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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金萱]【淘氣小娘子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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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 15:02:4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金萱] 淘氣小娘子 [全書完]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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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的土地何等廣大,神秘的地方不只一處。

  在北方。

  有一群無意間流落在人界的異世界妖魔,它們正在四處尋找回家的路……幾百年來,回家是它們的唯一夢想,人界並不適合它們,它們渴望回去,回去屬於它們的空間……真正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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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 15:03:1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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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琦兒此時正趕往回南方的家。

  春季。這是一年一次她和親愛的父母、可愛的妹子團聚的美麗季節。

  她有三個同胞兄妹。據她那個萬能的師父說,他們四人是天上的四星齊落,這原本是天下之福,只可惜竟落在同一個娘胎,怕是天下將有大禍,必須將他們四人分置四方才能消弭災禍而降福他們全家。

  所以她從一落娘胎就跟著師父到北方,一年才能回南方一次跟家人團聚。

  不過她今年已經十七歲了,她非常期待明年十八歲的來臨。因為那是他們真正全家永遠團聚在一起的時候了!她快樂的飛舞著。師父說過:九九生變,經過了十八年的星光隱晦,他們將不再相斥,就可以安全的團聚在一起。這不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嗎?教她怎能不快樂、不期待呢?她高興的大聲歡呼!

  柳琦兒的美麗是無庸置疑的,得天獨厚的細白皮膚猶如玉瓷般光滑,柔軟有致的均勻曲線,眉如柳,眼如波,線條完美的鼻子下是自然粉紅的美麗柔唇,這樣的她當然是美得沒話說。

  所有認識她的人都知道:靜如仙子,動如精靈,作為如魔鬼;這是形容柳琦兒最貼切的形容詞了。意思是說她安靜不動時,氣質有若仙子般讓人迷濛不敢冒犯,讓人不由崇拜愛慕。可是當她動時,就如精靈一般活潑得蹦蹦跳跳的,讓人捉摸不定卻又備感親切,引人禁不住想接近她、寵愛她。但若是論起她的所作所為,那只有魔鬼撒旦下世才足以形容了,她整起人來不怕你死,玩起人來連命都可以不要,你說這樣可不可怕?就前兩點來說,她是所有男人夢寐以求的美麗俏皮佳人。但她的魔鬼作為無疑可以嚇退全天下所有的男人。

  死並不可怕,不過碗大的疤,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了,最可怕的是要死不活,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慘狀。而柳琦兒頑皮的惡作劇很自傲的就能輕易的做到這一點。當然自稱她良善的心就如同美麗外貌的她,是死也不會承認她是故意的。

  所以在她身邊有的是稱兄道弟的男性朋友,但真要追求她的卻沒半個,沒辦法,沒人敢哪!

  可是,哪個少女不懷春,女孩長大了也是要擇個良人嫁了,以確保一生的幸福,柳琦兒自然也不例外。

  她心目中的最佳良人是那個和她青梅竹馬,凡事都可以和她玩在一起的「江魚」。

  江魚長得高大、健康又十分俊逸,他們兩人就外貌來說絕對是天生一對,當然外貌是天生的,無法論斷兩個人是否適合。最主要是他們兩人行事的配合簡直完美得沒話說,從小只要琦兒做出來的「好事」,必定就有他江魚的一份,兩人只要略施個眼色就能知道對方的心思。在江魚面前她是沒有任何秘密的,江魚也從來不會隱瞞她任何事,所以最瞭解江魚的是琦兒,最瞭解琦兒的自然也非江魚莫屬。

  也難怪她認定她未來的夫婿必是江魚無疑。

  而江魚亦然,看過眾多女子,沒有一個能讓他動心,琦兒倒是個不錯的人選,別人怕她而他江魚永遠不會,十多年的相處不是假的,能當她的好搭檔必有臭味相投之處,這點相當重要,理所當然的,反正兩個人長大了免不了要為人君為人婦,與其奉父母之命嫁至個不相識的人,乾脆兩人在一起,所以他們兩人在琦兒十五歲時便已私下約定,我娶你,你嫁我,一切似乎就這樣圓滿的結局。

  可是——古人說得好:天有不測風雲。

  這句話是對的!

  至少此時的柳琦兒和江魚就一致點頭。只不過,兩個人的表情是截然不同的。江魚眼中充滿了幸福,臉上略帶歉意的看著柳琦兒,而柳琦兒則是不敢置信地以怨婦似的眼神瞪著他。

  早上,在蘇州一處茶館裡,此時正是茶館開始營業的時候,沒什麼人潮,茶保一邊抹桌子椅子,一邊好奇的看著坐在窗戶旁的兩個男人,大的英挺、小的俊俏,都是他平生僅見的絕美男子。只是這兩個人的行為非常的奇怪,從兩人一進門坐了下來,只見大的跟小的講了一句話,兩人就不言不語互瞪到現在,動都沒動過,真是說不出的怪異。若不是他親眼見這兩名男子曾談談笑笑的走進茶館,他一定會認為這兩人可能是有著不共戴天之仇,不過,目前看來,反目成仇顯然是最有可能的。他們桌上的茶水也涼了吧?茶保抹完桌子,好心的替他們再換一壺熱茶,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他們竟對他視而不見,看來他們的眼中真的只有對方的存在了,他聳肩識趣的回去做自己的工作,但仍不時的好奇觀望。

  終於,過了良久,在新換的那壺茶水將涼之際,較小的俊美男子首先說話了。

  「江魚,你是認真的?」琦兒重重的歎了一口氣,低著頭,語帶絕望地問。

  江魚奇怪地望著身扮男裝的柳琦兒,她此時看來非常失意。不會吧?這個消息對她來說有這麼嚴重嗎?雖然覺得琦兒太誇張了,不過他還是很慎重的回答她的問題。「我是認真的,第一次見到她我就知道她絕對是我今生唯一要的女人,雖然目前她還沒有愛上我,不過我相信總有一天她會愛上我,而我是絕對不會放棄她的。琦兒,我之所以告訴你,是因為你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不想對你有所隱瞞,你瞭解嗎?」

  「瞭解。總歸一句話,是你不要我了……你有了新歡就不要我這個舊愛了。對吧?」她的聲音哽咽,隱隱欲泣,頭垂得更低了。讓人看了好生不忍。

  「琦兒!你別那麼誇張好嗎?我找到幸福你該為我高興,而不是這麼要死不活的模樣。天呀,琦兒,你再裝就不像了。」江魚快要笑了出來,這樣她也高興?

  「不會吧?」她猛然抬頭,臉上根本沒有一滴淚,也沒有任何傷心的痕跡,只是嘟著嘴不快地說。「你違背我們的誓言,愛上別的女人,這樣淒慘的事發生在我美麗可憐的女子身上,我難道不該傷心難過嗎?你說!」她義正辭嚴地指責他道。

  「你傷心難過嗎?」江魚替自己倒了一杯茶,緩緩地喝著,有趣的看著她。

  「當然。」琦兒肯定的回答。也替自己倒了一杯茶,聞聞茶香氣才輕輕的啜了一小口。

  「那麼你可以告訴我,你到底傷心難過些什麼?」他吊兒郎當的挑了眉。

  「我被你拋棄了,你還問我為什麼傷心難過,江魚,你這個人還有沒有良心呀?」她瞪了他一眼,繼續啜著微涼的茶水。

  「琦兒,真人面前不說假話,你那點心思我還不瞭解嗎?」他好笑地道。

  「哼!」她翻白眼甩頭。

  他繼續說:「你是捨不得我這個這麼『好用』的男人吧?瞧我是既聰明又優秀,隨時隨地都瞭解你的需要,最主要的還能幫你收拾無數的爛攤子,這樣好用的男人實在難找對不對,嗯?」

  「自戀的大蛔蟲!」她不屑理他。

  「我的琦兒呀……」江魚伸手過去,將她偏一旁的頭扳正面對他,眼中充滿笑意地說。「不管如何,你還是我這一生中最重要也是最在乎的朋友,我們的感情甚至比親人還親不是嗎?我不希望因為夢兒的出現把我們多年的情誼給抹煞掉……」

  「真的?」說真的,這一席話讓她很感動,不過感動的情緒終究敵不過滿腔的懷疑,她知道他在安慰她。

  「當然是真的。」他的語氣不容她置疑。

  「那麼,如果我和她之間讓你選擇一個,你會選誰?」她試探地問。邪邪的目光一閃而過。

  「琦兒,你們之間怎麼能比,我跟你的感情和我跟她的感情是不一樣的,你叫我怎麼選?」他忍不住大叫。

  「我和她不都一樣是女人嗎?怎麼不能比?」

  「你明明知道。」他看了她一眼,捕捉到她眼中一抹而過的奸詐,無奈的歎氣。「你根本是存心刁難我。」

  「就算是吧,是你毀約在先,我有這個權利。」她說得理直氣壯的。

  他不耐的搓著手,翻翻白眼投降地說:「好吧,好吧。選就選,讓我在你們兩個人中間作一個選擇……」他頓了一下,用認真的眼睛看她道。「我想……我會選你。」

  「真的?」她有些訝異。畢竟今天他會將這件事跟她表明,這表示江魚是真的非常在乎那個叫夢兒的女子,並不是像平常一樣玩玩就算了,他是認真的。江魚這個人平常看起來挺懶的,像是對一切都不在乎,但私底下他絕對是個死心眼的人,一旦認真了就代表是一輩子的事,她可以十分的肯定,若是叫他錯過了那名叫夢兒的女子……恐怕他今生是不會再愛上任何一位女人了。他的回答灌溉了她的虛榮心,也讓她原先微微的怨怒稍稍平復了些。

  「自然是真的,我並不是重色輕友的人。」他認真地說。

  琦兒從他眼中可以輕易的看出他的真心,她笑了,越笑越甜,高興地說:「那太好了,你既然選擇了我,以後就不要再跟那個叫什麼夢兒的來往了。一切就跟以前一樣,我會當你從沒有提過她……」

  「琦兒——」江魚不敢置信,怎麼她的反應跟他預期的不一樣。她應該是要很感動,然後在感動之餘祝福他跟夢兒的呀……怎麼變樣了?

  「怎麼?叫那麼大聲,你想反悔了是吧?哼,我就知道,你做不到就別把話說得這麼滿。」琦兒不屑地看著他的反應。

  江魚簡直說不出話來了,沉默了一會兒,他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像是下了重大決心似地沉痛地說:「好吧,你就當我今天沒跟你提起夢兒的事,我以後也不會去找她了。」

  「那表示我們的婚約還在?」琦兒不放棄的追問。

  「當然。」他那一張臉苦得都搾得出汁來。

  琦兒將頭別過去,不敢再看向他,顫抖著肩,悶著聲道:「那……好。既然一切沒事了,我們再去別的地方逛逛吧。」

  「哦。」江魚死氣沉沉的回答,他此時哪裡還有心情逛街,紛亂的情緒一時並沒有注意到琦兒不對勁的聲音。

  「那……我們走吧?」琦兒起身按捺胸口起伏的衝動,忍不住再瞄了一眼江魚沮喪恍惚的神色——精明如江魚,什麼時候有過這樣的表情來著——終於——哈、哈哈!哈哈……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不顧形象地彎腰大笑。

  江魚愕然。繼而恍然大悟,立時激動站起身來,扭曲了臉,又喜又怒地指著笑得蹲到地上的琦兒大叫:「你耍我?」

  琦兒蹲在地上用手抹去笑出來的淚水,揮揮手真心地道:「我祝福你跟她,有空帶她來給我看看吧。」頓了下,她又狂傲地道:「我真的很想知道她哪一點比得上我。」

  江魚放下了一顆心,態度也恢復正常,又是一副懶散宜然的樣子,他笑了笑,招來茶保先算帳,然後才拉起仍蹲在地上的琦兒,說:「走吧,先去市場逛逛。」

  「有心情逛了?」琦兒任他拉著出了店門調皮地說。

  「還說!」江魚警告地瞄了她一眼。

  「我真的很想見禁你那個叫夢兒的心上人。」

  「她住在益州,有機會我會帶你去見她,不過恐怕要等到夏天了。你這次下山是要回南方去不是嗎?」每年春初,是琦兒固定回南方跟家人團聚的時分。

  「是啊,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記得去年香兒她還問起你呢。」

  轉進熱鬧的市集巷子,琦兒停在賣蝦子的攤子前,剛撈起的蝦子還活蹦亂跳,她看得有趣,直要擠進買蝦的人潮。

  江魚忙將她拉開。「你別再惹麻煩了。」

  「我才沒有,看看罷了。對了,你到底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南方?」

  「我的琦兒呀,你想我有空嗎?」他控訴似的回問她。

  「說的也是,你一定巴不得天天跟心上人在一起,哪有空陪我這個過氣的未婚妻。」說著,她又是一副淒楚惹人憐惜的模樣。

  不過,這副可憐樣子江魚老早就免疫了,他冷冷的看著她,停下腳步,任人潮在他們身邊穿梭,淡淡不經心地道:「你少推卸責任,要不是當初你異想天開的要玩什麼組織的遊戲,今天我也不會忙得要死要活地替你收爛攤子。相不相信我當真雙手一放什麼都不管,如你願地陪我心上人去?」

  「嘿嘿……」琦兒不好意思的乾笑兩聲,一反自憐的模樣,撒嬌的偎向江魚,親密地挽住他的手,柔柔地說:「哎呀,我知道全天下就我的江魚對我最好了,我剛才是開玩笑的,你不會真的介意吧?」

  江魚沒有回答,再度拉著她走。他們親密的舉動已經吸引身邊人潮的注目……當然,兩個男人在光天化日下親密的黏在一起,這成何體統?再不走他的一世英名就盡毀在她手上了。

  「喂,你不會當真放下組織不管吧?,」她仍掛在他身上不死心地問。

  「你想,我會嗎?」他無奈地問她。

  「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她笑得非常開心。

  兩人一路上笑笑鬧鬧的漸漸遠去,直被市集的擁擠人潮淹沒。

  

  莫席天。高大俊挺的身材,剛毅冷漠的輪廓,全身上下散發出懾人心魂的氣魄,一雙細長銳目如黑寶石般深邃,自然緊抿的薄唇拒人於千里之外,挺直優雅的鼻樑帶來了三分溫文儒雅及七分領袖氣質。這就是莫席天。

  從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咬著牙硬是一肩扛起稱霸江北的渾天堡。渾天堡代表的是父親多年的心血,也是死前的唯一遺願,同時也是伴著他度過這一生中最快樂的童年時光。他不願捨棄,只有盡力將它扛起。

  十幾歲少年正值半大不小的年紀,被迫早熟地面對江湖血腥殺戮和商場上競爭的無情險惡,憑著他天生超人的毅力、敏銳精準的腦袋和無數次生死關頭的一絲幸運,他直挺挺的從多得數不清的萬惡險境中艱辛的走出來,一步步的將渾天堡從父親去世時的混亂不堪、搖搖欲墜,變成如今堅固無比、聲望更勝以往的北方的巨擘。

  多年來的艱苦歷練,造就如今冰冷不苟言笑,喜怒哀樂、不表於面的莫席天,俊逸的外表,冷冷的氣質吸引了多少名門閨秀,青樓艷妓瘋狂愛戀,但被他如寒冰似的無情厲眸一瞥,那些有著狂熾熱情的女人們也會被嚇得落荒而逃。對,他有著女人無法抗拒的強烈吸引力,卻不屑去用它,他的心早就被事業給佔滿了,女人,對他來說只不過是滿足生理慾望的東西,為他生兒育女的工具罷了。記得他那個小他六歲的弟弟鑲雲就曾肯定的說過:若有一天大哥愛上了一個女人,那個幸運的女人必定是大哥今生的初戀。他不禁輕扯嘴角,或許吧,不過要他愛上一個女人?

  那是件不可能的事。他冷冷的笑著。

  無情,是他的代號。在江湖上無情,在商場上無情,對女人無情,甚至對他自己他同樣無情。為了取敵人的性命,他可以不顧刀子劃在身上,全身浴血地直到打敗敵人,為了振興渾天堡,他可以任自己不眠不休直到累垮在議事桌上。那個快樂明朗愛笑的莫席天早就隨著父親的死去而埋葬了。對於唯一摯愛的兩位親人,弟弟和外祖母,由於多年來的分隔兩地,讓他早已忘了要如何表達關愛的情緒,他習慣冰封的心早已無法溶解……



  天上細雨紛飛。

  他抬頭望著天空,烏沉沉的黑雲籠罩,看來這場雨暫時還不會停。

  沿著街道,路上已無行人,他走到一間雜貨店門前。

  破舊的門面半掩著,看得見裡面堆著無數東西,他伸手輕擊板門兩聲。

  「請問有人嗎?」他發出低啞卻略顯冰冷的嗓音。

  「喲,就來,就來。」不一會兒,一位佝僂的瘦削老人走了出來。

  「客人要些什麼?」

  「我拿一支傘。」

  「沒問題,沒問題。」老人從裡頭拿出一支黑色油傘給了他。

  「這傘一支兩分錢,童叟無欺。」

  他拿了五分碎銀放在老人乾癟的手心上。

  「不用找了。」轉頭就要走。

  「客人,請等一下。」

  他聞聲停住腳步。

  「這樣的天需要一匹馬吧?」瞧來這位客人是外地人。

  他嘴角扯開,微彎上揚的嘴角習慣性的冷,像此時雨水一樣冰,他搖了下頭。

  「我不需要。」簡單的拒絕,撐開黑傘,他慢慢的往城東方向行去。

  老人望著他的背影一會兒,將門闔上,口中喃喃自語。

  「這個人長得這麼俊,怎生全身上下冰得很……嘿!算了,管他人那麼多做什……沒想到這個下雨天生意還不錯,賣了兩支傘賺了一兩五分,待會兒可得叫小毛仔給我打一斤老酒喝喝……」蹣跚的背影慢慢地踱入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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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 15:03:21 |只看該作者
城郊的樹林裡因下著雨而顯得煙霧濛濛。

  在樹林裡有一棵大樹,枝葉如傘開,茂茂密密的幾乎遮住整個天。

  大樹上頭,枝葉茂盛的一重又一重,形成一個隱密的小天地。

  柳琦兒此時正在那棵樹上頭,倚靠粗大的枝幹,輕輕哼著不成調子的曲。

  在她上方,一、兩枝樹啞撐住一支大黑傘,恰好替她遮住偶爾滴下來的雨水。所以她身邊的樹幹是乾燥、舒適得很!

  她輕巧地翻個身,不經意的,從樹縫看到遠方有一群人往這個方向飛奔而來。

  大樹旁是一條官道,樹下常是過往行人休息乘涼的好地方,但是在這陰雨日子,趕路的人實在少之又少,這個時候何來一大群?

  她好奇地從樹上往下窺探,他們一群人此時正巧齊聚在大樹下,毫無戒心的大聲討論,每人均是黑衣罩身,黑巾遮面,從上至下全是黑烏烏的。她數一數,共計有十三個人。聽談話內容似乎要取某人的性命,他們得到消息,等一下那個人會從這道上經過,一群人準備群起而攻,殺他個措手不及。

  嚇!以多欺少吶。
「只是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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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 15:03:4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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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這病症說是屬陽氣太虛,只需要——這個——」他遲疑的頓下不說。

  「只需如何?快說。」他不耐煩地問,蕭紅梅何時變得如此婆婆媽媽的。

  「事實上要治這病並不難,只要陽氣重的人口對口度氣給她,再調養個兩、三天便成了,我是想親自醫她的,只是男女授受不親的只怕……」

  「不行!」莫席天瞪著他斷然反對!眼神中有「你敢這麼做就會死的很慘」的氣勢。

  「當然不行,若我這麼做,程竹會打死我,雖然這是為了救人一命,但我可不敢冒這個險。」他擺出一副小生怕怕的動作,程竹是他的未婚妻,醋勁可嗆人得很,這可是人人皆知的事。他又接著道:「但是——若是在三個時辰內不救她,那恐怕我們就得花錢準備一副棺材才行了……」

  「你是說三個時辰內不救她她就會死?」莫席天緊張得全身僵硬。

  「沒錯!」他很爽快的回答,心中則暗笑不已。

  「難道沒有別的法子?」

  「沒有。」他非常肯定的回答。

  莫席天皺著眉沉思了一會兒,欲言又止的。過了一會兒,終於下定決心開口了。「紅梅,你出去吧。」

  「堡主,你是說……」蕭紅梅假裝不懂他的意思,猶豫地問。

  「我說你可以出去了。」他不耐煩地道。

  「堡主,你要三思,這可關係到……」他假意阻止,心裡可快笑破肚皮了。

  「我知道,我清楚我在做什麼。」

  「那就好,那——紅梅告退了。」此時,他可不敢看向琦兒,快速退至門邊,還很好心的將門關好。然後以被人追殺般的速度朝外奔去,躲在花叢間哈哈大笑。他再不笑出來穩得內傷。

  天可憐見!他終於整到琦兒一次了。老天果然還是有眼,他感到非常的欣慰。

  從小他常常隨著師父到雲霞師太那兒拜訪,雲霞師太從不見外人,所以他從沒有見過她,不過雲霞師太的徒兒他倒是次次承蒙她的「照顧」,每次均被琦兒欺壓得死死的,只因他的年紀比她大幾歲,而他這個可憐的受害人受了欺負去告狀,反而被師父痛罵。而那個小惡魔則一副可憐模樣,直道她絕對是不小心的。天知道,哪有這麼多次不小心?兩、三次也就罷了,可是一、二十次呢?

  想到以前,他不禁憤恨的哼出口氣,然後又邪邪的笑了,帶著報復的快感……這次可不是他存心報復,而是她自己撞上來的,而且這個莫席天是沒得挑剔了,多少女人爭著要。嗯,說來實在太便宜她了。不過,莫席天也滿可憐的,不知道會受到什麼樣的「照顧」。

  突然,蕭紅梅打了一個寒顫,想到琦兒的手段……不行,他還是得避一下風頭,否則他肯定會死得很慘、很慘。心裡想著動作也不慢,他什麼也不帶的立即交竹代守衛轉告堡主一聲,便逃之天天了。



  那方蕭紅梅急著去逃命了,而這方在房內,莫席天盯著床上的人兒遲疑地不敢行動。

  琦兒緊閉著眼,心中罵透了蕭紅梅,這是什麼鬼主意?分明是存心整她。她絕對不會放過他的,而且會讓他死得很難看。

  忽然床邊傳來莫席天靠近的氣息,天呀,他真要照著蕭紅海那混蛋說的做了,怎麼辦?她一時沒了主意,再想起他的模樣和黑寶石般的深邃眼睛,她不禁心跳加速……

  莫席天緩緩的靠近她,聞到她淡淡的體香令他心跳加速。天呀!她美得不嫁是真人。她美麗粉紅的唇瓣是這樣吸引著他,他輕輕的將唇貼近她的,感覺她的緊閉,用一隻手溫柔的握住她的兩頰令她將口張開,他再度貼了上去度氣給她。柔軟滑嫩的觸感讓他意亂情迷,他強迫自己專心度氣,強壓下漸漸上升的慾望。

  終於她動了動,他立即離開她,遠退至三步以上。

  天呀!他是著魔了嗎?他努力平復心中暗潮,在她睜開眼時他已恢復過來,一副平靜,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一般。

  「這是哪裡?我怎麼會在這裡?」她故意露出疑惑,眼光焦距漸漸放在離她遠遠的莫席天身上。

  「這裡是渾天堡,你從樹上掉了下來昏迷不醒,我便將你帶來這兒,你可以安心住下來休養。」莫席天淡淡地道。

  「哦,我想起來了,你就是樹下的那個人。是你救了我?」她左右望了下。「這是你家嗎?」

  「對,我是這裡的主人,我叫做莫席天,你呢?」

  「我叫做琦兒,謝謝你救了我。」她臉紅了紅。「對了,你為什麼離我這麼遠?這樣講話很不方便的。」這是她睜開眼之後的疑惑。

  他頓感困窘,冷冷地回答:「這……沒什麼,你先安心的休息,我會派人來照顧你,我有事先走了。」沒等她回答,他匆匆的奪門就走。他莫席天何時這麼狼狽過?

  留下既奇怪又有些失望的琦兒。

  一會兒,琦兒才認真的想起來——剛才那唇對唇的感覺——哎呀!她捧著熱燙燙的雙頰,慢慢的將剛才的情形和他忽然匆匆而走的反應連貫起來。真是丟臉死了!她竟被一個男人親了?雖然她當時「應該」在昏迷中、雖然他並不是「故意」的、雖然她並不討厭他的「氣息」,雖然她並不討厭他帶點冰冷的唇……哎呀!總之,這一切都是那個臭紅梅、死紅梅、爛紅梅的錯!那臭紅梅!他根本是故意的!想到這裡,她已將滿懷的羞意化成深深仇恨。好、很好!蕭紅梅啊蕭紅梅!沒想到你竟然這麼大膽,敢惹到我琦兒的頭上。她扭絞著雪白的床單,邪邪的彎著嘴角若有所思。再放開手時,大好的床單布已碎成灰飛,自手中散落……有如雪花片片……她盯著碎落的床單就好像看到蕭紅梅的下場一般。她忽然笑得很甜。

  很顯然的,過去我對你實在是太寬宏大量了——蕭、紅、梅。

  此時,在逃途中的蕭紅海突然感覺一陣冷颶颶的寒意直撲心口,他打了個冷顫,回望已經離得很遠的渾天堡,突然他有些後悔,因為他想起了琦兒的名言——受人點滴,必泉湧以報!看來,渾天堡是回不得了,他得逃遠一些才行,即使要躲在荒漠中——他也認了。

  

  奇怪、奇怪,真奇怪!一向活潑好動的琦兒,竟會一連三天都在蕭紅梅的玉竹軒一步也沒走出來過?

  莫非她轉性了?

  不!是因為蕭紅梅的逃跑令她無法宣洩怒氣,因此自然的蕭紅梅的媧居便成了首要災區。

  既然要報仇,就必須徹底執行才行。

  於是她很辛苦的花了三天時間「整理」蕭先生的地盤。

  截至目前為止,她非常滿意自己創造出來的成績——依她自小對蕭先生的瞭解程度——也只能用「瞭如指掌」這四個字來說罷了。蕭大先生最怕什麼?

  只有一個字,那就是——「蛇」。哈!哈!哈!

  所以,玉竹軒外一大片的竹林現在至少有上百條各色蛇種前來居住。而原本一片亮麗的花圃則搭起了竹架,換種起彎彎長長的蛇瓜,而屋內呢?那可更壯觀了。

  一進屋子,最醒目的莫過於蕭紅梅最、最鍾愛,特地托人自城外運回的烏木大沉椅;那椅子是由一塊大原木雕成,線條非常流線的大座椅。如今它依然沉放在原處,但形狀略有更改。像是一條巨蛇盤纏而成,活靈活現的,保證蕭紅梅回來口吐白沫。這可是琦兒花了很大的功夫才完成的偉大作品呢!撇開她的動機不談,雕功確實不錯,值得讚賞。

  至於其他的東西無一倖免,經過琦兒的巧手自然是蛇形蛇狀。真不知蕭紅梅一旦回來看見此景會作何感想,恐怕會非常後悔不該逞一時之快,惹上琦兒這個小魔星吧!

  事實上,他在逃亡的路上早就後悔死了。

  

  三天、整整三天。莫席天忍著不去找琦兒。

  對於突然而來的陌生情愫他感到不知所措,只好逃避似地將自己埋入工作之中。但只要一有空,甚至睡夢中,她的身影便會很自動的出現在他的腦海,惹得他心浮氣躁、不得安寧。整整過了三天,之後他終於被她的影子打敗了。他必須承認在第一次見面短短的時間內,他的心已被她擄獲,這大概是所謂的一見鍾情吧?哈,他自嘲的笑著,沒想到向來自律、不對女人動心的他,會如此輕易地在不知不覺中就栽在她手中,真如莫鑲雲所說的:

  柳琦兒,注定是他莫席天今生的唯一愛戀。

  但不知她對自己是否也有相同的感覺?

  想到這裡他又覺得煩躁起來。她太小了,看起來還是小孩子一個,大約只有十四、五歲吧?她可會嫌他太老了嗎?擰著眉,他揮揮手,逃避的不想這個惱人的問題。

  聽侍女說她三天都沒有出玉竹軒一步,反而興致勃勃的整理玉竹軒的內外,還不准他們進入裡頭,顯得非常神秘。

  或許他該去看看是怎麼一回事,最重要的是,他想看看她,跟她談談話或者……做什麼都可以。

  一進玉竹軒他問明琦兒的去處,遣退所有的僕人只命幾名侍衛留守,逕自走向後院,遠遠的便看到她小小的身子幾乎要趴到地上的姿勢,不知在做什麼?

  「你在做什麼?」他蹲下身,好奇的盯著滿身泥巴的她拿著一支小鏟子,正努力挖著泥土,像是要挖出什麼寶似的。

  「挖大白蟲卵。」她頭也不抬地回答。

  「大白蟲卵?」

  「對呀,你要幫忙嗎?」她轉頭望向他,嘖!幾天沒見過是一樣英俊好看,再看到他一副驚愕的模樣,便有些不悅。「不幫忙的話,請不要打擾我工作。」話沒說完已回過頭繼續挖著泥地。

  他一言不發,靜靜的在一旁看著也沒出手幫忙。不是他沒助人之心,而是他從出生到現在根本連大白蟲長什麼樣子也不知道,更何況是它的蟲卵?看她專心與泥土奮戰的模樣,他搖搖頭,看來自己愛上的是一個小麻煩。眼底泛著笑意,他喜歡看她那專心俏皮的模樣。

  「哇!」她突然大叫了一聲,他嚇了一跳。見她欣然的拿起旁邊的小盒子,小心翼翼地自土裡拾起一顆顆呈半透明狀的白色東西。「終於被我找著了!我就知道這底下一定有,嘖嘖!還是一大窩呢!」她非常得意地大叫。

  「這就是大白蟲卵?」他好奇地問。

  「對呀!很漂亮吧?」她拿起其中一顆映著日光閃閃發亮,讓他看個清楚,隨好放入盒中,道:「可不能讓它暴露在日光中太久,否則會生不出小白蟲的。」這時,她高興的忘了先前對他的不悅,對他侃侃而談。

  「你想要養這個?」他希望她能否認。

  「對呀!你都不知道它們好可愛哦,剛出生時小小灰灰的,可是大一點時就會變得白白胖胖的,越來越漂亮呢。」她眼中發出光芒,似乎已經看到那白白胖胖蠕動的影子了。

  莫席天是很高興她歡喜的表情,可是,她會不會太怪異了些?普通女孩子似乎不會喜歡她所描述的東西才是,養蟲?即使它如她所說白白胖胖得很可愛?

  「你的興趣似乎有些奇怪。」他指出事實。

  她不以為然的瞄了他一眼,輕鬆地回道:「每個人都有他特別偏好的東西,例如:有人嗜酒如命,但有人卻不喜歡;有人喜歡養雞養鴨,但有人卻不以為然,總之,人們對於自己不愛好的東西見別人愛不釋手便會覺得奇怪,所以你會對我的興趣奇怪,我一點也不奇怪。」講完一大串奇怪、不奇怪,她忍不住要笑了出來,卻有人比她早了一步——她驚訝的看向笑得很誇張、但也很好看的莫席天……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笑耶!」「天啊!你真有趣。」

  清脆的嗓音和渾厚的嗓音同時響起,也同時噤口,他們兩人有趣的看向對方,相視一眼,在這和諧的氣氛中皆忍不住再次大笑出聲。

  一時之間玉竹軒中笑聲頻傳,男性低沉迷人的嗓音引起守在軒外的侍衛們個個驚愕,下巴都快掉了下來。那笑聲——那笑聲是他們堡主嗎?他們很自然的拒絕承認這個事實。即使他們十分確定軒內只有一個男人——就是他們向來嚴肅、冷漠、不苟言笑的……渾天堡堡主。

  莫席天跟著琦兒進入玉竹軒裡面。一進來的時候他就發現到,這裡面怎麼好像怪怪的?

  「琦兒,你不會也喜歡養蛇吧?」很可能,蛇和蟲不是挺相像的嗎?他環顧四周儘是蛇影,牆上也畫滿了各種蛇類,那張巨蛇盤踞的大椅更是惹人注目。

  「養蛇?沒有呀,我雖然不討厭蛇類,但是它腥味太重了,我是不會考慮養它的。」她邊回答著,邊順著他的眼光看去,很醒目的蛇雕大椅——

  「如何?刻得不錯吧?這可是我的精心傑作呢!」她得意的炫耀。

  「你這樣動蕭大夫的東西不好吧?」他記得這張椅子可是蕭紅梅最偏愛的東西,有一次被陳堂主的兒子不小心劃了一道,向來溫和、難得發脾氣的他竟怒罵了陳堂主的兒子一頓,如今原本滑順大方的椅子變成大蛇盤踞——這椅子雖然雕刻得非常精緻好看,但他仍然替琦兒擔心。

  「放心,我保證蕭大夫絕對會『很喜歡』它的。」她瞇著眼邪邪的笑,最好他就不要回來。

  「對了,莫堡主,你會不會口渴?在這兒等一會兒,我進去沖壺茶給你。」

  「不必麻煩了,還有你不要稱呼我莫堡主,這顯得太生疏了,我們已是朋友了,不是嗎?」

  「真的!說好了我們是朋友哦,哇!太美妙了!」她跳起來歡呼!靠近他抱住他的手臂。「那我叫你莫大哥好了,我們既然是朋友,那麼我可以在這裡住很久、很久,你可不能趕我哦?」

  看到她高興,他也高興。「我可以準備一處院落,你愛住多久就住多久。」他忍不住撫摸她細滑的頭髮,溫柔地道。

  他在她耳邊輕輕低喃,略顯親暱的氣氛令她登時紅了臉。怎麼他的聲音這樣迷人好聽?她竟不自在地低下頭——輕輕推開他,努力撫平突然狂跳的心。

  「你不喜歡嗎?」見她離開,他心裡有一些不舒服,她是不是不喜歡他?

  「不是。」她急忙否認。「我想這幾天我住玉竹軒也習慣了,不用太麻煩你了。」

  「不麻煩,何況這裡是蕭大夫的住處,他若回來了恐怕不方便。」

  「他不會那麼快回來吧?」雖然是問句,不過在琦兒心裡則是肯定句。

  這時候那個爛紅梅恐怕躲到荒漠去了,還會不要命回來自投羅網?看來琦兒當真對蕭紅梅是瞭如指掌,對於他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

  更何況——他即使回來了,這地方他敢住嗎?嘿……嘿……她得意的笑。

  「總之,我會幫你準備地方,你就暫時住在這裡也好。」

  「好吧。不過你可不可以先帶我四處參觀,我好無聊哦!春麗她們也無法陪我玩一整天,而且我玩的她們大部分又不敢玩,看到大白蟲就哇哇叫的,真不曉得這麼美麗又有趣的東西她們怕什麼?除了玉竹軒以外,其他地方我又不熟,你陪我好不好?」

  春麗和夏艷是莫席天派來服侍她的丫環,春麗長得清秀可愛,總是一副怯怯的模樣,惹得她總是喜歡捉弄她,夏艷則多了一份老成世故,有時她還懷疑夏艷是不是比她大,一些玩笑話都可以拂袖而去,挺有個性的。

  看到她哀求的美麗面容有誰會說不肯的?何況是心已經被她攻下一大片的莫席天,心上佳人的請求他自然是滿心歡喜的答應嘍!

  見琦兒將剛才辛苦挖來的白色蟲卵放進一盆鬆軟溫熱的花盆中,輕輕的將它埋下。

  「養在這兒?」他走到她身邊問。

  她回過頭,抬頭看了他一眼笑道:「是呀,不然你以為我會將它們放在寶石盒中每天擦拭嗎?」

  莫席天想像那種情形,不由笑了下。「它們要多久才孵出小白蟲?」

  「不一定,不過依我猜想大概過幾天吧?不過,等它們長大化蛹卻要將近一年的時間呢。」

  「一年?化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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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等它們結繭化蛹再到成蟲,也還要再一、兩個月的時間,不過到了那個時候也是最有成就感、最興奮的時刻了,它們會變成這個世界上最美麗,閃耀著綠色和金色光澤的金龜子,就像顆閃閃發亮的綠寶石。」說著她眼中有著閃耀的迷濛光彩,這讓莫席天看了簡直有些睜不開眼,此刻的她是如此閃耀迷人,他的心突地漏跳了一拍,這也讓他神遊的理智給震了回來,他急忙收住心神專心與她對話。

  「金龜子?你是說這些小白卵是金龜子的蛋?」他有些不可思議。

  「嗯。」她拿了一些水灑在土上,有一點像是在澆花,一邊講著。「這土也不是普通的土哦,大部分都是剛腐爛的一些落葉,所以有些溫溫臭臭的,而且還要常常保持著濕潤,但也不能太潮濕否則容易發霉,到時候就沒救了。」

  「沒想到你對這個這麼瞭解,我甚至連金龜子會生蛋都是第一次聽,你真是不簡單。」他真心的誇讚,原以為她養白蟲是小女孩一時好玩,玩過就算了,沒想到她是這麼認真的去飼養這些金龜子的幼蟲,這讓他不禁佩服又是欣喜。

  「嘿!還好啦。」其實對於這些蟲類的事大部分是師父教她的,在她們所住的雲霞山上有很多這些美麗昆蟲,師父可以說是在這一方面的專家,不過她也懷疑師父有什麼不會的本事?不過,照說在這寒冷的北方應該是很難見到金龜子的,這幾天竟會被她挖到這麼多卵也讓她頗驚訝的。

  「好了,大功告成。」她拍拍手,看著弄好的花盆滿意地笑道。

  「這樣就好了?要每天澆水嗎?」莫席天指著那花盆問。

  「不用每天澆水,只要感覺土太干了再澆便可。好了,我們別看這個了,你不是答應要帶我逛逛嗎?」她輕晃著莫席天的衣袖,滿是期待地說。

  「現在去?」

  「你下午有事?」

  「沒有。」

  「那我們走吧。」沒給他拒絕的機會,她硬拖著他往門外走,而莫席天則樂於她這種對他毫不避嫌的小女嬌嗔,這是否代表著她對他亦有好感?

  接下來的幾天,莫席天放下煩雜的公務,帶著她遊遍整個渾天堡,而她總是好奇地問東問西,蹦蹦跳跳的沒一會兒安靜,而莫席天也毫不掩飾自己對於琦兒的寵愛,處處包容她,接受她所有的怪異行為,並且樂此不疲,對於她的特別只能令他更加傾心加深對她的愛戀,所有的人都看得出來堡主對於這個異常美麗的俏皮姑娘的另眼相待,人人也都樂觀的預測:看來渾天堡在不久的將來要辦喜事了。

  這樣的大事自然也傳入老太夫人的耳裡。

  老大夫人是莫席天的外祖母,今年已達九十七歲之高齡,但身體十分硬朗,可謂老當益壯。

  莫席天的社父母在他出生前早已仙逝。父母親則在他十七歲時在一場瘟疫中雙雙喪生,留下他和一個十一歲的弟弟及龐大的渾天堡所帶來的無比責任。家中並無其他較親近的親戚,只有遠在南方的外祖父母。於是他在無法照應的情況下,將十一歲的幼弟驤雲交託給外祖父母照顧,直到鑲雲滿十八歲才回來幫忙家業。而外祖父也在那年仙逝,他便將外祖母也接回來同住,直到現在。

  要說令老大夫人最關心的事,無非是他們兄弟倆的終身大事了。

  尤其是莫席天,十七歲時,正是人生最富有夢想、最有權利快樂享受青春的階段。而他在喪親之痛的同時,卻要負起龐大的家業,肩挑沉重的負擔,硬生生的把一個原本快樂活潑的青年變成沉穩內斂,卻也冰冷異常的男人。當她剛到渾天堡時,簡直不敢相信他就是小時候會依著她撒嬌調皮搗蛋的男孩,這讓她心疼悔恨不已。鑲雲到現在二十幾歲了還會對她撒撒嬌,而他似乎忘了、也沒有了一些身為人該有的七情六慾,有的只是對工作的熱衷吧!這讓她悔不當初。

  當時在南方時,就曾幾次想過與老伴搬來北方與他同住,也可互相照顧,只是捨不得住慣的家園,同時也知道他把渾天堡打理得很好,並沒有因父母的去世而讓家業消退下來,反而更加興旺了。因此十分欣慰,也對他更加放心,認為這孩子長大了足夠獨當一面,也打消了同住的念頭。根本沒想到在成功的背後他必須付出多少?是怎樣的歷練讓他變成如今的樣子?甚至她在渾天堡這幾年中從未聽見他笑過一次。想到這裡她不由得歎了口氣,更加深了自責。

  現在,天兒竟然笑了,而且是因為一個女孩子?

  若傳言屬實,她就將要有曾孫好抱了。呵呵!

  老夫人不禁笑開了嘴。

  記得丫環春華來告訴她時,春華的表情仍是不可思議的。而聽到消息的自己,相信表情也差不到哪裡去,只能用不敢相信來形容。

  老大夫人非常好奇,不只是孫子的笑臉長什麼樣子?還有那個能令泰山崩於前不動於色的孫子動情的女孩——到底是何方神聖?

  

  在後院的花園裡,琦兒正在讚歎滿園開的菊花,是一大片的耶。金色發亮的花隨著驕陽的照射蒙下一層迷漓的光暈,將在花海裡的她照映得全身金光,她快樂極了,旁邊竹林偶爾飄散一些乾枯竹葉,將美麗的花海襯托得更加脫俗悠然,意境美得不像話,她不禁在一塊大石上坐了下來,撐著下巴瞇著眼,享受輕風微微送來的花香,沉醉其中。

  不意,一陣清朗的聲音將舒服得差一點睡著的她給吵醒。

  「喂,你是誰?不做事竟在這兒偷懶,給大總管看到你就糟糕啦!小丫頭!」

  吵死了,她柳琦兒難得詩情畫意一番,哪個不怕死的人前來打擾?如往常一般,不動聲色的她懶懶地微偏著頭,不願多花一分力氣的仔仔細細地打量來人是否合眼,再暗暗決定他的下場。

  嗯,長得算是人模人樣的,也沒有討人厭的氣息。只可惜還是不能跟莫大哥比。而他看到她的容貌時也如其他人般呆在原地,一副驚艷不敢置信的蠢樣……只差沒有流口水。她當然知道自己的美麗驚人,所以來人的震驚蠢樣她早已習慣、不以為意了。令她疑惑的是,這人的容貌和全身散發的氣質怎麼有一點點熟悉?好吧。念在不討厭的分上,小懲也就罷了。主意一定,她展開燦爛的笑容,對著來人笑。

  莫鑲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她回過頭來時……絕美的容貌映入他的眼中,他竟可笑的呆注了!對,他呆住了,她實在是太美了,這世界上竟有如此美貌的女子,簡直就是老天爺的傑作,下凡的仙子也不過如此吧?而且她還用明亮又晶瑩剔透的眼睛上上下下毫無忌諱的打量著他,還對著他甜甜一笑呢!他不禁飄飄然,已然忘了先前對她說過什麼話了。

  「你是誰?幹什麼一直盯著我看?」她低下頭,眼神半合、用軟軟的口氣問,這一招一向是屢試不爽的,果然……

  「沒……沒什麼。」他突地清醒了起來,面色微紅的馬上收起呆樣,沒兩秒便恢復瀟灑,露出迷人的笑容,從容的自我介紹道:「我叫做莫鑲雲,是這裡的主人,請問姑娘是……」他詢問的看著她。

  她嫣然一笑,大方地回道:「原來是二少爺,失禮了,我叫琦兒,借住在貴堡的玉竹軒裡。」

  「玉竹軒?那不是蕭大夫的注處嗎?姑娘你跟蕭大夫是……」他驚訝地問。

  「我到目前為止還沒見過蕭大夫。是我不小心從樹上掉下來,莫大哥好心救我回來的。」她理所當然地回道。

  「莫大哥?」他更驚訝了。「慢著,你是說我大哥莫席天?渾天堡的堡主?」他不敢置信地再問。

  「對呀,很奇怪嗎?」她睜著疑惑的眼睛看他。

  「不,不奇怪。」才怪!怎麼想這都不是那個冷凍大哥會做的事,打死他都不相信,只是在美人面前他可不能這麼說。

  「你住在玉竹軒中,那蕭大夫呢?」他再問。

  「不知道耶,我醒來後就沒看見過他,聽說他遠遊去了,不知何時回來。」琦兒很自然地道。

  「喔,原來如此。」他從沉思中回神,看著她笑道。「姑娘,你剛來這裡一定不熟,不知我是否有這個榮幸陪你到處逛逛?」他滿心期待的誠心邀請美人共游。

  「好呀,這幾天都是莫大哥陪我的,可是今天他沒空,叫我一個人玩,你肯陪我這就太好了,有一些地方我還沒逛過呢!」她笑盈盈的答應著,沒注意到莫鑲雲震驚的神色。

  「你說,這幾天都是我大哥陪你?」過了半晌,他才艱澀的再確定一次。

  「沒錯呀,你的表情好奇怪喔。」

  天啊,這怎麼可能?他那冰冷的大哥會花時間陪女人?難道……他不願意再想下去了,不願接受還沒開始的戀情就這樣夭折了,可是雖然心裡這麼想,看著琦兒的眼光卻明顯不同了。

  琦兒敏感的察覺到莫鑲雲的轉變。她心中疑惑,卻也不在意。反正有一位免費的嚮導兼玩伴陪她玩,何樂而不為?於是她高高興興的拉著莫鑲雲往不曾去過的角落探險去了。

  在一處樹林邊,兩人正看著前面的一棟紅漆大樓。宏偉的大門前,有幾個人陸續的進入紅樓裡頭。

  琦兒好奇的要過去看看,卻被拉往。

  莫鑲雲急忙拉著琦兒躲進樹林裡。

  「你幹麼呀?這樣手會痛的。」她瞪著緊握往她手腕的大手,大聲抱怨。

  「小聲一點,那邊現在不可以去。」他馬上鬆開手。

  「為什麼?」她揉了揉手,挑著眉問o

  「那是議事廳,門前掛著紅色牌子表示大哥和管事們正在裡頭開會,任何人都不能進去的,我們去別的地方玩吧?改天我再帶你來。」他探向林邊,怕有人會看到他們,到時想走就走不了。

  「開什麼會?」她又問。

  「今天是三號,應該是各地商行的營業統計幾個重要幹部都會來,我們走吧。」這裡實在不安全,說著又拉著她直往樹林深處要走。

  「喂,你太過分了,又拉著我。」她不怎麼賣力的掙脫,沒辦法,天性使然,有他拉著走是輕鬆了些,也就任他拉著。走到一半她忽然想到——

  「咦?你是二堡主兼河南那邊的管事,那你怎麼不用去開會?」對呀,剛才逛園子時他有講過小時候他是在南方長大。因為對那地方較熟所以莫席天便派他負責河南那邊的商行,今天才回到渾天堡。所以才會沒有見過她,怎麼別的管事在開會他就不用?

  「嘿,可沒有人知道我今天會回來,乘機偷懶嘍!」果然!原來是偷溜來著。

  「哇,沒想到你這麼奸詐耶!嘖嘖,真是看不出來。」她揶揄道。

  「喂,小姐,我可是為了你耶,這叫捨命陪美人,懂嗎?真是好心沒好報!」他誇張地大叫。

  「是——多謝你的讚美和體貼,我盡量不去想實際上是因為你自己偷懶想玩,而拿著我當藉口,這樣可以嗎?」她故作認真的問他。

  「小姐,我投降了!求求你就別再揶揄我啦!」他無奈的歎口氣,引得琦兒吃吃的笑。

  兩人一路上笑笑鬧鬧的,終於,轉了一個彎出了樹林。

  前面豁然開朗,青翠的嫩草連著一大片傾碧湖水赫然就出現在他們眼前。

  「哇,好美哦!」

  琦兒忍不注讚歎!清新的水氣迎面撲來,令人頓感舒暢。平靜的湖水如一面鏡子,倒映著四周景色。風一動,波光粼粼、閃閃亮亮的令人目不暇給,像是直要被它的美麗吸了過去……

  「不錯吧,我們到前面的亭子去。那裡可以觀看整個觀月湖。」他手指著前方不遠處緊臨著湖水而建的亭台。

  「觀月湖?」

  「是呀,這湖的名字叫做觀月湖,這要在晚上看更有味道呢!尤其是在月明高照的夜晚,月亮映照在湖面上,把四周景物照得迷迷濛濛的,更帶有一番神秘的味道o」

  「哇,真棒!晚上我一定要叫莫大哥帶我來。」聽了他的述說,心中嚮往之極,光是想像就令人陶醉。

  「我也可以帶你來呀,何必要找大哥?」他有一點不平衡地道。

  她笑了笑並不答話。

  「哼,真偏心。」他故意不滿地嘟囊。其實在這一整天的相處下來,他發現琦兒簡直活潑精靈得過分,還會出口成章呢,完全打破他見到她時的第一美好印象。甚至有時候跟她談話時,他還會很自然的忘記她是女孩子,這——這實在是太離譜了,連他自己也不太敢相信這種事事情是怎麼發生的,跟一個活生生的大美女相處的感覺竟會像是兄弟般?說出去絕對沒人會相信。他不禁連連歎氣。

  「喂,你不會真的在意吧?我可當你是朋友才跟你講實話的耶,當然,跟你一起來也是可以的,只是那種情境我想跟莫大哥來會比較適合一點。所以並不是你不好,而是在天時地利這方面你比較不適合罷了。我這樣說你懂了嗎?」瞧他歎氣成那個樣子,她很好心的安慰他。

  「懂。」他翻了個白眼。

  天時地利這方面?瞧她說的是什麼話,明明就是比較喜歡和大哥在一起就明說嘛,還扯上一大堆的廢話。

  「那就好。」她任他牽著走,在他身後看不到他的表情,便自以為是地道。

  走了一會兒到了亭台,它是建成高台式的,需要爬上十二級階梯才能到亭台上面欣賞風景。這一點她又有意見了。

  「天,還要爬階梯?我的腳可沒有力氣再爬上去了,怎麼辦?」她望向他。他接收到她的目光,自然明白她想要傳達的訊息。在短短的相處時間裡他發現她還有一項缺點,就是——懶惰。

  能不自己動手就絕對不會勞動自己的玉手。

  當然這個意思也可以說是,剛好在她身邊的人只怕要多擔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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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 15:04:3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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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奈的他很自動、也很君子的橫抱著她,同時也保持一些距離的步上了階梯。

  誰知一到達亭台上——「啊——」一聲尖叫聲讓他毫無預警的急忙鬆開抱著琦兒的手——

  「喂,你要害死我嗎?不甘願就說嘛……」她實在不敢相信一聲尖叫會讓他嚇到不顧她的安危,幸好她身手了得,及時轉了個身才沒落到和地板親吻的地步。

  不見他答話,她疑惑的抬頭,順著他的驚懼眼光看去,哦!原來亭上有人。

  只見一個丫頭打扮的女孩站在桌邊瞪大眼摀住嘴巴。看樣子剛才那聲驚呼必定是她叫的嘍!還有一位老太太則坐在椅子上皺著眉頭嚴厲的看著莫鑲雲,同時也騰出餘光打量著她。

  可是就算老太太的眼光嚇人,丫環的尖叫突然,莫鑲雲也不必讓她這樣不雅地摔下來呀?真是太過分了!正要開口再罵時,莫鑲雲倒先開口了——

  「外婆,您老人家這麼好興致在這裡賞湖呀?」

  原來是這小子的外祖母,難怪一副貓見老鼠的模樣。瞧瞧嚴肅的、彷彿正在生氣的白髮老太太,和愧然低下頭的莫鑲雲,她很好心的決定——不開口,看好戲c

  「是呀,還比不上你好興致帶姑娘來玩。」說到姑娘又看了琦兒一眼。繼續道:「我好像記得今天是三號不是嗎?還是我年紀大了腦筋不中用記錯了日子,這個時候您還在這裡?嗯?」

  琦兒忍不住暗笑,躲來躲去還是被逮著了,他真不是普通的倒楣呀!

  「這……這……」他實在叫苦連天,外祖母一向不常來觀月湖的,怎麼今天這麼巧就碰上了,再轉頭看到琦兒一副憋笑的模樣,便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琦兒皺起鼻子扮了個鬼臉給他,乾脆很大方的張開嘴無聲的笑了起來。

  自然,他們的動作可是沒逃過老太大的眼睛,她皺起眉頭問道:「這位姑娘是……」

  「老夫人,您好,我叫做柳琦兒,暫時在貴堡作客的。」不待莫鑲雲回答,她很大方的自我介紹,並且笑盈盈的直視著老太太。

  「她是大哥帶回來的客人,因為今天大哥很忙,所以我……」莫鑲雲戰戰兢兢的試圖替自己脫罪,老太太卻嚴厲的吼斷他的話——

  「你也知道你大哥很忙?那你還站在這裡做什麼?難道天兒為莫家作牛作馬十幾年還不夠?」想到那令她心疼愧疚的天兒,她不禁眼眶又紅了。

  「不,不是的,外婆,我——我馬上就去。」他噤若寒蟬,慌張又愧疚的辯解,他沒有忘記大哥為了莫家堡所付出的代價,想來自己確實是太自私了,他猶豫的望向琦兒……

  琦兒卻被老夫人突來的怒氣嚇了一跳。此時正拍著胸脯收驚,怎麼回事!這老夫人的火氣這麼大,看來席大哥很得寵哦,她天真的想著。頓時滿同情阿雲的,便回他一個不用擔心的神色。

  「放心,這姑娘就留在這兒陪我,你快去吧。」老太太道。

  「是的,外婆。那……我走了。」說完抱歉地看了琦兒一眼,就急忙的離開。

  莫鑲雲離開後,老夫人更加仔細的打量琦兒。

  琦兒也落落大方的隨她看,同時也不客氣的打量過去,老夫人滿頭的銀髮,看來沒有八十也有九十歲了吧?面色卻十分健康紅潤,打量她的一雙深沉內斂的眼中有藏不住的精明與智慧,讓人不禁升起肅穆之心,但加上鼻子、嘴巴和滿臉的深刻皺紋線條以後,卻異常的柔和,只是此時在她嚴厲審視的目光中,琦兒敏感的捕捉到她不太刻意隱藏的輕視不滿,看來這老夫人似乎不太喜歡她。

  「柳姑娘,你跟雲兒是什麼關係?」老夫人緩緩地問。

  琦兒有點驚愕。「關係?我跟阿雲今天才認識……」她思考了下。「嗯,算是朋友吧。」

  「今天才認識?」老夫人皺起眉頭,嚴厲的目光遮不住輕蔑的盯向她,不客氣的批評。「你這女孩還真是輕浮,竟讓認識不到一天的男人抱在懷裡,真不知道你父母是怎麼教養你的,行為這麼不知檢點。」

  琦兒聞言不由生氣,不客氣地回道:「老夫人,您若覺得我不好那是屬於我個人的事,您儘管衝著我來,但是請您不要說我父母的不是。」

  「哦?看不出你這樣的女孩還這麼有孝心。」老夫人冷哼道,嚴厲的目光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讚賞。

  琦兒懶得和她再說一句話,逕自看向茫茫推波的湖景。她不知道這個老夫人為何不喜歡她,竟然說她輕浮不知檢點,還胡亂批評她親愛的父母親,她批評自己的行為也就罷了,反正她又不是沒有被別人批評過,但她就是不該說她父母的不是。

  一時之間,亭上的氣氛停滯,雖然湖面上的水氣依然冷冷的吹繞其間,但亭上的氣氛始終僵持著。

  直到一旁火爐上的熱水燒開了,丫環春華拿出預先準備好的茶葉沖泡,沒一會兒,兩杯香噴噴的熱茶便端上桌面。「老夫人、柳小姐,請喝茶。」春華恭敬地說道。

  「春華,你去叫家丁們把轎子備好,湖上的風越來越冷了。」

  「是的,老夫人。」春華領命退下。

  頓時亭上就剩下老夫人和琦兒兩個人。

  老夫人端起熱茶輕輕吹著,啜了一口,似乎很滿意的輕輕點了一下頭。

  柳琦兒雖然嘔氣,可是也不會跟香噴噴的熱茶過下去,不喝白不喝。這茶聞起來就知道是極品,味道更是不錯,嗯,竟是西湖的碧縲春。這在北方可是少有。琦兒慢慢的喝著,享受這令人心曠神怡的茶香之美。

  於是老少兩個人都不說話,各自沉浸在茶香中。

  一會兒,老夫人放下茶杯,靜靜盯看著垂著眼簾、輕輕啜著熱茶的琦兒,眼波流轉不知在想些什麼。

  「柳姑娘,明天晚上來頤和居一起晚膳如何?」老夫人突然道o

  「吃飯?」琦兒差一點被茶嗆到,勉強地將那口茶吞下,抬起頭疑惑的看向老夫人,這個從開始就看她不順眼的老人家要請她吃飯?

  「是呀。怎麼?莫非你不敢來?」老夫人炬炬的眼光挑釁似地瞄了她一眼。

  琦兒淡淡的笑了下,才說:「老夫人的邀請我怎敢不去!只是,敢問為何要請我吃飯?」

  「就算是略盡地主之誼吧。」老夫人口氣淡淡的。

  琦兒回到玉竹軒後,累得看到床就睡著了。丫頭進來喚她吃晚膳她也沒起來。

  直到月亮高掛在天空。一個人影悄悄的進入她的房裡,基於本能的她立刻就醒了,卻也不動聲色的繼續裝睡。

  不知來人有何企圖?

  黑影輕輕的走到床邊站了一會兒,忽然輕喚一聲:「琦兒……」

  是席大哥!

  她鬆口氣,繼而想到,這麼晚了他怎麼來了?

  原來莫席天處理完今天開會的一些帳目,才離開議事廳,便聽丫頭說琦兒沒吃晚飯,擔心她是不是生病了,便急忙跑來玉竹軒看看。

  見她未醒,莫席天小心的將她壓在身子底下的棉被拉起蓋好,摸摸她的額頭安下了心,就坐在床沿欣賞著她的睡容。看來她今天是玩累了。美麗的面容沒有了平常的古怪俏皮模樣,卻顯現出他不曾見過的沉靜氣質,濃密微翹的睫毛輕輕地覆蓋著,微彎的粉紅小嘴微張著,氣息微吐,他忍不住輕輕靠近……就在將與她的唇接觸時……他忽然轉移目標,輕吻了她粉嫩的鼻尖一下,歎了口氣,才轉身離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直等到激動的情緒平緩才睜開眼睛,伸手摸著被他親吻的鼻尖。

  天呀!他竟偷吻她!

  上次是為了救她,她可以不計較。但是,他是男的耶,怎麼可以進來女子的房裡?還吻她?根本是存心壞她名節的嘛!可是她沒有討厭的感覺耶,怎麼辦。

  想了很久想不出頭緒。算了,還是專心睡覺好了。

  她一向對於想不出來的事,總是聰明又快速的拋開,免得傷害她無辜又完美的腦袋瓜子,那就太划不來了。不是嗎?

  她閉上眼,拉上棉被。沒一會兒工夫,她翻個身又將棉被壓在身子底下,睡著了。

  只是潛意識中,一隻雪白玉手還是輕輕摀住鼻子不放。

  

  第二天晚上。

  老大夫人的頤和居。

  餐桌上,老夫人坐在上座,兩旁分別坐著莫席天和莫鑲雲,和一位陌生的清秀女孩。丫發們環伺在周圍,一道道的菜早已上桌,卻未有人動筷。

  柳琦兒趕到頤和居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種情形。

  「你遲到了。」老夫人銳利的眼神盯著她。

  「對不起,我一時找不到這地方,所以……」琦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得出來他們大夥兒是在等她。

  「天兒,我們堡裡沒有幫客人引路的丫環了嗎?」老太夫人毫不客氣的打斷她的話,轉頭問莫席天。

  「奶奶,琦兒是客人,不瞭解堡中……」莫鑲雲急著幫她解釋,余話卻消失在老太夫人嚴厲的目光中。

  「坐吧。」老大夫人將目光移向柳琦兒指示她坐下,琦兒鬆口氣,很自然的選了莫席天旁邊的位子坐下來。莫席天溫柔的看著她,她臉紅了一下,不由想到昨日晚上,不大自然的回他一個微笑,隨即將注意力擺向滿桌的菜餚。看來老太夫人對自己的印象似乎不太好,不過這桌的菜可不錯,道地的南方口味呢。不可否認的,她對南方的食物有特別的偏好o

  「春華,將湯端上,準備開飯。」老夫人吩咐身邊的丫環。精明的眼光並沒有忽略莫席天看向琦兒時驟燃柔和下來的線條。

  琦兒喜形於色地直盯著滿桌的菜餚,在北方是很難得嘗到正宗南方的菜餚的,她一年也吃不到幾次,沒想到在這裡可以吃到這滿滿的一桌。想著想著,她口水都快流出來了。早算好要從哪樣開動了,因而暫時忘了先前老大夫人對她不友善的態度。

  只是,這一頓飯吃下來,琦兒不禁感歎!

  她從來不知道吃飯可以吃得這麼痛苦,差一點引得她胃痛。挾個菜,老太夫人嫌她太粗魯;喝個湯嫌她太大聲,吃口菜說她吃得太大口,一點也沒有淑女的形象。那麼她乾脆悶聲吃白飯好了,沒想到老大夫人這也有話說,說她嫌棄這滿桌的菜,長得這麼瘦還懂得挑食。這也不是那也不是,要不是因為她年紀這麼大了,她早就發火了。

  席間,老夫人明顯的挑剔她,卻極力誇讚那位坐在她旁邊的清秀沉默的女孩。

  在老夫人似有意無意的言談中,讓琦兒得知,原來這位極為清秀的女孩是江湖四家中西方「鳳凰島」藍島主的愛女,名字叫做藍洛洛,是標準的大家閨秀。天生柔弱溫順的氣質,看起來就是讓人放在手心呵護的。席間沒聽她說過一句多餘的話,應對十分得體自然,宛然就是大家閨秀的模範。這讓琦兒想起妹妹香兒,同樣的溫婉可人。琦兒又細心的觀察到這個看似柔弱的藍洛洛,比香兒多出了一分冷然淡漠。就像天上星星,對每一個人都閃出柔亮的光芒,卻又讓人觸摸不到。琦兒大方的對她友善的一笑。她也只是淡淡的回以一笑,然後自顧吃飯,動作極為優雅毫不做作,婉轉的拒人千里,確實跟琦兒俐落的作風不同。

  「唉,年紀大了,與你們相處的日子也不多了,明天開始,你們晚膳都來這裡陪我吃飯可好?」

  「是的,外婆。」莫席天和莫鑲雲齊聲應道,藍洛洛也輕輕的點點頭。

  柳琦兒聞言差一點跌下桌,我不要!她在心中吶喊!

  「老大夫人,您身體還壯得很,再活個一百歲都沒問題,我想我……」她有一點獻媚地道。

  「怎麼?你是怕跟我這個老太婆吃飯?還是說個你幾句就受不了呀?說得也是,現在的年輕人哪懂得敬老尊賢,只會嫌老人麻煩……沒想到你也是這樣膚淺之流……」

  柳琦兒舉雙手投降,無奈地道:「我每天都會來吃飯,這樣可以了吧?」

  「我這裡不歡迎不甘不願的人。」老夫人冷哼一聲,氣焰高得不得了。立時喚來丫環:「春華,扶我進去。跟沒教養的丫頭說話讓我頭痛得很。」

  老夫人逕自回房,起身時還輕蔑的看了琦兒一眼,然後讓丫環扶著緩緩走出餐廳。

  「你——」琦兒發揮她最大的耐性,忍住將要罵出來的話。這個刁鑽的老人家真是不可理喻。

  莫席天忽然輕握住她的手,輕輕地道:「外婆沒有惡意的。」

  琦兒望進他溫柔的眼底,滿腔的不滿不由地軟了下來。

  「是呀。琦兒,外婆一向是這副脾氣,你不要太介意。」莫鑲雲在一旁附和。沒注意到莫席天和琦兒之間的暗流。

  琦兒看看莫席天又看看莫鑲雲,聳聳肩地苦笑道。「算了,我才不會那麼小氣。」

  老夫人剛踏出餐廳,藍洛洛喝完最後一口湯,立時柔柔起身,用略帶歉意的溫婉口氣道:「不好意思。莫大哥、莫二哥、柳小姐、我要先回去了。」

  「洛洛,沒什麼事就留下來跟我們聊聊天嘛。」琦兒對她有些好奇。

  「不了,謝謝。」她對琦兒微微一笑,然後在兩名丫環的陪伴下,優雅的走出餐廳。

  「洛洛一直是住在這裡的嗎?」琦兒盯著藍洛洛漸逝的背影問。

  「才不是。」莫鑲雲道。「鳳凰島每到夏天天氣便熱得可以烤人,而藍洛洛的身體似乎不太好,經常在夏季來臨時無故昏倒,標準的病美人一個,由於先父與藍島主是至交,每年的春未,藍島主便會將她送到這裡,算是避暑吧。」

  「原來是這樣。她看起來好像不太與人親近?」

  「嘿,我告訴你,她不但是個病美人,還是個木頭美人,我記得她剛來時,我怎麼逗她,她總是一副微笑的柔順樣,表情連變一下也沒有,無趣得很。整天躲在房裡,幾乎不見她出門,比尋常大家閨秀還要守規矩。」

  看來莫鑲雲似乎不太喜歡藍洛洛。

  「怎麼?聽起來你似乎不太喜歡她?」

  「你會喜歡一根木頭嗎?」莫鑲雲反問她。

  「我倒不認為她像木頭。只是你沒有真正去瞭解她罷了。」琦兒不由替她辯解。或許是私心,藍洛洛和香兒同樣體弱、同樣溫順,讓她不由心生疼惜。只是隱約中她又有一種感覺,藍洛洛或許並不如她外表展現的那麼簡單。



  第二天一早,莫鑲雲一大早就到玉竹軒報到。很不客氣的將琦兒由甜美夢中硬生生的挖醒。

  睡眼惺忪的琦兒,醞著怒火看到膽敢打擾她美夢的萬惡臉龐之後——同時也勾起了她的新仇舊恨。昨天念在他不辭辛勞的陪她遊玩,沒有小小的教訓他,看來有人是天生皮癢,欠扁!

  她瞪著他。

  而他猶不知死活、興沖沖的對著她說:「琦兒,這麼晚了你還在睡,真是像只小豬耶,這樣是很不好的哦!不過沒關係,今後我一定每天來叫你起床,跟我一起享受清新美麗的早晨!」

  「是哦?美麗的早晨!」她不怒反笑。待會兒我就讓你知道什麼叫做「美麗」的早晨!

  一旁,跟著莫鑲雲進來急得快哭的丫頭春麗,正紅著眼睛愧疚的望著她,惶恐地道:「小姐,對不起……我來不及阻止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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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 15:05:08 |只看該作者
「沒關係。你先去幫我打盆水給我洗洗臉吧。」看她這個模樣,想必是莫鑲雲不顧她的阻止硬衝進來的……很好,他的罪行又加了一條——她冷笑。

  「是,謝謝小姐。」春麗說完,急忙退了下去。

  「阿雲,你先到外面等我吧。一個大男人一大早在閨女的房裡這像什麼話!」她可沒忘了母親對於她隨便的舉止時常告誡的話;不可讓男人隨便進出自己的閨房!不過,看來他們莫家的男人好像沒這一項禁忌,似乎存心要破壞她的名譽嘛!

  閨房?「呀!對不起,我竟忘了,我馬上就出去,不過你要快點哦!」他這才憶起禮教的規範,他竟這麼莽撞的直直衝入女孩子的房間。不過對於這項錯誤他沒有覺得任何不妥,他可看不出來琦兒除了外貌之外,有哪一點像女孩子的?

  「好啦!你快出去啦!」哼!看他這麼急著享受這「美麗」的早晨,她會很好心成全他!她慢手慢腳的拿了一件翠綠長衫套上,就看春麗打來的溫水,隨意用手巾沾濕抹了兩下,再將烏黑滑順的長髮用手扒了幾下,便大功告成,美人就是這點佔盡好處,不需要如何裝扮依然美得不像話。莫鑲雲看到她出來時,眼睛還直發光呢!只差沒有口水滿地。

  「天呀!今天的你就像山中清晨初放的百合一樣清新動人,美得一塌糊塗。」他驚呼,自然是諂媚玩笑的成份居多。

  「多謝你的誇讚,雖然你說的是事實,形容詞用得也稍嫌不足,不過我還是好心的勉強接受,怎樣?今天要帶我這個大美人去哪兒逛逛呀?」她自認很謙虛的接受他的稱讚,不過還是引來他誇張作嘔的神情,連春麗那丫頭也不例外的露出不太自然的表情。她只是笑了笑並不在意,預料中的事嘛。

  終於他恢復了正常。「我今天想帶你到後山,那裡可好玩了,長滿了各式各樣奇花異草,甚至南方的一些花朵也在那兒盛開,是個很奇妙的地方喔!」

  「真的?有那麼好的地方也不早告訴我,那我們快走吧!」說著迫不及待的拉著他的袖子就往外走,忽然走到門口又急忙停住——害得莫鑲雲差一點點撞上她。

  「怎麼啦,突然就不走了?」

  「完了,我竟然忘了——哎,我不能跟你去了——」她一反先前興沖沖的樣子,沮喪的大叫。

  「為什麼?雖然那裡是堡中禁地,可是由我帶你上去沒關係的,我可是主人呢。」他以為她是想到這一點所以大叫。

  「才不是那個原因呢,天底下有哪裡是我柳琦兒的禁地!我是因為別的原因啦!」禁地?禁地是什麼東西!她冷哼!

  「是什麼原因?沒關係,我一定會設法幫你解決。」他拍拍胸脯傲然道。

  「真的?一言既出哦!」她眼睛發亮的盯著他。

  「放心!駟馬難追!」看到她眼中有如抓住浮木的眼光,自大的男子氣概油然而生。

  「太好了,那我就把原因告訴你吧。」她陷入回憶,慢慢的敘述當年的情形。「記得在我大約六、七歲的時候吧,有一次師父要出外遠遊,無法帶著我,便把我寄放在一個師伯那兒,一住就是半年。由於我跟師父在一起時,總是一大早天還沒亮就要上山採藥,所以都非常早就要起床。住在師伯那兒,我也是習慣地天還沒亮就自動起床了,可是師伯和師父的作息時間不一樣,師父是早早睡早早起,師伯是晚晚睡晚晚起,總是要睡到午時才起床,連他所有的弟子也都是這樣的。你想想看,我一旦起來了想睡又睡不著,可是大清早的又沒有人陪我玩,那說有多無聊就有多無聊!於是我就跑去師伯的寢室把師伯叫醒,請他把那些師兄弟們叫起來陪我玩,又告訴他早睡早起的許多好處——可是那個奸詐的師伯卻欺負我年幼無知,竟要我發一個誓,才肯叫那些師兄弟們在早上的時候陪我玩——」

  「他叫你發什麼誓?」他好奇地問。

  「他要我發誓,倘若我每天在這個時候,能將他教我的練功方式將功練好,那麼他就會叫所有的師兄弟每天早晨在我練好功之後陪我玩,甚至連他自己也會早早起床陪我玩,我聽了之後本來不太願意的,一早就叫我練功我才沒有那麼勤勞。」

  「我想他也是為了你好,才會叫你發誓的吧。」依琦兒的懶惰天性,他師伯用的這一招真妙。

  「對呀,我後來想想這對我也沒什麼壞處,反而佔盡便宜,既可強身又有人陪我玩,何樂不為?可是當時有一點我卻沒有想到,等想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誓都發了哪還有救,這個誓言真是我人生中的一大失策!」她懊惱地道。

  「哪一點這麼嚴重?」不過是每天早上起來練功嘛,有什麼問題嗎?

  「你知道師伯要我發的誓言是什麼嗎?他要我說,在我,「這一生中」倘若早起,就一定要完成他所規定的功課,否則就只有到中午才會讓師兄們陪我,當然這也有折衷的方法,就是有人自願幫我完成他所規定的功課,在師怕那兒,師兄弟們都會幫我。可是我的誓言中言明是在這一生中耶!那也就是說即使我跟師父回去了,每天早上也要練,而且沒有人會幫我,因為山上只有我跟我師父兩人,總不能叫我師父幫我吧?一直到現在我已經長人了,可是只要大清早起床就要練……聽到這裡,你應該明白了吧,不是我早上喜歡賴床睡到很晚,而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呀!」她無奈地歎息。

  「原來是這樣,那麼你今天這麼早就起床,就要依誓言練完功才能和我一道去玩,除非是我幫你完成,對不對?」他瞭解的點點頭,難怪聽丫頭說她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會起床,原來是有這段淵源。

  「沒錯,不過你剛剛說要幫我的,你沒有反悔吧?」她用祈求的眼光望著他,讓他即使想拒絕也無從拒絕起,何況自己答應她在先。

  「我說會幫你就是會幫你,男子漢大丈夫說話算話,你不該懷疑我,不過——你師伯規定的功課到底是什麼?」該不會很難吧?若很難那就得考慮考慮……

  見他講得如此堅定,她笑逐顏開地道:「很簡單的,只要人向下趴在地上,兩隻手掌撐著地腳伸直,然後準備四十九把匕首,刀尖朝上插在地上,插好之後只要你能夠離開那個刀陣就算完成了。」

  「那麼簡單?」還好,他只要將重心放在一手,再慢慢沿著刀縫間移動就能輕易地離開那個刀陣,這只要稍有功夫的人都做得到。

  「是呀,否則你以為當時才只有六歲的我能做什麼高難度的動作?只不過一件事做了很多遍也會厭倦,如今既然你肯幫我,我也樂得輕鬆!好了,為了早點去玩我們快開始吧?」她笑得非常甜蜜。

  「沒有問題,不到一刻鐘我便可完成了。」他自信的估算,沒注意到她笑得詭異。

  「希望如此!」她細細地低聲道,笨大龜,要入甕嘍!

  於是莫鑲雲忙奔去兵器室拿了四十九支匕首,琦兒特地在前院選了一個空曠的地方,離樹木和屋子有一段距離的空地,依她的說法是那裡的泥地土質較軟,刀子較好插上,莫鑲雲也不以為意,反正很快就好了,哪個地方都一樣。他整個身子趴在地上腳尖頂地,再用手撐著,煞後讓琦兒將刀子一支支的在他身下插下,支支刀尖距離他的皮膚只有一公分。

  待琦兒將四十九支刀子插好,她拍拍兩手。「好了,大功告成!」

  「那我可以開始了嗎?」他輕鬆地問,小孩子把戲嘛!

  「可以了。」她點點頭,可是在他手要伸上來時——她又突然怪叫了一聲,令他反射性的將手放下。「等一下,我竟忘了最後一個步驟。」她忍不往邪邪的笑。

  「最後一個步驟?」還有什麼遺漏的嗎7

  「對呀,就是這個!」話才說完,只見她手指略略一動。

  在他還來不及有反應前,兩顆石子無聲無息且準確無誤地擊中他的麻穴,他兩隻手頓時動彈不得。

  「琦兒,你這是做什麼?快解開我的穴道!」他驚懼地大叫,兩手不能動叫他如何起來。

  「沒什麼呀,我只是忘了告訴你,最後還有這小小的動作罷了。」她故做無辜,雙手一擺,還誇張地搖搖頭。

  「你在整我?」他有些明白了。

  「還好啦。」她淡淡地說。

  「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這麼好心的要帶你去玩,你不該這樣恩將仇報」他雙目瞪如巨鈴,咬牙切齒地低吼。

  「是哦?我還忘了告訴你,我生平最恨有人在我睡覺的時候吵醒我,尤其是大清早,這樣——你懂了嗎?」她不甘示弱的回瞪他,然後以不傷聲帶的柔柔語氣,繼續滔滔不絕的數落著。「還有,記得第一次見面嗎?那時我被那迷人的氣氛吸引,正舒適的想睡著時,是誰壞了我的睡興?後來因念你陪我玩得很愉快,又為了陪我被老夫人罵,我才正想要好心的原諒你,沒想到你不知悔改也就算了,竟還大清早專程來吵醒我,最不可原諒的還任意闖入我這個淑女的房間,是想害我嫁不出去嗎?這種種的罪狀你認不認罪?還敢說我忘恩負義?我這叫有仇必報。我柳琦兒向來是人家給我一滴水,我必泉湧以報,這樣待你還是便宜你了,要不是念在你是莫大哥的兄弟,也算是這裡的主人的分上,論我要對付你的方法——哼哼,你只要依你現在的下場乘以十倍就可以了,如何?我算是有情有義了吧?好了,不跟你說了,難得說這麼多話,口都渴死了,我得回去喝杯水再睡個舒適的回籠覺補補眠才行。那麼,你自己多保重。我大概中午就會起床,到時我再來幫你把穴道解開。再見嘍!要等我哦!」揮揮手,她頭也不回的就這樣無情地走回房屋。

  「你——」被她一說,好像真是自己犯了大錯一般,他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反應,愣了愣,待看不到她的影子才腦袋清醒了過來——總歸一句,她會這麼殘忍的對他只因為他吵醒了她?

  「柳琦兒——」他大吼。「你太過分了,我不過吵了你的睡眠,你就這樣待我——」於是他開始破口大罵!越罵越生氣。「真是最毒婦女心,你心如蛇蠍、你……」嚇!竟連三字經都出口了。

  由於他的吼聲實在太偉大了。沒一會兒,琦兒終於出來了。

  不過她可沒有氣急敗壞的生氣。這種場面她可見慣了,還有人罵得比他難聽呢。她笑吟吟的走到他前面,伸出手赫然是一個紅艷欲滴的大蘋果。「哪——看我對你多好,怕你罵得太多口會渴,特地拿水果來請你呢!唉!我這個人就是這樣,實在是善良得可以。」

  「你——」他正要開口反駁,那顆大蘋果卻自琦兒手中飛出正中他的大嘴,打斷他將出口的話。

  「不用謝我啦!這是我應該做的,你就好好的享受吧。」說完笑嘻嘻的,像真做了善事一般蹦蹦跳跳地走了。留下脹紅了臉、額冒青筋,口中塞了一顆大蘋果,欲哭無淚的莫二少爺。

  嗚——嗚嗚……誰來救他……

  漸漸地晨霧消散,清冷的空氣也漸漸暖和起來了,太陽再度散發它無比的光耀與熱力,將花兒照得更鮮艷、草葉更綠、也更有活力了,一切是如此欣欣向榮,大地更是贊同的閃耀著無比的光輝,瞧!連水珠兒也閃閃動人呢!

  只不過水珠的製造者似乎不太贊同的樣子。

  此時已是日正當中,莫鑲雲趴立在那裡早已汗流浹背,身上的衣衫也濕透了,貼在他碩長壯碩的身軀上,勾勒出健美的背部曲線,同時還冒著淡淡的蒸氣!看來琦兒選的地點還真妙,這地方空曠得沒一絲陰影,烈日硬是無情地直曬在他身上,汗水正一滴滴的隨著衣衫下擺滴著,滴在底下距離他不到幾公分的刀尖上、滴在早已成深褐色的泥地上。他的頭早疲憊不堪地低下,與地上直立的刀尖相望,任頭髮濕漉漉的貼在頰邊,任鹹濕的汗水無情地灼燙了他的雙眼,真是狼狽得可以,他堂堂的渾天堡二少爺何時受過這種罪來著?他想咬牙切齒地詛咒更是不能,因為那顆蘋果仍在他的口中,琦兒塞得可正好,讓人吞也吞不入、吐也吐不出的,不過,他現在可沒那個力氣罵人,只有期待琦兒快點來,求她快放了他,一切他情願自認倒楣算了。

  依地上的影子判斷,現在已過了午時,她怎麼還沒來放了他?天知道他快受不了了,要不是底下的刀尖銳利的讓他死撐著,他早趴在地上喘氣了,只見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地上的影子也越拉越長,而琦兒的影子仍舊杳如黃鶴,一去不復返。

  可憐的莫鑲雲,只好繼續和烈日、刀尖奮戰了!

  

  玉竹軒右側有一條竹徑小道,竹影深幽,越向裡走越是森靜,即使日正當中,外邊炎熱得緊,竹林裡吹的也是異常清涼的微風,帶著清新水氣般更是舒人心肺。彎彎曲曲的小道很長,卻可直通渾天堡的大廚房。

  此時太陽在正上空,天底下的人類都知道這表示午飯時間到了,肚子也自動地鳴唱空城。大廚房的裡裡外外,黑壓壓的一群奴僕正忙著配送各院的飯菜,顯得熱鬧非凡。雖然各院也各自設有小廚房,但是都如同虛設,沒辦法,在堡內工作的人大部分都是單身漢,成親之後也大都搬出去往,每日照時間來堡裡工作,照時間回家吃飯,所以堡內一切的吃食幾乎全仰賴這個大廚房。

  琦兒在首次見識到這間大廚房時還著實被它嚇一跳,高大的建築、高大的窗子、高大的煙囪;一切都高大得不得了,甚至於連在廚房工作的人也大都人高馬大。廚房邊半圍繞著一條清澈小溪,是小廝們洗鍋淨菜的地方,撇開從不停止冒煙的大煙囪、永遠熱呼呼的爐灶和嘈雜兼努力穿梭工作的人,光看這條小溪和旁邊的樹林,這裡也算是個清淨的好地方。

  「嗯,這裡可真是涼爽呀!」琦兒口中這麼說,心裡這麼想,但,可不代表她就會乖乖的待在樹林小溪旁乘涼,反而興致沖沖的往熱力四散的人群中擠,留下一臉擠得出苦汁的春麗和漠然的夏艷站在樹林小溪旁等候。她們在等候什麼?自然是等候她們的主人進去挑中午要吃的午餐!因為琦兒小姐說,要吃的人是她,而她又是三個人裡面最大的,所以自然是由她進去挑選食物。而她們兩人的任務是負責將食物送回玉竹軒,所以她們得在這裡等她拿食物來,再捧回玉竹軒便可以啦。

  「阿麗、阿艷,你們看我拿回了什麼好吃的!」她興奮的從人群中鑽了出來,兩手各捧了一大盤菜餚。「有雞蛋圍炬、紅糟牛脯、瑰寶花卷、羊肉鍋答和你們最喜歡的炸蝦蟆,如何?還滿意吧?裡面還有根多大廚的拿手好菜,他們都好好玩哦,直將菜往我這邊塞,害得我都不知該拿些什麼才好。等一下我再拿一些特殊一點的回去嘗嘗,你們想想要吃什麼不要客氣,我再去拿。」她興致沖沖地道,似乎還想進去衝鋒陷陣一番。

  自從琦兒住進了渾天堡,她美麗惹人疼愛的外表和活潑明朗的個性走到哪裡無不備受稱讚與歡迎,尤其傳言她又是堡主的意中人,很可能是未來的堡主夫人,這陣子她和莫席天又幾乎每天出雙入對的,四處都可聽到莫席天難得的笑聲,更證實了堡主夫人的傳言,眾人對她更是極盡巴結之能事,自然大廚們看到傳說中的「未來的堡主夫人」前來,個個更是現出拿手絕活,一道道香噴噴的佳餚直往她手中送,恨不得她能將所有的好料都拿回去品嚐,她選了幾樣看起來新奇的菜式,拒絕了爭相要替她端盤子的小廝們,自己端了兩大盤菜輕輕鬆鬆的回到小溪旁,交給春麗和夏艷。

  春麗和夏艷互望一眼,將她手中的盤子接過來,春麗苦著臉幾近哀求地道:「琦兒小姐,這些東西夠吃了,我們趕快回去吧。」

  「可是裡面還有很多好吃的耶!」琦兒有點不捨。多可惜!好想每一樣都嘗一嘗。

  「我們每天都要吃飯,每一餐都吃不一樣的菜,過不了幾天那些大廚所謂的拿手好菜總會進我們肚皮,琦兒小姐似乎用不著急在一時。」夏艷恭敬有禮地道。

  琦兒靠近她,瞇著眼對著她依舊淡漠的臉半警告似地說:「夏艷,你的表情可不可以多一點點,它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溫吞樣,看了洩氣耶!夏艷、夏艷,你的名字肯定是取錯了,你看看春麗的表情多生動,雖然老是愛哭愛哭的,可是總比你永遠一號的表情好多了,要多學學,知道嗎?

  「是,我會努力學習的。」她仍然是淡淡的、恭敬有禮的回答。

  琦兒瞪大眼看她,而她依舊老神在在,表情不變的任她看個夠,似乎在說:有什麼好看的,無聊!

  「哦!算了算了,我們回去了。」琦兒拍一下自己的額頭,受不了的大呼道。

  「琦兒小姐,自我認識夏艷一年來她都是這樣,你就別再勉強她了。」春麗在一旁好笑地道,她實在很喜歡這個做事不拘小節又古怪的琦兒小姐,瞧她一直再接再厲的試圖打破夏艷的唯一表情,這個精神實在值得敬佩!

  「哼!咱們等著瞧吧!」她有意無意的睨了夏艷一眼。

  開玩笑,她就不相信!總有一天她一定會看到夏艷不同的表情,一定,她柳琦兒可不是失敗幾次就會放棄的人!「不達目的絕不罷休」可也是她的座右銘吶。

  在她們三人談談笑笑將要走進竹徑時,一個小廝急急忙忙的跑來擋往她們。

  「柳小姐——柳小姐,您先等會兒,大廚說有一條剛從江裡打上來的大魚正熱著,請您稍等一會兒,賞個臉帶回去品嚐可好?」

  這個小廝長得普通又一副老實相,此時正氣喘吁吁的直冒著熱汗,略彎著腰兩手交握恭敬的等著琦兒回答。

  琦兒看著平凡無奇的小廝一會兒,注意到他手指的彎曲角度——暗號?雙眼閃過一絲驚訝的光芒,忽然笑了笑,原先有的疑惑頓然開朗,她允諾答應。

  「好吧。看在你們大廚這麼誠意的份上,我就在這裡等一下好了。」再轉頭對各捧著食物,又苦著臉的春麗和夏艷交代。「你們先回去,將東西放好,你們餓了可以先吃,我留下來等那條大魚。」說這話時還不忘意味深長的看了那小廝一眼。小廝報以羞赧的一笑。

  「小姐——」她們兩個齊聲叫道,欲阻止。

  琦兒很快的揮揮手,打斷她們的話,說:「很奇怪呢,你們兩人算是我的丫環,應該凡事支持我的意願才是,怎麼老是處處反對我的命令?莫非在你們的心裡面根本不拿我當主人,只因為我是暫時住在這裡的白吃白喝的食客——所以……」

  「不是的,請小姐恕罪。」兩婢女皆惶恐不已。

  「那你們還不回去?」琦兒大聲說。

  「是。」她們倆相望一眼,猶豫了一會兒,隨即又在琦兒的瞪視之下瑟縮了一下,不敢耽擱地快步回玉竹軒。

  「真是的,非要人凶才行。」看著她們漸漸消失在小徑的人影,她喃喃地道。

  「原以為你躲在這裡會多少像一點大家閨秀,沒想到還是一樣辣!」身後傳來低沉的笑聲,帶著玩世不恭的嘲諷味,這是琦兒熟得不能再熟的聲音了。

  她轉過身,面對聲音的主人,凝目望著他,只見那小廝一反原本老實羞赧模樣,略帶嘲弄的直視她,眼中藏不住的光芒有著她熟悉的溫暖。

  「江魚,你真是神通廣大,連我躲在這兒你也找得出來,看來,我還真不能小看你們的辦事能力。」

  「不敢,是主人調教有方。」他恭敬的彎腰抱拳,一雙眼卻盡閃著戲謔。

  「哼!少拍馬屁了,有什麼事我們進去林子內講。」她可不相信江魚這個大忙人會來這裡探望她,必定是有重要的事情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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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 15:05:4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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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魚與琦兒是青梅竹馬一塊兒長大的,小時候兩人同樣的調皮搗蛋,一拍即合,常常狼狽為奸捉弄他人,琦兒出主意而他實行,配合得可謂是天衣無縫,只是常常比較辛苦的人是他,因為琦兒玩過就算的個性,讓他總是要收拾爛攤子,不過這也造就了他凡人無可擋的非凡本領,就拿他現在的身份來說,是近年來江湖上竄起極快的神秘組織「水銀」的總管,也可以說是現在「水銀」的真正主事之人,只因為「水銀」的發起人兼主人的琦兒小姐不玩了,認為當主子實在是太累了,不願再虐待自己了,所以將所有的權力都交給了江魚,叫他一切看著辦吧,她情願當個掛名的主人就好,於是江魚自然又成了收爛攤子的人,只是這次他似乎做得熱呼呼的,組織在他手裡是越來越大,如今已遍全國,各地都有「水銀」的秘密堂口,遍的勢力如日中天,雖還不及北渾天與南柳莊,但它的情報網卻可堪稱天下第一而無愧。

  「水銀」所代表的就是無孔不入。

  江湖上沒有什麼事「水銀」不知道的,只要水銀肯接的生意沒有辦不成的。至少成立至今三年有餘,「水銀」從未嘗過失敗的滋味!

  「發生什麼事了嗎?難得你會拋下你的心肝寶貝大老遠的跑來這裡找我,說吧,到底是什麼事?不過先說好,很麻煩的我可沒空。」

  竹林深處,琦兒倚在大竹邊,雙手抱臂問站在她前面的江魚。

  「還有,要說話前先把你的面具拿掉,我最受不了對著一個假面說話了。」在江魚沒開口前她又說。

  「真是的,一點也沒顧慮到這面具再裝回去多麼麻煩。」江魚雖然這麼說,但仍動手拿下一張薄薄的人皮面具。面具底下是一張英俊清秀的面孔,粗細合宜的眉毛微聳,永遠帶有一點懶洋洋的韻味,但他的那一雙眼卻亮得驚人,像是對凡事皆看得透徹,那是屬於智慧的光芒。

  「對嘛,這樣講起話來也比較自然。」琦兒滿意的點點頭。

  想當年,江魚絕對是她未來丈夫的第一人選,只可惜……

  「我來是要通知你一件事。」江魚開口道。

  「什麼事?」她閒閒地道,不過心中可知道勞動江魚親自前來,那表示事情可不簡單。

  「你應該知道最近『血影』又開始活動了,而目標正是你所在的渾天堡。」他直盯著她,似想看出她到底在想什麼。

  他一直疑惑琦兒待在渾天堡的目的。以往她在哪兒,一定都會留個蛛絲馬跡讓他知道,這次她竟沒有通知他,毫無聲息的就消失了。要不是他早派人注意她的行蹤,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到她會藏在這裡。不過他可不相信充斥在渾天堡中的傳言,莫席天看上了琦兒?那琦兒呢?

  「收起你的猜測。」她冷不防地說。他的眼睛睜那麼大,她會不知道這傢伙在想些什麼?「我在這裡的原因日後你自然會知道,先說正事吧。」

  「沒問題。」他不在意的笑了笑,收回目光,沉思了一會兒繼續道:「自『血影』的蹤跡出現後,我動員『水銀』的全部人力追查『血影』的底細,可惜只得到一些皮毛,不足以瞭解『血影』這個神秘組織,於是我派出的幾個精英試圖滲透『血影』的組織,可是派出去的人在接觸到『血影』時都消失了蹤影,幾個月下來沒有一點消息,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就在七天前,那些人當中傳回了消息——只可惜從『血影』那裡逃出來報信的人,在到達堂口沒多久就毒發身亡了,甚至來不及將『血影』的底細說出。不過他們死前透露,有一個人同樣也在暗中調查『血影』的底細,他身上必定有『血影』的資料,只是那個人是個十分難纏的人物——」

  「是誰?」

  「鬼尊。」他歎了一口氣。「這個人亦正亦邪,行事更是不按牌理出牌,古怪刁鑽得令人頭痛,不知道為什麼他竟也盯上『血影』,他手裡必定有『血影』的資料。」

  「難道你們掌握不住他的行蹤?」

  「開玩笑!既然知道他手裡有我們想要的東西,哪有可能會讓他輕易擺脫我們。這一、兩天他走走停停地直往渾天堡的方向而來,所以現在我就在這裡嘍。」

  「哦,你認為他會來渾天堡?」

  「沒錯,根據我們仔細的追查,他每年的春未都會來渾天堡一趟,跟現在的時分非常吻合。所以我們判斷他一定會來這裡。碰巧你在這裡,這也算是天意,怎麼樣?偶爾也該盡一下主人的義務吧?」他笑得很奸詐;至少在她眼裡是這樣的。

  「哼!就知道你來準沒好事。」她頓了下,又說道:「你預測他什麼時候會到?」

  「最快明後天。最遲——這就不是我能預測的,看他心情嘍!他要走快就早一點到,要是走慢那就會慢些到啦!」

  廢話!這她當然知道。

  「怎麼你的廢話變這麼多了。」她很自然的將心中的想法說出來。

  「太想你了嘛,老是不說一聲就消失了,也不想想我好擔心你。」他裝出一副深情炙熱的表情,怨慰的看著她。

  「少噁心了,害我雞皮疙瘩掉滿地,這些噁心的話還是留給你的夢夢去享受吧,本小姐可無福消受!」她做出誇張噁心的動作,引得他忍俊不住哈哈大笑。可是笑完之後他竟歎了口氣。

  「放心,這些話我只敢對你說出口,面對她時,我是什麼話也說不出口的……」他無奈的歎口氣。

  「哈!不會吧?」她不禁啞然失笑,靠近他,很正經、很仔細的看著他道。「你不會告訴我這麼久了你還沒把上她……依舊在單相思吧?」見他黯淡下來的神情——嘿!還真被她說中。真沒想到行事向來果斷、乾淨利落的江魚,在愛情的世界裡是這麼……嘿嘿!說好聽一點是害羞;說難聽一點就是膽小了!

  「我早就跟你說了,愛她就要跟她說,你不說她怎麼會知道?到時候被別人搶走時你可別後悔。」她很好心的勸告他。

  「不會的。」他很肯定的道。「她身邊可沒有人敢再打她的主意。」對於這一點他非常得意。因為那些對她有企圖的男人都被他暗中給解決掉了。

  「是嗎?」琦兒邪邪的笑了。「你來這裡有很多天了吧?有些男女見一面就相互傾心、隔天就結成親家了。你這麼多天沒守在她身邊,搞不好她都已經嫁了人,等著生小孩了——看著他立時變色的臉,她訝異得快悶笑死了,他不會當真相信她這番戲弄的話吧?

  「你胡說!她才不會輕易的就愛上別人!」他不安地低吼。

  「那可難說——她又不知道你喜歡她,怎麼不會愛上別人?或許她現在正跟她新認識的情人卿卿我我呢!」她猶自火上加油,並有趣的欣賞他不設防的表情。

  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想到夢兒此時可能倚偎在別的男人的懷裡……他拚命的壓抑狂然升起的怒火與不安。終於,他緊著聲道:「我要走了,過陣子我再跟你聯絡。」

  琦兒聽到他說要走了,也表情正經,慎重其事地道:「江魚,你千萬要記得,倘若她嫁人了你也不要太傷心,所謂天涯何處無芳草,身為你的好朋友,到時我一定會安慰你的——嘻……哈!啥哈!真的、我一定會安慰你的!」說著忍不住很沒形象的大笑了起來。

  「我會記得的。」他咬牙切齒地說,按下滿腔怒火,轉身就走。他實在看不下去琦兒那種張狂的笑態——心中則大聲苦叫——天呀!夢夢,你可千萬要等我,可別真的趁我不在愛上別人……

  真是太有趣了!還沒見過江魚把輕功身法用得這麼買力過,她眼睛都沒眨一下他就自她眼前消失了,嘖嘖!愛情的力量可真偉大呀!相信他師父看到他這手輕功一定會頗覺欣慰。唉!精明如他,一遇到有關夢兒的事就變成了白癡,連她的戲言也分不清。呵!愛情,果真會讓人變傻子?由江魚一例便可得知,答案絕對是肯定的。

  她笑著走出竹林,沿著小道慢慢走回去。心中則在思考,神秘的「血影」——神秘的鬼尊——看來這一陣子她不會太無聊了。她笑得很開心,這件事情顯然引發了她的興趣。

  回到玉竹軒,就看見春麗在門口張望,看到她連忙疾奔過來道:「小姐!你怎麼這麼久才回來?咦,魚呢?」小姐不是要等那條大魚嗎?怎麼兩手空空的回來?

  「路上碰到只貪吃的小貓給它吃了。」她隨便瞎扯。

  「哦!」春麗點點頭,忽然想到。「啊,堡主在裡頭等你呢,我們快些進去吧。」

  「莫大哥來了?」她高興地道。這幾天聽說堡內很忙,她以為會幾天看不到他了。

  「是呀,我跟夏艷回來時堡主就已經來一會兒了。」春麗快步跟在她後頭道。

  「莫大哥!」她一進大廳就直往莫席天的懷裡撲,隨即抬起頭道。「我還以為你今天不會來了,要等到吃晚膳時才見得到你呢!」

  自從那天老大夫人硬性規定晚膳要在頤和居一起吃後,琦兒也很認命地每天準時報到。而老夫人雖然仍常數落她的不是,但是琦兒也漸漸看出,其實老太夫人並沒有像她表面上看起來那麼討厭她。因為她發現老太夫人對她說的,大部分都是她回南方時母親常對她訓誡的話。不外是叫她不要太野,不要太隨便,站要有站姿,坐要有坐姿。但是多年來隨性的江湖日子不是說改就能改的,她也只有聽聽就算,以不變應萬變,學學藍洛洛一般心平氣和的吃飯,老太夫人說什麼,只管點頭就好,這招還真管用,這陣子老大夫人的叨念少了許多,她飯也多吃了許多。

  莫席天順一順她被風吹亂的頭髮,溫柔地道:「我事情辦完了。你還沒吃飯吧?」

  「嗯,你跟我一起吃!」她不容拒絕的回答,隨即轉頭吩咐春麗和夏艷準備午餐。

  「你不怕我吃飽了?」

  「沒關係,你可以陪我吃呀!還是你不喜歡陪我?」她有一點擔心地問,生怕他真不喜歡陪她。

  「傻女孩,只要是你要的我都不會拒絕的。」他寵溺地說。

  「真的?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她興奮地道,她果然沒看錯人,她是越來越喜歡他了。

  吃飯的時候琦兒問他。「莫大哥,你跟『血影』有什麼過節嗎?」

  「沒有。」他皺起眉頭道:「你怎麼知道『血影』?」

  「你忘了嗎?我們第一次見面你跟那些黑衣人對打時,我可聽見那些人自稱『血影』,奇怪,倘若你們之間沒有過節,那『血影』為什麼要找渾天堡的麻煩?莫大哥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你不要想大多,『血影』的事我自會處理。說到第一次見面,那時你一個女孩子怎麼會在那裡?你不知道一個女孩子單獨走在路上又沒有人保護很危險嗎?」

  「拜託,我又不是第一次在江湖上闖蕩,我穿著男裝誰會知道我是女的,那條路我也熟得很,再說我的功夫可好得很,誰敢欺負我?」她挾了一塊肉放進嘴巴,毫不在乎地說。

  「總之,在沒有人保護之下,你最好不要一個人獨自出門。」他嚴肅地說,終究是女孩子,更河況她的身體並不是很好,上次不過從樹上掉了下來差點就要了她的命,他可不相信她功夫會好到哪裡去。

  「你不相信我?」她放下筷子,嘟著嘴道。

  「我是關心你,不希望你有任何的損傷。」他認真地說。

  注意到他眼中的真摯,她歪著頭想了一下。「那,以後出去你陪我。」

  見他點點頭,她又開心起來。



  這一天堡裡來了一位貴客,竟鬧得下人們奔相走避,人人自危,生怕被分派去服侍這位貴客,只可惜,總要有人去服侍他,否則連小小的待客之道都做不到,渾天堡又如何能稱天下第一堡。

  所以被選上的人只好痛哭流涕的自求多福啦!

  沒被選中的則個個歡天喜地,慶幸祖上有德,平時燒香拜拜沒有白費呀!

  到底是何方神聖,能讓渾天堡的下人如此懼怕?琦兒好奇死了!

  春麗和夏艷說,那位貴客是個奇怪又可怕的人,每年的這個時候總會到堡中住上幾天,然後不准閒人隨便進入他所注的院落,除了服侍他的僕人之外。

  「他是怎麼奇怪又可怕?」奇怪又可怕?這可有趣了!

  「他長得好可怕哦,又高又壯,身上橫橫豎豎的不知幾百條傷疤,尤其是他的臉上更是慘不忍睹,猶如厲鬼,可怕極了,而且最過分的是他的脾氣反覆無常,服侍他的人總是被他整得青一塊紫一塊的,有時下人不小心走近象院的範圍,他就會無緣無故把人捉弄得慘兮兮的,有一次阿吉還被他丟入糞坑,差點淹死呢!」她們心悸地道。

  「哦?這樣的事情難道堡主不知道嗎?」她疑惑地問,照理說莫大哥是不會不理下人的死活才對,除非那位客人的身份來頭不簡單。

  「當然知道呀,可是堡主卻要我們在他來時盡量避開,不要惹他不快。」她們無可奈何地道。

  是嗎?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物讓莫大哥也對他忍讓三分?長得又高又壯,加上全身刀疤?怎麼聽起來好像是……不過也不對呀,她心中想的那個人雖然也是十分古怪,可是他長得可好看極了,跟可怕如厲鬼的相貌一點也搭不上邊的,琦兒對那位住在象院的怪客簡直好奇死了。

  當天下午,她竟不顧春麗和夏艷的阻止,蹦蹦跳跳的前往象院拜訪怪客去也!

  舂麗和夏艷她們深知莫席天對琦兒小姐的重視,恐怕連她少了一根頭髮也要追問的。如今她卻不顧她們的勸阻硬要去象院看那個人,恐怕是凶多吉少,而小姐有了什麼不是,她們的下場可想而知,她們光想也害怕,急忙用最快的速度趕去通知莫席天,一路上竟急得都哭了。

  待莫席天聽到兩個丫頭的報告,頓時臉色鐵色的趕到象院。難道她不知道象院的客人難纏嗎?居然還拚命往危險裡頭鑽,萬一顏真卿不小心傷了她……這個想法讓他的心不禁揪往一塊兒,難過得很。

  顏真卿的真正身份是江湖上人人聞而色變的「鬼尊者」,行事莫測,個性更是難纏古怪,高興時可和你稱兄道弟,不高興時隨時會把你的命拿來玩,所以江湖上與只為友的沒幾個,而莫席天是個異數,在他初掌渾天堡時,在一次出去商談業務的路上遇上顏真卿正在修理幾個惡霸,剛好那時惡霸當中有一人暗暗藏了劇毒的毒針,趁顏真卿不注意時突襲,正要得手時,是莫席天擊落毒針救了他,誰知道他自此便莫名其妙就黏上了莫席天,硬是跟他跟到渾天堡,揚言要報恩,莫席天沒空理他,便任由他住下了。此後,每一年的這個時候顏真卿就會來這理住幾天,依照他自己的說法是,相信總有一天莫席天會有需要用到他,那時便是他報恩的時候了,至於事實是不是這樣,也只有他本人才知道了。

  當莫席天生氣又擔心的衝到象院大廳,卻不見一個人影時,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忽然後面院子裡傳來的笑聲卻使他驚疑,同時也鬆下一口氣。那是琦兒的笑聲!他放鬆腳步走過去。

  「莫大哥,你怎麼也來了?」琦兒看到慢慢走進來的莫席天,急忙止住笑聲問。這個後院是個小型的花園,紅簷涼亭有石桌和石椅,此時琦兒和顏真卿正坐在石椅上,桌上放了兩杯茶和一籃時鮮水果,和一盤凌亂的棋局,很顯然的他們正在下棋。

  「喲,真是稀客呀,百忙的莫大堡主竟肯抽空來看小弟我,我真是太感動了。難得!難得!真是難得!」坐在琦兒對面,滿身刀疤的魁梧大漢用誇張的語氣謔笑道,只見他身穿一件薄薄的青布長衫,短短的袖子露出滿是刀疤的結實肌肉,一張臉卻是好看得不得了,雖然一條疤從他的左眼角直劃到下巴,卻毫不損及他的俊美,反而增添一股男人的危險魅力,此時微笑上揚的嘴唇更是令人眩目。每次他來渾天堡時,都會戴上鬼面以嚇唬那些下人為樂,同時那也是他在江湖上的假面,他從來不露出真面目示人,連他也只有在偶然間見過一次而已,但是此時的他卻完全卸下面具,還和琦兒兩個人笑得如此開心,不知怎地,莫席天對於他眩惑人的笑臉,竟有想扁他的衝動。

  「阿泗,你少喧賓奪主啦,什麼叫做稀客呀!真不害躁。」琦兒故意糗他。

  「喂,我可是實話實說,我每年都來這裡住上幾天,有哪一次莫大堡主自動上門招呼我來著?」說著眼睛還瞄了一下一語不發的莫席天,卻沒注意到他漸漸森冷的眼睛。

  阿泗?他的琦兒叫他阿泗?她竟叫他叫得這麼親熱?

  「哼,死皮賴臉地住在人家的地方,還把下人們搞得心驚膽跳,人心惶惶,倘若我是主人早就把你趕出去了,還讓你住這麼好的院落、吃這麼好的東西?」她咬了一口手中的大蘋果,用不屑的眼光數落著他。

  「琦兒,你太過分了,你別忘了,你也和我一樣是借住在這裡的客人哪。」

  「但是我可沒像你這般專以嚇唬人為樂呀!你呀,不好好的反省自己,還學瘋狗亂咬人,真是越來越沒品了!莫大哥,你一定很受不了他對不對?」琦兒轉頭笑嘻嘻的詢問莫席天。

  「柳琦兒——」顏真卿豁地站起來怒瞪著她,高大的身形如黑雲籠罩在琦兒嬌小卻依然悠閒的身軀上面。如往常般,一隻大掌就要狠狠的往她擊去。他自然知道她躲得過,這是他們以前常有的動作,只可惜——有人不知道。

  只見莫席天及時擋住他落下的手,毫不留情的反手抓住他,眼中暴射出冰冷的怒意,沉沉地道:「顏真卿,你若敢傷她一根寒毛,我絕不會放過你。不管你鬼尊者是如何厲害!」

  「你幹麼這麼凶!你——」他訝異地看看怒形於色的莫席天,再看看在他們底下恍若置身事外的琦兒,上下來回看了幾次,難以置信的事實令他瞭解又歎息地道:「天呀!沒想到——唉,你完了。」最後一句是同情莫席天說的。

  琦兒皺眉頭,習慣性地諷道:「沒想到你的語言能力退化得如此之快,連一個句子也連接不起來。」隨即低下頭繼續消化剛才莫席天說的……顏真卿……鬼尊者……哼!原來……忽然間她冷冷的邪笑。

  阿泗聰明地假裝沒有聽到,也沒仔細注意到琦兒的不對勁,既然知道有莫大堡主罩著她,他可不想因為她而死於非命。

  「莫堡主來這兒有什麼事嗎?莫非我報恩的時刻到了?」顏真卿故意這麼問,看到莫席天維護琦兒的模樣,再笨的人也看得出來這位冰塊堡主戀愛了啦!對像自然是這個恍若未覺的怪琦兒,而他百分之百是來找琦兒的,否則他哪來的閒時間專門來探望他?真不知道這位莫大堡主他的眼光標準到底在哪裡?竟放著眾多名門淑女不選而看上琦兒這個大怪胎,雖然她的外表美若天仙,連他在與她初見面時也曾驚艷過,但在兩天之後,他可是恨不得根本不曾認識過她。因為在美麗的外表之下,她實在是只有可怕兩個字堪可形容。想到以前的事他到現在仍然心有餘悸,同時也更加同情莫席天了。

  「顏兄弟說笑了。」莫席天平板的回答,凝視著從剛才就一直看著地下的琦兒道:「琦兒,我要回去了,要不要一起走?」他不喜歡別人這麼容易就看穿他的心。他詢問琦兒,希望她能跟他一起走,不知為什麼他就是不喜歡琦兒和顏真卿相處的俏皮模樣。

  「啊!」琦兒忽然從沉思中驚醒。「席大哥,我想在這裡玩一會兒,待會兒再回去。」她深思的眼看向顏真卿淡淡地說,並沒注意到莫席天突然變色的臉。

  她喜歡在這裡,和顏真卿在一起!他眼底露出深沉的痛楚和濃濃的酸味。

  「隨你。」冷然的丟下這句話後,他毫不遲疑的轉頭就走,不想看到他們兩個打情罵俏的模樣,至少在他眼裡看來是這樣的。

  聽見他略冰的語氣,她急忙轉頭望向他僵硬的背影,感覺怪怪的。

  「怎麼他好像在生氣?阿泗,你知道嗎?」

  「不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裡面的蛔蟲,更何況莫大堡主的個性原本就很奇怪,誰知道他在想什麼!」他懶懶地道,順勢蹺起他的長腳有一下沒一下地晃。

  「莫大哥才不奇怪呢。」她瞪他。

  「是呀,你說不奇怪就不奇怪。」他隨口敷衍了事,內心則直道,不奇怪的人會看上你?真是笑話!剛才莫席天發出的醋勁十里外的人都聞得出,只有眼前這個當局者迷的當事人看不出來。愛情果然會使人變傻。

  「對了,你知道我為什麼留下來嗎?」琦兒忽然壞壞地說。她總覺得莫大哥今天怪怪的,她得趕去問清楚才行。不過還是趁早跟「顏真卿」把帳算一算她才會甘心走人。

  「為什麼?」聽到她的語氣,他不禁全身發毛,小心的回答。

  「阿泗哥……有一件事情我可不可以請問你一下……」她的聲調忽然變得軟軟甜甜的,好聽極了。

  天呀!阿泗哥?那甜膩膩的聲音在他耳裡聽來猶如催命符!他驚恐地用最快的速度退至涼亭的邊緣,跟她保持三尺以上的安全距離,才說:「琦兒,你有什麼事情我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何況是回答……」他很不自然地笑道。

  「哦!是嗎?」她斜睨著他。「那麼你可不可以告訴小妹我——那個面具代表的是什麼呀?」

  他聞言刷白了臉。

  「面具?你是說……哎呀,琦兒,你大人有大量,千萬要聽我解釋,我絕不是故意要瞞著你的,真的。」天呀,問題果然出在這裡,他還以為她沒發現到呢,糟了,她能忍到現在才爆發,看來這次他沒死恐怕也只剩半條命了。

  「回答我!」她不容情地瞪大眼,不理會他哀求的可憐模樣,開玩笑!竟敢有膽子騙她,就要有膽子承擔後果!

  為了逼問出答案,身材嬌小的琦兒正盡力發出母老虎的氣勢,張牙舞爪的死瞪著他,而高頭大馬的顏真卿則一副小媳婦樣的縮在亭柱角落,恐懼的望著她。

  「怎麼?舌頭被貓吃了,找不到理由啦!」她陰陰的瞅著臉紅脖子粗、吶吶說不出話的顏真卿。

  「『鬼尊者』?嘖嘖!好響亮的外號呀!我都不知道我的阿泗哥是這麼一響噹噹的人物吶,不告訴我是不是嫌小妹我高攀不上呀?」

  「琦兒,你就饒了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可以發誓!」此時他的臉堪比苦瓜了,而且還是冒著冷汗又發青的苦瓜!總之,一切的過錯都該歸罪於老天爺!老天爺為何要讓他遇見琦兒?又讓她生得這樣美麗無害的模樣?他哀嚎!害得他一時被鬼迷了,竟升起想追她的念頭,最可怕的是他竟去實行了!一失足成千古恨吶!他槌胸頓足,那時他為了讓她對他有一個好印象,也不敢說出自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怪客「鬼尊者」,怕這個名號會將她嚇跑了,於是脫去面具以本來的面目去接近她……唉!待她明白這個外表清純得如小仙女般的小姑娘,其實是個整人不眨眼的小惡魔時,一切已經來不及!更不敢吐露自己的真實身份,怕被她拿去盡其所用,他可不想他「鬼尊者」這個名號太早成為歷史名詞呀!只是沒想到竟這麼倒楣,在這兒給琦兒碰上,老天爺待他太苛,也太殘酷了吧!

  「發誓?你當我沒發過誓?老天爺要是有靈,天下的惡人早就全死光光了!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好騙吶!」她嗤之以鼻,師父早在她五歲時就不再受她的誓言所騙,她這個發祖宗難道還會相信發誓這回事嗎?真是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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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 15:06:06 |只看該作者
「琦兒——」

  「好啦,嘔心死了,我也沒這功夫再跟你窮蘑菇。」她壞壞地瞥了他一眼,伸出她光滑潔白的玉手,道:「拿來!」

  「啊?什麼?」他不明所以。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邊有『血影」的資料。」她不耐煩地道。

  「是、是,我馬上給,我馬上給。」雖然心疼苦心弄來的心血,但他仍然爽快的從貼身懷中拿出一份資料雙手交給她,還得加上一句:「請笑納!」

  琦兒不客氣的接過來,隨意的翻了翻,點點頭還覺得滿意,就將資料捲成一卷插在腰帶上,然後笑吟吟的再伸出同樣的一隻潔白玉手,道:「再拿來!」

  顏真卿臉色又青了青。「什……什麼?」

  「你那副假面具做得挺好的,不介意借我玩幾天吧!」她的口氣是不容反駁。

  「當……當然,當然……」他都快哭出來了,老天!既生我顏真卿,何生她柳琦兒?無奈的再拿出伴他十幾年的寶貝面具,依依不捨的交給了她。別了,鬼尊者——你主人無能,終於還是讓你落入琦兒的手中,他忍不住掉了一滴清淚。

  「你不高興給我嗎?」

  「不,怎麼會呢?它能在你手中是它的福氣呢!」

  「那就好。」她很不客氣的收入懷裡。

  「對了,琦兒,你怎麼知道我這裡有『血影』的資料?」

  「你以為我那些手下是白養的呀!」

  對哦,他一時竟忘了,琦兒手下有江魚那樣忠心又勤勞的人物幫她打理,天下什麼事逃得過她的眼線!不過,「養」這個字就有待商榷了,他可不記得琦兒何時那麼好心養過那些人,更沒見過哪個組織的老大這麼好做的,說好聽是放他們自由,難聽一點就是根本不管他們的死活!唉!這種事也只有琦兒才做得出來,要不是有江魚處處替她打理,早就樹倒猢孫散啦!要靠琦兒這個沒半點責任的主人養?她那些部下早也餓死了!還能存活至今為她盡其所用?所以,他對琦兒所說的話非常的不以為然!

  「怎麼,你對我說的話有疑問嗎?」

  「沒有!」他很虛偽地道。

  「哼!沒有就好。」從他的神色看來,她豈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只不過那也是事實,所以她也懶得追究,心裡急得要去找天哥,就暫且放他一馬吧!

  天要暗了,我要回去了,改天再來找你聊吧。」抬頭看看漸黑的天色,她丟下話轉頭就走。

  「是,這裡隨時歡迎你再來!」自然歡迎再來,他決定今晚馬上離開,最好是離開渾天堡越遠越好!他懷著因即將自由而雀躍的心送她到象院大廳門口,目送她離去。

  她將要踏拱門時停注了腳,忽然想到什麼似的轉過頭,邪邪地對他笑著。

  「還……還有什麼事嗎?」他的一顆心又吊了起來,天啊,別再殘害我了!

  「沒什麼,我只是想到江魚跟我聯絡時有跟我提一件事,不知道該不該向你本人問清楚……可是我又很好奇耶——怎麼辦……!」她站在拱門前不懷好意的朝他瞄了瞄。「沒關係,你儘管問,我一定知無不答。」他爽快地道,希望將這小惡魔趁早送走,同時也暗暗祈禱江魚講的不是他的壞話才好!

  「那太好了,江魚講的時候我並不知道『鬼尊者』是你,所以也沒多問,現在知道是你我就有興趣了,阿泗,聽說前陣子你交了個女朋友是不是呀?你要老實講喔!」

  「女朋友?」他大叫!「太陽從西邊出來啦,我會交女朋友?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自從不小心認識琦兒之後,他對女人早已死心了,根本不敢再接近任何女人,他相信琦兒是專門出生來製造單身漢的,因為任哪個男人認識了她,絕對會對女人美麗的幻想從此破滅,從此不敢再相信女人。

  「就是對你瞭解所以我才更相信呀,只是……嘖嘖!沒想到你……」她又歎息又搖頭的,意有所指地對著他笑。

  「沒想到什麼?到底江魚那小子跟你講了什麼,讓你這麼神秘分兮的?」

  「別裝了啦,現在江湖上有誰不知道,一向孤僻惹人嫌的『鬼尊者』竟迷上了一個十歲的小女孩?還死纏著人家發誓非她不娶呢!原本這事情是沒人肯信的,可是那個揚言的小女孩?手中竟有『鬼尊者』的隨身信物,還說是『鬼尊者』給她的定情物,直叫人不得不信呀!」

  顏真卿聽了,臉色頓時變幻了數種顏色,白紅黑青的,臉上的刀疤都因臉部過度扭曲變得詭異可怕,滿是傷痕的巨大身軀更是激動得直發抖——看得琦兒歎為觀止,她從沒看過阿泗這麼憤怒過,真是有趣極了!

  「那小妮子——太過分了!我非把她碎屍萬段不可!」他怒吼!

  「唉,看來你果然認識那個小女孩,原來你果真有『戀童癖。」她特別加重那三個字。「唉!真是沒想到呀——原本多還不相信呢!」琦兒假意的歎息道。

  「我沒有!」他瞪著她大吼!

  「算了,你也別解釋啦,現在已經沒有人會相信了。我還有……」

  「我真的沒有!」他打斷她的話,更大聲地吼道。看到這麼激烈的反應,她嚇了一跳,也懶得再跟他辯下去了。

  「好吧,就算你沒有——這樣好不好?」而她的表情卻在在的表示她根本不相信!她很快的再接著說:「還有,你最好在這裡多住幾天,我有事要你幫忙,你不會拒絕我吧!」

  見他沒反應,她又很快地說:「好了,就這麼說定了,我走了,明天再來找你!」沒踏出一步又回頭警告。「你最好別想偷溜,否則我不會像今天這麼簡單就放過你的!你要想好喔!」說完蹦蹦跳跳的轉身就走。

  良久,他仍愣在原地,一陣涼風吹過!他彷彿變成了半透明的慘白化石——琦兒是他肚裡的蛔蟲嗎?涼風再度吹過,這是他直覺浮現的一個念頭。

  殊不知有了蕭紅梅的前車之鑒,琦兒自然要小心點,免得又讓人給溜了,那她多沒有面子呀!

  唉!今天可真是「鬼尊者」顏真卿一輩子最長、也最淒慘的一天了。

  

  莫鑲雲走出長廊,便碰上匆匆而來的琦兒,連躲都來不及躲。

  琦兒見到他頗感驚訝,這幾天老夫人回南方祭拜,所以他們便各自回自己的院落吃飯,只有莫席天有時會到玉竹軒陪她吃晚膳,她以為莫鑲雲一起回南方去了,所以沒見他去找她。沒想到他竟還在渾天堡。她高興的打著招呼。「阿雲!好久不見了,你怎麼都沒去找我?」待看他一見到她便像是見到毒蛇猛獸的模樣,她不快地道:「怎麼?見到我不高興?」

  他沒答話。

  開玩笑!血淋淋的教訓記憶猶新,見到她會高興才怪!他下意識的摸摸尚未痊癒的背部。

  「喂!莫非你還為了上次的事生氣,我都已經跟你道歉了。」真是的,一個大男人未免也太小心眼了吧?琦兒不以為然的想。

  「是呀,下次換我砍你一刀再跟你道歉好了。」他沒好氣的反譏。

  「有這麼嚴重嗎?」不過是多曬一會兒太陽罷了,這男人也未兔太細皮嫩肉了吧。於是她很誠實的露出不相信的神色。

  他見狀氣憤得二話不說地便開始解開上衣。

  「喂!你脫衣服幹什麼?你有暴露狂呀!」琦兒大叫!卻沒有把眼光移開,反正不看白不看嘛!

  他不理她,脫下衣衫轉過身,露出慘不忍睹的背部給她看。

  「哇——你的背、你的背……」她驚呼。「沒、沒想到太陽曬多了會這麼可怕!嘿嘿……」她不好意思的直乾笑。

  「哼!拜你所賜!」他絕對相信琦兒是小惡魔投胎轉世,想到那如煉獄的一天——那簡直是噩夢。

  「不要這樣嘛,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就大人有大量嘍!」她拉著他的褲頭輕扯,用著可憐的聲調請求原諒。

  「你……你要做什麼?你別拉著我!」在她的手剛觸碰到他的時候,他懼怕地將她的手拂開,若在那天以前看到她這麼楚楚動人可憐的模樣,他一定會盡男人本色給她呵護安慰,但是那天的慘痛教訓使他徹底的覺悟了,千萬別相信她猶如仙女般的外表,她絕對是可怕的小惡魔投胎轉世的,尤其她翻臉像翻書一樣快,叫他怎能相信她?

  她對莫鑲雲一的反應不以為意,反而忽然想到什麼似的在身上東找西找的,終於在腰際處掏出一瓶青瓷罐子,看明裡面的藥物,高興的遞給他道:「哪!這個給你,抹在傷處,不出三天還你健康美麗的肌膚。」見他遲遲不伸出手來接,她大聲道:「喂!這可是大神醫我精心調配的靈藥,別人求也求不到,您還不拿去?」

  「不要!」他堅決的拒絕。

  「為什麼不要?」她皺眉頭。

  她精心調配的?他還想要命呢!他用恐懼的表情盯著那瓶藥,拚命的搖頭。

  見他那副模樣,活像她手裡拿的是毒藥似的,她不禁火氣上升,好呀!竟敢懷疑她的好意?

  「沒關係,我幫你擦上你就知道我的藥有多好了!」她耐住性子,拔開塞子倒出藥粉就要往他背上擦去。

  他見狀急忙逃開她的魔掌。「喂!我說不要就是不要,你不要逼我。」他大叫!像逃避瘟疫一般的直閃。

  琦兒見狀更是生氣,不擦到他,她不甘心!竟敢拒絕她的好意!一個縱身閃身,她猛然的就出現在他眼前,害他嚇了一跳,來不及反應的就被她抓住了他的手臂反扭,他痛得大叫。「哎喲!輕點,輕一點……我手快斷掉了……」

  「你還逃是不逃?」她凶巴巴地問。

  「不、不逃了,不逃了。」他齜牙咧嘴地疼道。同時心中納悶,怎麼她的動作這麼快?沒理由他躲不過呀?

  「那要不要擦我的藥呀……」她瞇眼危險的看著他。

  「要、要。琦兒小姐所賜的藥在下怎敢不擦?」他撐起苦笑,唉!都怪他一時大意,因為她是女的,太小看她了,才會落入她的手裡。

  基於男性的自尊,他是死也不會承認他會被抓住,是因為琦兒這小妮子的功夫比他好的緣故。

  「那好。你乖乖的坐在椅子上別亂動,我幫你擦藥。」她指指園裡的石椅,然後放開他的手,不怕他不聽話。

  莫鑲雲懾於她的雌威,只好聽話的在石椅上坐好,手中抓著他脫下的衣衫,垂頭喪氣的任琦兒擺佈,活像個小媳婦似的。

  「嘖嘖!真的很嚴重耶!」她貼近他的背仔細的看,整個背部被曬得脫皮龜裂、慘不忍睹,有些地方還化膿潰爛了,再不好好處理一定會留下很難看的痕跡,她懷疑、——這些天他到底是擦些什麼爛藥呀?

  「照你的傷看來,原本應該不會這麼嚴重的,至少不會潰爛得這麼可怕呀,喂!你到底是擦什麼藥?」該不會是擦腐蝕散吧?

  「我沒擦藥。」

  「什麼?」她以為她聽錯了o

  「我說我沒有擦藥。」他不耐煩地道。

  喝!瞧他還理直氣壯的!

  「你的意思是說,是你自己情願讓它爛掉嘍!看來是我太雞婆了,乾脆我拿化骨水幫你擦一擦,讓它爛得徹底好了。」說著她又開始在身上東找西找。

  化骨水?

  他大驚跳了起來,急忙大叫說出原因。「千萬不要、我不是故意不擦藥的,我是沒藥好擦呀!」

  開玩笑!化骨水?擦了他豈不年紀輕輕的就提早去見閻王?

  「沒藥好擦?不會吧?堂堂渾天堡二當家的隨便吆喝一聲,要幾馬車的火傷藥沒有?敢情你認為我好騙是嗎?」她停下手壞壞地問道。

  他埋怨地看了她一眼,才委屈地道:「我被你整得那麼慘,至少也要為自己留點面子吧,我可沒臉到藥庫去拿藥擦。再說,我既不想讓別人知道我丟死人的慘狀,沒人幫我,我自己要如何擦藥?所以就乾脆不用擦藥了,以前一些小刀傷沒擦藥還不是自動癒合,我想這些傷應該也會自己好吧。」他是真的這麼想的,只是傷勢好像越來越惡化了,沒有他想得那麼美好。

  琦兒聽完,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然後大笑出聲,實在太好笑了,天底下竟有如此好面子,又這麼——「笨」的人——她笑得都快掉出淚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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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2 15:06:3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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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琦兒!你沒安慰我就算了,還笑得出口!」看她笑得沒天良,他不禁冒火。

  「我……我告訴你,」她耐下笑意,擦掉不小心掉出來的淚水,正經地道。「還好你今天碰到了我,否則我敢用我美麗的頭保證,你再這樣一直不擦藥,不出一個月你的背會爛到你的胸骨去。」她接著又道:「依我這個神醫看來,你背部的傷可不同於普通的小刀傷,是屬於火燙傷之類的,水泡起了又破,化膿了又不處理,看來……唉……」

  看她說得頭頭是道又兼搖頭歎氣的,莫鑲雲心急死了,爛得看到胸骨?想到那景況,他就渾身發麻。「你不要再歎氣了,到底要怎樣才能治好我的傷,你就快說吧?」

  「只要擦我精煉的靈藥……」看到他懷疑的神色,她不禁又瞇眼。「怎麼?你不相信?」

  「自然——」接收到她殺人的眼光,他抿了抿嘴。「是……相信的。」他頗艱難的回答。

  「嗯,算你轉得快。看在你背上的傷有一部分是我的疏忽,我會負責把它治好。好了,你轉過去,本小姐要幫你擦藥了。」

  他聽話地轉過身,心中則是充滿了敢怒而不敢言的悲哀,一部分的疏忽?根本全是她的錯,說得真是好聽!想起那悲慘的一天,她明明說好的,在正午時會來放了他,可是直到日落西山還不見她的蹤影,他差一點就通不過尖刻的考驗力盡而亡了。

  好在,終於在他將要支持不住跟美麗的世界說再見的時候,她總算及時趕到,及時幫他拔開刀子,也很有良心地直向他道歉。而在他聽到她食言的理由時,又差一點吐血而亡,她的理由竟是——她睡晚了!多麼簡單明瞭呀!在他差一點被太陽烤焦時,她正在被窩裡舒舒服服的睡大頭覺!而且一睡就是十二個時辰?她是豬投胎的嗎?

  算了,他搖搖頭,這還不算什麼,最讓他氣憤的是,在他筋疲力竭、無力回房的狀況下,請她讓他在玉竹軒借住一晚時,她還理直氣壯的破口大罵,說什麼他是存心破壞她的名節!這、這是從何說起?若在那天以前,不明白她可怕的本性前跟她同住在一個屋簷下,他還很有可能會不小心、不是故意的、破壞她的名節,如今打死他叫他做他也不肯!還有,他可沒忘記在觀月湖時,她都落落大方不介意讓他抱上亭台了,現在借住一下屋子會死掉呀?於是她很沒良心的,就讓他趴在屋外吹了一夜的涼風——他心下不知咒罵幾千幾十萬遍,不過他可不敢罵出口,俗話說的好「識時務為俊傑」,這個道理他可懂。

  琦兒倒出藥粉仔細擦在傷處,從後頸部直擦到腰背的地方,忽然她停下來,看來傷處延伸到臀部、腳部都有,她很自然的便道:「阿雲,把褲子脫掉。」

  「什麼?」他一時無法接收她的意思。

  「你不把褲子脫掉,我要怎麼幫你擦藥?」從背部延伸下去的傷,看得出來連屁股和腳都不能倖免的被太陽曬傷了,要擦藥自然是要全部擦,總不能只擦上半部而下半部放著給它爛掉吧?她理所當然的想。見他還遲遲不動手,她不耐煩地道:「快點把褲子脫了,我的時間有限呢。」她可沒忘了她是來找莫大哥的,遇到莫鑲雲這可是意外,說著就伸手過去拉起他的褲頭,想幫他盡快脫下來。

  莫鑲雲簡直嚇壞了,緊抓著自己的褲頭跳了起來。「你——你不要動手,你」真是——他都快說不出話來了,她竟然要他一個大男人在她面前把褲子脫掉?這是什麼樣的女人呀?真是不害躁!他誓死也要保住自己的褲子——

  「你怎麼這樣婆婆媽媽的,脫一下褲子又不會死。」她又動手要幫他脫,莫鑲雲死命抗拒,兩人登時拉扯在一塊兒,就在琦兒將要得手之際,一陣冷冰冰的聲音如冰暴出。

  「你們在幹什麼!」

  莫鑲雲和琦兒同時愣住了,同時轉頭過去,看見莫席天面色鐵青的站在廊道上,眼中燒著熊熊怒怒火直盯著他們非常曖昧的肢體動作。

  琦兒看到他,馬上放開莫鑲雲,高興地叫道:「莫大哥,我正要找你呢。」她直接跑到他懷裡,根本沒看見他的怒氣,直挽著他的手。

  莫鑲雲可就沒那個膽了,看見幕席天怒不可遏的神色,他早就嚇壞了,從沒見大哥發火過,這可是頭一遭,而且看樣子還是大火呢!他惴惴不安的叫了聲:「大哥。」他甚至還不知道他是做錯了什麼呢。

  莫席天從象院回來之後便獨自關在書房裡氣惱,待看見天色漸黑,怕琦兒仍留在象院與顏真卿廝混,心有不甘的立時要去把她抓回來,管她是不是願意,反正他就是不准她跟顏真卿那傢伙在一起,誰知才剛出書房就看到了琦兒在園裡,心下一喜,待他大步走近才發覺她竟跟莫鑲雲衣衫不整的抱在一起,兩個人拉拉扯扯的親密狀使他幾乎理智全失,他用僅存一絲的理智控制即將傾暴而發的怒火,沉沉的出聲打斷他們的「好事」。

  琦兒撲到他懷中感到他的灼熱和僵硬,推開他審視他僵硬的臉部,不解地問:「莫大哥,你怎麼了?不舒服嗎?」踮起腳伸手摸摸他的額頭,也不覺有任何異樣呀。

  他很快的將她的手拂開,此時他可沒有心情陪她打哈哈,他要她的解釋!

  「你們剛才在做什麼!」他神情複雜地低下頭盯著她緩緩地問,眼光更是凌厲地瞄過莫鑲雲,嚇得他冷汗直流。他屏息等著她的回答,感覺心都揪在一塊兒,倘若她的回答是——叫他情何以堪……

  「我在幫阿雲擦藥呀。」她望著被拂開的手,心情不知怎麼變得不太舒暢,他不願她親近他嗎?她直覺的放開挽著他的手,退開一步,笑容不再燦爛。

  「擦藥?」他瞇起眼看向莫鑲雲。

  莫鑲雲頻頻點頭,連忙將背上的傷現給他看,才見莫席天眼中怒火頓滅。

  莫鑲雲心中的警報馬上大響。原來堡裡的傳言是真的!大哥果真看上了琦兒這個……這個可怕的小惡魔!毫無疑問的,他可從沒見過大哥這般憤怒、失態過——終年如冰塊似的大哥終於也開竅了。可是為什麼對象是琦兒呢?有她這麼一個惡魔嫂子,他以後的日子可難過了!才認識沒多久,他就已經被她整得慘兮兮,一旦她當上自己的嫂子,不硬生生地被她剝下一層皮才怪,要是她真進了莫家門他還能活嗎?想到這裡他不禁毛骨悚然。再看大哥那模樣……顯然已經走火入魔、不能自拔,是怎麼也救不了他了……

  莫席天看了他背上的傷,皺了一下眉頭,再看到琦兒手中的藥瓶,心下頓時釋然,眼神也放柔和了些,只是眉頭還未完全鬆開地道:「那也不用拉拉扯扯的,成什麼樣子!」

  「那是琦兒她——」話沒說完,莫鑲雲及時摀住自己的嘴巴,還好!若是告訴大哥琦兒要脫他的褲子,那時即使他是屬於抗拒受害的一方,恐怕以後的日子也不會太好過。」

  可是他的慶幸顯然是多餘的,他沒料到琦兒竟在一旁替他接下去道:「是我要他脫褲子,他硬是不肯,可是沒把褲子脫下來我要怎麼擦藥?說得我差點親自幫他動手脫了。」

  莫鑲雲慘叫,琦兒是白癡嗎?

  「什麼?你要幫他脫褲子?」莫席天聞言氣壞了,一把抓起她的肩膀,危險的瞇著雙眸詢問她。

  「是啊……我既然要幫他擦藥,自然要……」她心跳差點停止了,他握在她肩膀上的力道,讓她實實在在的感受到他的怒氣,她從沒發現他這麼可怕過,她不知自己是做錯了什麼,引得他如此生氣?

  「閉嘴!」他吼斷她的話!二話不說的扛起她,不顧她的反抗,大步直往他來時的方向行去,臨走時不忘丟下一句話。令莫鑲雲頻頻叫屈。

  「你的傷大可去叫別人幫你抹,若再叫我看到你叫琦兒幫你擦藥——」他頓了一下。「後果你就自行負責!」

  天啊!這什麼話?自行負責?他是招誰惹誰了,簡直是無妄之災嘛!他媽的,他忍不住罵髒話!到今天他才知道他的親大哥竟是個重色輕弟的角色!真是枉費他平常那麼敬重、仰慕他!他不禁感慨。

  莫席天扛著琦兒踢開書房的門,隨即用腳跟再將門關上,「砰!」的一聲,門板震動像是要垮了一般。

  這個舉動顯示他此時正是怒氣騰騰無處發洩!到了書房的太師椅前,他粗魯的將她丟在椅子上,不理她的哀痛聲,雙眼炬炬的瞪視著她!

  「哎喲!痛死了,你那麼大力做什麼?我跟你有仇呀!」她立時站起來揉著發痛的屁股,氣憤的大吼!無緣無故的對她生氣,又無緣無故的將她扛來這裡,還用丟得把她丟在椅子上,他今天不只奇怪,根本就是野蠻又不可理喻!

  「你根本就是不知廉恥,竟想要脫男人的褲子——我真懷疑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他難掩憤恨的低吼。

  「我……我不知廉恥,你說我不知廉恥?」她氣極了,心也痛極了,他竟然如此說她?我只不過要幫阿雲擦藥,你就這樣惡意貶損我——我做錯了什麼?」她強忍欲奪眶而出的淚水哽咽地問。

  「你還不認錯?你一個女孩子家竟無恥到要替一個大男人脫褲子這就是不對!」她驟然發紅的眼眶弄亂了他的情緒,他握緊拳頭,強壓下想要憐惜她的衝動,她可知道她這樣輕率罔顧禮教的行為是多麼要不得,不知情的人會以何種眼光看她?她必須學著如何克制自己的衝動行事,尤其她現在還是一副不認錯的樣子,這更令他著惱。

  捕捉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不屑,她倔強的收起將要滴下的淚。傲氣與怒氣齊生,她冷笑道:「你管我無不無恥,我喜歡脫誰的褲子就脫誰的褲子,你有什麼權力管我。走開!」她揮手示意要離開,看見他仍舊擋站在她身前,她雙手用力推開他。「你也沒有權力強押我來這裡!本姑娘要走了誰也管不著!」她甩頭用力踏步就要離開。

  「不准離開!」他大吼的令命她。

  她聞言腳步略停了一下,冷哼一聲,依舊伸手打開房門,不理會他的命令。

  「我說,不准你離開!」見她不理他,他迅速大步來到她身後,按往她的肩膀欲將她扳回。

  她肩略一斜,滑溜的避開他的大手,他愣了愣,她已踏出房門,他隨即又用另一隻手抱住她的腰,她在他的手一碰觸到她的身體時,右手輕輕一撥身子一轉,不著痕跡脫離他的掌握,怒氣沖沖的面對著他。

  「你到底想要作什麼!」她站在長廊上,對著書房門口的他憤憤地道。

  她的武功竟這麼好?他腦中一抹模糊的懷疑的影子在這一瞬間突然明朗——

  他直立在門內,專注看著盛怒中依舊美麗得讓人不敢逼視的她。表情由驚愕、不信、深思,到恍然明白。深受欺騙的感覺像一把刀劃過他的心,突然之間他發覺他一點也不瞭解她。她到底是誰!這陣子他竟被她這個美麗的小女人給迷惑了,竟然沒有問過她的身世背景,只知道盲目的——愛她?他是真的愛她嗎?或是一時對她美貌的迷戀?這時他的心忽然亂了起來。

  她混進渾天堡的目的是什麼?複雜深沉的眼睛冰冷的瞪著她,他咬牙緩緩地道:「你武功很好。」

  「我跟你說過我不會武功嗎?而且,這似乎也不關你的事。」她依舊賭氣地道。在門楣的陰影中她看不清楚他表情的變化,只知道他依然盛怒,而且氣壓還變得非常的低。

  「你到底是誰?」他語氣冷森森地問。

  「哈!我看你的腦筋真的有問題,先前那麼莫名其妙的大發脾氣,現在又問我是誰?老天!你該不會是喪失記憶了吧?」想到有這個可能,她的怒氣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她皺著眉頭有一點擔心,他該不會誤食了什麼失憶草之類的吧?

  「不要跟我打哈哈。你的真實姓名是什麼?還有,你來渾天堡到底有什麼目的?你最好從實招來,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他再次嚴厲的問她。

  她瞪大了雙眼,終於明白他是要問什麼了,原來他不是得了什麼失憶症,害她白擔心了一下,她不禁瞪了他一眼。依他的語意,假如她沒有聽錯,他竟然懷疑她是……奸細?

  「你——」真實姓名?目的?哈哈!她感到好笑。「你現在問這個不會嫌太遲了嗎?」她走近他,抬頭看到他瞇起的森冷雙眼。

  「你到底說是不說?」他眼神危險地瞇著漸漸靠近的她。

  「說又怎樣?不說又怎樣?」她在他身前不到一步的距離停下來,無懼地問。

  他實在很佩服她的膽大,在他盛怒之下還沒有人敢直視他,更別說自動靠得那麼近了。「你說實話我從輕發落,若不老實說——

  「哦?你有什麼辦法讓我說?」她好奇地問。

  「渾天堡的牢房和刑具不是擺著好看的。」他冷冷地說。

  「你想對我用刑?」她不敢置信的倒退一步。

  「若你說實話,我自會放你一條生路。」

  她瞪著他,眼中冒火地道:「很好,那你仔細聽好了,本小姐的真實姓名就是叫做柳琦兒,而我來這裡根本就沒有什麼目的,你不會忘了是你雞婆帶我回來的吧?」

  「若我知道你有武功,我不會毫無戒心的帶你回來,還有你武功既然不弱,從不怎麼高的樹上掉下來根本就不礙事,你敢說你沒有騙我!你老實說,你使計接近我到底有什麼目的?」他又想到那天……「血影」?這個念頭闖入腦海,他不敢置信的扣住她的肩膀,厲聲說:「莫非你是『血影』的人?」

  他指勁入骨,她竟掙脫不了,疼得眼淚直在眼眶中打轉,「血影」?他幻想力未免太豐富了,看著他扭曲的「醜臉」,她實在是受不了了,賭氣地大吼:「你想什麼就是什麼,這樣你滿意了吧?」

  話落,立時偏過頭不再看他,他根本就已經把她給定罪了,無論她說什麼他根本就不會信,那她還有什麼好說的。

  他聞言如雷擊耳,驟然放開她,不敢置信的瞪著她,喃喃地道:「你真是『血影』的人?」

  「我說過我不是!不過你根本不相信對不對?所以我也不想浪費口水跟你解釋一大堆,你想怎麼辦我就怎麼辦我吧。」她不看他,瞇著廊道裡翠綠枝葉漠然地說道。

  「你——你。」他沉痛的深吸一口氣,張口疾呼:「來人呀!」

  兩名侍衛應聲出現,恭聲道:「堡主有何吩咐?」

  「把她關入牢房裡,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准放她出來!」他轉身面向書房命令道。

  「這……」兩名侍衛錯愕相望一眼,又看了堡主盛怒的僵硬背影,遲疑的不敢動手,頻望莫席天和琦兒,她不是最近傳言的堡主夫人……

  「還不快動手!」他背著手厲吼。

  「是。」侍衛走到琦兒身邊,吶吶地說:「琦兒小姐,這……」

  「放心,我不會為難你們的,我不像某人這麼沒有風度。我這就跟你們走。」她淡淡地說,挺直背轉過身,隨著兩名侍衛大步就走,自始至終看都沒看莫席天一眼。

  莫席天木然的看著她倔強的背影離去。

  這心中的痛是什麼?他愛上的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子?在對她完全不瞭解的情況下,他有可能真的就這麼愛上一個人了嗎?理智與情感互相交錯,他不知道、他不知道。在此時他竟迷惑了?

  夾帶著怒氣和難解的思緒,他憤怒的走進書房,用力甩上門。「砰!」的一聲!幾乎將那無辜的門給甩壞了。

  同時也驚動了整個渾天堡……



  渾天堡的地牢冷颶颶。

  在地牢裡。琦兒自懷中攤開自顏真卿那兒拿來的資料,沉思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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