寶寶還是持續的,一次又一次,專心的為丈夫刷洗寬
闊的肩背。絲絡滑過每一塊因疲倦而僵硬的肌肉,直到他全身在她的手下逐漸放鬆
,香汗淋漓的她,才終於停手。

  「夫君,好了。」她勉強保持語調正常,克制著不要喘息出聲,不想被他發現


  齊嚴靠回原處,雙眼仍閉著。

  水氣氤氳,寶寶跪坐在浴桶旁,看著丈夫的俊臉。就連身為妻子的她,這些日
子以來,也很少看見他這麼毫無防備的模樣。

  原本緊繃的線條,因舒適而放鬆。他深刻的五官,不再嚴酷,不再散發著拒人
於千里之外的冷漠。

  丈夫的俊美,讓她一時看得出神。

  他的眉如墨染那麼黑,眼睫極長,挺直的鼻樑下是薄薄的唇。她像是被花朵吸
引的蝴蝶,情不自禁的靠近、再靠近,最後在他的額上,落下輕輕的一吻。

  驀地,齊嚴睜開了眼。

  直到這時,她才陡然驚覺,自己剛剛做了什麼。他的注視,讓她不知所措,羞
得轉身就要逃。

  獵物的逃竄,卻激起了獵人的本能。

  寬厚有力的指掌,倏地探出,箝住她的皓腕。一股強大的力量,不但制止了她
的逃離,還將她嬌小的身軀,強拉進了浴桶裡。

  嘩啦一聲,水花四濺,她已經跌進齊嚴的懷裡。

  暖燙的熱水,以及更熱、更燙的薄唇,帶著壓抑已久的飢渴,印上她軟嫩的紅
唇,吞嚥了她的驚呼。

  齊嚴的雙臂,將懷裡的妻子圈抱得更近,恨不得要揉進懷中。

  苦忍了這麼久,他躲避著、抗拒著,卻竟禁不起她落在他額上深情又嬌怯的一
吻,理智瞬間潰散。

  他輕咬著她的唇,吮嘗她的甜潤,再用靈活的舌尖,一再舔吮著她紅嫩敏感的
舌尖,讓她顫抖不已。

  潮濕的男性體魄,擠壓著她的身子,把她的衣衫也染得濕透。黝黑的大手,揉
握著她胸前的酥軟,一次比一次用力。

  「唔……」她婉轉輕吟,感覺到丈夫胯下的灼熱,隔著濕透的綢裙,抵著她的
雙腿之間,每次的摩擦,燙得有如火灼,幾乎都要揉進她的腿心。

  濕透的綢衣與繡兜,都被扯了開來,盈白的酥胸抹了水光,更顯得誘人。

  男性的悶聲低咆,同時震動了兩個人。他的薄唇,從她光潔的頸項,一路遊走
向下,一啃一吻,留下淡淡的痕跡。

  「夫君……」她婉轉低喃,紅唇微顫,膚色泛著淡粉紅,目光朦朧,小手撐著
他的寬肩,上身彎如新月,因他的啃吻而一次次顫抖。

  唔啊,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是不是他認為,她的身子已經養得夠好了?所以才……啊!

  熱熱的大手,捧起她的酥嫩,將她擺佈成更羞人的姿態。齊嚴像是餓極的人,
迫不及待的埋首,貪婪的大口舔吻輕咬。

  因兼程趕路而一日未刮的短鬚,刷過吹彈可破的白嫩酥胸,帶來更強烈的刺激


  寶寶神態滿是羞赧,嬌喘不已,全身軟得下剩一點力氣,幾度欲迎還拒,想要
伸手抵擋,小手卻又被他拉開,最後還是只能由得他放肆品嚐,

  彷彿是為了懲罰她竟然想剝奪他的權利,他張口含住白嫩上的嫣紅,狠狠的吻
著。

  「嗯,啊……」水潤的紅唇,因為他的「懲罰」,逸出長長的顫音,聲調又嬌
又甜。

  慾火燎燒,齊嚴的雙目,亮得猶如火炬。

  硬如烙鐵的男性,隨著他一次次振腰,隔著綢裙揉擦,揉得她的腿間酥麻不已
,逐漸汩出,不同於浴水的溫潤春潮。浴桶裡的熱水,也隨著他的挺動,一次一次
的濺出浴桶。

  他的強悍,漸漸把她逼迫到難以承受的地步。

  「別、別……嗚嗚,不要……」她連連嬌泣,柔嫩的身子,緊貼著他顫抖,全
身上下都濕透了。

  嗚嗚,不行、不行,她快要……快要……

  她頻頻喘息,以為自己已經無法承受更多,齊嚴卻鬆開對她的箝制,有著厚繭
的指掌探進綢裙之下,輕撫著她細嫩的肌膚。

  纖柔欲倒的寶寶,嗚咽的喘著氣,無助的眨著眼,望著黑眸炯亮,每寸肌膚都
結實黝黑、閃著水光的丈夫。

  「不……不要……」

  她想求饒,他卻不肯放過她。

  粗糙的指,陡然襲擊她最嬌嫩的花核,先前積累的刺激,霎時間如煙花般炸開
。她纖腰亂抖,聲聲嬌泣,隨著他堅挺熱燙的男性,隔著綢裙,再一次重重的頂撞
,她雙眸含淚,仰頭泣叫一聲,烏黑的長髮也披散而下,落入晃蕩的浴水……
終於回到家了~~~~~~~~~~~~疲憊感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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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31 12:13:3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當晚,齊嚴就離開主樓,直到天亮,他都沒有回來。

  整夜都睡睡醒醒的寶寶,心裡充滿了困惑,躺臥在軟榻上,獨自一個人,迎接
清晨的日光。

  昨晚,在浴桶裡頭,他們……

  精緻清麗的小臉上,因為回憶而嫣紅,但彎彎的柳眉,卻又因為疑惑而蹙得緊
緊的。

  昨晚他們摸也摸了,親也親了,她被擺佈得迷醉不已,直到齊嚴抱起她,回到
軟榻上頭,替她擦乾全身時,她還慵懶不已,沈浸在歡愉的餘韻中。

  之後,甜蜜的疲倦感湧來,她倚偎在丈夫的擁抱中,沉沉的睡去。直到夜裡,
寒冷的感覺,突然將她驚醒,她才赫然發現,齊嚴已經不見蹤影。

  她等了又等,有時等得倦了、困了,不小心打了個盹,又會用力搖頭,把瞌睡
蟲全數甩開,才能強迫自己繼續保持清醒。

  等待的時光,總是特別漫長,也讓她的小腦袋,漸漸開始覺得似乎有什麼不對
勁——

  唔,雖然,他們在浴桶裡做了好親密的事。但是,那跟以往齊嚴在床笫之間,
會對她做的事相比,實在是微不足道,這種「過門不入」的狀況,以往從來不曾發
生過。

  她還清晰記得,他的唇、他的指掌引發的那陣醉人狂喜,只要稍稍回想,身子
都會不由自主的輕顫。

  但,歡愉愈深,失落也愈深。

  齊嚴並沒有真正要了她。

  她想了一整夜,幾乎想破了頭,還是不明白,他為何中途罷手。難道說,是她
「表現」得不夠好,他還是認為,她的身子養得不夠好?

  嫩軟的小臉,羞得紅通通,躲進錦被下頭。

  其實,她好想告訴齊嚴,她的身子應該已經無礙了。因為,昨夜的一番親暱,
並沒有讓她感到任何不適,如果硬要說有什麼不舒服,那就是她還想要更多更多,
想要他的擁抱、他的炙熱、他的……

  唉啊,好羞人!

  寶寶躲在被子下,緊閉著眼兒,發出羞極的呻吟。

  「少夫人?」

  丫鬢的聲音響起。

  被子下頭的嬌軀驀地變得僵硬。

  唔啊,她想得太過入神,居然沒有發現,貼身的丫鬟已經進了主樓,準備要伺
候她晨起梳洗。

  「少夫人,您不舒服嗎?」丫鬢又問,聲音靠得好近。「要不要我通知總管,
快點請大夫來?」她剛剛聽見,少夫人在被子底下,呻吟得好大聲呢!

  寶寶連忙坐起身來,慌忙的搖頭。「不用了,我沒事。」

  「但是,您的臉好紅——」

  「我沒事,真的!不用去找大夫了。」她強調。

  「是。」

  丫鬟恭敬的福身,心裡縱然有些狐疑,也沒有多說,一如往常的,熟練的伺候
寶寶下床,坐到黃銅大鏡前梳洗裝扮。

  直到綰了發,簪上鈿翠,另一個守在門外的丫鬟,才福身通報。

  「少夫人,早膳已經備妥了。」

  「喔,」被伺候著穿上紅錦狐裘的寶寶,略略思考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
先別送上來,我要去前廳一趟,看看爺出府了沒。」看窗外天光,時候還早,齊嚴
這會兒說不定還沒出府。

  想著丈夫,她就心頭甜甜,卻沒有發現兩個丫鬟都憂心忡忡,無聲的交換了—
個眼神。

  裝扮妥當後,她迫不及待的踏出王樓,提著綢裙,走過迴廊。因為走得有些急
,來到前廳時,她小手撫著胸口,有些兒的微喘。

  她張望了一會兒,沒瞧見齊嚴的人影,心裡正有些失望,就看見總管正指揮著
奴僕,忙著整理前廳以及偌大的庭院。

  「喂,仔細點,連點灰塵都不要留下。」總管比手畫腳,忙得像顆陀螺,任何
細節都不放過。「啊,你!對,就是你,別動那盆萬年長青,那可是慕容家送給爺
的禮物,少一片葉子都不行!」他呼嚷著。

  「總管。」

  聽見那嬌軟的聲音,總管立刻轉身,滿臉笑容,急忙迎上前去。

  「少夫人有什麼吩咐?」

  「沒有。」寶寶搖頭,語音輕柔,不論面對任何人,態度都和善得讓人如沐春
風。「我只是想問問,爺出門了嗎?」

  總管的頭垂得低低的,嘴角的笑容有些顫抖。「是的,爺一個時辰前就出門了
,去聚財坊清點一批要送往京城的貨。」

  寶寶有些訝異。

  一個時辰之前?那個時候,天都還沒亮呢!他竟這麼早就出門了。

  「呃,少夫人,爺出門前,吩咐了一些事情。」總管心裡為難,卻還是不敢忤
逆主子的意思,在心裡掙扎了一會兒,只得硬著頭皮說了。

  「什麼事?」

  「爺交代,說他從今晚起,就要睡在書房。」他不敢看寶寶的眼睛,刻意迴避
她的視線,就怕自己一時不忍,會說不出口。「等一會兒,我就帶幾個人過去,替
爺收拾些衣物。」

  她訝異極了,覺得像是什麼心愛的東西,突然被人剝奪般難受,

  「爺有說,是為了什麼緣故嗎?」

  總管的頭垂得更低。

  「爺說,他最近比較忙,怕會吵到少夫人,所以要睡書房。」

  「比較忙?」

  「是的。」

  寶寶有些恍惚。

  以往,齊嚴就是再忙,也不曾有過半點要分房睡的意思。怎麼這會兒竟會這麼
突然,甚至沒跟她說一聲,就要搬去書房睡了?

  是她做錯了什麼?或是齊嚴心裡有什麼盤算嗎?還是說,經過昨晚的親身「體
驗」,他斷定她的身子,尚未恢復健康,所以才要搬去書房,讓她好好的休息?

  很多事情,也不必急在—時。

  齊嚴是這麼說的。

  莫非,是她表現得太「積極」,學不會戒急用忍,他才會選擇徹底隔離,免得
兩個人哪時候又要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

  想著想著,她的臉兒,又再度羞紅。

  「呃,少夫人……」

  聽到叫喚,她匆匆回神,對著總管那張憂心的臉,勉強擠出微笑。「我想,爺
是要我再把身子養好些,才會安心。」事到如今,她也只能這樣說服自己。

  總管連連點頭。

  「是的是的,爺一定是這麼想的。」就算摸不清爺的心思,他也打定主意,即
便撕爛了自個兒的嘴,也不說上半句會讓少夫人傷心的話。

  「那麼,我先回去替爺把東西收拾收拾。」

  「少夫人,這些工作,讓丫鬟們來就——」

  她很堅持。

  「不。爺要穿什麼、用什麼,我最是清楚,由我來整理,你再派人送去書房就
行了。」

  「是。」

  吩咐妥當後,寶寶才轉身,朝著主樓走去,腳步卻從先前來時的輕快,轉為沉
重。

  很多事情,也不必急在一時。

  她的腦子裡頭,始終盤桓著齊嚴說過的話。

  也不必急在一時……

  望著暴風雪過後,白雲之間好不容易露出的些許藍天,寶寶幽幽的歎了一口氣


  齊嚴所說的「一時」,究竟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過去呢?

  * * *

  從此之後,齊嚴就搬進了書房。

  他在書房裡用膳,在書房裡議事,還在書房裡睡覺,就算是回了主樓,見著了
寶寶,也是說沒幾句話,就匆匆離去。

  每次,她心裡的思念像是小蟲子般,在心頭鑽啊鑽的時候,她就只能繞文書房
,隔著花窗往裡頭瞧。雖然,見著齊嚴的機會不多,但她還是一天要走上好幾回。

  有時,他不在。她會歎息。

  有時,他在,或許正在審閱帳冊,或是跟一大群人議事。她就逗留在窗外,繡
鞋在青石磚上走過來又走過去,清澈的眼兒淨往內瞧,望著坐在主位的丈夫,捨不
得離開。

  她好想好想進去跟齊嚴說說話,但是又不敢在他沒允許的狀況下,踏進書房的
門,就怕打擾了他。

  所有的人,就看著她這麼每天在書房外,走過來、走過去。

  終於,有一天,司徒莽再也看不下去了。

  「主子,少夫人在外頭呢!」在議事的中途,他故意說道。「她每天都捧著要
給你喝的湯或是茶,書房外的青石磚,都快被她踩出一條溝來了。你要不要乾脆些
,跟她把話說清楚?」

  齊嚴抬起頭,看了司徒莽一會兒,黑眸深幽得讓人看也看不穿。半晌之後,他
才站起身來,一如先前每一次,親自為妻子開門。

  「進來吧!」

  寶寶笑意盈盈,欣喜的情緒藏也藏不住。她的手裡還捧著那盅已經涼透的湯。

  「對不起,又打擾了你們。」她輕聲道歉。

  「沒事的,議事剛到一段落,大夥兒也需要休息。」司徒莽對著她露出鼓勵的
笑容。「少夫人是有什麼事,才想來找主子吧!」他不著痕跡的提醒她。

  「喔,呃,對、對——」她捧著那盅湯,走到了主位旁,注視齊嚴的眼光柔得
讓在場每個人的心,幾乎都快碎了。「夫君,這是我今晚用靈芝紅棗燉的湯。」

  正逢季節交替,天氣一會兒冷、一會兒暖,她特地從大夫那裡問來幾帖潤肺補
身的補湯,親自挑選了上好的材料,每日都下廚燉湯。

  纖幼白皙的小手,將整盅湯擱到桌前。她滿臉期待,既羞怯,又高興的看著丈
夫。

  坐在主位上的齊嚴,眼底深處微微閃過些許波瀾,流露出不捨與極度壓抑。那
抹情緒消失得太快,沒有半個人察覺到。

  所有人看到的,是他冷淡疏離的表情。

  「這些事情都交給其他人,不需要你親自來處理。」他的視線再度回到帳冊上
。「往後,若沒有重要的事,就別再過來,免得身體受涼,又要病了。」

  聽見主子說的話,司徒莽愣得嘴巴都閉不攏了。

  他原本以為,主子心疼嬌妻,會委婉的告訴她,一切以身子為重,不希望她整
日忙祿。

  哪裡曉得,意思雖然相同,但用字不同,那感覺可就差了十萬八千里。任何人
聽見這種回答,都會覺得心裡不舒服,何況是心思細膩又脆弱的少夫人呢?

  他擔憂的轉頭一瞧,果然發現少夫人深受打擊,眼圈兒發紅,幾乎就要滴下淚
來。

  寶寶作夢也想不到,一片相思與濃情,竟會換來這麼明顯的拒絕。她心頭一緊
,非要努力控制,才沒有當場落淚。

  「那——那——」她有些兒手足無措,突然覺得,再也受不住齊嚴的冷淡,以
及眾人的目光。「那我告退了。」她匆匆說道,轉身就往外走去。

  「少夫人!」

  司徒莽在背後喚著,語音焦急。

  長廊上,月光清寂,只有她一個人的身影被月光拉得長長的。她形單影隻,愈
走愈快,不論身後的人怎麼呼喚,就是沒有回頭。

  因為,她最在乎的那個人,始終沒有開口呼喚她。

  * * *

  春天來了,寶寶的心裡,卻還刮著陣陣風雪。

  書房外頭,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她鎮日留在上樓裡,打從睜眼開始,就靜靜
的用膳、喝藥,不但雙眸黯淡,連話都變得少了,有時候半天都一聲不吭,只是坐
在窗邊。

  婆婆們每日都來,愈看她愈覺得不對。

  前些日子,明明就已經恢復不少,就算練了兩時辰的舞,也不會喊累。怎麼這
會兒,愈是休養,那單薄的身子反倒愈是清瘦?雖然,她總把湯藥喝得一口不剩,
但胃口卻欠佳,每餐撤回廚房的膳食,都像是不曾動過似的。

  大夫來過幾回,離開的時候,表情總是帶著困惑。

  婆婆們擔心不已,特地聚在一起商議,猜測是寶寶許久沒有到外頭透透氣,在
家裡悶壞了,才會整日愁眉不展。

  找了個春暖花開的好天氣,二十四位婆婆好說歹說的,藉著賞花的名義,硬把
她帶了出來,要讓她散散心。

  浩浩蕩蕩的隊伍從齊府出發,沿路都惹來人們注目。健壯的奴僕們,扛著二十
來頂華麗的軟轎,再加上隨行的丫鬟,跟寸步不離的護衛,加加減減算起來,起碼
也有上百人。

  婆婆們選定城外的碧湖,作為賞花宴的地點。

  春季時分,湖面上的冰剛融化不久,碧綠的水色,襯著碧湖沿岸種植的櫻花樹
。正逢櫻花綻放,春風吹來時,粉紅色的花瓣漫天飛舞,落進湖水中,悠悠飄蕩。

  人多熱鬧,笑語不斷,鬧烘烘的氣氛,以及眼前的美景,再加上擺放在沈香小
几上,婆婆們特地帶來的十幾樣她最喜歡的吃食,總算讓她情緒稍稍走出低潮。

  見到寶寶的臉上,終於又有了笑容,大夥兒高興極了,搶著要跟她說話,還不
忘把精緻的糕點,一個一個堆到她面前。

  「來來來,這是蒸酥酪,多吃點。」水娘說著。

  「也吃口奶油松釀卷酥吧!」艷娘也說。

  蝶娘不甘示弱。

  「這是蓮葉羹、這是棗泥山藥糕,這是桂花栗粉糕。」她拿著筷子,像韓信點
兵似的,說一句就挾一塊,也不管寶寶到底吃不吃得下。「還有還有,這是藕粉桂
糖糕、如意糕、菱粉糕……」

  艷娘看不下去了。

  「喂,你是想撐死咱們媳婦啊?」

  「我是關心她耶!」

  「那別像是餵豬似的,猛要她吃啊,要是吃得撐了,可又要不舒服了!」

  「你還不是也挾了東西到寶寶的碗裡。」

  「我只挾了一塊啊!」

  眼看氣氛緊繃,兩人的聲調愈來愈高,寶寶連忙開口出面打圓場,纖纖玉指往
湖中一指。

  「娘,你們看,那艘船好美啊!」

  聽得媳婦兒開口了,兩人壓下怒氣,暫且中場休息,也跟著其他人一同轉過頭
去,睜眼往碧湖上瞧。

  那是一艘美得如夢似幻的畫舫。

  整艘船全用樺木雕鑿,船上的小枋,則是用柳條細細編成。船頭有著桌案,擱
著好酒好菜,四周還擺放著幾盆初初綻放的櫻花。當春風吹起,白紗掩映,花瓣飄
落,美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就連出生富貴人家,嫁入豪門的寶寶,也是頭一次見到這麼美輪美奐的畫舫。

  「那是誰家的船?」她好奇的問。

  娘子軍們的表情,都變得有些尷尬。

  「呃,那是——」

  「嗯?」

  蝶娘清了清喉嚨,才說道。「也難怪你不知道了。那是城裡第一青樓,怡香苑
花魁白小恬的畫舫,」白小恬才貌雙全,艷名遠播,就連京城人士也為了一睹佳人
花容,特地來到雙桐城。

  「我聽說啊,這白小恬心高氣傲,若不是她看中意的客人,絕對見不著她的面
;而能讓她點頭,共乘畫舫出遊的客人,那非得是萬中選一。」蝶娘又說。「能讓
她親自伺候,遊湖賞花,肯定是個不得了的貴客。」

  寶寶注視著畫舫,欣賞著白船碧水的美景。她善良而單純,對青樓女子沒有半
分偏見,反倒是好奇居多。

  那位白小恬,肯定是個很美很美的女人吧!

  正在想著,白紗掩映之間,就出現一個白衣女子。雖然隔得遠了些,看不清她
的面貌,但那窈窕的身段、曼妙的姿態,就足以讓男人銷魂。

  如果,她能見著白小恬,討教幾招,是不是就能讓齊嚴願意多跟她說幾句話呢


  想到丈夫,寶寶的心兒,驀地就有些疼。

  齊嚴的冷淡疏離,已不只是讓她擔心,而是讓她傷心了,一日復一日,見不著
他的面,她就覺得自己正在慢慢枯萎。

  她看著那艘畫舫,悄悄歎了一口氣。

  唉,她真的好想好想齊嚴……

  白紗後頭,又出現了一個人影。

  那身影是那麼眼熟,不論是他的身形、他的動作,都像是用她夢裡的相思描繪
出來的輪廓。

  蝶娘率先驚叫起來。

  「啊,那不是嚴兒嗎?!」她詫異的看著畫舫,沒有察覺一旁的寶寶臉色轉為
煞白。「他在白小恬的畫舫上做什麼——唉啊,為什麼又要踩我?!」她瞪著紫娘


  紫娘懶得理會她,忙著安慰寶寶,就怕她一時受不住這麼重大的打擊,會當場
昏了過去。

  「嚴兒肯定是在談生意。」她強調。

  偏偏話才說完,畫舫上頭,那窈窕誘人的白小恬,就偎進了齊嚴的懷裡,從遠
處看來,兩人黏得可緊了。

  談生意?

  寶寶唇兒輕顫,淚珠已經滾落了一顆又一顆。

  她雖然單純,但並非無知,縱然婆婆們說破了嘴皮,極力替齊嚴解釋,但眼前
的景況,已讓她心痛得快無法呼吸。

  「寶寶,你別想多了。」

  「是啊,拈花惹草這事,是嚴兒的爹才會做的,嚴兒不是那樣的人。」

  「對,嚴兒不會的。」

  「他不像他爹。」

  「不會的!」

  「別擔心。」

  「寶寶?寶寶?你說說話啊!」

  她一動也不動,心如刀割。

  那艘美麗的畫舫,就在她朦朧的淚眼前,漸漸的、漸漸的遠去。
終於回到家了~~~~~~~~~~~~疲憊感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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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31 12:14:0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三月,春光正暖。

  齊府有貴客到了。

  來人身穿紅衣獵裝,騎著一匹黑馬,馬兒體高頸長、腿健鬃長,就算是不懂馬
匹的人,一看也知,這是不可多得的駿馬。對方領著一隊人馬,押送著幾輛貨車進
城,照顧得格外仔細。

  整支隊伍連馬帶車,直來到齊府前頭,才停了下來。

  「仔細點,別把車裡的東西碰傷了!」那人翻身下馬,手裡纏著長鞭,只交代
了一句,也不等奴僕通報,就旁若無人的逕自往齊府裡走去。

  英姿颯爽的紅影,熱門熟路的往宅子裡瘧,筆直的朝主樓走去。

  「寶寶,我來了!」

  才剛進門,她就開口喊道,聲音又清又亮。

  半臥在窗前軟榻,望著滿園春色的寶寶,聽見這聲音,立刻翻過身來,小臉上
滿是驚喜。

  「三姊!」

  只見門外走來一個美艷的女子。她的雙眸晶亮,紅唇噙著笑,艷麗又嫵媚,長
長的黑髮綁成辮子,雖然長途奔波,仍是乾乾淨淨,像是連塵土都染不上身似的。

  「你怎麼來了?」寶寶忙問,也不等丫鬢來扶,就急忙迎上前去。

  珠珠眉兒一挑。

  「怎麼,不歡迎我?」

  「不是不是。」她猛搖頭。「當然歡迎。」

  「別緊張,我跟你說笑罷了。」珠珠望著妹妹,仔細的打量,嘴角的笑意卻逐
漸褪去。「你是怎麼回事,一副沒吃飽的樣子?」她以長鞭的柄,抬起寶寶的下巴
,半瞇著眼問。

  寶寶在秋末時小產,幾個姊妹們得到消息,不論嫁得再遠,也都親自來雙桐城
瞧過。姊妹之中,又數珠珠來的次數最多。

  她騎術精湛,嫵媚而慓悍,嫁的丈夫,又掌握了邊疆最大商隊,在馬上奔波,
對她來說只是家常便飯。寶寶病弱期間,她就來過數趟,一直到了大夫保證,寶寶
身子沒有大礙,只需靜養,她才放心,回邊疆去種她的牡丹。

  只是,這會兒牡丹盛開,她挑選了五十盆,親自送來雙桐城,卻瞧見寶寶身子
消瘦,一副大病未癒的模樣。

  「你沒吃飯啊?」珠珠問。

  「有。」雖然,吃得不多。

  「沒睡覺?」珠珠又問。

  「有。」雖然,睡不安穩。

  清澈的鳳眼,睨著妹妹的小腦袋,非要追問到底不可。「那麼,你說,究竟是
怎麼回事?」她拉著寶寶,在桌邊坐下。

  「唔,這個……那個……嗯啊……那個……」寶寶交握的十指,扭著手絹兒,
嘴裡兜兜轉轉,又是這個,又是那個,半天都說不清楚。

  久久等不到滿意的答案,珠珠用鞭柄輕敲著桌面,眼珠在屋內溜了溜,決定另
外找人盤問。

  「齊嚴人呢?」

  「他、他、他……」

  「他怎麼了?」

  「他不在。」

  「不在?」珠珠鳳眼一瞪。「我之前來,他可是寸步不離,在你身旁跟前跟後
的。現在怎麼啦?我才—陣子沒來,他就有膽子把你—個人扔在這裡?」

  寶寶護夫心切,連忙解釋,

  「是因為商事繁重,他才——」

  「繁重個鬼!」珠珠哼了一聲。「他要是把賺錢這檔事,看得比你還重要,我
就非得用鞭子狠狠抽他幾百鞭不可!」說完,她抓著鞭子起身,就要去找齊嚴算帳


  「三姊,不要!」

  寶寶驚呼一聲,連忙抱住三姊的手臂,就怕她真的衝出去,瞧見齊嚴就揮鞭打
下去。

  「那傢伙要是心裡只有錢沒有你,你還護著他幹麼?」珠珠問得直接。

  「不是的,他是為了要讓我好好靜心休養,才會……才會……」她愈說愈小聲


  打從嫁入齊府至今,她從未懷疑過齊嚴所說的每句話。但是,他的冷淡疏離,
以及那日在碧湖上,親眼瞧見他與白小恬相倚相偎的情景,已讓懷疑的種耔,在她
的心裡生根萌芽。

  很多事情,也不必急在一時。

  他說過的一字一句,言猶在耳。

  我會說不急,是希望你身子能再養得好些。

  真的嗎?

  這真的是他心裡的意思?

  她無法克制的鎮日胡思亂想,就是忘不掉在碧湖上撞見的那一幕。

  難道,要她休養身子,只是個借口?

  難道,齊嚴搬去書房,是為了要遠離她?

  難道——難道——難道——難道他移情別戀,跟那個才貌雙全、艷名遠播的白
小恬,早已共結鴛盟?

  這些臆測,藏在心裡久了,被她的不安滋養著,逐漸蔓延開來。

  帶著暖意的鞭柄,再度抬超寶寶的下巴。「怎麼了?既然要攔我,你也得說出
個理由來啊!」珠珠耐著性子說道,只在這個嬌美恬靜的妹妹面前,才會這麼有耐
心。「你跟齊嚴之間,是出了什麼問題?」

  明白三姊的性子,是無論任何事情,只要遇著了,就非要插手管到底,寶寶只
能娓娓道來,從自個兒身子稍好後,所煩惱的、所遇著的、所做過的事,全都一五
一十的跟三姊說了。

  唯獨花魁白小恬的事情,她刻意避開沒說。

  那件事情,一旦被三姊知道,齊嚴肯定會沒命的!

  聽完了來龍去脈,珠珠的柳眉挑得高高的,這才恍然大悟。「這麼說來,問題
就在於,你覺得身子已經好轉,齊嚴卻仍拖拖拖拉拉,非要你繼續休養,遲遲不肯
跟你上床?」

  毫不修飾的話語,聽得寶寶面紅耳赤。

  「三姊!」

  「難道我說得不對嗎?」

  她羞紅了臉,低著頭不講話。

  珠珠握著鞭柄,輕敲著自個兒的掌心,沈吟了一會兒,才神秘的一笑。

  「我來幫你想個辦法。」她說道。

  寶寶咬著紅唇。

  「可是——」

  「可是什麼?」

  「婆婆們也說過,要幫我想辦法。但是,她們的辦法,全都……全都……」

  「失敗了?」

  她點頭。

  珠珠巧笑倩兮,只說了一句話。

  「相信我。」

  * * *

  她早該猜到的!

  寶寶坐在大廳的圓桌旁,面對著滿桌的佳餚,不但食不下嚥,雙手還抖啊抖的
,一副心慌意亂,如坐針氈的模樣。

  多日不見的齊嚴坐在她身旁的主位上,而坐在圓桌對面的,就是身穿紅狐獵裝
的三姊。其他的座位上,則坐著司徒莽、君莫笑等等,數位齊家商行裡的重要人物


  知道珠珠遠道而來,齊嚴收到消息後,命人辦了一桌酒席,回府為珠珠接風。

  宴席之上,珠珠的鳳眼幾度都不著痕跡的朝寶寶看去。她面帶著微笑,眼神卻
在暗示著,要妹妹快些下手。

  寶寶卻垂著頭,只顧著發抖,不敢有任何動作。

  下午,三姊出門,直到傍晚才回來,還拿了一包藥粉,不讓她有拒絕的機會,
硬往她的懷裡塞,要她在酒席上,找機會倒進齊嚴的酒裡,還跟她保證,這藥珍貴
少有,無色無味,齊嚴絕對不會發覺。

  如今,那包藥就藏在她的襟裡,像一塊巨石似的,壓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了。

  就算圓桌對面的三姊,不斷的用眼神暗示,她還是像柳葉似的坐在齊嚴身旁輕
顫,壓根兒不敢動手。

  事實上,她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沒有勇氣對丈夫下藥。

  沒人察覺,姊妹二人各有心事,司徒莽還大大的誇讚珠珠送來的牡丹,對其中
一盆黑牡丹,更是好奇不已。

  「敢問海夫人,怎會種得出如此特殊的花色?」他早就聽聞,錢家的三女珠珠
花藝高妙,即使遠嫁邊疆,也能將適合當地風上的牡丹品種,種出如織似錦的一片
繁花。

  珠珠朝一旁的花幾睨了一眼。那盆黑牡丹是這季才種出的新品,她為人豪爽,
不拘小節,也沒什麼顧忌,只要看中意的,全都搬上車運來,大方的全送給妹妹。

  「我丈夫說,沒見過黑色的牡丹。」她的視線再度回到寶寶身上,柳眉微蹙,
表情有些兒氣惱。

  司徒莽還問。

  「所以?」

  「所以,我就種出來給他瞧瞧。」她有些不耐,嘴裡回答,眼睛仍是盯著妹妹


  宴席都進行到一半了,寶寶還是不敢動手。

  倒是珠珠的幾度注目,引起了齊嚴的注意,也轉頭看向妻子。這下子,連齊嚴
都察覺,她打從宴席開始,就沒動過筷子,身子還抖個不停,像是連椅子都快坐不
住了。

  「你不舒服嗎?」低沈的聲音,在上方響起。

  寶寶猛搖頭,卻抖得更厲害了。

  齊嚴擰著濃眉,瞧著清瘦許多的妻子,大手幾度要抬起,最後終於還是垂下,
就是沒有碰觸她。

  「你回房休息吧,我讓人把晚膳一併送去。」這陣子,他對她的確是太冷淡了
些。

  聽到丈夫又要趕她回房,寶寶慌張的抬起頭來,連忙開口強調。

  「不,不用了,我沒事。」好不容易才見著齊嚴的面,她實在捨不得離開,無
論如何都要留下來。

  齊嚴望著她,黑眸黝暗,教人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麼。一會兒之後,他才
親手舀了碗熱燙的鮮魚湯,擱到她面前。

  「喝點熱湯。」他說。

  「是。」寶寶捧起那碗湯,感覺熱氣熏暖了她的臉。她萬分珍惜的,一小口、
一小口的喝著,胃暖了,身子暖了,就連心裡,都覺得暖暖的……

  暖湯才全喝進了嘴,她的眼角餘光,就瞧見三姊有了動作。

  珠珠俐落的從懷裡掏出另一包藥粉。

  「咳!咳咳咳咳咳……」

  驚嚇過度的寶寶,難以置信的望著三姊,被最後一口魚湯嗆得猛咳不已,纖細
的肩膀不斷顫抖著。

  齊嚴順著她的視線,也要回頭——

  「夫君!」就在千鈞一髮之際,寶寶緊急伸手,把丈夫的衣領抓回來。「我、
我好像有點不舒服。」她抱著丈夫,還不安心的直偷看,嚇得頻頻輕顫。

  看得太過專心,寶寶沒有察覺,丈夫圈抱她的雙臂,因為她的顫抖而收緊;更
沒有瞧見,丈夫注視她時,眼底閃過的渴望與溫柔。

  珠珠早就料到,妹妹膽小,極可能臨陣退縮,同樣的藥粉她自個兒也藏了一包
。見到有機可乘,她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藥全撒進酒杯裡,再遞給旁邊的人,
下巴略抬,朝齊嚴的方向使了個眼色,示意對方快快遞過去,替她偷天換日。

  坐在她旁邊的人,卻目瞪口呆,不敢接過酒杯。

  沒用的傢伙!

  珠珠心裡暗罵,正在心急的時候,司徒莽卻伸長了手,迅速的把酒杯接過來,
傳給了君莫笑。

  君莫笑看著那杯酒,一臉茫然的抬頭,卻瞧見司徒莽與珠珠對著她猛點頭,不
斷的使眼色。

  要、要對主子下藥?!

  這可是她作夢都不敢想的事。

  但是,她雖然不信任珠珠,卻絕對相信司徒莽的判斷。沒考慮多久,她也把心
一橫,同樣伸長了手,越過另一個驚恐不已的人,替齊嚴換了酒。

  一切都在無聲中進行,快速且確實。

  確定酒已換妥,珠珠這才不著痕跡的,拿起別人的杯子敬酒。

  「齊嚴,」她雙眼閃亮,直呼主人名諱,一點兒也不客氣。「我家妹子身體纖
弱,你可要好好照顧她。」

  客人敬酒,當主人的自然不能失禮。齊嚴轉過頭來,不疑有他,舉起桌前酒杯
,一飲而下,杯裡瞬間已是涓滴不剩。

  他嗎下那杯酒的時候,圓桌旁的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看著他。當他放下酒杯,
眾人卻都有志一同,同時轉開視線,不去接觸他的眼光,唯獨司徒莽,還若無其事
的對著他笑。

  一旁的寶寶,則是連氣兒都不敢喘,一顆心怦怦亂跳。

  哇,他喝了!

  他喝下那杯摻藥的酒了!

  她伸手搗著小嘴,直盯著齊嚴桌上已經空了的酒杯。

  那可是春藥啊!

  慌亂又害怕的寶寶,抬頭看著三姊,珠珠卻正談笑風生,對司徒莽的態度丕變
,還大方的說,要挑幾盆牡丹送他。

  又連喝幾杯酒後,珠珠站起身來,對驚慌的妹妹視若無睹,大剌剌的宣佈:「
我累了,先去休息,你們慢用。」臨走,她還回眸一笑。

  司徒莽也跟著起身。

  「海夫人,請讓我跟莫笑送您—程。」他大手一抓,牽起君莫笑的手,跨步追
上珠珠,三個共犯同時退席,離開了大廳。

  其餘幾個「目擊者」,心裡也惶恐得很,不知道主子喝了那杯酒後,會有什麼
反應。為求自保,他們一個又一個也找了借口,全都腳底抹油溜了。

  不到一刻,圓桌之旁,就只剩下夫妻二人。

  寶寶用眼角,小心翼翼的偷瞧丈夫,只見他的濃眉擰得愈來愈緊。她既是期待
,又是害怕,一句話也不敢說。

  屋內靜默了半晌,終於,齊嚴開口了。

  「你也回去休息吧!」他沈聲說道,站起身來。「書房裡還積了不少事情,我
得去處理了。」

  啊?這樣嗎?只有這樣嗎?

  他明明喝下了春藥,為什麼沒有半點反應,沒有撲過來對她這樣這樣、那樣那
樣,仍舊要她獨自回房?

  「喔,好。」寶寶雖然沮喪又失望,還不忘克盡妻子的職責,起身送丈夫離開
,直到門階之前才停步。

  齊嚴高大的背影,走進夜色之中,沒一會兒就轉過迴廊,再也瞧不見了。

  階下的樹叢裡,突然有了動靜,躲在樹叢後的珠珠,猛地跳出來,滿臉氣急敗
壞,不敢置信的表情。

  「你怎麼讓他一個人回去?」

  「呃——」寶寶嚇了一跳,小手撫著心口,看著從旁冒出來的三姊。

  珠珠氣得直跺腳。

  「還愣著做什麼?快追上去啊,別浪費我花了百兩銀子才買來的上等春藥!」

  寶寶還在遲疑。

  「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啊?」珠珠抓著妹妹,急呼呼的就往書房跑去。「快快快,別再耽
擱,藥性就要發作了!」

  * * *

  書房裡,燈火通明。

  離開大廳時,齊嚴已隱約察覺有些不對勁。

  他心浮氣躁,無論如何,就是定不下心來,下腹隱約感到陣陣熱流。他刻意抵
襠,不流露半分異狀,鎮定的離開大廳。

  只是,情況沒有改善,反而愈趨嚴重。

  回到書房裡,他已是氣息粗重,下腹的熱流已化為火焰,在四肢百骸裡燎燒,
寧他燥熱難耐。

  原本以為,是多日不見嬌妻,才會因為見著她的容貌、聽見她的軟語,就產生
強烈得近乎痛楚的衝動。但是,就算是刻意離開,把她冷落在身後,他的腦子裡,
還是忘不了她。

  她軟嫩的耳、紅潤的唇,低頭時,露出的白皙肌膚,她的香氣,她的十指,她
的眼神、她望著他的表情……

  慾望如針,刺得齊嚴悶聲一哼。

  太久了。

  他已經那麼久、那麼久,沒有——

  倏地,門上響起敲門聲,齊嚴抬起頭來,卻看見妻子一臉驚慌,被人推了進來


  他的理智,因為她的出現,開始崩解。

  「怎麼了?」齊嚴勉強保持聲調平穩,但聲音卻已嘶啞。

  一被推進門,寶寶就轉身想衝出去,可大門早已被三姊關上,乍聞夫君的聲音
,驚慌不已的寶寶,連吸了幾口氣,才敢回身開口。她臉色嬌紅,怯怯的看著丈夫
,說出三姊幫她編好的理由。

  「呃……那個……我看夫君離席時似乎有些不適,所以替你泡了杯參茶送來。
」這杯參茶,是三姊從路過的僕人手裡搶過來塞給她的。

  「我沒事。」他語音嘶啞的開口。

  但是,只要她不走,很快就會出事了!

  齊嚴站起身來,繞過偌大的書桌,腳步卻前所未有的有些顛簸。他體內的那把
火,煎熬得他幾乎要無法克制。

  「你,回去。」就連開口,都已艱難。

  見到丈夫搖搖晃晃,額冒熱汗,彷彿在強忍著某種強烈的痛楚,擔憂就淹沒了
寶寶的心。她連忙迎上前,一手端著參茶,另一手輕撫著他寬闊的胸膛。

  「夫君,你還好吧?」嬌美的小臉,仰望著齊嚴。

  那軟甜的香氣、柔嫩的肌膚,都變成莫大的影響,對他岌岌可危的自制,猶如
雪上加霜。

  齊嚴還在抵抗,伸手推門,想把她盡速送走,卻發現門已被反鎖。

  「外頭是誰?」他低頭,卻陡然驚覺,這是一個嚴重的錯誤。

  他不該看她的!

  燭火下的寶寶,美得動人心魄。

  心虛的她,不知齊嚴已被逼到極限,兀自搖頭,小腦袋左搖右晃。「沒、沒啊
,外頭沒人。」只是撒個小謊,不要緊吧?

  灼亮如火的視線,牢牢盯住懷中的小人兒,無法再移動分毫。

  聽不到回答,她狐疑的抬頭,烏黑的眼兒眨啊眨。

  「夫君?」他的表情,有些兒嚇人呢!

  齊嚴的大手,不知何時已擱上她的眉頭,隔著柔軟的布料,輕輕的揉著她光滑
的肩。他是這麼想念她柔軟的身子,想得魂不守舍,對她的迷戀,就像在他心裡生
了根,一天又一天,只是住他的心底鑽得更深。

  寶寶看著丈夫,只覺得他專注得太過奇怪,實在有些擔心,三姊下的藥是不是
太重,不能產生預期的效果,反倒傷損了他的身子。

  「你真的沒事嗎?」她柔聲又問,端詳著他的表情,

  粗糙厚實的大手,緩慢的挪移,經過她的頸項、粉頰、下巴、唇瓣……

  太久了。

  他已經有多久沒有嘗過她的甜美?

  「夫君?」

  齊嚴猛地回過神來,火速收手。他緊閉雙眼,用力搖頭,但滿腦子的慾望,卻
再也羈絆不住,怒吼著要得到她。

  不行!

  他早就下定決心,非要——

  情慾來勢洶洶,再也無法抵擋。他抓住最後一絲理智,伸手探向房門,又要去
推。

  啊,糟糕!

  三姊千交代、萬交代,一旦進了書房,無論如何都要留下,更不能讓齊嚴離開


  見他要開門,寶寶連忙去擋,卻撞上他結實的身軀,整個人一歪,手裡熱燙的
參茶全灑了出來。

  「啊!」她發出驚呼。

  齊嚴動作奇快,眼見參茶灑出,即刻伸手去擋。大半的參茶都灑在他的手背上
,燙得黝黑的肌膚很快的變紅,其餘的熱茶,則是濺得寶寶的綢裙濕透。

  痛楚稍梢減緩了慾望。

  「燙著沒?」他問。

  「我、我沒事。」顧不得濕透的綢裙燙得她難受不已,她擔心的看著丈夫,握
住他被燙紅的大手,自責不已。「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才害得夫君被燙傷。」

  「這不礙事。」

  「但是——」

  話還沒說完,齊嚴已經掀起她的綢裙,瞧見她柔嫩的肌膚也被燙得泛紅。

  「夫君!」羞怯的她,本能的想要遮掩。

  齊嚴卻在這個時候,說了一句她努力許久,好不容易才等到的話。

  「快把衣裳脫了。」

  脫,脫衣服?!

  寶寶要強忍住,才能不歡呼出聲。

  噢,她是在作夢嗎?齊嚴終於不再是要她穿好衣服,而是要她脫衣服呢!

  她又驚又喜,忍住羞怯,服從丈夫的命令,用最快的速度褪下濕透的綢裙,小
手摸上襟扣時,又有些不確定,歪頭想了一會兒。

  他要她把衣裳脫了,是只要她脫下綢裙,還是連其他的衣物也要脫?

  無法判定的她,只好硬著頭皮發問。

  「呃,夫君,我——」

  可一抬首,卻只見夫君一雙眼異常明亮火熱的看著她,教她一下子忘了要說什
麼。

  她的紅唇微啟,星眸迷濛,酡紅的嫩頰如玫瑰花瓣。

  齊嚴看著身前的小妻子,不覺中伸出了大手,將她拉進懷中,低首吻住了她柔
軟的唇瓣。

  脫不脫衣裳的問題,瞬間變得無關緊要。寶寶嚶嚀一聲,閉上眼兒,軟軟的倒
入丈夫懷中,迎接他熱烈的擁吻。

  她褪下綢裙後,在燭火下暴露的肌膚,是最後,也是最強烈的一擊!

  齊嚴的最後防線,終於宣告「失守」了。

  他曾試著掙扎,但是藥性催發了壓抑許久的慾望,懷中含羞帶怯的嬌妻,是那
麼的美麗、那麼的嬌艷欲滴,讓他慾火難耐,再也抗拒不了。

  粗糙的大手,從衣裳下擺探入,扯下她的繡兜。當渾圓的白嫩落入他的掌心時
,被吻得暈頭轉向的她,還是發出一聲柔得膩人的喉音。

  沒有保留、沒有遲疑,只剩急切難忍的情慾。

  齊嚴低下頭,用牙齒解開她的襟扣,直到整件衣裳從中敞開,露出她嬌嫩難言
的小巧渾圓。

  她緊閉著眼,圈著丈夫的頸項,笨拙的在他頸間落下無數的細吻,才能紓解心
裡的羞怯。直到背後貼上平滑的桌面,又聽見商冊跟文具全數被掃落的聲音,她才
發現,已經被丈夫抱上書桌。

  「嗯,夫、夫君……」她嬌喘不已,臉兒嫣紅,有些兒驚慌。

  嬌小的寶寶,躺在書桌上,雙腳不但碰不到地,還因為齊嚴強悍的擠入,根本
無法併攏雙腿。他們的歡好,從來就只在床上,她難以想像,他即將就在這張書桌
上,對她……對她……

  熱燙的呼吸,埋在她的頸間,逐寸啃吻。

  嘶啦!

  布料被扯碎的聲音溜進她耳裡,被吻得輕顫不已的她,身子微微一僵。

  他、他他他他他,他扯掉了她的褻褲!

  寶寶發出羞極的呻吟,閉著眼睛不敢看,卻又敏感的察覺丈夫灼熱的視線,就
落在她的雙腿之間最柔嫩的那一處。

  衣裳的下襬,稍稍遮掩了她腿間紅嫩的花瓣,他卻掀開下襬,大手撫著她絲滑
的雙腿,接著就轉而直襲細緻的花瓣。

  強烈的刺激,逼得她只能嬌吟顫抖。

  當寶寶以為,在這世上,再沒有比這一刻更羞人的時候,齊嚴卻俯下偉岸的身
子。

  「嗯,啊啊……不、不要!」她強撐起身子,慌忙想躲,無奈雙腿都被他按著
,根本動也動不了。

  她親眼看著,他的舌尖,舔過濕潤的花核。那畫面是那麼邪惡、那麼煽情、那
麼羞人……

  當他熱燙的唇舌,撩撥著軟嫩的花瓣,讓她為了他而濕潤時,她全身顫抖不已
,以為會在最最羞人的時候,因為這邪惡的舉止而死去。

  過了像是永恆那麼久的時間,齊嚴才停止這細膩又強烈的折磨。他雙眼灼亮,
進出烈焰,狂野得像一頭猛獸,急迫的撩起衣袍。

  硬燙的男性慾望,闖入她的柔嫩,強烈的力道,直抵著她的最深處。男人的低
咆聲,以及女人的嬌啼同時間響起。

  距離上次歡愛已經太久,她幾乎難以承受他慾望的全部。

  「嗯、嗯嗯嗯嗯……」她柔若無骨,雙眸迷濛,隨著他一次又一次的進入,不
由自主的嬌哼著,像具最美的樂器,只能隨他擺佈。

  月上柳梢頭,書房裡春色濃濃,嬌聲整夜不斷。
終於回到家了~~~~~~~~~~~~疲憊感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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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31 12:14:1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晨光乍現。

  清透的陽光,穿過雕花窗欞,緩緩迤邐而進,慢慢照亮了一夜春宵後,顯得有
些狼藉的書房。

  昨天夜裡,被打翻的黑墨,早已在地上乾涸,留下點點墨跡。柔軟的宣紙,以
及散亂的毛筆,也被推掃落地,在地上躺了一整夜。

  綢裙、小兜、羅襪,青衣、玉帶、長靴,一件又一件男人與女人的衣物,從書
桌上頭,一路散落亂丟,從書桌直到偏廳裡那張舒適的大床旁。

  偏廳裡頭,傢俱樣樣不缺,大床靠在層層櫃架旁,為的就是讓歷任齊家主人,
在處理繁重商務中,若覷得空檔,就能在此小憩。也是齊嚴這陣子以來,冷落嬌妻
不回主樓時,夜夜獨眠的地方。

  但是,昨夜睡在這張床上的,可不只是齊嚴一個人。

  當日光照進偏廳,睏倦的寶寶,因為陡然失去環抱在四周的溫暖,而被驚醒過
來。

  她嬌慵的睜開眼兒,正好瞧見齊嚴下了床,正背對著她,一語不發的穿著衣裳


  望著那逐漸被衣衫遮蓋,卻仍掩蓋不住的男性身軀,以及他寬闊的肩背上,小
小牙印以及指痕,昨夜的點點滴滴,霎時之間又湧入腦海,她羞得臉兒紅紅,直想
鑽進被子裡去。

  但,緊繃的氣氛,漸漸讓她的羞怯轉為不解,甚至是驚慌。

  齊嚴逕自套上單衣,拾起地上的衣帶,在腰間綁妥,從頭到尾都沒看床上的人
兒一眼。

  她倚在床上,小手抓著絲被,遮掩著胸口,仍看著他穿衣的背影,心裡卻開始
有些忐忑不安。

  她清楚的感覺到,他輻射而出的怒意。

  他在生氣。

  而且是非常非常生氣。

  齊嚴冷著臉,穿衣綁帶的動作簡潔有力,卻教那些上好的衣料,都因為他過度
強大的力道,而發出細微的呻吟。他要是再用力一些,那些衣料肯定就要被扯裂了


  「夫君?」

  怯怯的聲音,從床上傳來。

  他的動作,驀然一停,但是下一瞬間,立刻又再繼續,對那聲柔聲嬌喚完全置
若罔聞。

  偏廳裡的寂靜,以及丈夫冷然的反應,讓床上的寶寶心裡愈來愈慌,小手把被
子揪得更緊。

  齊嚴壓抑著瀕臨爆發的脾氣,彎腰拾起地上的髮帶,將披散的長髮重新束起。

  「夫君……我……」看著那冷漠的背影,寶寶終於鼓起勇氣,小心翼翼的開口
問:「你……你在生氣嗎?」

  他在生氣嗎?他在生氣嗎?

  費力壓抑的怒火陡然爆發了。

  「沒錯,我在生氣!」齊嚴一把抓起被扔在椅子上的外衣,終於轉過身來。他
臉色鐵青,看著纖弱的妻子,厲聲質問:「你做了什麼?」

  昨夜激情濃時,他根本無法思考,只能放縱本能,要了她一次又一次。但是等
到衝動褪去,理智再度回到腦中時,他才警覺到,那樣的失控絕對是有了外力介入
的緣故。

  他雖然苦忍多時,但那些強烈的渴望,還不足以淹沒他深埋在心中,無人能知
的那個決定。

  寶寶畏縮了一下,在他銳利的目光下,脫口而出。

  「呃,那個藥——」

  「藥?!」齊嚴難以置信。「你對我下藥?」

  「呃,那……那……」打從成親以來,她從沒見過,他如此憤怒過。她往床內
一縮,嚇得有些結巴。「我沒……」

  嗚嗚嗚,不是她不是她,下藥的明明是三姊啦!

  但是,追根究柢,三姊會對齊嚴下藥也全都是為了她。到了這個節骨眼上,她
怎能為了躲避丈夫的怒火,就把過錯全推到三姊頭上呢?

  望著嬌妻輕顫的雙肩上,還留著他昨夜太過放肆縱情時,留下的無數瘀痕,以
及雪白頸上的齒印,還有那被蹂躪得幾乎要見血的紅唇,齊嚴握緊了雙拳,火冒三
丈的冷聲開罵。

  「娘她們不知輕重,亂出主意,你怎麼能夠一逕盲從?」

  「不,不是的!」這次,真的不是婆婆們的主意啊!

  齊嚴卻聽不下她的解釋,

  「你有沒有想過,我可能傷得你更重?」想到那種情形,他在怒意掩飾下的心
就恐懼得幾乎顫抖。

  「我……」

  他的滿腔怒火再也壓抑不住,全部傾巢而出。他甚少對妻子發脾氣,但事態嚴
重,熊熊的怒火燃燒擋也擋不住。

  「別人要你對我下藥,你就下藥。如果那人交給你的,其實是毒,不是藥呢?
」他質問。

  寶寶嚇壞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責罵沒有結束。

  「你知不知道事情可能更糟?我可能更加失控?」

  她小臉煞白,那些責罵的字句,就像是一下又一下的鞭打,狠狠的抽打在她身
上。

  「你到底在想什麼?」

  接連不斷的責罵,讓她手足無措,雖然幾度想辯駁,齊嚴卻不曾給她半點機會
,反倒在她淚水奪眶的時候,鐵青著臉逕自背過身去,套上最後一件外衣,轉身踏
步離開,每一個步伐,都用力得像要踩碎地上的磚。

  他氣過了頭,甚至忘了關門,敞開的書房大門,從外吹進陣陣風來。

  微涼的晨風,穿門過廳,吹得偏廳大床上的寶寶,禁受不住的頻頻顫抖。

  齊嚴冷絕的背影,不一會兒就消失在門外,只留下她孤獨一人,坐在偌大的床
上,眼淚直掉,濡濕了被子。

  他鐵青的臉色、嚴厲的責罵,一次又一次的在她腦海裡盤桓,揮之不去,每想
一次,眼淚就落得更急。

  她真的不懂。不懂他為什麼要凶她,不懂他為什麼要這麼氣憤,已經成親的夫
妻,行魚水之歡有什麼不對?

  寶寶一邊哭著,一邊走下了床。她彎著腰,一路撿拾著昨夜被急急扯落,散落
滿地的衣衫,啜泣不已的將那些破掉的衣裙重新穿回身上。

  齊嚴說,怕傷著她。但是,她的身子,早就養好啦!婆婆們明明就說,一般婦
人小產,也都是一、兩個月之後,就能夠行房了,他還當她不懂,告訴她不必急於
一時。

  但,一時,是多久?

  他們都八個月沒行房了!

  她哭著哭著,愈是想著,就愈是難過,一股腦兒鑽牛角尖,無法自拔。

  嗚嗚嗚,他會那麼生氣,分明就是——分明就是——分明就是不想跟她「那個
那個」嘛!

  想起那日,在碧湖上無意撞見白小恬倚偎在齊嚴懷裡的景況,再度浮現心頭。
原本的猜疑,有了各種跡象做為佐證,讓她只能相信,丈夫當真移情別戀了。

  寶寶心頭發疼,淚珠再變成串滑落。

  嬌小的身軀,獨自蹲在書房,一邊哭著,一邊收拾地上的文房四寶。雖然,她
真的好傷心,但是終究臉皮薄嫩,不敢留下「證據」,讓僕人們知道昨晚的「戰況
」有多麼激烈。

  直到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把書房都收拾妥當後,她才紅著雙眼,慢吞吞的
走回主樓。

  * * *

  白雲悠悠,風和日麗,跟寶寶心裡的愁雲慘霧,形成強烈對比。

  「寶寶?」

  偌大的庭院中,一聲嬌喝驀地響起。

  「怎麼回事?」

  她原本想要獨自回到主樓,窩進軟榻上頭,忍受那一陣又一陣的心痛,卻沒想
到,竟會在主樓門前,就遇著跑來探看的珠珠。

  一時心慌,她急忙伸手,想遮住哭紅的雙眼。

  這個舉動,反而讓珠珠起了疑心。

  「你遮什麼?」她伸手就抓,握住妹妹的小手,卻見妹妹慌忙的又抬起另一隻
手去遮。「不准遮!你再遮我生氣嘍!」她嬌叱。

  知道三姊的脾氣,寶寶的小手雖然再也不敢去遮,但小腦袋卻依然垂得低低的
,妄想拖延時間,能瞞得了一會兒也好。

  珠珠可不放過她,雙手插著蠻腰,挑眉下令。

  「把頭抬起來!」

  心裡知道,要是不乖乖照做,三姊絕對不會罷休,寶寶這才慢吞吞的,把臉兒
拾了起來。

  瞬間,珠珠大驚失色。

  「怎麼哭了?發生了什麼事?」

  「我……我……」寶寶滿臉為難,咬著粉唇,不知該從何說起。

  瞧見妹妹吞吞吐吐、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珠珠倏地想起,昨日姊妹長談的時
候,所提及的齊嚴那一再坐懷不亂、堅忍過人的事跡。她倒抽一口氣,脫口而出。

  「難道,我昨晚下的春藥沒效?」哇,連春藥也沒效,難道最糟的猜測成真,
齊嚴真的不舉?

  聽見姊姊提起,寶寶好不容易才稍稍平息的情緒,瞬間又再起波瀾,淚水驀然
上湧,開始在眼眶蓄積。

  「不……不是……」她搖頭,淚花亂灑。

  「他沒撲倒你嗎?」珠珠沒聽進小妹的言語,仍是滿臉詫異,連珠炮的追問道
:「該不會,他又開口叫你把衣服穿好?這不可能啊?我去買藥的時候,還特別問
過藥行的人,不該沒效才是。」藥行的人,跪著保證,用項上人頭擔保,那藥絕對
有效。

  「不是……不是啦……是……是……嗚嗚嗚嗚嗚!」

  珠珠愈說,寶寶心裡愈是難受,她試著想要解釋,偏偏一時悲從中來,不由得
倒進三姊的懷裡,嗚咽不已的直哭。

  「怎麼了?喂,寶寶,你得把話說完,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啊!」

  「嗚嗚嗚,夫君他……他……」

  「他怎樣?」

  「他心裡有別人了!」

  「什麼?這是哪時候發生的事?」珠珠再度倒抽口氣,嚇了一跳。「昨天你們
夫妻兩個,不是還好好的嗎?」

  「昨天,昨天就已經不好了……」懷裡的小人兒,哭得梨花帶雨,幾乎連氣兒
都喘不過來。「他早就喜歡上別人了!」

  什麼?!

  珠珠一聽,勃然大怒。

  「他敢到外頭偷吃?」珠珠唰的一聲,抽出腰間長鞭,火冒三丈的就要轉身出
門,找那狼心狗肺的負心漢算帳。「我這就去把他大卸八塊!」

  寶寶一看事態嚴重,連忙伸手,抱住衝動的三姊。

  「不,不要啦!」

  「你不要攔我!那傢伙娶了我們錢家的人,還敢偷吃,我今天就把他給閹了,
看他還怎麼偷人!」

  「三姊,不要啦……」寶寶死命抱住珠珠,淚如雨下,卻還是於心不忍。「你
不要去找他啦……算了,算了——」

  「什麼算了?怎麼可以算了?」珠珠氣得想殺人,聽著妹妹到這個時候,竟還
護著齊嚴,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你這傻瓜,他都移情別戀了,幹麼還幫他說話?


  「可是夫君他之前,對我很好啊!都怪我……不小心小產,他才會……」說到
這,寶寶又掉下淚來。在她心裡,始終把這件事情當成自己的錯。

  「孩子流掉,你比他還難過,這算什麼借口!」珠珠罵道。

  寶寶只是哭著,兩隻小手卻還緊緊抱著不放,就是不肯讓三姊去找齊嚴。

  見她這般傷心,小手偏又不肯放,珠珠只好深吸一口氣,捺著脾氣問道:「好
吧,你說他心裡有了別人,又不肯讓我去找他算帳。那麼,你現在究竟想怎樣?」

  寶寶垂淚飲泣,過了好半響,才抬起楚楚可憐的小臉,用那含淚的烏黑大眼,
看著三姊說道:「我……我想回家……」

  * * *

  夕陽西下。

  地平線上的彼端,那一輪火球將雙桐城外的大地,染得一片橘紅。

  蕭瑟蒼茫的曠野上,齊嚴策馬而歸,在他身後不遠處則跟著一輛老舊的馬車,
駕車的人身材瘦小,累得滿身大汗,努力試圖要讓自己的老馬,跟上前面那位騎士


  過了一會兒,駿馬與馬車,一前一後的穿過了城門,經過幾條大街,終於來到
齊府大門的前頭。

  齊府的奴僕,一見主子回來了,立刻迎上前去。

  齊嚴身手矯健,逕自翻身下馬,將韁繩交給僕人,沒等馬車裡的人跟上,便匆
匆進了門。

  他穿堂過院,很快的就來到主樓。

  原本以為寶寶就在房內歇息,他還放刻意放輕了推門的動作,不想驚擾了她,
卻沒想到,屋內卻半個人也沒有。

  他先是一愣,還以為妻子仍在書房,正準備轉身去找,卻直覺的感覺到,好像
有哪兒不對。高大的身軀在門邊停下,而後穿過小廳,再度走回臥房裡。

  臥房中,一切井然有序。

  床上的絲被是折好的,衣櫃也緊閉著,桌上還擱著珠珠送來的牡丹,朵朵燦爛
艷麗,散發著濃郁的花香。

  所有的事物,看來一如往常——

  不,不對勁!

  銳利的鷹眸,掃向夫妻同眠的軟榻下。

  那裡,是空的。

  齊嚴臉色一變。

  軟榻下頭,原本擱著寶寶出嫁的時候,一同帶過來的箱子,上頭繡有夫妻二人
名字的春宮書,這會兒卻不見蹤影。

  瞪著那空無一物的地方,齊嚴忍不住上前,在軟榻邊蹲下,甚至還伸出大手,
親自去確認。

  沒錯,軟榻下是空的,箱子不見了!

  一股寒氣,驀然竄上背脊,教他打了個寒顫。

  齊嚴迅速起身,回頭拉開衣櫃,赫然發現櫃子裡,雖仍留有她香囊的淡淡餘香
,但是平常擺放在衣櫥裡頭,屬於她的衣裳,卻一件也不剩。

  他難以置信,瞪著那半空的衣櫃,隨即轉身,急急跨步到牆邊,將琉璃鑲玉的
屏風推開。

  黃銅大鏡前,梳妝台上,擱著她胭脂花粉的銀盒也不見蹤影。他強壓著心頭的
恐懼,用最快的速度,翻遍了整棟主樓,卻什麼也沒看到。

  她走了!

  走得乾乾淨淨,甚至就連一塊巾帕,都沒留下!

  齊嚴咬緊牙關,轉身奔出主樓,衝到了書房,中途甚至撞倒了他特地去鄰城請
來的女大夫。他疾步狂奔,甚至沒有浪費時間去扶那位女大夫,只筆直往書房跑去


  書房裡,如主樓一般整齊乾淨。

  寶寶還是不在那裡。

  灑落地上的黑墨,已經讓人擦拭乾淨,就連散落的毛筆,也被一一掛回筆架,
齊嚴瞪著那張被收拾乾淨的桌案,只覺得一陣茫然。

  眼前太過清楚而明瞭的事實,讓他震驚得無法思考,直到身後傳來總管不安的
詢問,才終於回過神來。

  「爺?」

  齊嚴回身,如夢乍醒,開口便問。

  「她人呢?」

  「少夫人她——」總管嚥了下口水,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看著臉色發青的主爺
,囁嚅的回答:「呃,啊,那個——少夫人她、她走了。」說出這句話,幾乎要用
掉他十年的壽命。

  「走?走去哪?」齊嚴直到胸口發疼,才發現自己竟氣惱得連呼吸都忘了。「
為什麼不阻止她?她身子骨尚虛,怎麼可以讓她出門?」

  「三姑娘,呃,我是說海夫人,她很堅決的,非要帶少夫人回府作客不可。」
總管深吸了口氣,不敢看向主子。

  唔,少夫人哭得淚漣漣的,誰都捨不得對她說聲「不」。再加上珠珠又那麼凶
,手裡的鞭子,啪啪啪的直敲手心,一副正愁找不到人可以狠狠抽打一番的表情,
所有人都沒有勇氣,阻止兩姊妹的行動。

  齊嚴怒咒一聲。

  「她們離開多久了?」

  「午時前就已經出發了。」

  午時?

  該死,現在都近晚了!

  他迅速的走出書房,開口暍令。

  「備馬!」

  「是。」

  齊嚴邊往大門走去,邊對總管咆哮下令。

  「立刻飛鴿傳書給海東青,要他把少夫人留住,我會在最快的時間內趕去!還
有,告訴他,把他自己的女人管好!」

  「是。」

  總管唯唯諾諾,連連點頭,目送著主子出門。

  不過——呃,要請海爺把海夫人管好?這可能嗎?

  看著齊嚴的背影,總管在心裡暗暗決定,在寫給海東清的信裡,這句話還是省
略得好。
終於回到家了~~~~~~~~~~~~疲憊感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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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她在哪裡?」滿身塵土,如凶神惡煞般的男人劈頭就問。

  京城外,富麗雅致的嚴家大宅裡,錢金金坐在黑檀木太師椅上,微笑的看著來
人,手裡搖著紅紗純扇,用最客氣友善的口氣回答:「我不告訴你。」

  駭人的怒叫聲,陡然傳遍嚴家大宅,即使隔著老遠,聽來還是讓人心驚膽戰。

  「該死的,你非說不可!」

  錢金金微笑著,言簡意賅。

  「不。」

  齊嚴捏緊拳頭,目露凶光,有那麼一瞬間,衝動得想殺掉眼前那個正慢條斯理
在喝茶,一派輕鬆自若的錢金金。

  轟然的怒火,在他腦子裡流竄,他氣得頭頂幾乎要冒出煙來。

  這個女人是齊家在商場上合作多年的合夥人,也是他愛妻的大姊。但是,他這
輩子最痛恨的事,就是跟這個詭計多端的女人打交道!

  要不是因為,嚴耀玉也坐在一旁;要不是因為,一切必須為了大局著想;要不
是因為,砍了錢金金,此生就不可能再見著嬌妻的面。他是多麼多麼想,當場就把
這個女人砍成兩段!

  除了錢金金,身為錢家三女的錢珠珠,也是他咬牙切齒、朝思暮想,想親手活
活掐死的目標。

  知道寶寶被珠珠帶走後,他沒日沒夜的策馬奔馳,等到了邊疆,見著了海東青
,才赫然驚覺自己中計了!

  珠珠為了隱瞞去處,派了一隊人馬回邊疆,但自個兒卻帶著寶寶,選了另一條
路護送她回到京城。

  等到齊嚴察覺,在邊疆氣得雙眼赤紅時,她們早已回到了京城。

  他策馬轉向,咒罵不已,用最快的速度奔向京城,把隨身的屬下們遠遠拋在後
頭,幾乎要累死胯下的駿馬,直衝進嚴家大宅時,已經多耗去了一段時日。

  看著全身的骨骼,都因為強忍怒氣而嘎嘎作響的妹婿,金金花了更多的時間喝
完手中那杯雨前龍井,才擱下了茶碗。

  她淺淺一笑,蘭指如勾,溫潤如玉,額上的銀鎖珍珠輕輕搖晃。「我說,齊大
當家啊,你是有多大本事,竟然能讓妻子跑了一次又一次?」兩人新婚的時候,寶
寶也曾因為富貴鎖而出走過一次。

  齊嚴身子一僵,拳頭捏得更緊。

  「她是被人帶走的!」他咆哮。

  「是嗎?」金金挑眉,輕搖著紅紗執扇,饒富興味的說道:「可是,寶寶親口
告訴我,她是自願離開的。」

  坐在一旁的嚴耀玉,心裡暗暗慶幸,還好自己剛好在家,否則心愛的妻子,可
能老早被齊嚴砍了。

  他望著妻子,微微搖頭,暗示她別說得太過火,她卻假裝沒看見。

  「先前那次我幫得了你。但是這一次呢,我是站在她那邊的。」她說得含蓄,
但意思很明顯,不但不會幫助齊嚴,還會用盡辦法幫著寶寶躲避他。

  齊嚴怒火中燒,氣得眼前昏黑,掌心幾乎要被捏出血來。

  「她要是出了事,誰負責?」

  「我負責。」金金笑得儀態萬千,話裡卻不忘挖苦。「再怎麼說,她可是我的
寶貝妹子,我可不像某人,有那麼狠的心腸,捨得對她凶,還讓她哭著離家出走呢
。」

  炯亮的黑眸,狠狠的瞪著金金。

  「這些事情,與你無關!」齊嚴的咆哮,嚇得丫鬟們腳都軟了。「她進了我齊
家的門,就已是我齊家的人!」他已經受夠了讓這些女人插手他們夫妻之間的事。

  金金卻搖了搖頭,擺出—副耐著性子,願意原諒他的無禮,還寬宏大量,願意
循循善誘的模樣。

  「齊大當家,您要想想,當妹子受了欺負,我這個做大姊的,豈能夠袖手旁觀
?」她問。

  齊嚴再也沒了耐性。

  「她到底在哪裡?!」

  砰!

  一旁有個丫鬟,被他這一聲怒吼,嚇得昏倒了。

  金金卻神色自若,回答得極快。

  「她現在不想見你。」她的紅唇噙著淺淺的笑意,當齊嚴不在場似的,故意裝
作感歎不已的模樣,頻頻搖頭。

  「唉啊唉啊,有誰想得到呢,堂堂齊大當家,手上有如山的金、如海的銀、齊
天的珠寶,遍地的綵緞。但是,富貴如此又有何用?老婆還不是跑了。」

  齊嚴臉色鐵青,瞪著金金的雙眼,幾乎要噴出火來。

  「把她交出來!」

  該死的,做丈夫的要見妻子,這有什麼不對?

  金金卻仍搖頭。

  「辦不到。」她笑吟吟的,還特地指點他。「齊大當家,讓我勸你幾句。就算
沒了富貴鎖,也不代表你們之間就再無隔閡。就算是夫妻,心底有什麼話,也得說
清楚,才能知道彼此的心意,悶著不說,只會徒增誤會。」

  聽了寶寶的哭訴,她心裡也大略猜出,這對夫妻之間是出了什麼問題。她把所
有事情全兜在一塊兒,想了又想,決定這一次得讓齊嚴多少受點教訓。

  其實,這也是為了這對夫妻好呢!

  啊,她這個做大姊的,是多麼為妹妹跟妹婿著想呀!

  始終不言不語,只溫文淺笑地坐在一旁充當妻子護衛的嚴耀玉,瞧著金金姣好
的側臉,很想問問她,既然能對著齊嚴說出這些大道理,自己是否也能說到做到?

  但是,因為熟知妻子的性格,所以他很聰明的選擇了閉嘴,什麼都沒問。

  齊嚴咬緊牙關,一字一字的,把話從嘴裡迸出來。

  「輪不到你來教訓我。」

  「喔?」金金一點兒也不惱,聳聳肩膀。「那麼,您就當我多事吧!」

  說完,紅紗統扇一揮,她笑吟吟的開口下令。

  「來人呀,送客!」

  * * *

  中秋佳節,月圓人團圓。

  天際皓月當空,湖畔則是風景如畫,柳葉飄飄、金桂飄香。湖面上也熱鬧得很
,富貴人家們的畫肪,在綠波中飄蕩,一艘比一艘精緻華麗。

  最吸引眾人目光的,該屬南宮家的畫舫。

  說起原因,可不只是因為南宮家是江南名門大戶,窯場裡出產的瓷器,精美絕
倫,聞名天下,利潤難以估計,人人欽羨不已;更是因為,畫舫上有著大名鼎鼎的
美人兒。

  南宮家的少夫人,京城錢家次女銀銀,正趴在丈夫的腿上睡得又香又甜。儘管
小桌上擺放的精緻糕點,全是跟制餅名人訂做,個個價比黃金,她也很不給面子的
,只咬了幾口就擱下睡去。

  一身白衣藍繡的南宮遠,也不喚醒她,放任她閉眼睡著,輕撫著她的發,眼裡
滿是憐愛。

  夫妻二人的恩愛,瞧在一旁的寶寶眼裡,真是五味雜陳。

  她一小口一小口啃著手裡的月餅,轉開了視線,望向天際的明月,不由自主的
悄悄歎了口氣。

  自從她離家出走,在姊姊們的安排下,躲進南宮家算起,轉眼也已經五個多月
了。

  雖然,這裡的所有人對她處處呵護,照顧得體貼入微,沒有絲毫的輕忽怠慢,
但是她的心情,還是會時常跌入沮喪的深淵。

  起先,她還以為,齊嚴並沒有在找她,所以既傷心又難過,窩在房子裡整日以
淚洗面。

  後來,聽了二姊提起,齊嚴四處在找尋她,她才止了淚,知道他心裡還是有那
麼一點在乎她的。

  她甚至擔心,他會不會找不到她?

  有好幾次,因為思念難熬,折磨得她什麼都不顧,多想趕回雙桐城,只為了見
齊嚴一面。端午節那個時候,她甚至已經打包妥當,就要離開南宮家了,但所有人
都擔心她的身子,不許她遠行,好說歹說,才又把她留住。

  湖水飄蕩,一艘畫舫經過,船上傳來絲竹樂響,一個女人正唱著婉轉情歌,語
調軟軟,令人陶醉。

  寶寶的眼圈兒卻驀地一紅。

  她想起了那個艷麗多情,還曾倚偎在齊嚴懷裡的白小恬。

  這漫長的五個多月裡,齊嚴跟白小恬有沒有更進一步的發展呢?她曾經忐忑的
問過二姊,要是齊嚴捨棄她,去找了白小恬,那她該怎麼辦?

  二姊雖睡意濃濃,卻說得一針見血。

  「要是齊嚴這麼輕易動搖,那你回去又有什麼用呢?」

  唔,話是沒錯啦,但是……但是……嗚嗚嗚,她好想好想他喔!

  一滴清淚落下,在綢裙上暈開。寶寶淚汪汪的,忍著不要哭出聲,嘴裡甜甜的
月餅,突然有了一絲苦意。

  這幾個月來,她的心情總是起起伏伏,從沒有平靜過。

  尤其在這個團圓的日子,她心裡頭對丈夫的思念,就更加的濃烈。大夥兒都在
賞月、賞桂花,她卻是一邊吃著月餅,一邊流淚,目不轉睛的望著逐漸遠去的畫舫


  去年中秋,他們在家中賞月,她窩在齊嚴的懷裡,不論是心裡還是嘴裡,都是
化不開的甜蜜。

  今年中秋,他的懷裡會不會有了別人?

  她愈想愈傷心。

  嗚嗚,說不定,他這會兒懷裡抱的就是那個白小恬!

  淚珠一顆又一顆,像斷線珍珠似的不斷往下掉。她小聲啜泣著,被腦海裡不斷
湧出的想像,弄得心神不安,要不是身子不允許,她甚至想立刻啟程,早一刻趕回
雙桐城。

  前方不遠處,駛來一艘船。

  跟湖上其他的畫舫相比,那艘船顯得與眾不同。每艘畫舫都是燈火通明,笑聲
不絕,唯獨那艘船,只在船頭點了一盞燈,為站在船頭的人,映出一個剪影。

  不知怎麼的,在她朦朧的淚眼裡,那人的身影竟跟齊嚴有些相似,

  這幾個月以來,她已經有過太多太多次錯看了某人的身影,以為是齊嚴終於找
到她了。但是每一回欣喜的情緒,結果都是落空。

  但,就算如此,她這會兒還是捨不得移開視線,直望著黑船上的人影瞧,即便
是誤認,也不願意錯過。

  嗚嗚,好像,真的好像!

  寶寶又拿了一個月餅,邊哭邊吃,雖然心裡很想專心哭泣,好好想念丈夫,卻
還是控制不了日益旺盛的食慾。

  黑船愈來愈近。

  船頭的人影,愈看愈像她心裡惦念的那個人。

  正當寶寶咬著月餅裡的鹹蛋黃,擔憂再這麼吃下去,齊嚴會不認得她的時候,
那艘黑船已經飛快的駛近,到了南宮家的畫舫旁。

  站在船頭的男人,身影更鮮明。她甚至可以看清那人的長相——

  啊!

  那張臉好像——不,不是好像,分明就是——

  原本捏在手裡的月餅,因為過度的訝異,從手中掉落,在船板上滾著滾著,就
撲通一聲,滾進了湖裡。

  黑船上的男人,跳上了南宮家的畫舫,大步走到她的面前。

  寶寶目瞪口呆,小手揉了揉眼睛,揉了好幾次,才能夠確定,自個兒不是眼花
了。站在她眼前的,真的就是——

  「夫、夫君?」她的想念終於讓幻象成真了嗎?

  輕顫的小手不確定的往前探,還沒摸著面前的男人,確定他是不是她的想像,
可怕的咆哮聲,就陡然的響起。

  「你竟敢離開我!」

  撲通撲通!

  鄰近幾艘畫舫上的人,被怒吼聲嚇著,好幾個失足落水,引起一陣的騷動。

  齊嚴氣瘋了!

  錢家幾個姊妹聯手,在金金的運籌帷幄下,竟能耍弄他接近半年!

  這幾個月來,他南來北往,不知奔波了幾趟,用盡各種辦法,脅迫、利誘,甚
至是重金懸賞,卻還是尋不見妻子的下落。

  等到他收到消息,知道寶寶其實是躲在他曾造訪過無數次的南宮家時,時序已
近中秋。

  這是他有生以來,最漫長難熬的日子!

  當他終於在南宮家的畫舫上看見妻子的時候,他已經分不清是想要狠狠抱住她
,還是抓住她的肩膀用力的搖晃。

  坐在一旁,抱著妻子的南宮遠,看見齊嚴跳上船來時,還露出有禮的微笑,對
他點頭示意,沒有半點身為共犯的愧疚以及歉意。

  可怕的咆哮,轟得寶寶頭昏眼花,小手忙遮著雙眼,眼兒一隻睜、一隻閉,原
本想撲進丈夫懷裡一訴相思的衝動,都被嚇跑了。

  「我,我……」

  「這幾個月來,你都躲到哪裡去了?」齊嚴的聲音,夾帶著強大的威嚇,聲音
一字大過一字。

  「我都在這裡啊……」她小小聲的說。

  回答她的,是好大聲的抽氣聲。

  齊嚴仰起頭來,緊閉著雙眼,巨大的身軀顫抖,努力強忍著衝過去,把一旁的
南宮家夫婦當場扔進湖裡的衝動。這對夫妻,說起謊來還真是不眨眼,兩個月前他
才來找過的,他們卻騙他說,寶寶去了嫁到南疆的五妹貝貝那兒,害他又白跑了一
趟。

  他氣得咬牙,不過,眼前的逃妻可得先處理,省得又讓她給溜了。

  暫時擱下想掐死南宮夫妻的怒火,他睜眼,看著身前臉色蒼白的小妻子,怒聲
嚴厲責問。

  「你就沒想過,我會有多擔心嗎?」

  「我……」

  「你知道這幾個月來,我過的是什麼日子?」

  「我……」

  「你知道家裡的人為了找你,耗盡多少心血嗎?」他沒有告訴她,在找尋她的
過程中,最是勞心勞力,日日煎熬得五內俱焚的人,其實是他。

  「我也想回去啊!」寶寶委屈的說道,被罵得眼兒又紅了。「可是……可是…
…可是我走不了嘛!」嗚嗚嗚,討厭啦,為什麼才一見面,他就這麼凶的罵她?

  「是你走不了,還是你根本就不想回去?」怒火中燒的齊嚴,額上青筋直冒,
根本聽不下她的解釋。

  寶寶唇兒輕顫,嚇得不知所措,一時之間也忘了,當初離家出走是為了什麼緣
故,被他連連吼罵,整個人就愈往椅子裡縮去。

  「我是因為——」

  話還沒說完,齊嚴已經聽不下去了。

  他猛地伸手握住她纖細的手腕,不給她再度發言的機會,霸道的拉起她,也不
管她願不願意,立刻就要帶她離開,啟程回雙恫城。

  強大的拉扯,不但把她扯離椅子,還握得她手腕發疼,忍不住輕呼。

  「啊!」

  那驚慌又恐懼的聲音,穿透憤怒的迷霧,滲進齊嚴的腦中。就算再生氣,對她
的關懷,仍在他心裡根深柢固,惱怒的他回過頭,望向多月不見的妻子。

  就在這個時候,齊嚴看見了!

  妻子纖瘦的身子,雖然嬌美如昔,但是原本平坦的小腹,這會兒卻鼓得高高的
,像是在衣裳下,塞了一顆球兒。

  原本怒火騰騰的他,驀地全身僵硬,雙眼直瞪著她的肚子,一眨也不眨。

  四周陡然靜了下來,身為齊家的掌權者,日理萬機、手握無數財富的齊嚴,難
得的覺得腦中一片空白。

  很緩慢的,他伸出手,撫上妻子的小腹。

  在衣裳下頭,是圓滾滾的肚皮。

  當他的手,平貼著寶寶的小腹時,甚至還感覺到一陣輕輕的踢動,就像是正在
回應他,對他這個「參與者」,正式宣告自己的存在。

  齊嚴的臉色,比初雪還要蒼白。

  好不容易,他緩緩抬起頭來,難以置信的望著妻子。

  寶寶一臉無辜,像是做錯事的孩子,滿臉歉意的告訴他。

  「我懷孕了。」

  齊嚴雙眼發直,只是瞪著她,臉色愈來愈難看。

  她忍不住伸出手,撫著他的臉龐,卻發現他身子發冷,活像是被人從冰塊裡挖
出來似的。

  「夫君,你還好嗎?」她擔憂的問。他怎麼了?是不是病了?

  齊嚴不言不語,高大的身軀,往後一倒。

  咚!

  他昏倒了。
終於回到家了~~~~~~~~~~~~疲憊感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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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31 12:14:50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任誰也想不到會發生這種事情。

  看見丈夫昏倒,寶寶的心裡瞬間只剩擔憂。她慌忙蹲下,輕拍著丈夫的臉,擔
心的直喚:「夫君?夫君?你怎麼了?你醒醒啊!」

  原本退守在一旁,不敢打擾夫妻相見的僕人們,這時才有勇氣上前,倒水的倒
水、扇風的扇風,還有人拿了一壺又苦又濃的清醒茶湊過來,考慮著要不要捏著齊
嚴的鼻子,從他嘴裡灌下去。

  南宮遠也抱著妻子緩步走了過來。

  齊嚴倒地時,發出的巨大撞擊聲,把甜睡中的銀銀也給吵醒了。她睡眼朦朧,
瞧著眾人忙成一團,隨口問道:「怎麼回事?」她睡得正甜,還沒完全清醒呢!

  「齊嚴來了。」

  「喔,他總算找到寶寶了。」她眨了眨眼,好奇又問:「那,他幹麼躺著不動
呢?」

  「他昏倒了。」南宮遠答道。

  昏倒?

  堂堂齊府當家、北方巨擘,是遇上什麼天大的事情,能讓他昏倒?

  好奇心趕跑了瞌睡蟲,銀銀離開丈夫的懷抱,走到齊嚴身邊,跟苦在憂心忡忡
的寶寶身邊蹲下。

  「他怎麼會昏倒?」銀銀問,還伸出手戳了戳昏倒在地的男人,確定他是真的
沒了意識。

  「我……我也不知道啊,他剛瞪著我,伸手摸了我肚子,然後突然就……」他
昏倒的那一幕,著實把她嚇壞了。「夫君、夫君?」她握住冰冷的大手,還用僕人
剛剛送上的濕手絹,輕拍著他的臉。

  在聲聲呼喚下,過了一會兒,齊嚴才醒了過來。

  「夫君?你還好嗎?」

  月兒當空高掛,照亮了心愛嬌妻的面容,齊嚴瞇起眼睛,一時之間意識還恢復
不過來。

  「你跑到哪裡去了?」他脫口而出,問出這幾個月來,每日每夜盤桓在他腦中
的疑問。

  寶寶滿臉無辜。

  「我?我哪兒都沒去,一直在這兒呀!」

  睡眼惺忪的銀銀,先打了個呵欠,也不忘替妹妹作證。「對啊,她一直都在這
兒的,沒趁你昏倒時逃走喔。」

  昏倒?

  他昏倒?

  不,他才不可能會昏——

  回憶闖進腦海,他陡然想起,意識中斷之前所看見的景象。他火速低頭,再度
確認,果然就瞧見寶寶挺著圓滾滾的肚子,仰頭望著他。

  齊嚴的臉色,因為震驚而再度刷白。

  「你懷孕了?」他的嗓音沙啞得幾乎難以辨認。

  寶寶望著丈夫,怯怯的點頭。

  「嗯。」就因為這樣,她才無法遠行嘛!

  齊嚴的臉色,變得更加慘白,高大的身軀也搖搖欲墜。「你——你——」他張
著嘴,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

  「你又要昏倒了嗎?」一旁的銀銀,很感興趣的問。先前那次她沒有瞧見,這
次她可要噍個清楚才行!

  這興味盎然的口氣,卻讓齊嚴恢復少許鎮定,他收攝心神,看著妻子隆起的肚
子,連連深吸幾口氣,才轉過頭,沈聲下令:「把船開回去!」

  船上的僕人,聽見這聲魄力十足的命令,竟也忘了這人只是客人,而不是主人
,立刻咚咚咚的跑開,很快的各就各位,將畫舫慢慢掉頭,往岸邊駛去。一旁的那
艘黑船,也跟了上來。

  所幸,身為主人的南宮遠半點也不在意,任由齊嚴發號施令,始終保持著淡然
的興趣,在一旁作壁上觀。

  心有餘悸的寶寶,仍握著丈夫的手,擔憂的追問:「夫君,你的臉色還是好蒼
白。」

  她聲音柔柔,忘了他的凶、忘了他的罵,只忙著確認,他是否無恙。「你確定
你還好嗎?」

  不好!

  齊嚴沒將話說出口,只是反手握緊她的小手,雙眼仍盯著她的肚子。盯得愈久
,他的臉色就愈蒼白,—旁的銀銀表情就愈是期待。

  瞧著丈夫的臉色,寶寶心頭一緊。某個可怕的想法,閃過她的腦海,讓她頓時
全身發冷。

  可能嗎?

  會是那樣嗎?

  難道他——難道他——

  終於,她鼓起勇氣,紅唇輕顫,悄聲問道:「夫君,難道,你不希望我有孕嗎
?」

  回答她的是一聲咆哮。

  「你在說什麼廢話?!」

  他怎麼可能不渴望她能為他生下孩子?但是,她上次懷孕,差點就丟了小命,
讓他至今回想起來,仍是心驚膽戰。而經過數月的折騰,好不容易尋見逃妻,迎接
著他的,竟是她再度懷孕的事實。

  在齊嚴心裡,對嬌妻的疼愛,其實早已遠遠超過對繼承人的期待。他苦忍那麼
久,不願意跟她同床共枕,私下遍尋避孕的法子,卻又捨不得她再喝苦藥,才會一
拖再拖,延宕了那麼久。

  怎麼料想得到,一包春藥就讓他失去控制,而且還讓寶寶再度有了身孕!

  望著她隆起的肚子,他再度覺得一陣暈眩。

  偏偏,齊嚴的怒吼以及接踵而來的沈默,讓寶寶全想岔了去。

  她眼圈兒泛紅,眼裡淚花亂轉,小手搗住胸口,疼得難以呼吸,就像是齊嚴剛
剛做的不只是回答她,而是拿了一把刀,狠狠戳進她的心口。

  嗚嗚嗚,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難怪他不肯跟她共享魚水之歡;難怪纏綿過後他會勃然大怒。他果然是不想要
她再度懷孕!

  既然他都不要孩子了,那怎可能會要孩子的娘?!

  那、那、那那那那,那他還來找她做什麼呢?

  傷心不已的寶寶,再也無法面對丈夫,她的淚水滴滴答答的掉,當場甩開齊嚴
的手,轉頭就奔向船艙。

  身後傳來喝令。

  「站住!」

  她才不要!

  那聲獅子吼,沒讓她停下腳步。

  砰的一聲,船艙的門,被用力的關上。

  畫舫甲板上,陷入一片沈寂。

  驀地——

  「啊!」

  一聲嬌脆的低呼,引得眾人轉過頭去,只瞧見銀銀撫著胸口,看著臉色慘白的
齊嚴,慢條斯理的說:「你吼得好大聲,嚇死我了。」

  直到現在,他才發現,銀銀也是小腹渾圓,懷著數月身孕。不過,他可管不著
別人家的事,他掛念的還是寶寶。

  「她——」

  銀銀伸出指頭,朝著他搖了搖。

  「你要是再吼,肯定會嚇著寶寶喔!」她提醒。

  齊嚴全身一僵,湧到嘴邊的咆哮,瞬間全嚥回肚子裡了。

  銀銀讚許的一笑,一邊打著呵欠,一邊瞇著眼兒,繞過表情凶狠卻臉色發白的
齊嚴,晃到艙門前,伸手敲敲門。

  「寶寶,你還好嗎?」

  緊閉的花窗門開了一條縫,銀銀推門而入,卻不給任何人機會,再次把門給關
上。

  所有的人都聽見了門裡傳來寶寶的啜泣聲。

  那傷心的哭聲,一聲又一聲的傳來,而站在甲板上的齊嚴,卻不得其門而入,
只能隔著那扇花窗,聽著妻子的聲聲啜泣。

  天際的月兒,仍是那麼明亮、那麼美。

  中秋佳節,花好、月圓。

  但,人呀,卻是尚未團圓。

  * * *

  江南風光無限好。

  這兒的米是香的,這兒的人是笑的。

  雖已人了秋,這兒的風,卻仍是暖的。

  照理說,八月的江南,正是舒適涼爽的時節,可備受呵護的寶寶,一顆心卻跌
進谷底,整日愁眉不展,再也無法好好欣賞江南的秋日美景。

  她的心裡始終忘不了,那一夜在畫舫上,齊嚴瞧見她懷孕時的反應、表情,跟
他吼出的話語。

  你在說什麼廢話?!

  嗚嗚嗚,他竟然說,她說的是廢話!

  想著想著,寶寶伸出小手,輕撫著隆起的小腹,像在安撫著腹裡的小生命,心
頭卻感到—陣酸楚。

  自從那夜,齊嚴吼了她之後,她就傷透了心。畫舫靠岸後,她堅持躲在二姊身
後,不肯接近齊嚴,哭紅的雙眼甚至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卻跟在南宮家的車隊後頭,一路跟回了南宮家,甚至還大剌剌的住了進來,
從此之後只要她離開房間,走到哪裡,他就跟到哪裡,每次都不曾缺席。

  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寶寶實在想不透。

  既然他不要孩子,那又為什麼非要處處跟著她,一副非將她留在身邊的模樣?

  是因為,他的男性自尊,不允許妻子逃離視線嗎?還是說,他覺得她離家出走
,是有辱齊府跟他的聲望?

  她想了又想,卻還是猜不透齊嚴心裡在想些什麼。他從來不告訴她,他心裡的
盤算,她也不敢再去追問,就怕會從他嘴裡,再聽見什麼更教她傷心的話語。

  某天清晨,寶寶被丫鬟伺候著梳洗打扮妥當,還去找了銀銀,一塊兒用過早膳
後,才剛踏出偏廳,就瞧見齊嚴已經守在月洞門外。

  他的肩頭上,有著幾片楓紅落葉,一看就知道,是已經站在那兒有好一會兒了


  看見姊妹二人,他劈頭就問:「你要去哪裡?」

  寶寶故意轉開頭,躲在二姊身後,低著小腦袋,就是不肯回答。

  「我們要去城西的繡水街。」銀銀呵欠連連,沒力氣陪這對夫妻玩猜謎遊戲,
乾脆直接答了。

  唉,她睡得正香,卻一大早就被寶寶挖起來。會挑這麼早的時候出門,為的就
是要避開齊嚴,哪裡想得到,都還沒出門就被他撞見了。

  這個男人,到底守在這裡多久了?

  不過,算了,撞見也好啦,讓齊嚴跟著,總比讓他為了找寶寶,翻遍整座定遙
城,如凶神惡煞的四處搜尋來得好。要知道,這陣子以來,只要見不到寶寶的蹤影
,南宮家在城裡的店舖,就要遭殃一回,搞得大夥兒叫苦連天的。

  「我跟寶寶會坐馬車去,你想要跟來的話,就快教人去備馬。」交代清楚後,
銀銀就牽著妹妹的手,穿過庭院、小橋、長廊,往大門走去。

  但,很奇怪的,直到她們到了大門,準備要上馬車時,都沒有再瞧見齊嚴出現


  這下子,寶寶可忍不住了。

  她頻頻回顧,卻只瞧見,剛從主廳走出來要陪著她們同行、一塊兒上街的南宮
遠。

  齊嚴呢?

  他人呢?

  他怎麼沒有跟上來?

  在丈夫的攙扶下,早早上了車的銀銀,回頭發現妹妹還站在原地,不斷往大門
內張望,便問:「怎麼了嗎?」

  寶寶臉兒一紅。

  「沒、沒什麼啦!」她伸出小手,在丫鬢的攙扶下,也坐進了馬車。

  才剛坐穩,她卻又忍不住,透過馬車的窗格,伸長了脖子,朝車外張望。只是
,不論她望得再久,馬車外頭,仍舊只見翻身上馬的南宮遠。

  銀銀老早就發現妹妹心不在焉,主動開口提議。

  「其實,我們也可以要人把布全送到家裡來的。」這麼一來,她就可以回房,
再去睡個回籠覺了。

  被看破心思的寶寶,俏臉又紅,連忙搖頭。

  「不用了,我們走吧。」昨天可是她主動提議要出門走走的。這會兒怎麼能夠
因為不見齊嚴的蹤影,就改了主意呢?

  銀銀也不再多說,只是敲了敲車板,馬車便緩緩往前行去。

  車窗外頭,南宮家逐漸遠去,直到馬車轉過了彎,才終於再也看不見南宮家宏
偉的大門。

  而齊嚴,還是沒有出現。

  * * *

  這一路上,寶寶的心思像浪潮般起伏不定。

  她原本以為,齊嚴會如同先前的每一次,再度尾隨而來,亦步亦趨的守在她身
後。

  怎麼知道,這回二姊把目的地清清楚楚的告訴他後,他卻一反先前的態度,沒
再跟來了。

  想著想著,寶寶歎了一口氣,望著窗外的小臉顯得落寞而惆悵。

  馬車載著兩個孕婦,在定遙城內緩緩前行,過了好一會兒後,才穿過大半座城
,來到了城西,在繡水街的街口停下。

  定遙城位於大運河畔,原本就是南方第一大城,城內居民富庶,商行聚集。

  而城西的繡水街,便是布商聚集之處。放眼望去,整條街上都是賣布的商行。
這兒的布料,從最貴的絲絹,到最便宜的麻料;從最素的白,到最精細的刺繡,樣
樣都不缺。據說,全國的布料都能在這兒買到,甚至連番邦的花樣,也能在繡水街
裡瞧見。

  南宮家的丫鬟,一等馬車停了就先行下車,而後才掀起竹簾,迎下馬車裡頭兩
位嬌貴的人兒。

  趁著這段路又睡了一會兒的銀銀,先被南宮遠抱下馬車。而寶寶則是慢了一步
,才走下馬車。

  只是,繡鞋才剛落地,她就立刻察覺,四周狀態明顯有異。

  抬眼望去,只見原本應該熱鬧無比、車如流水馬如龍的繡水街,今天竟反常的
不見半點人潮。

  長長的繡水街上空蕩蕩的。

  人潮不見了,倒是各家店的老闆都笑得合不攏嘴,帶著自家員工,站在門外恭
迎著。

  最前面兩家店的老闆,一看見南宮家的馬車到了,趕忙湊上前來,其中一個富
態圓潤的老闆,搶先開了口。

  「齊夫人、南宮夫人,在下宗大富,容我代表繡水街歡迎兩位夫人的光臨。」

  另一位老闆,也拱手說道:「兩位夫人請放心,主爺已經交代過了,我們已將
整條街清空,您倆大可慢慢逛,若有看中眼的布料,只要說一聲,咱們自會親自送
到南宮府上。」

  寶寶眨了眨眼,望著兩位老闆跟兩人身後,那一大群正熱切等著她們前去挑布
的人們,一時間還反應不過來。

  這麼大的陣仗,讓銀銀也醒了過來。她躺在丈夫懷中,左瞧瞧、右看看,很感
興趣的問:「你們說的主爺是誰?」

  「啊,南宮夫人還下知道嗎?」胖老闆呵呵笑著。「主爺便是齊爺啊,他方纔
已買下了整條繡水街,教咱們暫時清空了客人,好讓夫人們逛得輕鬆些。」

  不久前,齊家錢莊的人扛著大箱大箱的銀票,來到了繡水街,傳達齊嚴的命令
,言明要買下整條街。

  若換做是別人,布商們或許還心存懷疑。但是,齊家錢莊的信用可是有目共睹
,從齊家錢莊開出的銀票,與白花花的銀子沒兩樣。而且,銀票上的數目全都高得
驚人,讓每位老闆心花朵朵開,二話不說就把店賣了。

  聽了對方的解釋,寶寶當場愣住了。

  齊嚴他、他他他他他他、他買下整條街?

  正當她訝異不已的時候,就見後頭的人讓了路,一身黑袍的齊嚴,騎著駿馬,
朝著她筆直而來,直到她面前才翻身下馬。

  她完全說不出話來,只能傻傻的望著他。

  齊嚴也是不言不語,緊抿著薄唇,沈默的望著她。

  半晌之後,她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她脫口問道,已經忘了自個兒曾暗暗決定,不跟他講
上半句話。

  繡水街是南方地區最大的布料流通地,要買下整條街,就連出身富貴人家的寶
寶,都不敢想像,他是花費了多少銀兩。

  難怪,今早出門後,就不見齊嚴的身影。他肯定是策馬趕來,搶在她們到達前
,就撒錢把整條街都買了下來。

  齊嚴沒有回答,倒是一旁的南宮遠幫著開口了。

  「想必,齊兄是護妻心切,怕你在人群中被擠著或碰著,因此而受傷,所以才
會把整條街買了下來。」

  一絲暖暖的甜,驀地湧上心頭,稍稍緩解了寶寶心裡因齊嚴先前的責罵以及言
語,而感受到的痛楚。

  她的心,有了些許動搖,

  但,只是一些些,並不是全部!

  寶寶瞅了齊嚴一眼,發現站在面前的他始終望著她。

  他這般對她,說不感動那可是假的,但是只想到他先前說過的話,以及雙桐城
裡那位花魁,她的心裡又再度難受起來了。

  她小嘴微張,幾度想和他說些什麼,卻又不知該說什麼,最後還是只能咬著唇
,繞過他往前走去。

  小小的繡鞋,剛往前踏了幾步,就有人連忙從店裡,拿出一疊又一疊的軟墊,
用最快的速度,鋪滿了整條大街。

  南宮遠見狀,不由得微微一笑。

  「有這個必要嗎?」他問,

  「我不要她有任何跌倒摔傷的機會。」齊嚴如此回答。每回,她走路時若是踉
蹌一下,甚至打個噴嚏,都會教他為之心驚。

  他原本的打算是一找到寶寶,就要帶她回雙桐城。但是現在她有了身孕,就算
她肯跟他回去,他也不敢帶著她上路。

  男人間的對話,寶寶都聽進了耳裡。

  她故意硬著心腸,沒有回頭,跟著二姊走進商行,開始挑起布料,卻終於還是
忍不住偷看他是否跟了上來。

  齊嚴始終跟在她身後,亦步亦趨,沒有離開。
終於回到家了~~~~~~~~~~~~疲憊感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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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4-24 1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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