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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綠光】男人淚全集【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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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5:42:13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媽咪!」

  聽見帝諾的聲音,翁書雅驀地驚醒,慌張地翻身坐起看著四周熟悉的擺設,頹喪地又倒回四柱大床上。

  她在作夢。

  這裡不是台灣,是意大利。

  她回家了。

  這種世界末日般的絕望感猶如六年前回意大利時,不對,現在的痛楚更勝以往,讓她累得動也不想動。

  「小姐,該吃飯了。」門被人打開。

  她眼也不抬地道:「坦娜,我吃不下。」

  「小姐,你不能都不吃啊。」坦娜將托盤擱到一旁的桌上,替她舀了一碗稀飯。「先生很擔心你。」

  翁書雅聞言,疲憊地坐起身。「我爸爸出去了嗎?」

  「是的,預定三天後才會回來。」她把稀飯拿過來。「吃點好嗎?你回來好幾天了,什麼都不吃,已經瘦了一圈了。」

  翁書雅勾起虛弱的笑。她也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但是她真的吃不下啊。

  她回意大利了,但是卻把靈魂遺失在台灣。

  這痛苦,此六年前離開他時更猛烈。

  原本去台灣,是想要替帝諾把爹地找回來的,但現在把他留在爹地那裡,還算是個差強人意的結果吧,至少他在爹地身邊了。

  這樣也好,事情總是得要做個了斷。

  只是,心還是好痛,她被思念折磨得快要發狂了。

  「來,吃點。」坦娜把稀飯遞給她。

  「謝謝。」面對坦娜的笑臉,她勉為其難地勾起笑,卻突地覺得這稀飯的氣味好熟悉……「坦娜?」

  「嗯?」坦娜背對著她,拉開蕾絲雙層窗簾。

  「這是你煮的嗎?」

  「……是啊。」她頓了下才回答。

  「你什麼時候學會的?」

  「以往你弄給帝諾吃時,我在旁偷學的。」她應答如流。

  「這樣子啊。」翁書雅點點頭,舀了一口嚥下,感覺鰻魚稀飯芳香的氣味在嘴裡散開,摻雜著思念的鹹澀,教她立即跳下床。

  「小姐,你要去哪?」坦娜跟著她往外跑。

  翁書雅不語,下了開放式樓梯,隨即轉進樓梯後方的廚房,拉開門一看,她幾乎站不住腳,那道被淚水浸濕的背影看起來好模糊。

  啊啊,是他!

  這裡是意大利啊,他怎麼會在這裡?

  她是思念過頭產生幻覺了嗎?

  好想要上前觸摸,但好怕自己還在夢中,一旦碰觸到他,他便會立即消失不見。

  她惶然地走向他,不敢伸手輕觸,只好走到他身旁,想要將他的五官看得仔細清楚一點。

  卻意外發覺——他的左臉頰有片很明顯的淤青。

  「嗨。」他笑容滿檔。

  「赫!」她嚇得住旁跳開。

  不敢置信的從頭打量著他,直到目光停留在他的手上。

  「你在做什麼?」看著他拿美術刀切菜,她不由得傻眼。

  她單手撫上自己的臉,手溫溫的,而另一隻手則偷偷地掐著大腿,終於確定自己並不是在作夢。

  眼前的畫面全都是真的!

  她剛才吃的鰻魚稀飯,確實是他幫她熬的。

  「放心,我有分切肉跟切菜的。」連伯凱拿起兩把美術刀,像小孩子獻寶般地對她露出溫如煦陽的笑。

  翁書雅的心情從錯愕轉為驚喜,又急轉直下地落到惱怒裡頭。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她不悅地喊,然而因為近日都沒進食,聲音虛弱得像是蚊鳴蟲叫。

  「你的臉色不太好呢。」連伯凱看她一眼,覺得她憔悴得教他好心疼,耍玩著手中的美術刀,忖著該要怎麼說。

  雖說早猜到事情不會太順利,也知道她不會給他好臉色看,但說真的,已經習慣她的笑臉迎人,現在她突然露出劃開界線的冷臉,讓他有點受傷。

  「不要玩!」看他危險的舉動,她不由得皺起眉,一把搶過刀,阻止他繼續耍弄的動作。

  連伯凱順勢扣住她的手。

  「我把我的女人給忘了,把她丟回她的世界裡。」他深情凝視著她,「而現在我來了,請把她還給我。」

  翁書雅聞言,驀地瞪大眼,心裡急顫狂喜著。

  他想起來了嗎?

  正疑惑,卻見他自口袋裡掏出香水鏈子。

  「這個是金倪妮托我還給你的,我先交給你,免得又忘了。」

  聞言,狂喜的心情立時削減了大半,她冷冷的接搶過鏈子。「看來,你還是沒想起它的意義。真是不好意思,還要你千里迢迢來還東西,現在你可以回去了。」

  是,她承認,她是故意不拿回金倪妮的香水鏈子,因為她在賭,依舊在賭那最後的可能性。

  在她心裡,仍舊忍不住期盼事情能夠有挽回的機會。

  但前提是,他需要她的程度遠勝過喪母之痛,可以讓他真正釋懷。

  如果他想不起那段日子發生過的事便想要和她復合,總有一天,他會恨她的。

  「雖說,我不知道這個香水裡有什麼意義,但我只要知道你對我的意義就夠了。」深沉的眸子直瞅著她。

  翁書雅心頭震了幾下,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卻突地聽見——

  「媽咪!」

  「帝諾?」她狂喜的回頭,就見兒子飛快跑來。

  冒著被撞倒的風險,她張開雙臂等著他,再緊緊將他擁入懷裡。

  「媽咪,你想不想我?」帝諾猛在她身上蹭著。

  「好想,媽咪好想好想你,想得都快要死了。」

  啊啊,不是幻覺,她的帝諾是真的出現在她的懷裡!

  連伯凱杵在一旁,看著她們母子相見歡的畫面,突然覺得自己好悲哀。

  聽說她吃不下東西,他隨即捲起袖子,洗手為她做羹湯,沒給個親親抱抱就算了,她居然還擺出一臉冷漠,企圖要跟他劃清界線。

  哪有差這麼多的?

  他也要抱一個。

  不動聲色地走到她的身後,緊緊地將她擁進懷裡。

  「你在幹什麼?」她先是一愣,而後瞥見坦娜饒富興味的眼神,趕忙要掙脫他。

  啊啊,坦娜別走,別走啊!

  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坦娜不救她?難不成在不知不覺中,坦娜已經被他給收買了?

  啊,她懂了,她剛才確實是聽見帝諾的聲音才醒來的,坦娜根本是他們的同夥,但他們到底是怎麼混進來,又是怎麼逃過父親那一關的?

  「我也想你啊,想你想得都快要死了。」這個臭小子,要他幫個忙,誰知道他只會在他媽的懷裡蹭,一點忙都幫不上。

  「你不是很恨我嗎?」翁書雅僵硬的挺直身子。

  「但我也愛你。」因為有愛為基礎,恨意才會來得那麼猖狂。

  「你說你不愛我的。」這句話,在她的心上劃下一道很深很深的傷口,到現在都還沒有癒合,甚至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隱隱作痛。

  連伯凱咬了咬牙。「我說錯了。」

  「我沒聽錯。」

  「我……」

  「放開我吧。」她直視著前方,不容許自己再怯懦。「我怎麼能夠讓你跟我這個殺人兇手在一起呢?」

  連伯凱聞言,微愕地鬆開了雙手。

  她乘機抱著帝諾往二樓的方向跑。

  他原本想追的,但下一秒又苦笑著停下腳步。

  就算追上了又如何?他依舊無法反駁她剛才說的話。

  該死,他已經把很話撂盡,才會將自己逼到無路可走的地步。

  * * *

  「媽咪,爹地來了,你為什麼還是不開心?」帝諾跟著她回房,看見擱在桌子上的稀飯。「媽咪,你沒有吃嗎?」

  翁書雅回頭看著他。「帝諾,你是什麼時候來的?」

  「前天晚上。」

  「前天晚上?」她不解。

  「嗯。」

  「既然是前天晚上就到了,為什麼我今天才看到你?」她拉著他到一旁的沙發坐下。

  「因為外公不讓爹地見你啊,所以我就跟爹地去飯店住。」

  「外公知道你爹地來了?」

  「嗯。」帝諾重重地點著頭。「而且,外公還打了爹地。」

  翁書雅驀地想起他臉頰上的淤青。「你爹地沒事吧?」

  「嗯,可是外公說,他要給爹地三天的時間,如果爹地沒有辦法讓媽咪恢復正常,就要他立刻離開。」說到這裡,他噘起嘴。「媽咪,你還記得你一開始說要帶我去找爹地的,現在爹地來找你了,你為什麼又不理他?」

  她一臉為難地將他抱在懷裡。「帝諾,有很多事是你不明白的。」

  她何嘗不願意接受他的擁抱?但他殘酷的指責猶在耳邊,她好怕他哪天再想起,又會趕她走。

  雖然很想待在他身邊,可是待下後就得要不安地度日;但不在他身邊,她又得要天天以淚洗面。

  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了。

  「媽咪,不管怎樣,你至少也要留爹地留到我生日啊,我從來沒有爹地幫我過生日呢。」帝諾使出眼淚攻擊。「你不會忘了我的生日快要到了吧?」

  「不會,媽咪不會忘了你的生日。」還有兩天,對不?

  「爹地可以幫我慶祝吧?」

  翁書雅點點頭,帝諾隨即跳下沙發。「我去跟爹地說這個好消息。」

  看著他迫不及待的背影,她實在是哭笑不得——原來帝諾成了他的線人了。

  * * *

  「帝諾,把你的心願說出來。」唱完生日快樂歌,連伯凱隨即拍了拍他的肩。

  帝諾瞭然地點點頭。「第一個心願,我要一個爹地。」

  話一出口,在帝諾身旁的翁書雅臉色微變。

  「第二個心願,希望爹地可以跟我和媽咪一起住。」

  連伯凱在一旁緊握著拳頭偷偷拉弓,無聲地喊了聲Yes。

  「而第三個心願呢,我寫在紙條上。」基於不能說的習俗,所以他改寫在紙上,交給他最麻吉的爹地。

  連伯凱看也不看地就收進口袋裡。

  「吹蠟燭了。」

  吹熄蠟燭,吃完了蛋糕,帝諾由坦娜帶回房裡,接下來就是大人的時間。

  「書雅。」他輕喚,偷偷靠近她。

  「你可以回去了。」她立即站起身。

  「幹麼這麼急著趕我走?你爸明天才回來耶!」他已經被揍了一拳,短期間之內應該不會再來一次才對。

  「隨便你。」翁書雅努力漠視他的存在,隨即轉回二樓房間。

  梳洗完畢,她往大床一躺,下意識地看向門板,有點失望地別開眼。

  他住了兩晚,卻都沒有走進這間房。

  說得好像很有企圖心,但是卻沒有再更進一步的舉動,就算有交談,提的也是亞洲代理權的細節。

  討厭,好討厭自己的想法。

  希望他走,卻又希望他留下。

  自我厭惡地閉上眼,拉起被子蓋上的瞬間,卻聽見有人打開房門,教她不由心跳加速。

  如她猜想,他來了。

  她緊閉著眼,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等著腳步聲來到她的身旁,她可以感覺到他就站在床邊看著她,而後緩緩地俯下身子,像是要將她看得更仔細些,再輕輕地拉起她的被子——不對,他是掀開她的被子。

  「你在幹麼?」翁書雅情急喊出口。

  「幫你把被子蓋好啊。」連伯凱一臉無辜。

  「誰准你進我的房間的?」她抓緊被子。

  「你那時候不也是這麼做的,我有怪你嗎?」啐,太小氣了一點吧。

  「胡說,我是幫你蓋被子,又不是掀被子,而且那時候你是睡著的……啊!」不對,他要是真的睡著了,又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對呀,所以你要趕緊睡。」

  「為什麼?」

  「你不睡,我怎麼看你的睡臉?還是你想要聽我說故事哄你入睡?」他笑開臉,俊臉佈滿喜悅的光痕。

  「你不走我怎麼睡?」翁書雅小聲咕噥。

  「我走了怎麼看你的睡臉?」他把臉靠得很近很近,近到她可以嗅聞到他的氣息,教她趕忙閉上眼。

  不理他,不理他!

  「書雅?」連伯凱趴在床邊輕喚,瞧見她皺緊眉頭沒有應聲,隨即手腳俐落地爬上床。「書雅,你睡了嗎?」

  「你爬上來幹麼?」床一晃,她立即張大眼,想要跳下床才發覺自己已被他的重量緊壓在床上。

  「實現帝諾的第三個願望啊。」他從懷裡掏出一張紙。

  接過一瞧,翁書雅瞬間瞪大眼。「他要的是哥哥耶!」不對,不是這個問題,帝諾背叛她!

  她早就知道那個孩子打一開始就是偏向他爹地的!

  「那就折衷一下,給他一個弟弟好了。」話落,他倏地張口封住了她的唇,霸道地深入淺舔地輪番糾纏著她的心神。

  「不可以……」她在喘息間輕呼。

  「為什麼不可以?」連伯凱粗嗄地問,噙滿情慾的黑眸直瞅著她,「這麼一來,不就可以一口氣滿足帝諾三個願望?」

  「爹地又不是非要你不可。」她昧著良心說。

  「是嗎?」他瞇起黑眸,微透危險氣息。

  面對他兇惡的嘴臉,她無懼地別開眼。「誰要你想不起香水的意義?」

  「重要嗎?」拜託,不就是一瓶香水?為什麼他的人生得靠一瓶香水?

  「當然重要,這個香水最原始的香料,是你配的。」

  「我?」連伯凱微訝。

  「那時候我從意大利帶了很多香料來,原本是自己的興趣,但看你好像很無聊似的,老是看著窗外,所以讓你從裡頭胡亂搭配的。」卻沒想到他居然搭配出這麼清香永彌的香氣。

  「……我還是不記得。」記不記得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心和她的想法吧?

  「想也是。」翁書雅勾唇輕笑著,拿起香水墜子。「你看得出來瓶身上頭的鏤空K金是在雕鏤什麼字嗎?」

  他拿起來,很仔細地端詳,卻總覺得K金的部份不過是順著羽毛狀的瓶身雕出了羽毛構造罷了。

  「仔細看,上頭寫著中文的『自由』。」

  「真的耶。」這麼一說,倒有幾分像,只是字體看起來有點抽像。

  「那是因為我要給你自由。」她看著造型優美的瓶身,霧氣泛出眼眶。「我原本打算要把你帶回意大利的,但是看你老是看著窗外,像只被囚住的鳥兒,感覺像是渴望自由,所以,我就送你回家。」

  連伯凱不發一語地看著她。

  「但因為我想要自由,所以我去找你。」她的心被囚在那年的夏天,不解相思,她就得不到自由。

  在她的想法裡,原本就是兩種方案——若是他願意接受她,當然是皆大歡喜,但他要是不願意接受,她就會努力忘了他。

  現在,她是不是可以不要忘了他?

  「那麼,我的自由呢?」他從口袋裡掏出時空膠囊。「我的記憶被鎖在時光膠囊裡,你要是不說給我聽,我要怎麼得到自由?」

  翁書雅看見遺失好久的時光膠囊,怔愣半晌,盈在眸底的淚如雨水般滴滴滑落。

  「天啊,原來它在你那裡。」她拿在手心裡,緊緊握住。「我找了好久好久,終於找到它了。」

  她的寶貝啊,從沒想過有一天會找到的!

  看著她喜極而泣的臉,他不禁也微微感染了她的快樂。「這是你最寶貝的記憶,很遺憾的是,我居然記不得了,不過,慶幸的是,有你在身旁,你可以把一切都告訴我,填補我的記憶。」

  她眨了眨眼,淚水讓她看不清眼前的他。「你想知道嗎?」

  「那當然,那是我們之間最棒的記憶了,不是嗎?」連伯凱笑吻去她的淚水,隨即起身。「你等我一下。」

  她看著他跳下床,關上了燈,摸黑回到她的身旁,拿起他預藏的手電筒,準備朝底部投射光源。

  「不對,這個是要這樣放的。」她拿著手電筒,起身到床邊的櫃子拿出一座雕工極為細緻的燈座,將時光膠囊放在燈座上頭,打開電源。

  霎時間,整個天花板上都是他倆的照片,照片中的兩人笑得令人也想分享他們的愉悅。

  「好了,麻煩你慢慢告訴我,那兩個月裡,我們到底做了什麼事吧。」他擁著她往床上一倒。

  「你真的不恨我了?」她好怕眼前只是一場夢。

  「說什麼恨呢?母親的死讓我很痛苦,但就如沈伯伯說的,我不該把母親的死攬在身上。」他想了很多很多,最後的結論是——「我唯一確定的是,如果沒有你,我這一輩子肯定是無法完整了。」

  「真的嗎?」淚水掉得欲罷不能。

  「就是這種感覺才促使我厚著臉皮來找你啊。」連伯凱輕輕吻去她的淚。「別哭了,先告訴我,那兩個月我們是怎麼過的。」

  「你想聽嗎?」

  「我很想知道,麻煩你務必告訴我,尤其是你怎麼有帝諾的那一段。」他笑得壞心眼。

  「你!」粉顏羞紅,翁書雅抬起手作勢要打他。

  「我有沒有告訴你,我很愛你?」他接住她的手,滿足的吻上她的唇。

  「你說你不愛我……」唇角略微扭曲。

  「是嗎?」只見他的手在她的額頭上不斷擦拭著。

  「你在幹麼?」

  「擦掉你的記憶,一切都從現在開始。」他隨即坐起身,必恭必敬地打招呼。「你好,初次見面,我叫連伯凱,該怎麼稱呼你?」

  「……翁書雅。」她哭著,也笑了。

  「我愛你,請嫁給我吧。」他拉起她的手,在手背上烙下一吻。「也許我找不回記憶,但是我已經找到心動的原因了,就算忘了你千百遍,只要再相見,我還是一樣會再愛上你的,不好的記憶,求你忘了吧,從現在開始,只要記住我很愛你,真的很愛很愛你,不要懷疑我對你的愛。」

  她聽得滿臉羞紅,又是哭又是笑,不知道該拿他如何是好。

  「好了,繼續剛才未完的事。」他動手脫去上衣。

  「什麼事?」

  「帝諾的第三個願望啊!」他性感地在她面前拉掉皮帶,解開褲頭,十足十的誘惑狀。「你不覺得只有帝諾一個小孩太孤單了嗎?」

  「但我想……第三個願望應該已經實現了。」她小聲囁嚅。

  「我都還沒動手……」頓了下,他突地意會。「難道說,你已經懷孕了?!」

  「大概吧。」還不是很確定,但應該是。「我也是今天才發覺的。」

  「要是我不趕緊化解誤會,你該不會打算又偷偷把孩子生下來,然後過個六年再來找我吧?」老天啊,怎麼會有這種事?!

  「……不知道。」她只是想看他的表現再做打算。

  「你!」他撲上她,發火地啃著她的肩。「你要怎麼賠我啦?」

  他都慾火焚身了,她才告訴他這個消息,根本是故意的,這絕對是報復!

  「我們來說故事吧。」她想了下,笑得有點惡劣。「我告訴你,我是怎麼有帝諾的好了。」

  連伯凱抬眼怒瞪著她,不敢相信她臉上還流著淚水,就對他說出這麼挑釁的話。

  「原來這才是你的本性!」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她嘟起嘴,耍點小壞。

  「錯了,這句話我原封不動還給你。」他開始動手褪去她的衣服。

  「喂,我可能懷孕了。」翁書雅羞澀地阻止,但不過是轉眼間的時間,他便已經褪去了彼此的衣物,感覺著對方的體溫,發出滿足的低吟。

  「誰說懷孕了就不能?」別傻了!

  「可是……」

  「噓。」

  「啊,壞蛋……」

  夜靜寂,只餘情人間教人臉紅心跳的呻吟細細迴盪。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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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5:44:41 |只看該作者
綠光 -【男人淚2】《火爆冷皇》
「男人淚」之二,總算是給他完整生出了。

  其實,在完成之一的時候,並沒有想到一定要寫之二,但是因為裡頭有一幕很想描寫

,所以到最後還是硬著頭皮,再三修過大綱之後,就給他狠狠地下筆了。

  那就是最後頭,女主角血崩的那一幕。

  基本上,如果這一幕能催淚,那就代表看倌們還喜歡這種老梗,但,我之所以描寫這

一幕,是想到多年前,好友生產時血崩的情形。

  那時,好友懷了雙胞胎,醫生已警告過她有妊娠毒血症,預定在懷孕進入三十周後開

刀分娩,而她也一直很注意,但遺憾的是,最後還是在進入穩定周數之前,發生了癲癇症

狀,繼而胎盤提早剝落而引起血崩。

  這些事,是她在生產完後幾個月才跟我提起的,她說得雲淡風輕,用很爆笑的口吻跟

我說她是怎麼在血泊中掙扎,送醫,然後……那時聽完這件事,只感覺頭皮一片發麻,盡

管她始終保持搞笑風格,直說她那對雙胞胎兒子長大後要是不孝順她,她就要掐死他們兩

個,但我就是覺得很不捨,一點也笑不出來。

  發覺女人真的是非常偉大又極富韌性的生物,盡管我並不是個女權至上的人,但我還

是這麼認為。

  嗯,突然發現,話題實在給他扯得有點遠,趕緊拉回。

  好,閒言絮語到此為止,想知道故事裡頭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那就趕緊翻開下一頁吧。
楔子


  冷冷的風掠過紅磚圍牆上的綠色籐蔓,拂動了淡粉紅色的花串。

  整個空間冷到極點,但是圍牆裡頭卻是異常的溫暖。

  西班牙式的歐風建築物旁,有座S形的游泳池,而池畔正熱鬧地層開家庭宴會BBQ,人

群把蕭瑟的美景堆徹得很活潑。

  「家兒,冷不冷?」齊振國拉緊了小女兒身上的羽絨風衣。

  齊家斂眼直瞅著地面,對父親的輕柔問語置若罔聞。

  「爸,我們去露個面就好,畢竟小家感冒才剛好,不太適合在這個時候吹太多冷風。

」大女兒齊媛擔憂地看著臉色蒼白的小妹。

  「好。」齊振國如此道,便拉著兩姊妹走近泳池旁。

  「齊先生,非常歡迎您。」宴會的主人何美玥熱情地定來,逼退了教人直打哆嗦的寒

意。

  「謝謝你的邀請。」齊振國雙眼發亮,視線直膠著在她臉上。

  他向來不喜歡參加這種小家子氣的家庭宴會,不過,因為她就住在隔壁,又是美樂帝

造型設計公司的董事長,加上今天是公司開幕的第一天,往後在工作上極有合作的機會,

所以在這種冷得不想出門的日子,他還是特地帶著兩個女兒前來捧場,表示他的友好。

  兩個六人熱絡交談著,就連齊媛也不知道溜列哪裡去了,齊家無聊地站到游泳池畔,

恍若融進冷風中的蕭颯眸瞳無神地睇著水面中的影子。

  「別太靠近。」

  低沉好聽的聲音傳來,她微抬眼探去,那是一張冷調的臉,但五官卻是出奇地引人注

目,不過讓她在意的是他那雙眼,眼神冷冽卻又熟悉,給她一種找到同伴的感覺。

  「要吃點什麼嗎?」連仲衍問著。

  她連忙回神,無言地搖了搖頭。

  「你不會說話?」

  「……我不想說話。」她微惱道,聲音顯得相當低啞。

  「你感冒了?」他伸出手。「到屋子裡吧,這裡風太大了。」

  齊家閃避著他,腳底一滑,驚呼聲還來不及喊出,她的身體已經滑入冰冷刺骨的池水

中,在沉入水底的瞬間,她看著水面上,那雙冷調的眸有了些許溫度,在她意識陷入黑暗

前,她看見他的驚慌。



  張眼——

  齊家沒想到自己第一眼看見的人會是他。

  「你醒了?」連仲衍斂眼看著她,很自然地輕撫著她的額,確定她的熱度微退。「你

剛才昏倒了。」

  她沒回答,下意識地看著四周,發覺這房間的擺設很陌生。

  「怕你失溫,所以直接把你抱進我妹的房間。」他輕聲解釋。「要不要我去叫你姊還

是你爸爸過來?」

  她搖搖頭,覺得依舊頭昏腦脹,不過她知道,他是剛搬來隔壁的大哥哥。

  「想再睡一會?」他輕撫著她已干的長發。

  她搖搖頭,張大眼直瞅著他的舉動,卻見他突地笑了,瞬間臉上的冰融化,而後拿起

擱在一旁的東西。

  「送給你。」

  她看,是一本厚厚的日記。

  「身體不好,老是無法上學,一個人待在家裡是很無聊的,你可以把你的心情都寫在

日記裡頭。」話落,他又拿起擱在一旁的唇膏。「嘴巴微張。」

  她傻愣地微張嘴,由著他將唇膏輕輕地抹在她的唇上。

  「這個年紀塗唇膏實在是早了一點,但是它可以讓你的氣色好一點。」

  齊家聞言順手拿起放在床頭櫃上的鏡子。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唇上抹著淡淡的紅,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唇膏的顏色確實讓她的氣色看起來好多了,恍若在她身上按下開關,讓長年占據心頭

的陰霾微微消散。

  「謝謝。」聲音依舊沙啞。

  連仲衍笑著,柔了雙眼。

  「我現在可以寫嗎?」她躍躍欲試。

  「當然可以。」他把筆遞給她。

  她接過筆,坐起身,翻開第一頁,寫下那一年,她十二歲,他十八歲的相遇。



  ○月○日 陰

  我的心情跟天氣一樣陰,不是因為又感冒了,而是胸口不舒服,忍不住懷疑,我除了

免疫系統不好,易受病菌感染之外,還有心髒病的問題。

  上國中之後,我的身體似乎是比往常好一點,感覺遇到仲衍之後,所有的一切都往好

的一面不斷地推進,但是我今天心情不好,因為他吻了姊姊。

  認識三年了,前兩天,在老爸和連媽媽的撮合之下,姊姊和他開始交往,而目睹他們

理所當然的戀愛,真是令人覺得很討厭……

  看著寫下的日記,齊家有股沖動想要撕掉這一頁,正打算動手之際,突地聽到——

  「你在干麼?」

  熟悉的聲音傳來,她二話不說地把日記闔上。「你進門都不用敲門的哦?」她回頭,

有點不客氣地道。

  「抱歉,需要我再敲一次嗎?」

  看連仲衍真打算要走出去,她忙叫住他。「不用了,你找我有事嗎?」

  「這是我要問的吧,你剛才不是來找我嗎?」他走進她的房裡,很自然地坐在她的床

上。

  「……沒事。」她斂下眼,為自己無端的苦悶感到不自在。「你不是要跟姊姊出去嗎

?」

  「不了。」

  「為什麼?」她偷覷著他。

  「因為你的氣色不好。」話落,他走過她的身旁,推開窗戶,對著樓下喊,「念野、

齊媛,你們去吧,我不去了。」

  念野大哥也在啊?他是仲衍的大學同學,更是爸爸的丹波模特兒經紀公司目前力捧的

模特兒。「這樣好嗎?」他怎麼那麼放心女友和自己的好友出游?

  「有什麼不好?」他回頭,輕撫著她的發,再滑下她的額,眸色微深,沉聲道:「丫

頭,去床上躺著。」

  「欸?」

  「你又發燒了,你沒感覺啊?」他推著她躺回床上。

  齊家躺回床上,看著他替她蓋上被子,笑得很樂。

  「你在笑什麼?」

  「沒。」雖然對姊姊有點抱歉,但是她真的好開心,可以在這個時候獨占他。

  待會,她定要把後續寫到日記上去。

  日記是她的聖域,無人能侵犯,她把不能說出口的話,還有她才剛萌芽便夭折的愛情

全都鎖進裡頭。



  再三年後——

  「姊,仲衍呢?」齊家一身黑衣來到墓園。

  「他在連媽媽的墓前。」齊媛早已哭紅了眼。「你不要去吵他,他不想見任何人。」

  「是啊,你讓他靜一下吧,他說不想被人打擾。」念野也歎了口氣。「連大哥失蹤還

下落不明,連媽媽竟也出了車禍去世,他受的打擊,不是我們能夠想像的。」

  就知道是不能想像的痛,她才會抱病前來。

  齊家無視他們的勸阻,沿著小徑走向墓園,碰見迎面走來的連敏爾和上官迅。

  「敏爾姊。」齊家看她哭得幾乎昏厥,淚水也跟著要奪眶而出。

  連媽媽有三個兒女,最大的伯凱大哥上個月失蹤了,到現在還找不到人,在連媽媽的

喪禮上,只有排老二、老三的仲衍和敏爾姊,還有連媽媽的干兒子上官迅送行,喪禮進行

得很低調,像極了仲衍向來的低調個性。

  「齊家。」連敏爾虛弱地喊著。「二哥在後頭,你不要過去吵他。」

  「可是……」

  「沒關系,讓她去安慰仲衍也好。」上官迅摟著她,難得強硬道:「你先跟我回去休

息。」

  齊家目送他們離開,隨即快步來到墓前,看著連仲衍頎長且明顯消瘦的身影,他垂下

臉,微卷的發絲在風中顯得相當凌亂;正值盛暑,她卻打從心底發冷,冷得她渾身發顫。

  輕步走向前,她踮起腳尖,雙手捂著他的眼。「猜猜我是誰?」

  他拉下她的手,沒有放開也沒有回頭。「丫頭,病沒好,怎麼可以跑到外頭?」聲音

粗嘎而低啞,帶著淡淡的責難。

  她沒有回答,也沒有縮回手,反倒是從背後抱著他,臉貼向他的背。

  連仲衍沒有哭,但是她卻從他微顫的冰涼手心感覺到他無法發洩的悲傷。「你怎麼沒

有哭?」

  「有什麼好哭的?」感覺背後一陣濕熱,他噙著自嘲苦笑沙啞說道:「你在哭什麼?



  「替你哭你哭不出來的眼淚。」她悶聲低喊著。

  「……傻瓜。」輕歎聲被風吹逝,闃靜的墓園裡只剩她抽噎的哭聲,在風中輕送著兩

人的悲傷。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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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站在機場大廳,男子斂眼倚牆而立,冷峻的眸裡沒有半絲溫度,渾身卻又燃著引人注

目的野性。

  收起手機,拿起他視若第二生命的化妝箱,連仲衍拉著行李正准備要離開大廳,冷不

防的,有人探手自身後捂住他的眼。

  「猜猜我是誰?」刻意壓低的圓潤嗓音透著笑意。

  他頭也沒回地低喃著。「丫頭。」

  「你確定?」拉長的尾音有著濃濃的笑意。

  「廢話,會跟我玩這種無聊游戲的人還有誰?」他一把抓下她的手,回眼瞪著她,驀

地一愣。

  站在他後方的女子,有著一頭如瀑黑發,是他印象中丫頭的發型,但是那張臉,大大

的太陽眼鏡遮去她的眸,但遮掩不了用彩妝精心妝點的臉,精致的五官更顯立體,她妖魅

得無法無天;艷麗得很禍國殃民。

  丫頭也美,但是她的美是種自然雅致的美,跟眼前的女子相差十萬八千裡。

  「抱歉。」意識到自己可能認錯人,他趕忙松開箝制的手。

  「我認識你啊。」她依舊笑著。

  「我認識你嗎?」語氣一沉。

  她是很美,但是美人他看太多了,而自動送上門來的美人更是多如過江之鯽,多得令

他厭惡。

  原因無他,先撇開家世不談,第一重點就是,他很帥。

  連仲衍一頭松軟鬈發,濃眉大眼,挺鼻美唇,確實不愧為時尚界第一美男子,唯一最

大的缺點,是他的眼神太冷,面對陌生的人,別說笑容,他連正視一眼都吝於給予。

  第二重點是,他身為美樂帝造型設計公司首席造型師兼總經理,在電視和雜志上偶有

機會曝光,因而吸引了不少目光。

  所以,有不少女人老是偷偷地摸上他的床,而這狀況在這一年來,不管他去到哪裡,

始終嚴重得今他疲於應付且厭惡透頂。

  「你不認識我?」軟軟的嗓音有著幾分撒嬌的氣息,甚至還噙著幾分責備,只差沒有

跺上兩腳以顯任性。

  「抱歉,我不認識你。」連仲衍滿嘴媲美外頭低溫的冷調。

  是他搞錯了,齊家怎麼可能出現在日本?

  她的身體不好,免疫系統很差,很容易遭病菌入侵,尤其入冬之後,更是她身體狀況

最糟糕的時候,所以這個時候她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裡!

  算算,他已經將近一年沒看到她了,這是認識她之後,第一次那麼久沒跟她見過面。

  不知道她最近好不好,是不是像以往動不動就發燒?

  忖著,走到大廳外頭,連仲衍找了輛計程車坐上,才剛關上車門閉目養神,便發覺有

人開了車門,大方地坐上車子,坐到他的身旁,以流利的日文說明去處,還要司機趕緊開

車。

  張眼探去——又是她!

  他冷峻地瞪視著她。

  也許是他鄉遇同胞吧,所以這個女人才敢這麼肆無忌憚地踏進他冷若冰霜的結界。

  女子側睇著他,粉嫩的唇微微嘟起。

  他不耐地瞪著她,連開口跟她對話都不屑,等著她識相地自動下車。

  「仲衍,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好看的唇扁起,一臉哀怨。

  「滾。」僅只是一個單宇,卻充分地表達他的耐性已達極限。

  女子誇張地歎了口氣,搖了搖頭,一頭黑發隨之擺動。「唉,不過才近一年沒見到面

,不可能忘得這麼快吧。」字句皆是指控和埋怨。

  連仲衍依舊不為所動,正打算請司機停車,卻見她拿下眼鏡,剔亮得恍若泛上一層水

光的杏眼怨氣十足地瞅著他。

  「……丫頭。」沒事把自己的臉當畫紙做什麼?糟蹋了天生的好皮相。

  「好久不見,我無緣的姊夫。」齊家笑瞇了杏眼。



  「到底是怎麼搞的?」

  「該不會是出了什麼問題吧?」

  教堂裡,新郎和伴郎、伴娘站在壇前,卻苦苦等不到新娘的現身,反倒是等到底下賓

客的竊竊私語。

  盡管聲音已經很刻意地壓低了,但發言者眾多,聲量聚集在一塊,便顯得相當有穿透

力,穿進了每個人的耳裡。

  至少齊家是這麼認為的。

  她回頭朝新娘休息室的方向看去,而後又看了站在身旁的連仲衍一眼。

  一頭松軟的鬈發整齊地貼覆腦後,露出他俊爾清冷的臉,只是現在,他背對著賓客,

眸色深沉,臉色早已黑了大半。

  糟,他快要發火了。

  認識他十一年,齊家很清楚這是他要發火前的征兆。

  姊到底是在做什麼?她憂心地往後探去,卻始終找不到姊姊的身影,反倒是見到公司

裡的模特兒跑過來,附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她瞬間瞪大眼,困難地咽了咽口水。

  她承認,打從她知道仲衍和姊姊的婚期定下之後,她便日日夜夜地詛咒婚禮告吹,但

她從沒想過會是這種狀況。

  「丫頭?」連仲衍瞪著腳前的大理石階,沉聲問著。

  「那個……」她將目光移過去。

  啊咧,念野大哥什麼時候逃走了?原本還以為有他在,多少能夠壓制一下仲衍的火氣



  不等她說,他便已經清到答案。「她跑了?」

  「你怎麼知道?!」話脫口而出,她趕忙捂住嘴,走到他身旁。「不對,不是跑了,

是她突然肚子痛,被送到醫院去了,可能是她太緊張的關系,所以我想……」

  「你確定我能在醫院看到她?」他側眼探來,笑得很冷。

  「呃……」應該是不能,因為她也不知道姊姊到底上哪去了,說她肚子痛,是准備待

會要說給賓客聽的說詞。

  總不能把實情說出來嘛,姊姊落跑,會對兩家造成很大的影響的。

  連仲衍哼了聲,回頭看了一眼底下的賓客,自嘲地扯著嘴角,「新娘都跑了,你們還

不打算散場嗎?」

  話一出口,原本刻意壓低的嗓音瞬間震天價響地交談著,而連家的人則是錯愕的呆坐

在原位。

  在眾人的吃驚中,他瀟灑離開。

  「仲衍,你不要生氣,姊姊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要不然……」齊家跟在他的身後

走。

  他驀地停下腳步。「你在撒謊。」

  她緊急煞車。「我?」

  「你一直都在她的身邊,你會不知道她的狀況?」他回頭,向來溫和的眸難得迸裂令

她微愣的危險氣息。

  「我……」難道說,他也知道姊姊其實早就已經喜歡上念野了?在這種狀況下,他還

打算跟姊姊結婚?

  他是那麼地愛她嗎?思及此,心頭狠狠地發痛著。

  「請你讓我靜一靜。」他沉聲道。

  話落,他便朝教堂旁的長廊走去,挺直的背脊在她眼裡看起來好孤單。

  認識他這麼久,這是他第一次用這麼不客氣的口吻跟她說話,用毫不掩飾怒氣的眼神

看她。

  姊姊落跑,他傷得很重吧。



  「給我回神,你還沒回答我,你為什麼會在日本?」

  齊家幽幽回神,看著眼前火冒三丈的連仲衍,再看向一旁的擺設,她才想起,她已經

跟著他來到位於表參道上的美樂帝日本分公司。

  和他坐在休息室裡,透過玻璃窗看著外頭的冷冽街景,再回頭看著他,確定他真的就

在眼前,她不禁笑了。

  「笑什麼?」看她傻笑,他習慣性地撫上她的額,確定沒有發燒才放下手。

  「我開心啊。」她笑瞇了眼。

  感謝老天,闊別一年後再見面,他已經前嫌盡棄。

  「有什麼好開心的?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他瞪了一眼,起身幫她泡了杯熱可可。

  「我來日本工作啊。」她接過熱可可,嘗了一口,溫暖得心頭發熱。

  「胡說,怎麼也不可能派你來,尤其現在已經入冬了。」台灣也許是暖冬,但日本卻

是正式進入寒冬了。

  冬天對她而言,是最難捱的季節,她爸爸不可能在這當頭讓她離開台灣。

  「我又不是丹波派來的。」她好笑地看著他。

  「不然呢?」他哼笑著。「你不替你爸工作,還能為誰工作?」

  「阿希達。」

  「阿希達?」

  「看見了沒有?」她指著窗外那幢大樓。「就是那裡。」

  落在青山大街的阿希達精品旗艦店。

  「廢話,我怎麼可能不知道阿希達?」阿希達是日本的本土精品品牌,經營項目有服

裝、各式服飾配件類,以及彩妝和珠寶。「曾經合作過,不過……」

  「一年前開始,只要跟丹波有合作關系的廠商,你就一律拒為往來戶。」齊家替他接

了話。

  丹波模特兒經紀公司旗下捧紅的模特兒無數,而那些模特兒常參與一些精品廠商發表

會的走秀,阿希達便是其中一家。

  連仲衍無言地看著她,不置可否。

  「是因為你還很在意姊姊吧。」因為姊姊落跑,他不想再跟丹波有任何的關系。

  他微挑起眉,冷峻的眸子像是要看穿她的靈魂,良久,他突道:「沒事不要把自己化

得跟鬼一樣。」非常地正經八百。

  「嗄?」她微愣,跟不上他轉移話題的速度,回神後,她跳了起來。「我這樣像鬼?

」天底下有這麼漂亮的鬼?

  「你要搞清楚,化妝的原意是遮瑕,最美麗的妝,是展現出原始的清透感和己身的優

點,並不是要你濃妝艷抹,把自己搞得像是個……」實話說出口,很傷人的。

  「我是為了要誘惑你才化妝成這樣的!」她看了鏡子很多遍,確定自己化得完美到了

極點才走到他面前的,他竟然這樣損她!

  「你沒事誘惑我做什麼?」他沒好氣地睞她一眼。

  「我聽說你這一年來,對女人非常的厭惡,除非工作接觸,否則你絕對不允許任何女

人出現在你面前。」換句話說,姊姊逃婚之後,在他心裡留下不可抹滅的傷痕,以至於他

拒女人於千裡之外。

  「我原本就討厭女人接近我,好嗎?」誰受得了那群花癡啊?

  「可是,你就不討厭姊姊。」甚至跟她論及婚嫁。

  「那是因為我跟她認識了很久。」不要把他說得像是世間罕見的癡情人,他不過是因

為母親臨死前的掛念才答應娶她,誰知道她竟以逃婚來回報他。

  啐,要逃也不早一點,非得要把場面搞得那麼難看!

  「才怪。」事情要是那麼簡單就好了。「你這一年來根本像是個工作狂。」

  一年到頭都在東南亞一帶巡視美樂帝的分店,而且每個駐點都停留好久,像是蓄意不

回台灣。

  要不是她算准了他這個時候都會固定來到日本,哪可能這麼巧地在這裡遇見他?

  兩人的相遇,不是巧合,是她預謀。

  「我工作多,有什麼辦法?」啐,干麼跟她解釋這麼多?「丫頭,你還沒告訴我,你

為什麼會在阿希達工作。」

  真是的,被她兜了好大一圈,差點忘了這件事。

  「見習嘍。」

  「阿希達有什麼工作好讓你見習的?」連仲衍好笑地搖搖頭。「你該不會是忘了丹波

經營的是模特兒經紀?」

  「還有場邊制作。」

  「你到這裡見習他們的場邊制作?」他不由得忖著,最近阿希達是否有大型的發表會



  「也算是啦,不過……」她嘿嘿笑著。「我現在是社長特助,特地來邀請你擔任這一

次內衣發表會的造型師。」

  連仲衍躺在沙發椅內,似笑非笑。「我不會接受的。」

  「別回答得這麼快嘛。」

  「只要是跟丹波有合作關系的廠商,我都不可能接受。」他眉眸微斂,強勢得不允許

挑戰,就算是她求情也沒得商量。

  「這一次沒有跟丹波合作。」齊家忙道。

  「是嗎?」

  「嗯。」她用力地點著頭。「發表會日期就定在一個半月後,雖然時間有點趕,但是

我認為你一定可以的。」

  「下行,我沒有時間。」

  「怎麼會?我記得你每到日本,至少都會停留兩個月以上的。」

  他雙手環胸。「你倒是把我的行程搞得很清楚嘛。」為什麼他有種被算計的感覺?「

你什麼時候跟阿希達的社長混得那麼熟的?居然為了他來拜托我?」

  如果他沒記錯,阿希達的社長宇佐美,是個作風很華麗的男人。

  「有工作往來,多少都比較熟。」她漾著討好的笑。「你答應了嗎?」

  「並沒有。」

  「怎麼這樣?」她扁起嘴。「仲衍……」

  正想要發動假哭攻擊,卻突地聽見敲門聲。

  「進來。」連仲衍輕喊著。

  「總經理,這個是上半年度的報表還有……」進來的人是美樂帝日本分公司的店長。

  齊家看著他們以日語自然地對談著,感覺上好像會聊很久,而她又不是美樂帝的一員

,坐在這個地方總覺得有點格格不入,於是她識相地離開休息室,走到外頭的店面。

  冷調的方正空間設計,將每個區塊都分得非常清楚,而店門口的四片落地大玻璃窗,

可以讓每個路人輕易地一窺裡頭,欣賞每個設計師精練的設計手法。

  發型設計、彩妝設計、指甲彩繪、整體造型……她看著各部門,眼睛忙著看,卻沒注

意到擱在一旁桌面上的化妝箱,沉重的箱子就這麼徐緩地跌落地面,發出巨響。

  「啊啊,總經理的化妝箱!」趕來查看的設計師驚慌喊著。

  肇事者則是趕忙蹲下收拾殘局,企圖將損害減到最低,然而箱子裂了,而裡頭的瓶瓶

罐罐,有些破了、有些裂了,情況慘不忍睹。

  「丫頭!」巨響引出在休息室裡的連仲衍,只見他飛步跑來。

  尾隨而來的店長和現場的設計師不約而同地搖頭,心想她的下場肯定很慘,索性閉上

眼,等著總經理的暴喝聲。

  豈料他一把抓起她的手,極為擔憂地問:「有沒有受傷?」

  齊家無辜地搖搖頭。「對不起,我忙著參觀,卻沒有注意地到你的化妝箱就擺在桌上

,對不起。」她知道的,化妝箱是他視若第二生命的重要物品,但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壞了就壞了,你別用手去善後,要是割傷了怎麼辦?」看著她的手上滿是各式粉底

液和慕斯,他隨即掏出手帕替她擦拭。

  「你不生我的氣?」她有點意外。

  「氣!這個箱子跟了我多久了,你知道嗎?」他瞪她一眼。「但,再怎麼樣,還是人

比較重要,不是嗎?」

  她斂下眼,意思是說,就算對象不是她,他一樣會這麼做了?

  「你們站在這邊做什麼?」周遭的目光刺得連仲衍全身不自在,他目光橫掃,逼退一

干人等。

  「沒事。」設計師們回神,立即作鳥獸散。

  「搞什麼東西?」他低咒著,卻突地聽見她的笑聲。「你在笑什麼?」

  「沒。」她輕搖著頭。

  她猜得到那些設計師臉上的錯愕是為哪樁,仲衍是個很冷調的人,向來不和人太接近

,但不代表他沉穩,事實上,他的個性又急又烈、火爆到不行,一旦得罪他,下場很可怕

,正因為如此,丹波才會直到今天都無法再跟美樂帝合作。

  弄壞他心愛的化妝箱,他們大概以為店裡要發生凶殺案了,可結果卻是目睹他的溫柔

,才會被嚇一跳吧。

  「反正,你今天先回去吧,我待會還有事要忙。」把她的手擦拭干淨之後,又帶著她

轉進化妝室把手徹底洗干淨。

  「哦。」她乖乖點頭。

  「你確定你會乖乖聽話?」

  「我的信用有那麼差嗎?」拜托。

  「知道怎麼回去嗎?」送她到門口,連仲衍不禁有些擔心她會迷失方向。

  她回過頭。「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今年幾歲了?」她二十有四了,不要再把她當成小孩

子,好嗎?

  「回到家之後,撥通電話給我。」他將店裡的名片交給她,不忘在上頭寫上手機號碼



  「遵命。」她好笑地看他一眼。「像個老媽子似的,我沒被媽媽疼到的部分,全都在

你身上感受到了。」

  「那就感謝我吧。」他揉了揉她的頭。



  連仲衍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位於南青山二丁目的公寓。這幾年來,他一年飛日本的次

數多不勝數,再加上每次停留的時間都相當的長,想了想,與其每回都住飯店,倒不如租

賃住所。

  於是租下這裡,算算時間,也差不多快要兩年了。

  開了鍛鐵大門,才剛開了燈,身後隨即有人襲來,他不及防備,被來者緊扣著腰際。

  「猜猜我是誰?」

  他瞪大眼,回頭——

  「丫頭?!」

  「答對了!」齊家又蹦又跳的叫著。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他傻眼地瞪著她手舞足蹈。

  「樓下警衛幫我開門的。」她嘿嘿笑著。「我跟他說,我是你在台灣的女朋友,為了

給你一個驚喜才偷偷跑來,他就好心地幫我開門了。」

  「真不敢相信……」他抱頭喃喃自語。「隨便說說就讓你進來,這種警衛也未免太不

可靠了吧。」

  「才沒呢,我給他看了這個,他才相信我的。」她自豪地拿出手機,給他看裡頭的待

機畫面,那是兩人的合照,背景則是美樂帝總公司的游泳池畔。「我還有打電話給你報平

安,我很聽話吧。」

  連仲衍無言以對,拉開她,大剌剌地朝沙發坐下,原本想抽根煙,但一想到她對煙味

過敏,隨即打消念頭。

  「你生氣了?」她悄悄地走到他身旁坐下。

  「你怎麼會知道我住在這裡?」根本就沒有人知道他住在這裡,她到底是怎麼打探到

消息的?

  「店裡的設計師告訴我的。」

  「胡說,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正確的地址。」他的住所之所以不外洩,就是以防他開了

門之後,會有陌生女人躺在他的床上。

  「他們跟我說了大概,我就沿路找公寓,一間一間地問。」范圍就這麼大,沒道理找

不到。

  「你就這麼希望我跟阿希達合作?」這是什麼狀況?她為了自家公司都沒這麼盡心盡

力,為什麼卻為了一個合作過的對象打拼到這種地步?「為了工作,你不惜這樣沿路打聽

我的住處?」

  「嗯,當然不只是這樣啦。」她已經好久沒看到他,這一年來只能從別人口中得知他

的消息,而今他就近在眼前,她自然會想要更親近他一點。

  「不然呢?」

  「呃……」

  「算了,走吧。」連仲衍突地起身。

  「干麼?」

  「送你回去。」

  「我不能住在這裡嗎?」齊家扁起嘴。「這裡有兩間房間耶。」

  「不能。」斬釘截鐵得很,一點商量的余地都沒有。「你在阿希達工作,應該是住在

阿希達的員工宿捨吧。」

  如果是員工宿捨的話,應該不會離這裡太遠。

  「我住我朋友那裡。」

  「朋友?你什麼時候有朋友住在日本了?」或者該說,什麼時候朋友變得這麼多了?

  「元瑄啊,你應該還記得她吧,她原本也是公司力捧的模特兒。」

  「不認識。」誰有本事記住丹波旗下所有的模特兒名字?「走了。」

  她哀怨地瞪著他的背影,氣極他的不解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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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歡迎……齊小姐?」透明玻璃門被推開,設計師迎向前去,一見是齊家,態度變得

相當拘謹。「齊小姐,不好意思,總經理在休息室休息。」

  「哦,我去找他,」快中午了耶,怎麼還在休息?

  「可是,總經理在睡覺。」

  「真的?」她微蹙起眉,看著自己特地帶過來的化妝箱。「沒關系,我只是幫他整理

一下東西,不會打擾到他的。」

  「但是……」

  「放心,有事情,我負責。」啐,仲衍是怎麼欺負這些設計師的?為什麼她老覺得這

些設計師很怕他呢?

  識途老馬般走進最後的休息室,她輕推開門,果真瞧見連仲衍橫躺在沙發上頭,臉上

還蓋著一堆文件。

  對哦,海外巡視的工作,連大哥全都丟給他處理,而且一到分店,便得要著手了解店

裡的財務和各式行銷,甚至還得要注意日本最新流行的各式造型和化妝品。

  會累,是正常的,只是他打算就這樣一頭埋進工作裡,再也不分一點心神看看這個美

麗的世界了嗎?

  唉,嘴硬,死也不承認他會變得這麼投入工作跟姊姊逃婚有關。

  搖了搖頭,齊家找到被她弄壞的化妝箱,將裡頭剩余的瓶瓶罐罐全都移到她新買的化

妝箱裡。

  排定之後,拿開他蓋在臉上的文件,確定他還在熟睡中,她原本打算要離開,但突地

停下腳步,思忖了下,不禁笑瞇了眼,拿起化妝箱,取出各式化妝用品,極輕的在他的臉

上塗上色彩。



  張開酸澀的眸,感覺外頭的天色有些陰暗,連仲衍忙不迭坐起身,看了一下時間。不

過才一點而已,還以為他一路睡到五六點了呢。

  松口氣,點了根煙,期待借助煙讓他快點醒神,卻突地瞥見煙蒂上頭竟有一圈色彩。

  他微挑起眉,緩站起身,走進休息室的洗手間。

  「啊——」小小的空間裡爆出他聲嘶力竭的暴喊,停頓半晌,他隨即沖到外頭。他知

道的,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敢這麼大膽地挑戰他的耐性極限,有種這麼做的人,除了齊

家那丫頭,不作第二人想!

  但他沒料到,當他沖到沙龍裡時會看見——

  「請問有預約嗎?本田?好的,請你在這邊稍等一下。」齊家在外頭跑著,以流利的

日文問著,「誰是本田?」

  「齊小姐,請你不要再忙了。」一名設計師努力地想要勸退她。

  「可是店裡很忙啊。」她本來只是打算在外頭等仲衍醒來的,誰知道客人竟魚貫湧入

,忙得眾設計師人仰馬翻,所以說,她沒道理不充當接待人員幫忙嘛。

  「但是,你是總經理的客人……」

  「沒關系啦,我……」話未完,便突地感覺到有只大手撫上她的額,她顫了下,渾身

繃緊,擠出很軟、很討好的聲音喊著,「仲衍。」

  「你愈來愈不怕我了。」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

  不,他錯了,她根本沒有怕過他,而她之所以不怕他,全都是因為他給她太多的特權

,才會導致她今日的膽大妄為。

  齊家正視著前方,看著多位設計師的眼睛在瞬間暴瞪如銅鈴,不禁抖著肩,拼命地忍

住笑意。

  她可以想像這個畫面有多好笑,可是能怪她嗎?她原本是想畫兩筆搔醒他的,誰知道

他睡得那麼熟,害她畫得好順手,畫好後還不敢離開,就怕店裡的化妝師遭池魚之殃。

  「你還敢笑?」他的牙在磨合中發出令人顫抖的聲響。

  「人家是要叫醒你的啊,可誰知道你都不醒,所以我就……」她回過頭,看著他鐵青

的俊臉,還是忍不住地贊美。「真的是好天生麗質呢,才上點妝效果就這麼顯著。」

  美得傾國傾城的禍水啊,小煙熏妝配上深色口紅,讓他整張臉變得更立體有型,而最

過分的就是他的睫毛,又長又密又卷翹,根本不需要睫毛膏助陣,濃眉也不需要修整或眉

筆加色。

  唉,他真的好看得沒有天良。

  「沒有一個男人聽見有人用天生麗質來形容他,還會覺得高興的。」連仲衍牙咬得很

酸。

  剛才他已經從鏡子中看到自己像鬼一樣的臉,這種鬼妝,除了她,還有誰會畫?而除

了她,又有誰敢這麼不怕死地在太歲頭上動上?

  「對不起嘛,仲衍……」她扁了扁嘴,垂斂美眸。

  「一句對不起就算了嗎?你把自己的臉當畫布就算了,還拿我的臉玩?!」他噴火龍

似地暴吼著,突地意識到有數十雙眼正看著自己,這才想起自己人在外場,俊臉忽白忽青

,像是快要火山爆發的前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嘛。」齊家軟軟的身體貼上他,粉嫩的臉直往他的胸口蹭

,嘴裡不斷地吐出甜軟的道歉。「你原諒我嘛,我以後絕對不會再犯了,不要生氣嘛。」

  連仲衍原本要推開她,卻突地發覺她的額透著熱度。

  「你又在發燒了。」他沉聲。

  「不是發燒,是因為我一直在忙,體溫比較高。」她抬起眼,已忘了自己正在討好他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可能動不動就發燒?」

  拜托,她不過是天生免疫系統差了一點,並不代表她得了絕症,不需要把她保護成這

個樣子吧。

  「但是你不能太忙,也不能太喘,應該還記得吧。」他硬是把她拉到一旁,替她倒了

杯茶。「你該不會忘了你有氣喘吧?」

  「氣喘?已經很久都沒見過了。」她俏皮道,然話一說完,接收到他熾人的目光,哼

了聲扁起嘴,還是乖乖地喝下溫茶。

  拜托,她不過是有點氣管過敏,偶爾會引起氣喘而已,可不可以別把她當廢人看待?

況且,她已經很久都沒發作過了。

  「你今天又是來做什麼?我不是說過了嗎?我絕對不接受阿希達的委托。」他雙手環

胸看著她。

  「我今天又不是為了工作來的,我買了一個新的化妝箱賠你,順便想要約你去走走逛

逛而已嘛。」

  「我哪有時間逛?」不要忘了,這裡的文件全都是日文,要看完那堆東西,就不知道

要花費他多少時間了。「你回去做你的工作,我可沒空陪你玩。」

  聞言,她神色微淒地斂下眼。「原來,你還是很介意一年前的事,所以想跟我劃清界

線。」

  「我忘了。」身形一僵,連仲衍想到一年前只有新郎的教堂。

  沒事又提到那件事做什麼?

  「才怪,姊姊逃婚,身為妹妹的我,一定也連帶的被你討厭了。」說著,她垂下粉離

細琢的臉,放下茶杯,准備往外走。「對不起,我不該忘了這件事,以為你還是會跟以前

一樣對我好……對不起,我不打擾你了。」

  話落,她垂著臉以龜速慢慢地朝外走去,背影淒涼又悲楚。

  「齊家。」他輕喊著。

  這丫頭……

  「對不起,我不會再打擾你了,往後在路上看見你,我也不會再跟你打招呼,免得增

加你的困擾,只是……我們以前明明那麼要好,我每回生病,你一定都來看我、安慰我的

……」不大不小的音量,夾著些許鼻音,他絕對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丫頭。」他無奈喊著。

  她緩緩回頭,泫然欲泣地看著他。

  連仲衍歎口氣走向前,伸出右手,她見狀,立即抓著他的手臂。

  「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她轉泣為喜。

  他橫睇她一眼,好氣又好笑,明知道她最拿手的就是假哭,可偏偏對她沒轍。「陪你

可以了吧。」語氣透著她專屬的溫柔。

  「耶!」她雀躍地又跳又叫。

  看她笑瞇了眼,他不禁也笑咧嘴,仿佛把幾分鍾前發生的事都給忘了,直到數十道錯

愕的目光傳射而來,他才驚覺臉上的彩妝未卸。

  「該死!」他低咒了一聲,飛奔回休息室,留下面面相覷的眾設計師。



  「就跟你說,你不適合到人太多的地方,你不信,瞧,身體又不舒服了。」責難的字

眼卻是飽含擔憂的氣息。

  就算要逛街,也挑人少一點的地方。

  他忙得要死,居然還得跑到這裡人擠人!

  「我沒有不舒服,只是人太多,不好走路而已。」齊家倔道。

  「不要以為你臉上畫著彩妝,我就搞不清楚你的狀況。」

  走進明治神宮,不知道是巧遇假日還是怎麼著的,整條路被擠得水洩不通,他緊牽著

她的手,讓她大半的體重都偎在他身上。

  「哪有,我好得很。」就算氣喘快發作,就算空氣混濁得令她很想吐,她還是振作起

精神。

  「是嗎?」盡管她這麼說,連仲衍還是看向前方,想要趕緊將她拉出這擁擠的路段。

  「沒關系,我們慢慢走就好。」她把臉靠在他的臂上,突地感覺自己的右側有種古怪

的碰觸感。

  「怎麼了?」感覺她微動了下,他關心地問。

  「我……」齊家怔愣地瞪著前方,感覺右側那不尋常的觸感正緩慢地往下侵襲,帶著

令人惡心的微顫。

  原本以為是人太多,肢體上不免有所碰觸,但現在感覺起來,卻像極了鹹豬手!

  連仲衍微蹙起眉,下意識地往後探去,驚見有一只手竟在偷摸她的臀,他不由分說地

探手過去,抓起那只鹹豬手。

  「混蛋東西,你在干什麼?」他怒不可遏地暴喝著。

  被抓住的人使勁地抽回手,在人潮中失去蹤影,連仲衍見狀要追,卻被她緊抓住。

  「齊家?」

  「別追了。」她的雙腿快要站不住了。

  連仲衍隨即將她扶到一旁的石階坐下,才發覺原來今天人潮會這麼擁擠,是因為角落

有人在拍婚紗照,占去大部分的空地。

  真是混蛋!就因為他們在拍婚紗照,才會讓他沒辦法抓住那個色狼!

  「舒服點了嗎?」看她閉著眼,恍若在隱忍什麼,冰石打造的心也緩緩被融化一角。

  「嗯。」她點著頭,露出虛弱的笑。「我好久沒看你那麼生氣了。」

  一想到他生氣是為了自己,她就忍不住覺得好樂,盡管那只是一份對妹妹的疼愛,也

讓她很開心。

  「遇到這種事情,誰不會生氣?你剛才應該要立刻告訴我。」混蛋!看到那只鹹豬手

在她的臀上又掐又捏的,他氣得快要抓狂,要是被他抓到的話,非把那一只手給剁下來不

可。

  「我被嚇到了啊,又沒遇過這種事,」她好無辜地扁起嘴。「下次我就知道要怎麼處

理了。」

  「還有下次啊?你還想再遇一次?」很好玩嗎?

  「不是那個意思。」呿,干麼曲解她的話?深吸口氣,雖說空氣依舊混濁,但跟剛才

比起來實在是好多了。

  「就跟你說了,與其出來逛街,倒不如在家裡休息。」

  「可是,我想讓你看看外頭的天空嘛。」

  「天空有什麼好看的?」灰得像是要潑下一桶雨似的。

  「又不是真的要你看天空,是要你停下腳步,看看四周。」她將他拉到身旁,把臉往

他的胸膛一靠。「讓我覺得很扯的是,你居然不知道明治神宮就在表參道前。」

  從他的店到神社也不過幾分鍾的腳程而已耶,他居然不知道在哪裡。

  「不好意思,我到每個地方都一樣,通常只在住家和公司之間往來而已。」就是這樣

,他才會挑了離公司那麼近的公寓。

  「仲衍,忙字拆開等於心靈死亡,不要老是把自己逼得那麼緊,偶爾要讓自己透透氣

,順便交朋友,才不會有一天,等到你有空閒時,才發覺自己一無所有。」那種感覺很可

悲的。

  「那也無所謂,我不想把時間浪費在其他事上。」不過,他的生活似乎已經很久沒有

這麼悠閒,能夠靜靜地坐在一個地方,把腦袋淨空。

  「你不想結婚了嗎?」

  「敬謝不敏。」一次就夠他受了,還要再來一次?

  「看來姊姊對你造成的傷害真的很深。」唉!

  「就跟你說了,跟齊媛沒有關系。」是他本身就對婚姻沒有憧憬,對女人的狼虎行為

更是敬而遠之。

  說穿了,他並不想和人有太多的接觸,以免惹上太多不必要的麻煩。

  「你不怕孤獨到老?」會變成孤單老人的,這樣也許可以坐擁財富名聲,但沒有人可

以分享,感覺很寂寞。

  「丫頭,孤獨並不代表寂寞,我可是很享受孤獨的滋味。」至少他是這麼認為。

  「才怪。」她咕噥著。

  「嗯?」

  「沒事,我說我好多了,走,我們去買土產。」她起身拉著他走。

  「你不再歇一下,買什麼土產啊?」

  「護身符啊。」

  「護身符?」他皺起眉。「你不要告訴我,你特地到這裡,就是為了要買護身符。」

  她回頭,嘿嘿干笑。

  「不會吧?」天啊,護身符這種東西在台灣不是一堆嗎?何苦特地跑到日本買?

  「這個、這個,就是這個。」走到神社旁的攤子,她隨即拿起一組護身符,快速地給

了錢,動作俐落不拖泥帶水。

  「買好了?」

  「嗯,這個給你。」她把其中一個粉藍色的護身符遞給他。

  「我不需要。」嘴上是很強硬,但看她嘴一扁,他再不願意也只好收下。「這到底是

要干什麼用的?」

  「呃……保佑你交通安全,事事順心。」她把另一個粉紅色的收進包包裡。「走,我

們去吃午飯,我是餓了,所以才會覺得身體不舒服。」

  「剛才要你吃,你偏不要;現在吃什麼午飯?應該要吃晚飯了吧。」他低聲碎碎念著

。「在這邊擠了老半天,原來不過是要買個護身符,簡直是浪費生命。」

  「你說你今天都聽我的。」她撒嬌道。

  「是是是,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嗯。」她點著頭。「要快點,不然我怕會來不及。」

  「為什麼會來不及?」

  她微愣,笑得宛如殺出陰霾的艷陽。「我怕店家要休息了。」

  「是嗎?」

  「真的,你不相信我嗎?」她嘟起嘴,一臉愛嬌。



  「確實不能相信。」

  跟著她走進青山大街上的一家店,進入包廂後才發覺裡頭早已有人,感覺像是恭候多

時。

  「你怎麼這麼說?」

  「嘴不用再扁了。」連仲衍沒好氣地掃她一眼。

  「你說過今天都聽我的。」她瞇起眼,語氣軟軟的,眸底滿是威脅。

  他撇下撇嘴,無奈地坐下,看著對面的宇佐美零,而齊家竟沒坐他身旁,反倒是坐到

宇佐美零的身邊去。

  「你不是說他已經答應了嗎?」宇佐美零感覺到現場吊詭的氣氛,忙拉著她輕問。

  「快了。」齊家笑瞇著眼,卻突地感覺自己的手被拉開,抬眼探去。「你在干麼?」

  「你沒看見他們那團人都在抽煙嗎?」空氣糟到一個不行。

  「沒關系,我已經習慣了。」

  「身體會習慣嗎?」他不悅地低吼著,硬是以目光強逼她自動坐到他身旁。

  「你生氣了?」她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表情。

  「不敢,只是想告訴你,我明明跟你說不接受,你還在瞎忙什麼?」剛才看她和宇佐

美親密地交談著,難不成他們兩個是一對?要不,宇佐美抓著她的手,她怎麼一點都不反

抗?

  「可是我也跟你說了,這一次的內衣秀,阿希達真的沒有跟丹波合作,你要是不信的

話,我可以給你看整份契約文件,你要是再不相信,你可以在備注裡加記。」齊家不由分

說地拿起宇佐美零面前的文件。

  「這跟丹波沒有關系。」事實上是他現在很不爽。

  「不然呢?我知道你在行程上一定排得出時間的。」

  他當然清楚她早已經摸清他所有的行程,但就算是這樣,她也不能趕鴨子上架吧。

  「仲衍,你也知道我現在在阿希達見習,我已經跟社長誇口我一定可以拉你進來,要

是你現在不答應的話,我在公司的立場會很危險的。」齊家把他拉到一旁,小聲地勸說著



  「你可以回丹波。」他不留情地道。

  「話不是這麼說,我不想老是靠自家公司的光環在這個圈子裡混。」她輕扯住他的衣

袖。「只要踏出第一步,我就可以在場制界闖出一點名聲,難道你真的不想幫我嗎?」

  「我……」看著她那麼認真的表情,連仲衍不禁有點意外。

  雖說她的身體始終不好,但他知道她很努力地在學習場邊制作,憑著一己之力成為自

家公司的場邊設計總監,原以為她該滿意自己的成績,沒想到她另外有她的想法。

  「在丹波,大家都會保護我,就算做錯事,他們也不會怪我,這樣子,我永遠都不會

進步的。」

  聽她這麼說,他的心再硬,也拒絕不了她。「先把契約給我看一下吧。」

  「你答應了?」她笑逐顏開。

  「看看而已。」

  「我幫你翻譯。」她翻開第一頁。

  「不用了,你有前科。」他指她曾經試圖欺瞞他一事。

  「厚~你怎麼這麼說?」那可是善意的謊言耶。

  連仲衍笑著翻看文件。

  「等一下再看吧,我先介紹我們公司的社長和設計師跟你認識。」

  「不用了,我都認識了。」不過……「對了,不好意思,往後能不能麻煩你們盡量別

在她出席的地方抽煙?」

  前排一列人聞言,不約而同地捻熄了煙。

  很好。連仲衍滿意地點點頭,正要再多說什麼時,眼角余光卻瞥見她舉杯。

  「你在干麼?」他把文件一丟,猿臂探去,成功地將她手中的杯子搶下。

  「我想要慶祝簽約成功啊。」有哪裡錯了嗎?

  他瞇眼瞪著杯中物,森冷道:「這是酒耶。」

  「對啊,是啤酒。」

  「現在是什麼時間,你居然在喝啤酒?」他把酒推到離她最遠的角落。「先別說你空

腹,就你的體質也不能喝這種具刺激性的酒精飲料。」

  「可是我只喝一點點而已,又不是喝毒藥。」她小聲埋怨著。

  雖說她是挺高興他在乎她的身體,但要是管得太過頭,他就變成老媽子,半點風情都

沒了。

  「對你而言,酒精等同毒藥。」

  「你很獨裁哦。」她氣得腮幫子鼓鼓的。

  「我是為你好。」為免她偷喝,他把所有酒精飲料都推到角落。

  「那你就可以喝哦?」哪有這樣的?長這麼大,居然連啤酒都沒喝過,要是說出去,

很丟臉的。

  「我已經成年很久很久了。」他很故意的在她面前干掉一杯啤酒。

  「我也已經成年很久了。」

  「在我眼裡,你等同未成年。」

  「我哪裡看起來像是未成年?」

  「好比……」視線自動地降落再降落,無情地掃過她的身材,輕輕地搖搖頭。

  「我只是今天包得比較多而已!」事實上她是有曲線的。「你不要忘了,我今天遇到

鹹豬手,這代表我是有魅力的。」

  「我也遇過啊,而且是常常遇到。」最後一句,他非常地強調。「你知道的,這一行

,什麼人都有,不過,話又說回來,遇到這種事,是那麼值得驕傲的嗎?」

  「厚!」氣死了。

  兩人一來一往如旁若無人,連仲衍冷著臉,逗得齊家氣得跺腳兼撒潑,見她氣得臉紅

脖子粗,他也不由得跟著笑了。

  一旁的人看得一頭霧水,唯有宇佐美零看出興味。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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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5:45:4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張眼,連仲衍隨即皺擰眉頭地閉上眼。

  痛死了,他的腦袋裡頭像是有一群和尚正極力地在撞鍾,痛得他連咒數聲。

  輕揉著痛得快要爆炸的太陽穴,他習慣性地側躺過去,卻驀地發覺身旁竟躺了個女人



  他張大眼,眨也不眨地直盯著身旁的女人,然而一頭秀麗長發遮去她的五官,讓他看

不清楚她的長相。

  但是,光看她的肩頭和脖子的線條,便猜得出,她絕對是齊家。

  這是怎麼一回事?他傻愣地在心底自問。

  偷偷拉起被子一角,發覺自己一絲不掛,再睇向一旁的地板——有種不能看的罪惡感

,只因貼身衣物散亂一地。

  這闃靜的空間,有著滿滿的尷尬。

  天啊!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他一點印象都沒有?

  跳下床,穿好褲子,他走到外頭的客廳,發覺兩人的外套、公事包、文件什麼的,全

都凌亂地躺在冰涼的地上,在在提醒他昨晚發生過的事。

  煩躁地點起一根煙,推開窗子,企圖讓冷空氣澆熄他的浮躁。

  昨晚,他和齊家在青山一家店裡用餐,然後談論發表會的各項細節,邊聊邊喝酒,燒

酒、啤酒、威士忌……可惡!他肯定是在那就喝掛了,但都喝掛了,他哪有精神在不知不

覺中占有她?

  冷風吹不熄他的躁熱,關上窗,他捻熄了煙再踅回房裡。

  她依舊睡得很甜。

  看她睡得那麼香甜,體內湧出的罪惡感幾乎快要將他淹沒。

  但也許兩人只是裸睡而已,根本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對,極有可能。

  正如此努力地說服自己,卻意外瞥見地板上躺著使用過的保險套,他雙眼暴突如銅鈴

,瞬間,片段記憶溜回他的腦袋。

  他隱約記得齊家的聲音在他的耳邊回繞——

  「哇啊,你真的是超重的。」

  齊家邊抱怨邊架著他幾乎癱軟的高大身軀撞進他的家門裡,把手上的東西往地上一放

,氣喘吁吁之余還得趕緊去關上門。

  「仲衍?」她輕拍著他,看他似乎醉得很沉,不由得歎了口氣,趕緊脫掉身上濕透的

外套,再動手拉扯著他身上濕了大半的外套。

  可以喝酒了不起啊?一喝就喝這麼醉,害得她扛他扛得快要虛脫,再加上外頭在下雨

,動作不快也不行。

  屋漏偏逢連夜雨,是不是就是這種感覺?雖說她這幾天是絞盡腦汁想要潛進他的住所

,但這種方法太累人了,她覺得自己的氣喘快要發作了。

  努力地調勻氣息,她一鼓作氣把他半扛半拖地推到房間的床上,結果腳底一滑,兩人

雙雙跌在床上,她還被壓在底下。

  「哎唷。」她吃痛地低喊著,想要起身,卻被他緊壓住。「仲衍,你好重。」

  正忖著,卻感覺自己的臀上有種異樣的觸覺,她直瞪著床單,不敢輕舉妄動,直到一

股濕熱的吸吮落在她的頸項,教她渾身發顫,忍不住地低吟出口。

  她的低吟恍若是允諾了他的渴求,他扳正她的身子,壓下唇,忽而淺嘗舔咬,忽而熱

情深入,吻得她頭昏眼花之際,大手已滑入她的衣衫底下,輕易地攫住她溫熱的酥胸,冰

涼的指尖在她體內顫起電流。

  他緊擁著她,將外頭的冷空氣杜絕在外,像是發狂地把所有的熱源都往她身上注入,

溫暖著彼此……

  思緒一點一滴地滾回腦袋,連仲衍錯愕地緊盯著那刺眼的保險套,不敢相信自己竟然

在酒醉時放縱自己的欲望到這種地步。

  迷糊之中,她的柔軟嗓音和曼妙身段蠱惑著他緊繃已久的心神,一旦潰堤之後,取而

代之的便是不顧一切的放縱。

  連仲衍抱頭坐在床沿,雙眼瞪著地板礙眼的東西,恨不得雙眼能夠射出火球,燒掉他

一夜荒唐的證據。

  他的生活嚴謹宛如禁欲的苦行僧,已經很久沒和女人發生肉體關系,沒想到,他竟敗

在酒精之下,將欲望付諸在他最寵愛的丫頭身上……天啊,簡直是不可原諒,無法原諒!

  喝酒誤事!可,說醉,他的意識又怎會恁地清楚,還記得每個步驟?

  他甚至記得在事發之前,還為了沒有保險套而打住的。思及此,他不由得一愣,他身

上從來不帶保險套的,這東西到底是打哪來的?

  忖著,一段畫面殺進記憶,教他想起是齊家給的。

  回頭瞪著依舊甜睡的她,不懂她身上怎麼會帶著這麼引人遐思的物品,雖說她成年已

久,能夠對自己的人生負責,但,他好錯愕。

  難不成是她和宇佐美那家伙……可,這應是男人准備的物品,怎麼會是由她隨身攜帶

?不對,要是她在跟宇佐美交往,他豈不是成了破壞人家戀情的第三者?

  濃眉發狠地攢住,自顧自地聯想,連仲衍壓根沒發覺一旁的齊家已經假寐得很辛苦。

  她等了又等,扎在臉上的視線還是沒移開的跡象,她不禁無奈地歎口氣。

  「那個……你可不可以別再一直看著我?」她把臉埋到枕頭之間。

  他緩緩地瞪大眼。「你早就醒了?」

  「剛醒。」才怪,他還沒醒之前她便醒了,原本想要趕緊起身著裝,只可惜,錯過第

一時間,她就只好繼續假睡。

  「是哦。」他隨口回答著,對話到此中斷。

  其實,他心中有太多的疑惑想問,但怎麼看,都覺得時間地點不對,只能眼睜睜地看

著氣氛變得很尷尬。

  倏地,齊家爬坐起身,將一頭散落的發攏到耳後,笑嘻嘻地看著他。

  「干麼這樣看著我?」不知怎地,他被她看得耳垂有點發燙。

  「你沒有什麼要跟我說的嗎?」她拉起被子把全身裹緊,淡飄紅暈的粉臉帶著樂天笑

意。

  「你的妝沒卸掉。」半晌,他擠出這句話。

  「只有這件嗎?」她橫眉豎目地使壞瞪著。

  怪誰啊?是誰害她沒時間卸妝的?

  「我很抱歉。」他垂眸,一臉自責。

  說這種話的自己真是混蛋透頂,但除了道歉,他真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你干麼要覺得抱歉?」要不是不著寸縷,只有被子裹身,她真打算跳起來罵他一頓

。「我喜歡你啊,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回答而已,誰要你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她承認,她已經計劃很久想要爬上他的床,但因時間非常的緊迫,緊迫到她以為自己

非放棄不可了,誰知道,運氣來的時候擋都擋不住。

  「你喜歡我?」他再愣,發覺自己的腦袋一片空白。

  「我昨晚就說了。」

  連仲衍再次垂眸,腦袋雜亂得讓他無法收拾,過了一會,驀地想起,「你不是在跟宇

佐美交往嗎?」

  「哪有?」齊家眨眨眼,意識到他何以做出此聯想,不禁笑得很樂,貼向他的胸膛。

「是你自己猜想的吧。」

  「我……」她的發在他赤裸的胸膛上搔動著他陌生已久的情欲,他應該要立刻將她推

開,但他卻默許了這短暫的溫暖。

  「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喜歡你,而且很久很久了,甚至在姊姊逃婚時,我都還暗自竊

喜呢。」啊啊,當年覺得好罪惡,全都封印到日記裡的話,如今說出口,感覺真好。

  「你喜歡我?」他怔愣地再問一次。

  「嗯。」

  她點點頭,長發搔得他心猿意馬,他不得不將她拉開一點距離。

  「關於這個問題,我想……」

  「無所謂,反正是我要喜歡你的,你可以不喜歡我,但是你不能阻止我喜歡你吧?」

在他拒絕之前,她便已替自己想好台階下。

  連仲衍無言以對,一時之間很難消化眼前所見所聞之事。

  「我可以去沖澡嗎?」她輕聲問著,態度落落大方,沒有半點扭捏。

  「可以。」事到如今,還有什麼是不可以的?

  齊家把被子卷好跳下床,小碎步地沖到房外的浴室。

  看著她的背影,他無力地軟倒在床上,眼角余光卻瞥見一抹干涸的紅,教他驀地彈跳

坐起。

  下一秒又無奈地倚在床頭櫃上,懊惱不已。

  什麼跟什麼嘛?什麼喜歡來著,他從來沒想過這種問題,更沒想過有一天會與她發生

這種關系。

  他該用什麼表情來面對她?

  認識她十二年,是沒有把她當作妹妹,但也不是男女之間的感情,只是把她當成一個

特別的存在,但如今他卻親手破壞了這個平衡,往後不管跟她怎麼相處,只會覺得……

  「仲衍!」

  聽見她的叫聲,他立即彈跳起。「怎麼了?」

  「我沒有可以換穿的衣物。」她打開些許門縫。

  「你等一下,我去拿我的衣服。」連仲衍別開眼,強迫自己當柳下惠,迅速取來衣物

讓她穿上。

  回到房間,看著散落的貼身衣物,正猶豫著要不要整理,便瞧她自浴室沖出,動作快

速地把屬於自己的衣物撿起。

  見狀,他不由得笑了。

  「你在笑什麼?」她粉顏微微漲紅。

  「看來,你沒有我想像中的那麼大方。」笑睇著她,見她把衣物放到浴室後,他才又

對她招了招手。「過來。」

  「嗯?」

  「吹頭發。」吹風機早已在旁等候多時。

  坐在窗邊,感覺溫熱的氣流隨著他溫柔的指尖抹去貼覆在頭皮上的寒意,輕柔的舉動

讓她舒服得快要再次跌進夢鄉裡。

  「仲衍。」她閉上眼輕喚著。

  「嗯?」

  「我可以住在這裡嗎?」

  吹發的動作停住。「不行。」想了下,他斬釘截鐵地拒絕。

  「為什麼?」她回頭微扁起嘴。

  還敢問他為什麼?「不方便。」

  「哪裡不方便了?你這裡有兩間房。」

  他不回答她,吹整完畢後,才涼涼地說:「你要是住在這裡,我就不能抽煙。」

  「拜托,我又沒說你不能抽。」她跟在他的身後,看他准備早餐。

  「不行,你的氣管那麼差,老是吸二手煙,那還得了?」他烤著吐司,溫熱著鮮奶。

  「那就不要抽嘛。」她小聲咕噥著,見他回頭又忙道:「這樣子好不好?你給我一個

月的時間,要是我沒有辦法讓你喜歡上我,我就離開這裡。」

  「不好。」他想也不想地道。

  「為什麼?」

  「齊家,我認識你多久了?」他歎口氣。

  「十二年。」

  「我要是會喜歡上你,十二年的時間夠長了,然而時間證明……你知道的。」就是這

麼一回事,根本就不需要把心思浪費在他身上。

  「總要試一試嘛,要是真如你說的那樣,我就放棄,絕對放棄。」她剔亮的大眼直瞅

著他。「不喜歡我,總是要讓我死心嘛。」

  他倚在流理台邊,看向窗外的景色,歎口氣道:「我可以給你一個月的時間,但是你

還是不能住在這裡。」各退一步。

  看著她身穿他寬松的襯衫和運動褲,那模樣說有多誘人就有多誘人,要是真讓她住在

這裡還得了?

  他可沒有把握能夠控制體內的惡狼。男人,是心念不一的,就算沒有情愛,也可以沉

溺性愛的歡愉,他不希望自己是用那種目光在追逐著她的身影。

  她沉吟了下。「好,你說的哦。」

  「我說的。」



  連仲衍後悔了。

  齊家沒在他公寓住下,但卻是一整天都耗在他這裡。

  坐在沙發上,他斜目瞪著散落在沙發邊的文件資料、內衣樣品,以及阿希達的各式化

妝品。

  那全都是一個月後阿希達的內衣發表會所需的物品;由於時間緊迫,所以他必須先定

妝,而定妝前,當然得要視內衣的色彩再決定彩妝的設計。

  而眼前,有個女人自告奮勇地走進他的浴室裡,打算充當內衣模特兒。

  看著她將他借給她的衣服一件件地丟到外頭,他便有股沖動想要離開這個地方。

  這個丫頭,不讓她在這裡住下,她便假借著幫助他工作之名,暗行誘惑之實,真是教

他不知道該怎麼說她才好。

  她以前不是這樣的,到底是什麼時候改變的?

  幽然再歎口氣,他眼角余光瞥見浴室的門微啟,一條美美的長腿自門縫裡探了出來。

該是很香艷刺激的一幕,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竟有想笑的沖動。

  從浴室門口到他所在的位置,大概是幾公尺的距離,她身穿一款灰黑藍交錯的兩用式

內衣,努力地在他面前極盡挑誘煽情之能事。

  只見他拳頭托額,斜睨著她笨拙又生澀的動作。

  「你在笑我?」她羞紅了臉,停住動作。

  嘴角忍住抽動。「沒有。」

  「有,我看見了!」她這麼盡心盡力地挑逗他,他竟然還笑她!

  既然被看見,他就實話實說了。「你的動作太多,反而讓我覺得你很稚嫩,還有,這

內衣是C罩杯吧?對你而言,似乎是大了一點,連裡頭的衛生紙都看見了。」

  「嗄?」她低頭一看。果真如此,都怪她剛才的動作太大,才會……

  「去把衣服穿上,我很擔心你會感冒。」動作是好笑了點,尺寸是大了點,但是卻無

礙她曼妙身段的展現。

  看著她,指尖恍若還記得她細滑如絲的肌膚,心,有點蠢蠢欲動。

  「我要再挑戰一次!」都怪尺寸不對!

  她晃到他面前,在沙發邊翻找適合自己尺寸的內衣。阿希達這一次的內衣發表會,准

備了三款內衣,包含了兩用式可當泳裝的內衣,還有改良式馬甲內衣,以及最普遍的性感

內衣。

  現在,她要挑戰最高級的性感內衣,抱著不成功便成仁的壯烈想法。

  看著她像陣風似地又刮進浴室裡,連仲衍是好氣又好笑,更怕自己會出錯。「丫頭,

你可以不需要這樣幫我,基本上,我只要手頭有資料便能夠設定彩妝,不一定非要有活體

模特兒不可。」

  雖說他現在很清醒,沒有酒精作祟,但他對自己一點把握都沒有。

  「你等著看吧。」她倔強地喊著。

  「隨你。」他懶懶地道,看著她又把剛才穿過的內衣一件件地丟到外頭。

  接下來,他只能試著視若無睹了。

  暗暗地又歎了口氣,等著她艷麗出場,然而,等了一會兒,卻沒有半點聲響。

  「丫頭?」他輕喚著,卻沒聽到她的回音,不由得緊張地走向浴室。「怎麼了?是不

是身體不舒服?」

  該死,就算裡頭有暖氣,也不該讓她穿得那麼清涼。

  「不是。」齊家悶聲道。

  「不然呢?」這聲音聽起來有點怪。

  「……沒事。」

  他可以想像她嘴扁起來的模樣。「丫頭,開門。」

  「現在不行。」

  「到底是怎麼了?」他嘖了聲,不由分說地開門入內。

  「啊!你怎麼可以進來?!」見他闖進,她隨即蹲下身子。

  「你到底是怎麼了?」他硬是將她拉起,這才發覺她身上的內衣性感到了極點——灰

藍色紗質內衣鑲著金邊蕾絲,中間部位則是半透明……該死!心在狂顫,眼前的春光在牽

引他的心思,腦海中不斷翻飛著跟她共處的溫熱和嚙人心神的情欲。

  「不要看啦。」見著他露骨的眼神,她不禁羞赧地撲向他,不讓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游

移。

  就因為這套內衣太露骨,她才不敢走出去,誰知道他偏要硬闖。

  心裡暗嗔著,卻發覺他的雙臂往她的腰後緊緊扣住,她甚至可以感覺到他身體異樣的

緊繃。

  「把我推開。」他粗嘎地道。

  該死!她比酒精還可怕,他明明這麼清醒,卻還是無法控制自己!那感覺就像是食髓

知味,一旦嘗了甜頭,就忍不住想要品嘗再三。

  混蛋,他滿腦子的下流想法,自己都覺得很無恥。

  「不要。」她輕顫道。

  「丫頭。」不要再考驗他的極限。

  「我喜歡你嘛。」她抬臉,踮起腳尖,主動送上吻。

  像是個啟動鈕般,她一個動作啟動他的情欲,教他收緊雙臂,將她帶住房內。遏制不

住的情感傾巢而出,幾欲要將兩人一並吞沒,她淺喘吁吁地看著褪去衣物的他,恍若希臘

神祗般完美的體魄溫熱地貼覆在她的身上,眼看著兩人就要緊密結合,他卻在電光石火間

打住動作。

  「仲衍?」她不解地看著他,粉顏滿是情欲肆虐過的痕跡。

  「沒有保險套。」他沉痛地閉上眼。

  「我有。」

  張眼,看她不知道從哪取出一個保險套。「你為什麼會有這種東西?」眉目一凜。

  「以備不時之需啊。」她呵呵笑得很羞怯。

  「這丫頭……」連仲衍粗嘎喃著。

  她在算計他,他知道,但是此時此刻,他很甘心被算計,只因他已經無法思考。



  「來,請看著這邊。」攝影師在鏡頭前指揮著。「可以給我一點笑容嗎……可以給我

一點笑容嗎?」

  站在小型攝影棚內的連仲衍怎麼也擠不出半絲笑容。

  他不擅長笑,尤其是在沒有笑點的狀況下,要他笑,比登天還難,更何況他現在有一

肚子火正無處發呢,要他怎麼能夠扯得出笑容?

  攝影師面對他冷峻且微迸殺氣的目光,不禁有點尷尬地朝旁邊討救兵。

  「不好意思,暫停一下好了。」站在攝影師旁的齊家忙喊卡,快步走到連仲衍身旁。

「仲衍,笑一個嘛。」

  無視她討好的笑臉,他撇開眼冷哼著。「說好了今天到阿希達總公司,只是把設計圖

交出去而已,為什麼我還要站在這裡被人當猴子耍?」笑?笑個屁啊!

  他趕在一個星期內把整組的造型設計圖都搞定,以為這下子該有空閒可以忙自己的工

作,誰知道竟然還要拍宣傳照!莫名其妙,內衣發表會的宣傳照為什麼也要他參一腳?

  「仲衍,這樣子大家才知道擔任這次發表會的造型師是誰啊,這麼一來,對兩方都是

雙贏啊,不是嗎?」她努力地解釋著,看他一臉不以為然,不由得往他的手臂一挽。「好

啦,我知道你是害羞,那我跟你一起拍,你就不怕了。」

  「誰害羞了?」他只是沒有辦法忍受自己對鏡頭拋媚眼順便擺笑臉。

  「沒關系,沒關系,我跟你一起入鏡。」她對著攝影師比了個手勢,攝影師立即做好

預備動作。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他斂眼瞪著她。

  「有有有。」她抬眼,笑得爛漫天真,突地朝他的唇偷襲而去,時間抓得哈好,就在

唇瓣貼覆的瞬間,聽見了照相機的聲音。

  「你!」連仲衍退後一步,難以置信她竟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對他如此騷擾,他臉都紅

了。

  「你臉紅了?」她也很意外。

  「你!」這一個星期來,他受盡她的騷擾,以為離開他的住所,她應該會收斂一點,

想不到她竟……「你怎麼可以這樣?!」

  「我喜歡你嘛。」她吐了吐舌頭,一臉無賴樣,像只無尾熊攀在他臂上。

  「放手。」他簡直不知道該拿她如何是好。

  「你生我的氣了?」她抬眼換上一張楚楚可憐的臉。

  「我……不敢,可以請你放手了嗎?」他投降可不可以?

  「你可以為我笑一個嗎?」她退開一步,甜甜笑著。

  瞅著她,他滿眼寵溺地輕勾起笑。沒有笑點,但不知道為什麼,光看她這樣,他就忍

不住想笑。

  「OK!」攝影師喊著。

  他驀地回神,這才想起兩人正在拍照,正懊惱自己的失策時,便瞧她翩然飛去,央求

著攝影師讓她看一下畫面。

  嘖,中了她的計。

  連仲衍走到一旁,打算到吸煙區抽根煙,卻聽到走過身旁的工作人員小聲交談著。「

看不出來齊小姐居然會劈腿,住在社長家裡,竟然還勾搭上造型師。」

  「可不是?就連美樂帝以冷酷聞名的連仲衍都拜倒在她身下。」

  「真是讓人想看看她在床上到底是什麼樣子。」笑得很猥瑣。

  「就是……啊!」

  一搭一唱的對話未完,其中一人便發出鬼叫聲,隨之傳來的是重物飛撞而去的聲響。

  齊家抬眼探去。「仲衍?」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他怎麼會氣成這樣?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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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5:46:0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動作快!」

  齊家偏過頭看著一臉鐵青的他,直到現在,她還是搞不懂他怎麼會在瞬間氣成這個樣

子。

  「你不想搬嗎?」連仲衍沉著臉。

  「想。」她想死了,日日夜夜都想,如今想到他竟強迫她搬到他的住所,她感動得只

差沒有昭告天下,但她還是想知道他突來的轉變是為哪樁啊。

  下午一拍完照,他就莫名其妙地打了人,然後就把她架到她暫住的住所,硬是要她立

刻搬到他的公寓去。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那就動作快。」連仲衍推著她穿過日式庭院,來到建築物前。

  「好。」

  才剛踏上玄關,宇佐美零便從裡頭走了出來。「欸,你們一起來?」

  「嗯,我打算要搬出去了,謝謝你這陣子的照顧。」她行了個九十度彎腰鞠躬禮。「

元瑄呢?」

  「她在樓上。」

  「我去找她。」

  宇佐美零點點頭,看著一旁臉色不善的連仲衍,不禁略感古怪地擰起眉。「請到裡頭

坐。」

  「不用了,我在這裡等她就可以。」他別開眼,看著屋外庭園造景,再看向另一頭跟

日式建築極為不搭的游泳池。

  宇佐美零想了下,走近他一點。「你跟她吵架了?」

  「嗄?」連仲衍不悅地回過頭。

  「不過,齊家看起來好像心情不錯。」宇佐美零喃喃自語著,又問他,「不然,你是

怎麼了?」

  連仲衍微蹙起濃眉。「我不懂你的意思。」是他的日文變差了,所以才聽不出他的話

中話?

  「怎麼會不懂?」宇佐美零微勾起笑意。「齊家說要搬出去,應該是要搬去你那裡吧

。」

  「你怎麼知道?」他微愕。

  怪了,這個男人的反應怎麼會是如此?齊家就要搬去他家了,他怎麼一臉無所謂?

  「你們不是在交往嗎?」宇佐美零語帶試探地問。

  「嘎?」

  「不是嗎?」宇佐美零有點意外。「從我第一次看到你們兩個人相處的樣子,我就猜

你們一定是熱戀中的情侶。」

  正因為如此,她才有辦法拉他和阿希達合作的,不是嗎?

  連仲衍有些失神地看著他,不懂自己和齊家的相處,在他眼中怎麼看起來會像是一對

正在交往中的情侶。

  是樣子的嗎?

  忖著,感覺心底仿佛有什麼正在緩慢成形,夾雜著莫名的恐懼和吊詭的不安,教他立

即停止思考。

  「你不是在跟她交往嗎?」拉回心神,連仲衍反問。

  「我?」

  「不然她怎麼會住在這裡?」

  宇佐美零一頭霧水,正打算要解釋,便聽見有人下樓的聲音,回頭探去,是兩個姊妹

淘先後下樓。

  「親愛的。」朱元瑄快步飛進宇佐美零的懷裡。

  連仲衍暴瞪著這一幕。

  宇佐美零回以熱情的擁抱,轉了她兩圈之後,才對著他說:「事情就是這樣,齊家只

是元瑄的好朋友罷了。」

  他無言以對。

  原來,齊家說住在朋友家,全都是真的,他怎麼會笨得聽見別人的私語就氣昏了頭?

  「仲衍,我整理好了。」齊家拉著行李箱走到他面前。

  他回神,看了一眼小巧的行李箱。「就這些?」

  「對啊,帶那麼多做什麼呢?要是缺了,再買就好。」她熱情地挽著他的手。「走,

我們回家吧。」

  「齊家,這個。」見兩人要走,朱元瑄趕忙喊道。

  齊家回頭,看著她拿在手上的風鈴。「我差點忘了。」接過手後,忍不住給好姊妹一

個擁抱,隨後快步來到連仲衍的身邊。

  「連仲衍,你要是敢對齊家不好,我就跟你拼了。」朱元瑄隔著庭院嗆聲。

  連仲衍回頭看去,一臉為難。

  「就我知道的,雖然齊家總是樂觀又笑臉迎人,但是這幾天,是她到日本以來,最開

心的日子。」宇佐美零摟緊女友,目送著兩人離開。「他們看起來明明就像一對戀人。」

  「我也這麼覺得。」以前她還在丹波工作的時候,她也以為連仲衍要娶的會是齊家,

誰知道他竟成了齊媛的遺棄新郎。

  「只是,就算齊家要追求他,也不需要特地到日本安排這麼多事吧?」

  「那是因為她打算一口氣把所有的事都給解決。」當初齊家若是沒把始末都告訴她,

她可是不會答應替她在阿希達安插職位的。

  「什麼事?」

  「唉,說來話長。」



  ○月○日 陰

  外頭的天氣和仲衍臉上的表情一樣陰沉而寒冷,但是我的心像是出現一顆太陽,把我

整個人烘得暖暖的,幸福得快要死掉。

  呵呵,我住進來了,終於踏進他的世界裡了。

  往後的事,誰都沒有把握,但是能夠更靠近他一點,再怎麼說都是天大的好消息,對

不對?

  該偷笑了,不對,應該是放聲大笑……

  「你在笑什麼?」一陣低沉的嗓音忽然響起。

  「進門都不用敲門的哦?」齊家忙不迭地將寫到一半的日記闔上,回頭想罵他,但臉

上卻是濃得化不開的笑。

  「你到底在笑什麼?」笑得連外頭都聽得見,就連現在也笑得像是得到全世界一般。

  「我開心啊。」能光明正大地入主他的生活,當然開心。

  「你在寫日記啊。」他瞥了一眼她的桌面,發覺這本日記相當舊了。「欸,這本日記

我好像在哪裡看過。」

  齊家聞言,瞇起眼瞪他。「你很過分哦。」

  「我哪裡過分了?」

  「那是你……」厚~這本日記是他們認識的那一天,他送給她的,他怎麼可以忘記?

算了,要是他不自己想起來,她告訴他也沒意義。

  「你怎麼連到日本也把風鈴給帶來了?」連仲衍看向吊在窗邊的特制風鈴。

  「那是我的寶貝啊。」當然得要形影不離。

  每年她生日,他必送的禮物就是唇膏,各式各樣不同顏色的特別唇膏,全都是為了讓

她的氣色看起來好一點,所以當她把唇膏用完後,便會把蓋子拿下,在上頭鑽洞串珠鑲亮

片,一個個穿在她特制的繩結上頭。

  「你會在日本待很久嗎?」否則她不會把這麼寶貝的東西帶來。

  「嗯,不一定,看情況。」

  「沒打算要回丹波了?」相處得愈久,益發感覺得到她似乎瞞著他什麼,就好比她進

入阿希達工作,光是這一點就夠不尋常了。

  畢竟依伯父的個性,他是不可能放她在外頭流浪太久的,不管她的名義是旅游還是見

習。

  「哪可能,那是我的家,總有一天還是要回去的。」但得要等她把所有的事都處理完

畢。

  「是嗎?」是錯覺嗎?為何他覺得她話中有話?

  「呵呵,不說那些了,你應該已經洗完澡了吧?」

  「嗯。」

  「那就走吧。」她自動自發地挽著他的手。

  「去哪?」

  「睡~覺。」她語帶曖昧地道。

  聞言,連仲衍無奈地翻了翻白眼。

  「等等,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她以為他特地安排她住在這個房間是什麼用意?「

這個房間是給你用的,你睡這裡就好。」

  天啊,真不知道該怎麼說她,但她真的跟他記憶中的丫頭不太一樣。

  他認識的她是有點小無賴、小任性,偶爾耍點小姐脾氣,但是,她是天真爛漫的,不

會老是要邀著他上床!

  這一個禮拜跟她攪和下來,都不知道在那張床上滾過幾回了,她的表現像是個極度欲

求不滿的女人,而他的回應像是個初嘗雲雨的毛頭小子……雖說他也挺樂在其中,但是過

多的接觸令他覺得被冰封已久的心版一角正在慢慢掉落,恍若快要露出最原始的模樣。

  再加上宇佐美說的話,令他心裡某個警鈴正在狂震巨響著,要他得適度地保持距離。

  「我才想說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呢!」齊家雙手叉腰。「你要知道我是喜歡你的哦,

而你要我搬來跟你一起住,不就是這個意思?」

  「可是……」他根本沒想到這一層面的問題。

  「沒有可是。」她拉著他轉出房間,很自然地走進他的房間,理所當然地把他給壓在

床上。「我喜歡你。」

  連仲衍直瞅著她,感覺她的長發滑落香頸,落在他的頸項處,正在搔動著他體內蟄伏

欲出的熱情。

  也許他應該要好好地正視這個問題,好好地想想,為何愈是和她相處,他的心愈是慌

得無法自持。



  「連大師,過來這邊跟我們聊聊天嘛。」

  「過來我們這邊。」

  齊家坐在度假飯店大廳,冷眼看著眾模特兒宛若拔河似地搶奪連仲衍,漠視連仲衍瀕

臨暴怒的臨界點。

  時間過得很快,距離內衣發表會只剩下三個星期的時間,由於這一次的發表會裡頭有

一款可當泳衣用的兩用內衣,所以美術總監便把場景拉到沖繩離島的海灘,想要在那片燦

爛艷陽底下取景拍照。

  正因為如此,身為造型師的連仲衍也帶著團隊隨行,要替這批試裝的模特兒上美美的

妝,做美美的造型。

  然而,今天不過是下榻的第一天,他根本還沒有機會跟這批模特兒有太多的接觸,但

她們卻已經開始為了他暴動不休。

  真是的,好歹也看一下時間地點吧。

  「抱歉,我不懂日文。」連仲衍很不客氣地甩開巴上來的纖纖小手,故意假裝用生硬

的日文說道。

  「才怪,你跟高柳總監都是以日文對話的。」當中一名模特兒想也不想地駁回他充當

藉口的說法。

  「……」真是混蛋,這群女人看不出來他想殺人了嗎?

  悻悻然想著,眼角余光瞥見坐在一旁的齊家,他立即以眼神知會她上前救駕。

  齊家不悅地噘起嘴,卻沒打算要上前救駕。

  哼,誰要他非常壞心眼地決定分房睡,而且一進房便上鎖,完全不給她半點機會接近

,現在要她救他,門兒都沒有。

  而且惹惱她的不只是如此,還有更過分的。

  今天是她生日,而他卻從頭到尾都沒有跟她表示,沒有送慣例的唇膏,也沒有跟她說

生日快樂。

  快九點了耶,他一定是忘記了!

  憤憤不平地看向玻璃門外,到最後,她選擇在他的怒目瞪視下幽然走到外頭,看著滿

天星斗。

  雖說度假飯店外頭燈火通明,卻壓根無礙天空的辨識度。

  好美啊,但是只有一個人看星星,總覺得好冷清……

  「齊、家!」

  後頭傳來的暴吼聲,嚇得她原地跳起,回頭探去,只見他三步並作兩步跑來,手上還

拿了件外套。

  「你在搞什麼?看不出來我剛才在跟你求救嗎?」連仲衍惱火吼著,但卻動作溫柔地

把外套往她的肩上一搭。

  這女人是怎麼搞的?不是說喜歡他嗎?既然喜歡的話,遇到這種狀況,她應該要以他

的女人的身分把他自狼群裡救出的,不是嗎?

  「你不是逃出來了?」她哼道。

  「難不成我真要由著她們予取予求?」真以為送上門的女人,他都肯暫時納入羽翼?

別傻了。

  透過玻璃門,齊家看向裡頭,果真見到那批模特兒個個面目猙獰瞪著她。

  「反正你有逃出來不就好了。」根本不需要她救駕的,不是嗎?

  「你在不高興什麼?」他發覺她從頭到尾沒正眼看他。

  「哪有?」她嘟起嘴,東看西看、上看下看就是不看他。

  連仲衍微挑起眉,看向遠方,突道:「我記得今天有場慶典,就在離這裡不到二十分

鍾腳程的地方,你想不想去?」

  她黑白分明的眸瞳轉了一圈,停在他臉上。

  「干麼這樣看我?」他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

  「嘿嘿,我可以當你是在討好我嗎?」她逗趣道。

  他一直像是個老媽子,不准她去那,不准她做這,處處限制她的行動,像是她一個不

小心就會從人世間消失一樣,沒想到他現在竟要邀她出去走走。

  「再怎麼樣,一年總要有一次討好你的時候吧。」他難得勾笑道。

  「你記得?!」齊家驚喜喊著。

  「很難忘吧。」他笑著,伸出右手。「原本吃完飯就想要邀你一道去,可誰知道你竟

眼睜睜地看著我被那群女人給淹沒。」

  「我以為你忘了嘛。」她挽住他的手,討好地在他胸膛上蹭著。「對不起,下次要是

還有哪個女人敢再對你亂來,我絕對會沖上前去救駕。」

  「那還真是謝謝你呢。」連仲衍哼道,兩人沿著步道緩緩移動。

  「不客氣,我喜歡你嘛,這是我分內該做的事。」

  「真敢說。」剛才明明見死不救的。

  「你現在似乎是愈來愈習慣了。」這真是個好現象。

  「什麼習慣?」

  「對我的告白愈來愈沒打算反駁了。」而且似乎也愈聽愈有味道了。

  他側睇一眼,搖頭苦笑。「你天天講,無時無刻不講,就像是在念咒語一樣,我能不

習慣嗎?」就算反駁她,也沒有意義,不是嗎?

  「那是不是代表你也有點喜歡我了呢?」

  正想說什麼,然而走在下坡的彎道上,陣陣夜風吹來,他很自然地把她往旁輕推,站

在迎風處,替她擋去大半的風勢。

  「仲衍,你看!」齊家指著下頭的景致。「有煙火!」

  坡道底下黃燦燈火通天,人群攢動著,而最遠處還架設了舞台,有人正高分貝地唱歌

,漫夜喧囂著,突地,砰的一聲,抬頭看雲,七彩的絢麗煙火繽紛得像是快要染亮整片天

際。

  「好漂亮!」她喊著,像個孩子又跳又叫,纖手直指著天際的煙火。

  連仲衍斂眼看著她笑,不由得也跟著笑了,心弦微微地扣動,宇佐美零說過的話倏地

鑽進他的腦袋。

  從我第一次看到你們兩個人相處的樣子,我就猜你們一定是熱戀中的情侶。

  在旁人的眼中,他寵她的樣子,就像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侶?

  他從沒想過這個問題,就算齊家跟他告白,他也沒放在心上,但是他很喜歡看她微笑

的模樣,給他一種很暖、很自在的感受。

  但突兀的是,在他感到幸福的瞬間,心裡頭總會出現某種異樣的違和感,仿佛在警告

他必須要拉開界線。

  界線?為什麼要這麼做?

  喜歡一個人便會想要親近,為什麼他偏是喜歡一個人時,卻又硬要拉開彼此的距離?

  念頭一鑽出,他驀地瞠目。

  喜歡?這陌生的名詞,竟然就這樣毫無預警地迸現!

  「仲衍。」

  「咦?」身旁的輕喊聲讓他猛地回神。「怎麼了?」

  「沒有蛋糕。」

  「你喜歡吃蛋糕嗎?」他微蹙起眉,他記得她不愛吃甜食的。

  該死,他似乎記得她每一樣的喜好,和她相處時總是喜歡逗她,但這就是喜歡嗎?但

要是真的喜歡,為何他卻又總是和她保持距離?

  「是不喜歡,但是生日沒有蛋糕,感覺就不像是在過生日,而且也沒有辦法許願,況

且,今年是第一次能夠跟你單獨過生日耶。」齊家自顧自地說,壓根沒發覺他的異狀。

  「誰說沒有蛋糕就不能許願?」那不過是個形式罷了。

  「那麼,我可以跟你要三個心願嗎?」

  聽她這麼說,他馬上就後悔了。「你要什麼?」他從不給承諾的,但因為是她,所以

他回答得很自然。

  「第一個,禮物。」她笑嘻嘻地伸出手。

  看她一眼,他隨即自己口袋裡取出一支唇膏。

  「沒有包裝。」齊家有點小嫌棄地道。

  「還不是要拆開?」包得再漂亮也沒意義吧。

  「第二個……」

  「嗯?」他挑起眉,等著她賣完關子。

  「就是……」神秘開口的瞬間,天際再度大放異彩,震天價響的煙火綻放聲掩去她的

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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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5:46:2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車子往北駛向跨海大橋,來到瀨底離島。

  遠處看去是整片湛藍的海連天,完全分不清界線,在燦爛驕陽底下,腳上踩著的雪白

細沙也透著一股暖意,多少祛除些許寒氣。

  「哇,好厲害。」齊家晃到沙灘邊的遮陽傘下,看著美樂帝旗下的設計師替模特兒做

最後定妝。

  經過連仲衍的巧手,東方的臉孔變得相當立體而深邃,她忍不住要拍拍手。

  就連那一張張教她感到厭惡的臉,在這一刻,都讓她覺得好美好美。

  「謝謝誇獎。」他拿出修容刷大片地剛過一遍之後,便開始著手拿出其他零散的工具



  「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了。」連仲衍頭也不回地道,深邃的眸專注而犀利地直瞅著眼前的模特兒,在

模特兒臉上堆砌出最極致的美麗。

  看著他快速又確實的動作,美麗在他的指尖自然形成,她不由得贊聲連連。

  連家的三個孩子各有所長,全都承襲了母親的才能;連家老大連伯凱是聞名遐邇的發

型設計師,連仲衍最拿手的則是彩妝部分,而尚在國外留學的老麼連敏爾則是專攻整體造

型和指甲彩繪。

  「你們的手都很漂亮。」她突道。

  記憶中,他們的手指都非常的纖長,手非常的巧,像是帶著魔法,只要對著天空撒下

幾道銀光,美麗自然呈現。

  「嗯?」他不解回頭。

  「沒什麼。」齊家呵呵干笑,垂眸看著自己的手。

  反觀自己的手,始終是蒼白沒有血色,手指又不長,看起來也不巧,真正做得順手的

事也沒幾件。

  「你在那邊發什麼呆?」

  「咦?化好了?」回過神才發現最後的臉部彩妝幾乎都完成了,而連仲衍則是好笑地

看著她。「干麼這樣看我?」

  「手指太長看起來會很像雞爪,敏爾一直都是這麼說。」

  「你又知道我在想什麼了?」咦?他什麼時候有心電感應了,居然能跟她心靈相通?

  「你把想法都擺在臉上,想不發現都難。」況且這件事,她以往就在意過了。「還有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老是把臉當畫布一樣地畫,能不能化一點比較自然的妝?」

  又不是秀妝,沒必要把色彩塗得那麼鮮明吧?

  「不好看嗎?」

  「不只是不好看,都把你自己給變丑了。」在別人的眼裡如何,他是不清楚,不過在

他這個專業彩妝大師眼裡,她這模樣實在是丑得教他很火大,待在他身邊簡直就像在砸他

的招牌一樣。

  「有這麼嚴重?」居然把丑字給端出來形容她?

  「就那麼嚴重。」

  「哼!」她別開眼。

  真以為她很喜歡這樣化妝嗎?她也是千百個不願意,但實在是沒辦法啊。

  「好了,先去告訴總監,造型部分已經全部完成,可以准備拍照了。」他揉了揉她的

頭。

  「不要弄我的頭發,會亂掉的。」她退開一步,搖著她系在腦後的馬尾。

  「亂了我再幫你重綁。」

  她嬌嗔了聲,把他拉到沙灘上。「你看,這裡的沙很特別,又白又細。」

  「嗯。」

  「海水又藍又清澈,站在沙灘,也看得見至少十公尺內的海平面哦。」

  「記得海水很冰,別靠近。」

  「你一定要這麼殺風景嗎?」她鼓起腮幫子瞪他。她說這麼多,是要他停下腳步看看

這個美麗的世界。「還有那邊,你看。」

  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是一整列紅瓦白牆的建築物。「那是民宿吧。」

  「嗯,真想要去住一次。」只可惜這一回是住在本島市中心的度假飯店。

  「好,有機會就帶你去住。」連仲衍再次揉了揉她的頭。

  「真的?」她語帶保留地看著他。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了?」

  「常常嘍,說什麼要我帶去玩,帶我去哪裡,帶我……唉,反正就是一堆空頭支票,

講好玩的。」

  「是嗎?」他是這樣子的人嗎?

  仔細想了下,發覺自己似乎是食言了數回,至於原因嘛,大都是因為他的工作或是她

的身體不舒服,又或者是他惡意失約……他為什麼要惡意失約?

  「嗯,我可以發誓,絕對沒冤枉你。」她有日記為證,要是他真不信,她會不惜讓他

看看她的日記內容以茲證明。

  「我……」

  正要開口反駁,卻聽到不遠處高柳總監的喚聲。

  齊家跟他擺了擺手,快速跑向海灘旁已經取景完畢的高柳總監。

  他定定地望著藍天白雲底下交談的兩個人。

  溜進他腦袋的卻是她昨晚說的話——

  「第二個願望,我要你主動親我。」

  他只是看著她沒有回答,很想假裝沒聽到,但煙火的聲響早已被風吹散,他只能選擇

不開口。

  他不回答,她倒也不以為忤,逕自道:「第三個願望……」

  「第三個願望說出來就不能實現。」他涼涼地道。

  「不說出來,也不見得能實現啊。」她笑得很苦澀。「第三個願望,我要你愛上我而

熱情擁抱我。」

  黯沉的黑眸不著半絲光線,只是無語地看著她。

  雖說他不懂她究竟是何時愛上他的,但他從沒感受到,直到她這趟日本行,她近乎吊

詭的將所有的熱情傾瀉而出,不管他接不接受,她逕自用愛語迷惑他,而他確實是被誘惑

了。

  不得不承認,他的目光始終跟著她的身影移動,恍若她用話語宣示她的愛情,而他用

無語的注視表現熱情。

  「就預備動作!」

  遠處高柳總監的聲響,好像穿過層層迷霧傳進連仲衍的耳裡,拉回他有些脫韁的思緒



  接下來的作業是用不著造型師了,但他還是得要隨時候在一旁等著補妝;這些工作是

可以交給其他設計師,他則可以退到工程車上休息,但她就站在海灘上,教他不由得停下

腳步。

  空氣帶著微凍的因子,雖然在驕陽底下是被削弱了幾分寒意,不過,模特兒可是咬牙

身穿養眼的兩用內衣踏進海水裡。

  他個人認為那是她們的工作需要沒辦法,但是這丫頭站得那麼靠近海水做什麼?

  難道她不知道冬天的海水是很凍的嗎?

  正忖著,卻見她卷起褲管拿起打光板走進海水裡,他不由得大步上前。「為什麼要齊

家走進海裡?」他問著高柳總監。

  眼看海水都淹到她的膝蓋,他的臉色益發深沉。

  「不要誤會,是工作人員不夠,所以要她幫忙一下,只是打光而已。」高柳總監擺出

笑臉安撫。

  「要人打光還不容易?」他回頭對著其中一位設計師喊。「本田,你過去幫忙。」

  連仲衍話才剛說完,膠著在齊家身上的大眼突地瞠大,但見海面上打起一個大浪,齊

家回頭發現後想要往沙灘跑,卻不知為何在海中跌倒,任海浪無情打上隨即卷去她的身形



  「丫頭!」他暴吼著,外套沒脫,快步躍入海裡。

  他矯健的身軀似海中蛟龍,在海中滑動著有力的臂膀,潛入水中梭巡她的蹤影。

  他渾身發顫,不是因為海水冰冷,而是因為駭懼,很怕她就這樣被浪打遠了,等他找

到她時已是一具冰冷的軀體。

  心急如焚,忍住痛徹心扉的疼楚,他加快了動作,在一陣浪即將打來的瞬間,他瞧見

了她所穿的外套,立刻探手抓住,哪怕是大浪打來,也絕對不松手,多怕一松手便是陰陽

兩隔。

  他咬著牙,拉過她的身體,將她直往沙灘推。

  「總經理,總經理!」

  「大師!」

  一上岸,整組工作人員包括模特兒全都圍在岸邊。

  連仲衍筋疲力盡地重喘口氣,顧不得一身刺骨的寒意,隨即拍著齊家冰涼的頰。「齊

家?齊家!」她臉上還裹著彩妝,讓人看不出氣色,但是——他驀地俯到她的胸口,屏氣

凝神地聽著她微弱的心跳聲。

  「叫救護車!馬上叫救護車!」他突地起身狂喊,不由分說動手拉開她的外套,除去

任何會影響她正常呼吸的物品。「把所有的干毛巾都拿過來!」

  「先用車送她到本島吧。」高柳總監建議著,一旁隨即有人送上數條大毛巾。

  「是啊、是啊!」一旁的模特兒也高分貝應和著。

  只見連仲衍驀地抬眼,怒目瞪去。「給我聽好,我只說一次,如果阿希達執意要這批

模特兒的話,那麼,我跟阿希達的合約便立即中止!」

  「為什麼?」高柳總監一臉錯愕。

  「問她們!」他將齊家抱起,臨走前森冷地瞪了那票模特兒一眼。



  齊家徐緩張開酸澀的眼,輕眨了兩下,再眨兩下,發覺天花板竟是她最熟悉的慘白,

眉頭不禁輕擰起。

  「醒了?」

  「仲衍?」她轉頭看去,只見他一臉憔悴。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坐到床畔,放大的俊臉慢慢地逼近她,然後在她的唇上壓下屬於

他的熱情。

  察覺了他微顫的靈魂,她傻眼。

  連仲衍坐起身子,輕攏著她的發。

  「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他粗嘎地低喃著,語調是令人心碎的溫柔。「還會不會

覺得冷?」

  看著她面色如紙的臉和泛紫的唇,心狠狠地抽痛著。

  「冷倒還好,只是覺得頭有點痛。」那是種很習以為常的痛法。「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怎麼會在這裡?」

  這裡橫看豎看都像醫院,根據她住院的經驗告訴她,她現在就置身在頗為高級的單人

病房裡。

  「你不記得你被海浪卷走?」他輕撫著她的額,確定熱度有逐漸降溫的傾向,安心了

不少。

  「海浪?」她微挑起眉,很認真地回想。「啊,對了,我看到一個大浪打上來,回頭

要跑,卻好像踢到什麼東西跌倒了,接下來的事我就不記得了。」

  隱約只記得置身於難以忍耐的刺骨冰冷中,感覺就像初見他時,不小心掉進游泳池時

一樣。

  「那混蛋惡意把你絆倒。」連仲衍語氣突轉,神情也跟著隱晦陰沉。

  她想了下,大概猜到他是在說誰。「你怎麼會知道?」

  「你說過,海水很清澈,十公尺內的海平面都看得見,你以為我會沒看見那混蛋故意

往外伸的腳嗎?」混蛋,要不是急著要送齊家到醫院,他是不會那麼輕易地放過她。

  「那,是你救我的?」她輕撫著他的臉,想要抹去他眉間的擔憂。

  「我的心跳都快停了。」

  她一愣,突地笑了。「聽起來好像在跟我告白呢。」

  「那麼,就當我是在告白吧。」

  「咦?」

  「一想到可能再也看不到你,我的心就痛得無以復加,像是要死了般的痛苦。」所謂

的心折神斷,就是這種絕烈的滋味吧。

  齊家眨了眨眼,眨出滿眶激動的淚水。

  「你是說真的嗎?」她哽咽道。

  她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付出的感情能夠得到回報。

  「因為這件事情,我才明白,為什麼我的個性會變得這麼冷漠。」他總算將那一份不

合理的違和感給弄明白了。

  「為什麼?」

  「因為我害怕失去。」所以他才一直抗拒對人發生感情。

  「害怕?」這個看起來所向無敵的男人居然也會害怕?

  「小時候,看見因為失去丈夫而嚎啕大哭的媽,讓我對生離死別產生很多的想法,慢

慢地,我無法忍受分離,慢慢地,為了不受傷,我開始學習漠視一切……」

  只要不接觸,就不會生情,更不會害怕分離,他就連自己是在什麼時候養成這個習慣

的都不知道。

  恍若那早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如此自然又合理的存在。

  但,說穿了,他不過是個膽小鬼,他也不敢相信自己竟是用這麼消極的方式在逃避這

個世界。

  當初他對她若即若離,最主要的原因是她身體不好,感覺上好像隨時都可能撒手人寰

,他才刻意不跟她太接近,以為這樣子便能夠逃開心痛的感覺,然而,情感似乎在他不經

意間,堆積了足以撼動他心神的分量。

  而眼前這件事,就是個導火線,讓他明白她在他心裡早占有一席之地。

  否則他又怎會特別的縱容她?

  「原來我在你身上發現的心牆,就是這種原因啊。」齊家輕捧著他的臉。「所以你才

不哭的,對不?」

  壓抑那麼久的情緒,一旦找到出口,肯定會失控崩潰的。

  真傻,用這種方法封閉自己,怎麼快樂得起來?

  「沒事干麼哭?」他沒好氣道。

  「可是連媽媽走了,你一定很難過吧。」雖說年代已經有點久遠,但一想起他那時的

背影,總是讓她覺得很心酸。

  那感覺不像是刻意壓抑,而是一種本能反應,不管遇到什麼事,他全都選擇冷漠以對

,把殺傷力降到最低,但實際上,他真的一點都沒受傷嗎?

  她並不這麼認為。

  「哭了有用嗎?」

  「嗯,是不見得有用啦,但上帝賦予我們哭泣的權利,是要我們稀釋悲傷的,哭過之

後,應該會覺得滿痛快的。」至少她是這樣覺得。

  「是嗎?」他很懷疑。

  「真的,有機會你應該要大聲地哭他一場。」齊家說得慷慨激昂,失焦的大眼迸出些

許光彩。

  連仲衍冷眼看著她。「沒事干麼要哭?難道我的人生就不能一帆風順點嗎?」

  干麼非得詛咒他遇到不幸?

  「我是說如果有機會的話嘛。」

  「我不需要那種機會。」要他再嘗一次撕心裂肺的痛楚?別作夢了,那種痛,他一點

也不想嘗。「從今天開始,沒有我的允許,你哪裡都不能去。」

  「欸?」變得這麼霸道?「可是,我要工作耶。」

  「那種工作不如不要,居然要你去充當工作人員。」混蛋,他一想起來就一肚火。

  「哎唷,人手不足,稍微接替一下也算合理。」

  「那麼那家伙絆倒你,又怎麼說?」

  「那個是……」很想告訴他,那純屬意外,只是現在這個當頭這麼說,肯定讓他更不

悅。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的身體狀況很差?你知道醫生怎麼說你的嗎?他說你過度疲

勞,血壓太低又有貧血,白血球值也太低,整個免疫系統情況都很糟。」他熾燙的目光像

是要將她整個人融化似的。「而那些家伙還敢招惹你,信不信我會讓她們在業界混不下去

!」

  「呃……」她聽得一愣一愣的。

  看他為她怒發沖冠,她是挺感動的啦,但凡事要適可而止,不然她會被嚇到的。

  「那件事暫且不談,依我看,你不適合再繼續待在這麼寒冷的國家。」

  「你太誇張了,我是在日本又不是在北極。」不要說下雪,現在的溫度至少都還在十

度以上啊。

  「問題是你的身體根本撐不住。」就說了,一旦入冬,她的身體便會出現很多問題,

平時她都掩飾太好,妝塗得那麼厚,他才發現她氣色糟到不行,今天她落海也讓意識到他

不能再事事由著她。

  「可是……」她現在還不能回去。

  正想著該怎麼跟他解釋,卻聽見有人在敲門。

  「請進。」他喊著。

  門打開,走進病房的是朱元瑄和宇佐美零。

  「齊家。」朱元瑄沖到好友的身旁,看著她蒼白的臉色。「怎麼會這樣子?我一接到

消息馬上從東京趕到這裡。」

  「到底是怎麼了?好好的,怎麼會掉進海裡?」跟在後頭的宇佐美零也不解地發問。

  「高柳沒跟你說嗎?」連仲衍寒著臉。

  「他說得很含糊,只說你決定要退出這一次的合作。」宇佐美零正視著他。「我想這

和齊家的落海應該有關吧?」

  「簡單來說,只要你們決定繼續采用那批模特兒,那麼我就退出發表會。」連仲衍話

不多說,只往重點下手。

  「難不成齊家會落海是因為她們?!」朱元瑄很快便聯想到了。

  連仲衍懶得再多說,把目光轉到齊家臉上,卻見她一臉難以置信。

  「沒必要這樣子吧,我想她們也不是故意的啊。」她們其實只是搞了點無傷大雅的惡

作劇,不幸倒楣遇到一個沾水就感冒發燒的她。「況且因為一個人的作為而連坐整個團隊

,不太公平吧?」

  「不是故意的就能搞成這樣,要是故意的呢?」連仲衍撇了撇嘴,一臉沒得商量。「

況且,有一個人這麼做,而其他人卻在旁看好戲,視同等罪。」

  「可是……」雖說他這個打算剛好符合了她的計劃,但總覺得這麼做不太厚道,而且

會害宇佐美難做人。

  「好,就這麼決定。」宇佐美零話一出口,三人的目光全都定在他身上。「這件事就

交給我處理。」

  「真的好嗎?」朱元瑄有些擔心地問:「對公司不會有影響嗎?」

  「我們於理站得住腳,怕什麼?先不管連先生這裡,光是她們對你的好友做出這種會

危及她生命的作為,我就有理由整得她們很難看,外加一筆違約金。」宇佐美零笑著,字

句卻充滿了殺傷力。

  「連先生,我這麼做,應該可以吧?」他問向連仲衍。

  「你都這麼說了,我還能說什麼?」連仲衍聳了聳肩。

  「那麼,事情就這麼決定了,我會馬上著手處理。」話落,宇佐美零拉著朱元瑄就要

離開。「別打擾人家。」

  「齊家,我明天再過來看你。」

  「嗯,抱歉,還讓你特地走這一趟。」

  「三八,別這麼說。」朱元瑄拍拍她的臉後才跟著男友離開。

  兩人一道離開,整個病房瞬間闃靜得令齊家有點不知所措。

  「呃,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呢?我覺得我已經好多了。」她呵呵笑著。

  「與其問我,倒不如問醫生。」

  「……我突然覺得你很霸道。」她噘起嘴。

  「這不就是你想要的?」連仲衍俯近她,以額抵著她的。「你不是說了,一個月的時

間,准備要讓我愛上你?」

  「咦?你的意思是說……」愛上她了?

  「我已經完成你第二個心願,至於第三個,就等你身體好點再說吧。」他勾起濃濃的

笑意。

  「……你這麼說,我會很期待耶。」她漾開迷人笑花。

  她以為他早把她說過的話都給忘了,想不到他還謹記在心呢。

  「你可以慢慢期待。」

  導火線一把燒掉他與齊家相隔的高牆,讓他滿腔的愛意熱情地傾瀉而出。

  他是怎麼也收不回這份愛了。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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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5:46:46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念野帶來的團隊,已經把整個狀況都摸索得差不多,我想接下來他們是不碰頭不行

了。」宇佐美零在電話中對齊家如此說道。

  「嗯,我知道了。」從昨天就已經開始彩排,在發表會當日前,彩排會持續進行下去

,也就是說,仲衍遲早要遇到念野。「交給我處理就好。」

  在齊家的計劃裡,她原本就打算在發表會前把部分的模特兒和秀導一起換掉,再轉向

丹波請求支援,如此一來,就會由念野領著團隊過來,畢竟他可是時尚界新一代的秀導,

導秀手法相當新穎而特別。

  但,這些都不是她特地把他調到日本的主要原因,她的主要用意是化解連仲衍和姊姊

他們之間的誤會。

  「麻煩你了。」

  「不不不,是我麻煩你了才對。」她坐在床上,不斷地向前彎腰敬禮,讓推門而入的

連仲衍微挑起眉。「這樣就好了,我不跟你說了。」

  「他來了?」宇佐美零在電話裡笑著。

  「是啊。」她嘿嘿苦笑。

  「辛苦你了。」

  話到這裡,宇佐美零便掛斷電話,齊家這才抬眼看著目光灼灼的他。

  「你在跟誰講電話?」他雙手端著一碗濃湯。

  「……元瑄。」說謊不可恥,只是有點心虛。

  「說什麼?」

  「……隨便聊聊而已,我一直待在房裡哪裡都不能去,很無聊的耶。」她有點埋怨地

道。

  真不是她要說他,他實在是老媽子得有點過分耶。

  要不是她堅持出院的話,說不定她現在還在醫院的病房裡看檢查報告呢。

  然而打從她出院到現在,眼看都快要一個星期了,他竟然連房間都不讓她踏出去,實

在是霸道到讓她很想翻臉。

  「等你病好了,想去哪,我都陪你去。」壓根沒將她的張牙舞爪看在眼裡,連仲衍逕

自把精心烹煮的濃湯擺在她床上的移動桌。

  「我的病早就好了。」拜托,不過是感冒而已,可不可以別那麼緊張?

  「可是,你的體溫一直都偏高。」他又撫了她的額,再替她量了一次體溫。「你看,

三十七度半呢。」

  齊家咬了咬牙。「你知不知道正常體溫是多少?」

  「至少沒到三十七度半。」

  「也不過是比標准值再高一點點而已。」厚!實在是有點誇張耶。「還有,你也該回

去工作了吧,總不能把所有的工作都推給公司的設計師處理,這樣不太有職業道德吧?」

  「反正設計圖早就出爐,他們只要照我設定的進行就可以,我在不在場都不重要。」

他往床畔一坐,舀著濃湯,幫她吹涼一點。

  「可是,人家都已經在彩排了耶。」算了算,發表會只剩下一個星期的時間了。

  「又還沒到發表會。」

  「你該不會要等到發表會才露臉吧?」哇,要是到那個時候才碰頭,情況可能會無法

掌握。

  「那得要看你的狀況。」

  「咦?」換言之,是因為她,他才不去工作的?「喂,不要害我變成罪人啦。」

  「你不是一直很想要跟我朝暮相處的嗎?」唉,一旦得手後就不珍惜了?真是男女交

往之間的通病。

  「但我要的是,我們出去看好山好水,或者是到鬧區逛街,累的時候喝杯咖啡,餓了

找間餐館,才不是這種一直待在房子裡的朝暮相處!」她討厭生病啦!

  「那也沒辦法,誰要你的體溫一直沒辦法降到常溫?也正因為如此,第三個願望才會

到今天還無法兌現。」

  「呃……」又是她的錯了?

  「好了,不提那些,先喝湯吧,待會再吃藥。」他將吹溫的濃湯移到她面前。

  「這是什麼?」齊家看著碗裡糊糊又稠稠的濃湯問道。

  「營養的東西,可以讓你趕緊恢復體力。」

  「味道好怪。」她好可憐,她開始懷疑自己不過是個實驗品,負責品嘗他端出來的每

一道料理。

  「營養就好。」他勾笑看她慢吞吞地動著湯匙。

  「也要美味啊。」她雖然不挑食,但也不能老是挑戰她的胃口啊,況且,生病的人原

本就沒什麼胃口。

  不過,在他溫柔的逼視之下,她還是勉為其難地准備吞下第一口,只是不知道為什麼

才剛含在口裡,便覺得胃部劇烈地抽搐著,像是在強烈排斥嘴巴裡這一口不知成分的營養

料理。

  「惡……」一股惡心感迅速湧上,她連忙移到床邊,將嘴巴裡的濃湯給吐進垃圾桶裡

,還不斷地干嘔。

  「丫頭?」連仲衍輕拍著她的背,連抽了數張面紙,還端了杯茶過來。「你看,你的

病根本就還沒好嘛。」

  「不是,我只是……」話未完,陣陣惡心的感覺又沖出喉頭。

  「我看,你還是再去看一次醫生好了。」他的濃眉緊緊地攏起,看她面無血色,整顆

心都給揪緊了。

  「不用了……」她虛弱地躺回床上。

  「還說不用!」

  「真的不用,因為我認為問題不在我身上。」要怪就怪那個濃湯吧,味道真的很怪,

管他到底有多營養,她絕對不吃。

  「可是,這湯很香啊,我可是用了豬大骨熬湯底,再用十幾種蔬菜一起熬成濃湯,所

有的精華都在裡頭。」而且味道香到不行,到底是哪裡怪了?「你該不會是病得連味覺都

出問題了吧?」

  「才沒有呢,明明就是……」話到一半,她突地愣住。

  「怎樣?」

  齊家眨了眨眼,斂下長睫,微啟的唇緩緩地橫拉出令人炫目的笑。

  「到底是怎樣?」

  「沒事、沒事!」她笑得原本青白的臉都紅潤了起來。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她應該是有了,還好這幾天她都只是假裝吃藥!

  太棒了,果真如她所願,這麼一來,很多事情都可以因為這個孩子的降臨而迎刃而解



  「怎麼突然又這麼開心?」他被她搞得一頭霧水。

  「因為……」嗯,還沒確定,還是先別說吧。「喂,我們今天到發表會場去走走看看

吧。」

  「你剛剛才吐而已,你還敢……」

  「仲衍,拜托你嘛,我好想要吃可麗餅哦。」她偎進他的胸膛,像只貓緩緩地磨蹭著



  「我去幫你買。」他二話不說。

  「人家也要去啦,每天都待在房子裡好悶哦……」她用細細的娃娃音撒嬌。「你就陪

人家去嘛,好啦、好啦。」

  「可是外面很冷。」這裡是東京,不是沖繩耶。

  「有你陪我怎麼會冷?」她嘟起嘴,拼了命地撒嬌。「而且,人家想要吃點當地的料

理啊。」

  「是嗎?」

  感覺他有點動搖了,她立刻再加把勁。「拜托你嘛、求求你啦~」

  連仲衍看著她,無奈地歎口氣。「好,走吧!」誰要他向來拿她沒轍?事到如今想要

抱怨也已於事無補了。



  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大概就是這種情形吧?

  念野、連仲衍,在會場兩方對峙著,橫過大片會場,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能夠嗅聞到空

氣中的火藥味。

  誰也沒有先開口,而且從對上眼的那一瞬間,誰也沒有先調開眼,就這樣持續對峙著

,然而,真正散發出濃濃火藥味的人是連仲衍,念野打從一開始便是一臉無奈和錯愕。

  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始終躲在會場柱子後頭的齊家終於出面了。

  「呃,大家要不要先坐下來喝杯茶?」她呵呵干笑著。

  開玩笑!要是再不阻止,她好怕整棟飯店大樓會被仲衍的怨氣給震垮,這種火爆的對

峙場面跟她想像的可不一樣,看來大和解得緩一緩,等到仲衍沒那麼激動再說。

  念野一看見她,雙眼瞠大。「齊家,你怎麼會在這裡?」

  「因為諸多原因。」打定生意後,主動走向他,想將他先拉到一旁談話,卻反被連仲

衍扣住。

  「你在干什麼?」連仲衍森冷道。

  「我……有些話想要跟念大哥說。」

  「跟他有什麼好說的?」

  「你放心,我只是想要搞清楚狀況而已,你不要生氣嘛。」呼,他生起氣的模樣真的

有點嚇人。「你也想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對不對?」

  「那也不用你去問他!」轉開眼之後,他徹底把念野當成空氣,視而不見。

  「不然,你要問嗎?」她無辜地噘起嘴。

  連仲衍聞言,不悅地撇過頭,表示他不再想繼續這個話題。

  於是,齊家便趕緊拉著念野跑到後台。

  「齊家,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說你要去婚前旅行嗎?為什麼超過時間還不回家,

甚至連一通電話都沒有?你知不知道你爸跟你姊有多擔心你?」在這裡看見齊家,遠比看

見連仲衍更要讓他覺得驚訝。

  「等一下,不要一口氣問這麼多問題,我會很傷腦筋的。」能不能讓她先喘口氣?她

很虛耶。

  「好,剛才那些問題,你可以先不回答我,但我要知道,你為什麼會和仲衍出現在這

裡?」這裡是阿希達發表會的會場,非工作人員是進不來的。

  「因為仲衍是跟阿希達合作的造型師,而我嘛,則是宇佐美社長的特助。」

  「你為什麼會跑到阿希達工作?」

  「沒什麼,只是元瑄拜托我幫忙邀仲衍而已。」

  「就這麼簡單?」念野微瞇起眼,恍若壓根不信她的說詞。「那麼,你為什麼私自訂

下婚期,又自己跑到日本,說什麼要來趟婚前旅行?你知道嗎?婚期就在三個星期後,時

間很緊迫。」

  「放心吧,我的禮服什麼的,姊都會幫我打理,而你就等著當新郎就好。」換言之,

三個星期後要舉行的婚禮是她跟念野的。

  日期是她訂的,婚禮也是她跟父親要來的,因為父親最寵她了,只要是她說的,父親

沒有不答應的。

  「你為什麼想要跟我結婚?」

  「沒為什麼啊,不就是時間到了。」齊家說得風輕雲淡,好像這場婚禮只是一場交易

還是什麼來著。

  「你根本就不喜歡我。」他在她家出入多年,不可能連她那麼一點心思都不懂。

  「喜不喜歡無昕謂,反正婚禮是誓在必行。」只是她不會到場,屆時死愛面子的父親

,便會推著姊姊成為新娘,順理成章地把她嫁給念野,如此一來,豈不是成就一場遲來的

婚禮?

  這是她精心策劃的,目的是要還他們一場婚禮。

  之所以不告訴念野,是因為他實在太死腦筋。當年他沒勇氣帶著姊姊私奔,一來是因

為怕對不起仲衍,二來也怕讓提拔他許多的老爸沒面子,所以他就一直僵在原地,什麼也

不敢做,害得姊姊只好從婚禮上落跑。

  所以如果她把計劃告訴念野,他非但幫不了她,還可能壞了一切呢。

  「反正,等發表會結束之後,我就會回去了,你不需要擔心。」齊家漾著笑意,打算

以笑容化解所有的戾氣。

  「到時我會押著你跟我一起回去。」

  「好啊。」她笑著,眸底卻是自己的盤算。

  「我先走了。」

  「嗯。」她點點頭,目送他離開。

  念野一走,她隨即癱坐在後台的預備位置上。

  沒關系,就算再累,只要他們能和好就好,只是,不知道在這段期間,念野會不會偷

偷跟姊聯絡?

  跟老爸聯絡倒是無妨,反正念野會挑好聽的話哄他,但若是跟姊聯絡,狀況就大大不

同了,畢竟姊很懂她,當初她提出要跟念野結婚時,姊震驚過後便覺得其中大有文章,要

是真被姊給逮著的話,就比較麻煩了。

  唉!要是他們能夠平心靜氣地坐下來,把當年的事好好地說開,解開心中的結,不知

該有多好?這樣她也不用一直擔心計劃會被戳破。

  陷入沉思良久,驚回她神智的,是一股異樣的氣味,她下意識地抬眼查看,通向外頭

走道的那扇門底下竟不斷地湧入濃煙,還有陣陣火舌撲進。

  不會吧!



  這丫頭,不過是問件事而已,需要這麼久嗎?

  連仲衍臉色陰鷙地站在會場一隅,不斷地朝齊家他們剛才離去的方向探去。

  這時忽然聽到有人高分貝地喊著,「失火了!」

  他聞言,眉頭微蹙,旋即看到幾名面熟的女子快步從另一旁的走道離開。

  嗯?能夠讓他記得的女人實在不多,她們到底是誰?

  正忖著,眼角余光卻瞥見念野身影,他立刻大步向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丫頭呢

?」

  「她還沒出來嗎?」念野不禁一愣。

  「你說這是什麼渾話?我在問你,你還敢問我?!」

  「可是……」

  「後台失火了!」有人忙進忙出地喊著,正准備要拿滅火器。

  「後台?!」念野驚喊出聲。

  「到底是怎樣?」瞧他臉色愀變,連仲衍的心頭隱約感到不安。

  「我剛才跟齊家就在後台說話。」

  「混蛋!」連仲衍低咒一聲,隨即放開他,朝人潮群聚的方向跑去,來到一面火牆前

頭,門前放置一些雜物,顯然是起火處。「丫頭、丫頭,你有沒有在裡面?」

  正在裡頭拼命滅火的齊家聞聲,拉開喉嚨喊著,「我在裡面!」

  「丫頭,離門遠一點!」他喊著,抬腿猛踹著火的門,連踹了數下,才把門給踹開,

無視火舌撲身,他快步沖進裡頭,見她手裡拿著許多擱置在後台的樣品內衣,還不斷地踩

踏燒進裡頭的火苗。「你在干麼?」

  「滅火兼搶救啊。」話落,連咳數聲,整張小臉更加的蒼白嚇人。

  「先出去再說。」他將她摟進懷裡,小心翼翼地閃過火舌,把她抱到會場。

  兩人一到會場,隨即有工作人員取來滅火器,開始撲滅火勢。

  「齊家,你要不要緊?」念野看連仲衍抱著她走到會場,擔憂地走向前查看。

  連仲衍睨他一眼,先把齊家放下,而後無預警地朝他的臉重擊一拳。

  「仲衍!」齊家驚呼。

  「你這臭小子!」他緊抿唇,作勢要再給念野一擊。

  「不要!」她忙抓著他。「仲衍,你冷靜一點,不關念大哥的事。」

  「怎會不關他的事?你跟他到後台說話,他卻把你一個人丟在那裡,這算什麼?!」

要不是火勢不大,要不是他就在附近,誰知道會釀出什麼樣的禍事?「念野,你到底在搞

什麼鬼?!」

  他從以前就很不爽念野,不爽的不是他跟齊媛在一起,而是他明明喜歡齊媛卻又不表

態,明知道齊媛在等他,還是無動於衷,既然如此,當初又何必要招惹齊媛,害得她在婚

禮上逃跑,害得他丟盡了臉?!

  念野抹去唇角的血。「抱歉,是我沒有注意到,但這件事也輪不到你來苛責我吧,這

畢竟是我跟……」

  「好了、好了,不要再說了,你們都冷靜一點,」齊家忙跳出來打圓場,就怕念野一

個不小心便說出不該說的話。

  回頭看著連仲衍氣得鐵青的臉,不由得輕歎。就知道他還是很在意念野搶走姊姊,否

則他不會這麼暴力。

  「裡頭還好吧?有沒有人受傷?」宇佐美零從會場外頭快步走來。

  「沒事,應該是沒有人傷亡,但是後台有點毀損,我擔心發表會會受到影響。」齊家

看向他,一臉擔心。

  唉,問題怎麼會這麼多?一點也沒照她的劇本進行。



  「經過初步估計,後台大約燒毀了三分之一,這麼一來,發表會勢必得要再另找場所

,但問題是,只剩下七、八天,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是不可能找到替代場地的。」好的場地

早在半年前甚至是一年前都被預定一空,現在想要再另外找,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務。

  會議上,痛心疾首發表看法的人是後台主任,他的一席話,讓整個會議室更加沉靜了



  「那就別舉辦了。」連仲衍懶聲道,打破沉默。「反正我也不想跟那家伙合作。」

  齊家側眼瞪去,拉了拉他的袖角。「仲衍,你知道為什麼宇佐美會跟丹波模特兒經紀

公司調了念野和整個團隊過來?」

  他微挑起質,等著下文。

  「那是因為你說不跟原本的那批模特兒合作,宇佐美不得已才這麼做的。」雖說撤換

模特兒也是她計劃的一部分,但是讓她的計劃進行得如此順利,他絕對是最大功臣。

  「日本的模特兒都死光了?」就非得要調丹波的?

  「拜托,接近年關,怎麼調?」各地的活動那麼多,各家品牌也差不多都挑在這個時

候發表,加上時間那麼緊湊,哪還有其他的模特兒可供調動?「從台灣調是正確的做法,

況且丹波的口碑很好,模特兒都走過各式秀場,可以馬上進入狀況。」

  連仲衍聞言,無奈地閉上嘴,突然又像想到什麼,他看著宇佐美零問:「有沒有調出

會場監視器的錄影帶?我有看見兩三個面熟的可疑女人出入。」

  「凶手是查到了。」宇佐美零神色一凜。「就是先前害齊家落海的幾個模特兒,目前

也已經報案,這件事會進入司法程序,但是對於眼前的事,一點幫助都沒有。」

  連仲衍聞言,不由得沉默了,一旁的齊家更是愧疚不已。

  「關於發表會……」宇佐美零沉痛地開口。「也許,只能選擇就此暫停了。」

  「可是,這麼一來,公司會損失得很慘重。」

  「是啊,所有的前置作業還有宣傳,再加上這一陣子行銷上的花費……」

  宇佐美零的決定一出口,旗下干部便開始議論不休。

  「如果是簡易的發表會場,不用三天就可以完成。」

  驀地,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定在發言人身上。

  「齊家?」宇佐美零微愕。

  「社長的家其實也很適合當發表會場地,這幾年不是很流行在飯店或豪宅裡舉辦精品

派對和發表會嗎?我覺得我們也可以效法。」齊家說出她的專業建議。

  畢竟她可是丹波的場邊總監呢。

  「可行嗎?」宇佐美零的眸裡綻現光芒。

  她照著心裡的藍圖開始解說。「後台可以設置在游泳池後方的小倉庫裡,再搭一個簡

易預備場地通往游泳池,而秀場則安排在游泳池上頭,只要設計幾個浮樁,然後把模特兒

走秀的單循環改成雙循環,反而更有特色。」

  她說著,所有的人都聚精會神地聽著,恍若眼前已經看見她所堆砌出的舞台。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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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5:47:0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還不睡啊?」路經齊家的房間,發覺房裡還透著些許光線,連仲衍不禁推開門,果

真瞧見她正縮著身子坐在書桌前。

  「嗯,先等我把這邊的圖畫完。」她沒回頭,拿著各式工具尺在桌上快速移動描畫。

  「可是已經很晚了。」快十二點了,熬夜對她的身體一點好處都沒有。

  「那也得等我先把這邊完成再說。」她依舊聚精會神。

  難得被冷落的連仲衍緩步走到她身旁,看著她手中的圖。「這不是昨天才畫過的嗎?

」通常都是她邀著一起睡覺的,但是他已經一連兩個晚上都被她晾在一旁,連他的房門都

沒經過。

  「嗯,可是昨天畫的,是我猜想的尺寸,而我現在子裡拿到的是,今天一早宇佐美拿

給我的正確數據,所以有一部分必須再修改。」她不斷地換著筆和尺。「動作得快點才行

,否則會影響整個舞台建制進度。」

  「誰要你沒事把這個爛攤子給背到身上的?」他揉了揉她的發。很想幫她,但是場邊

設計這玩意兒,他實在是一竅不通,無從幫起。

  「話不能這麼說,今天事情會變成這樣,我也要負一些責任的。」要不是她,那些模

特兒也不會莫名其妙地找碴,衍生出這麼多的問題。

  一場發表會可是要投入很多的人力物力,要是真的喊卡,就教人痛心了。

  連仲衍看她一眼,隨即轉出她的房間,一會兒才又走進,並在桌旁放上一杯熱可可,

順便拉了把椅子坐在她身邊。

  「喝點熱的。」

  「謝謝。」她笑瞇了眼,抱著杯子一小口一小口地淺嘗著。

  「還有很多嗎?」

  「只剩一些細節部分,今晚趕好,明天一早就可以開工,預定三天完工,到發表會前

,還有三天的時間可以彩排,一切都沒問題的。」她把時間掐得緊,只要出一點差錯,可

能就會毀了整場發表會,不過她卻是異常的樂天。

  「不要讓自己太累了。」他撫著她一頭細軟如絲的長發。

  「嗯。」她緩緩地移到他的胸膛蹭著。

  「還有,不要太接近念野。」

  「哦。」既然話題帶到了,齊家便趁機問:「可是,你還不想跟他把事情說開嗎?」

  「有什麼好說的?」

  「好歹也是很多年的交情,就這樣老死不相往來,不覺得可惜?」她眨了眨長睫偷觀

著他。

  「哼。」他冷哼了聲,沒打算回答。

  「……你還是很在意姊姊吧?」她坐直身子,離開了他溫熱的胸膛。

  「哪有!」他想也沒想地道。

  「不然你干麼一看到念大哥就好像看到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樣?」她背對著他又開始動

筆。

  「因為我看他不爽,明明就喜歡齊媛,竟還把她推給我,這算什麼?」替她取來一件

外套搭在肩上。「是男人就應該勇於爭取所愛,既然愛齊媛,就該在她答應跟我結婚之前

把她擄走,而不是讓我站在婚禮上被指指點點,丟盡了臉!」

  一想到當年的事,他就覺得有一把火將他的理智燒得一絲不剩。

  這一年來,新仇加舊恨,只扁他一拳,算是便宜他了!

  齊家傻愣地看著面目猙獰的他。

  「干麼?」

  「只是因為這樣?」

  「不然呢?」

  「你不是早知道姊和念野在交往?在這種情況之下,你還願意娶姊,那就代表你很愛

她啊。」不是這樣子的嗎?

  「拜托,娶齊媛不過是完成我媽牽掛的事罷了,你也知道我跟她的婚事,是從很久以

前就定下來的,我只是懶得拒絕而已。」況且,有齊媛在,還可以當他的擋箭牌,所以他

就順其自然地跟她交往下去。

  「所以說,你根本就不喜歡我姊?」天啊,這真是一大新聞呢。

  「也不能說完全不喜歡,只是……」總覺得心裡有個比齊媛還要重要的人,而那個人

就是她。

  「那麼還是喜歡吧。」齊家垂下小臉,苦澀笑著。「否則你也不會為了姊姊而埋進工

作裡。」

  「不要自己猜想再自己下定論。」當他是死人嗎?他就在她旁邊耶,有疑問不能直接

問他嗎?「工作的事,是因為我大哥不想要老當空中飛人,而敏爾又還在美國,所以這工

作只好落在我頭上啊。」

  真以為他這麼喜歡飛來飛去的嗎?

  「可是,你這一年來,從不准許任何女人接近。」她是沒親眼看過,但這件事在時尚

界時有所聞。

  正因為如此,她才好擔心他會一個人孤獨到老,甚至連個朋友都沒有,所以她才會一

直想讓他跟念野和好。

  連仲衍聞言,乏力地歎了口氣。「我問你,你什麼時候看見我身邊出現過女人?」

  她一聽,原要反駁,卻發覺說不出半句話。是啊,仲衍的身邊,不是姊,就是她了,

從來就沒見過第三個女人。

  「你知道嗎?齊媛是最佳的擋箭牌,有她在,我可以省去很多的麻煩,而自從她逃婚

之後,我麻煩的事可多了,那些女人是愈來愈白目,前僕後繼地想爬上我的床,你說,這

些帳要不要算在齊媛頭上?」不算在她頭上,要算在哪裡?!

  「是這樣子嗎?」齊家傻眼極了。「等等,那你不是因為姊姊逃婚而對男女交往消極

,而是原本就這樣?」

  「廢話!」他看起來像是會為那種事消沉的人嗎?太瞧不起他了吧!「我說過了,她

逃婚,我並不意外,我氣的是,她干麼早不逃晚不逃,偏偏在那當頭逃!你不覺得我處境

堪憐嗎?」

  很丟臉耶,不管他走到哪裡,大伙都小心翼翼地看待他,卻又在他的背後指指點點,

那感覺差勁透了。

  「那你為什麼會跟丹波斷絕往來?」

  「因為我在等你姊跟我道歉。」他撇了撇唇。「你不認為她應該給我一個道歉嗎?不

過就是一個道歉罷了,等到現在,別說道歉,連人影都看不到。」

  真是的,這麼多年的情分到底算什麼啊?

  「姊是不好意思面對你。」啊啊,所有的事,她總算都弄明白了,原來仲衍要的不過

是一口氣罷了,而她卻以為他是被情傷得很深……

  「可不是嗎?我被人當了那麼久的笑柄,她當然要覺得愧疚。」就是要她愧疚。

  「所以,你不是因為姊才放任自己孤獨一人的?」

  「那當然。」齊媛還沒有那麼大的殺傷力,但如果是她……嘖,沒事打這種比方干什

麼?

  「可是,你這樣子看起來好孤單。」

  「你要搞清楚,孤單並不代表寂寞,至少我是很享受一個人的世界。」自由自在的,

完全不受羈絆,多好。

  「現在也是嗎?」

  「你說呢?」他挑起眉,壞心眼地反問著她。

  「是我在問你。」她扁起嘴,迫不及待地想要從他嘴裡找到答案。

  連仲衍勾起濃濃笑意,明知道她想知道答案,偏是不給她。「這個話題可以到此結束

了吧?沒什麼好說的。倒是你,熱衷工作不是不可以,但你可不可以多注意自己一點?你

的氣色一直都不太好。」

  厚!不要轉移話題啦!「我的氣色不好又不是因為身體不……」話到一半,她突地打

住,賊溜溜的大眼緩緩偷覷他。

  「不然是怎樣?」他已經逼近到她眼前。

  「因為……」大眼轉了一圈,有些怯生生地停留在他的臉上。「仲衍,我如果懷孕的

話,你打算怎麼樣?」

  根據她的推算,她十之八九是有了,不知道他曉得後會有什麼反應?

  「你不會懷孕。」他斬釘截鐵。

  防護措施他做得如此徹底,哪可能還有漏網之魚?

  「我說如果。」

  「當然是把孩子拿掉。」

  她瞠目結舌,過了良久才找到聲音。「為什麼?!」錯愕中,感覺血液在體內無情逆

流著。

  「因為你現在的狀況並不適合懷孕。」

  「怎麼會不適合?」她哭喪著臉。

  「你忘了,在沖繩的市立醫院檢查報告裡,上頭寫著你的免疫系統功能正在降低中,

你以為你現在可以懷孕嗎?」他真是看不出來她有那麼喜歡小孩子呢。「不過,沒必要這

麼激動吧,還是說,你……」

  她猛地回神,哈哈笑著掩飾不安。「沒有,我只是說說而已。」

  「是這樣子嗎?」他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你不是說了我不會懷孕的嗎?」她喝了一大口熱可可,把目光定在圖稿上,然而握

著筆的手卻微微顫著。

  「話是這麼說,但是……」

  「放心,沒事。」是的,沒事的,她會沒事的。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那麼,在發表會結束之後,就是她該離開他的時候了。



  發表會即將上演,五顏六色的煙火綻亮整個天際,也照亮底下的新穎伸展台和連接後

台小屋的特別預備區。

  「哇,好漂亮哦。」在後台門外的齊家看著煙火驚呼著。

  「小丫頭。」連仲衍已經完成所有的造型,便也跟著到外頭透透氣。「再去穿一件外

套,今天很冷。」

  「好。」她乖巧地點頭,抬眼看著他,拉著他綁在手上的粉藍色護身符。「還挺好看

的,不可以拔下來哦。」

  「我就在後台裡,能有什麼意外?」嘖,非要他戴上這種保平安的護身符不可。

  「我也有戴啊。」她揚著手,粉紅色的護身符在風中輕揚著。

  「是是是,去穿外套。」他催促她去屋內拿外套。

  「好啦。」她緩步走向不到幾步遠的日式建築,才剛要上回廊,卻突地瞥見一人,震

得她說不出話。

  「齊家。」

  「姊!」齊家難以置信地喊著。

  她一直擔心的事竟然成真了,念大哥真的跟姊聯絡了,而且還帶著她來到這裡!

  「跟我回去。」齊媛一個箭步走向前,一把扣住她的手。

  「姊,等一下,至少等發表會結束啊。」她努力地想要掙脫。

  「你到底在搞什麼鬼?明明說好只有三個星期的婚前旅行時間,現在呢?都過了一個

半月了,非但不見人影,居然連一通電話都沒打回家,你是打算臨陣脫逃嗎?既然要逃,

又何必主動提要嫁給念野,還連婚期都自作主張的決定了?!」齊媛不滿地喊著。

  「我……」

  「你說什麼?!」一陣暴吼在兩人身後響起,她們不約而同地回頭看向連仲衍。

  「仲衍?!」齊媛脫口喊著。

  「丫頭,你要嫁給念野?」他顫聲問著,粗嘎的嗓音透著震怒。

  「不是,我……」她該要解釋,但礙於念大哥也在場,她不能說啊。

  念大哥對爸是絕對的服從,要是他知道她的計劃,他這個死腦筋一定會阻止婚禮的進

行。

  「你不否認?」他以為自己聽錯了,但似乎不是。

  「我……仲衍,你先冷靜一點,等發表會結束,我會好好地……」

  「不用了,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說的!你到底騙了我多少,瞞了我多少?」一股酸楚

不斷地朝心髒侵襲,痛得他幾乎快要站不住腳。「你說愛我全都是謊言嗎?」

  「不是,我沒有騙你!」齊家急著想解釋。

  她就要離開他了,她不希望兩人是在爭吵的情況之下分開的。

  「那麼,是齊媛說謊?」連仲衍不禁發出冷笑。「她說是你主動提要嫁給念野的,還

說你現在正在婚前旅行……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沒有騙你,我是真的愛你。」淚水撲簌簌地滑落她沒上妝的蒼白容顏。「我是因

為愛你才來到日本的。」

  計劃應該是天衣無縫的,為什麼偏在最重要的環節上出了紕漏?

  「說謊!既然愛我,為什麼又要嫁給念野?」算算時間,她是答應嫁給念野後才來到

日本的。

  那麼,這不是蓄意欺騙,是什麼?!

  「我現在不能說……」齊家扁著嘴,紅通通的眼睛不斷地淌出淚水,冷風瞬間風干了

淚痕。

  「有什麼不能說的?這是我們之間的事,你只需要把你的作為簡單跟我報告就可以,

為什麼不能說?」燒紅的陰沉大眼直瞅著她,恍若要將她整個人看透。

  早就發覺她似乎不斷地撒著謊,但他姑且認定是善意的謊言,把她所有欺瞞的行為歸

因於她愛他,所以他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予以戳破。

  但,是他自作多情了嗎?

  不,她愛人的方式是不顧一切地奉獻,把血和肉混進他的體內,還獻上最純真無垢的

靈魂。

  他深刻地感受到她的熱情,但他卻不懂,她既然是因為愛他才來到日本,又怎會在出

發前決定嫁給念野,太不合理了,不是嗎?

  「我……」面對他毫不掩飾的張揚火氣,齊家慌了手腳。

  「所以說,聘請念野為秀導,原本就是你計劃的一部分?」他隨口提問。

  她驀地瞪大眼。

  「我猜對了?」他冷聲哼笑著。「也是啦,他是你未來的丈夫,你會幫他,也算是天

經地義的。」

  「不是這樣的!」

  「不然是哪樣?!」他惱聲暴咆著,聲響幾乎快要壓過前頭會場的音樂。「我並不喜

歡猜想,所以我在等你告訴我答案,但你說了嗎?!」

  猜想終歸是猜想,並不代表真相,但答案在她的嘴裡,她卻怎麼也不表示,能怪他胡

思亂想嗎?

  淚流滿面,她卻只能無奈地咬了咬牙。「相信我,請你相信我。」

  「你要我怎麼相信你?」看著她淚如雨下,恍若所有的淚全都滴在他的心版上,掀起

一陣陣鹹腥的痛楚。「玩弄我很有趣嗎?看我為你嫉妒得快要發狂,你心裡覺得很痛快嗎

?」

  想用這種方法證明他是否愛她嗎?不需要這麼大費周章吧!

  看著他低聲苦笑,齊家忙走向前,挽住他的手。「不要這樣子,你聽我說……」

  「說啊,我正在等你解釋,不是嗎?」他聲嘶力竭地吼著。「是你不替自己辯解的,

你又怎麼能怪我不相信你?」

  唇角不斷地抽搐著,盡管她想說也沒辦法把事情給完整說出。

  「無話可說了嗎?」連仲衍硬是拉下挽在他臂上的手。

  「不要這樣……」她扁著嘴,死命地抓著他。

  心如刀割,痛得她快要不能呼吸。

  他是那麼寵她愛她的人,如今竟對她恁地殘忍無情,他一定是氣壞了,可是她現在不

能說,而等一下她又非離開不可……

  連仲衍看著她紅艷、充血的大眼,努力地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你喜歡念野嗎?」

  她用力地搖著頭。

  「那你為什麼要嫁給他?!」他知道這件事有很多不合理處,所以他在等她解釋,可

她為什麼不說?

  她不知所措地跺著腳,感覺自己像是要溺斃一般,雙手只能緊緊地抓著他,才能感覺

自己浮出水面,貪婪地呼吸著稀薄的空氣。

  離開他,她會無法呼吸。

  「既然你不說的話就算了。」這麼難以啟齒,他還有什麼好逼的?「放手。」

  齊家奮力地搖著頭,淚水跟著飛濺。

  「抓著我做什麼?你還有什麼資格這樣抓著我?」

  噬血的字句化為利刃剮向她的心際,一刀一刀地凌遲著她。

  「不要這樣跟我說話……」她認識的仲衍不是這樣的,他從沒對她說過狠話,從沒對

她真的凶過,他只會逗逗她,使點壞氣氣她而已,他從來沒用這麼冷酷的表情說出如此傷

人的話。

  一口氣梗在喉頭上,她咽不下、喘不上,靈魂像是要自體內剝離般痛楚難當,仿佛只

要她一松手便會立即消失。

  「放手!」連仲衍使勁掙脫。「秀要開始了,我沒時間陪你玩辦家家酒的游戲。」

  眼中盈滿淚水,讓她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有多沉痛,只見他頭也不回地走了,那冷

漠的背影說明了他的決絕。

  齊家身子一軟,跪倒在地上,等著他回頭拉她一把,但是他卻連頭也沒回,連看她一

眼也沒有,就這樣一步步地走離她的生命。

  他不會原諒她的,絕對不會的。

  怎麼辦?她不想在這種情況下離開他!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齊媛蹲在妹妹的面前,想要拉起她,卻見她淚如雨下,張開

了口可發不出半點聲響,整張容顏如死灰般地蒼白。

  「小家!」齊媛一把抱住她,發覺她身子冰冷得嚇人,「你不要嚇我!我先帶你回去

好不好?」

  「姊,他不會原諒我的。」良久,她吶吶地開了口。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不是說要嫁給念野,又為什麼會跟仲衍在一起?」齊媛想問

清楚,卻發覺妹妹交握在她腰後的雙手緊扣得她不能動彈。

  「他一定不會原諒我的……」好想要把話說清楚,但是這種狀況底下,要她怎麼說?

  怎麼說都是錯!

  「什麼原不原諒的,等發表會結束後再解釋清楚就好了,你知道他一向最疼你了。」

  「是嗎?」齊家失焦的大眼緩緩地找到焦距,如飛沫般的靈魂回到體內,讓她找回了

心神。

  不對,比起解釋,另一件事更重要,若是她再不走,她精心計劃的一切恐怕都要化為

烏有了。

  不行,現在不是哭泣的時候,反正時間可以證明一切,她現在先躲起來就對了。

  「小家?」齊媛見妹妹突然站起身跑進回廊裡,便立刻擔憂地追上去,豈料在一個拐

彎後,就失去她的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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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5:47:22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齊家失蹤了?」

  發表會成功落幕,在慶祝派對上,卻怎麼也找不到齊家的身影。

  宇佐美零的住所整個被翻遍,就連朱元瑄都跑到外頭去找人,但就是找不到她的蹤影



  「她會去哪?」齊媛一臉擔憂地問著連仲衍。

  「她剛才不是跟你在一起?」他反問著。

  「但她突然往回廊跑,然後就不見了。」她語帶不滿地抱怨。「這都要怪你,不是嗎

?誰要你把話說得那麼無情的?」

  連仲衍攏起眉頭,緊抿著唇。他承認自己確實是激動了點,但在那當下,要他還能有

多少理智?

  「先別提那些,想辦法找到人比較要緊吧,」朱元瑄轉向連仲衍。「齊家不是住在你

那裡,先回去找找看吧。」

  「你跟齊家住在一起?!」齊媛微愕。

  連仲衍不悅的睨她一眼,沉吟了下,旋即領著她和念野一並回到住所。

  先前他太沖動了,如今他已經冷靜許多,想要聽她當面把所有的事情都解釋清楚。

  但,回到住所,迎接他的卻是一屋子的冷清和黑暗。

  打開了燈,他進入她的房裡,這才發現屬於她的東西似乎都不見了。

  這幾天他們一直都是分房睡,他即使踏進她的房裡也都是噓寒問暖而已,所以根本沒

注意到她的房裡最近有什麼變化。

  只見掛在窗戶上的唇膏蓋風鈐依舊迎風擺蕩,她卻失去了蹤影。

  這丫頭到底是上哪去了?他以為她會回家的。

  「她沒回來嗎?」齊媛擔憂地道。

  連仲衍沉默不語,卻見她急得快要掉淚,便沒好氣地說:「不需要這麼緊張吧?她都

那麼大的人了,做事情自己會有分寸的。況且,她能去哪?頂多是到飯店罷了,請宇佐美

查查不就知道了?」

  他表面上不動聲色,暗地裡卻開始擔憂她的處境。

  不知道她有沒有多加一件外套,不知道她有沒有因為他震怒下的惡語而傷心欲絕……

他是無心的,他是被妒火給焚燒得渾身發痛,痛得他不顧一切地把傷人的話語往外傾倒,

以穩住自己的心神。

  如今回想,才發覺她哭得好傷心,哭得他心都亂了。

  可惡,他到底說了多少傷人的話?

  「你還敢說,你知不知道齊家哭得多傷心?!」齊媛火大地吼著。「你向來待她最好

,現在卻用這種態度對她,你知不知道她會有多傷心?」

  連仲衍聞言,不禁語塞。

  「是,我承認,我說得有點過火了,但這要怪誰?怪她啊,她為什麼要瞞著我!」正

當兩人的感情逐漸穩定,他已經認定她的時候,忽然得知她早已答應嫁給念野,要他怎麼

平心靜氣?

  他不是聖人,沒有那麼大的氣度!

  「你不懂。」齊媛托著額在床沿坐下。

  「你不說我當然不懂。」他火大地在書桌前坐下,沒想到雙方闊別一年後的對談竟是

為了齊家。「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齊家會主動說要嫁給念野,甚至還私自決定婚期

?」

  就是莫名其妙發生這件事,他才會氣得口不擇言地罵了她一頓。

  把齊家逼哭,真以為他一點都不心痛嗎?

  「我也不知道,但我猜,她一定是為了我……跟念野。」她說話時,始終背對著倚在

門邊的念野。

  「怎麼說?」連仲衍推開窗戶,企圖讓外頭的冷風吹得他冷靜一點。

  「她定下婚期後,便說要來趟婚前旅行,但自從她離開台灣就沒有再跟我聯絡,感覺

就好像要丟下這一切離開似的。」她揉了揉發痛的額。「看她連最寶貝的風鈴都帶出來了

,我幾乎可以確定她沒打算要回去了。」

  「等等,你說慢一點,聽得我一頭霧水。」連仲衍濃眉緊攏。「她既然已經定下婚期

,又怎麼會打算不回去?」

  「因為我爸死愛面子,而婚事已經在緊鑼密鼓地進行中,到時候要是沒有新娘,一定

會由我頂替上陣的。」這是她猜想的。

  連仲衍閉上眼,從頭到尾想了一遍後才道:「總而言之,齊家是為了你們兩個,所以

才會這麼費事地繞了一大圈?」

  「大概吧。」

  「大概?!」他轉頭,不悅地瞪向還站在門邊的念野。「你到底是在搞什麼鬼?齊媛

都為你在婚禮上落跑,你還不打算娶她,甚至累得齊家來趟這淌渾水?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啊?難不成還要我去拜托你?」

  「我以為你還在等齊媛。」念野沉聲道。

  「別傻了,婚禮舉辦之前,我就知道你們兩個在一起了。」連仲衍冷哂著。

  「那你為什麼不拒絕履行婚約?」齊媛錯愕極了,但也總算明白為什麼她剛才說齊家

要撮合她跟念野時,他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在等你拒絕啊。」哪知道她那麼不懂他的苦心?「由我拒絕的話,你不是很難堪

嗎?再怎麼說,都是好幾年的交情了,我怎麼可能讓你陷入那樣的處境?不過反觀你,倒

是讓我難堪極了,逃得真是時候啊。」

  「我……」齊暖赧然地垂下臉。「我不是故意的,原本我是想要拒絕婚事的,但看我

爸准備婚禮准備得那麼興高采烈,又見念野一點反應都沒有,所以便鐵了心要嫁你,但一

到婚禮現場,看他成了你的伴郎,我就氣得……對不起。」

  「哼。」他冷哼一聲,總算是收到她遲來的道歉。「既然事情都搞清楚了,你們的事

就自己看著辦,不需要顧慮我。」

  「你真的不喜歡齊媛嗎?」一旁的念野悄悄地來到齊媛身旁。

  「也許有過,但就算有,也已經是曾經。」兩個人交往那麼長的時間,怎麼可能一點

感情都沒有?但可以確定的是,齊媛給他的,不若齊家給他的那麼傾盡一切。

  正因為齊家的毫無保留,他才會卸下心防,不顧一切地動心吧。

  「我知道,因為你最喜歡的一直是小家。」齊媛輕笑道。

  「是嗎?」怎麼他不知道的事,她卻知道?

  「你忘了,每次我們要出游,只要小家身體不舒服,你就會要我們兩個去,自己留下

來照顧她。」她也才會和念野在不知不覺間陷入情網。

  「只是因為這樣就說我喜歡她,會不會太牽強?」他有些啼笑皆非。

  他承認喜歡她,但他可不確定自己的情意萌芽得那麼早。

  「連媽媽過世的時候,你誰也不見,就連敏爾也被你趕走,但是你卻接受了小家,讓

她安慰你。」齊媛看他一臉迷惘,不禁笑意更濃。「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決定不愛你了

,因為我知道你並不愛我。」

  連仲衍聞言,不禁沉默。

  這樣聽起來,好像出軌的人是他呢,只是他真的沒想到自己喜歡丫頭竟是在那麼久以

前,也許他曾經意識到,所以他後來才會下意識地避著她吧。

  「你手上的護身符該不會是小家給你的吧?」齊媛忽然問。

  「嗯。」

  「有沒有添香油錢?沒添香油錢是不會靈驗的。」

  「平安符也要添香油錢啊?」這麼麻煩?

  「這哪是平安符?這是明治神宮很有名的戀愛符,男女各一只,是我跟小家說的。」

那時剛好看了個節目,內容就介紹著這類特別的戀愛符。

  「戀愛符……」連仲衍看著綁在手上的粉藍色護身符。

  這女人有夠賊,做起事來偷偷摸摸的。說起來,她也真是的,要做什麼直接告訴他一

聲不就得了?干麼這樣欺上瞞下的?

  「不知道小家現在到底是在哪裡?」齊媛歎了口氣。「她總是在替別人著想,偶爾也

該替自己想一想吧。」

  連仲衍感受著持續下降的溫度,心不由得也跟著沉了。

  都這麼晚了,她到底是上哪去了?該不會是窩在哪個街頭上哭吧?

  思緒雜亂無章,但他還是強打起精神。

  「既然她只是為了要撮合你們兩個才對我撒謊,那就可以放心了。」雖說他傷得她淚

如雨下,但相信她哭過後應該會找他算帳才對。

  「怎麼說?」

  「她會來找我。」他有這點信心,但卻好不安。「我是她最後的依靠啊,否則她不會

還把風鈴留在這裡。」

  看著風鈴,一陣風吹來,響起了特殊的聲音,也傳來如紙張翻動的聲音,他不禁向下

探去,瞧見一本書掉落在書桌底下,他撿起一看,發現這是齊家每晚必偷偷摸摸寫的日記



  「那不是她的日記嗎?她竟然急到連日記都忘了帶走?」齊媛微怔,感覺心底有股不

安在凝聚成形。

  「你也知道這是她的日記?」封面看起來很舊了,這本日記她應該寫了很久吧。

  「那是你送給她的耶。」她沒好氣地道。

  「我?」

  「我們第一次見面時,小家不是掉進游泳池裡?你把她救起,然後安置在敏爾房裡,

就是那時候你把它送給她的,當時,你還送她一支唇膏呢。」當時她好羨慕小妹,所以對

這件事印象深刻。

  連仲衍回想著,輕呀了一聲。

  是了,他想起來了,真沒想到她還在用呢,都十二年了,還沒寫完啊?

  他隨手翻開第一頁——

  ○月○日 冷死人

  今天跟爸爸和姊姊去參加鄰居舉辦的派對,認識了一位怪哥哥,他還送了我唇膏和日

記。

  我好開心。

  怪哥哥,很高興認識你。

  雖說偷看日記有點不道德,但是這丫頭的文筆還真差呢,這麼簡短的寫法,難怪寫了

十二年還寫不完。

  什麼怪哥哥嘛,呿。

  笑著,隨即又大略翻閱著。

  我討厭仲衍跟姊姊交往,討厭討厭討厭!

  也好討厭這樣的自己!

  唉,妥協吧。

  只要仲衍幸福就好,如果那是他要的幸福,那麼我一定挺他到底,因為他的幸福就是

我的幸福,他要是不幸福,我怎麼會幸福呢?

  連仲衍又漾起一抹笑,為她那傻呼呼的想法而動容,即隨又翻了下去。

  連媽媽走了,我哭了,大家都哭了,只有仲衍沒哭,但是他愈不哭,我就愈覺得不對

勁,總覺得他在隱忍,最可怕的是,這種隱忍壓抑的習慣仿佛成了他個性的一部分,很自

然地存在他的體內。

  這不是好事,但要怎麼說,他才會改呢?

  看到這,他有些意外她把他看得這麼透徹,而日記裡寫的幾乎都是關於他的事,以及

滿滿的都是她的愛情。

  這傻丫頭真的喜歡他很久了,而他卻是渾然不覺。

  後面的內容,不外乎是記載著他這幾年來的變化,從齊媛的逃婚到她決定來到日本。

  一切確實如齊媛猜測,她果然是為了要撮合他們才特地離開台灣,至於她選擇來到日

本則是為了——生下他的孩子?!

  連仲衍驀地瞪大眼。

  腦海中立刻翻跳出她不合常理的索求無度。

  快速翻到她最後下筆的一頁——

  我沒有想到他會愛我,作夢也沒想到,因為我只是想愛他而已,能夠得到回報真的是

始料未及,讓我受寵若驚。

  不過,他實在是霸道得讓我有點吃不消,也霸道得讓我覺得好甜蜜。

  但是,我不過是探探他的口風而已,他卻不允許我把孩子生下來。

  怎麼可以不生下來?這個孩子可以造福多少人啊!

  爸爸知道我有了仲衍的孩子,就不會再抱著要姊姊嫁給仲衍的想法,姊姊也就能順利

跟念野結婚了。至於我,以前想要孩子,是因為我認為他不會愛我,所以希望給他一個孩

子,讓他不至於孤老一生。

  但現在狀況不一樣了,他愛我,我們可以在一起,而這個孩子會是我們之間最棒的禮

物。

  就算他不希望我生,我還是決定要生。

  等到發表會結束,立即離開,找個安靜的地方把孩子生下來後再去找他。

  就這麼決定。

  看到這裡,他不由得震愕住,就連日記滑落到地上都無所知覺。

  「怎麼了?」齊媛不解地撿起日記,看著他慘白的臉。

  「齊家……懷孕了。」

  他以為她只是被他氣得暫時不想見他,沒想到理由不光是這樣。

  「嗄?」

  「她真的懷孕了!」天啊,他沒想到那竟是真的。

  那天,她的神情分外認真,他也察覺有異,但是後來因為忙著發表會的事便忘了。

  「跟……你?」齊媛小心翼翼地發問。

  連仲衍睨眼瞪她,恍若無聲地告訴她,廢話!

  「那這是一件喜事啊,你干麼那麼震驚?」她忍不住笑他大驚小怪。「小家的身體狀

況已經好多了,不用擔心啊。」

  連仲衍抬頭深呼吸了一口,咬牙低咆著,「那是你不知道,前陣子因為一些事,丫頭

的身體變得很虛弱,在這種情況下,她怎麼可以懷孕?那會要她的命的!」

  混蛋,她居然試探他!

  既然要試探他,就得把他的話也給聽進去啊!

  要孩子,往後多得是機會,何必急在這當頭?

  只是,明明就有避孕,她又怎麼可能會懷孕?

  忖著,突地想起,她在日記上寫著,她來到日本最主要的目的,是要一個孩子……不

由得想起,第一次要了她時,也是她提供的保險套,而後也都是……

  「怎麼會這樣?」齊媛跌坐在床上,動作太大,床震了下,枕頭跟著掉下床,她側眼

看去,才要撿起枕頭,卻發覺原本擺放枕頭的位置竟散放著許多保險套。「怎麼有這麼多

這個……」她羞得有點難以啟齒。

  他聞言,側眼探去,隨手撿起一枚,察覺未拆開的包裝上都有被刺穿的痕跡。

  這丫頭!居然用這種方法設計他!

  真是教人不敢相信!

  「這件事可以暫緩,現在應該先想辦法找到小家吧。」齊媛提醒著他。

  連仲衍回神,拿起手機撥打號碼,要宇佐美零幫忙查各家飯店的客人名單和醫院的病

患名單,而後馬上和齊媛、念野分別到附近的幾條街上尋找。

  凌晨兩點,他來到位於表參道上的公司。

  在沒有開空調的情況之下,裡頭凍得像是冰庫一樣。

  打開店裡所有的燈,找遍每一處,確定她沒來過這裡,他才疲憊地走進休息室。

  把日記住桌上一擱,他點上一根煙。

  吐了口煙圈,目光落在陳舊的日記封面。

  日記裡,她對他,一句怨言都沒有。

  裡頭有她逗趣的詛咒、有她可愛的埋怨,閉上眼,他甚至可以想像她在寫日記時,擠

眉弄眼的模樣。

  天啊,他的心好痛。

  痛苦在體內暴動著,他痛得無力承載。

  但他的痛,恐怕不及她的一半吧。

  她凡事站在他的角度替他設想,然而,他卻因一時的情緒失控,讓她哭得泣不成聲…

…他沒想要傷她的,他是被妒浪給打昏頭,刻意挑了最令她難挨的字眼傷她。

  混蛋,他真的好混蛋!

  都這麼晚了,她身子那麼虛弱的,到底是走到哪裡去了?

  要是走到一半在路上昏厥了,要是遇到壞人,要是虛弱的身體撐不住懷孕的壓力……

一思及此,連仲衍便坐立難安。

  巨大的恐懼幻化為駭人的鬼影撼動著他力持鎮靜的心神,拿著煙的手不斷地顫抖著,

掉了滿桌的煙灰。

  索性把煙捻熄,他握著粉藍色的護身符托著額,說服自己往好的方面想。

  沒事的,她會沒事的。

  那麼虛弱的身體,在近幾年已愈見好轉,就算現在暫時身體狀況不佳,也可能只是過

渡時期,懷孕不會對她造成太大的影響……

  混蛋,他到底想騙誰?!

  無止境的慌亂在他體內加倍成長,什麼話語也說服不了現在的他。

  突地,聽到外頭玻璃門被拍動的聲音,他立即住外狂奔,還來不及看清對方便開了門



  「抱歉,我看燈還亮著,我以為……」來者是齊媛。

  他看著她,沉痛地閉上眼。

  「仲衍?」她不解地打量著他,發覺他捂著臉,淚水正沿著指縫滑落。

  卸下他一貫的冷漠之後,剩余的是他一直深藏的膽怯和脆弱,齊家的離去是枚引爆的

炸彈,徹底讓他壓抑數年的悲傷瓦解崩潰。

  他無聲的淚流在齊媛離去後變成隱忍的低泣聲,在淚水嚴重泛濫之下,他宛如初生的

娃兒般痛哭得幾乎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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