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1680|回覆: 26

[其它小說] [橫溝正史]金田一系列之惡魔的彩球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2Rank: 12Rank: 12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0-2-1 12:38:27 |顯示全部樓層
惡魔的彩球歌 序章 鬼首村的彩球歌
惡魔的彩球歌 第一章 不平凡的旅程  
惡魔的彩球歌 第二章 “龜之湯”的秘密  
惡魔的彩球歌 第三章 烏云籠罩  
惡魔的彩球歌 第四章 探索  
惡魔的彩球歌 第五章 名偵探撞鬼?  
惡魔的彩球歌 第六章 暗夜驚魂  
惡魔的彩球歌 第七章 一封神秘信函  
惡魔的彩球歌 第八章 推理大考驗  
惡魔的彩球歌 第九章 升屋女孩之死  
惡魔的彩球歌 第十章 謎樣的男子  
惡魔的彩球歌 第十一章 兩個女人的證詞  
惡魔的彩球歌 第十二章 流言蜚語  
惡魔的彩球歌 第十三章 意外的發現  
惡魔的彩球歌 第十四章 公開的秘密  
惡魔的彩球歌 第十五章 黑影殺機  
惡魔的彩球歌 第十六章 秤屋女孩之死  
惡魔的彩球歌 第十七章 彩球歌的奧秘  
惡魔的彩球歌 第十八章 一線曙光  
惡魔的彩球歌 第十九章 最後的證據  
惡魔的彩球歌 第二十章 桃色證言  
惡魔的彩球歌 第二十一章 “龜之湯”女孩之死  
惡魔的彩球歌 第二十二章 謎底揭曉  
惡魔的彩球歌 第二十三章 可悲的真相  
惡魔的彩球歌 尾聲  















文章聲明:
※本文章文學作品均是在網上收集整理的,純屬個人愛好並由廣大網友方便心得討論交流之用,
※本作品版權均為原版權人所有,未經原版權人同意,任何人不得用於商業謀利之用。
※請支援購買實體書讓原作者有更多更大的空間繼續從事創作。
※如果版權所有人認為在本區放置你的作品會損害你的利益,請指出,本站將立刻刪除相關內容。
已有 1 人評分威望 收起 理由
草薰風 + 3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 ...

總評分: 威望 + 3   查看全部評分

Rank: 12Rank: 12Rank: 12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0-2-1 12:38:52 |顯示全部樓層
序章 鬼首村的彩球歌
      我有一個朋友從事雜志編輯工作,曾經編輯一本《民間傳承》的小冊子,這本小冊子發行數量不多,而且只發給會員。     它只是一本大小約六十四開的小冊子,仔細讀來還挺有趣的。     在“民間傳承”這個標題下面,還有個副標題——“鄉土與民俗”。也就是說,這是一本搜集日本各地遺留的奇特習俗、傳說、民間故事等等的小冊子,作者除了少數名人之外,還有很多是一般讀者的投書。     盡管“民間傳承”里多數文章的筆法顯得青澀,可是文章中提及的奇風異俗都很珍貴有趣,讓人備覺新鮮,可以從中學到不少東西。     我把這本書保存起來,閑暇無聊時才拿出來隨意翻看。     最近,我發現一篇以前從沒注意到的有趣文章,十分有意思。     那篇文章原本登在昭和二十八年九月號的雜志上,標題是《鬼首村彩球歌考》,是針對當地幾乎被遺忘的一首彩球歌所做的考證文章。     作者是多多羅放庵,應該也是讀者投書刊載的吧!     在金田一耕助的首肯之下,我現在要講的這個可怕故事里面,鬼首村這首彩球歌占有很重要的地位,而且我很幸運地發現到多多羅放庵的這篇文章,因此在這里重新登出來。     同時,我在多多羅放庵的考證文章中加上一點個人的意見,重新展現在諸君的面前。順帶一提,鬼首村的念法,其實應該是“ONIKOUB村”,可是一般都念成“ONIKOBE村”。     彩球歌的緣由     我家後院有三只麻雀     一只麻雀說:     我們陣屋大人     喜歡狩獵、酒和女人     不管什麼樣的女人他都要     升屋(注:量器店)的女孩外貌姣好,酒量也大     整日用升量、用漏斗喝     沉浸在杯酒之中     即使如此還不滿足,被送還了     被送還了     第二只麻雀說:     我們陣屋大人     喜歡狩獵、酒和女人     不管什麼樣的女人他都要     秤層(注:秤店)的女孩外貌姣好,手指細長     大小硬幣拿來往秤上放     日夜不停地計算著     就連睡覺的時間也沒有,被送還了     被送還了     第三只麻雀說:     我們陣屋大人     喜歡狩獵、酒和女人     不管什麼樣的女人他都要     錠前屋(注:鎖店)的女孩是個美嬌娘     美嬌娘的鎖若發狂     鑰匙就不合了     鑰匙若不合,被送還了     被送還了     這樣的事件一再重複上演著     鬼首村的彩球職還有其他不同的歌詞,多多羅放庵舉出的是以上三節歌詞。     根據多多羅放庵所說,“彩球歌”基本上是以一、二、三等數數的形式做成的歌謠,哥詞中少有統一的內容或構想,都是隨著想象力,一句接一句往下發展。     鬼首村的彩球歌跟一般彩球歌相比,歌詞中似乎有其一貫的思想內容。     多多羅放庵認為:或許在舊幕府時代,鬼首村的農民籍著這首彩球歌來諷刺當時統治他們的領主吧!     現在,我們來看看鬼首村的地理位置。     鬼首村位于兵庫縣跟岡山縣的邊境,沿潮戶內海的海岸線走不到七里,因為四面環山,遠離所有主要的交通網,是一個山間盆地。     從地圖上來看,不論就地形或交通方面而言,這個地方理所當然應該被編入兵庫縣才對,但不知道是否因為舊幕府時代領地劃分的關系,這個地方竟然被編入岡山縣。     如此一來,一旦鬼首村有重大案件發生,在調查上會出現嚴重的障礙。     岡山縣當地的警察會以地形或其他理由,用對待養子的冷漠態度看待這個地區所發生的案件。     另一方面,與鬼首村交通比較便利的兵庫縣,認為鬼首村不屬于它的管轄范圍,很容易對當地的事情視而不見。而這種現象也影響到我現在要講這個事件的調查工作。     舊幕府時代,鬼首村這個地區是伊東信濃守的領地。     現在根據明治元年的武鑒來看,伊東信濃守、柳間、朝散大夫有一萬三百四十三石的高俸祿,其辦事處就設在鬼首村,因此這個村子有官邸在,但是在大名(日本封建時代的一種階級)中,它的階級卻是最低的。     這個官邸不像城,一般都稱呼為“陣屋”。所以,鬼首村的彩球歌里提及的“我們陣屋大人”,應該是指伊東家的祖先之一。     根據多多羅放庵的考證,在天明時代的領主中有個叫伊東佑之的人,他是個好色荒淫的暴君,常藉著打獵的名目巡視領地,看到長相清秀的女人,不管是少女或有夫之婦,他都毫不留情地帶回自己的寢宮。     等他玩膩了,就藉口說該名女子犯錯而將她殺掉。     伊東佑之在寬政年間突然暴斃,多多羅放庵推測可能是身邊的人毒死他的。     如果鬼首村的彩球歌是反映伊東佑之的殘酷行徑,那麼歌詞中每一段結尾“被送還了,被送還了”這個疊句,多多羅放庵認為應該是“被殺死了,被殺死了”這樣的意思。     另外,彩球歌里提到的升屋、秤屋、錠前屋,也不一定代表職業,因為在舊幕府時代,一般平民不准有名字,他們用“屋號”來區分彼此的身分。直到現在,有一些年長者之間還會用屋號來互相稱呼。     以上就是從“民間傳承”這本小冊子里發現的鬼首村彩球歌。先了解它的內容和緣由之後,我們就可以揭開這樁殺人事件的序幕!

Rank: 12Rank: 12Rank: 12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0-2-1 12:39:19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章 不平凡的旅程
      昭和三十年七月下旬,金田一耕助帶著磯川警官的介紹信,坐在現今已經很少見的人力車上;車子越過仙人頂,進入鬼首村。     金田一耕助並不是因為鬼首村發生殺人事件才來的,他這一回是到這兒享受一段甯靜的度假時光。     原本金田一耕助一直煩惱要去哪里度假,最後他決定到岡山縣選個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自他擔任私家偵探、第一次偵查的“本陣殺人事件”,到接下來的“獄門島”、“八墓村”都跟岡山縣有地緣關系,不知不覺中,他對當地的風俗民情深具好感,這地方的人待客熱忱,讓他感覺很溫馨。     金田一耕助挑選一個好日子,背起簡單的行囊就出發了。     他先由東京西行,到岡山縣警察總局拜訪磯川警官。     磯川警官一看到金田一耕助,不禁訝異得瞪大雙眼。     “金田一先生,你什麼時候來的?”     磯川警官言語之中充滿對金田一耕助的懷念之情,把他從頭到腳、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     “我剛到。哎呀!真想睡覺,我在火車上都沒辦法入睡。”     金田一耕助故意揉著惺松睡眼,強調自己在夜車上睡不著的事實。     “你剛到……是不是為了什麼奇怪的案子?”     “磯川警官,你也真是的,一看到我就案子、案子地嚷,我只是很久沒看到你,想來探望一下而已。”     “哇哈哈!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那我真是感到無限光榮,啊哈哈……”     磯川警察用他的大手掌撫摸著臉頰,露出一臉笑容。     磯川警察的年紀也大了,一頭短發幾乎都已斑白,額頭上的皺紋也增加不少。     不過,他矮胖的身軀隱約透出一股精悍之氣,曬成紅棕色的股與白發、眉毛形成強烈的對比。他的妻子在幾年前去世,現在他是個鰥夫。     “金田一先生,你有什麼計劃嗎?”     “我正要跟你談這件事。”     金田一耕助想找一個不受人打擾,悠閑靜養一個月的地方。     “這附近有沒有可以安心靜養的好地方呢?交通不便沒關系,最好是跟外界完全隔絕,遠離人群的深山。”     “這個嘛……有是有,只不過……”     磯川警察看著金田一耕助跟往常一樣在碎花上衣下搭配皺巴巴夏褲的裝扮,哈哈大笑地說:     “你還是沒變……啊哈哈!這件事情今天晚上再慢慢談,我先介紹你一間乾淨、涼爽的旅社,去洗個澡、好好睡一覺,我一下班就去找你。”     磯川警察一邊說,一邊拿出紙筆,寫下一個地址交給金田一耕助。     當天晚上,金田一耕助和磯川警察嗎光兩、三瓶啤酒之後,磯川警察從浴衣懷里拿出一封介紹信。     “我帶來一封介紹信,不過,我話先說在前頭,你要找完全與世隔絕的地方有點困難哩!畢竟這個村子也不能免俗,同樣會有一些流言蜚語。”     “無所謂啦!這……很少見的字,該怎麼念呢?”     金田一耕助看著介紹信,上面寫著“鬼首村·青池里佳”。     “正確念法是‘ONIKOUBE村’,僅是一般人都簡單念成‘ONIKOBE村’。”     “原來如此。這種念法很少聽到呢!青池里佳……好像是女人的名字。”     “沒錯,她是個可憐的婦人。”     磯川警察像是無限感慨,用他的大手掌撫摸著臉說:     “她的丈夫被人殺死了,到現在還不知道殺手是誰。”     金田一耕助拿著介紹信,眼睛直視著磯川警察說:     “警官,不可以這樣啦!我白天時已經說過,這回我希望不要受到任何事情的打擾,要專心休養一下。”     “我知道、我知道。這件凶殺案並不是最近才發生的,它已經是二十幾年前的事情了,所以請你放心。正因為如此,你想完全與世隔絕是不可能的……二十三、四年前,鬼首村的交通比現在還不方便,卻還是發生一件查不出凶手的案子。”     磯川警察猶豫著該不該把這個事件講出來。     金田一耕助的視線從膝蓋上的介紹信移開,抬眼說:     “聽起來好象是很有趣的故事。”     金田一耕助露出一口白牙笑了起來,那是種令人感覺很親近、吸引人的笑容。     “你想聽嗎?”     “是的,聽到這是一樁陷入迷陣將近二十年的案子,我就忍不住想深入了解。阿哈哈!這是我的壞習慣。”     “那……我就開始說了。”     磯川警察非常感謝金田一耕助的體貼,整個人倍覺輕松,兩人之間的談話氣氛也漸漸熱絡起來。     “金田一先生,你應該很了解鄉下地方的風俗民情吧!不管是哪個村子,都會有一些‘勢力’互相對立者。例如:‘獄門島’中的鬼頭本家跟鬼頭分家,‘八墓村’的東屋跟西屋這一類……”     “那麼鬼首村也有兩大勢力並存的家族嗎?”     磯川警察面對金田一耕助,很高興地回答:     “沒錯。這個案子發生的時候是昭和七年,是滿洲事變的第二年,當時農村的經濟相當不景氣,你應該還記得吧!”     “是的,滿洲事變是造成農村不景氣的最大原因。”     “那時候,鬼首村分為由良家與仁禮家兩大勢力。另外還有多多羅家,他們是舊幕府時代村長的家系,本來應該最有勢力,但因為多多羅家上一代跟這一代的繼承人都愛玩,因此家道逐漸沒落。     由良家跟仁禮家就在這種情況下興盛起來的,所有和鬼首村扯上關系的人,不是由良派就是仁禮派的,雙方旗幟鮮明,絕對不容許有人站在中立的立場。”     “就像現代的美、蘇兩大陣營?”     “嗯。可是這兩大家族中,由良家自古就很有錢,他們在鬼首村以及附近擁有很多田地,這些田地大部分都是多多羅家兩代主人在吃喝玩樂下,奉送到由良家族的手上。     相反的,仁禮家往在當時是新興勢力,他們擁有一大片山地。當時山地並不值佳,光靠這些山地實在無法與由良家族抗衡。     當時仁禮家的主人——仁禮仁平是個很有先見之明的男人,他將自己擁有的山地,也就是這附近的一些丘陵地開辟成葡萄園,到了昭和六、七年,葡萄便可以收成、賣錢了。就這樣,仁禮家族的勢力越來越強盛。”     “他們現在還種葡萄嗎?”     “當然,葡萄已經成為鬼首村的一大資源。”     “仁禮家替村子帶來新興產業,其勢力使日漸抬頭。”     “是的,仁禮仁平確實很了不起,他詳細調查過,得知鬼首村這個四面環山的盆地,跟葡萄著名產地——甲州盆地的氣溫。濕度、日照時間很相似,于是在大正不年著手栽種葡萄,經過幾年的努力終于有了成果。     慢慢地,很多人都聚集在仁禮仁平身邊討好他,仁禮仁平馬上變成大爺,在村子里具有更強大的發言權,變成一股大勢力。”     “這麼一來,由良家就會想個對策來抗衡。”     “啊哈哈!金田一先生真是厲害。沒錯,由良家為了鞏固自己在鬼首村的地位,當然會采取反擊的措施,而這也正是種下我要告訴你的這場悲劇的種子。”     “種下這場悲劇的種子……那就請你告訴我由良家想出的對抗計策是什麼吧!”     “好的。”     磯川警察繼續用他的大手掌撫摸臉龐。     “當時由良家的主人是卯太郎,年紀約四十歲。在仁禮仁平這種身經百戰的老將眼中,他簡直就像一只毫無戰斗經驗的小雞;盡管卯太郎從小嬌生慣養、不懂世事,可是他不想輸給仁禮仁平,因此有人乘虛而入。”     “是誰乘虛而人?”     “是個騙子,專門利用農村不景氣的時局進行詐騙的人。當時不只由良家受騙,整個鬼首村幾乎被他搞得天翻地覆。”     “騙子?這個事件中還有騙子出場?”     故事往意外的方向發展,金田一耕助不由得露出驚訝的表情。     “是的,而且他還殺了人躲起來。”     磯川警察說著,整張臉也蒙上一層陰影。     “這個騙子自稱是恩田幾三,不過這當然是假名。他在昭和六年底,帶著某人的介紹信來找由良卯太郎,當時他的年紀約三十五、六歲,戴著一副金邊眼鏡,鼻子下面蓄著一撮胡子,外貌聽說還長得不錯。     他說要幫鬼首村的村人找副業做,所謂的副業就是制作裝飾用的穗帶。你知道那種東西嗎?就是在聖誕節等節慶時拿來裝飾物品、在扁平木板上綁上五顏六色、增加熱鬧氣氛的帶子。”     “嗯。”     故事的發展漸漸脫離農村勢力斗爭!金田一耕助更感興趣了,不禁把身子往前探出。     這麼一來,磯川警察的舌頭就像上了油似的,愈講愈起勁。     “由良卯太郎聽恩田幾三這麼一說,覺得很有意思,于是跟他一起合作。農民們聽了卯太郎的話紛紛趨之若鹜,如此一來,農民也欠了他一份恩情。     副業的合作情形如下:恩田幾三把機器借給想要從事副業的農民,然後慢慢讓農民承購這些機器,在農民擁有購買機器的財力以前,機器的費用先由良家支付給恩田幾三。     事情進行得很順利,對農民來講,由良卯太郎簡直是他們的大恩人。     過了一年左右,在暗和七年秋天,多數農民已經付錢買下機器,但同時出現了一個人,他開始懷疑恩田幾三的做法。這也就是我要介紹給你認識的青池里佳的丈夫——源治郎。”     私生女     “現在先談談青池家的事情吧!”     磯川警察叼著一根煙,慢慢地說:     “青池家曆代經營著‘龜之湯’,距離鬼首村稍遠。”     “有溫泉嗎?”     金田一耕助探出身詢問。     “其實也不能叫溫泉,龜之場的溫度在攝氏二十度,所以是冷泉。他們把冷泉加熱,每到農閑時期,農民們就會到那里泡澡。     不過鬼首村的農民很奇怪,他們只尊敬種稻的農夫,除此以外的職業都會受到輕視。講得誇張一點,就算同為農民,種植稻米的農民就比種蔬菜為生的農民來得高級。     仁禮仁平雖然因為種植葡萄而前景看好,但如果就前面所說的標准來看,仁禮家還是無法在由良卯太郎的面前抬頭挺胸。好了,廢話少說。”     磯川警察彈掉香煙灰,繼續說:     “青池家經營‘龜之湯’,好歹也是一家旅館的老板,卻仍然受到貧窮農民的輕視。     青池家的次男——源治郎當時二十八歲,他年輕時候就去神戶、大阪發展,從事過很多類型的工作,因此很懂得人情世故。那年秋天,他帶著妻子里佳跟孩子回到‘龜之場’,一看到恩田幾三的做法,便起了疑心。     于是他跑去跟仁禮仁平說出自己的懷疑,仁禮仁平拿錢給源治郎,要他去調查事實的真相。後來源治郎好象抓到恩田幾三的狐狸尾巴,獨自前往恩田幾三在村子里的住處,想要教訓一下思田……”     “結果他反而被殺死了?”     “是的。”     “他是怎麼個死法?被勒死或是刺死?”     “被打死的。當時是深秋時節,炕爐已經開始升火了,炕爐旁邊堆放著木柴,恩田幾三用一節木頭重擊源治郎的後腦。”     磯川警察說到這兒,不禁皺起眉頭。     “我記得那是昭和七年十一月二十五日發生的事情。”     “有目擊證人嗎?”     “沒有,要是有人看到,早就去阻止了。”     “尸體是怎麼被發現的?”     “是這樣的,青池里佳知道丈夫要去教訓恩田幾三時,曾經勸阻源治郎,叫他不要多事。可是到了晚上九點,源治郎居然還沒回家,青池里佳越來越擔心,就去恩田幾三住的地方看看。”     “恩田幾三住在什麼地方?”     “啊!這點得先解釋一下。恩田幾三並不是一直住在鬼首村,他大約一個月來一次或三個月來兩次左右,每次住個兩、三天,工作結束就離開了。     剛開始他住在由良家,可是住在那里實在太無聊,後來他便借住在多多羅放庵家的偏屋。”     “多多羅放庵就是村長嗎?”     “是的、是的,他是村長的後裔,本名叫一義,自號放庵。他長久以來過著隨心所欲的生活,由于他們父子兩代喜歡吃喝玩樂,從那時候開始就家道沒落。     不過他還擁有祖先流傳下來的房子,跟他的第五任妻子栗林兩個人住在一起,過著小康生活。”     “第五任妻子!”     金田一耕助的雙眼瞪得老大,失聲叫道。     “這沒什麼好驚訝的,放庵先生現在還很硬朗,他後來還換了老婆,總共擁有過八個老婆。”     “他……如果我去鬼首村,就會遇到這位令人覺得很愉快……呃……這個很奇特的人嗎?”     “放庵先生確實是個會讓人感覺很愉快的老爺爺,因為他從年輕時就一直過著無拘無束的生活。如果你去鬼首村的話,還會遇到另外一個很棒的人物。”     “另一個很棒的人物是誰?”     “欲知詳情,敬請耐心等待。”     磯川警察故意挑起金田一耕助的好奇心,眼珠子骨碌碌地轉動著。     “我們繼續剛才的話題。青池里佳眼見丈夫一直沒回家,于是就去恩田幾三的住處看看。她先去多多羅家詢問情況,誰知當天晚上多多羅家也出了事情,放庵先生跟他第五任妻子吵架,他的妻子栗林沖出家門,放庵先生發瘋似地到處尋找,卻都找不到她的蹤影。     就在他自暴自棄地喝著酒時,青池里佳正好來訪,于是他們就到偏屋去找恩田幾三。”     “這時候源治郎已經被殺死了?”     “是的,他的頭落在炕爐里面。”     “頭落在炕爐里面?”     金田一耕助先是呆呆地看著磯川警察的臉,下一秒鍾卻突然大笑出聲。     “磯川警察,我差點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間。”     “哪里……”     磯川警察用他的大手做了個手勢,制止金田一耕助說話。     “我不是這個意思啦!我只是按照故事順序來說。”     “算了、算了。這麼一來,尸體的外貌就很難辨認了啊!”     “嗯,但是還不致于嚴重到完全無法辨認的地步。”     “死者確定是源治郎嗎?”     “當然,青池里佳以及他的父母、兄嫂都確認是源治郎。”     “現場有沒有打斗的跡象?”     “沒有任何打斗的跡象,不過有到處翻動物品的痕跡。”     “凶手逃走了嗎?”     “是的,恩田幾三這個人從此失蹤了。”     “他確實有詐欺的行為嗎?”     “關于這一點,我們先前也曾調查過,但是仍然沒有一個明確的結果。恩田幾三向農民販售高價的機器,後來又銷聲匿跡,從這幾點看來,他的行為的確惹人非議。     可是從另一方面來說,農民在這之前一整年所制造的成品都有支付工錢,恩田幾三代理的飾品公司也查到了,但是那家位于神戶的公司在凶殺案發生前已經倒閉,據說是受到美國經濟大恐慌等事件的波及。”     “公司方面知不知道恩田幾三的事情?”     “不知道。那家公司只要代理人有交保證金,根本不會去查那人的身分來曆。所以恩田幾三是一開始就打算詐欺而隱瞞身分?抑或因為美國的經濟危機影響,致使事業受挫,不得不欺騙眾人,最後還犯下殺人罪行?     剛好那時候是滿洲事變發生後不久,是藏匿的最好時機。所以,有人猜測恩田幾三帶走從農民那里聚集的資金,飛去中國了。”     磯川警察並沒有露出遺憾的表情。不過,金田一耕助聽出他的聲音里有一抹負責調查此案,卻錯失逮住凶手的悔恨。     “後來鬼首村的人怎麼樣了?”     “最沒面子的人當然是由良卯太郎,他自掏腰包補償農民的損失,可是農民依然恨他。他從此變成村民的笑柄,怏怏不樂地過了三年,在昭和十年去世。”     “你說由良家是大地主,那麼戰後呢?”     “戰後的土地改革把他們大部分土地收回去,不過還好山地不在放領的范圍內,而且卯太郎的妻子一敦子是個堅強的女人。丈夫死後,她也放下自尊,請求仁禮仁平教她種植葡萄,因此戰後由良家的生計還算好,不過已經失去昔日的權勢。現今的鬼首村,可說是仁禮家族的天下。”     “仁禮仁平還活著嗎?”     “他已經死了。不過,他的繼承人——仁禮嘉平是個跟他一樣能干的人,由良卯太郎去世的時候,地方上曾經謠傳仁禮嘉平跟由良卯太郎的妻子有一腿,仁禮嘉平目前是鬼首村最有權勢的人物。”     “你不是說被殺的源治郎是次男……青池里佳後來就一直留在鬼首村嗎?”     “是的。最可憐的人就是青池里佳,源治郎遭遇不幸時,她已經懷有身孕,沒想到卻親眼看到丈夫淒慘的死狀……”     “她流產了嗎?”     “沒有流產,她順利生下一個女孩,可是這個女孩……     磯川警察皺著眉頭說:     “你去看就知道了。青池里佳的遭遇雖然不幸,但由于源治郎的兄嫂沒有小孩,因此她踉源治郎生的兒子——歌名雄就繼承了‘龜之湯’。”     金田一耕助露出探詢的眼神。     “你常常去鬼首村嗎?”     “是的,我常常去‘龜之湯’泡澡。青池里佳報喜歡寫信,每回中元節或過年她都會寄賀卡來,因此,我對鬼首村的情況還挺了解的。”     兩人的對話到這兒停頓了一下,金田一耕助好象想起另外一件事,又問道:     “磯川警察,你一直在刺激我的好奇心,現在請把還沒講完的話講完吧!你說我如果去鬼首村,就會遇到另一個很棒的人,那個人究竟是誰?”     “啊!這件事情……”     磯川警察報認真地看著金田一耕助那頂鳥窩頭,突然冒出一句很奇怪的話:     “金田一先生,你偶爾也會看看電影,或者是聽收音機、電視機播放的流行歌曲嗎?”     由于磯川警察的問題太過突然,使得金田一耕助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偶爾啦!可是……”     “抱歉,事情是這樣的。恩田幾三住在鬼首村的時候,是由打鐵店的女孩——別所春江照顧他的生活起居。     昭和八年,別所春江生下一名私生女,不用說,父親當然是恩田幾三。就算父親不是恩田幾三,光是生下‘私生女’的事實就已經遭人在背後指指點點,更何況恩田幾三是村民恨之入骨的大騙子、殺人凶手,因此大家指責得更加厲害了。     然而別所春江也是個相當堅毅的女人,她把女兒千惠子寄放在父親寥太那里,戶籍上登記為寥太夫妻的女兒,別所春江則到神戶當女服務生。     有一陣子,她回來把千惠子帶走,但是戰爭發生後,別所春江又無可奈何地帶著女兒回到鬼首村。     到了昭和二十三年左右,她們又再度離開鬼首村,當時千惠子已經十六歲,而這位千惠子更了不起。”     “有什麼了不起的?”     “現在歌壇有個大紅特紅的明星——大空由佳利,她在舞台上唱一首歌,動不動就有數十萬的酬勞,甚至還演電影,是個迷倒眾生的魅力女子。”     金田一耕助聞言,不禁握緊拳頭。     “你是說大空由佳利回到鬼首村了?”     “去年她出錢蓋了一座名為‘由佳利禦殿’的豪宅給她的祖父母,呢……在戶籍上是她的父母,這件事別說是鬼首村,目前整個縣的報紙都不斷地報導和她有關的消息。”     當金田一耕助戴上巴拿馬草帽,穿著皺皺的碎花上衣和松垮垮的複褲,坐在人力車上搖搖晃晃地越過仙人頂的時候,鬼首村正處于為大空由佳利瘋狂的狀態中。

Rank: 12Rank: 12Rank: 12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0-2-1 12:39:36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章 「龜之湯」的秘密
      金田一耕助來到鬼首村外的「龜之湯」時已經過了十幾天,時序已經邁入八月。     「龜之湯」就像鄉下泡溫泉的浴場一般,是一棟老舊的木造二層樓建築,與其說它是旅館,還不如說是簡陋的工寮或大通鋪,根本無法跟箱根或伊豆的溫泉旅館相提並論。     此刻剛好是農閑時期,因此來這裡泡溫泉的人們,大部分都會帶著鍋碗瓢盆,甚至連米、盆、味嘈、醬油等佐料也一起帶來這裡過自炊生活。     更誇張的是,有人連寢具都帶來了,這些人通常都吆喝三、五好友一起到這幾集體野營,而「龜之湯」只提供他們住宿跟浴場。     不過,偶爾也會有像金田一耕助這種普通客人來投宿,他們另外蓋了平房來應付這種狀況,平房雖然老舊,外觀還是像一般旅館的樣子。     平房總共有五、六間客房(附浴室),「龜之湯」一家人的日常生活起居也都在那裡。     「龜之湯」的成員有老闆娘——青池裡佳,以及兒子歌名雄、女兒裡子、女服務生禦干四個人。不過每逢農閑時期,來泡澡的客人多的時候,便會僱用臨時女服務生。     青池裡佳看起來大約五十歲左右。     根據磯川警察所說,青池裡佳的丈夫源治郎在昭和七年被殺害的時候是二十七歲,而這對夫妻相差三歲,那麼今年是昭和三十年,因此她今年應該是四十八歲。     可是她的外表比實際年齡老多了,怎麼看都不像未滿五十歲的人,但也不至於老到步履瞞的地步。     青池裡佳是個身體高瘦,乍看之下很豐麗的女人。     她平常穿著簡單樸素的服裝,頭髮整齊地盤在頭上。每當她到金田一耕助的房間時,總會換上和服,態度顯得非常謹慎有禮。     青池裡佳有京都女人的細長眼睛、瓜子臉,年輕時一定是個美女。可是,她的臉龐不時閃現一抹黑暗而憂鬱的陰影,話也很少。     或許就因為如此,才讓人覺得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     她的兒子歌名雄今年二十六歲,在附近城鎮讀到高中畢業。     金田一耕助對歌名雄這位青年很感興趣。     歌名雄高中時代是個棒球投手,一副五尺七寸的好體格,加上他遺傳到母親的細長眼睛、輪廓深刻的五官,很難不令人多看他幾眼。     除了家傳事業——「龜之湯」以外,他還種田,並在後山種葡萄。由於時常在戶外勞動的關係,他的膚色十分黝黑。     除此以外,歌名雄還擁有天生的好嗓子,每次在葡萄園工作時,活潑動聽的歌謠總會自他的口中傳出。     他簡直就是村中的「羅密歐」,年輕女孩們都很喜歡他,這也使身為母親的青池裡佳備感辛苦。     由於鬼首村出了大空由佳利這個大明星,整個村子連同附近一帶的青年男女都很迷戀爵士樂。     這附近的盂蘭盆會(註:中元節慶祝會)不像東京那般熱鬧,但還是計劃邀請大空由佳利參加,舉行盛大的歌唱大賽。     歌名雄的妹妹裡子是在父親被殺的第二年——昭和八年出生的,今年應該是二十三歲,不過金田一耕助還沒見過她。     「龜之湯」這棟平房建築,青地裡住一家人住在那一側,連著走廊有一間倉庫,裡子總是關在那間倉庫裡面。     有一天傍晚,金田一耕助散步回來,直接從後門進去,碰巧看到一個年輕女孩自院子裡飛也似地衝進倉庫。     金田一耕助想起磯川警察談到青池裡佳的女兒——裡子時,便皺著眉頭沒有多談的神情。     如今看她那麼恐懼地想要避開人,其中一定有什麼原因。     那天晚上,金田一耕助向拿晚餐來的女服務生禦干詢問這件事情。     「今天傍晚,我在院子裡看到一位年輕女孩的背影,她就是裡子小姐嗎?」     「是的,您見過她啦?」     「嗯……也不能說見過,只是匆匆看到背影一眼而已,她一直住在那間倉庫裡?」     「嗯。」     禦干大約二十七、八歲,原本嫁到附近的農家,因為跟婆婆處得不好而逃回來。     但是娘家有嫂嫂當家,她沒理由留在那裡,於是拜託青池裡佳,來到「龜之湯」當女服務生。     儘管青池裡佳的管教很嚴格,可是禦幹這女人生性輕浮又愛講話,其他人根本受不了她。     奇怪的是,她今天不知道怎麼搞的,回答問題時有些支支吾吾,大概是青池裡佳禁止她談這件事情吧!     「年紀輕輕的怎麼把自己關在倉庫裡不出門呢?」     「因為裡子……體弱多病。」     徹干還是有點猶豫,不太敢說。     「她生什麼病?」     「呃……心臟不好!她只要稍微走一下,就會喘個不停。」     (是心臟瓣膜症嗎?     醫學上認為,懷孕中的母體如果過度勞累或遭遇精神上的打擊,就會影響胎兒的心臟。     如果只是這樣,也不用害怕見人啊!)     「那麼裡子小姐一整天在倉庫裡做什麼呢?」     「這……」     禦干轉著膝蓋上的盆子,想了一下才歪著脖子說:     「大概是讀書吧!她是個很喜歡看書的孩子。」     「看什麼樣的書呢?」     「這……」     禦干浮起一抹曖昧的微笑,不再答話。     金田一耕助正想繼續發問的時候,禦干卻反問道:     「看起來金田一先生很擔心裡子呢!您來這種多下地方住不覺得無聊嗎?」     「我就是來這裡享受『無聊』的,這種『無聊』會增長壽命。」     「您真悠哉啊!最近有錢人似乎變多了。」     金田一耕助本來想說:「如果有錢的話,就不會來這種鄉下地方了。」可是轉念一想,又覺得這樣講可能會傷害到「龜之湯」。     之後不管他再怎麼詢問裡子的事情,都問不出個所以然。於是,金田一耕助改變話題說:     「對了,大空由佳利還沒來嗎?整個村子都在談論她的事情哩!」     他本來想要轉移禦干的注意力才提這個話題,不料禦干的表情竟倏地一變。     「那種人……」     她的聲音十分尖銳,像是很不屑地吐出髒東西似的。     「我真是搞不懂,怎麼會有人為了那種女人如癡如狂?」     從她皺著圓而小的鼻子,一副不愛搭理的樣子來看,禦乾似乎對大空由佳利很反感。     「禦干,你見過大空由佳利嗎?」     金田一耕助小心翼翼地詢問。     「很久以前,她疏散來這裡的時候見過一次。大空由佳利是個膚色很黑的髒女孩。」     禦幹好象看到髒東西一般皺起眉頭。     「她開始走紅之後,你就沒再見過她了?」     「因為她從來都沒回來這裡過。不過,我看到她登在雜誌上的照片,還露出胸部跟屁股,竟敢那麼無恥……雖然這是她的自由,但我還是覺得很丟臉。哼!她也不過是錠前屋女孩生下的私生女。」     「錠前屋的女孩?」     金田一耕助再度確認一次說:     「聽說由佳利的媽媽是打鐵店的女兒?」     「不是啦!錠前屋是屋號,這附近的人家都有屋號,像我家就叫笊屋。」     金田一耕助這時候並不在意由佳利家的屋號是什麼。     等他發現「屋號」具有重大意義的時候,已經有三個人被殺死了!     「金田一先生,你覺得怎麼樣?」     「什麼事?」     「你覺得女人可以袒胸露乳地拍照嗎?」     「還不壞啦!畢竟我也是個男人嘛!啊哈哈……」     只見禦乾瞪著金田一耕助,生氣地說:     「哼!好色。」     頃刻間,禦干又想起什麼,突然恢複溫和的表情說:     「不過男人都是這樣,連歌名雄那樣的人也很迷戀那個女人。」     禦干收拾金田一耕助吃完的餐具,接著說:     「金田一先生,若有什麼事情請按鈴。」     她表情無奈地離開金田一耕助的房間。     突然金田一耕助有種鬆口氣的感覺,他不想再戲弄禦干,只是默默地目送她的背影離開。     偶遇     現在住在「龜之湯」的客人只有金田一耕助一個人,他正獨自享受著不被任何人打擾的悠閑時光。     前面曾經提過「龜之湯」位於鬼首村外,距離最近的人家也有半里多,後面緊臨著小山丘,山丘上有整片的葡萄棚,棚上掛滿琉璃色的葡萄串,躺在打開門的房間裡面,新鮮果實的氣味就會飄散過來,還有很久不曾聽到的布谷鳥叫聲,連綿不斷地鳴叫著,引人入睡。     金田一耕助來到這裡,並不想重新探索二十幾年前的往事。     所以他將磯川警察說的事情放在心底,不想詳細調查。他幾乎都關在「龜之場」裡面,偶爾看看書,整理一下自己處理過的案件。     之外,他整天閑逛,享受著閑散的生活。     即使是懸間散步,他也沒有往村子的方向走去,大部分時間都在後山的葡萄園裡閑逛。     儘管如此,金田一耕助來到「龜之湯」以後,還是遇到很多人,並且跟其中一人交往頻繁。     除了「龜之湯」的居住者之外,第一個跟金田一耕助打招呼的是多多羅放庵。     金田一耕助來到這裡的第二天,他去公共浴場人浴的時候,正好遇到多多羅放庵。     公共浴場限宿舍之間有走廊相連,也可以從院子裡直接進去。     那是一座尖頂的寬廣木建築,分成男浴場跟女浴場。一進入裡面,木板地面堆放著很多笊籬(註:竹子做的水中撈物器具,形狀像蜘蛛),牆壁上也慢著斑駁破舊的鏡子。     打開玻璃門,內都是灰泥牆的浴場,浴場最裡面有十坪大小的浴池,當時多多羅放庵的光頭正浮在水面上。     金田一耕助只跟他行了一個注目禮,就馬上潛進水裡面去,但是他心裡暗暗猜測這個人可能就是多多羅放庵,因為對方那張鬆弛的臉龐,給人一種與眾不同的感覺。     一到冬天,這裡必須用柴把水燒沸,可是夏天時節客人稀少,因此還是維持冷泉。     這個時間入浴是免費的,金田一耕助悠閑地享受著水溫適中的冷泉。     「對不起,請問你是磯川警察介紹來的那位先生嗎?」     金田一耕助正在啪啪地弄著水,多多羅放庵竟然主動跟他搭訕。     「是的,我叫金田一耕助,請多指教。」     「哪裡,我是多多羅放庵,現在已經是個遠離世俗的人了。你跟磯川警察是什麼關係?」     「只是普通朋友。」     金田一耕助含糊地回答。     多多羅放庵不太在意,又問了一些「你哪裡不舒服?」、「要什到什麼時候?」之類的問題後,才說:     「你從事什麼工作?」     「我是寫東西的。」     金田一耕助立刻回答,這是他每次遇到有人問這個問題時的固定答案。     多多羅放庵似乎相信金田一耕助的話,也不問他在寫些什麼書。     兩人就這樣斷斷續續地閑聊一陣子後,多多羅放庵從水裡站起來。     「那我先走了,你慢慢洗。」     多多羅放庵應該有七十幾歲,不過他看起來還是很有精神,雖然身材矮小,肌肉卻相當發達,只是右手不太方便。     多多羅放庵每天下午都會來「龜之湯」泡澡,他跟金田一耕助在公共浴場遇過兩、三次後,兩個人漸漸熟稔起來。     「待在這種鄉下地方很無聊吧!有空也到我那裡玩玩,我那裡只有我一個人住,請不用客氣。」     他熱情地邀請金田一耕助,最後還告訴他如何前往。     金田一耕助從多話的禦干口中得知,曾擁有八任妻子的多多羅放庵,去年終於連第八個妻子都保不住了。

Rank: 12Rank: 12Rank: 12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0-2-1 12:45:25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章 烏云籠罩
      接下來金田一耕助遇見的就是這個故事的主要人物,也是目前控制整個鬼首村的仁禮家主人——仁禮嘉平。     當他抵達鬼首村的第二天晚上八點左右,他意外聽到“三味線”(注:日本特有的三弦琴)的聲音,不禁豎耳傾聽。     那是有人用手指輕輕撥弄琴弦的聲音,加上屋子附近的溪流聲,聽起來宛如雨滴落下的叮咚聲。     金田一耕助起身來到走廊,看到院中盆栽另一邊的圓窗里面透出燈影,可是卻沒有看到人。     這時候,金田一耕助還不知道里子將自己關在倉庫里這件事。     起初他以為是老板娘的女兒在彈琴,可是轉念一想,那邊並不是“龜之湯”家人居住的范圍。     正當金田一耕助猜想是客人帶藝住來這里的時候,禦干剛好進來泡茶。     “有其他客人投宿嗎?”     “是的。”     禦干笑著回答。     “是什麼樣的客人?外地來的嗎?”     “不是,是仁禮家的老板。”     金田一耕助聽了,不禁睜大眼睛。     “您認識仁禮家的老板?”     禦干看到金田一耕助的神色,露出探詢的眼神問道。     “不認識,只聽說他是村子里最有錢的人。對了,誰在彈三味線?是……藝伎嗎?”     “不,是老板娘在彈。”     金田一耕助驚訝得大聲說道:     “老板娘在陪仁禮家的老板?”     “是的。”     “還有別人在場嗎?”     “沒有,只有他們兩個人。”     “仁禮先生經常來這里嗎?”     “嗯,常常來。”     “仁禮先生來的時候,老板娘都彈三味線給他聽?”     “是的。去年仁禮先生的妻子去世了,他大概很寂寞吧!呵呵……”     禦干留下意味深長的一笑便轉身離開,她好象專程來講這些話給金田一耕助聽似的。     這段期間,仁禮嘉平幾乎每三天就來“龜之湯”一次,每次來總是在那間小偏屋里一邊喝酒,一邊欣賞青池里佳的琴藝。     金田一耕助第一次跟仁禮嘉平說話,還是在浴室里呢?不過,這回不是在公共浴場,而是在內浴場里面。     就在金田一耕助來這里的第八天晚上,吃過晚餐後,他在內浴場里聆聽溪流的聲音,突然間,一個男子拉開更衣室的門走了進來。     金田一耕助越過玻璃門看一眼那個男人,直覺認為他就是仁禮嘉平。     仁禮嘉平大概已經在家里洗過澡,他穿著乾淨的浴農,進門後便迅速地脫掉,大踏步走進浴池。     “晚安。”     仁禮嘉平似乎早就料到金田一耕助會在這里,一雙漂亮的眼睛微笑著,親切地主動打招呼。     他的年紀大概六十歲左右,骨架粗壯、肌肉結實,可是肌膚卻柔軟細致,令人猜想不到他是個農夫。     雖然仁禮嘉平頂著一顆小平頭,全身上下卻很有老板的架式,態度十分優雅且從容不迫。     “晚、晚安!”     金田一耕助慌忙回禮。     仁禮嘉平把身體浸在浴池里,嘩啦嘩啦地撥著水,不著邊際地談了些話之後,突然露出惡作劇的眼神看著金田一耕助說:     “對了,金田一先生。”     他一邊笑,一邊說:     “我今晚才聽這里的老板娘提起,她說你是磯川警察介紹來的?”     “是的。”     “我原先以為金田一先生的名字是念做‘KANEDAICHI’,因此老板娘提到‘KINDAICHI’時,我不知道是誰。不過今天晚上,我聽說是磯川警察介紹你來的,我才想到是你。啊哈哈!聽說你自稱是寫作的?”     “事實上,我的確有寫一些東西啊!”     金田一耕助神情緊張地撥弄著水,他沒想到仁知道“金田一耕助”這個人。     “哈哈哈!寫偵探小說嗎?真是失禮了。”     仁禮嘉平眼睛帶著笑意,繼續說:     “磯川警察真是太執著了……不過這也難怪,他本來就是個盡忠職守的人。”     “這話是什麼意思?”     “金田一先生,你應該聽磯川警察提過二十三年前的案子吧!”     “大略知道一點。”     “當時磯川警察一直有個疑問。金田一先生,你聽說過這里的老板——源治郎被殺害的事情嗎?”     “我聽說過。”     “當時源治郎的頭落在炕爐里面,臉已經毀損得難以分辨,磯川警察對這一點十分懷疑。他懷疑被殺的很可能不是源治郎,而是那個騙子。不管怎麼樣,因為死者的臉部已經難以辨識,所以兩人都有可能。     如果被殺死的是騙子的話,那麼源治郎當然還活著,總有一天他還會回來這里。因此,磯川警察到現在還注意著‘龜之湯’的一舉一動呢!”     仁禮嘉平說到這里,停下來喘一口氣,接著又認真地注視著金田一耕助的臉說:     “金田一先生來這里,莫非是為了……”     “不、不是啦!”     金田一耕助急忙打斷仁禮嘉平的話辯解道:     “仁禮嘉平先生,你誤會了,我只是來這里靜養的。”     “金田一耕助,原來你知道我是誰了!聽說你跟放庵先生也走得很近。”     “哈哈!聽你這樣講,好象我真的是來這里明察暗訪,解決二十幾年前那件案子似的。”     “難道不是這樣嗎?”     “我真的只是到這兒來靜養而已,而磯川警察也只是略微提一下以前發生過的事情。”     “是嗎?”     仁禮嘉平喃喃自語著,他的臉上閃過一抹失望的神色。     金田一耕助心里不禁暗忖著。     (難道仁禮嘉平希望有人重新調查那個案子嗎?     這又是為了什麼呢?)     “金田一先生,真是抱歉。最近剛好那個騙子的私生子要回來,我才會以為警方又要調查那件案子的相關證據。”     “我想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不過,既然我們談到這件事,我倒想聽聽當時的狀況。”     “好啊!”     “跟那件案子有關的由良家,當時是什麼情況?”     “當事人卯太郎已經在暗和十年去世,由良家在戰後也陸續發生過很多事情,後來靠著種植葡萄總算撐下來。”     “由良家的未亡人——敦子還好嗎?”     “她已經是個老太婆了。對了,金田一先生。”     仁禮嘉平又露出惡作劇的眼神說:     “你可曾聽磯川警察說過敦子有段時間跟我……啊哈哈!”     “啊!那是事實嗎?”     “說起來還真丟臉!是她主動投懷送抱的,我要是不配合就太不解風情了。這件事要是被我去世的父親知道,准會挨罵的,不過我很快就跟她分手了。啊哈哈!當時我四十一歲,正值年輕氣盛,而她三十八歲……”     仁禮嘉平不好意思地撥弄著水大笑道。     不一會兒,他又恢複正經的表情說:     “總之,來我家坐坐吧!我會把當時的情況詳細地告訴你,但不會把你的事情告訴任何人。”     當天晚上,仁禮嘉平在青池里佳的陪伴下喝了一杯酒才回去,比平常還早結束約會。     第五任妻子     後來在白天時金田一耕助在公共浴場遇到多多羅放庵,等他第一次去拜訪多多羅放庵的住處已是八月七日的傍晚,也就是他來到這里兩個禮拜之後的事了。     事後回想起來,金田一耕助那天竟然會在不知不覺間,接觸到那樁淒慘事件的第一個線索。     從“龜之湯”走路到多多羅放庵的住處,大約需要半小時,距離“龜之湯”最近的就是多多羅家。     從多多羅家再走十五分鍾左右,鬼首村整個村落就零星分布在眼前。     多多羅放庵的住處在山腳下,位于一個非常大的沼澤附近。     金田一耕助來訪的時候,沼澤中開著一整片的白色菱角花,屋頂上的松樹枝猶如一把撐開的傘,松樹上傳來綿延不絕的蟬聲。     茶室兼廚房里的炕爐已經生了火,另外有一間兩坪多的房間屋頂上沒有屋瓦,天花板是用細竹子編紮起來,這屋子的年代十分久遠,細竹子都已經變成褐色的。     就整個屋子的外觀來看,說好聽一點是“樸實無華”,但事實上是非常簡陋的。     不過,多多羅放庵是個很愛乾淨的人。只見居家四周打掃得很乾淨。他用裝柑橘的箱子貼上廢紙,充當桌子使用。     金田一耕助和多多羅放庵就隔著這張“桌子”面對面坐著。     “金田一先生,我這里真是太寒酸了,讓你見笑了。”     多多羅放庵今天不知道為了什麼,似乎顯得特別高興。     “這個村子里已經沒人有這樣的房子!哈哈哈……”     由沼澤那邊吹來的風很清涼、舒服,雖然風中夾帶的沼澤臭味令人難以忍受,不過吹久了人也習慣以後,就不會太在意。     “金田一先生,你來得正是時候。”     “哦?有什麼事嗎?”     “我正在想拜托人幫我忙,又怕被別人笑……正在猶豫的時候你就來了,你看一下這個。”     多多羅放庵臉頰微紅,拿出一個嬌豔的桃色信封。     他露出有點不好意思的笑容說:     “金田一先生,你來到這里已經十幾天了,應該聽說過我的事情吧!我這個人從年輕到現在,已經換過八個老婆,這一點你知道嗎?”     “是的,那麼……”     金田一耕助一臉不解地看著多多羅放庵的臉。     “八個妻子里面有的是我不喜歡便把她趕出去,有的是她們自己厭倦而逃跑了。年輕的時候,都是我趕人家走,五十幾歲之後,就大都是她們自己跑掉的。哈哈哈!”     多多羅放庵摸了一下臉頰說:     “現在寄信來的是我的第五任妻子,她的名字叫栗林,信上說她想要重回我的身邊。”     聞言,金田一耕助不禁睜大眼睛。     (他的第五任妻子——栗林,不就是昭和七年案發當時他那位妻子嗎?)     多多羅放庵沒有注意到金田一耕助露出吃驚的神色,仍像小孩子般高興地說:     “請你看一下這封信,放心吧!里面沒寫什麼不可告人的事。”     金田一耕助無可奈何,只好將目光移向多多羅放庵推過來的信紙上。     信上寫著流暢的文字,內容是說她年事已高,漸漸對自己的未來感到擔憂。他聽說多多羅放庵現今獨自一個人生活,不知道是否可以回去跟他一起生活呢?她希望和多多羅放彼此都把過去的恩怨付諸流水,好好地共度余生。     “原來如此……”     金田一耕助有點感動地說:     “這很好啊!”     他說著把信紙還給多多羅放庵。     多多羅放庵的眼睛發亮,說:     “你也這麼覺得嗎?當時我的確很恨她,但是她都已經道歉了……我正想要立刻回信,可是你看我的手。”     多多羅放庵伸出顫抖的右手給金田一耕助看,看來他的右手已經很久沒有使用了,跟左手比起來,明顯退化很多。     “我正想找人幫我代筆,沒想到你正好來了。真不好意思,可以麻煩你幫我回信嗎?”     “好啊!你盡管說,只要我能幫得上忙。”     金田一耕助爽快地答應了。     “真是感激不盡,那我們馬上來回信。”     多多羅放庵一臉興奮地忙東忙西,他把信紙、信封跟鋼筆都放在柑橘箱子做的桌子上。     “嗯……那我們開始吧!”     在多多羅放庵的口述之下,金田一耕助寫下——     來信知悉,隨時歡迎你回來。     我目前也是一個人,行動愈來愈不方便,希望我們這次能夠好好在一起生活。     我的年紀大了,精神不是很好,也不會像以前那樣胡來,絕對不會虧待你的,希望你看到這封信後趕緊回來……     多多羅放庵雖然盡量保持威嚴來口述,不過從字里行間,仍能感受到他掩不住的興奮。     信寫完,多多羅放庵重看一遍之後說:     “金田一先生,謝謝你幫了我一個大忙。”     “順便幫你寫信封吧!”     他翻過栗林那封信的背面來看,上面寫著:     神戶市兵庫區西柳原町二之三六町田樣方栗林殿     金田一耕助邊寫邊問:     “放庵先生,信上的字寫得很漂亮,這是栗林的筆跡嗎?”     “怎麼可能!她哪會寫出這麼漂亮的字,她一定是跟我一樣,找人代筆的啦!”     多多羅放庵因為第五任妻子即將回來,心情好得不得了,因此金田一耕助也沒有向他問那件案子的事情。     金田一耕助那天的造訪仿佛只是去幫多多羅放庵寫信而已。     鬼首村村民一天天的興奮起來,根據可靠消息,大空由佳利將在十一日到達鬼首村。     “龜之湯”的休閑室里,每天都聚集著村中的青年男女,開會討論歡迎會的事情。     大空由佳利回來的前一天——八月十日,是昭和十年去世的由良卯太郎老板的忌日,青池里佳下午出門去幫忙法事。     傍晚的時候,金田一耕助越過仙人頂到兵庫縣一個叫總社的小城鎮辦點事情。如果時間拖得太晚,金田一耕助打算在那里住一晚,他出門前跟禦干這麼交代。     金田一耕助到達仙人頂的時候,四周已然罩上一片黃昏暮色,仙人頂的兩邊開始亮起一盞盞的燈光。     到了仙人頂的頂端,金田一耕助跟一個老婆婆擦身而過。     老婆婆的頭部用手巾包成大姊頭(注:左右兩端裹成棱角形的包頭法),背後背著一個大方巾包,讓人完全看不到她的臉,手巾下面露出一些白頭發;此外,她穿著細條紋紮腿的工作褲,腳上穿著發黃的白足袋及無跟草鞋。     不知是不是為了防止太陽照射,老婆婆的腳上纏著綁腿,手上還戴著護手套。     以上的描述是金田一耕助事後回想起來的,當時他並沒有很在意那位老婆婆的裝扮。     當他們兩人擦身而過之際,老婆婆頭垂得更低,嘴巴喃喃自語著:     “對不起,我是栗林,我要回到村長那里了,請多加照顧。”     老婆婆用細小如蚊納的聲音說著,一步一步地拖著草鞋,往鬼首村的方向走去。     金田一耕助聽到她說的話,不由得征在當場。     “啊!莫非她就是放庵先生的第五任妻子——栗林?”     這時候,金田一耕助的心中升起一股溫暖的感覺,他直接轉身,一步步地往仙人頂的另一邊走下去。     這個老婆婆還跟其他五、六個人擦身而過,每次她的口中都念著相同的話;由于她的身體始終彎曲著,加上當時天色很陰暗,因此沒有人清楚看到她的臉。     昭和三十年八月十日的黃昏,一位自稱是“栗林”的老婆婆翻越過仙人頂,來到鬼首村,悄悄開啟即將發生的一連串事端……

Rank: 12Rank: 12Rank: 12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0-2-1 12:45:42 |顯示全部樓層
第四章 探索
      金田一耕助原本打算在當天晚上回到「龜之場」,因此他還特地準備手電筒,作為夜晚的照明設備。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當天晚上九點的時候,那一帶突然降下傾盆大雨,金田一耕助只得住在總社。     金田一耕助很清楚山上的氣候變化萬千,可是,當天晚上那場大雷雨卻是他難得的經驗。每一座山頭雷聲不斷,大雨連續下了兩個小時,那種迫人的氣勢真是震撼大地。     出門前金田一耕助詢問過青池裡佳總社有什麼地方可以投宿,於是他住進一家叫「井筒」的老舊旅館,老闆娘阿系是從鬼首村嫁到這邊來的。     阿系慌忙關上擋雨窗,她站在偏屋的走廊往仙人頂那邊看去,整片天空一片漆黑,還不斷出現閃電。     雷聲大作中,隱約聽到一種震撼人心的聲音;接下來,在猛烈的雨勢中看到類似火柱的東西。     金田一耕助在房內休息時想著:今晚是放庵先生跟他的第五任妻子久別重的夜晚,想不到竟然雷電交加,氣氛有點詭異。     當時金田一耕助如果知道沼澤附近,多多羅放庵的草庵裡面正上演著什麼「戲碼」的話,他或許就不會這麼悠栽了。     這件事情稍後再說。     大雷雨一直到十二點左右才稍微轉小,等到天一亮,竟是個晴朗的好天氣。     由於昨晚停電,屋內到處都漏水,使得金田一耕助很難入睡。     第二天早上,他在「井筒」的房裡睜開睡眼時,已經九點多了。     把他吵醒的好像是遠方傳來放煙火的聲音,他在被子裡呆呆地聽著煙火的聲音,才想起今天是大明星——大空由佳利回鄉的日子。     這時候,金田一耕助看到由擋雨窗射進來的耀眼陽光,連忙坐起身子,慌忙拿起枕邊的手錶,手錶的針指著九點三十分。     他趕緊掀開一扇擋雨窗,外面正是豔陽高照。     金田一耕助很失望地眨著惺忪睡眼,他本來打算今天要起個大早,趁天氣涼爽的時候返回鬼首村。     從總社到鬼首村大約有一里半的行程,走路需要一個半小時。若在盛暑中翻越山頂,實在是一種酷刑,就算坐人力車,躲在遮太陽的篷子裡也很悶熱。     「對不起,我有叫過你,可是你睡得實在太沉了。」     金田一耕助吃早餐的時候已經十點了,老闆娘阿系親自來服侍,她的神色看起來有點惶恐。     「沒關係啦!我也沒什麼要緊事,乾脆今天就留在這裡,等到涼風起的時候再回去。」     「這樣最好了,昨天那場暴風雨,原本以為會讓今天的氣溫涼爽一點,沒想到還是這麼熱。」     阿系邊說邊用袖口擦拭著鼻頭的汗水。     「昨天那場暴風雨真是大啊!不知道有沒有哪裡受到損害?」     「鬼首村的後山可能會有一些損害,不過,看他們煙火放得那麼熱鬧,大概不會很嚴重才對。」     不一會兒,阿系認真地盯著金田一耕助的臉說:     「對了,金田一先生,聽說你住在『龜之湯』,是不是跟大空由佳利這個人有關係?」     「沒有啦!我只是碰巧來到這邊而已,不過她好像很受歡迎呢!老闆娘,你認識那個女孩嗎?」     「不,我跟千惠子不熟,倒是跟她媽媽春江……」     (阿系應該有五十歲了吧!     今年是昭和三十年,她若是五十歲左右的話,那麼昭和七年的時候,她應該已經結婚了。)     金田一耕助想了一下,決定開口問問看。     「老闆娘,你在昭和七年的時候,已經嫁到這裡來了嗎?」     「是的,而且也生了孩子呢!春江常常跟男人一起來這裡哦!」     阿系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金田一耕助看了覺得不太舒服。     「你說的『男人』是指那個騙子——恩田幾三嗎?」     「啊!你也知道那件事情?」     「我在鬼首村住了兩個禮拜,再加上大空由佳利最近要回鄉,村人或多或少都會談到以前的事情。老闆娘,你認識恩田幾三那個男人嗎?」     「是的,一開始是村長介紹來的,你知道村長嗎?」     「知道,我去他家玩過。」     「很開心吧!金田一先生,村長從年輕的時候就很照顧我,幫了我很多多羅放庵忙,我會嫁來這裡,也是村長的關係。不過,他就是人太好了,才會被奸詐小人所騙,真是可憐哦!」     阿系越說越興奮。     「聽說恩田幾三租了放庵先生家的偏屋。」     「對,所以那兩個人才會偷偷到這裡見面。當時春江剛滿十七歲,我還跟去世的父親說過,現在的女孩真是太亂來了。可是村長卻開玩笑說:『別多管閑事!阻礙別人的情路是會被馬踢死的。」     「這麼說,那件案子發生的時候,你一定很驚訝?」     「是啊!」     「警察知道恩田幾三利用這個地方幽會嗎?」     「金田一先生,事情是這樣的。」     阿系將膝蓋略往前伸,繼續說道:     「我死去的父親膽子很小,他對這件事情也很煩惱,還找村長商量過。村長的意思是說,等到警方查到了,再老實說出來。後來警方沒發現,因此就什麼都沒說。     村長根本沒把警察放在眼裡,而且他的口頭禪就是『別管。別管……』他就是什麼事情都不管,事情才會演變成那樣。」     在談論村長的事情時,阿系的眼中盛滿懷念之情。     「聽說警方最後還是沒查到恩田幾三的身份來曆。老闆娘,你知道那個男人的來曆嗎?」     「我才不管那個人是阿貓、阿狗,可憐的是春江。她後來經常跑到這裡,老是哭著問有沒有那個男人的來信。不過,誰也沒料到當時她生的孩子會這麼有出息,人的命運真是奇妙啊!」     「村長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這我就不知道了,村長從以前就好像是脫離俗世的人……而且我覺得恩田怎麼看都不像是會做壞事的人,就連我死去的父親也這樣講。他年紀輕輕就造了不少孽。」     「造孽?     金田一耕助臉困惑地重複阿系的話。     「這麼說,恩田除了跟大空由佳利的媽媽之外,還跟其他女人……」     「就是啊!像他跟我……」     阿系很明顯是不小心說漏了嘴,隨即露出一臉狼狽的神情。     「沒什麼啦!金田一先生,這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請慢用。呃……您中午要吃午餐嗎?」     阿系似乎很後悔自己說了這麼多,因此趕緊收拾好餐具,匆忙離開了。     金田一耕助目送著她的背影,腦袋瓜也忙碌地運轉著。     根據阿系所說,恩田幾三除了別所春江以外,還和別的女人交往。     磯川警官並沒有提及這一點。也許這件醜聞被隱瞞起來,只有旅館老闆娘阿系知道。     不管怎麼說,偵辦人員當時沒注意到井筒旅館的存在,可算是一項重大的失誤。     金田一耕助暫時拋開這件二十幾年前的案子,拿起阿系剛才拿來的報紙,打開社會版一看,全都是有關大空由佳利相關新聞。     上面除了大空由佳利的照片之外,還有她與蓼太夫妻建造的那棟「由佳利禦殿」的照片。     金田一耕助雖然住在鬼首村十幾天了,但因為「由佳利禦殿」與「龜之湯」的方向相反,因此他還沒看過那棟房子。不過由照片上看來,那棟建築物還真是華麗,據說它的外觀是根據寥太夫妻的希望去設計的。     金田一耕助看著報導時,突然發現兩個令他感興趣的名字。     昭和二十年三月神戶的大空襲中,當時跟母親一起疏散的大空由佳利(千惠子)是十三歲。     她在鬼首村上過一年小學,當時的同學由良泰子跟仁禮文子談論著大空由佳利過去的往事,而引起金田一耕助注意的就是「仁禮」跟「由良」這兩個姓氏。     從年紀來看,由良泰子應該是由良卯太郎的女兒,仁禮文子談論著大空由佳利過去的往事,而引起金田一耕助注意的就是「仁禮」跟「由良」這兩個姓氏。     從年紀來看,由良泰子應該是由良卯太郎的女兒,仁禮文子則是仁禮嘉平的女兒。另外,「龜之湯」的裡子也是二十三歲,她們年紀相同,應該都是同學。     這個發現讓金田一耕助心中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     仁禮家這邊比較無關緊要,可是由良、青地這兩家應該和大空由佳利的父親有很深的仇恨才對。     裡子的父親被由佳利的父親殺死,泰子的父親也因為由佳利的父親而辭世。當年大騙子的女兒,如今卻衣棉還鄉;雖然彼此的立場十分尷尬,由良泰子再怎麼心不甘情不願,也得說些歡迎的話。     鬼首村的煙火仍在持續施放著。     阿系的猶豫     過了中午,總社也開始施放煙火。     阿系拿著一玻璃盆的水蜜桃給金田一耕助吃。     「桃子已經先冰過了。」     「謝謝。對了,老闆娘,這裡也開始放煙火了。」     「真是的,簡直像天子出巡!」     阿系剝著水蜜桃的皮苦笑道。     金田一耕助問了一下由良泰子跟仁禮文子的事情,果然正如他所想的。     阿系還說由良家現在有五個人,掌管整個家的是今年八十三歲的老夫人——五百子,就連八幡夫人——敦子也被這個婆婆壓得死死的。     順帶一提,「八幡夫人」是指「神功皇后」(註:古代傳說中的皇后。仲哀天皇的妃子,仲哀天皇在征付熊襲時戰死之後,神功皇后遠征新羅,並使新羅成為其藩屬。)也就是女中豪傑的意思。     「啊哈哈!敦子這個女人真的那麼強悍嗎?」     「大家都是這麼說的呀!可是,女人太強悍就會讓人傷腦筋,他們都被恩田欺騙,聽說都是因為敦子夫人鼓吹卯太郎先生,才會發生後來的事件。」     「也就是說丈夫受妻子的唆使?」     「是啊!卯太郎先生是個溫文儒雅、穩重大方的人,敦子夫人卻是個好強的女人。就因為不想輸給仁禮家,才會發生那種事情,從此以後她在五百子老夫人面前就抬不起頭了。」     由良家其他三名成員是繼承人——敏郎,以及他的妻子榮子,還有名字出現在報紙上的泰子。敏郎跟泰子中間還有一男一女,男的在戰爭中喪命,女的已經出嫁,所以現在由良家只有前述的五個人。     敏即現年三十五歲,前年從西伯利亞複員歸來,去年剛結婚,還沒有孩子。     「敏郎也很可憐,好不容易才從西伯利亞回來,沒想到田地都被拿走了。大家都說他們是惡有惡報,大概撐不了多久!」     金田一耕助又問了仁禮家的事情。     仁禮像現在有八個人,除了去年變成鰥夫的仁禮嘉平,還有繼承人——仁禮直平和他的妻子路子。     仁禮直平今年三十六歲,戰爭結束後,他立刻從滿洲回來,一回來就結婚,現在有三個小孩。     其他成員是今年二十六歲的次男勝平,以及最小的女兒文子,一共八人。     仁禮嘉平另外還有兩個女兒,而且都已經嫁人了。     「對了,老闆娘。」     金田一耕助等老闆娘講到一個段落,才開口詢問:     「我剛才看報紙覺得很奇怪。恩田的女兒跟由良、仁禮兩家的小姐,以及『龜之湯』的裡子四個人同年紀,她們也都同班嗎?」     阿系沒有立刻回答,她低頭剝著水蜜桃,因此金田一耕助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     過了一會兒,她開口說道:     「是這樣的……金田一先生,聽說村長也很擔心。」     「村長擔心什麼?」     「他說春江花錢蓋房子也就算了,犯不著把千惠子帶回這種鄉下地方來,他擔心有什麼事情即將發生。」     「老闆娘,你覺得會發生什麼怪事吧?」「不是我,是村長,他那個人本來就很好管閑事……金田一先生,水蜜桃剝好了。」     不知道為什麼,阿系似乎刻意迴避著金田一耕助的視線。     「謝謝。」     金田一耕助拿起一小塊冰冰的水蜜桃放進嘴裡。     (這些人真奇怪……     村長跟阿系應該知道某種重大的事實隱藏在昭和七年那樁事件的背後,可是現在就算我問她,恐怕她也不會說!)     「對了,老闆娘。」     金田一耕助咬著水蜜桃,若有所悟地開口說:     「你認識一個叫栗林的人嗎?就是村長的第五任妻子……」     「認識啊!」     「她要回到村長的身邊了。」     金田一耕助說這句話的同時,胸中有一股暖流通過。     可是阿系卻露出訝異的眼神說:     「金田一先生,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應該說……他們兩個人都老了,想要找個伴共度餘生吧!而且是栗林自己說要回來的,我還幫村長代筆寫回信。」     金田一耕助把自己代筆寫信,到昨天晚上在仙人頂遇到一位自稱是「栗林」的老太婆的事情講了一遍,阿系聽得臉色都鐵青了。     金田一耕助驚訝地問道:     「老闆娘,怎麼了?栗林不可以回來嗎?」     「不是的,金田一先生……」     阿系的呼吸跟著急促起來。     「栗林寄信來,那……村長怎麼說?」     「他很高興,像孩子一般高興得團團轉。老闆娘,這件事情……有什麼不對嗎?」     阿系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好像快昏倒一般。     金田一耕助想要站起來的時候,外面突然發出嘈雜的喊叫聲,一群年輕男女慌亂地闖進來。

Rank: 12Rank: 12Rank: 12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0-2-1 12:46:07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五章 名偵探撞鬼?
      三男兩女吵吵鬧鬧地闖進“井筒”,“龜之湯”的歌名雄也在其中。     “大家怎麼都來了?”     這五名男女的出現把阿系喚醒,她慌忙用袖口擦拭淚水說:     “有什麼急事嗎?”     “媽媽、媽媽。”     一個情緒亢奮、臉頰紅潤如李子般的女子上前說著,她是“井筒”老板娘的年輕媳婦——阿照。     “不得了了!剛才勝平說,大空由佳利要來這里了!”     “千惠子要來這里?這可不得了了!”     “啊!有好東西!”     其中一名青年一屁股重重地坐在屋側走廊,毫不客氣地伸手拿水蜜桃。     “阿姨,別驚訝。千惠子剛才從神戶打電話到村里的辦事處說,她回村子前,要先來這里休息一下。”     說完,他開始大口地咬著水蜜桃。     金田一耕助也認識這位年輕人。村中的年輕人在“龜之湯”的休閑室聚會時,這個年輕人總是跟歌名雄一起唱歌,大家都叫他“阿勝”。     照阿系先前所說,他應該是仁禮嘉平的次男——勝平。     勝乎每次講話的時候,眼珠子都會骨碌碌地轉動,他跟仁禮嘉平長得很像。盡管外貌跟身材略遜于他的父親,不過,他今天把頭發整齊地往左分,穿著開襟襯衫,看起來非常乾淨、帥氣。     “歌名雄,是真的嗎?”     “是的,阿姨,是真的。”     歌名雄冷靜地回答。     “千惠子的媽媽打電話來交代說如果她們突然跑來,恐怕你會手忙腳亂,所以村辦事處的人才拜托我們先來通知你。”     “啊!春江真的還記得我嗎?”     阿系既驚訝又興奮地說著。     就算阿系之前對大空由佳利母女有些反感,可是在這一瞬間,以往經曆的風風雨雨仿佛都煙消云散了。     “就是因為記得你,才會先繞過來這里啊!好啦!阿姨,你要好好招待人家,給她們貴賓級的享受喲!”     “哎呀!哥哥,說什麼貴賓級的享受啊!”     “文子,不可以嗎?”     “不可以啦!太誇張了,泰子,你說對不對?”     “呵呵……”     “阿勝,應該說是平民級的招待吧!五郎,對不對?”     “我役意見,反正她是我姑姑。”     “五郎,別叫她姑姑,這樣千惠子未免太可憐了。”     雙名雄一臉嚴肅地提醒著。     五郎是寥太的孫子,在血緣上,他跟千惠子是表姊弟關系,可是就戶籍上來看,千惠子算是五郎的姑姑。     “啊哈哈!平民級的享受嗎?嗯……水蜜桃很冰、很不錯!歌名雄、五郎,一起吃吧!阿姨,可以嗎?”     “可以、可以,你們盡管吃。阿照,你還在發什麼呆?多拿點水蜜桃來。勝平,春江跟千惠子什麼時候會到這里?”     “哦……大約四點左右吧!現在快兩點了,還有兩個小時。”     “那你們是專程來這里通知我的?”     “嗯,順便來這里迎接大空由佳利,她可是村子里最出名的女人啊!”     “所以連文子、由良小姐也……”     阿系的聲音仿佛卡在喉嚨,出不來似的。     “不是啦!阿姨,她們表現得太冷淡了。我們是怕千惠子以為我們看不起她的出身,所以才特地來迎接她。”     “哥哥,你真壞!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們回去算了。泰子,你說對不對?”     “呵呵!”     “啊哈哈!對不起、對不起,我收回剛才的話。其實是歌名雄找我們來的,村里的女孩子只要聽到歌名雄說的話,都會照辦不誤。”     勝平邊說邊嚼著水蜜桃。     “歌名雄可是村子里的羅密歐呀!”     五郎也拿起水蜜桃附和著。     “阿勝,你別盡講這些無聊的話。”     歌名雄那張曬黑的臉不由得脹紅起來。     “對了,阿姨,要不要做什麼准備?我們也來幫忙。”     “真是的,我怎麼還站在這里發呆呢!阿照,快點叫後面的阿姨把房間打掃一下……還有,大家要在這里等千惠子她們嗎?”     “是的,我們要在這里等。”     “歌名雄,你認識這位金田一先生嗎?他是你家的客人。”     “我認識。金田一先生,真不好意思……”     “沒關系。歌名雄,你真是不得了哦!”     “啊哈哈!您別取笑我了……阿姨,你還是趕快辦事要緊。”     “好,那麼各位慢用吧!”     阿系不自覺用袖口按了一下眼角,便進去忙了。     “金田一先生,我來為你介紹。這位是仁禮勝平,青年團的團長;這邊是別所五郎,由佳利的親戚;還有那邊是由良泰子,旁邊是勝平的妹妹文子。”     金田一耕助對他們一個個點頭行禮。     “泰子跟文子的名字,我剛才已經在報紙上看到了,聽說你們跟大空由佳利是同學。”     “是的。”     泰子回答,然後轉頭跟文子相視而笑。     金田一耕助發現這附近的女性,很多都是大顴骨、塌鼻子的長相,“龜之湯”的禦干就是最典型的代表。可是,泰子跟文子倒是相當漂亮的美女。     她們兩人雖然同年,但是泰子的言行舉止比較高傲,感覺上比文子成熟;泰子的臉型長、鼻子高,但由于五官太過端正,反而使人覺得有種欠缺情趣的感覺。     不過整體上而言,她確實長得很美,美得古典且有個性。     跟泰子比起來,文子顯得天真無邪多了。     她的蘋果臉跟小虎牙,流露一股小淘氣般的可愛勉力。     文子和勝平都擁有一雙滴溜溜的眼睛,大概是遺傳自父母的吧!     仔細觀察她的五官,雖然很多地方都不符合美女的標准,可是,她的臉部表情相當生動活潑,教人不忍移開視線。     “歌名雄。”     金田一耕助覺得一直盯著泰子看太沒禮貌,于是回過頭看著歌名雄問:     “你們家的……里子也跟她們倆是同學嗎?”     “是的。不過,她偶爾才去學校一次。”     “聽說她的心髒不好?”     “是的。”     “有上過小學嗎?”     “有。”     歌名雄含糊地回答著。     五郎在旁邊剝著水蜜桃的皮,自言自語道:     “那個時候里子還是個孩子,但卻已經思春了。”     說完,他發現其他人都在注意他,嚇一跳地縮了鍋頭。     “這是什麼意思?”     金田一耕助本來想問,可是話卻梗在喉頭。     現場的氣氛頓時變得很緊張,特別是文子,她看著五郎的眼神十分嚴峻。五即面對如此灼人的視線,只能像烏龜般縮著頭。     最後,打破尷尬氣氛的是歌名雄。     “哦……對了!”     他若有所悟地開口說。     “金田一先生,我忘了告訴您,有客人來找您呢!”     “有客人來找我?”     “是磯川警官,他說他放假了,所以來看你。他今天早上才到。”     “這樣啊!”     金田一耕助臉上浮現一抹微笑。     (磯川警官口中說“放假”,心里卻認為我已經來鬼首村兩個禮拜了,應該多少會有一些線索,所以才來找我吧!)     這一刻,金田一耕助發現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對這個案子產生興趣,不禁苦笑著。     “金田一先生,你打算怎麼辦?我媽媽說請你跟我們一起回去,可是我們要等由佳利來這里之後,才跟著車子一起回去。”     “謝謝,我一個人回去好了。太陽下山後,我自己翻越仙人頂走回去。磯川警官會停留一段時間嗎?”     “他說要在這里悠閑地住上一個禮拜。”     “這樣啊!謝謝你了。”     死人複活     距離大空由佳利抵達的時間已經不多了,鬼首村的青年團團員又開始忙碌起來。     一聽到大空由佳利要來,總社的年輕男女通通擠到井筒旅館的外面,除了看熱鬧的人潮外,其中還夾雜著這個城鎮的青年團干部,他們好象要來開會,討論有關大空由佳利歡迎會的准備事項。     金田一耕助被留在偏屋里,欣賞難得一見的熱鬧景況。     很快的,大家期望的時刻——四點已經到了,在燦爛的煙火烘托之下,大空由佳利和她的母親搭乘汽車來到“井筒”的門口。     那一刹那,整個總社以“井筒”為中心,起了一陣大騷動。     金田一耕助恍恍飽飽地陷入沉思,當時的喧嘩聲在他耳中聽來宛如海潮一波波襲來。     金田一耕助心中想的不是大空由佳利,而是阿系剛才的態度。     阿系聽說多多羅放庵的第五任妻子栗林要回來的時候,表情非常震驚,甚至夾帶著一絲恐懼。     (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就在這時候,阿照鼻頭滿布汗水,形色匆匆地走過,金田一耕助出聲叫住她。     “阿照,大空由佳利到了嗎?”     “是的,她現在正在休息。”     “只有大空由佳利跟她母親嗎?”     “不,好象還有一位經紀人和她們在一起。聽說就是那個人發掘由佳利,並且栽培她。”     “他們打算什麼時候離開這里?”     “剛剛才洗好澡……應該快了吧!金田一先生,你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因為他們不離開的話,我就沒辦法離開這里。外面有很多人吧!”     “是啊!擠得水泄不通。”     阿照將招待大空由佳利當成是無上的光榮,掩不住一臉的興奮。     不久,歌名雄也來了。     “金田一先生,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走?我們就要出發了。”     “不用了,我等熱鬧過後再走。唉!真沒想到會這麼熱鬧。”     “啊哈哈!簡直是亂成一團。”     歌名雄離開後沒多久,門口就傳來如雷的叫喊聲。想一睹大空由佳利風采的群眾實在太多了,因此車子很難開動。其間還不時聽到怒吼聲跟吵架聲,直到汽車引擎聲漸漸遠去的時候,金田一耕助才覺得松了口氣。     “真是抱歉,剛才鬧哄哄的……沒辦法好好招待您。”     大空由佳利他們離開後不久,阿系一臉興奮地來到金田一耕助面前。     “真是熱鬧啊!老板娘,很辛苦吧!”     “的確……不過,千惠子竟然還記得以前的事情,還一直叫我阿姨、阿姨的,我真是高興,她還送我好多禮物。”     阿系感激得痛哭流涕,頻頻拭淚。     “那真是太好了。對了,老板娘,太陽已經下山,我該回去了,請幫我結帳。”     “你要回去啦?”     阿系還想說些什麼,不過她馬上又改變心意,站了起來。     一個小時後,金田一耕助來到仙人頂,四周漸漸昏暗下來,連鬼首村的煙火也停了,熱鬧過後的甯靜氣氛包圍著仙人頂下方的村落。     金田一耕助聽到後面傳來一陣腳步聲,他停下腳步,發現從後面追來的人竟然是阿系。     “老板娘,你要去哪里?”     “去村長那里送中元節禮物。”     (這時候去送中元節禮物,未免太奇怪了吧!)     “對了!老板娘,剛才提到栗林回來的事時,你的表情怪怪的……有什麼不對勁嗎?”     “金田一先生。”     阿系忽然以十分沮喪的語氣說:     “您說您幫村長寫回信,請問信是寄到哪里呢?”     “我不太記得號碼,不過是在神戶的西柳原,收信人的名字是町田太太……”     阿系嚇得肩膀直發抖,不禁往金田一耕助的身邊靠過去。     “您還說昨天晚上在這里遇到一個叫栗林的人嗎?”     “是的,她走了一段距離後,從對面跟我打招呼說:‘我是栗林,我要回到村長那里了……”’     “金田一先生!”     阿系一臉慌張,緊抓住金田一耕助的袖子說:     “如果那個人就是村長的第五任妻子——栗林的話,那麼她應該在今年春天就死了,這個月十五日就是栗林的‘新盆’(注:死後第一次的孟蘭盆會)。”     阿系用袖口按住眼睛,像個孩子般啜泣起來。

Rank: 12Rank: 12Rank: 12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0-2-1 12:46:22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章 暗夜驚魂
      在暮色籠罩的仙人頂上,金田一耕助聽了阿系的話後,驚訝得僵立在當場。     金田一耕助就是在前面一點的地方遇到自稱是「栗林」的老婆婆,正好也是像現在周圍有點昏暗的時刻,老婆婆背著大方巾包,她的上半身彎曲著,因此完全看不到她的臉。     「對不起,我是栗林,我要回到村長那裡了,諸多加照顧。」     她用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響響自語著,然後往鬼首村的方向走去。     金田一耕助耳中還迴盪著老婆婆走路時,草鞋所發出的聲音。     「老闆娘!」     金田一耕助露出警戒的神情,很認真地說:     「是真的嗎?栗林她……放庵先生的第五任妻子栗林已經死了?」     「是真的,我還親自去神戶參加過喪禮。」     「老闆娘!」     金田一耕助的聲調聽起來很用力,他本來想說些什麼,卻又馬上改變心意,向四周張望一下才說:     「先走吧!我們邊走邊說。」     「好。」     阿系用力地點點頭,並用長襯衣的袖口擦拭淚水,然後緊跟在金田一耕助身邊走著。     「那麼……你跟栗林有親戚關係嗎?」     「是的,栗林是我去世父親的遠親,她本來是藝位,在我父親的介紹下認識村長。後來她又嫁給剛才您提到神戶的町田先生,他是我父親的表弟,這段期間他們在西柳原經營料理店。     栗林跟村長分開後,日子過得很辛苦,戰爭結束後,她在町田的店裡面辛苦地工作……去年年底她生病了,到今年春天四月底的時候去世。」     阿系說著又拉起襯衣的袖口拭去淚水。     「栗林多大年紀了?」     「今年五十八歲。」     (昨天自稱是「栗林」的老婆婆看起來也是那個年紀。)     「那麼村長知道栗林已經死了嗎?」     「這……我覺得很不可思議。金田一耕助,你幫他代筆回信的時候,他是不是真的不知道栗林已經死了呢?」     「完全不知道,而且他看起來還很高興呢!」     阿系深深吸了一口氣,說:     「那他果然不知道。」     「老闆娘,你沒有把栗林去世的消息告訴村長嗎?」     「沒有,我沒有說,因為那時候村長很生氣,還對我們夫妻很不高興。」     「可是村長應該知道這件事情才對吧?」     「是的,町田也說要通知村長。」     「要寄訃聞給他嗎?」     「是的。」     「可是村長沒有去神戶參加喪禮。     「嗯,村長做什麼事情都很周到,可是卻沒有出席栗林的喪禮,也沒有寄弔唁信函來。我想,他可能還在生氣,因此根本不敢在他面前提起栗林的名字。」     就在這時候,兩人正好來到金田一耕助昨天跟自稱是「栗林」的老婆婆擦身而過的地方。     「老闆娘,這裡就是我昨天跟自稱是『栗林』的婆婆擦身而過的地方。」     「啊!」     阿系驚叫出聲,緊緊抓住金田一耕助的袖子。     金田一耕助好像也被阿系感染到恐懼的氣息,不由得汗毛直豎。     只見前面有一棵高大的杉樹,在它粗壯的根部處有一間小廟,廟前的花瓶裡插著已經枯萎的紅色百日草。     從山頂往下看,在攝攝暮色的包圍下,鬼首村到處炊煙嫋嫋,一片平和、甯靜的鄉村景色。     在這片安祥景致的背後,是不是有什麼可怕的事件正在醞釀著?     「我實在有點擔心,不如跟你一起去村長那裡看看吧!」     「金田一先生,你務必要陪我去,我真的很害怕……」     「啊哈哈……難道你以為是栗林的鬼魂來找村長嗎?」     金田一耕助加快腳步往前走,笑著說道。     可是他的笑聲有點乾澀,好像卡在喉嚨裡。     (如果是鬼還好,若是「有心人士」別有企圖的話……)     金田一耕助內心湧出一股莫名的不安,他不停地加快腳步。     「這我就不知道了,可是因為今天正好是『新盆』……」     阿系歎了口氣說:     「也許是有人故意惡作劇。」     「你知不知道誰會開這種玩笑?」     阿系不知道在想什麼,默默地看著腳尖走路,然後露出閃閃發光的眼睛看著金田一耕助說:     「對村長惡作劇……一點好處都沒有。」     「先別管是不是惡作劇,這村子或附近的人當中,有誰知道栗林已經死了?」     「這……」     阿系歪頭想了一下,接著說:     「如果村長不說,應該不會有其他人知道。」     金田一耕助認為村長——多多羅放庵是個相當心高氣傲的人,這次是栗林向他道歉,他才會高興地答應讓栗林回來。如果情況不是這樣的話,他一定還會繼續生栗林的氣吧!     正因為心裡還有疙瘩,所以他不去參加喪禮,也不寄弔唁信函,甚至連聽都不願意聽到「栗林」的名字!     像他這樣的人,怎麼可能隨便跟別人提栗林已經死掉的事情呢?     想到這裡,金田一耕助突然覺得自己很愚蠢,不禁停下腳步。     「金田一先生,你怎、怎麼了?」     阿系害怕地回頭看著金田一耕助。     「沒、沒什麼。」     金田一耕助拿下帽子,擦一擦額頭冒出的汗說:     「老闆娘,趕快走吧!」     「是。」     阿系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她一邊觀察金田一耕助的表情,一邊小跑步地跟著。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神戶方面寄訃聞給放庵先生,如果他有收到的話,應該知道栗林已經不在人世了。     既然栗林已經去世,放庵先生收到的那封信就是假的,而他當然也知道那封信不是真的。     可是,放庵先生當時那麼高興,瞧他滿心歡喜的模樣……     根據何系所說,放庵先生這個人似乎相當不好惹。     如果放庵先生真的不知道栗林已經死亡的話,就有三種可能性:     第一:神戶方面說有寄訃聞給放庵先生,但事實上卻沒有寄。     第二:有可能是信件傳遞出了錯誤。     第三:或許僕聞有送到放庵先生那兒,可是卻被其他人拿走了。     不管是哪一種狀況,可以確定的是,放庵先生收到的那封信是偽造的,而且寄這封信的人肯定是昨天傍晚越過仙人頂,來到鬼首村的那個人。)     金田一耕助想到這裡,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阿系剛才說過:     「對村長惡作劇……一點好處都沒有。」     正因為如此,事情變得更加詭異。     如果多多羅放庵在昭和七年發生的那樁案件中,掌握很重大的機密……那整個情況就又不同了。     金田一耕助害怕的也是這一點。     「對了。」     金田一耕助有點喘不過氣來,回頭看著跟在後面的阿系。     「昭和七年,『龜之湯』老闆娘的丈夫被殺的那件案子……」     阿系一聽到這樁可怕的殺人案,驚訝地瞇著眼睛問:     「怎麼了?」     「那天晚上,聽說栗林跟村長吵架,然後衝出家門?」     「是的,那天晚上栗林跑來我家。」     「她跑到你家?」     「嗯,當時我父親說等到天亮,就要帶她回材長那裡;而村長那邊也打算天一亮就到我們家來。後來發生那件案子……村長就沒辦法來了,我們也猶豫著該不該在這種時候帶栗林回去,不料栗林竟然逃跑了。     後來警察找到她時,她已經跟別的男人在一起。因此,村長認為是我們夫妻故意放她逃走。」     「他們夫妻為什麼吵架?」     阿系沉默了一下說:     「村長這個人從小嬌生慣養,他在某些方面很明事理,有些方面卻又十分難纏,比方有的人在外面對人很好,可是一回到家就很會鬧彆扭,而且只要一有什麼不如意的事情,就會亂發脾氣。唉!村長有時候還會動武,栗林也被他打過。」     他們越過山頂來到山麓時,天色已經全黑了,幸好金田一耕助跟阿系都有準備手電筒。     「村長殺手」     他們來到村辦事處前面的時候,幾個年輕人從裡面跑出來。     「啊!金田一先生,你剛回來嗎?」     歌名雄出聲問道,他曬黑的臉龐露出一口編貝般的白牙,笑得無憂無慮。     「你們都在啊!由佳利呢?」     「我們正要當『不速之客』呢。」     五郎在旁邊插嘴說。     「什麼不速之客!講話別這麼難聽。」     勝平在一邊責備他,接著對金田一耕助說:     「金田一先生,魅力女孩——大空由佳利衣錦還鄉,當然要招待我們這些青梅竹馬,也就是我們這些以她為榮的年輕紳士     「阿勝,你也算是紳士啊!」     「五朗!你這個笨蛋……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更正一下,除了五郎之外的我們這些紳士……啊!『井筒』的阿姨,你也一起來……你要去哪裡?     「我要去村長家。」     「阿姨,你回去的時候請跟重吉或阿照說一聲。」     歌名雄在旁邊說道。     「詳細情報從今晚開始商量,千惠子大致上答應了,後天十三日到十六日晚上,要在『陣屋遺跡』(註:「陣屋」的稱呼來自於日本封建時代的君主的住處,因為階級最低,不稱為城,而只叫陣屋。)舉行盛大的盆舞(註:中元節慶跳的舞蹈)。」     伊東情濃守的「陣屋遺跡」,現在已經變成一所小學。可是,鬼首村的村民都不稱「學校」,反而習慣叫它「陣屋遺跡」。     「好的,謝謝。」     「走吧!」     五、六個年輕人一臉興奮地離開,金田一耕助和阿系則往相反的方向快步走著。     從村辦事處到多多羅放庵的住處大約有二十五、六分鐘的行程。沿途的山路曲折,若將這段路程換作直線距離,也得耗費相當時間才能走完。     離開鬼首村的村落後,四周突然暗了很多,多多羅放庵的屋子被包圍在天鵝絨似的深沉之中。     屋內沒有燈光透出,這又使得金田一耕助和阿系的心一緊。     多多羅放庵通常不會在晚上出門,現在睡覺似乎又嫌太早。     「村長、村長!我是『井筒』的阿系!村長,你在家嗎?」     阿系的聲音有點顫抖。     「放庵先生,我是金田一耕助,你已經睡覺了嗎?」     金田一耕助跟阿系交替喊了兩、三次,可是屋內都沒有人回答。     兩人對望一眼,整張臉因緊張、害怕而變得慘白。     「他可能出去了。」     阿系故作輕鬆狀,可是她的聲音很明顯在發抖。     「先進去看看吧!」     金田一耕助伸手一推,門便開了。     他率先走進去,阿系也膽戰心驚地跟在後頭。     兩人先用手電筒照一下屋子內部,金田一耕助環視上次跟多多羅放庵對坐的那間房間,沒有發現任何人影。     金田一耕助來到升著抗爐的茶室兼廚房時,後面突然響起「喀嚓」一聲。     原來是阿系扭開掛在天花板上的電燈開關,四周頓時亮了起來。     「啊!」     阿系發出一聲尖銳的叫聲。     金田一耕助一聽到她的尖叫聲,馬上回頭一看。     剎那間,他的眉頭緊蹩。     只見桌上有一個酒瓶、兩個茶碗,以及一盤醬油烤河魚、兩個盛著豆汁的紅漆碗、一盤燉山毅萊跟油炸豆腐皮、一盤裝滿油炸豆腐壽司。     從大蠟燭垂掛著蠟淚的情形來看,昨天停電的時候,他們應該還喝得非常酣熱。     引起阿系尖叫的原因,是從桌面上延伸到薄薄的夏季坐墊,以及桌子四周的地板上,到處血跡斑斑。     金田一耕助走到狹窄的廚房裡,看到有個水瓶放在地上的角落,水瓶蓋上散放著五、六根植物,看起來好像是桔梗花。     金田一耕助拿起那幾根植物細細觀看,就在這時候,他又聽到阿繫在後面尖叫著。     「不可以!金田一先生,那是毒草,不可以碰!」     「毒草?」     金田一耕助慌忙把那幾根植物丟在地上,說:     「這是什麼植物?」     阿系的臉上充滿恐懼,呼吸急促地說:     「啊!這……我們都叫這種草是『村長殺手』……」

Rank: 12Rank: 12Rank: 12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0-2-1 12:46:46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七章 一封神秘信函
      鬼首村目前對兩件事情議論紛紛,一件是大空由佳利衣錦還鄉的事情;一件則是假借死人之名,超過仙人頂的奇怪老婆婆。     對自稱“栗林”的老婆婆有興趣的,大部分都是中年人,年輕人根本不在意這件事情,對他們而言,多多羅放庵根本就是被遺忘的人。     那天早上,村里的青年男女有很多話題要談,也有很多事情必須趕快著手進行,他們的話題當然都集中在昨天晚上大空由佳利的宴會上。     “大家都稱她為‘魅力女孩’,我原本以為她擁有很特別的氣質,可是在見過她之後,覺得也沒什麼特別的嘛!”     “她的行為舉止簡直跟男生一樣粗魯,真教人不敢恭維。”     “那種低沉沙啞的聲音,可能就是她的臉力所在吧!”     另外,女孩子們的看法是——     “我本來以為她會很高傲,卻出乎意料的平易近人呢!     “她講話的口氣像個男孩子……”     大空由佳利已然在鬼首村掀起一陣旋風,大家興致勃勃地討論她的發型、服裝、裝飾品,甚至找機會去接近她、碰觸她。     “陣屋遺跡”——小學校園里,在青年團團長勝平的指揮下,有年團團員正奮力措建盆舞的樓台。     今年有幸邀請到大空由佳利這位當紅明星來演唱,因此要更加小心舞台設備的搭建。     “歌名雄,聽說昨天晚上有個奇怪的老婆婆來村子里,村長放庵先生好像出事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我也不太清楚,只聽說村長失蹤了。”     歌名雄說著跡,也皺起了眉頭。     “村長年紀那麼大,會不會厭世掉進後面的沼澤里啦?”     五郎嘻皮笑臉地說道。     “萬一他跳進那個沼澤自殺,要找我們青年團去幫忙打撈,那可就麻煩了。”     勝平身為團長,果然是個心思縝密的人。     “阿勝,如果他們要求青年團幫忙的話,你一定要拒絕。一年才一次中元節,我們哪有時間去管那種事情。”     “對,那種干扁老頭怎麼能夠跟日本當紅的魅力女孩相比呢?”     有人帶著不屑的口吻說著,引得在場所有人爆笑出聲。     另一方面,金田一耕助和磯川警官來到多多羅放庵的屋子現場勘察。     “金田一先生,有件事情很奇怪哦!”     磯川警官今天穿著開襟襯衫踉短褲,戴著老舊的頭盔。     “都二十幾年沒見了,村長還跟那……跟那個肯定不是‘栗林’的女人一起喝酒,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放庵先生是被騙了?還是他認錯了人?”     “不,如果說認錯人……”     金田一耕助一邊看著前面的沼澤,一邊搔著他那頭“鳥窩”。     “如果只有五分鍾或十分鍾這麼短的時間,有可能會看錯人,可是那個女人跟我擦身而過到達這里,應該是七點半左右,而這邊停電的時間應該跟總社一樣是九點半,這中間長達兩個小時。而且停電後,他們還點上蠟燭繼續談話。”     “這麼說,即使那個人不是‘栗林’,也應該是放庵先生認識的女人。”     “嗯……很有可能。”     金田一耕助含糊地答道。     他現在最想知道的是,多多羅放庵是否知道栗林已經死了。     在多多羅放庵的狹窄屋子里面,有三個從城里來的辦案人員,加上鬼首村的木村巡警,頓時把屋子擠得水泄不通。     礙于屋內的空間太擁擠,金田一耕助跟磯川警官只好在沼澤附近徘徊。等到其他人員搜證結束,屋子的另一邊卻又擠滿許多看熱鬧的人。     金田一耕助不禁在腦中回想昨晚的情形——     當時金田一耕助發現情況有異,立刻吩咐阿系不要碰屋內的任何東西,然後重新詳細檢查屋子內部,他並沒有在現場發現老婆婆背上背的那個大方巾包。     可是,那個老婆婆應該來過多多羅放庵的屋子,因為門前的泥地上有留下明顯的草鞋痕跡。     糟糕的是,昨天晚上那場大雷雨把屋子外面草鞋的鞋印沖刷得一干二淨,根本看不出一點蛛絲馬跡。     按照現場情況推斷,自稱“栗林”的老太婆昨晚背著大方巾包來到這里,然後她踉多多羅放庵談了兩個多小時的話,不……應該說兩人好象有談過話,最後用“村長殺手”毒死多多羅放庵。     奇怪的是,老婆婆怎麼處理多多羅放庵的尸體呢?     金田一耕助閃過腦海的第一個想法,就是老婆婆將尸體丟進沼澤里面。     傳說這片沼澤一旦把人吃進去,就絕對不會吐出來,因此,鬼首村的人都稱這片沼澤為“食人沼澤”。     但是,老婆婆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如果她想把尸體藏起來的話,為什麼不把房里的血跡也一並擦乾淨?     一般而言,凶手掩埋尸體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要隱瞞殺人的事實。     如果是這樣,老婆婆為什麼要表明自己是“栗林”?多多羅放庵到底是生是死?而老婆婆又背著大方巾包跑到哪里去了呢?     金田一耕助來到廚房,由上往下看著“村長殺手”這種毒草,他突然發現水瓶里面好象有東西撥動水的聲音。     金田一耕助驚訝地看著水瓶里面,伸手將散放在上面的“村長殺手”拿掉,然後用手電筒往水瓶里面照射。     刹那間,他感到全身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只見水瓶底部有一大堆丑陋無比的生物在游動著,看起來像是壁虎或蠑螈,全身都是黑褐色,身上還有黑色斑點和疙瘩,頭部大又扁平,軀體旁邊還長出四肢。     “啊!”     阿系注意到金田一耕助的驚訝表情,也來到他身邊往瓶子里看去。     她看了一眼,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這是山椒魚。”     金田一耕助當然知道那是山椒魚,然而重點是,為什麼這里會有山椒魚呢?     “村長以前就有養山椒魚嗎?”     “沒有,我上次來這里的時候,並沒有看到這種東西。”     “你上次來這里是什麼時候?”     “這個月五日。”     “你到這里做什麼?”     金田一耕助不假思索地詢問道。     “來送中元節禮物。”     “你怎麼確定當時這里沒有山椒魚呢?”     “因為那時候我用這個水瓶裝水,幫村長燒開水的。”     五日那天,正好是金田一耕助來幫村長代筆寫信的前兩天。     “這附近河里有很多山椒魚嗎?”     “是有一些,而且村長是釣魚商手。”     金田一耕助順著阿系手指的方向望去,看見各種魚干用竹子串起來,排列在茶室的門框上。     他再看一眼水瓶里的山椒魚,在心中揣想著昨晚那場大雷雨中,多多羅放庵的屋子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隨後金田一耕助催促阿系離開那里,兩人一起回到“龜之湯”,然後向磯川警官報告這件事情。     如果當時磯川警官沒有來鬼首村的話,恐怕村里的警察對于金田一耕助跟阿系的報告,只會一笑置之。     意外發現     “金田一先生。”     磯川警官看著在沼澤上面盛開的白色菱角花說:     “這件案子跟二十三年前的案子有關聯嗎?”     金田一耕助自然知道磯川警官緩慢的聲調,只是為了掩飾內心那股無法壓抑的期望與興奮。     此刻,肌川警官又重新燃起希望,期盼這個新案子可以讓他解開二十三年前那件案子的謎底。     “應該有關系吧!否則像放庵先生這樣與世獨立的人,怎麼可能還會扯上凶殺案呢?”     金田一耕助在案情尚未明朗化以前,十分小心自己的措詞。     “對了,磯川警官,放庵先生平常的生活費是從哪兒來的?‘井筒’的老板娘好象跟村長的關系很密切,可是這件事連她都不清楚。”     磯川警官看了金田一耕助一眼,若有所思地答道:     “有一次,我聽見‘龜之湯’的老板娘說,放庵先生好象有個在神戶或哪里的親戚常常送錢來給他。”     “以前是這樣,不過據說三年前,也就是昭和二十八年,那位親戚就死了,所以我覺得很納悶。不過,村長日常生活的花費應該不多,‘井筒’的老板娘說,可能是以前送來的錢還有點積蓄吧!可是像放庵先生這種游戲人生的人,會有儲蓄的習慣嗎?”     “金田一先生!”     磯川警官的口氣忽然變得十分嚴厲。     “你的意思是這個村子里,有人偷偷接濟放庵先生?”     金田一耕助正想回答時,看到對面一個便衣刑警東張西望地走著,當他一看到磯川警官,就馬上往這邊走來。     “長官,我到村子里的豆腐店問過了,昨天他有賣油炸豆腐皮給多多羅放庵,可是只賣給他兩張。”     警方正在調查殘留在屋子里的油炸豆腐皮壽司是從哪里來的,從壽司的樣子看起來,應該是自己做的,而如果是自己做的,那麼多多羅放庵應該會去買油炸豆腐皮才對。     根據刑警剛才調查的結果,多多羅放庵在村子里的豆腐店只買了兩張油炸豆腐皮,那兩張豆腐皮已經拿去燉煮,那麼油炸豆腐皮壽司又是從哪里來的呢?     “阿哈哈?”     金田一耕助一聽,輕聲笑了出來。     “警官,我們終于找到那個老婆婆留下來的東西了,就是那些油炸豆腐皮壽司。啊!搜證工作好象結束了。”     屋子里走出另一個便衣刑警,他的手上拿著一封信。     金田一耕助目瞪口呆地看著便衣刑警走過來,他本來以為那封信早就被老婆婆帶走了。     “長官,已經找到了!這是從神戶寄來的信,里面的內容也跟您說的一樣。”     磯川警官從信封里面拿出信箋看了一眼,便遞到金田一耕助面前。     金田一耕助眼神的熱地看著信箋,他確定這封信是七日午後他來拜訪多多羅放庵的時候,多多羅放庵拿給他看的那封信。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對老婆婆來講,這封信應該是最重要的證據,任何東西都可以留下來,就是不該把這封信留下來啊!)     “警官,這、這封信是在哪里找到的?你們一定費了一番功夫……”     “不會啊!它不過是跟其他信件、明信片放在信匣里。”     金田一耕助霎時一個頭兩個大。這件案子看起來很像事先預謀的,可是把這麼重要的假信留在這里又代表什麼意思呢?     “磯川警官,你們看這個信封……”     這個信封確實是金田一耕助看過的那一個,金田一耕助就是根據信封上的寄信人地址寫下回信地址的。     金田一耕助看著眼熟的筆跡好一會兒,待他翻到正面後,不禁呻吟出聲。     “金田一先生,怎麼了?”     “磯川警官、磯川警官……川警官!”     金田一耕助情緒一激動就會變得口吃。     “我上次幫放庵先生代筆回信的時候沒有注意到正面,你們看一下郵戳……”     磯川警官一著郵戳,馬上皺起眉頭、緊咬住嘴唇。     信封上面的郵戳不僅已經褪色,而且好象被人用手指刻意摩擦弄糊掉,根本著不清楚日期。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第一個數字是“2”!     也就是說,這封信不是今年——昭和三十年寄出的,而是昭和二十幾年的某一天寄出的!

Rank: 12Rank: 12Rank: 12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狀態︰ 離線
發表於 2010-2-1 12:47:08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八章 推理大考驗
      如果磯川警官沒有來鬼首村的話,不管金田一耕助再怎麼著急,多多羅放庵這個案子一定只會被當地警方當作單純的失蹤案件。     在磯川警官的請求下,八月十二日的午後,警方在「龜之湯」的休閑室成立「搜查總部」。到傍晚為止,陸續從縣警察總局、分局派來很多協助辦案的警察。     這件案子對磯川警官來講是一場賭注,它有可能根本不是什麼大案件,警方出動一大堆人,結果卻連只小老鼠都沒找著。     如果真是那種結局,磯川警官就必須負起全部的責任。     不過,磯川警官早有心理準備,真要他負責的話,就算因此提早退休也沒關係。     相反的,如果多多羅放庵的失蹤是昭和七年那件案子的延續,磯川警官說不定可以同時解開昭和七年那件案子的謎底。     這件案子由江見鎮的立花警官負責偵辦,協助辦案的警員自己開車過來。一般人大都搭乘從姬路到津山的支線,然後從那裡轉搭巴土來總社,再超過仙人頂來到鬼首村。     本來總社也有警察局,但是總社隸屬於兵庫縣,在調查工作上可能會有一些麻煩。     等到搜查總部成立,所有協助辦案的人員到齊之後,大約是八月十二日下午五點左右。     辦案人員在「龜之湯」的休閑室裡吃完青池裡住準備的晚管後,由立花警官掌控全局,開始重新研討整個案子。     「這麼說來……」     聽完磯川警官和金田一耕助說完整個案件的大致情形,立花警官皺起眉頭說:     「金田一先生的意思是,前天……也就是十日晚上的大雷雨中,多多羅放庵家裡發生兇殺案嗎?」     「不。」     金田一耕助懶散地坐在椅子上,身體好像快從椅子滑下來似的,兩手不斷地敲打著扶手。     「目前還不能這麼斷言,你們必須再詳細調查一番。」     「金田一先生。」     磯川警官在旁邊插嘴道。     「在這種情況下,我希望你毫不隱瞞地將所有知道的事情都講出來。」     「『毫不隱瞞』是什麼意思?」     「你比我們早一步到達案發現場,我想你應該可以提供一下意見,看是從哪一點開始著手調查比較好,也順便給立花警官參考。」     「是啊!」     立花警官不停地點頭附和。     他的年紀大約四十歲上下,身材高而結實,看起來十分精明,說話帶著京都大阪腔。     立花警官在磯川警官的介紹下,想起戰後發生在同一縣的「獄門島」、「八墓村」……等事件,不禁對金田一耕助興起一份敬畏之心。     但是立花警官一見到金田一耕助,發現他竟是如此不起眼的人物,因此覺得有點不屑。不過也因為如此,反而更加深地想盡早破案的決心。     金田一耕助還是睜著那雙惺忪的眼睛,一臉茫然地搔弄著那頂「鳥窩頭」。     他站起身,從懷裡掏出記事本,拿出兩、三張便條紙。     「談不上是什麼建議啦!不過,我把自己先前想到的一些事情條列下來,請你們看一下。」     金田一耕助有點不好意思地抓著頭說。     「哦。那真是太感激了。」     立花警官眉宇之間露出精悍之氣,探身出來說:     「你能夠隨時把想到的事情記下來,雖然有點支離破碎……但至少可以參考參考。」     立花警官性急地從金田一耕助的手上搶過便條紙,只見上面用印刷字般的整齊字體寫著:     一:放庵先生究竟是生?是死?如果他還活著,現在人又在哪裡?     如果他已經死了,兇手把屍體藏在哪裡?又為什麼要藏起來?     二:栗林是生?是死?     三:假設栗林已經死了,那麼放魔先生知不知道她死亡的消息?     四:神戶的叮田家有寄訃間給放庵先生嗎?     五:栗林要求複合的那封信,是喝和二十幾年從神戶寄出來的?     六:第一個看到那封信的人是誰?     七:八月十日晚上,自稱是「栗林」、越過仙人頂來到鬼首村的人到底是誰?     八:放庵先生跟「假栗林」對坐兩個多小時,難道他沒發現對方有問題嗎?如果沒發現她是假的栗林,又是什麼原因呢?     九:昭和二十八年以來,放庵先生從何處取得生活費?     十:放庵先生什麼時候取得山椒魚?他要山椒魚做什麼?     金田一耕助記下的就是以上這十條。     「原來如此,這樣一條一條列出來,馬上就能瞭解整個案情的疑點在哪裡,我們也知道該從何處先著手。」     立花警官微笑著說:     「金田一先生,我們就照你寫下的這幾點,逐條逐項討論吧!磯川警官,請你也來幫忙。」     「嗯,我覺得其中有幾項很有意思。」     磯川警官露出笑容說著。     「那我們現在就從第一項開始吧!『放庵先生究竟是生?是死?』想證明這一點,還需要一些努力。」     「是的,最重要的是必須找到屍體。」     「沒錯,光是那些血跡或穢物的痕跡,還不足以斷定他真的被殺了。」     磯川警官也在旁邊應和。     「可是,金田一先生。」     「是。」     「從你把這個疑問放在第一項來看,你是否認為放庵先生並未遭到殺害?」     「也不是啦!我只是存疑罷了,啊哈哈……」     立花警官帶著狐疑的眼神,看著金田一耕助那張若無其事的臉。     過了一會兒,他的視線再度落在便條紙上說:     「『如果他還活著,現在人又在哪裡?』這又是另一個疑問。再來是『如果已經他死了,兇手把屍體藏在哪裡?又為什麼要藏起來?」     立花警官此時說話的語氣非常嚴厲。     「立花……」     磯川警官就像溫柔的父親在安慰任性小孩似地說道:     「金田一先生的做事方法一向如此,他會去追究所有的可能性。所以,這件案子在尚未發現放庵先生的屍體,證明他已經遭到殺害以前,金田一先生都會假設放庵先生還活著,我想金田一先生的想法是要我們朝這個方向去調查比較好。」     「原來如此。可是……」     立花警官用力咬緊下唇說:     「多多羅放庵如果還活著的話,現場混亂的情況又該怎麼解釋?」     「照那個狀況來看,有可能是故佈疑陣。」     「故佈疑陣?」     立花警官兩道粗大的眉毛頓時糾結在一起。     「那麼……」     他沉默了好半晌,才發出乾澀的聲音說:     「我們看第二項吧!『栗林是生?是死?』」     「關於這一項跟第四項,只要去神戶找町田這個人問問就知道了。」     「那麼第三條是,『假設栗林已經死了,那麼放庵先生知不知道她死亡的消息?』這又是什麼意思?」     金田一耕助表情很嚴肅地解釋道:     「這十條裡面,最有問題的就是這一條。根據『井筒』的老闆娘阿系曾經去參加栗林的喪禮來看,她應該已經去世。可是為了以防萬一,最好去神戶查證一下比較好。」     金田一耕助接著說出他幫多多羅放庵寫信的事情。     「第五、六條也很有問題。」     「第五條是栗林要求複合的那封信是昭和二十幾年從神戶寄來的嗎?那麼這封信並不是最近才寄出的?」     立花警官拿起那封放在桌上的信,重新檢查信封的郵戳。     可是信封上的郵戳已經模糊不清,除了可以看出是昭和二十幾年寄出的以外,其他都看不清楚。     「這一點去問神戶町田家就知道了。」     「立花,金田一耕助說有問題的部分應該是下一項,也就是第六條。」     「接下來是『第一個看到那封信的人是誰』,這是什麼意思?」     「立花,你看這封信的封口。」     磯川警官從旁邊拿了金田一耕助的放大鏡給他。     立花警官將信封翻過來看。     那是一個女性用的直式信封,封口用剪刀整齊地剪掉,但上頭寫著幾個英文字——「Seal」。     立花警官用放大鏡仔細看,發現用紫色墨水寫的「Seal」已經有點暈開,而且很明顯是因為碰到熱氣的關係;另外,這幾個封印文字的接合處有點偏。     立花警官大口地呼著氣。     「所以這封信在到達多多羅放庵的手上以前,已經有人先看過了,然後一直保管到最近才將封口重新封好,偷偷地放回多多羅放庵那裡;而多多羅放庵什麼都不知道,還以為是剛接到的信。」     「不!這麼一來,事情就太簡單了。」     「什麼意思?」     立花警官驚訝地回頭看著磯川警官。     「金田一先生有另一種推測。也就是說,放庵先生收到這封信後,用剪刀剪開封口,看過信的內容。可是當時他沒有和栗林複合的打算,於是就把信擱著。     這次他巧妙地利用這封信,也就是用它來幫佈疑陣。放庵先生故意把信對著熱氣打開信封,再重新封好,這麼一來,就可以混淆警方的調查工作,住你剛才說的那個方向去偵查。」     「可、可是……」     立花警官瞪大眼睛說:     「剪開封口的痕跡又作何解釋?這……應該是最近才剪開的。」     「金田一先生認為,去年剪開的封口可以再剪一次,露出新的剪痕,這也有可能。」     「可惡!」     「立花,我們只是提出所有可能發生的狀況。」     「是的,金田一先生也必須將這一類的情況列人考慮,至少在屍體發現以前……好,下一條是……」     立花警官的呼吸變得急促,額頭上不斷冒著汗,他一邊用手掌擦汗,一邊迅速地翻開一張便條紙。     「第七條:八月十日晚上,自稱是『栗林』、越過仙人頂來到鬼首村的人到底是誰?」     「金田一先生覺得,如果放庵先生被那封假信欺騙的話,那個化裝成『栗林』的人必定出乎放庵先生的意料之外。     不過,如果一切都是放庵先生安排的,那個人就可能是放庵先生的朋友,或者是他自己假扮的。在這之前沒有人看到老婆婆的臉,只聽到她發出低沉的聲音。金田一先生也問過『井筒』的老闆娘,她說放庵先生年輕的時候沉迷於業餘戲劇,很喜歡演戲。」     這時候,立花警官的眼睛睜得像銅鈴一般大。     金田一耕助眨著惺忪的眼睛說:     「立花警官,我不是故意要把整個事件弄得很複雜,只是對磯川警官說,這個案子給人一種怪異的氣氛。」     「嗯。」     「別管這些了,立花,討論下一條吧!」     「第八條是放庵先生跟『假栗林』對坐兩個多小時,難道他沒發現對方有問題嗎?如果沒發現她是假的栗林,又是什麼原因呢?」     「如果假栗林是放庵先生的朋友,或者放庵先生一人飾演兩角色,答案就很簡單了。但如果情形不是這樣,為什麼他會沒發現?」     「金田一先生對這一點有什麼看法?」     「我也不知道。不過,關於這一點可以有兩種解釋。第一種是放庵先生完全沒有發現實情;第二種是他有發現,可是為了某種原因而允許對方繼續假扮下去。」     「然後兩人一起喝酒的時候,放庵先生被對方下了毒?」     「啊哈哈!應該就是這樣吧!」     「怎、怎麼會那樣?」     立花警官激動地說。     「好了,立花,討論下一條吧!」     「好的。第九條是昭和二十八年以來,放庵先生從何處取得生活費?」     關於這一點,磯川警官又加以說明。     只見立花警官臉上再度露出驚訝的神色,過了一會兒才出聲說道:     「磯川警官,你的意思是說,多多羅放庵著著昭和七年那件案子來勒索某個人?」     「目前還不確定放庵先生是否有勒索他人,不過,可能是某個人有把柄在他手上,才會給他生活費封住他的嘴。如果真是這樣,第九條就是昭和七年那件案子跟這次案子之間一個重要的環節。」     「我知道了,這一點我會嚴密調查。」     立花警官在這一條上面畫了三個圈之後,說:     「金田一先生,最後一條是怎麼回事呢?放庵先生什麼時候取得山椒魚?他要山椒魚做什麼?」     「這個嘛……」     金田一耕助又用五根手指亂抓那頂「鳥窩頭」。     「我只是寫下來看看,因為只有九條好像怪怪的。」     「什麼?」     磯川警官跟立花警官異口同聲地大喊出來,兩人都露出一副瞠目結舌的表情。     「搞什麼嘛!」     立花警官一臉嫌惡地瞪著金田一耕助,口中還唸唸有詞。     不過,他馬上又低下頭說:     「不過還是很感謝你。由於你細心的記錄,我們才能理清調查的方向。總而言之,現在必須先找到多多羅放庵的屍體。」     「對!這是第一要務。放庵先生究竟是生?是死……」     金田一耕助神情黯然地自言自語著。     「加籐、加籐!」     立花警官大聲叫喚在隔壁等候的警員。     於是,搜直活動就此正式揭幕!     生活費之謎     事情的演變終於到了有如青年團團員擔心的狀況。     第二天——八月十三日,鬼首村連夜舉辦大空由佳利的演唱會和中元節慶歌唱大賽,立花警官要求他們在傍晚以前協助警察搜索。     由於多多羅放庵一直到十三日早上都行蹤不明,因此警方對於屍體是否沉入那片「食人沼澤」底部的懷疑也越來越濃厚。     「食人沼澤」大約有六百坪大,沼澤底部有很多個湧水池,因此不管天候多麼乾旱,這片沼澤都不會乾涸。     對鬼首村來講,這片沼澤是最好的蓄水池。但如果不小心在這片可怕的「食人沼澤」邊失足掉下去的話,鐵定爬不上來。更何況,這片沼澤這麼大,裡面只有外型醜陋的山椒魚……     警察和青年團團員一起划著小船在「食人沼澤」上搜尋多多羅放庵的屍體,他們撥開整片的菱角花,從小船上丟下網子,用長竹竿往水裡刺探。     可是一整天下來,還是沒有任何成果。     八月十日晚上那場大雷雨,真是幫了兇手一個大忙。因為那場猛烈的大雷雨,把多多羅放庵屋外的所有痕跡沖刷得一乾二淨。     因此,警方尋找屍體的行動宣告失敗。不過,另一方面的調查行動卻有了明顯成果。     首先是留在屋裡的穢物送到縣警局鑒識課去檢驗,檢驗報告在十三日傍晚送達。     檢驗報告說穢物中發現C22H27NO3這種劇毒生物鹼,這種生物鹼蘊含在沼澤桔梗這種植物裡面。     「沼澤桔梗」就是鬼首村這一帶稱為「村長殺手」的植物,它沿著沼澤周圍生長。     其次是昨天晚上派去神戶的加籐刑警,他在十三日傍晚帶回調查結果。     根據他的報告,栗林確實已經死亡。     今年四月二十七日,神戶市兵庫區西柳原町二之三六、紅屋料理的可田幸太郎親眼看她圍上眼睛。     加籐刑警還去拜訪開死亡證明書的醫生,醫生說她是因為腎臟癌病逝。     町田幸太郎說,他確實寄了訃聞給多多羅放庵,而且還是和寄給「井筒」老闆娘——阿系的明信片一起寄出去的。所以,井筒的老闆娘既然有收到栗林死亡的消息,那麼多多羅放庵不可能沒收到訃聞。     更教人不可思議的是,栗林要求複合的那封信是町田幸太郎的女兒——達子幫她寫的。     達子一看到加籐刑警帶去的那封信,當場認出是她寫的那封信沒錯,可惜她已經不記得正確日期,只隱約記得是去年,也就是昭和二十九年夏天八、九月的時候寄的。     那時候,栗林翹首盼望著多多羅放庵的回信,可是卻沒有等到。     達子眼睛濕潤地訴說當時的情形,後來栗林死心了,從那時候開始,她好像一時之間老了很多。     栗林的來信跟通知死亡消息的明信片都沒有到達多多羅放庵的手上嗎?或者他有收到,卻因為某種理由而把信丟了?     立花警官並進一步調查有關多多羅放庵的生活費來自何處。     「就我所知……」     十二日傍晚,被傳喚到搜查總部問話的「龜之湯」老闆娘——青池裡佳,一字一句慎重地說出以下這段話:     「村長在神戶有個叫吉田順吉的外甥,他是村長妹妹的兒子,自從戰後就一直送錢來給村長。大概在昭和二十七或二十八年,順吉死了,當時村長還去了趟神戶,似乎是要交涉以後的生活問題,但是交涉得不太順利,他回來後一直嚷著『傷腦筋、傷腦筋     「他說『傷腦筋』?」     「是的,不過後來問題應該解決了。有一次我問村長,結果他很高興地說順吉的弟弟願意繼續寄錢給他用。」     「順吉的弟弟叫什麼名字?」     「這我就不清楚了。」     「你知道吉田順吉住在哪裡嗎?」     「警官,這裡有署名吉田順吉的信。」     在一旁出聲的是乾刑警,他從多多羅放庵的信匣裡拿出一捆信件,其中有好幾封署名吉田順吉的信,地址是神戶市須磨寺町二丁目,而且還附上電話。     「那就派人去那裡查一下,順便問看看他弟弟住在哪裡。」     「好,我這就去。」     然而,乾刑警一直到十三日傍晚,還沒有從神戶回來。     立花警官調查負責分送鬼首村信件的郵局之後,發現從昭和二十八年之後,就沒有任何款項目外地寄給多多羅放庵。     總社有M和S兩家銀行,他們沒有任何彙錢給多多羅放庵的記錄,而且他也沒有存款。     很明顯的,不管多多羅放庵是從哪裡取得生活費,但絕對不是從鬼首村以外的地方獲得。     關於「生活費」這一點,多多羅放庵還對青池裡佳說謊。     「金田一先生……」     立花警官十分興奮,也很感謝金田一耕助的貢獻。     「非常感謝您的幫忙,我們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發現多多羅放庵不為人知的事情。」     「接下來,要趕緊查出村子裡是誰在接濟他。」     磯川警官的態度很積極,因為他覺得這樁案子跟昭和七年發生的案子之間的關係越來越緊密。     「不如再找這裡的老闆娘來,問看村子裡誰跟放庵先生最常接觸。」     金田一耕助提議,立花警官馬上命令一旁的刑警:     「對、對,木村,你再去請老闆娘來一下。」     「是。」     木村巡警去了沒多久,青池裡佳就來到搜查總部。     她沉著地回答:     「村長是個世故、見多識廣、談吐風趣的人物,他有空的時候都跟大家一起玩。不過,真要說跟他交情不錯的人,應該一個都沒有吧!」     「你的意思……放庵先生跟大家的交情都不錯,可是卻沒有推心置腹的好朋友?」     「應該可以這麼說。」     「仁禮家的老闆呢?他似乎也是個相當健談的人。」     磯川警官插嘴問道。     「嗯,如果他們兩人湊在一起,場面有可能變得很熱鬧。不過,他們兩人之間很少互相拜訪。」     「沒有過嗎?」     「是的,村長很少去找仁禮先生,反而比較常去拜訪升屋的老夫人。」     「升屋的老夫人是……」     金田一耕助提出問題。     「啊!對不起,『升屋』是指由良家,這附近大家都以屋號互稱。」     「哦……由良家的老夫人叫五百子,今年八十三歲高齡。」     「金田一先生,你知道得真清楚。」     磯川警官等著說。     「我上次聽『井筒』的老闆娘說過。你說……放庵先生常去由良家?」     「是的。都是老夫人邀請他的,因為村長是村裡家世最好的人,而且年紀也比較大,大概他們倆比較談得來吧!由良家要是有什麼珍貴、好吃的東西,都會請敦子夫人送去村長家。」     敦子的亡夫——卯太郎正是引發昭和七年那件案子的人。     「老夫人都已經八十三歲,她在行動上……」     「不,老夫人的身體還很健康,她經常到我這裡泡澡呢!雖然她有點駝背,可是她的視力、聽力好得讓人不覺得她已經八十三歲了。」     青池裡佳有京都美女的冷豔氣質,並具備冷靜綿密的思考能力。她默默地看著眼前這三個人,想不透他們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     「謝謝。以後可能還有問題要請教你,到時候還請多多幫忙。」     磯川警官溫和地說。     「好的,那麼我先失陪了。」     青池裡佳低著頭走出去。」     「警官,看來有必要仔細調查一下多多羅放庵跟由良家的關係。」     「查查看吧!」     磯川警官點頭回答。     目前只有一個問題沒辦法解決,就是炸油豆腐壽司從何而來?炸油豆腐壽司是老婆婆唯一留在案發現場的東西,可是到現在還查不到它的來處。     從現場剩下十個油炸豆腐皮壽司來看,至少要使用五張以上的油炸豆腐皮,可是警方向遍這附近的村落,以及鎮上的豆腐店,竟然查不出任何頭緒。     「算了,先把買五張油炸豆腐皮的人記下來,一個個按照順序調查清楚。」     就這樣,警方以多多羅放庵的失蹤事件為中心,開始進行緊鑼密鼓的調查工作,同時,村裡中元慶典的準備活動也毫不鬆懈地進行著。     「磯川警官,讓立花警官他們去調查吧!我們去看看中元慶典。」     晚上八點,金田一耕助跟磯川警官兩個人喝了兩瓶啤酒,吃完晚餐。     這時,擴音機的音樂聲隨風飄送過來。     「啊哈哈!原來金田一耕助對『魅力女孩』也有興趣啊!」     「當初是誰拿『魅力女孩』為餌,引誘我來這裡的?」     「啊哈哈!說的也是,那我們就去看看『魅力女孩』究竟長得如何。」     「磯川警官,你跟不上時代啦!」     「什麼意思?」     「『魅力女孩』這個詞並不是指她的長相,而是指臀部、胸部……這些地方啦!」     「啊哈哈!那我們就去『拜見』一下她的屁股吧!」     於是兩人穿著浴衣(註:夏季時節穿的和服),一路開玩笑地走出「龜之湯」。     從「龜之湯」走到村子的中心區需要一個小時左右,沿途又有從附近村鎮蜂擁而來的人群,因此待金田一耕助他們來到擁擠的「陣屋遺跡」時,已經將近九點。     「好多人哦!」     「金田一先生,我們繞一圈看看吧!」     自從來到鬼首村之後,金田一耕助還沒到過這一帶,因此磯川警官趁機帶他四處走走。     他們走在一條樹木環繞的荒涼小路上,清楚地看到遠方有座燈火輝煌的牌樓,牌樓下面萬頭鑽動。     「磯川警官,現在在唱歌的就是大空由佳利嗎?」     金田一耕助想加快腳步,磯川警官卻突然位住他的袖子說:     「等一下,金田一先生。」     他用下領指著前方五、六公尺的地方。     「怎麼……」     金田一耕助往磯川警官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這附近特有的赤松大樹邊有兩個女人仁立在那裡。     兩個女人都穿著浴衣,其中一個用布包住整個頭部,頭巾尾端垂在肩膀上。     「磯川警官,那是誰?」     金田一耕助瞇起眼睛問。     「是『龜之湯』的裡子,你還沒見過她嗎?」     「還沒有。那……另一個是女服務生禦干吧!裡子為什麼要包那種頭巾呢?」     「因為她身上從頭到腳長滿了紅痣,如果沒有那些紅痣,她倒是個很可愛的女孩。金田一先生,我們就假裝不知道,直接從旁邊走過去吧!」     可是他們兩人還沒邁開腳步,便有四名男女從「陣屋遺跡」那邊走來。     裡子一看到他們,慌張地想躲進林子裡,可是她還沒躲進去就被發現了。     「那不是裡子嗎……不用躲啦!」     勝平出聲說道,其他三個人應該是歌名雄、五郎跟仁禮文子。     「裡子,你也來了啊!」     歌名雄臉上帶著歉意說:     「對了,禦干,你有沒有看到泰子?等一下換泰子跟文子了,可是泰子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禦干一聽,便伸手指著森林裡面,不知道回答了些什麼。     「什麼!」     五郎突然發出近似瘋狂的吼叫聲。     「跟老婆婆出去了!老婆婆到底是誰?」     禦干又說了一些話,這回換勝平驚訝地說:     「喂!歌名雄,那不就是去村長家的那個老婆婆嗎?」     磯川警官眼金田一耕助聞言,馬上跑到他們面前。     「禦干……」     磯川警官盡可能放緩聲調,他不想驚嚇到禦干。     「你們剛才說老婆婆把泰子帶去哪裡了?」     徹干說她跟裡子來這裡的途中,曾經跟泰子擦身而過,當時泰子跟一個駝背的老婆婆在一起,老婆婆用手巾綁成大姊頭,穿著綁腿褲和草鞋。     「禦干,你沒有跟老婆婆說話嗎?」     金田一耕助焦急地問。     「沒有,因為裡子叫我快點躲起來,於是我們倆躲在樹後面看他們走過去。」     裡子默默低著頭,她綁著頭巾,只有眼睛露在外面。     「對方沒有發現你們嗎?」     「是的。」     「泰子當時的表情怎樣?」     「我不知道她害不害怕,不過她看起來好像很驚訝的樣子。」     「歌名雄。」     磯川警官語氣和緩地吩咐道:     「不好意思,可以麻煩你們分頭去找泰子嗎?還有,你們去由良家向看看秦子有沒有回來。如果她還沒有回來的話,就派人去派出所或『龜之湯』請警察過來好嗎?」     整個事件愈演愈烈。中元慶典結束後,鬼首村出動全村村民去搜尋,可是當天晚上還是沒找到李子。     當泰子變成屍體被人發現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升屋的女兒——由良泰子宛如鬼首村綵球歌的內容那般「用升量,用漏斗喝……」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3-29 17:58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