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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岑凱倫] [還你前生債]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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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3 21:57:13 |顯示全部樓層
 
內容提要
    人生就像一場戲,結局往往難以預料。年輕有為的張東尼一直視華茜為女友,華茜更是深愛張東尼。然而,當張東尼認識了華茜的好友蘇鈴后,立即被蘇鈴的美貌及其奮發努力的工作精神所吸引。為了追求蘇鈴,他一改過去的大男人作風,處處体貼,無微不至地關怀蘇鈴。蘇鈴雖為情所動,但始終克制著,希望自己不要愛上華茜的男朋友,欲遠离張東尼……但真正的愛情到來,是無法逃避也無法解脫的。蘇鈴終于和他山盟海誓,地久天長。
張東尼是個干勁沖天的小子。
  才二十出頭,已經創業,並且在上流社會開始有知名度。
  但他極少出現於交際場合。
  他非常非常的內向,甚至有點孤僻。他喜歡一個人在家裡聽音樂、看影碟、看書,他沒有上過大學留過洋,但他喜歡看各類書籍,因此,也可算有點內涵。
  他喜歡一個人去看電影,甚至乎一個人上的士高,在熱鬧、喧嘩的環境中,他手中一杯酒,看著人家跳舞、玩樂,他也可以這樣過一晚。
  也許大家以為張東尼很空虛,沒有女朋友,但情況卻相反,他有兩個女朋友,一個在香港,一個去了美國念大學。還有一個追他追得很緊,他和她也有來往,但感情就比不上前兩者。
  至於喜歡他、追求他、暗戀他的女孩子就不少。
  他卻還是郁郁寡歡,斯人獨憔悴。
  這天,張東尼忙於公事,正全神貫注、埋頭埋腦。
  電話鈴響——
  他一手拿筆,一手拿電話:“喂,哪一位?”
  “你猜我是誰?”
  張東尼有皺眉頭的習慣,特別是對女性的反應:“豬八戒母夜叉。”
  “咭!你真會開玩笑,真有幽默感。你現在干什麼?”對方挺嬌的。
  “辦公室內當然在辦公事,難道在看小電影不成?”他始終沒有放下筆,繼續工作,不論怎麼嬌,都不能令他分心。
  “你什麼時候下班?”
  “朝五晚十,你不知道嗎?”
  “我知道,我只不過想確定你什麼時候走,我來接你。”
  “我又不是念幼兒班,四肢健全,健步如飛,你接什麼?”
  “我知道,我知道,你挺棒的,就是工作狂,怕你忙工作忙得連飯都忘了吃,我是來接你吃晚飯的。”
  “你到底是誰?”
  “哎唷!老半天你還不知道我是誰?真沒心肝,我腸子都痛了,”她叫,想必在那邊嘟嘴頓腳:“我是德寶拉呀!”
  “德寶拉?有這間公司嗎?”
  “救命,德寶拉是我的英文名,東尼,你記性不是那麼壞吧!我爸爸是周紳士,開銀行的,我們上星期才一起吃法國餐……”
  “啊!周小姐,我忙得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張東尼轉轉那靈活、精靈的眼珠子,壓低聲音說:“我這兒來了個好麻煩的客戶,下班前給你電話好不好,對不起!再見!再見!”
  張東尼速速放下電話,噓口氣又皺皺眉,然後開對講機:“依芙,問清楚公司,別把私人電話接進來。”
  張東尼不單只受年輕女孩子歡迎,連上了年紀的女士,也特別喜歡他,硬要認他做干兒子的也有好幾個,比如泰國有位王妃就是他干媽。
  相士說他一生有女貴人扶持,所以年紀輕輕就白手興家。
  奇怪的是他並非油頭粉面、甜言蜜語的男人:他倔強、情緒化、壞脾氣、自我、大男人,鮮言稀笑,在他的心目中,事業第一,事業第二……女人不在十只手指之內,對女人十分驕傲,毫不留情,要他去花言巧語騙那些妞兒和干娘,他辦不到。
  電話鈴又響,應該是公事,非接不可:“喂!張東尼。”
  “東尼!美美呀!我就在你寫字樓大廈附近,我……”
  “什麼事?”他沒好氣地問,王美美是那個追他追得很緊,但他未打算把她列為女友的少女。
  “怕你又不去吃中飯,下午我放假,我媽咪煲了靚湯……”
  “你不是又送到公司來吧?”
  “是啊!你真聰明,我還帶了飯菜,我最喜歡和你一起吃飯。”
  “王美美,我說過了,這是辦公室不是飯堂,吃飯到餐廳去。”
  “燭光晚餐,好啊!”王美美喜歡扮天真,大概在拍掌:“看見同事和男朋友在CANTEEN撐台腳,不知道有多羨慕,什麼時候我們也享受一下?”
  這個女孩子,念書少又喜歡說通俗話,“撐台腳”是夫婦或情侶一同吃飯談心的意思。
  “我現在很忙,今天恐怕不行了,我叫秘書盡快給你安排個時間好吧?拜拜,喂!拜拜啦。”
  他翻翻眼又按鈴:“依芙,你上班不帶耳朵?私人電話別接進來你聽不懂?”
  “我沒接電話進去。”她冤枉地說。
  “王美美的電話是自己飛進來的?”
  “王小姐?沒有!啊!她八九是打直線電話。”
  張東尼看看剛才的電話,放開手指,繼續工作。
  張東尼工作時,是六親斷絕,既不講情也不講心,一頭挺進去做,天塌下來都不理,至於人家感受、禮貌都不管,剛才他冤枉了依芙,對不起都懶得說。
  女秘書依芙其實也長得不錯,張東尼就是不懂得憐香惜玉。
  由於他輕視女性,有人傳過他搞同性戀:生意來往,認識的男性自然不少,男朋友自然有,談得來的也有,但知心的就不多,比如人家上大豪華慰問年輕貌美的公關小姐,他總是推搪不參加。除非為了談生意。
  打麻將,他嫌時間長,覺得悶。
  鋤大弟,沒興趣。
  他喝酒、抽煙,但不賭錢不泡妞。
  總算是大好青年吧!
  依芙送文件進來:“張先生,剛才華小姐打電話來,她說陪張小姐買東西後,在你家吃飯。”
  “唔。”
  華小姐,就是華茜,他香港的女朋友。
  他們認識了幾年,他未當老板前,一直是同事,可能合作多了,相對多了,日久生情。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了感情,也許大家當初都無意戀愛,年輕嘛!兩個都十九歲……總之,他從未主動追求過華茜。
  大家是同公司、同部門、同合作,由普通朋友到帶回家介紹家人認識,感情平平凡凡,順順利利。
  華茜不是很能討人喜歡的女孩子,但頗會討張東尼母親和妹妹的歡心。
  她一有空就到張家去陪張東尼的妹妹。張母對華茜有好感,妹妹和她的感情不錯,比如要買東西,就會找華茜陪伴。
  “依芙,等會兒替我打個電話,說我回家吃飯。”
  尤雅詩在外國,現在張東尼對華茜最好的了。
  半小時後,電話鈴響。
  “陳老板,啊!好消息,我盡快趕來。”張東尼看看表:“四十分鐘,可以的……一定可以,等會兒見。”
  他交代一下,就出去了。
  沒有辦法,他不是含著銀匙出世的公子哥兒,又沒有富有父親的支持,年紀輕輕白手創業,對外對內都要親力親為。
  力不到不為財,他還要出門公干。
  東南亞、美加,甚至歐洲。
  能賺錢,有財路的,多辛苦都去。
  張東尼把門匙袋好,家裡靜靜的,就只有華茜一個人在看畫報。
  “這麼晚才回來。”她和張東尼一樣喜歡皺眉。
  她長發披肩,一套杏啡套裝裙,啡色平底鞋。
  單憑一張俏臉,入靚女之列了。
  “生意找上門嘛。”他放下外衣坐在她身邊:“媽和妹妹呢?”
  “伯母吃過飯就出去了,妹妹明天學校旅行,吃過飯就回房間睡覺。”她心裡是不高興:“不回家吃飯也不打電話回來,依芙沒告訴你我來了等你?”
  “我剛才說過了,臨時有生意找上門,有錢不賺嗎?”他伸伸腿,一早上班,忙了整天。
  “吃過飯沒有?”她還是嘟嘴的。
  “當然吃過了,什麼時候?”他看看表站起來:“要不要橙汁?”
  她閉嘴搖搖頭。
  他打開冰箱拿了罐啤酒,邊喝邊走回來,拿起遙控器開電視。
  “你去哪兒吃飯?餐廳?上夜總會?那些小姐不是陪酒的嗎?還喝不夠?”
  他沒回答她,眼睛看電視機。
  “東尼,”她不耐煩的低叫:“你沒聽我說話麼?”
  “你沒看見我正在看電視?”
  “有什麼好看?老講法庭,悶死。”
  “悶?你沒聽檢控官、辯方律師在盤問證人?兩方針鋒相對,多刺激、多精彩,簡直拍案叫絕。”他真是一拍大腿,看得津津有味。
  “你忙了一天,該休息一下,聊聊天,看電視傷精神又無聊,又與你的生意無關。”華茜喃喃的,兩個人性格距離大,但她深愛張東尼。
  “有關,任何常識都與人生有關,看法庭戲可以學到法律以內和法律以外的知識。最重要的是訓練頭腦。說話技巧和探討人性……”
  華茜又皺眉,放下雜志,請求:“我今天等你回來等不到,心情不好吃不飽。東尼,你陪我去吃宵夜好不好?東尼,你有兩只耳朵的,嘎……”
  “我聽到,吃宵夜是不是?我今晚吃得好飽,吃不下了,你肚餓吃糖果,有很精美的朱古力。”
  “我不想吃,會生青春痘的。”
  “我也有呀。”
  華茜頓一下腳,鼓著氣:“我想回家睡覺了。”
  “等一等,我看完這出劇,送你。”
  “我等不及。”她垂下眼皮,抿嘴時嘴角稍向下垂。
  “那你自己回去好了。”東尼隨口答。
  “什麼?這時間你叫我一個人回家,你一點都不關心我,一點都不擔心我,電視機在你心目中比我還重要。”
  這回是東尼皺眉:“你怎麼在我耳邊嘮叨不停,這是高潮,你讓我安心看好不好?就完了,完了送你回去。”
  張東尼要發火,她就不哼聲了,她總是先煩死他,然後他凶了,她便靜止了。
  第二天,星期天,華茜一早就買了中式點心來。
  看見張東尼的母親張太太。
  “伯母,東尼這麼早又出去了?”
  “還是睡大覺,我昨晚回來,他還在迷錄影帶。”
  “一定又是益智對人生有幫助的錄影帶。”
  “這孩子就是這樣。”張太太搖一下頭:“求知欲好強。”
  “妹妹呢?”
  “在找書,一起床就忙個不了。”
  “一定在找參考書,昨天找不到,我今天再陪她去舊書攤看看。”
  “謝謝!今天不要走,午餐晚餐都在這兒吃,我買你喜歡吃的菜。”張太太頗為喜歡華茜,她家境不錯,雖然她本人頗為自負自驕,但很能遷就張東尼,又會投張太太所好,一副乖乖女形像;另一方面又很關心妹妹,像個好姐姐。
  無論內內外外,親戚朋友,都認為華茜一定能做張家媳婦。
  張家沒有問題,華家呢?對張東尼這未來嬌婿十分滿意,年輕、好看,上進,大有作為,選婿也不過如此。
  就是張東尼怪,從不肯主動去討好任何人,管你喜歡不喜歡,吾行吾素,走伯母政策,他懂,但這一輩子都休想他去做。
  張東尼睡醒已經是吃午飯的時間,難得休息一天,吃吃家庭飯。
  張東尼很內向的,放假喜歡窩在家裡,聽音樂,看書。華茜守在他身邊陪他看書……不過是娛樂周刊。
  “蘇鈴在模特兒行業發展似乎不錯。”華茜把周刊遞過去:“她身材好,就是一臉的BABY FAT。”
  “啊。”他看《華爾街》,一本美國經濟雜志。
  “其實她全身都是BABY FAT,做模特兒修長些好。東尼,你說女孩子身材重要不重要?你喜歡不喜歡那些性感、豐滿的女孩子?”
  “喜歡!全世界男人都喜歡。女孩子樣子美、身材好、有型、有內涵,十全十美。”
  華茜咬著牙,牽牽嘴:“女孩子樣貌重要?還是身材重要?”
  “都重要,外形好當然是由頭到腳,面好看身材像根竹多遺憾!”
  華茜看看自己,身上一套藍色套裙,裙長到腳跟眼,上裝嘛,好像沒什麼看頭,她瞪眼抿嘴:“我像一根竹嗎?”
  “不像。”東尼翻了一頁書。
  華茜開心地笑,拍拍東尼的肩膊:“我身材標准不標准?”
  “那要看比例,你三圍多少?”東尼雙眼仍然在書本上。
  華茜含羞地搖搖頭:“好衰慨。”
  “三十一、二十三、三十二,對嗎?雖然不是竹竿,但是平凡些,上圍起碼應該加二、三吋,下圍也少了點。”
  “你是說我不夠標准。”她冷哼一聲,差點沒惱羞成怒。
  “有多少個女孩子擁有標准身材?人很難十全十美。”
  “你記不記得蘇鈴?”
  “蘇鈴?”他想一會:“是不是你挺要好的朋友,什麼三位俏嬌娃。”
  “漂亮的女孩子你一定記得起。”
  “記得,既然號稱俏嬌娃,當然三位都是靚女。”
  華茜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三個當中,你覺得我是不是最美麗?”
  “其他兩個我都沒見過。”
  “怎麼沒見過,我們三個人一起,你見過好多次了。”
  “沒留意。”
  “對。”她心裡又暗喜:“你不是個盯著女人看的人。”
  張東尼又埋首埋腦看書。
  華茜輕咬指甲想,突然拍一下張東尼:“有了,有了。”
  張東尼回頭盯她一眼,“你外表斯斯文文,怎麼老是拍手拍腳?”
  “對不起。”華茜縮著鼻子笑一笑:“我錢包有張我們俏嬌娃的相片,你可不可以看一看?”
  “好吧!反正今天看書也看了不少,等會兒你陪我砌模型。”張東尼索性合上書,把書放回書架上。
  華茜把相片拿出來,等著。
  東尼接過相片,一看:“誰是誰?”
  華茜靠緊東尼坐下,指著相片說:“這個肥肥的,臉長長胖胖,笑起來看見牙齒不見眼白的是君王。”
  “君王?哪一個地方的土皇帝?”
  “不是,不是。”華茜擺手:“她叫美君,但她吃得多,說話快又響,笑聲大,整天哈、哈、哈,又喜歡自捧,常自誇自己是萬能的,所以我們給她起了個綽號叫君王——至叻、大曬的意思。”
  “她真是無所不能嗎?”
  “她外表整天大笑姑婆,好像什麼都吃得開無所謂,其實內裡不是這回事,她很會計算,很懂得維護自己利益……相士說她會賺很多錢,而且她……”
  “這個臉圓圓像月亮,眼圓圓大大帶點土氣的是蘇鈴了?”
  “對!就是我剛才說的蘇鈴。她這張相拍了兩年多,是我們三個人結交後第一張相片,她是由大陸來的,當然上,不過她人聰明、進步快,現在已經和香港同化了,你說她身材是不是挺好?”華茜這個人很絕對,喜歡的,就是好朋友、知己。不喜歡的就仇人一樣,沒句好話。
  “她穿了寬羊毛衣,誰知道她身材好不好。”
  “也是!不過人人都說她身材好,我就嫌她脂肪多了點,結實些才好。”
  東尼沒意見沒興趣,把相片交回給華茜,華茜縮著手:“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呢!”
  “什麼問題?”
  “三個當中,你覺得我是不是最美麗?”她兩手挽住他的臂,面貼過去。
  東尼看看華茜:面型俏、皮膚不差、鼻直、眼睛長形、不算大,所以一笑就眯縫了,沒畫眼線似乎有點鴛鴦,不過並不明顯,總的來說,是美人兒了:“你最漂亮。”
  “真的?”她開心時,手舞足蹈,忘了形,這是東尼最不欣賞的,他喜歡女孩子站出來時儀態高雅、風度好、有型,華茜是漂亮,但缺少這些。“其余兩個呢?”
  “也好。蘇鈴若不是一臉BABY FAT,應該也是美人,另一個呢,也不難看,美麗就談不上。”
  “雖然名為三位俏嬌娃,但真的從來沒有人贊過她好看,人又肥,又不肯節食……”
  “我們去砌模型,好幾千塊。”張東尼最怕聽與自己無關的事,他不理會他人的是是非非。
  一個星期天就是看書、砌模型,華茜曾要求去看電影。
  “好的電影星期天買不到票子,不好的電影何必浪費時間,今晚英文台有好片播放。”
  “你看戲總是一個人,”華茜埋怨:“自從你帶我回家認識了伯母和妹妹,你就不肯帶我出去。”
  “我忙呀!什麼時候有空,我就什麼時候去看戲,那時候你多半沒空。”
  “你通知我,我總找得到時間。”
  “那何必?要出去請媽媽或妹妹陪你,她們時間多些。”
  華茜心中暗罵:她們陪,我陪她們才真,不是陪他媽媽買家庭用品,就是陪他妹妹買書。她說:“你媽媽和妹妹都好,但我又不是和她們拍拖。我是你女朋友,你沒理由不陪我。”
  “我不陪你嗎?我和你現在不是一起嗎?我又沒去花天酒地,又沒有在外面交女朋友。”
  “尤雅詩呢?”
  “尤雅詩、尤雅詩,我早在認識你之前就認識她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瞞過你嗎?”
  “你們現在仍然有來往。”華茜聲低低,緊閉雙唇。
  “當然有來往,我們始終是好朋友,通通信,偶然來個IDD,很平常。她人都到外國念書去了,你還呷這種干醋?煩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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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3 21:58:43 |顯示全部樓層
“普通朋友無所謂,但我知道她很愛你。”
  “啊!她要愛我我有什麼辦法?”張東尼站起來,雙手又腰,他們本來一起坐在地氈上砌模型:“人人有權愛人,你愛我我有沒有轟過你?”
  “你這樣說,是我追求你?”她一急雙眼紅。
  “你沒追求我,我也沒有追求你,不知道我是否你心中的白馬王子。但你肯定不是我的夢中情人,但我們一起也算開心。”
  “既然我不是你心目中的白雪公主。”華茜倏然站起來,“那你去找尋你的白雪公主好了。”
  張東尼閉唇沒說話。華茜不是不好,樣貌不俗,家境不俗,是真心愛他,但她小心眼,妒忌心太重,每事問,凡事都要管一管,尤其是他的私生活,她老擺著“未來老婆”的姿態,他受不了。
  他不喜歡受管束,尤其是女人。
  “我先回家,讓你好好地考慮一下。”她緩緩站起來,望住東尼。
  “也好。”他點一下頭。
  “那我回去了,告訴伯母,我不吃晚飯了。”她根本不想走,是唬唬他,想他緊張,想他馬上留住她,向她道歉。因為剛才東尼的話,太傷害她的自尊心,他竟說她不是他的夢中情人,他的夢中情人是誰?
  張東尼伸出一只手一擺,是請便的意思,顯然不想挽留。
  “你……你不送我回去嗎?”華茜又氣又失望,但又舍不得。
  “你說過自己開車來的。”
  “但你也要送我呀!伯母說過,你應該送我回家。”
  “現在又不是深夜,太陽還留在西山,光天化日,有什麼好怕!自己可以開車來,也能開車去。華茜,是你自己要走的,我成全你呀。”
  “但伯母……”
  “你又不是跟伯母拍拖!快越未天黑前回去吧。”他又坐下來,自顧自砌模型,不理她。
  華茜咬唇頓足,不想走,但又沒顏面留下來,結果還是走了。
  華茜、蘇鈴在君王家開大食會。
  君王的居住環境不錯,又有公用游泳池。她們游泳完畢就吃東西。
  君王的父母十分疼愛女兒,而且好客。女兒的朋友全當自己侄女兒,所以,三俏嬌娃都喜歡在君王家聚會。
  蘇鈴和君王永遠嘻嘻哈哈,整天開心,都是快樂人。
  君王見華茜傻瓜瓜地拿住杯果汁看玻璃窗,便在她肩膊一拍:“喂!數星星?”
  “太陽底下哪有星星?”蘇鈴游完水,肚子餓,在吃冰淇淋。
  “呀!殺死人。”華茜用力推開君王的手:“你打人好痛!”
  “你來了半天,悶了半天,到底誰開罪你?”君王捧著一大碟蛋糕,坐在她對面,大口大口吃。
  “八九又是她的心上人。”
  “是不是?”君王用叉子敲敲她的杯:“發生了什麼事,說出來,我們三個人都在,可以從長計議。”
  華茜就把話說了。
  “既然他說出來了,認為你不是他的夢中情人,那為何還要繼續下去。”蘇鈴說,“干脆分手。”
  “她不是你,你會這樣做,”君王指了指蘇鈴,“但她不能,她愛那小子愛得死心塌地。”
  “真心相愛是好的,他向你道歉,原諒他,別計較了。”蘇鈴也坐過來安慰華茜。
  “道歉?他連電話也沒一個。”
  “怎可以這樣?分明是他不對。”
  “你別拿常人跟他比,他是魔鬼,婦女克星,大男人得要命。”君王說:“他錯也好,華茜錯又好,通通都要華茜向他主動賠不是。”
  “嘩!好驕傲!”蘇鈴說:“倒不如跟他說:我受不了你,我們分手啦。他一緊張,擔保他馬上向你請罪。”
  “分過手了!不是說說,是真真正正分手。幾個月下來,我吃不下睡不好,眼都現黑圈,他呢!沒事情發生過一樣,就是努力賺錢。”華茜歎氣。
  “他一點都不想你嗎?我才不相信,要不,你們也不會再在一起。”
  “如果我不主動去找他,討他家人歡心,我們分手是分定了。能夠復合是我肯吃虧。其間他還結交了不少女孩子,其中有個王美美,差不多代替了我。”
  “他是不是對女性沒有興趣?搞那個……那個……”
  “是不是搞基?”君王快人快語。
  “他不是!我曾經在他的房間裡發現他收藏了一本PLAY BOY。他就是看不起女性,大男人,他永遠都是這樣說:事業第一、事業第二、事業第三、家庭第四、汽車第五……一直數下去,十只手指都輪不到女朋友。”
  “我受不了這種大男人……”蘇鈴本想說,若有這樣的男朋友,她摑他幾個巴掌推他出門。但畢竟是朋友的私事,不可以把話說得太盡。
  “我一刀就砍了他的頭,”君王可不客氣:“他有什麼了不起。他嫌你什麼?不夠好看配不上他?呸,他不撒泡尿看看自己?”
  “他稱贊我漂亮,大概嫌我瘦,他還說我胸圍三十一太細。”
  “你也實在瘦了點,平平板板,飛機跑道,你是不是真的只有三十一?”
  “當然不是,不過我背肌薄罷了!他什麼都把我看扁。”
  “唉!幸而我和蘇鈴都是孤家寡人,沒有你的煩惱,一個人逍遙自在,交什麼男朋友?這年紀事業第一、賺錢第一。”
  “華茜,你條件不錯,其實,你可多交幾個男朋友選擇。”
  “不行啦!她眼中只有一個張東尼,別的男人都看不進眼裡。她服了他的藥迷死了,非君不嫁嘍。”
  “哥哥,”吃飯時,張家妹妹說:“華姐姐好多天沒來了。”
  “她忙吧!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工作。”
  “你是不是又和她吵架了?”
  “誰說的?”
  “你們不是常常吵架嗎?”
  “不同見解就有爭辯。”
  “她什麼時候再來?”
  “你要買什麼?請媽媽開車送你去。我們不能老依賴別人。”
  張東尼是想過一陣子華茜,但飯後看電視,精神一集中,便馬上把她忘掉了。
  有華茜,有個伴;沒有她,一樣投入工作,吃得好,睡得好,生活如常。
  再說,他不習慣向女孩子道歉,婆婆媽媽,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
  東尼拖著腳步走向電梯。
  過了七點鐘,大廈便靜悄悄,仍在工作的人應該有,但肯定極少。
  他一腳踏入電梯,皺皺眉,定一定,回過頭:“是你?”
  就是華茜,她散著長發,穿一條灰色的長裙,灰色配黑領子和袖口的上裝,黑色平跟皮鞋。
  說她純樸可以,說她低調也可以,總之,是小家碧玉的典型。
  她向他微笑點頭,並走到他身邊去。
  “那麼晚?”
  “加班!其實,現在還不算晚。”她一直臉帶微笑,她斯斯文文微笑時,樣子最可人:“還趕得及看九點半。”
  “我也想看電影,有套日本舊片重映,很有藝術價值,不過你不會喜歡,不喜歡就覺得悶。”
  “我喜歡!我知道你說的是那一套電影,聽說拍得很好,我自己也想看。”
  “那一起去。”東尼看看表:“不過晚餐就要匆忙些,趕時間。”
  “隨便吃些什麼都可以,看戲要緊。”
  “好!就這樣決定,”他很自然地拉起她的手走出電梯。
  華茜暗自高興,因為,他們又和好如初了。
  看戲時她振作起精神沒打瞌睡。她陪東尼看戲,常打瞌睡。
  東尼滿意,散戲時,還主動提出要和華茜去吃宵夜。
  這才是華茜最開心的時間,他們好久沒兩個人單對單的吃過一頓好的了。
  “你下班怎會乘這裡的電梯?”
  “我換了公司,新公司就在你樓上,相隔四層樓。”
  “為什麼又換公司?獵頭公司挖角?”
  “我又不是什麼碩士、博士、專業人才,誰會來打我的主意?不過工作不開心,有些人我實在受不了,所以就不干了。”
  “換公司如果為了前途好,晉升機會高,薪酬優厚和福利好,那是天公地道。但如果為了人事關系,就不大好了。”東尼不大喜歡說話,但道理來了,可以滔滔不絕:“譬如上一次,你換公司是因為走小圈子,和幾個舊同事來欺負兩個新來工作的新人,弄得是是非非自己又不開心,何苦?做事最忌搞小圈子,上班工作賺錢嘛!又不是拉票競選議員。”
  “你不知道那些新人多煩。”華茜總有滿腹牢騷:“她們以為自己肚裡有墨水,一進來就要SHOW給人看,不挫挫她們銳氣怎麼行,不分先後。”
  “你也做過新人,新人要不是怕事謙卑如牆角老鼠,便是自信得過了火,極少人恰到好處。”
  “你要我大公無私地扶她們一把?”
  “我不會這樣做,我打工喜歡做獨行俠,做好本分的事,自己出色就好,管他牆角老鼠、初生之犢,扶是不會的了,總之閒事莫理。你認為我說錯了?”
  “不!我絕對贊同。”剛和好,別因為芝麻綠豆的事弄糟了,所以她又住嘴擠笑容。
  “東尼!”一把女聲傳過來。
  華茜第一個抬頭看:王美美,這個垃圾女人!她牽了牽嘴角向下。
  “你也來宵夜?”
  “剛拍完夜組,一班同事來吃宵夜。”王美美瞄了瞄華茜:“怪不得老說忙,原來陪女朋友。”
  “今天剛有空。你的同事在等你。”張東尼怕同時應付兩個女人。
  “下次見。”王美美也識趣
  華茜拉起了臉:“這個女人不知道什麼叫廉恥,人家有女朋友還死纏。”
  “她也只不過來打個招呼。”
  “打招呼是借意,剛才她埋怨你不陪她。”
  “我沒陪她陪著你,你還要怎樣?她人比較隨和,別說了。你到底吃不吃宵夜?”
  “我們吃宵夜。”她怕惹怒東尼,今天前功盡棄,連忙展起了笑容。
  張東尼是很容易發怒的,脾氣大、情緒化、大男人、孤僻,有輕微的心理不平衡和自閉症。
  所以,做他的女朋友,一定要很順從他,事事以他為主,他做對了,固然要贊,錯了,也得認同,若是意見不合一定吵,吵了分開還得自己討他歡心。
  所以千依百順、聽話、溫柔、有耐性、奴隸一樣,是做東尼女朋友的首要條件。
  但華茜絕不溫柔、小姐脾氣大、情緒化、意見多、挑剔、小氣……她和張東尼要求的條件,是一百八十度的方向,如何維系了幾年?完全是華茜在愛情面前低頭,她愛張東尼,願意為他忍受一切。
  不過也有陽奉陰違的時候,比如她和其余兩位好友去玩去看電影(她們喜歡的娛樂片,與藝術性無關),她們還上的士夠格。
  最初華茜膽子很小,但自從去過的士高,就迷上了,她本性貪玩好動,最初是君王一位男性朋友帶她們去的。
  張東尼去了泰國公干,那邊有生意,有干媽、干姐、干兄,所以不用住酒店,干媽把他迎到王府去。
  華茜等於放大假,不用奉承張家人,又不用侍候東尼。

每天一下了班,去參加大食會、去打麻將,上的士高,一玩就是三、四點,第二天上班無精打采。
  君王常笑她:“你最捱不住,殘啦!你殘了!”
  “君王和蘇鈴很能捱的,尤其是蘇鈴,工作幾個通宵,大眼睛還是那麼明亮,別人一點都看不出來。
  君王沒有骨碌碌的美目,但她身體好,好像沒有病過,連傷風咳嗽都少。
  華茜身體也不錯,就是捱夜多了會出黑眼圈,皮膚又不好,就如君王說的:殘了。
  玩歸玩,華茜還是很掛念張東尼的,只因平時陪著東尼太悶,自己尋尋開心。
  不過,東尼出門公干,無論去多遠、去多久,他從未打過一次長途電話給華茜。
  她要知道他的消息,就非要去張家打聽不可。
  但詳情張媽媽也不大清楚,只知道兒子什麼時候去、去哪裡和歸期。
  張東尼並非那種細心、無微不至、照顧周到的男孩子,相反,非常的粗心大意。上餐廳不會為華茜拉椅子、也不替她放糖;看電影進場他一個箭步,撕戲票時才回頭找華茜,散戲也是自顧自走,一個人在街上叉起腰,還埋怨華茜走得慢,上車自己坐上駕駛座,不為華茜開車門,下車鎖了車門便向前跑,也沒記著車內還有個女朋友。
  去吃自助餐,自己吃,不會為華茜帶點食物回來,根本他也沒記著華茜喜歡吃什麼。
  他也不為女朋友點菜,不理會她飽不飽,一向采取自生自滅。
  在街上拍拖,有時候會手拖手,看他心情、看他情懷。華茜她們又不是白痴,完完全全不理不睬,她們也不會迷進去,張東尼又不是真會放藥,當然自有其男性魅力。
  不過上街呢!就像二三十年前的日本男人(現在的日本人好有紳士風度啊),他走在前頭,女朋友跟在他背後,大家還有段距離呢。跟尾狗一樣,自顧自大男人,非常不尊重女性。
  東尼回來又忙,沒見華茜,亦沒有給她電話。
  “這個男人根本不需要女人,抱著他的事業過一世。”華茜的同事為她抱不平。
  “男人寵不得的,要給他顏色看看。華茜,你把他縱壞了,他根本沒把你當人。”
  “他是個工作狂,有什麼辦法?”華茜心裡好煩。
  “那要看你在他心中的分量了。”
  “好多人追求他的。他只和我一個人拍拖,他對我最好。”
  “好?有好男朋友就不用星期天也回來加班了。”
  華茜皺皺眉,一推文件:“我不加班了!我去玩。”
  華茜撥個電話,加入君王她們的歡樂圈。
  平時可以忘形地玩,東尼回來了,老想著他。
  “華茜,你干嘛發呆?”蘇鈴關心地問:“今晚你猜枚老是輸,別是喝多了吧?”
  “東尼回來幾天,還沒有找我,我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他的女朋友?”
  “有懷疑,為什麼不發問?總好過各懷鬼胎,互相猜疑。”
  “他人不見、電話不來,問誰?”
  君王翻著眼:“他不找你你不會找他?又不是第一次!還有,他去泰國起碼應該給你買個鱷魚皮手袋。”
  “開胃。”華茜目瞪君王一眼。
  “男朋友不送女朋友東西的吧?”蘇鈴詫異。
  “他不來這一套。”
  “不是要你拿他的東西。認識幾年,譬如聖誕節,互相交換禮物,他送你,你也送他,應該的嘛。”
  “他對節日患了麻木症,而且逢時逢節一樣開工,我們連一起度過節日的機會都極少,禮物就更加沒有了。”
  “他不是個浪漫的男人。”
  “浪漫?可能他自己都沒有聽過。”君王張大口,她是表情很豐富的人:“我一直都不明白華茜迷他什麼。”
  “有成就,靚仔。”座上人說。
  “啐。”君王不以為然:“就算是真正白馬王子,我都不要。”
  “湯告魯斯追你呢?”
  “若是他那副德性,我也不要。”
  “君王,最近聽說你拍拖。”
  “拍拖有什麼大不了,我念幼稚園已經有男同學追求。念中學沒辦法,都是女生,我又不是基妹。”她滔滔不絕,興致勃勃:“十六歲我開始展開社交活動,由那年開始,追求我的男孩子穿梭如鯽,少說也有一打,你知道我收到的第一份情人節禮物是什麼?”
  “十打玫瑰花。”
  “花?小意思。”她側頭上唇一翹:“是一只鑽石戒指,價值不菲啊!至於花呀糖呀飾物呀……數都數不清了。”
  “那戒指呢?讓我們開開眼界。”
  君王張望,發現蘇鈴和華茜去了跳舞,於是說:“丟掉啦。”
  “那麼名貴、那麼有意義的禮物都掉了!”
  “那時年幼無知,聽人家說,把鑽戒放下酒杯裡,酒會特別香,結果酒喝了,鑽戒留下,失去了。”
  “好可惜啊!”
  “有什麼可惜,不斷有人送的嘛!單是示愛情信已經夠我肉麻了。”
  “君王,聽說你最近又拍拖。”
  “有什麼希奇?天天有人追。”
  “怎麼沒見你帶男朋友出來?”
  “有什麼好帶,又不是白馬王子。”君王看見蘇鈴和華茜回來,“華茜,幾時帶你的東尼哥出來和我們一起玩?”
  “帶出來?他由泰國回來我都沒見過他。”華茜坐下喝口酒。
  “去找他,告訴他,若他不理你,你自己去找節目自己玩,後果由他負責。”
  “對呀!他太自信了,以為你非跟他不可,你就給他顏色看看……”
  張東尼離開辦公室,看見華茜坐在外面的會客室。
  “華茜,你來了,為什麼不告訴我?”
  “你的秘書小姐不肯通傳呀!只好傻瓜瓜地等。”
  “她公事公辦罷了!你不要怪她。”
  “是你吩咐她不要理會我的?”
  “不是針對你,我工作時不聽私人電話,不接見非生意上的朋友。”張東尼今天心情似乎很好,想必泰國之行一切順利:“我們去吃飯。”
  汽車裡,華茜把握機會:“你由泰國回來為什麼不找我?”
  “忙啊,一直忙,氣都喘不過,今天較清閒些,你來找我正好。”他關懷地問:“新公司還滿意嗎?”
  “薪金多些,有發展,但工作太難太多。”
  “若真是解決不了來找我,明後天我比較空閒,我會通知依芙。”
  華茜閉著嘴,得意地笑一笑,她心裡明白,東尼始終是關心她的。
  吃餐時,華茜又想再進一步:“你去了泰國,我一個人不知道有多無聊,幸而有一班朋友陪我。”
  “看電影、逛街?”
  “都不是,我們上的士高跳舞、猜枚、喝酒……”
  “你還喝酒?”
  “你也喝酒,酒量還不小。”
  “我是男孩子,要做生意交際應酬,你是女孩子,怎能隨便喝酒?”
  “你別緊張,我只不過喝一點點罷了!大家一齊玩,不可以太古板。”
  “的士高人多又復雜,你不是經常去吧?”
  “大家有空才去,一去就玩一晚。”
  “玩一晚?什麼時候才回家?”
  “三、四點,偶然宵夜上夜店就鬧天光。”華茜很開心,東尼今天如此關懷她。
  “三、四點,第二天你不用上班的嗎?”東尼在吃牛排,用叉指了指她:“怪不得你憔悴了,還有黑眼圈。”
  “真的嗎?”華茜雙手捧面叫了起來。
  “你可以照鏡子,還可以問你媽咪。那些地方又吵又沒意思,把時間用來看書看資訊影帶充實自己,做一個有內涵的人,總好過貪玩熬夜。”
  “我就是太悶了,才偶然出去輕松一下,天天看書,變書呆子。”
  “你多看書知識學問豐富了,理解能力高了,就不會為做事情力不從心而煩惱。”
  “你剛才說過幫我的。”
  “也不能永遠幫你,我自己剛剛創業,奮力博殺時候,天天忙,難得有一天空閒。你不可依賴我,應該靠自己。”
  “就因為你太忙,不能陪我,所以我才要跟著朋友去玩,其實,我一直希望單獨和你在一起,像今晚。”
  “交朋友無可厚非,但你交的都不是益友,只會帶你玩,從不關心你的精神和事業,你工作解決不了,誰幫你。”
  “我知道你最關心我,對我最好,你就是太忙,照顧不到我。東尼,你不知道,一個人好寂寞的。”
  “我們還年輕,應該爭取這段時間,打好事業基礎,你只要投入工作,就不會寂寞。明天我們去看戲,有套九項提名奧斯卡金像獎的電影,聽說很有藝術價值。”
  她無意於有藝術價值的電影,但很高興可以又和東尼在一起:“我們還一起吃飯的,是不是?”
  東尼點了點頭。
  “我們去吃上海菜。”
  “我還是比較喜歡西餐。”
  “唔。”華茜抿抿嘴唇。
  “好!就依你一次。”
  “你答應的呀!嘻……”華茜開心的時候,手舞足蹈。雙眼眯成一條線,笑得好開心。
  華茜一連兩天都和東尼在一起,她好開心,好得意。
  她一得意就會忘形了,驕傲了。
  這天,她工作老是做不來,大發脾氣,火了一會兒,就拿著文件去找東尼。
  東尼倒是很細心地指導她。
  她還是做不好,就恃寵生嬌,發小姐脾氣:“我做不來了。”她用力一推文件,氣呼呼。
  “做不來也得做,這是你的工作,怎麼有困難就放手,一點敬業樂業的精神也沒有!”
  “我工作只是為了賺錢買花戴,我又不用養家,何須搏命。”
  “家裡有錢,就回家做小姐好了,沒工作能力,何必誤己誤人?”
  “我那麼大了還伸手向父母討錢?”華茜閉一閉雙唇:“工作實在艱苦,我都忙了大半天,人累死。”
  “當然累,上的士高瘋狂,半夜三更才回家,有精神才怪。”
  “我體力還能應付,但總是做不來。”
  “繼續做,我沒多少時間陪你。”東尼沒有什麼耐性,“平時叫你多看書,多學多自修,你又不聽,老是玩,書到用時方恨少。跟著來,看,這樣會好一點,做呀。”
  “……我做不來……”華茜一拍文件,眼睛都紅了。
  “怎會做不來?你又笨又懶又沒責任感,若你是我的職員,我早就請你回家睡大覺。”
  “我熬了一天,你還罵我?”
  “好啦!不要做了!我成全你,你也別再煩我。”張東尼看表站起來:“我要開會。”
  “東尼……”
  張東尼頭也不回地走出辦公室。
  華茜在裡面頓足哭泣。
  好一會兒她才把文件帶回公司。
  張東尼那天要開會,自然不能陪她。而華茜被張東尼罵了一頓,心裡又氣又悶,憋個半死。
  第二天,她也不肯去找東尼,氣嘛。
  中午就用電話四出找蘇鈴和君王,最近蘇鈴很忙,被一個國際攝影師看中了,在拍一個名牌菲林廣告,正進入籌拍階段。
  還好找到君王。
  兩個人去吃自助餐,君王喜歡吃。
  “你們三天好,兩天吵,不煩?”
  “煩也沒辦法,他罵我又笨又偷懶又沒責任感。”華茜一氣,又吃不下,狂飲檸檬汁。
  “喂!跑道還不夠平坦?”君王按住她的手:“其實你並不笨,但不喜歡思想,要想嘛,也老想東尼小子,但你真的很懶。我知道你會生氣,這樣下去,將來我們三個人,你成就最少,但你起步比我和蘇鈴快,年紀又比我們大。”
  “我也許不過大你幾個月。”華茜叫,用手拍桌邊:“我們同年的,我老你亦老。”
  “我早說過你一定生氣。你器量那麼小,做人怎會快樂?況且,我又不是踩你,提意見是為你好,你連好朋友的忠告也不聽,怎會進步?”平時大癲大廢的君王,說道理時有她一套:“換了別人,我什麼都不說。哈哈哈,你好,你好,應付過去。做人不能對所有人都真,那是白痴,但多年知己好友,還說假話?”
  華茜呼口氣,不說話,緩緩叉起一塊沙律龍蝦。
  “雖然同年,但以月份計,你差不多比蘇鈴大一年,雖然她起步遲,但我相信將來第一個出線的會是她。”
  “因為那個廣告?”
  “廣告是因為她外在條件好,又好運,但那廣告的收入,真可以嚇你一跳,數目不小。”
  “她身材好呀!”
  “她沒有那麼肥嘟嘟,身材開始接近標准,不過那攝影師還看中她的皮膚。本來菲林公司看中一位很紅的電影明星,她每拍一個廣告都要一百萬,人家也肯付,但那攝影師一看,嫌她年紀比較大一些,肌肉沒那麼緊,皮膚也粗些,左挑右選,竟發現了蘇鈴,蘇鈴的皮膚又滑又嫩,不單只身材好,連背部和肩膊的線條都美,就選中她。她夠運,人家又肯冒險,她還是新人呢!知名度又普普通通。”
  “她加入模特兒這一行,沒有走錯路。”
  “她是穿衣服架子,有好衣服給她穿,她會很出色。”
  “她沒剛來時那麼土。”
  “和我們香港人根本沒有什麼分別。蘇鈴這人相當聰明,領悟力高,你看她說廣東話,比早期、同期的大陸姑娘都要好。又肯學、努力、上進。她活潑、大方,整天笑哈哈,交游廣闊,朋友多自然機會多,所以我說,她可能第一個出線。”
  “依你說,她十全十美?”華茜倒是有點不服。
  “哈!除了我,還有十全十美的人?”君王瞪起眼,笑得張大嘴巴,她就愛笑:“蘇鈴脾氣太躁、性子急,人又倔強,有時候會開罪人,所以喜歡她的人會好喜歡她;不喜歡她的人,不單只不能接納她,還會害她。她自己算過命也知道命犯小人。”
  “這點倒和張東尼很相似。”華茜點了點頭。
  “不同,張東尼很容易開罪人,但他生成桃花命,很能迷女人,你也迷他呀!所以呢,女人容易原諒他,針對他的人多半是男性,那小人就起碼少一半,總之嘛,”君王大大口咬西瓜,“人際關系我最好。”
  “嘖!人家說你追求那個歌星,不是存心誣蔑你?”
  “是他們看得起我,大概覺得我太好看,惹桃花。”君王伸伸舌頭。
  “嘩!”華茜翹翹嘴,差點被她逗笑。
  “喂!明天你又向東尼小子請罪道歉?”
  “休想,我氣還沒下,況且又不是我的錯,他開口侮辱人也不管人家自尊心。”
  “是他不好,那就過幾天才想個借口找他。好等他嘗嘗寂寞滋味,懲罰他。”
  “難了。”華茜揮手:“他字典裡面根本沒有寂寞兩個字。全世界人類失蹤,留他一個人才好。”
  “他嘛,是不怕寂寞,剛做老板忙賺錢,生活轉好,物質豐富,賺錢還嫌自己少了一只手。可是精神上,內心深處怎樣,就只有他才知道了。”
  “小說裡常說,若是心裡沒有愛,縱然燈紅酒綠,夜夜笙歌,心靈還是寂寞的。”
  “他愛不愛你?”
  “不知道,他一向不重視女性,對我算是最好的了。”華茜托起腮:“人人都說他追到我,有福了。”
  “你們外貌登對,簡直就是金童玉女,是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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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3 21:59:38 |顯示全部樓層
華茜得意地笑,這是她全晚最喜歡聽到的話。
  “但性格就不一樣了,所以常吵架。其實,最重要是他愛你。你呢!不要太小心眼、對男人不要管得太緊,尤其他那種大男人的男人……”
  “我管他?他不管我已經夠運了,哼!”
  “譬如一點小事嚕嚕蘇蘇,男人個個都怕煩,好了,我不說。”君王看得出她不高興:“別傷感情,我去拿甜品……”
  張東尼雖然沒有向華茜道歉,但可能覺得那天的話很傷華茜,所以和華茜相遇時,態度轉好。
  華茜一向恃寵生嬌,得意忘形,因此便要求他:“東尼,今晚和我上的士高,君王也會在。”
  “不行!的士高太吵,我怕人多,我怕吵,會頭痛。”
  “偶然一次嘛!你什麼地方都不和我去,天天在家看電視。”
  “那種地方你也不要去太多,好女孩不泡的士高,那兒人多,復雜。”
  “你說我的朋友都不是好人?”
  “不是全部,小部分,總之不是益友,益友不會帶你去那些地方,她們會勸你年紀輕應該多進修。”
  “又說教,唉!”
  “我是為你好,充實自己,有內涵,不好嗎?”
  “好。”
  “一個中學生做不了什麼,求上進自然要學問好。”
  “是。”她敷衍著。
  “想學問好,自然要多看書,譬如念夜校進修。”
  “我白天工作晚上念書,由早做到晚,完全沒有娛樂,做人有什麼意思?”
  “夜校不是每晚上的吧!星期日一定休息,不是嗎?”
  “是。”她不想太吵,就順著她。
  “你好像不大高興?”
  “怎會?和你在一起最高興,不過我們除了看電影,便在你家聽音樂、看書,玩拼圖游戲、砌模型,我買了漂亮衣服,也沒機會穿。你去應酬又不肯帶我一起去。”
  “談生意很悶的,你會更煩。”
  這倒是真的,華茜除了張東尼和玩,對政治、經濟、文化、教育、時事……全都沒有興趣。
  不去就不去,反正華茜也不會買太名貴太耀目的衣服。
  顏色她喜歡冷色:黑、灰、深藍、淺藍、杏、米、咖啡……
  衣服的套裝裙,裙褲到腳跟眼或以上少許,上面是較長的上衣。
  衣服闊闊的,她極少穿緊身、貼身衣,怕人笑她身材扁平。
  有些人好誇張,常笑她“裝胸作勢”,是胸小的意思。
  她也不會扮性感、穿暴露的衣服,那倒是堂堂正正,因為,張東尼一直認為好女孩是長發、長裙、黑皮鞋、白短襪。
  這天,張東尼特別高興:“華茜,好消息。”
  “今晚我們上的士高夠格麼?”
  “你怎麼老是想著那些地方?不過,今晚你可以穿漂亮衣服了。”
  華茜側著頭想了一會兒:“今天是什麼節日?”
  “不要想了,別說節日,就連我自己什麼時候生日,我都忘記了。”東尼笑笑,他笑的時候很“Q”,孩子氣,有人說他很桃花、有人說他很性感、有人說他有男性魅力……總之就是討人喜歡。“今晚我們去深灣俱樂部的意大利餐廳吃意大利餐。”
  “發達啦!燭光晚餐。”華茜互握雙手,又笑得眼睛眯縫:“好好開始我們的二人世界。”
  “不!是三人世界。”
  “嚇。”她失望得彎下嘴角:“你是否也請王美美?”
  “你真奇怪,會想到她,我和她好久沒見面了。這第三者,是由美國回來的。”
  “啊!尤雅詩。”
  “尤雅詩一家都移民,只有我去美國公干才能見到她。”東尼搖一下頭,華茜小心眼又緊張:“好了!告訴你,是我小學時的一個同學。”
  “青梅竹馬?”華茜聲音輕一點:“兩小無猜?”
  “嗤!你就喜歡管我,但對我的一切全不關心。我念英童學校的,哪來的女生?”
  張東尼出生時,環境很不錯,家庭又幸福,有爸爸,有媽媽,還有個妹妹,一家四口很好。
  父母對孩子的教育很關心,把孩子送到英國人大部分子弟念的名校。東尼在學校認識了一些外國同學頗談得來。
  後來父母離婚,家庭就變了,家境也差遠了,東尼仍在那英童名校念書,但很多學校的活動:譬如旅行、同學的盛大生日會,他都沒有參加,因為參加那些活動全都要花錢嘛!家境變了,凡事都省著。
  家變足以影響他的一生,譬如性格:他變得不喜歡交際應酬、變得孤僻、變得內向、沉默寡歡、變得……
  “噢。”華茜松了一口氣:“是個男的。”
  “是我的同學,談得來的,他回來度假,我陪陪他。”
  “你的英童朋友,不是回英國的嗎?”
  “大部分跟隨父母回祖家,或回英國升大學,但也有到其他國家留學,他爸爸到美國做生意,也順理成章也去了美國。”
  “和尤雅詩同一個城市?哦!我不是管事,只是關心。”
  “他們不同城市,一個在東、一個在西,美國分東西岸的。還有什麼要關心的。”
  華茜搖一下頭:“本以為可以過一個浪漫之夜,可惜多了個第三者。”
  “你貪心又要求多,根本我並不是一個浪漫的人。”東尼吸口香煙望窗外:“浪漫就要捱窮,想脫離那些日子,便非要勤奮努力不可,我要賺許多許多錢,其實我也很貪心。”
  “你怎會貪心?錢是你辛辛苦苦地去賺的呀!又不偷不搶,全世界的人都不想過苦日子。”華茜一向很贊賞東尼,他做什麼也好,對呀!錯呀!她全部認同。
  “我把太多時間放在工作上,由早到晚不停,根本也很少關心家人。”他噴口煙,輕歎。
  “但你養家、拿錢回家給家人,二十歲不到就能賺錢養家有多少人?讓他們生活得好,還照顧不夠?伯母開平治車去買菜,妹妹還有機會升大學,你就沒有。”
  “那時環境不好嘛!媽帶著我們兄妹,三個人要吃,還要供書教學,她賺錢不多,我還念大學是妄想。”東尼捏熄煙蒂;“在香港念書實在太難太辛苦,有錢也未必能入港大,我自己念不到大學,希望妹妹能多念幾年書。”
  “她念書就沒你聰明了,她命好,有你這個會賺錢的哥哥。”
  “所以我准備送她去加拿大留學,那邊念書舒服些,沒那麼緊,學校多。我就怕她交男朋友拍拖,一旦拍拖就無心向學了。”
  “沒聽過她交男朋友。”
  “唔。”東尼點點頭,華茜和妹妹接近機會多,知道的也多。
  在眾多女友中,他選中華茜做女朋友,而分手後又復合,華茜與他家人關系密切,不無關系。
  很多時候,他妹妹,甚至他母親,會為華茜說好話。
  華茜今晚穿了新衣,一套米黃色的套裝裙,半高跟的鞋。
  吃著名貴豪華的意大利餐。
  但她並不覺得特別快樂。
  因為東尼和他那久別重逢的男同學班澤文,談得興高采烈。
  華茜是有點妒忌,她認識東尼幾年,從未見他那麼開心,說話那麼多。
  原來他可以說那麼多話。
  班澤文這年輕人,也是個健談的人。
  班澤文和東尼年紀差不多,二十三、四歲,外貌也不錯,家庭環境好,仍在修博士。
  華茜對他沒有什麼好感,是英俊,但沒有東尼的迷人魅力。
  東尼一個勁的和班澤文講、講、講,理都不理華茜,好像桌子旁只有兩個人,華茜根本不存在。
  他們談的,她又不懂、又不關心、又沒興趣,悶死。
  她東張西望,無聊至極。
  很為自己刻意打扮而不值。
  班澤文較細心,終於發現了。
  “東尼,我們自顧自談,冷落了華小姐。”
  “怎會?她愛靜罷了。”
  華茜向他牽了牽嘴微笑。
  “我們說的都是政治、經濟,小姐怎會感興趣?”
  “她自己也出來做事的。”
  “華小姐這麼文靜,一定喜歡彈琴、看看書、聽音樂。”
  “嗯!是的。”她點著頭,雖然上述的她都沒甚興趣。
  “中國的大家閨秀,都喜歡畫畫,寫寫書法。華小姐,你喜歡畫哪一類畫?山水?”
  “我不喜歡畫畫。”
  “喜歡書法是不是?哪一家的?”
  “我對這些都沒興趣。”她有點不耐煩。
  “啊!”班澤文點點頭:“女強人哪有空畫畫寫字,我問得好笨,香港的女孩子好本事,比男孩子更棒,搏殺,賺錢。”
  “我賺錢買花戴,對事業沒什麼野心,也不用去搏殺賺錢。”
  “有空多陪陪男朋友,東尼有福了。”
  “他身在福中不知福,極少陪我。”
  “東尼,你這就不對了。”斑澤文拍拍東尼的手臂:“應該多陪陪女朋友。”
  “我不同她,她賺錢買花戴,我要養自己、養家。她對事業沒野心,我有,我必在九七之前搏殺賺錢。香港是我出生地,生於斯、長於斯,我喜歡香港,但這兒並非久留之地。要移民,想在香港之外也站得住腳就要多賺錢,我們不可以在外國等領救濟金。我們不可以學越南船民那樣,到外國求乞,負累人家。我們要自尊自重,就一定要有經濟條件。”
  “這是真話。”班譯文佩服:“求乞不是辦法,外國人看不起你,也丟了祖國的臉,東尼,你很有民族自尊。”
  東尼苦笑:“也許你可以說我自大。”
  “華小姐有沒有打算移民?”
  “這些事我不管,其實,沒有一個國家我特別喜歡,不過,我哥哥他們搞移民。”
  “你去過哪些國家?”
  “我……暫時沒空,遲些吧。”
  “以旅游增廣見聞來說,日本不錯。”
  “我和朋友們正准備去日本,到那兒買衣服,日本的衣服好美,”一提日本她就笑:“可惜太貴了,不過,無論如何也要去的。”
  “日本的科技也很先進。”
  “我對科技沒興趣。”華茜說話的興趣卻來了:“遲些又會有機會去東南亞公干,嘻!驛馬星動。”
  “到世界各地多走走,多看看……”
  “看看哪一個國家買東西最便宜,又平又靚最好。”
  東尼皺起了眉頭,華茜是無知呢?還是與班澤文作對?
  “有空和東尼來看我,美國也有不少值得一到的地方。”
  “美國好,東尼,美國好!”華茜又得意忘形拍東尼的肩:“去美國可以游迪士尼樂園和環球片場,好玩啊。不過,日本也有迪士尼樂園,美國我最想去環球片場,片場是不是有很多荷裡活明星,在那兒見得到嗎?”
  “見不到的,大明星不會隨便讓人看見,到比華利山見明星和名車的機會就多些。不過環球片場開了個真人表演的特技節目:‘MI AMI VICE’,和米高積遜的立體身歷聲電影……”
  “啊!”華茜眼睛閃了一下光。
  “聽說米高積遜為迪氏尼拍這個太空歌劇短片,酬金高達一億美元。”
  “嘩!”她忘形地一拍東尼:“一美元是多少港幣?”
  “七點八掛勾。”他沒好氣。
  “七點八億呢。”她閉嘴笑得聳肩:“我們一輩子都賺不到。”
  “華小姐似乎對金融比較有興趣。”
  “金融?我不喜歡金飾,我很少買金,”她又忙說:“外幣跟人家買少許,金融其實並非單指鈔票。”
  “那股票呢?不久前世界剛有個股票大災難,香港方面更停市四天。”
  “好像是,那時人心惶惶,”華茜其實並不喜歡金融,雖然她投身商界,“我沒有買股票,風險大……”
  兩個男士於是大談股災。
  東尼也不會投資買股票、炒股票,但世界整個股票市場,無論杜瓊斯或恆生指數,它的上升或下降,對生意都有極大的影響,尤其遇上股災或熊市。
  那晚,華茜就說過那麼幾句話,以後又是靜默默地聽兩個男士滔滔不絕,她又開始不耐煩,晚餐後,她呆坐喝咖啡。
  很沒意思!這個班澤文又是沒情趣,否則看見女孩子,應該談談時裝、飾物、好玩的地方、荷裡活明星,比華利山、棕櫚泉、邁亞美。
  最後東尼送華茜回家。
  “你明天陪班澤文去哪兒?”
  “還沒想好。”
  “去海洋公園。”
  “拍照!看金魚、看海豚表演?美國沒有海洋世界?只有你才會喜歡去海洋公園。”
  “到山頂……”
  “我自有主張。”
  “你得告訴我,我好准備衣服。”
  “明天不用煩你了,你和你的好朋友消遣去吧!”
  “啊!我知道了,你們上舞廳找舞小姐開心。”
  “班澤文是這種人嗎?”
  “既然不是女人禁地,我為什麼不能去?”
  “沒說過你不能去,是你去了也是苦,人家跟你說話,老大不高興,不跟你說話,又鐵黑著臉。聽到迪士尼樂園和米高積遜就哇然大叫。”
  “你們說的話我又不明白。”
  “那是因為你沒有內涵,沒有深度,平時我叫你多進修,你又不聽,老想著吃喝玩耍,上的士高、喝酒猜枚,其他的就懵然不知,我有你這個女朋友真夠面子。”東尼對她今晚的表現不滿意:小家子器,見不得人,就別說出大場面,連起碼的風度,起碼的PR都搞不來。
  “我不是什麼都不懂,是你們常說英文,我的英文又不是那麼好。”她扁扁嘴:“你又不是不知道。”
  “學呀!晚上念夜校學會話呀。人家班澤文英國人可以學廣東話,你為什麼不可以學英文?你大陸來的?沒交益友。”
  “君王可是念名校,英文女書院。”
  “好呀!叫她教你英文,別只會帶你上的士高。”
  “人家又不是補習老師,她自己也有工作……”
  “好了!你讓我靜一靜。”
  “你自己說了老半晚,”華茜喃喃不服氣:“我說幾句話……”
  “靜!煩死。”
  華茜就乖乖不敢哼了,總之,東尼一發火,她就怕。當然是怕他發脾氣,不理她。
  東尼很容易發火,又從不向女朋友道歉,她一年不找他,他可以一年不理她。
  華茜憤憤不平,但表面上還是很聽話,讓東尼安心駕駛。

蘇鈴那個廣告拍好了。
  蘇鈴買了部“寶馬”新車,請大家吃飯,游車河兜風。
  她一直就夢想有部寶馬汽車。
  但以她一向的收入,是買不到的,這次廣告收獲不少,擁有寶馬的好夢也成真了。
  “你真棒。”君王豎起大拇指:“我早就說過你第一個出線。”
  “早呢!我連間自置房子都沒有。”蘇鈴一到十八歲就學駕駛,她人聰明,學什麼都比別人快。
  “誰有自己的房子?”
  “你的房子又大又美又有泳池。”
  “房子是租的。就算是財產,也是我媽咪爹地的,與我無關。我就沒本事賺過一層樓,不過,我正在計劃努力賺錢買樓,你呢?華茜。”
  “我家的祖屋,當然是祖傳的了,我本人沒想過要置物業,最多換部汽車。”
  “蘇鈴,你買汽車把拍廣告賺的錢全數花光了?”
  “還剩一些。買一層房子根本不夠,就買部汽車,我喜歡住山頂。”
  “嚇!發夢!山頂的房子是我們住的?好貴好貴,我爸爸去逛一逛,隨便問問,嚇死。”
  “咭咭!”蘇鈴好喜歡笑,樂天派:“我跟你開玩笑,住山頂?等我多捱十年。不過,靠近半山的屋我實在好喜歡。我希望那菲林廣告出來了,會替我帶來好運。”
  “要是給那些商人或廣告公司發現了,請你多拍幾個廣告,就可以夠錢買房子了。”
  “我有錢先買房子送我媽媽。”
  “你真是個孝順的女兒。”
  “你何嘗不是,什麼都為了家人,其實我們一班朋友都是。”蘇鈴看華茜:“咦!你怎麼不說話?”
  “她最好運嘛!不用顧家,又不用顧家人,賺錢都是她大小姐用。”
  “她是家中獨女,小姐呀。”
  “我們三個都是。我兩個弟弟,你一個,都要我們看著,她的都是哥哥,還有人疼、有人顧,可以做伸手黨,她最幸福了。”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華茜歎氣,的確,三人當中,她最幸福,溫室裡的花朵。
  “又為了你的東尼哥哥?”蘇鈴問。
  “除了那魔頭,還哪有人能令華茜妹妹黯然神傷?”
  “這一次又為了什麼?”
  “他發神經還要什麼理由?”君王老為華茜不值,她年輕貌美,家境不俗,要誰有誰,卻偏要受那大男人的氣,乖乖聽話,綿羊似的,千依百順。
  “這一次恐怕是為了他那個男同學。”
  “喂!”君王指住她:“你說過他不搞基的,你怎會被男人打倒。”
  “不是這回事。”華茜搖頭皺眉:“他埋怨不該帶我出去,罵我沒內涵,沒深度又不肯進修向上,令他在好朋友面前沒面子。”
  “他很有深度嗎?他朋友很有深度嗎?”
  “他們談話的內容都是政治、經濟金融、世界大事,我沒有興趣。他說我不懂,其實我是沒興趣。根本,有多少個女孩子有興趣?”
  “我對經濟有興趣,”君王說:“哪兒有錢賺我去哪兒。”
  華茜瞄她一眼:“經濟不單只講錢。”
  “我比你更沒深度。”
  “他自己很有深度?很上進?”蘇鈴問。
  “他呀!求知欲很強,的確好學,他的房間放滿書本。”
  “會不會全都是PLAY BOY和PLAY GIRL?”君王格格地笑。
  “那些書也有,不過,我只見過一本,其余都是學術性的,連音樂、攝影、心理、哲學、電腦……經濟刊物,中英文都有……他還要不斷買書,他就是喜歡看書,好學。”
  “不是一天到晚地看吧?”蘇鈴疑問。
  “啊!只要他有空,他可以看書看一整天,足不出戶。”
  “你呢?難道你和他在一起呀,他也看書不成?”
  “看呀!他手上一本書便目中無人了。”
  “你呢!他怎樣安排你?”
  “陪他看書,或者陪他家人聊天。”
  “要是我就悶死了!”君王大叫。
  “我也喜歡看書、學習,力求上進,但同樣,我也爭取玩樂。總之,工作時工作,游戲時游戲。”蘇鈴說:“好啦!我們去吃海鮮……”
  華茜星期天到張家。
  張東尼不在,張母也出外了,只余下他的妹妹。
  “這些天,哥哥差不多天剛亮才回來,今天天未亮又出去了。”
  “他生意那麼忙嗎?”
  “我們好久沒有三個人一起吃飯了。”妹妹說:“媽和哥哥說過,哥哥好像要搬出去住。”
  “為什麼?”華茜詫異:“他和伯母吵架,搬出去不理你們?”
  “不是,怎會呢?他還說要供我到外國留學,哥哥搬出去完全是因為工作,反正他老趕不及回來吃飯,他一天三頓都在外面,連早餐也沒有時間吃。”
  “他現在在哪兒?”
  “他好像回辦公室去了。”
  “星期日還辦公?他不是去應酬交際嗎?”
  “他說還有點事要辦,趕得及便回來和我吃飯。”
  華茜看看表:“時候不早,他的事應該辦完,我接他回來一起吃飯好不好?”
  “好!華姐姐,謝謝你。”
  華茜對東尼的母親和妹妹都不錯。
  華茜到東尼的寫字樓,靜靜地,外面沒有人,直走進去,連依芙都不在。
  她到東尼辦公室門外,敲敲門,沒應聲,她想一想,終於推門進去。
  原來東尼正在打電話,看見華茜一愕,仍繼續說話。
  後來看見華茜傻瓜瓜地站著,他指了指沙發,看見華茜坐下來,便又繼續說下去。
  邊說邊抽煙邊寫字。
  華茜拿本雜志看,她並非第一次等候。
  翻著雜志,有點悶,全都是政經版、配額、歐共,雙邊優惠……
  東尼終於放下電話,臉上放松。
  “完啦。”她觀顏察色,大著膽子,放下雜志走過去。
  “差不多了。”他邊收拾文件邊說:“你本領,知道我在公司。”
  東尼對女孩子是粗心大意,但對工作,他本人卻是思想周密,負責細致,對自己要求又高,所以通常效率和效果都很好。
  就是他的寫字台,他也收拾得齊齊整整,所有機密文件一定自己鎖好,不會假手秘書,普通文件也疊好了,把寫字台執拾得有條不紊才離開。
  他是個愛清潔、不能忍受亂七八糟的人。
  華茜一邊幫他收拾雜志、報刊,一邊說:“妹妹告訴我的。”
  “怪不得。”他伸高手臂,把文件夾子放回架子上。
  “回家吃飯?還是把妹妹接出來上館子?”
  “回家吃飯吧!館子吃多了發膩。”
  “你很久沒找我了!我不來找你,恐怕我們就完了。”
  “怎會?我們是好朋友,有幾年感情,不過最近實在忙,誰都沒時間找,而且一向都是你來找我。”
  “上次因為班澤文,你罵我沒內涵、沒深度。”
  “那你就多看書多充實。”他望了辦公室一眼:“好了,可以走了。”
  回家途中,華茜忍不住:“每次我們不開心,都是我來找你,上一次分手,好像分定了,也是我來找你的。如果我不找你,那我們幾年友誼,不是完了嗎?”
  “不會吧!等我工作清閒一點,我也會找你。”
  “沒可能,你根本沒停過。”
  “有什麼辦法呢?我不是公子哥兒,父親沒有許多金錢、生意留給我。我是白手興家,錢百元百元地賺,生意做得散,工作量多,但利錢少,如果不努力,就不會有發展,不會有成就。”
  “但人總不能一年做到晚,總得有點娛樂,或者逛逛街。”
  “好!有空請你看戲吃飯。”
  “我不是指這些,我們認識幾年,還沒有到過沙灘散步、吃燭光晚餐、到避風塘賞月吃海鮮。”
  “我忙得連吃飯的時候也沒有,還去做這等無聊事?”
  “這叫浪漫,你知識豐富,不會不懂的。我的女朋友的男朋友,個個都很浪漫。”
  “我真的不懂,什麼叫浪漫,浪漫有什麼好處?吃海鮮就到海鮮店,吃牛排就去餐廳。”
  “燭光晚餐有氣氛呀!”
  “氣氛,氣氛、情調,我也很欣賞,可惜我花不起時間,吃飽了就算。”
  “所以我說你不夠浪漫,我的朋友的男朋友……”
  “他們都很浪漫,是不是?為什麼不叫她們介紹一個?”
  “你……”華茜拉長面、嘟起嘴。
  “說真話,我不是一個好情人。”東尼歎口氣,“其實,我真的不反對你多交朋友,但一定要是益友,不管男女。”
  “沒有呀!我們三個人上的士高,常有男人請我們跳舞、喝酒,我們都是盯他一眼,沒理睬人家。”
  “那種地方根本是男女相交的地方,但很難認識到好的。”
  “我們沒打算到的士高交朋友。只不過工作太疲勞,去松弛一下。不信,下一次你陪我去,去一次,擔保你會喜歡。”
  “我不會和你去,要去,我一個人去。”
  “為什麼?”華茜不滿地叫。
  “那地方不是很吵嗎?我們要聊天,車上可以、回家也可以。唔!今晚英文台有套名片……”
  那晚大家相處總算開心,第二天一到下班時間,華茜馬上到東尼的寫字樓去。
  “下班啦!”華茜是春風滿面,昨晚東尼送她回家,她要求東尼今晚陪她看戲、逛街,他沒異議,“已經五點半了。”
  東尼看都不看她,一忽兒打電話,一忽兒翻文件,一會兒起來走去拿東西,一會兒又坐下。
  講電話,一會皺起眉,一會又露笑容,然後一切靜止。
  華茜看他忙完,便替他疊文件。
  “不要動我的東西。”他說話很輕。
  “快六點了!我們吃點東西去看電影,趕得及七點半。”
  “噓!別吵。”聲調轉劣。
  “東尼,你說話算數不算數?”華茜彎下腰湊近他問。
  “昨晚你答應今天陪我的。”
  “你先回去吧!有空我馬上找你。”他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你忙完啦!一切都弄好了!況且,時間也不早,應該下班了。”
  “什麼時間下班由我來決定。”
  “但我很久沒有逛街了。”
  “你一年沒去上街?”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華茜失望又生氣。
  “逛街、拍拖,有空便去,現在我忙得要死,拋下工作陪你?絕不可以。”
  “你腦海裡就只有一件事,賺錢。”
  “對呀!我說過工作時,六親不認。”
  “那我這個既非親亦非故的人,不要也罷!”
  “你先回去,我會找你。”
  “不是我回去不回去那麼簡單,我要和你分手。”華茜氣不能消:“我去找我的生活樂趣,你去做你的金錢奴隸,我走了不會再回來。”
  “隨你喜歡。”東尼仍埋首埋腦。
  “我是說,我和你分手,亦不相見。”
  “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這次是正式分手,我忍了很久,我實在受不了,你忽視我、冷落我,完全不關心我,我在你的眼中,連你手裡的筆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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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3 22:00:17 |顯示全部樓層
我今天真的好忙,不和你聊天。”
  “忙得連分手啦都不關心……”
  “你讓我靜一靜好不好,這文件我十分鐘後要FAX出去的。”
  “好,我讓你靜,讓你靜一生,我一輩子都不來見你。”
  華茜氣匆匆地離開東尼的辦公室。
  東尼搖搖頭,眼睛仍在文件上,這可是賺大錢的生意。
  少做賺小錢的生意,多做賺大錢的生意,收入好,相對地空閒的時間也比較多。
  拍拖,交女朋友的事,等空閒的時候才去理它。
  畢竟,男人事業永遠第一。
  尤其是張東尼這樣的大男人,愛情連十二名都不入。
  “哭有什麼用?他又看不到,演戲沒觀眾。”幾個朋友安慰華茜。
  “這樣目中無人的大男人,我就受不了。”
  “你對他太好、太遷就他,把他寵壞,男人縱不得,縱壞了就驕。”
  “你不理他,他寂寞啦,就會主動來找你。”
  “上次我們分手,他也沒來找我。”華茜是傷心的,她的確很愛東尼,雖然她自己也是家中寵兒,被疼慣了,但她也很能忍讓東尼。
  幾年來,她也受了不少氣,容忍著,等待著。
  希望有一天會感動鐵石心腸的情人,希望浪子有回頭的一天。
  “以前?我就不相信他永遠不寂寞,總之,他一寂寞就會記起你,知道你對他有多重要。”
  “但他哪一天才會寂寞?”華茜無援地問:“他整個人投進工作裡,他恐怕忙得沒時間寂寞。”
  “人總有停下來的一刻,而且,我根本不相信他真的忙到二十四小時都沒空閒停一停。”
  “總統、港督也有家庭樂。”
  “會不會有第三者,他裝忙?”
  “沒有,東尼真的沒有。有人追求他,他都不理。”
  “華茜,不如你來個第三者。”
  “我?”
  “唔!你們兩個很登對,你年輕貌美,他不可能不愛你,他對你愛理不理,是因為他知你除了他之外,便沒有男朋友,所以他便放下一萬個心,如果他知道有強大對手,他就會緊張你,守著你,不讓第三者把你搶走。”
  “我去哪兒找第三者?”
  “的士高不是有不少男人主動向你獻殷勤嗎?”
  “的士高?蘇鈴到外國拍廣告去了,君王又那麼忙。”
  “想不到君王竟然去拍電影。”
  “她爸爸是娛樂圈中人呀。”
  “與她爸爸無關,人家看中她古靈精怪,表情多多。”
  “相士說她三十歲前便會賺許多錢,她會冒起的。”
  “好難,現在才是‘咖喱啡’,工作多,收入少,聽說她現在簽的那間公司,很孤寒的,多做少賺,想發達,難啦。”
  “我們三個當中,蘇鈴冒起最快,她這次由外地拍廣告回來,買房子了……”
  “華茜,不得了,你的張東尼真的移情別戀。”
  “尤雅詩?她早就追求他,大不了通通電話,假期回來見見面,他連身邊的人都顧不了,哪有閒情去理番邦的人。”華茜從不認為龍雅詩是對手,因此全不緊張。
  “什麼尤雅詩?是王美美。”
  “王美美?他們怎麼了?你們怎會知道?”
  “昨晚我們去夜店,看見張東尼和王美美一起宵夜,兩個人有說有笑,王美美更是吃了蜜糖一樣,老借故依靠著東尼。”
  “這賤女人,真是算得准,乘虛而入。”
  “早就勸你用我們的方法。”
  “什麼方法?”
  “找個人氣氣他,刺激他對你的注意,把他的心拉回來。”
  “要是有人比他更好的,我也懶得氣他,索性移情別戀,就是沒一個看得上眼。”
  “我們不是要你找一個如意郎君,是找個人去刺激他,不必像他一般英俊,譬如:比他富有、家境比他強……總有他不如人的地方。”
  “這個人往哪兒找?”
  “你公司也有男同事追求你。”
  “你真是,她那些男同事無論任何一方面比東尼都差,笑死東尼。”
  “這也是!嚇,我想到了,去一些公子哥兒喜歡到的地方,那兒沒有名公子,也有闊少爺。”
  “不少名公子年輕英俊又有錢。”
  “那豈非好,華茜,你轉運啦。”
  王美美和另一個同事,在公司的飯堂吃飯。
  兩個娛樂記者姑娘過來,打個招呼便坐下了。
  “美美,聽說你最近戀愛了。”
  王美美笑了笑,臉挺歡容的。
  大家都知道,找王美美訪問不容易,她脾氣怪,不高興便不理人,說話又倔,而她又經常不高興。
  但今天顯然心情不錯,而且,近日娛樂圈很靜,雖然王美美只是舞蹈藝員,但也有點點名氣,藝員拍拖交男朋友,是讀者最有興趣知道的。所以,連王美美也不放過。
  難得她今天心情好。
  “據說是個很年輕的成功商人。”
  “是很年輕。”她同事說。
  “那真是有這回事了,美美,你的男朋友叫什麼名宇,做什麼生意,可不可以給我們一些資料?”
  “資料你們應該有,你們沒查過也不會來問我。”她仍有笑容,語氣並不太倔。
  “但也要你證實。”
  “我不證實你們也照樣寫。”她低頭吃飯。
  “其實,我們手中資料也不多,還要請美美幫忙。文文,你也幫一幫。”
  “你還是問美美本人吧!”
  “美美!”
  “你們知道的,先說出來。”
  “張東尼,二十四歲,商人,家有……”
  “夠了!別把他的私人生活加進去。”
  “他有個來往了幾年的女朋友……”
  “已經分手啦!”
  “他的女朋友年輕貌美,曾被人稱為金童玉女,天生一對。”記者賠笑問:“怕不怕他們舊情復熾?”
  “有什麼好怕?不錯,他們是外表登對,但性格不合。外表襯有什麼用,最重要彼此融洽快樂。”
  “你的意思是,只有你能令你新男朋友快樂。”
  “唔。”王美美昂一昂頭:“我們很談得來,他什麼都告訴我,我們總有說不完的話。”
  “你們計劃什麼時候結婚?”
  “哪有這麼快。”王美美笑得開心,“我們感情是很好,但不會那麼快結婚。其實他生日未過,不足二十四歲,我年紀更小了。”
  “會不會視作將來的結婚對像?”
  “我們已經感情穩定。”
  “美美,我們拍張照片好嗎?”
  “明天好不好?今天沒化妝……”
  “你們看,都登出來了。”
  大家在爭看周刊。
  都是王美美的新聞,她好像一天之間突然紅了。
  華茜也在緊張地看,她吃中午飯時,也買了一本。
  “喂!華茜,王美美攻擊你,說你和東尼雖然外表登對,但她和東尼才心靈相通。”
  “那等於她承認外貌和東尼不配,不及華茜漂亮。”
  “華茜也算是小美人了,她算什麼?皮膚黑,塗上厚厚的粉,像發了霉的朱古力,發型老土,眼袋幾個,鼻頭突肉,兩片吵架吵通街的唇,一張臉長得又長又窄小,憔悴死了。”
  “沒那麼誇張,那晚她上電視,有個命相家替她看相,說她眼珠漆黑,人聰明,鼻子好,將來一定能嫁個有錢好丈夫,雙唇豐滿,唇上一點肉是能言善道,總之是旺夫益子相。”
  “旺夫?最差是她有副克夫嗓門,你看這篇文章,說她不單只沒風格、沒品味,連打扮都不會,整個鄉下妹,永遠不會穿衣,老穿格子衫褲像套睡衣……”
  “這兒還寫她掃把腳,無論她穿什麼衣服,就算是新衣吧,腳上一雙白波鞋永遠灰灰黑黑,總之就是不倫不類。”
  “各花人各眼,我覺得她很嬌俏,很富古典美。”
  “喂!華茜是我們的朋友,你一點都不支持她。”
  “華茜當然貌美。王美美也不算太差。要比呢!當然是華茜更好看。”
  “你們不要吵,”華茜很擔憂,心亂不耐煩:“王美美根本比不上我。”
  “對呀!東尼的眼光實在太差。”
  “她已經接受訪問,並且承認和東尼交情非淺,我該怎麼辦?”
  “他有第三者,你也有第三者,反正王美美不是你的對手,東尼可能一時被她迷住。”
  “對!今晚我們上的士高,挑間高級的……”
  華茜她們來到這間高級的士高,這兒的人果然高級些,還看見幾個當紅電影明星。
  兩上年輕人走過來,其中一個對華茜說:“小姐,可否請你跳個舞?”
  “不可以。”她們三位俏嬌娃,習慣這樣應付那些狂蜂浪蝶。
  “可以,大家出來玩,交個朋友有什麼所謂。”華茜的朋友連忙說:“若喜歡一起坐。”
  “我們那邊也有朋友,”他說:“但今晚我請客。”
  “那怎好意思?”
  “你也說過大家一齊出來玩嘛!不用太計較。”
  “是的!華小姐有點疲倦,但一會兒就好了,等會兒別忘記過來一起喝杯酒。”
  “一定,一定。”
  他和他朋友走開去了。
  華茜盯著他,這人又不算高大英俊,普通人一個罷了。
  “為什麼要請他過來?”
  “忘了來找第三者?”
  “憑他?普通人才。”
  “外貌是普通,但你知道他是誰?”
  “誰?查理斯皇太子?”
  “沒那麼棒,但,他是池軍。”
  “什麼遲君,快君?”
  “軍官的軍,冠軍的軍,你連池軍都沒聽過,你看過賽馬沒有?”
  “沒有!東尼不喜歡賭博。”
  “不賭馬也聽過這個人,他是年輕冠軍騎師——池軍。他贏過不少頭馬,為馬述贏過不少錢。”
  “騎師?怪不得不太高大。”
  “騎師多半是中等身材,外貌別管,他有錢又有名氣,何況他又喜歡你,主動來結識你。”
  華茜閉唇想一想。
  “他想追求你呀!叫他用名牌跑車接送你上、下班,在東尼面前顯顯威。”
  “唔。”華茜點頭:“讓他知道,我華茜的魅力。”
  “對!等會兒人家請你跳舞,不要再說不了!明白嗎?”
  “明白了。”
  張東尼到停車場取車,一位少年閃出來。
  “張先生,我在這兒等了你很久,想和你做個訪問。”
  “你是哪一間財經周刊?”
  “不!我們是娛樂周刊的……”
  “你們找錯人,我根本不是娛樂圈中人。”張東尼已經開車門。
  “我們是訪問王美美……”
  “我不是王美美,都說找錯人。”他在扣安全帶。
  “張先生,王美美不是你最新女朋友嗎?”
  “無可奉告。”他一踏油門,車飛了出去。
  不過,當記者的人,是不會輕易言敗的,他們要辦一件事,必竭盡所能。
  這天,張東尼剛送走幾個台灣客,生意做成,心情好,看看時間還早,便到機場餐廳吃一頓豐富的午餐。
  “張先生,”那位少年和一位斯斯文文的少女,站在他面前,“我們可否坐下來,跟你談幾句?”
  “我是個生意人,我不是明星,沒有什麼好說。”
  “我們知道不應該麻煩你,實在對不起,但我們要向工作負責,請你幫個忙,讓我們請你吃一頓午飯。”
  張東尼今天心情好,因賺上一筆,又可以買新房子。
  “請客倒不必。坐吧!我不喜歡左右的人注視我。”
  兩人連聲道謝坐下來。
  “也不必道謝,你們會發覺,訪問我是一件很困難的事,而且我一吃完午餐,便馬上要走,趕時間開會。”
  “那麼,我們長話短說,你認識王美美?”
  “認識,她是舞蹈紅藝員。”
  “張先生是在什麼時候認識王美美的?”
  “已經忘記了。”想都不想。
  “認識了很久?”
  “一兩年。”
  “在認識王美美之前,張先生已經有一位很要好的女朋友?”
  張東尼吃下最後一口牛排沒回答。
  “王美美是張先生最新的女朋友?”
  “王美美是我的朋友,不是什麼女朋友。”
  “但王美美已經承認,她是你的女朋友。”
  “啊!她這樣說話?”
  “張先生沒看報紙周刊?”
  “有!報紙看英文報,周刊除了娛樂圈的,其他都看。”
  “張先生根本沒看過王美美的訪問稿,那麼,王美美可能在說謊,她根本不是你女朋友,而張先生的女朋友實在另有其人。”
  “我沒有提過王美美說謊,我根本不知道她說過什麼。總之,王美美是我的朋友。”他喝咖啡,邊吸飯後煙。
  “你們有沒有結婚的計劃?”
  “我還不大清楚她有什麼婚姻大計。我本人未過三十五歲,不會考慮結婚的問題。”
  “張先生不介意說出年齡?”
  “為什麼要介意。”張東尼噴口煙:“二十四歲,足齡。”
  “那王美美豈非要等十一年?”
  “我沒有要求任何人等候我,我不是個住家型的男人,在我的眼中、腦海中、心目中,只有事業。”
  “張先生,拍張照片好嗎?”
  “對不起!我生平最怕拍照,我是生意人,而生意人最怕招搖宣傳。”張東尼簽單離去。
  愛情大執位,華茜與池軍一對,張東尼和王美美又是一對。
  池軍經常用名車接送華茜,張東尼也遇見過。
  至於王美美,東尼由始至終,並不承認她是女朋友,只是朋友。
  但有人看見他開車送王美美回電視台,他一拉車匙,鎖上車門便往前走。王美美手上拿個大袋,又捧滿衣服,老遠跟在他後面。
  東尼絕不加以援手。
  並非對王美美如此,對華茜也一樣,他不習慣替別人拿東西,或作任何紳士們的服務。
  王美美或沒華茜俏麗,但她也有優點,她沒有小姐脾氣(對東尼),絕不過問東尼私事公事,又千依百順,東尼叫她走,她不敢坐,對東尼絕對溫柔,連聲音都高了幾度,女性化得很。
  她從不情緒化(對東尼),每次和東尼一起總是笑嘻嘻。東尼說話呢,她就全神貫注地聆聽、全力投入、全部贊同,她不會對東尼說聲不,這是她可愛之處。
  她可以做個百分之一百的小女人,東尼做對她鼓掌;東尼做錯她也鼓掌,這方面很能配合東尼的大男人主義。所以,他們交朋友以來,從未吵過。
  要吵,是東尼發脾氣吵,王美美是從不還口,東尼雖然是大男人,但不打女人。拍掌、摔東西是有的,但極少是王美美惹怒他。
  東尼和華茜一起,大吵小吵,見了面多半吵,雖然事後華茜會向他投降道歉,但要吵,她還是吵。
  王美美不吵,不是她錯,東尼不高興,她一樣道歉。
  但東尼母親和妹妹不能接受她,嫌她不夠品味,家庭背景又沒華茜好。
  東尼也沒帶她回家。
  這天,東尼和幾個日本客吃飯。
  那貴賓廳內有電視機,突然其中一個日本客指住熒光幕叫:“嘩!這小姐好可愛。”
  廣告過得很快,只見那妞滑著水珠的美麗裸背和側面,一掠而過。
  “那麼熟悉,好像在哪兒見過。”他一時想不出來。
  “張先生,你認識這位小姐,可不可以介紹我們認識?”
  “不認識,大概也是看電視見過。”
  “這女孩子好可愛,皮膚又柔又嫩,笑起來像個BB女,她那個梨渦好迷人,這菲林廣告拍得好。”
  “那模特兒好,到日本很吃香。”
  “我真喜歡她的皮膚,那麼柔軟。”
  “柔軟?”東尼看著幾個色迷迷的日本客:“柔軟看得到的嗎?”
  “一顆顆水珠在她背上滑落。皮膚也好白,脖子肩膊都美。”
  “身材一定也美。”其中一個咽口水:“可惜她只暴露了那麼一點,坐在木桶裡只見到背部,站起來就妙……哈!哈!哈!”
  “日本的紅星、巨星都拍裸照,她到日本一定受歡迎。張先生你可以為我們打聽一下嗎?”
  “我?我根本連她是誰都不知道。”
  “你去打聽拍那菲林廣告的模特兒是誰,不就行了嗎?”
  “好!我去打聽一下……”
  東尼不會去打聽,這是生意之外的事,沒理由作這項服務。
  回家看電視,忽然想起那廣告,便轉過台去,看看那小妞為何如此面善?
  沒有什麼好節目,邊吸煙、邊喝啤酒。突然,那廣告來了,一個女孩子裸著肩膊,長發梳起,坐在木桶裡,兩手潑水,她笑得很開心,很可愛很吸引人,雖然裸背但樂而不淫。
  而且攝影精細,顏色好,最重要是那女孩子一臉BABY FAT,最為可愛。
  “蘇鈴。”他終於叫了出來,頗興奮。但回心一想,蘇鈴大大的胖胖的,但這女孩子很標准,脖子和肩膊的線條好美,背部也恰好,並不胖。
  “這妞和蘇鈴相似,但不是蘇鈴。她比蘇鈴漂亮、標致、可愛。”他對自己說。
  東尼自從看過那輯廣告,就喜歡上那模特兒,熒幕上一出現,馬上追看,後來索性錄影下來。
  他有個認識了超過十年的老街坊、老朋友,他認識影視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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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3 22:01:43 |顯示全部樓層
那天他們吃飯,廣告又出了,東尼指住廣告說:“是她,她是誰?馬日生。”
  “這廣告好紅,人人喜歡這廣告,有大騷這廣告必出現。這廣告實在拍得好,看得人開心。”
  “廣告的確好。你既然早已留意到,應該知道那女孩子是誰。”
  “年輕貌美是不是?好像剛過二十歲。十八無醜婦。”馬日生神神秘秘,最喜歡“搞笑”。
  “她是誰?”東尼輕敲桌面。
  “你不是真的不認識她吧?”
  “我認識她何必問你?”
  “為什麼要認識她?”
  “因為……有幾個日本客看中她,我答應他們代為打聽。”
  “喂!你不是兼職淫媒吧?”
  東尼噴口煙,那變化多端的眼睛瞄他一下:“我是這種人?”
  “會不會你對她一見鐘情?”
  東尼臉一熱,忙說:“你不認識她就算了,別拉拉扯扯。”
  “你自己根本認識她,應該見過她,甚至一起吃過飯。”
  “發夢。”
  “華茜的知己死黨,你怎可能不認識?”
  “蘇鈴?”
  “正就是蘇鈴。”
  “怎會?蘇玲胖胖的,土土的,她怎會是呢?”
  “女大十八變你沒聽過,不過好多年前她剛入行我也見過她,是肥嘟嘟,臉圓圓,帶點土氣,但眼睛圓碌碌好靈好美,皮膚一流。古老流傳一句話:生在蘇州。蘇州多美女,她應該是美人胚子。還有,她發育又好,胸圍有三十七八,就是胖一點。”馬日生問:“你和蘇鈴應該很熟,你知道的應該比我更多。”
  “當然認識,但她們三俏嬌娃喜歡吃零食、逛公司、開大食會……我一次都沒有參加。”東尼很感興趣:“最近見過蘇鈴沒有?看她那個廣告,狀態似乎不錯。”
  “她事業發展不錯,是模特兒行列的新秀,三個俏嬌娃當中,以她發展最好,有房子又有車,經常做大騷,半年前見過她,人縮小了一個圈,沒那麼胖,幾乎接近標准,就是還有一身的BABY FAT。”
  “怎會小了一個圈?”
  “她一定是做運動KEEP FIT,多做運動肌肉結實了;比如乳房結實了沒那麼多脂肪,她現在應該只有三十六,腰圍也小了,沒有小肚脯,我看她是三十六、二十五、三十五。”
  “嘩,那豈非很標准。”東尼禁不住說。
  “我差點忘了你喜歡身材性感的女孩子,如果她肯運動,結實些更好,三十五、二十四、三十五。”馬日生拍了拍他:“那是頂級身材,她皮膚白嫩,加上魔鬼身材,渾身充滿彈性、臉孔又可愛,哈!迷死男人,追死哥兒。”
  “我喜歡身材好的女孩子。”
  “但你的前度女友,身材如……哈……哈……”
  東尼點著頭在笑。
  “會不會就因為這個原因,所以你們倆兩度分手。”
  “我當然希望女朋友美麗又性感,但分手與此無特別關系,主要是她小姐脾氣太重,溫室裡的花朵,沒什麼內涵,喜歡玩而不喜歡進修,我們基本上性格不合。”
  馬日生點了點頭:“我相信你的話,因為王美美也是前後分別不大,她是舞蹈藝員,若她演戲,最好女扮男裝。你的女朋友都很平順,嘎,哈……”
  “你真刻薄。不過,我聲明,王美美只是我的朋友。”東尼仰頭想著:“好奇怪,一看見那廣告,就好像見到她在向我笑。”
  “她是笑得很純真、很可愛,那廣告推出後,口碑好,蘇玲一下子知名度就高了。”馬日生開了罐啤酒:“要不要我做介紹人,我可以幫上這個忙。”
  “介紹?那豈不滑稽?我們認識很久了,也算是朋友。”
  “但你現在不是想交朋友,是想交女朋友。”
  “沒有這回事,你可不要胡來。”東尼話雖如此,但毫無生氣的意思。
  “得啦。”馬日生指了指他胸膛:“心照了,哈……哈……”
  馬日生是個喜歡開玩笑的人,有時候心事重重,但絕大部分時間都是笑嘻嘻。
  張東尼和馬日生兩個人表面性格完全不同,一個斯文內向,一個好動活躍;一個關緊門戶,一個交游廣闊;能走動的都去走動,朋友自然多。
  雖然性格不一樣,但他們是好朋友。
  不過三天,馬日生又來找東尼。
  “坐一會兒好不好?”東尼叫依芙送咖啡進來:“我和你去吃飯。”
  “你有空嗎?”馬日生怎會不知道他一天忙到晚。
  “有空還談不上。但,我已經磨了、捱了幾年,每天除了做,根本沒停過,更笨,也應該有點成績,所以,小客戶我盡可能不接了!小客戶多做少賺,川流不息。大客戶不同,雖然錢還是賺得不易,但勝在賺得多,便可以重質不重量,由這個月開始,我雖然忙,但和朋友吃茶、喝酒、吃飯的時間是有的,稍遲還好些,應該有自己的休息時間,可以有空閒了。”
  “東尼,其實,我很佩服你,我們年紀相同,但你已經有自己的事業,能賺錢養家,是個年輕的成功商人。而我呢!到今天仍然一事無成。”
  “你現在打好基礎,將來一定會有成就。”
  “我們都有兩只手,你也是白手興家,沒有父蔭……”
  “父蔭?是負累,老婆、子女都交給我。”
  “可不是?但你終於成功,我呢?真是不敢想。”
  “我好運,每一個人都有好運的時候,也許你的好運,遲一點來。”
  “不能靠運,人的本身、勤奮、努力、上進、刻苦、人緣,這些好重要。”
  “你剛才講的,你自己一樣有。”
  “但好明顯,人緣就比不上你,你很能討人喜歡。”
  “說笑,你朋友比我多幾倍,你人緣比我好。”
  “那沒有用,朋友多不一定有用。但是,你雖然朋友不多,但大部分都對你有幫助。別的不說,你幾個義母,就為你介紹不少生意,那才有用。”
  “緣分這回事,真是很難說,我從不蓄意討好任何人。”
  “你蓄意討好,也未必有效,人家反而討厭你。”
  “可能上天見我沒有父蔭,便讓幾個有權力的長輩,扶我一把,為我爭取權益,令我略有所成……對不起!長途電話來了!”
  於是馬日生識趣地走出去和依芙聊天。
  半小時後,張東尼搭著外衣,拿著車匙出來。
  “依芙,美國的FAX半小時到,你收到後可以下班了。日生,我們走吧!”
  未到吃飯時間,先到酒廊喝杯酒。
  “我們還是第一次來酒廊喝酒。”馬日生說。
  “以前窮嘛!生意開始了又忙,現在算是一種享受。”
  “成功非易事,辛苦錢真的不易賺。”
  “對呀!六親少近,連女朋友都沒有了。”
  “你和華茜分手,到底有沒有後悔?”
  “我要澄清一點,是她自己發脾氣走掉。至於後悔不後悔,我根本沒有時間想。”
  “現在不妨想一下。”
  東尼側著頭,眼珠子定一定,噴出一口煙:“應該沒有後悔,如果後悔,我可以找她。”
  “或者因為有個王美美?”
  “她不能代替華茜,不管怎樣說,我和華茜相交幾年,她是我女朋友。但王美美,只不過碰巧吃頓飯,碰巧送她回公司。”
  “若你有空你會想華茜?”
  “會的!思前想後,但我知道,對她已沒有什麼感情。”
  “為何會這樣?”
  “性格不合。對了,最近有她的消息?我知道她有新朋友,他是什麼人?”
  “池軍!著名的年輕騎師,他做了護花使者:接送、吃飯、看戲、上的士高……經常一起玩樂,她不否認這個男朋友,亦沒有鄭重介紹。但聽說感情還不錯,起碼來往密切。”
  “你真是神通廣大。”
  “老友的前度女友,當然要打聽一下。”
  東尼喜歡吃西餐,最喜歡吃牛排,吃飯時,馬日生道:“你沒有問我為什麼今天來找你?”
  “老朋友見面,還要有理由?”
  “但你忙,我沒事不會來找你。”
  “那你今天何事光臨?”東尼一塊牛排送進口,頗為輕松。
  “是有事,但說出來,會掃你今天的興。”
  “大股災,我沒有買什麼股票,你知道我不喜歡博彩。”
  “這與錢無關的。”
  “那更不能影響我分毫。”
  “有錢、有時間之後,應該就有女人。”
  “哈!女人!你知道我不會在乎。”
  “不在乎未必沒興趣,比如蘇鈴……”
  “蘇鈴?她怎樣了?”東尼是有興趣。
  “我為你打聽過了,原來,她已經有了男朋友。”
  “啊!如此性感的美人,有男朋友一打也不稀奇。”
  “她念小學、中學有多少個拖手仔的小朋友就不知道,但這是她近年第一個男朋友。其實,也應該是她的初戀。”
  “誰那麼幸運?”
  “朱公子。”
  “朱公子又是什麼人?”
  “一個非常非常富有、家庭又非常非常有名望的公子哥兒,所謂名公子也。”
  “錢!未必是初戀,或者她只喜歡那男人的錢。”
  “我看不是,因為朱公子和你同年,留學生,正所謂年少有為,未婚。不久前由外國回來就結識了蘇鈴,蘇鈴也是他的香港初戀。”
  “年少有為並不代表沒有錢,你看多少名公子,年紀輕輕便有自己的事業,不必依賴家庭便有自己的公司工廠,家庭只不過是他們的大靠山。”
  “對呀!如今的名公子和以前的二世祖不同,以前的二世祖只會花錢,不善生產,如今的名公子,很會花錢,也生財有道。”
  “所以嘍!蘇鈴跟他是貪錢,與愛情無關,現在的女孩子好虛榮。”
  “你又錯了!這朱公子是否有創業才能不得而知,但由於剛由外國回來,仍未有時間創一番事業,因此,目前只是為家族打理生意,還未有自己的事業。況且又未分家仍然是失匙夾萬。不過聽說他很得祖父寵愛,物質享受、零用錢絕不會缺少。事業呢,再過幾年啦!是名正言順的有錢名公子。”
  “看來她真的是愛上他,那朱公子怎樣?”
  “高高瘦瘦,五官尚算端正,不算英俊也不算難看,名公子嘛!外貌馬馬虎虎。不過他的身家名望,真是頂呱呱,可算是頂級名公子,加上年輕未婚,這是他最大優點,也是那些電影明星、電視藝員最想親近的。他一招手,起碼有一打小星星投懷送抱,稍差的是他手中未握大權,否則連大星星都會動心。”
  “他很風流,抱滿星星?”
  “沒有,到今天為止,他只守著一個蘇鈴。”
  “蘇鈴有福了。”
  “太有福也不好,等著瞧……”
  張東尼停好車後經過報攤。
  看見一本雜志的封面,他停下來看一下,馬上把它買下來。
  他放進公文箱,回公司處理了一些急件,便急不可待地把周刊拿出來。
  背景是馬場,有馬匹,有騎師——池軍,還有其他男女。但最大版面,最吸引東尼的,還是那穿紫色羊毛衣的少女。
  那是蘇鈴,長發扎起馬尾,樣貌甜美,身上穿一件紫色長袖羊毛衣,腰間束一條寬身黑皮帶,雙手交抱胸前,身材果然很健美。
  看內頁知道朱公子和家人帶同蘇鈴去馬場看賽馬,因為朱家有自己的馬廄,有自己的馬匹,今天還有馬匹出賽,贏了冠軍,由朱夫人拉頭馬。
  東尼看完內頁再看封面,瞧著朱公子的相片皺皺眉。
  那本周刊下班後帶回家,放得好好的。
  一個星期後的某一個下午。
  他午餐後回辦公室,職員們圍在一起,看見他馬上零星四散。
  經過大辦公室進去,有高級職員看著他,眼神很怪。
  他站下來,側側頭,大家便急急低頭工作。
  經過秘書室,依芙埋頭埋腦,他走過去,本來想叫她拿些文件。
  “依芙……”
  “張先生……”她慌忙把一本周刊拉下扔到地上,但已經給東尼看到。
  “為什麼把書扔在地上?你有這種習慣?”
  “不是……不過現在是辦公時間……”
  “辦公時間專心工作。”
  “但,張先生……”
  “你什麼時候學得吞吞吐吐?”
  “張先生,你的相片,登在……登在周刊上……”
  “什麼?什麼周刊……”
  “八卦周刊。”
  “什麼是八卦周刊?”
  “爆娛樂圈內幕的,又叫娛樂周刊。”
  張東尼面色都變了:“就是地上那本嗎?拾起來給我看。”
  依芙把周刊交給他。
  東尼氣沖沖地回辦公室,扔下公文箱,翻著看。
  圖片一共兩張,一張是他和王美美坐在車廂裡,拍到他的側面;一張是他和王美美一前一後地走在街上,他回頭和王美美說話,他記得是叫她走快些。
  他前晚的確和王美美去吃晚飯。
  最近他已經擁有自己的私人時間。
  但相片怎會登出來?
  第一,他最怕拍照。
  第二,他最討厭搞宣傳。
  第三,竟然把相片刊登在娛樂周刊上。
  實在怒不可遏,把周刊扔在桌上。
  “依芙,馬上替我CALL王美美,一直CALL到她為止,豈有此理……”
  王美美復CALL倒是復得很快,聲音高幾度。
  “東尼,找我找得那麼急,有什麼事嗎?”
  “周刊你看過沒有?”
  “哪一本?”
  “別裝蒜。”
  “好多本嘛!”
  “有你的那一本,還有我。”
  “啊!看過了,你上鏡好俊呢!”
  “我說過多少次?你喜歡見報出風頭,那是你的事,但千萬別讓那些記者來纏我,更不可拍照,這件事你怎樣解釋?”
  “他們是偷拍的,拍了我也不知道。別生氣,對不起。”
  “他們不是偷拍的,是你事先安排。”
  “哎!你怎會這樣說?我不會做你不喜歡的事,冤枉啊!”
  “除了相片還有文章,你接受人家訪問,還說不知道?”
  “我是當紅舞蹈藝員,他們當然喜歡訪問我。但他們沒有告訴我,拍了我們的照片,真的,你相信我……”
  “情濃似火,心心相印……”東尼翻開周刊念著:“做夢,誰跟你心心相印,以後你亂放消息,我對你不客氣。”
  “我沒有說過這樣的話,他們亂寫。東尼,不要生氣,全都是我的錯,我在這裡向你道歉。”
  “我是生意人,腳踏實地,不搞宣傳。我不要我的相片再登在什麼八卦娛樂周刊上。”
  “可以,一定!我答應你,絕不讓他們再拍照,拍了也拆菲林。”
  “我對你已經完全不信任,而且,我懷疑你一直利用我做宣傳。為了不再被你利用,我們絕交。從今之後,你別再來煩我。”
  “東尼,我對你是真心的,你不要氣成這樣子。其實,只不過是登內頁,又不是登封面,對你影響不大。”
  “登封面?你以為自己是大明星,你有這個條件嗎?呸。”東尼火冒了頭,他本來脾氣就不好,他扔掉電話。
  不久電話鈴又響,他知道是王美美死命求補救,他一氣,把電話一手推倒在地上。
  “依芙,以後所有王美美的電話或她本人,全部給我推。我不要再見這個人,直線電話替我換一部,連電話號碼也給我改了。”
  蘇鈴、華茜、君王三個人一起吃午餐。
  最近,蘇鈴、朱公子、華茜、池軍四個人經常一起吃飯、看戲、上的士高……結伴同游,平時和君王面見面時間,便減少了些。
  “要不要為你介紹個男朋友?陳公子、李警司……”
  “別來這一套,追求我的男人還不夠多?我只希望好好演戲。”
  “最近你的成績不錯,很有表現。”
  “哪比得上你,有個有錢又疼你的男朋友,事業發展又好。”
  “朱公子真的很疼她。她無論去哪兒,朱公子都隨侍左右,做柴可夫接送就不用說了,還替她拿衣報,提手袋。去看戲啊!她脫下大衣往朱公子懷裡一塞,朱公子把大衣拿起來,折好,然後四平八穩地放在自己膝上,還用手按著,當珍寶似的。”
  “你呢!池軍對你不是千依百順?”
  “一般啦!否則我才不理他。”
  “蘇鈴還有沒有發脾氣?”
  “有,一不高興就把朱公子罵個狗血淋頭,有時候還動手打人。發脾氣擲東西,經常有。”
  “嘩!你那麼凶?有沒有擲穿他的頭?”
  “沒有,他閃得快!不過,有一次花瓶在他發上飛過,好險。”
  “一定撿些便宜貨才飛,比如廉價小花瓶、廉價香水樽,或者九十樓扔下撞穿了地還無損的石頭陳設裝飾品。”
  “你以為!我氣起來,火遮眼,管它石頭、古董,照樣摔,以後我還會挑他送的飛。”
  “君王可能扔扔枕頭算了。”
  “我?”君王指住鼻,誇張地瞪大眼睛:“我不會那麼惡,我對男朋友,小鳥依人的靠著他,一副可憐可愛小女人的乖模樣。”
  “你去死!”蘇鈴和華茜同時笑著說。
  君王自己也忍不住,但仍能忍,大概是演技越來越進步。
  “對呀!有時候我也會生氣,不發火人家當我病貓怎辦?我也會扔東西的:比如破絲襪、爛粉撲、穿了孔的T恤……”
  “神經啦,你替他按摩?”
  “你既然心疼下不得手,就別扔了,費氣力。”
  “我是心疼呀!扔古董?那豈非要我命?就算扔枕頭,破了還得買。反正那些破東西始終要扔進垃圾箱,那就先利用唬唬他,別浪費呀。”
  “死人!真虧你想得出。”
  君王哈哈大笑,突然問:“什麼聲音?”
  “手提電話。”蘇鈴拿起個灰色手提電話說話:“是的,我知道,七點?可以,不早……你放心,我很守時,我工作從來不遲到的……過獎,敬業樂業嘛……好,明天見。”蘇鈴關上電話放回桌上,說:“明天拍一個皮草廣告。”
  “你什麼時候買了這大哥大?”
  “是亨利的。”蘇鈴指了指無線電話:“他今晚要開會,不用,便交給我。”
  “連自己的大哥大也給你用,他真是很寵你,現在只有名公子、大商家和電影紅星才用大哥大。”
  “你們以後找我,可以打這個無線電話,若我去了工作,亨利會為我接聽,他會為我傳達。”
  “嘩!他連秘書也當上?”
  “還是近身保鏢。”
  蘇鈴春風滿面:“享利還是我的時裝、形像顧問,他是我的經理人,他為我打點一切。”
  亨利是朱公子的英文名字,蘇鈴喜歡稱呼他的英文名字,中文名倒不記在心上。
  “唏!你看她,真是整個人不同,由頭發、衣服、高跟鞋,嘩!好時髦,料子一流。現在蘇鈴才像香港小姐,我們倆變了鄉下姑娘。”
  “你們崇尚自然呀!我一向貪靚,愛美,喜歡穿漂亮衣服。”蘇鈴指一指裙身:“現在還算不錯吧?”
  “絕頂妙,美麗的衣服,一流身材。這衣服多少錢?”
  “幾千塊。”
  “幾千塊?要命,哪有這麼貴?”
  “名牌呀!那只不過是便裝,晚上穿的還要過萬,豪華一點的,十萬八萬也平常。”
  “嘩!嘩!你發達,又坐名牌車,又買房子,又穿一萬幾千的名牌衣服。”
  “朱公子送她的。”
  “是他要我進入上流社會,是他教我穿衣服,亨利說,衣服不是人人會穿,也不是人人穿得好看,有些人穿十萬八萬的衣服,還是土頭土腦。他說我穿衣服好看;當然是身材比較好,大眼睛又充滿時代感。”
  “對!你真是越來越漂亮,越來越高貴,只是你才二十一歲,穿的衣服是不是太隆重?”
  “對!因為他經常帶我進出上流社會,不能打扮得太孩子氣,選衣服時是成熟了些。我甚至不能穿牛仔褲、平底鞋,總是名牌手袋、名貴高跟鞋,一套套的。”
  “會不會覺得很吃力?”
  “吃力?不會,我很能適應,甚至亨受。”
  “我可受不了。”
  “我也是,這麼拘束,注定你做富家少奶奶。”
  蘇鈴笑一下,有相士說過,她福相,旺夫益子,將來會做貴夫人。
  “朱公子放在你身上的時間真不少:司機、秘書、保鏢、時裝顧問、形像顧問……”
  “我自己也學得好苦,儀態、舉止、說話,特別是英文。他由外國回來,中文不大懂,一家人都說英文。”
  “喂!蘇鈴,你的英文是有限公司。”
  “是ABC,所以我要排命學習……總之,不能令他丟臉。”
  “好苦命啊!我雖從小慕虛榮、貪錢,喜歡吃好的,穿好的,住好的,但我相信我不會做名流夫人,太辛苦,太煩。”君王問華茜:“你似乎好一點,改變不大。”
  “池軍,又不是出身名門望族,他對我也沒有什麼期望要求。”
  “他自己能賺錢,家境也不錯。”
  “我和君王一樣,比較喜歡輕松自然,我不喜歡上流社會的生活。”
  “人各有志。”君王說:“朱公子一定是個豬油包。”
  “豬油包?做事慢吞吞,不!他性子也很急……”
  “不是,是說他脾氣好,可圓可扁。”
  “他脾氣好?他少爺脾氣不知道有多猛。”
  “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他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
  “但你罵他不還口,打他不還手。”
  “罵會還口的,還手就不會。他打我,我馬上和他分手。”
  “不還手已經證明他很愛你,否則早就散了。”
  “他是很容忍我,”蘇鈴甜笑:“可以說,他很有男士風度。”
  電話鈴又響,蘇鈴拿起電話:“亨利,我們差不多了,在喝飯後茶……不等了,我明天七點開工,我自己開車回去,好,我等你電話。”
  “朱公子的電話吧!”
  “他吃政治飯,還沒完,他叫我等他接我回去,不等了!回家洗澡躺在床上舒服,華茜明天也要上班。”
  “他對你看來不錯,關懷備至。有沒有想過,既然找到個白馬王子,不如嫁掉算了。”
  “白馬王子就不是,但也是如意郎君,如果他向我求婚,我真的可能會答應。”
  “啊?二十一歲就嫁人?”
  “看相的說我會早婚且生子,而看相和算命的都說我會嫁入豪門,並且有一個兒子,算是好命。反正要嫁人,又嫁得好,早嫁遲嫁有什麼分別?”蘇鈴想想又歎了口氣:“這幾年不停工作,也有點累,想泊個好碼頭。”
  “你真的准備結婚?”
  “沒那麼快,起碼等他向我求婚,總不成見人家家世好,就迫他娶我。”
  “外表、為人你配得起他有余。門戶相當呢!你也算是書香世代,父母都是藝術家。”
  “門戶就相差太遠,我也好怕人家說我高攀,我又由大陸來了沒多少年。”
  “朱家的人對你怎樣?”
  “也不錯!一家人很有教養、很有禮貌,沒有富人的氣焰。我媽咪也很喜歡亨利。”
  “聽你那麼說真開心,好朋友如同身受,希望你很快有個好歸宿。”
  “但願如此。”
  最近張東尼收入多、工作量少,事業很順利,生意興隆。
  但出乎意料之外的,心情不好,郁郁不樂,連他自己都不明所以。
  把周刊拿出來,那是最新一期的,蘇鈴和朱公子做封面。
  朱公子穿套黑色晚禮服,而蘇鈴,頭發結成髻,一件黑色的晚裝,晚裝線條簡單,配上蘇鈴的魔鬼身材就不平凡。
  他們外表配搭得很好,差不多是情侶裝。
  看背景,應該是攝於一個豪華舞會裡。
  內頁也有三四張蘇鈴的相片,文章寫明朱公子帶同蘇鈴和他的朋友一起去歐洲度假,相片是朱公子為蘇鈴拍的。
  文內還說朱公子預支蜜月,相信婚期已近。
  他拿著周刊發呆了好一會兒,很沒意思,想睡,時間太早,他不習慣早睡。
  想約馬日生去喝酒,又找不到他。
  一個人好悶好無聊,本來看看電視、看影帶或看書,一晚都嫌時間少。
  但今晚他忽然不想靜,靜下來多思想,但又不知道想什麼,胡思亂想更煩。
  他想吵一下、熱鬧一下。
  他忽然想到的士高。
  以前華茜常要求他上的士高,他一直沒去過,結果,華茜和蘇鈴、君王三個女孩子去。
  的士高到底有什麼好?那三個女孩子為什麼喜歡去?華茜說生活太緊張、工作壓力太重,上的士高是松弛神經。
  是否真的能松弛神經?
  就去一次見識一下。
  他衣服也沒有換,牛仔褲、T恤,外加件牛仔外套。
  除非上班見客,平時衣著盡量輕便簡單。
  進的士高,大概還不太晚,他找了個座位,要了杯酒。
  唱片的聲浪很大,激光在頭頂飛來飛去,一男一女或兩女在揮手踏腳,興奮無比。
  有人玩十五、二十;有人猜枚,什麼PETER仔、劉嘉玲……喊著一些名字,雙臂像小雞展翅,輸了便罰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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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尼完全不懂這些玩意,但一個人閒著,便當作看雜耍。
  “嗨!張東尼。”
  東尼抬起頭,前面一個短發少女。他很詫異,因為,他並不認識她。
  “我姓張,但我不認識你。”
  “我認識你,”她靠過去:“你是王美美的男朋友嘛。”
  唉!那些娛周真害人。
  “張東尼,我可不可以請你跳個舞?”
  還說娛周害人?若不是他在周刊登過兩張相,就沒人認識他,沒靚女送上來了。
  “對不起!我根本不會跳舞。”
  這是真話,張東尼但凡娛樂玩意都不懂。
  “那我坐下來陪你聊聊天。”
  “隨便。”
  東尼反應冷淡,他一向不喜歡飛來艷福。但若對方是靚女,他也不會太決絕。
  人越來越多,音樂聲,猜枚聲,談話聲,歡笑聲,很吵。
  那少女說什麼他也不清楚。
  他自己喝酒,喝了三大杯,有點醉意,有點倦意,便離去了。
  自此以後他覺得悶時,就上的士高,他桃花運真是很好,有靚女請他喝酒、請他跳舞,坐到他台邊去陪他。
  東尼喝得半醉就走。
  他曾去過幾間的士高,但還是喜歡第一間。
  三個女孩子在君王家裡嘻嘻哈哈。
  “嘩!抗議!你去歐洲就給我們買了這麼少禮物。”
  “這蘇州妹好孤寒的,一角角儲起來又買樓。”
  “你亂講!”蘇鈴打君王:“我有苦衷的。”
  “當然有苦衷啦。”君王交抱雙手:“重色輕友,扔下我和華茜,自己和男人去風流快活。”
  “不是,不是,你好衰!”蘇鈴追著她打:“我們去歐洲,不是去大陸。歐洲地方大部分都說法文、意大利文和德文,我的英文才由ABC升到有限公司,法文?要命。所以一天到晚都跟著亨利和他的朋友,不敢自己跑出去購物。”
  “有沒有預支蜜月?”華茜問。
  “當然沒有,我們各自一個房間。”
  “各自一個房間也不代表什麼,他有兩條腿,晚上不會溜到你房間去?有沒有?”
  “有。”
  “是不是?”君王敲敲她的頭:“你完蛋了!以後你是婦人。”
  “喂!喂!我真要生氣,嚇!這話怎能亂講,”蘇鈴嘟起圓圓的嘴:“我和他,什麼都沒做過!你叫我婦人我可不饒你。”
  “他到你房間陪你看聖經不成?男人不想那回事?”
  “他想!我不會拒絕嗎?”
  “啊,”君王促狹地眨眨眼:“你倒是很純潔、貞節,送你一個牌坊。”
  “我不是這意思。”蘇鈴一直笑嘻嘻,玩得開心,這時候,笑容收住了:“別說公子哥兒,許多男人,都以為我們這一行的很開放,很隨便。要是未上教堂,便先跟他上床,第一,他會看不起你;第二,若他立心不良,都到手了,還肯娶你嗎?結果,吃虧的還是自己。”
  “嘩!好有道理。”君王一拍手:“我們三個當中,你最聰明,對不對?華茜。”
  “錯啦!別看我眼睛大,一定聰明,是呀!我學什麼都容易上手,比較聰明。但我脾氣壞,人又易沖動,這會壞事。君王就不同,人冷靜,有計劃,我們三人當中,她最聰明。”
  “對呀!我最聰明,啐!若真是,就不會現在這樣子,你們兩個都出線了,我呢?”
  “不能看今天,將來你一定有成就。”
  “對呀!你忘了相士說你三十歲之前,已經是個富婆。”
  “富婆?你有沒有更誇張。”君王格格笑:“他說我有發展,能賺錢做富婆,多少錢才算富婆?”
  “一二千萬!”
  “什麼?我這副鬼樣三十歲前就能賺一二千萬?我現在每日才幾千。”
  “不要看扁自己,努力一定有成就。”
  “對!蘇鈴,說說你這次去歐洲,有什麼艷遇?”
  “艷遇?亨利在還會有什麼艷遇?”
  “那些法國佬還怕你亨利?”
  “還是說說有什麼浪漫事吧!”華茜說。
  “有呀!我正要告訴你們,那晚我和亨利吃燭光晚餐,在一間意大利餐廳,氣氛很好、很浪漫……”
  “一大班人怎樣浪漫呢?”君王捧著一個小玻璃盆子吃果仁。
  “你別打岔呀。”蘇鈴拿兩顆果仁塞進她口裡:“那天他們一班人去看歌劇,就只有我和亨利兩個人。”
  “外面有沒有大雷大雨?”
  “沒有,氣溫低,但天氣很好。為什麼這樣問?”
  “看你們有沒有,趁浪漫風雨夜干壞事。”君王單了單眼,扮鬼臉。
  “死人!”蘇鈴咭咭笑著打她的大腿:“你一天到晚想著那回事。”
  “她只敢想,不敢做,沒膽匪類。”華茜說。
  “你敢?”君王叉起一只手。
  “不敢!我連想都不敢。”華茜掩住嘴仰頸笑:“你純真無邪如白雪公主。”
  “嘿!你是白雪公主,我是什麼?”
  “巫婆。”
  “巫婆?讓巫婆來吃你。”君王追華茜,華茜拉住蘇鈴擋頭陣,三個人玩得很開心。
  她們不單只感情好,都喜歡玩,都是大笑姑婆。
  最難得的,是可以交心,無所不談,所以她們永遠有說不完的話。
  她們倦極倒在沙發上,散了一地的果仁。
  君王一開口,華茜就掩住她的嘴:“不准說廢話,蘇鈴還沒有說完她的浪漫故事。”
  “對呀!那天浪漫燭光晚餐之夜,發生了什麼事?”
  “他向我求婚。”蘇鈴笑著,壓低聲音。
  “嘩!殺死人。”君王張大口叫。
  “他這麼快就向你求婚?”
  “是呀!”
  “你答應了沒有?”
  “氣氛如此浪漫,他又蠻有誠意,我怎好拒絕?”
  “那是說,你這次回來,就是要籌備婚禮。”
  “沒那麼快。”
  “他求婚,你答應,還不嫁?”
  “我們還沒有詳細討論,比如婚期、婚禮都沒有說過。”
  “總之,你是跟定他了。”
  “他對我好,疼我,而且命中注定我要嫁他。我命書裡面有他……”
  “有他什麼?”
  “他的姓?說我會嫁那個姓的。”
  “有沒有說你今年結婚?”
  “沒有!不過,我想生個龍仔。”
  “頂呱呱,佩服。”君王豎起大拇指叫好:“連兒子生育都想好了,還說不知道婚期?”
  “我們真的還未討論。不過那晚我好開心,想多了。”
  “現在結婚太可惜了。”華茜說:“你拍廣告紅起來。不是電視台和電影公司都找你拍戲嗎?”
  “如果我是你,我會趁紅多賺些錢,你還挺年輕,遲兩三年結婚也只不過二十三、四歲。”
  “好好考慮一下。”
  “我沒說馬上結婚啊!看你們緊張成這樣子,真要去旅行松弛一下。”
  “去旅行很好玩的嗎?華茜,你去過公干的。”
  “出門工作和出門去玩,是完全兩種不同心情。公干、拍外景……由日出做到太陽下山,壓力大。旅行就不同,盡是玩。”
  “我們不如也去旅行?”
  “去哪?”
  “當然是日本,我一直想去迪士尼樂園,又可以買許多許多時裝。”
  “我也贊成去日本玩。”蘇鈴說:“但日圓高升了差不多兩倍半,消費很大,大出血搬幾箱衣服回來就不可能。但遇上特別好看漂亮的買幾套,還有那些小飾物、裝飾品,可致可愛呀!貴也值得買一點。”
  “發達啦!可以大玩大買。”君王高舉雙臂跳著腳。
  “你那白馬王子會不會寸步不離?”
  “應該不會。他家族給他兩間公司打理,他走不開。池軍呢?”
  “不大清楚,聽說會去澳洲作賽。”華茜回答。
  “最好只有我們三個人,那是我們第一次出國旅行,何必帶著那些觀音兵?”
  “就決定三人行,男士靠邊站,好不好?哈,哈,哈……”
東尼看了剛買的周刊,越看心越往下沉,一個下午工作都好像不大順利。
  急CALL馬日生,約好去吃晚飯。
  東尼帶同周刊去赴約。
  “怎麼老找不到你?”
  “結識了個影圈大哥,他帶我進娛樂圈拍戲。”
  “你為人古靈精怪、愛玩、表情多多,最適合拍笑片。”
  “你說得對,他們就看中我有喜劇細胞,想捧我拍喜劇。”
  “恭喜你。”
  “嘻嘻!”
  “搞笑本色,你不紅才怪。”
  “一定紅!”他翹著大拇指:“我一定紅,哈……”
  “你結識的大哥是不是成龍?”
  “成龍是大哥大大人、巨星、國際巨星。不過我的大哥也很有名氣,又是影帝,他最喜歡栽培後輩,不過他不是隨便捧人……”
  “一定要像你這般有條件的人,他才會看得上眼。”
  “對啦!對啦!嘻,你最了解我。”
  “你認識不少藝能界的人?”
  “唔!差不多,差不多。”
  “見過蘇鈴沒有,聽說電視台看中她,又有片商找她拍戲。”
  “本來她走運。不過,她全都推了,因為,她要結婚啦!婚期就在明年三月。”
  “那麼,是真的了。”
  “你也知道?”
  東尼把書報交給馬日生。
  馬日生翻開看:“她這樣做,很愚蠢。”
  “你的意思是說她不應該嫁給朱公子?”
  “嫁得好不好要看她的命運。她說朱公子愛她,那自然不會吹牛,否則也不會笨到以身相許。不過,她不應該親自向記者爆料。”
  “爆料?”
  “是她親自告訴記者,她三月下嫁朱公子,婚後退出模特兒行業和廣告界娛樂圈,那犯了大忌。”
  “什麼大忌?”
  “最近娛樂圈很靜,沒有什麼新聞,若然不是她親口說,放些風聲出去,人家娛記可以自己追查資料,然後大造文章,起碼可以熱鬧一陣子。她這麼一公布,人家還有機會去追料?”
  “她只不過坦白,自己找到好歸宿,就告訴大家。”
  “娛樂圈又最忌太坦白,最好是半遮半掩、神神秘秘,好等人家尋秘。坦白?犯眾憎。”
  “我就不明白,前些日子,正有報道罵一個電視藝員虛偽,明明拍拖,死不承認。如今她坦坦白白的公布了,又不對?”
  “娛樂圈你永遠不會明白,太合作,被人罵;不合作,同樣被人罵。現在蘇鈴這麼一公布,還留有後患。”
  “什麼後患?”
  “我們都認為她坦白、真誠可愛。但輿論可不是這麼看好,反而會說她招積,因為她由大陸來了沒多少年,部分人對大陸人有偏見,甚至排擠。現在還由這大陸妹找了個最有名望的公子,大家更認為天無眼,所以,必定會大力非議:不看好、不相配、貪錢……總之會用一切方法向蘇鈴和朱公子施壓力。他家是名門,愛體面,就針對這一點,擔保蘇鈴沒一天好過。若朱公子家庭忍受不了,向兒子施加壓力,而他實力又不夠,兩個人很快會散檔。”
  “怎會這樣?對他們有什麼好處?”
  “證明他們眼光獨到,這大陸妹不配入豪門,煞煞她的銳氣。”
  “她並沒有什麼過分言行。”
  “但她開心得太早,自己宣布婚事。”
  “莫名其妙,結婚當然是值得開心的了。”
  “你根本不明白娛樂圈,如果真是這麼簡單,還有人請經理人嗎?”
  “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只知道,一個可愛的美人兒要結婚了。”東尼感慨地輕歎一口氣。
  “幸好不是華茜,哦?”
  “若換了她還好。”
  “喂!華茜是你的女朋友。”
  “早就不是了。”
  “起碼是前度女友。你最近又和王美美分手了,你到底寂寞不寂寞?”
  “有一點點,因為我已經不再忙得日夜顛倒,開始有私人時間。”
  “有沒有想念華茜和王美美?”
  “想過。”
  “那為什麼不去找她們?叫依芙代勞就行了。”
  “找她們干什麼?”
  “哈!好笑,當然是陪你,因為你寂寞,找個人陪吃飯呀、看戲呀之類的。”
  “你才好笑,我想她們是想起就想,好像想起每一個人,甚至每一件事,甚至我心愛的汽車,但我可沒有想過和她們繼續來往。”
  “寧願孤家寡人也不去找兩位美人?”
  “她們也算美人?”東尼搖頭:“不過,我也想到一個排除寂寞的好方法——上的士高。”
  “大新聞呀!你怎會上的士高的。”馬日生拍著掌,嘻開了大嘴巴:“誰帶你去的?”
  “我自己去的。”
  “一個人去的士高?”他瞪著眼:“也是新聞,一個人去多沒趣!為什麼不找個伴兒?”
  “為什麼一定要找伴?”
  “上的士高,一定是跳舞、談心、喝酒、猜枚,一個人做什麼都不行。睡覺又嫌它吵。”
  “我一個人上的士高,手握一杯酒,看盡人生百態,感覺不錯,喝個半醉,入睡也容易。”東尼說:“吃過飯,我們也上的士高。”
  “兩個大男人,人家還以為我們是‘基的一族’,你不是有許多女朋友?隨便找兩個。”
  “到的士高自然有女孩子主動獻媚,今晚陪我,我好悶。”
  “為什麼悶?”馬日生邊瞄著他看,邊想,以前東尼一直忙得連死的時間也沒有,亦未聽他說過悶:“你向來不看八卦周刊,手上怎會有這本書?依芙的?”
  “我買的。”
  “你買?還自己花錢買?想看什麼?”馬日生閉唇轉眼:“不是為了蘇鈴吧?”
  “我們上的士高,我要喝酒……”
  那晚東尼喝得比平時多,也許因為馬日生在,不愁醉倒沒人理會,也許真的心情煩悶。
  總之,那晚他喝醉了。
  馬日生一向知道東尼內向、多愁善感,有時候還鑽牛角尖,思想灰色,甚至有輕微自閉症,是那種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的人。
  但他始終不明白,何事令東尼酒人愁腸愁更愁。
  東尼喝醉了只會睡覺,不像其他人那樣唱歌,或把心事傾吐,因此,馬日生無法知道東尼為何而愁。
  蘇鈴的事,被馬日生說中了。
  輿論對蘇鈴的婚事都不看好,甚至有人批死她不能做朱家婦。
  總之是壞評如潮。
  那天,東尼又經過報刊欄,那兒幾位男士都買同一本刊物,看後都發出會心的微笑。
  東尼一眼看到封面是蘇鈴的相片,他馬上買下一本。
  一看,驚喜參半。
  蘇鈴穿一件粉紅色的新式內衣,一件頭,胸前和衣下都有許多釐士,她半躺著拍照,露出美麗的看膊和雙臂。
  她粉白的胸膛,由於釐士多,因此露出半個乳房,連乳溝都清楚可見。東尼看PLAYBOY,見過不少裸女,當然也見過不少乳房,外國少女皮膚較為粗糙,過大的便下垂,像蘇鈴這般潔白細致、結實而富彈性的胸脯,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雖然只是半裸,但由於質料柔薄,可以看得出內裡真空,是真材實料。
  她已改了發型,短發令她看起來看艷光四射和帶點野性。
  東尼吹著口哨駕車回家,那本周刊令他看了開心。
  但他同樣為蘇鈴憂慮。
  她都宣布要結婚了,嫁入名門,自然要小心翼翼,保持端莊、高貴的形像。她經常和朱公子參加宴會,都打扮得簡潔而高雅,和朱公子兩手相牽,所拍的照片都很有淑女風範,加上衣飾,根本是嬌艷而有型有款。
  馬日生也說,此姝甚有大將之風,非一般小家碧玉可比。
  為何婚期已定,還拍這樣的相片?
  雖然不是裸照,也非寫真,身上都有衣服,但也很暴露。
  當然,在東尼或其他男女眼中,這算不了什麼,和那些動不動就把自己脫清光的女星相比,是小兒科。但朱公子家人又怎樣想?那些豪門富戶,應該不會喜歡兒媳婦暴露,蘇鈴為何那麼笨?
  他回家翻閱周刊,內頁文章,果然沒一句好話,認為她貪慕虛榮,高攀富貴,不檢點影響朱家聲譽、面子;還暗示她會變本加厲,拍寫真集。
  東尼為她扼腕三歎。
  飯後他仍想著蘇鈴,拿著周刊躺靠在躺椅上。
  東尼用手撫著封面,想著蘇鈴,不管那姓朱的。他十分欣賞蘇鈴:人甜美,身材又一流,他閉上眼睛,腦海呈現著蘇鈴赤裸著美麗、迷人的胴體,橫陳榻上,令他蝕骨消魂,心弦震動,極之沖動。
  如此美艷麗人,誰不動心?
  東尼給她的外表一百分。
  他一直希望有一個這樣的女朋友,可是從來沒遇上。
  遇上了走漏眼,再發現了已是人家的未婚妻。
  蘇鈴哭著哭著,華茜和君王在一旁安慰她。
  她們是好朋友,都替她難過:“這個時候,刊登那樣的相片,實在對你不利……”
  “可不是嗎?其實,是我拍某名牌內衣時拍的。內衣啊!難道還包得密密的?”
  “但讀者不明白,以為你故意暴露,本來你身材好又年輕,暴露一下也很有美感。但都快嫁入豪門了,不知道亨利和他的家人怎樣想。”
  “不怕。”君王說:“亨利的中文程度差,他看不懂。”
  “那麼一大幅封面呀!他看不到?內文他看不懂,也會有他的朋友告訴他。”
  “他不是真的看到吧?”
  蘇鈴點點頭,又哭。
  “他怎樣說?”
  “怎樣說?他說氣溫低你不怕冷嗎?”
  “那他……”
  “他在諷刺我!我跟他吵,粉盒差點飛中他的耳朵。”
  “你還打人?”君王搖頭:“你應該向他好好解釋,還要求他代你向他家人解釋,免生誤會,你怎可以動手?會把事情弄得更糟。”
  “誰叫他不了解我、不體諒我,還說那樣的話。”
  “對呀!他是不了解你,所以,你必須讓他了解,才不會產生更大的誤會。你亂發惡不是辦法。”
  “結果還不是被人當笑柄,你忘了有人批死你一定嫁不入朱家?”
  “嫁不入就算了,那是我的工作,又不是無緣無故穿件內衣出來跑,要是我想表演身材,我何不拍寫真賺一大筆?”
  “傳你拍寫真呢!不會吧?”
  “當然不會,剛才我賭氣罷了!我不想氣死父母,我好不好無所謂,他們倒是清清白白的藝術家,我還得顧全他們,我爸媽好講究氣節體面的。”
  “你應該把這些話告訴亨利,讓他了解你的為人和家庭背景,打打罵罵,影響感情,為了這些事情失去了一個好歸宿,多不值得。”
  “我也不明白那些人,這時候登你這些照片是什麼居心?”
  “想我死!我還拍了不少廣告,如:針織、泳衣、皮裘……都有一些暴露,要是全登出來,不是亨利和我分手,就是我打死他。”
  “別胡來,退一步海闊天空。”
  “你這樣做,人家也不會同情你、放過你,只有拍手叫好。其實,你何必急著結婚,把婚期拖一拖。”
  “也不該主動說出來,等婚禮安排到差不多了,一切已成定局時,人家想破壞都無從人手。偏要給人機會說無聊話,自己吃虧。”
  “他們訪問我,我說坦白話,這也有罪嗎?”
  “當然沒罪,只是人家沒當你坦白,只是批定你招搖、張揚、得意忘形……”
  果然,蘇鈴一旦宣布婚訊,便受到四方八面的攻擊,不過另一個現像就出現——從此蘇鈴經常做封面女郎,起碼每周一次,有:蘇鈴個人的性感艷照,她和朱公子手牽手,去看演唱會、首映禮、慈善餐舞會……等等。
  全部由蘇鈴做封面的刊物,東尼都有買下。她個人的,他更是珍藏,他好喜歡看蘇鈴的性感照,因為她身材美嘛。
  他也覺得她越來越美麗,儀態、風度、形像,都很出色,帶著這樣的美人兒進出上流社會,實在很有面子。
  他特別喜歡她的梨渦,笑起來紅豆那麼大,很甜;嫣然一笑時,芝麻那般小,很嬌俏。
  他每天有空便看蘇鈴的照片,此外關心她的情況,比如,婚期由三月延遲到九月,原因是蘇鈴仍有合同在身,推到九月,是希望用半年時間,去完成工作;而且,婚禮亦未籌備好。
  此外又另有文章,朱公子說:“我有說過娶她嗎?”
  那更哄動,於是傳朱公子從未想過要娶蘇鈴,是蘇鈴一廂情願,自作多情。
  馬日生說:“你別天真,如果那些周刊寫的你都信,人都癲。”
  “所有周刊都不負責任,亂講廢話?”
  “你不可以這樣說。那要看那些周刊、雜志,做生意的手法,有些是損人利己,不負責任,煲水、誣蔑;但也有些周刊,是憑著良心做事。真話,隱惡揚善的是少之又少,但起碼真有其事,稍為誇張些以取悅讀者。”
  “那朱公子真的沒說過、從未想過娶蘇鈴?”
  “你沒看內文?朱公子根本不接受他們訪問,人家是名流公子,做生意的,又不是當明星,為什麼理會這些八卦周刊?”
  “對呀!生意人最怕搞宣傳,我也不喜歡接受訪問,照道理沒人會喜歡出這種風頭。”
  “不過,喜歡也好,不喜歡也好,人家這樣寫出來,是要令蘇鈴丟臉,很傷蘇鈴的心。他若真愛蘇鈴,應該站出來講句公道話,這樣不聲不響,讀者當他默認,蘇鈴還有面目見人?”
  為什麼蘇鈴那麼喜歡姓朱的?人材普通,也不是很闊氣。我看那些八卦周刊,有人追女明星,送房子又送鑽石,幾百萬、幾百萬的送。”
  “聽說那朱公子雖然是失匙夾萬,但十分疼愛蘇鈴,蘇鈴可能是個愛情至上的人。”
  “他愛蘇鈴就和她馬上結婚,別讓蘇鈴受這種烏氣。”
  “喂!東尼,你似乎特別關心蘇鈴。”
  “她是新聞人物。”
  “又不是政治、經濟的雲人物,你一向從不關心娛樂新聞。”
  “有空看看。”
  “有空為什麼不交女朋友?”
  “你不要提王美美,華茜也有了男朋友,所以也不用再理會了。”
  “華茜和池軍拍拖,很低調,可能不是認真的。”
  “管她呢!”東尼揮揮手:“今晚我們上的士高。”
  “又去?上次你喝得爛醉如泥,今晚別再耍我了。”
  “今天去交女朋友。”
  馬日生聳肩搖頭:“我不明白。”
  “上的士高,有女孩子主動投杯送抱。”
  “有這等事?我從未遇過。”
  “你常說我桃花命。”
  “那倒是真的,你很能吸引女人。不過,你不會到那些地方找女朋友吧?”
  “女朋友有幾種,一種是談情說愛的,一種是玩玩的。的士高這種地方,玩玩就算。”
  “一夜風流?”
  “那倒不會,我不是不喜歡女人,我也不是清高,但是,和一個自己不愛的人做愛,我辦不來。所以,玩玩笑笑,一晚過去。”
  “吃吃豆腐,揩揩油,是不是?”
  “差不多,但我揩她的油可以。反過來就不行,我怕陌生人在我身上摸摸捏捏,毛骨悚然。”
  “你真怪,真麻煩。”
  “你們一早說我怪。今晚到底去不去?”
  “去,為什麼不去呢?你請客!”
  於是兩人去到一間的士高,坐下不久,有個長發少女走過來,手上拿兩杯酒,到東尼身邊:“靚仔,請你飲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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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3 22:04:13 |顯示全部樓層
她就把其中一杯酒放在東尼面前。
  馬日生和東尼交換了一個眼神,馬日生見那女郎樣貌不俗,便請她坐下。
  大家聊聊,才知道那女郎是個問題少女,家裡富有但沒人愛護,一天到晚往外跑,交朋友,鬧玩,幸而未至於生事。
  她硬拉東尼去跳舞,東尼堅決不肯,於是,由馬日生陪她。
  馬日生貪玩,兩個人亂舞一頓,東尼坐一旁,邊喝酒邊觀看,頗為開心。
  那晚還和那少女去吃消夜。那少女要到東尼家再喝酒、玩鬧,東尼和馬日生合力送她回家。
  “嘩!這女孩子好熱情。”馬日生呱呱叫:“若是沒有我,你一個人怎麼得了?”
  “有什麼大不了?說去洗手間溜掉,而送她回家的服務就不可能了。”
  “就把她一個人留下?”
  “怕她會怎樣?若她怕,就不會出來玩,出來玩,自然會照顧自己。”
  “你經常有這等艷遇,若纏上身怎辦?”
  “怎會?她連我的住址、電話,甚至行業都不知道,怎樣纏?”
  “你上門她就見到你。”
  “那間我不常去,若要去,早有心理准備,不怕。”
  “你現在有錢,事業有成還有自己的時間,為什麼不好好找個女朋友?”
  “早就找到了。”
  “誰?”
  東尼搖著頭:“不提也罷。”
  “找到了就上,你等初一還是十五?這個女孩子我認識不認識?”
  東尼再次搖一下頭:“無可奉告。”
  “認識就認識,還跟我打官腔?唔,”馬日生指住他,“我猜到了,你真的看上了蘇鈴。”
  “我早說過人家是名花有主,我看中了也沒有用,你也知道我不會做無聊事。”
  “但你最近很關心她,老提著她。”
  “最近新聞最多、最多人注目的是她,話題當然也是她了。”
  “但你以前不看八卦周刊,你是為她而看?”
  “你可千萬別這樣說。以前忙都忙死,現在有空閒,所以八一八。碰巧蘇鈴的緋聞傳出,那完全是巧合。”
  “你到底喜歡怎樣的女孩子?比如成龍大哥,他喜歡長發披肩,穿裙子、低跟鞋、白短襪。”
  “他現在還喜歡那些書院女?”
  “不!是他以前說的,近年他從不提感情事。你還沒有回答我的話。”
  “我不喜歡太單純的學生妹。但我也喜歡女孩子長頭發、白皮膚,還要身材好,總之,一定要靚。”
  “內在就不重要了?”
  “也重要。但認識一個人,一定先看外表,若那女孩子一站出來五官不端正,又醜人多百態,你早就嚇怕了,還哪有興趣去發掘她的內在美?”
  “你的話也對。內在美方面,你又有什麼要求?”
  “聰明、活潑、爽朗、嬌嗲、明白事理、具大家風範、勤奮有上進心。還要三從四德、溫柔體貼。千萬不可嘮叨,吱吱喳喳,尤其是說無聊廢話。”
  “嘩!人要靚、身材好,又要小鳥依人,賢良淑德……根本是聖人,凡間根本不可能有。”馬日生用力猛搖頭:“人家要十分,你要足一百一十分,世界上沒有的了,你去仙界找吧!”
  “沒有就算了,女人對我向來不重要。”
  “人始終要有伴侶,你不寂寞的嗎?”
  “我好像不大認識寂寞這兩個字。”
  “你如今有時空閒,人一空閒就寂寞。”
  “我去的士高。”
  “你真的那麼喜歡的士高?”
  “我不是喜歡的士高,而是的士高好吵:音樂聲、人聲,有那麼多人,何來寂寞?還可以看到人生百態,娛樂性豐富。”
  “凡人總有煩惱,的士高能為你解決煩惱嗎?”
  “行!的士高那麼吵,有煩惱也變了沒煩惱,因為你連思想一下都不可以,什麼都想不來嘛。而且,兩杯下肚,什麼煩惱都忘掉了。”
  “那是暫時解決,煩惱仍在。”
  “過了今天,明天再算。”
  “這是很消極的。”
  “我本來就很消極,只有工作才積極,你一向知道。”
  “華茜很喜歡上的士高的,你有沒有後悔,一直沒有陪她去玩過。”
  “沒有!根本,上的士高我喜歡一個人。我不喜歡帶女朋友上的士高;我不喜歡跳舞,談情太吵,和女朋友喝酒又沒勁。”
  有關蘇鈴的風言風語,一天比一天盛,而她的性感艷照,也不斷出現,她的身材、胸脯已被公認,知名度一天比一天高。
  她開始逐步加入電影圈、電視圈,除了演演戲,還做司儀。
  雖然,她經常被踩,但事業卻一帆風順,十分得意。
  但婚事呢?就少提了,九月婚期也不是那麼肯定,由熱轉冷,很低調。
  外面就不是這麼說,趁機流傳她和朱公子分手,更甚是說朱公子已拋棄她,並拉上一堆女人的名字,但不久那些人都自動否認,有些更說未見朱公子此人,或因與蘇鈴交友才認識朱公子。
  蘇鈴和朱公子,穿情侶裝、手拖手去聽演唱會辟謠。
  但那些人是不會輕易放過蘇鈴的,幾乎所有人卦周刊都派人追查她的消息,只希望朱公子和蘇鈴分手。
  但打電話給蘇鈴,接電話的仍然是朱公子,蘇鈴接受電話訪問時,朱公子還在她視線中,聽音樂,玩音響器材。
  這樣子又靜了一陣子。
  華茜反而和池軍分了手。
  小姑居處尚無郎。
  華茜是比較寂寞。
  蘇鈴無論是否仍和朱公子相親相愛,她事業忙碌,根本沒有空閒。
  君王的演藝生涯越來越好,漸顯個人風格,也開始忙了。
  華茜的事業仍是一般而已。
  這天,在街上碰見張東尼的媽媽,她們去吃了一頓下午茶。
  彼此互相關懷過去的日子,話自然更多了起來。
  “你真的不是愛上那男孩子嗎?”
  “我從來未想過要愛上他。我和他來往,完全是,是想……”
  “氣氣東尼是不是?”
  華茜不斷點頭。
  “你們上一次又為了什麼事分手?”
  “他……伯母,你叫我怎樣說呢?”
  “我也知道東尼脾氣很差,人又固執倔強。加上前些日子他生意忙,連休息的時候也沒有,所以人更躁了。他一定亂發脾氣開罪你,是他不好是他錯。本來我做母親的應該叫兒子向你道歉,但你知道東尼的個性。”
  “我明白的,伯母,打死他,他也不會向我道歉。我也不敢想。”
  “東尼雖然個性不好、太硬,但心地好,本質也是好的。最近,他改變了做生意的方式,錢賺多了,生活也改變了。”
“是嗎?”
  “他不再忙得天昏日暗,有空就回來和我吃飯,有時候他也有空和朋友去喝喝酒,聽聽歌。他終於有自己的時間了。”
  “所以他有空陪王美美吃飯、接她下班。”華茜垂頭垂目。
  “沒有啦!他和王美美很久沒有見面了。這孩子是很惹桃花,不過,他不是三心兩意的人。其實他感情也很專一,脾氣不好是另一回事。這些日子,你沒來,他也從未帶過其他女孩子回家。”
  華茜長眼睛一亮:起碼,到今天為止,仍然沒有人可以代替她的地位,他還沒找到一個可以帶回家見慈親的人:“但是,他搬出來了,有自己的家。”
  “他也從未帶女孩子到過他的家,看外表他似乎風流不羈,其實生活也很檢點。他的佣人金姐就從未見過他什麼女朋友,長輩呀、什麼的就有,你知道他一向甚得女長輩的歡心。”
  華茜心中的希望,越來越膨脹,看樣子,情絲可續:“是的,我媽咪也很喜歡他。”
  “你家人都好吧?”
  “都好,我兄長們的生意由香港發展到英國,那邊的生意做得不錯。”
  “會移民嗎?”
  “會!我兄嫂隨時都可以移民,就是爹媽留戀香港不想走。”
  “你呢?”
  “我喜歡香港,香港有我的事業,有我的朋友。到英國後沒什麼好做,太悶,過不了日子。”
  “你可以幫助你兄長打理生意?”
  “生活方面到那兒都不成問題,我就是喜歡香港。你們呢?伯母。”
  “我?現在我是享兒子的福了,東尼要我去哪便去那!聽說他喜歡美國,不過,他還沒有開始辦移民。對了!今晚來我家吃飯。”
  “不知道東尼喜歡不喜歡?”
  “喜歡!你們多年感情,不是情侶,也是好朋友。況且,他一直沒有交女朋友,我是這麼想,他可能對你念念不忘。”
  “華茜閉唇合掌,笑得連體內的糖分都擠出來。”
  “不過,他不在香港,去了公干。”
  “啊!”當然是失望了,她原想今晚到張家吃飯,有老夫人護住,多威!但,她只是為了和東尼和好如初,並不是要陪張媽媽吃飯。
  “他後天中午便回來了,我和你一起去接機,給東尼一個意外的驚喜,好嗎?”
  “我怕不大好,因為,他未必想見我,如果他一見我便翻臉跑掉,我怎麼辦?公眾地方。”
  “有我在,他不敢太過分,他翻臉,是要跟我過不去,東尼不是那麼不孝順。況且,你怎會想到他不想見你?我沒騙你,他至今還是一個人,我看得出他也是寂寞的,有時候傻瓜瓜地買好多衣服回來,一件布積克也要五六千,我見了也心痛。不過,他也沒有其他什麼嗜好,就由他浪費一下,聽我話,後天來我家,我們去接機。”
  “不大好吧。”她心亂了,是想呀,但又顧面子。
  “東尼的脾氣,你最清楚,他就算仍然喜歡你,也不會主動向你道歉,求你原諒。這樣子兩個人僵持下去,沒什麼好處。總要有個人先表態。你大量些,那你就再多讓他一次。除非你根本不想和他言和,我做長輩的不會勉強。”
  “好吧!後天早上我到府上。”有未來家姑撐腰,此機不可失,她知道張媽媽會護著她。
  張媽媽開著平治車駛往機場。
  華茜坐在她旁邊,乖乖女孩模樣。
  “她心底是盛滿喜悅,直到今天,她仍然十分愛東尼。
  雖然第三者的計劃不成功,池軍不能引起東尼的競爭心,把她搶回去,但是至少,東尼到今還是一個人。男人有空閒都會想女人,東尼交女朋友,招招手便有,他一直名草無主,不是心中仍有她,是什麼原因?”
  張媽媽把車停在停車場,然後和華茜緩緩到接機處,張媽媽計算時間也准,不久,有搭客推著行李車出來。
  不久,華茜看見東尼了,她心跳得好厲害,顯得有點不安。
  “東尼!”
  東尼過來,看見華茜沒喜沒驚,點了點頭打招呼。
  張媽媽替兒子接過行李箱,東尼拿起車題:“我先去取車子。”
  張媽媽和華茜就慢慢向停車場走去,東尼已把車駛過來,並且用自動掣打開車門。
  華茜站著,不知道該怎樣做,因為東尼還未有機會和她說話,又沒有請她上車。
  “華茜,你坐前座位吧!”張媽媽十分知情識趣,是個開通的長輩。
  “您呢?伯母。”
  “我坐後面,因我拿著小箱子,後面舒服些,你和東尼一起坐。”張媽媽半推半擁,看著華茜上座。
  華茜笑嘻嘻地坐在張東尼身邊。
  “媽,去哪兒?”
  “去吃飯,我們還沒有吃中飯。華茜,你喜歡吃什麼菜?”
  “伯母,我什麼都吃,由你作主吧。”
  “華茜喜歡吃中菜,就去海鮮酒家吧。”
  吃飯時,張媽媽問兒子:“干嗎吃這麼少?”
  “我飽呀。”東尼在吸煙:“我在飛機上已經吃過午餐了。”
  “飛機餐有什麼好吃?”
  “瑞航的飛機餐很有水准,特別是頭等位。”
  張媽媽點點頭,為華茜布菜。
  “華茜好乖,知道你今天回來,便陪我來接機,人家一番盛意,你也不道謝。”
  “最近怎樣?好嗎?”
  “老樣子。”
  “還是那間公司?”
  “沒轉公司,現在工作順多了。”華茜最怕沒人把話頭打開:“伯母說你最近生意做得好,人也清閒了,一定過得很滿意。”
  “比以前好,但還不是要做?剛公干回來。”
  “閒著有什麼消遣?還是看書、看影帶?”
  “書是非看不可的。”東尼噴口煙,用手指撐住額:“余暇多半去喝酒,上的士高。”
  “你上的士高?”華茜真是好意外,看看張母,又看東尼:“你新女朋友真有本領,終於說服你上的士高了。”
  “沒有人能說服我做我不喜歡的事,況且,去的士高,我總是一個人。”
  “東尼根本沒有新女朋友。”張媽媽強調。
  “獨個兒上的士高,一個人多無聊,沒人陪又沒得玩。那些單身上的士高的人想結交朋友,但只女性多些。”
  “每一個人都不相同,我覺得一個人也很好玩。”
  “其實的士高是很熱鬧,偶然瘋一下不錯。”
  東尼不置可否。
  “華茜,來我家吃晚飯,吃過飯和東尼去看電影。”張媽媽有意撮合。
  華茜一臉的笑意,眼睛彎如蝌蚪。
  “媽,我很累,想回家睡覺。”
  “坐長途機人是累些。明天,明天你們約個時間去玩。”
  “明天要開會,而且離開好些天了,不少事情堆積著待我解決。”
  華茜本來對第三度復合抱滿希望,如今失望了,笑容都隱沒了,眼皮垂下來了。
  “不管你哪一天,有空馬上給華茜電話,”張媽媽說:“華茜,你多來我家吃飯……”
  東尼何等聰明,早就看得出母親的意思,所以,在母親的苦心安排下,他也有和華茜吃飯看戲。
  “喂!華茜,恭喜,你和你的心愛男朋友三度復合了。”
  “有沒有久別勝新婚的感覺?”
  “不要開玩笑。”華茜瞄住朋友,心裡是沾沾自喜。
  “經過那麼多分手、復合,風風浪浪都過去了,你們的感情應該更牢固,不會再分開。”
  “希望啦!”華茜說:“最近閒著無聊,他來作個伴正好。”
  “你的兩個死黨呢?”
  “蘇鈴可忙死了,又拍電影,又演電視劇,又做司儀,還要陪陪那朱公子呢!”
  “她和朱公子不是散了嗎?”
  “他們仍然來往,她有空一樣到亨利那豪華別墅去玩。”
  “但那些八卦周刊,說朱公子已經把蘇鈴踢出豪華巨宅。”
  “也有報道,有記者打電話到朱家時,蘇鈴剛好也在,還接受了訪問。”
  “那些陳小姐、李小姐不是和朱公子搞上了嗎?”
  “應該不是,蘇鈴的性格不會容許男朋友有第三者,除非他們已經分手。”
  “君王呢?”
  “她也忙呀!第一,她的形像開始受歡迎,工作量多了;第二,她也拍拖了。”
  華茜和東尼吃飯。
  東說西說,又說到王美美。
  “你最近有沒有見王美美?”
  “很久沒見到了。”
  “她最近已經有了男朋友。”
  “是嗎?”他反應十分冷淡。
  “他的男朋友是個導演,長得好醜。”
  東尼慣常的抽煙。
  “王美美還當他寶似的,打得火一般熱,好肉麻。說真的,他們也登對。”她掩住嘴笑:“都是那麼核突。”
  東尼皺皺眉,她總是那麼多話,又都是無聊話。
  以前會指責,如今也懶得理,對這個人沒有什麼感覺。
  他甚至已經沒有勸她多看書多自修,任由她膚淺下去。她做任何一切事,說任何一句話,他都不會看進眼裡或聽進耳裡。
  華茜雖然小心眼,但並非反應敏銳。
  她根本不知道,東尼對她已經今非昔北,很冷漠,陌生人差不多。
  “東尼,我們今晚上的士高。”
  “我說過上的士高喜歡一個人。”
  “我不同。你和我一起去應該更開心。”
  “你有什麼不同?”
  “我是你女朋友嘛!不是嗎?”
  “就算你是我的女朋友,我也不會和你去,都說過了,我喜歡一個人上的士高。”
  “真是怪人,一個人有什麼好玩;而且,你也應該陪陪我的。”
  “我從未否認過我怪。”
  “你永遠不會陪我上的士高?”
  “不會。”他肯定地搖頭。
  “那我自己一個人去。”她盯著他:“你不怕我一個人上的士高?我是在那兒認識池軍的。”
  “有什麼好怕,很多漂亮女孩子獨個兒上的士高。那些地方是復雜,但你敢去,就不該怕。”
  “但我和池軍……你完全不知道我和池軍的事?”
  “知道,他是你男朋友,我在公司樓下見過你們好幾次,他用名牌跑車接送你,不是嗎?”
  “你看了沒吃醋,沒覺得心裡不舒服?他追求我呢!”
  “那是好事!池軍是冠軍騎師,年輕,有名氣又有錢,和你簡直是天生一對。”
  “你……但我是你的女朋友。”
  “你一樣有交朋友的自由,我也有不少女朋友。”
  “但伯母說你沒有女朋友,都是一個人去喝酒、上的士高、瘋狂購物……我知道有許多人追求你,可是你沒把她們放在心上,包括王美美。我才是你唯一的女朋友,你不交女朋友,不是因為想念我、等候我嗎?”
  “朋友會偶然想起,但我從來沒有等候過你,等你干什麼?你不是有了男朋友了嗎?”
  “我和池軍已經分手,我由一開始便不愛他,我和他來往是因為……”
  “你的私事我不想過問,你有男朋友,或你沒有男朋友,都與我無關。當然,站在朋友的立場,我希望有一個好男孩子照顧你。”
  “東尼,你是不是因為我曾經和池軍在一起,所以生氣?”
  “我像是生氣嗎?”東尼指一指界尖,咧咧嘴。
  “我和他只是吃吃飯,看看戲,我們根本什麼都沒有發生過。而且多半和蘇鈴、亨利一起。”
  “並不意外,”東尼比較喜歡聽到蘇鈴的名字:“你和蘇鈴是好朋友。”
  “那倒不是因為我和蘇鈴。亨利家裡有馬房、有馬匹,池軍是策騎朱家的馬,亨利和池軍,早就認識。所以有時候我們四個人去看戲吃飯。”
  “啊,”東尼點了點頭:“很巧合,很好的兩對。”
  “不,不,不一樣,他們是認真的,我和池軍不是,我說過我只利用……”
  “你的意思是,蘇鈴一定會如期和姓朱的結婚?”華茜和蘇鈴最接近,她應該最清楚,情報最准確。
  “那又未必,其實,蘇鈴不應該嫁那些豪門富戶,她脾氣太硬太凶,和亨利常有爭吵,人家是公子少爺呀,都受慣捧、受慣寵,只有人家遷就他們;偏蘇鈴反過來。加上輿論不看好,有些周刊記者還煩到亨利的父母那兒。他的父母自然不高興,自然會向兒子施壓力。他們遲早會受外界影響而分手。”
  說不出原因,東尼竟有一絲喜悅。
  “我才不會喜歡那些公子哥兒,第一,我不貪慕虛榮;第二,我真受不了那些爺兒們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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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3 22:05:07 |顯示全部樓層
東尼沒說什麼,根本他對華茜的感情,已經冷如冰了。
  他只對蘇鈴的事有興趣。
  由於東尼向來對華茜都不甚打緊,她也沒發現,東尼對她已經沒有“女朋友”那種感覺。
  反正,她也查過上,東尼真的沒有女朋友,她便認定,東尼的心是一直向著她。
  周刊一直都有傳蘇鈴和朱公子已經分手,朱公子把蘇鈴踢出豪華別墅,然後有人四出去找朱公子,甚至找他的家人去求證。
  鬧得人雞犬不寧,總之,不達到“拆散”永不罷休。
  事情又有了新發展,朱公子竟然和甜甜在公眾場所出現。
  訪問朱公子完全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至於甜甜呢?首先她否認朱公子是她的男朋友——朋友而已!但承認大家談得來,又大贊朱公子好人。當時有報刊說朱公子玩弄女明星,對感情不負責任,還有人同情蘇鈴,說她被朱公子無情拋棄。
  蘇鈴一下子成了可憐的受害人。
  當然,在些食飯神仙,馬上權威地說:一早就預測到,朱公子會拋棄蘇鈴。
  可能由於蘇鈴是受害者,或終於把她害慘了,有人仗義執言,把朱公子罵個一錢不值,他成為玩弄女明星的花花公子——總之,其德行,壞之至。
  甜甜馬上為他辯護,認為他人好;朱公子和蘇鈴分手,錯不在他。
  甜甜不是壞人,她沒說錯在蘇鈴。
  盡管甜甜否認和朱公子拍施,但許多朱公子出現的地方都有她。
  但朱公子和甜甜“拍拖”,又有人說話。
  “這朱公子怎麼搞的,他追蘇鈴時以為他很有品味,挑城中年輕貌美,身材又好的才追。這個甜甜,不夠漂亮,身材不好太胖,知名度低,事業又沒有什麼成就。朱公子竟然追她,真是饑不擇食。換女朋友,應該換個更好的嘛,這麼差,沒品味。”
  “何止?她和那搞音樂的有過一手,是被那人扔出來的垃圾……”
  “朱公子豈非垃圾桶?”
  更難聽的風言風語都有。
  朱公子像個禍根,碰上他都不幸。
  至於蘇鈴呢?一下子銷聲匿跡,有傳聞她為情自殺了。
  但圈內又流傳,有幾位公子追求她。
  顯然她沒有死,但很低調,盡量拒絕接受訪問,她曾對密友說:“上一次太天真,認為人貴乎坦白,結果幾乎把自己害死了。以後,我也不敢隨便說話。”
  人是應該跟隨時間成長,經驗也是最寶貴的東西。
  問到她和朱公子,她沒說過朱公子半句閒話,沒抱怨、沒謾罵、沒哭訴,有風度得令人佩服。她還說:“我們還是朋友。”
  一般女人,尤其是女星,和男友或丈夫分手,都把對方踩個稀爛,要對方永不翻身,最重要的是把自己說成有多可憐便多可憐,博取人家的同情,博取“抓銀”良機。竟然完全不問良心,也沒想過對方曾經是自己深愛。
  蘇鈴雖然是大陸妹,但比一些香港女人更有氣派。
  香港的女性多半是強者,器量非凡,媲美男士。奈何有一小撮香港女人,老怕大陸妹、台灣女,來搶她們的飯碗、來搶她們的情人,結果呢!還是被搶了,自然有不少無良男人。但那些女人自以為是、不思改進,是失敗的最大原因。
  蘇鈴本身,是一個非常傳統的女人,她覺得,女人最幸福是找到一個好歸宿,將來結婚生子,侍候丈夫,生個兒子為丈夫傳宗接代,做個賢妻良母。她對事業沒有野心,若結婚就留在家裡,還計劃過學插花、家政……閒來為丈夫燒幾味可口小菜。學做生意,希望能助丈夫一臂之力。
  如今一切已成過去,美夢亦已清醒,對於那些公子哥兒,她反應冷淡,沒多少熱情,反過來熱心投入工作,因為不斷的工作,才可以忘記被傷害的痛苦,還有緋聞壓力呢!人家寫的每個字,都好像一根針,針針刺在她心上。
  娛樂圈錦上添花,跟紅頂白多的是。比如發仔,以前人人憎他,把他罵個萬惡不赦,誰沒寫上一筆,就好像不夠時髦;如今發仔行運了,走紅了,大家又一窩蜂地去奉承他,連他的缺點都寫成優點。
  娛樂圈是極少雪中送炭的,所以蘇鈴雖然是受害者,並沒有人關心同情她。
  其實,她們三位俏嬌娃,除了君王一切如常,並有發展外,華茜也不好。
  雖然和東尼幾度復合,但,華茜並沒有復合修好的感覺。
  唯一令華茜開心又擔心的,他們已經沒有吵架了,原因是,大家客客氣氣,東尼好像改變了,有時候,華茜好像不大認識他,彼此陌生人一樣。
  東尼是不會主動去找華茜,這不奇怪,而華茜去找他,他有空會和她吃頓飯,那頓飯也是多吃少說話,東尼老是心不在焉。
  不吵架和平相處本來是好事,但吵吵架,也證明東尼關心她或在意她做的事和說的話。如今不理不睬,陌生人一樣,豈非更糟糕?
  若真的發展到相對無言,怎麼辦才好?
  這天,華茜和朋友們在一起時,眉頭皺得緊緊的,嘴角向下垂。
  “喂!華茜,你今天怎麼了,老不哼聲。”
  “前些天還很風騷,和情人復合呀。”
  “喂!不是又吵架了吧?”
  “吵架才好,就是因為沒有吵架。”
  “你這人也怪,老說東尼脾氣躁,動不動就開口罵人,小小事也不饒你讓你,跟你吵。現在不吵架了,恩恩愛愛了,你又愁。”
  “我們雖然沒有吵架,但也並非恩恩愛愛,以前,說良心話,我們好像並沒有真真正正恩愛過,但也算有感情,比如他緊張我的修養、前途,如今他甚至沒有勸我看書,對我漠不關心似的,我才憂慮。”
  “華茜的話對,戀人吵架是不好,但對方在乎你,眼中有你才會吵,若對你視若無睹,哪裡還會挑剔責怪,感情可能已經下降至零。”
  “最怕還是有第三者,因為你們分開了一大段日子,他的情況你並不清楚。”
  “他媽媽告訴我,他一直沒有交女朋友,而我們再來往這一段日子,我什麼都了解調查過,他真的沒交女朋友。就是人變了,冷冷淡淡,唉!好擔心。”
  “你現在一直沉住氣,等苦盡甘來的一天;要不然你跟他把話說清楚,起碼你也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免得猜來度去。”
  “我何嘗不想,但,我怕結果又是自己沉不住氣提出分手了,我鬧分手已經鬧了幾次,分了手很難又再回頭。”
  “若他愛你,他會很緊張的留住你,你走了他也會找你回去。”
  “可惜每次我提分手,他總成全我,又從來不會主動找我。”
  “你自己決定,你受得了,等下去,不用煩……”
  結果華茜和東尼,又再一次分手了,這一次分手是多次以來最和平的,沒有對罵,沒有爭吵,也沒有互揚臭史,大家吃茶,話說完了,東尼還送她回家。
  緣盡無語,但哪一個才真正無悔,只有各人心中,自己明白。
  東尼又一個人單獨去的士高。
  午夜,去洗手間時,竟在甬道碰上了馬日生。
  “喂,東尼!”馬日生抓住他。
  “你也來了?”
  “一大班人,”馬日生說:“不用問,你一定是孤家寡人,來和我們一起玩。”
  “不好了!我來的士高是不想煩,我怕交際應酬,你知道的。”
  “都是一班娛樂圈的人,有些你認識的呢。”馬日生猛然記起:“啊!蘇鈴也和我們一起。”
  蘇鈴這名字撞了他心房一下,好像垂死的人精神提起。
  他漂亮而呆滯的眼睛亮了亮。
  “她失戀後不是很低調嗎?有傳說她想自殺呢!”
  “沒有人失戀會開慶功宴的,雖然這圈子流行。但她今天心情不錯,正在猜枚,你乘機過去和老朋友敘敘舊。”
  “她和華茜是生死之交,未必肯理會我,到時未必下得了台。”
  “她也懂大體,未見過她當眾鬧事,過來碰碰運氣。”
  “你不要誤會。”
  馬日生盯他一眼,搖頭:“大男人死性不改。好了!就當給我面子,我請都不去?”
  東尼還好說不嗎?人還未到貴賓室,便聽見蘇鈴可愛的笑聲。
  她喜歡笑。其實三位俏嬌娃都喜歡笑。
  否則人家不會叫她們大笑姑婆。
  “嗨!看我把誰拉來?”馬日生叫:“高傲的獨孤永勝太郎。”
  大家笑,蘇鈴仍在猜枚,馬日生安排張東尼坐在她身邊,她便向東尼笑一下,但仍繼續玩。
  張東尼一直靜靜地坐著,座中有人去跳舞或鬥酒,他便偷偷看蘇鈴。
  蘇鈴那及耳微曲的頭發,黑色套裝長褲,黑色高跟鞋都很好看。
  臉上是淡裝,衣服也包密,但仍透著艷光。
  突然蘇鈴一看表對大家說:“我要先走了。”
  “多玩一會嘛!”大家留她,東尼看著她,但並不太明顯。
  “我有通告,要趕著開工。”
  “你剛才說接的是零六通告,現在還早呢。”
  “是六點,但路程不短,加上有場戲我老是不滿意自己的表現,想早些去請教導演,或者多看幾篇劇本揣摩。”她邊說邊披上米色中大衣。
  “找個人送你。”
  “不用!大家玩得正開心,我自己開車好方便。”
  “你晚飯後不是把汽車借給你弟弟嗎?你哪來車子?”
  “哎!我記性多差,”她又笑:“沒關系,坐計程車也很方便。”
  “坐計程車倒不如找個人送。”馬日生說:“東尼剛喊走,他送你一程最好。”
  “不好!張東尼從不做柴可夫斯基,我又不是華茜。”她已背上名牌黑手袋。
  “什麼都有特殊,”馬日生碰碰東尼:“他願意送,讓他送吧。”
  東尼就順水推舟了。
  “華茜好嗎?最近好忙,又是電視又是電影,三個好朋友很久沒聚會了。”路上,她問。
  “我也很久沒和她見面了。”
  “又吵架?你們總是吵架、復合,沒兩天又和好如初了。”
  “這一次,我們是真正和平分手,以後不可能再在一起了。”
  “雖然每一次都是華茜提出分手,其實,她對你始終如一,只是小孩子脾氣罷了。”
  東尼不說話,他不想說的都不說。
  蘇鈴看著他,心裡好笑,覺得東尼真是怪人,也就不說話了。
  到片廠,車子停下,蘇鈴等一下,東尼問:“就是這兒嗎?”
  “是的。”蘇鈴見他毫無動靜,便自己解了安全帶,開了車門,臨別時向他一笑:“謝謝!”
  蘇鈴邊下車邊想:這個人不是大男人,是目中無人不懂禮貌的粗胚,真難為華茜忍受他,替女孩子開開車門,社交禮儀嘛,都不肯。
  東尼的車子一直沒有開走,看著她娉婷的背影。
  他腦子就不是那麼想。
  他想:這女孩子的確是明媚可人,連背影也美,她剛才的一顰一笑還在眼前。
  他覺得她不單可人,為人處事,也令他敬佩,一看表,現在才四點多,她接的是六點通告,為了一場戲,玩著也趕回來工作,有多少人,特別是女藝人,肯這樣求上進努力?
  東尼差不多經常去的士高,但現在目的不同,他是想碰到蘇鈴。
  可惜芳蹤杳然,從馬日生和他的朋友口中,知道蘇鈴忙得不可開交,又拍電視,又趕拍一套電影。之後,還有導演特別為她寫了個劇本,為其度身定造,希望她憑此片成為影後,因此,蘇鈴忙得連上的士高、夜店,甚至打打小牌的時間也沒有。
  東尼相當失望,只好希望她忙完劇集,拍完那個為她而寫的電影時,能空閒一點。
  幸好還有她不少零碎新聞,她仍然是娛樂周刊吃香的封面女郎。
  他可以在周刊裡看到她。
  還有,她那套電視劇《嬌妻》,終於推出了。
  東尼不單只每天追看,還錄影。
  劇中,蘇鈴人美、身材美、服裝也美,極盡視聽之娛。而且,他怎也想不到,她演技會那麼自然投入。
  那是他發覺她年輕貌美,身材一流,上進努力之外,又一優點。
  最近,那圈子的話題,也是《嬌妻》,因為收視率高。
  東尼是個年輕的生意人,但因為馬日生,更因為蘇鈴,他和娛樂圈掛了鉤,他的朋友也不只限舊同學、生意客戶,還有些娛樂圈的人。
  比如人緣極好又導又演的小胖哥;外表蠱惑,內心純良的亞積;還有一些圈中大亞哥。
  雖然都不能算深交,但也會一起喝酒、吃飯。
  那些來來往往的所謂女朋友不是沒有,但,減少了,因為他對其他女孩子興趣越來越低。
  這天,東尼陪廠商去吃晚飯,接到馬日生的電話,問他去不去的士高。
  他答允了,但廠商要求去夜總會,東尼只好推馬日生,做生意要緊,老朋友可以天天聚。
  那大客戶在夜總會迷上個“公關小姐”,要買鐘帶她去宵夜。
  廠商外國來的,人生路不熟,東尼自然要做個午夜導游。
  到夜店,東尼看看那公關小姐和廠商打情罵俏,他自己吃飽了又沒帶個妞,正感無聊上洗手間,就碰見小胖哥。
  “東尼,你在哪?……我們在裡面,你也來喝杯酒……”
  東尼回座不久,馬日生就來了。
  “緣份這回事真是不由你不信,避都避不來,叫你上的士高你溜不開,在夜店還是要遇上,你一定要過來。”馬日生對他說。
  “一定,先打發了他們。”
  “我等你……”
  東尼給廠商和那公關小姐叫了計程車,便和馬日生去會一大班娛樂圈的朋友。
  一進去,果然一大桌子人,不過,最吸引東尼的自然是那位紅衣女郎——蘇鈴。
  她穿一套名牌套裝,車匣子般的紅色,紅色金鞋跟的高跟鞋,過耳的卷發向外梳,每次見她發型、衣飾都不相同。
  她和一個男子在玩十五、二十,東尼見過他,是著名的美術指導。
  蘇鈴邊玩邊笑,每次看見她,她總在笑,笑聲銀鈴似的好逗人,笑態更是美不勝收。
  坐下,喝飲品,聊天……
  東尼向來話不多,性格如此,他邊喝酒邊留意著蘇鈴,她玩起來很投入,甚至很瘋狂,嘻嘻哈哈,典型的頑皮女,但他發覺,她一共看了兩次手表。
  “她要開工拍戲嗎?”
  “誰?”馬日生也玩得忘了形。
  “蘇鈴。”他壓著聲音。
  “啊!對啊!她開始拍那度身訂造電影了。”
  “等會兒有戲?”
  “唔,那就是我急切找你的原因了。”馬日生低聲和東尼說:“她的汽車入廠做檢查,她今天又是零六,所以我覺得是好機會,便叫你去的士高,碰巧你又要陪客做生意。不過有緣分始終有緣分,結果不是又在這裡遇上,等會你送她上班,機會難逢。”
  “她這樣玩通宵,馬上拍戲,不累的嗎?”
  “這妞精力過人,連續拍幾個通宵還可以打二十四圈麻將,眼袋都沒有出現過……喂,蘇鈴,你的手提電話響。”
  “小趙,你替我接一下可不可以?”蘇鈴繼續說:“我忙呢!”
  小趙是制片,一起來玩的:“蘇鈴,劉公子說開車來接你,問你現在在哪兒?”
  “我根本不知道身在何處,叫他別煩,”蘇鈴一揮手:“不是談公事的不用管。”
  小趙強硬地回絕。
  “劉公子是她的新男朋友?”
  “還有陳李張黃何呢?”
  “她交那麼多男朋友?”東尼心裡有點不舒服。
  “才不呢!只是她和朱公子一分手,那些名流公子都來了,她本身條件好,知名度又提高了,那些名流、公子,對那些知名度高的女明星最有興趣,便一窩蜂地去追,至於是否玩玩就算,那是後話,追求期間,必然極盡殷勤。”
  “如果你想追求蘇鈴,要打敗許多對手。”小胖哥突然湊過頭來:“不過我們盡量會幫你。”
  “我沒有說過要追蘇鈴。”東尼的自卑感、自尊心、大男人思想又作怪。
  “這也好,你們根本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而且她的臭脾氣,沒多少個人忍受得住,算了。”
  “她這個人……”
  “人好、聰明、領悟力高、有智慧,肯上進有職業道德,亦有專業精神,肯捱苦。本質不錯,心地亦好,是個好人……”
  “那豈非內外俱全,十全十美?”
  “非也。”小胖哥肥手一擋:“我算脾氣好,但我也忍受不住她,被她氣得就是張大嘴巴。”
  “她以前也打朱公子的。”
  “我不是她男朋友,她沒打我,但她心直口快,遇上她心情不好,一開口就得罪人。她甚至說話不留余地,令人很不好受,以前我一看見她便掉頭。”
  “她本來倔強,火爆性子,那朱公子又把她寵壞了?”
  “所以我絕不鼓勵你追求她。不錯,她年紀輕、精力充沛,人漂亮,蘇州姑娘,身材又勁,可惜脾氣太壞,追求她要受氣。”小胖哥道:“你也是被女孩子寵慣的,怎能受她的氣?”
  東尼眼睛極少離開蘇鈴,她笑起來真是逗人,他說:“既然難忍受,為什麼還和她一起玩?”
  “她好玩呀!又能玩,只要她不發脾氣,倒是很討人喜歡,她心情好,開心,就會找朋友,就會和你玩得很盡興。時間久了,逐漸適應又覺得好好玩,小孩子似的。”
  “有一次,她大小姐心情不好,瞪著那雙圓骨碌的大眼睛向小胖哥發脾氣,噴火一樣,小胖哥不理她轉身便走,她在那兒頓腳,小胖哥頭都不回。幾天去玩都不找她,結果有一天她買了許多水果去探班,對著小胖哥說:“對不起嘍。她道歉,小胖哥量大,又沒事了。”
  “她發脾氣,只要不理她,不就行了。”東尼如釋重負。
  “蘇鈴要走了,回去拍戲。”有人在叫。
  “東尼送她。”
  她喝口汽水望東尼,她一直玩沒多注意他:“不,小胖哥答應送我。”
  “今天我請客,我送你一溜走,誰結帳?若在座各位都贊成,我送你。”
  “抗議。”
  “你聽,他們哪肯放過我,還是讓東尼送你,他不習慣夜生活,正要回家,順便。”
  “大家一起走。”蘇鈴放下水杯拿起紅手袋。
  “我們還有些影片的事沒談好。東尼,你要不要送,肯送就起來請小姐。”
  “蘇鈴,我送你。”
  蘇鈴無可奈何,和大家揮手道別說拜拜。
  她自己乖乖地上車,套安全帶,沒期望東尼侍候她。
  她告訴他要去的地方。
  他開車,看看她,她也敏銳地回望他,然後互相一笑。
  東尼很喜歡看她笑。
  “你的車子剛入車廠檢查?”
  “今天早上。”
  “要檢查多久?”
  “一個月。要換一個零件,零件由德國訂回來,最快要一個月。”
  “拍戲忙嗎?”
  “忙!我是由頭擔到尾的主角,天天有戲。”
  “自己沒開車,很不方便。”
  “沒有辦法,拍戲有公司車,去玩找朋友幫忙。”
  “公司車怎也不及私家車舒服。”
  “沒辦法,有些勞斯萊斯和林寶堅尼我又不太喜歡坐。”
  “這個月就由我來接送你。”
  “什麼?”蘇鈴兩眼瞪大張了張嘴,別是的士高和夜店的嘈音,令她耳朵有毛病吧?他連多年女友都不大理會,冷淡無情的大男人,會做她的“柴可夫”?“你不要跟我開玩笑了。”
  “真的,你相信我,我說過的話一定算數,我是個很有信用的人。”
  “比如約了華茜去看戲,她在門口等,結果那場戲散了,你大少爺才施施然去。拍戲可不是玩的,我從來不遲到,起碼我有這個優點。”
  “只要你告訴我時間,我一定會准時接送。你試一試,若我不守信用,你以後不要理睬我。”
  “我可不敢冒這個險。”蘇鈴是絕對不信任他:“你連對女朋友都不好,有什麼理由善待我?”
  “那是不同的,蘇鈴,信我一次。”
  “你……好!看在你是華茜男朋友的份上不和你吵。”
  “你今天的戲,什麼時候拍完?我去接你。”
  “我也不大清楚,拍戲不是幼稚園上課,很難說得准。”
  “大概呢?”
  “可能四點,也可能六點,又或者是五點。”
  “我四點鐘去接你。”
  “不好!娛記來來往往,你等我兩小時,人家還以為你在追求我。”
  “記者不是被邀請才能去拍戲的地方嗎?那是商業秘密。”
  “總之不行,你又不是我男朋友,等候、探班,都不適宜。況且,傳出去,讓華茜知道了,誤會起來我怎樣解釋?為你連知己好友都失掉,沒來由。”
  “蘇鈴,上一次我已經說清楚,我和華茜早已分手,我沒權理她的私事,她也不會管我的事。”
  “我知道,你們分手又復合。我的事你不用管,也不用費神接送我。只要我高興,有一打人排隊輪候接我。你還是多抽點時間陪華茜,你對華茜實在不夠好,不,是太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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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3 22:06:27 |顯示全部樓層
“我和華茜真真正正分手了,你相信我。”
  “好,好,都信。”蘇鈴突然叫:“在前面那間房子停。”
  “蘇鈴,你不喜歡我等待和探班,這樣好不好?你快拍完了,給我電話,我馬上趕來,請等一等。”東尼在卡片上,寫上手提電話和其他的電話號碼:“這兒有我辦公室的總機電話、秘書室電話、直線電話、手提無線電話、我家的電話:客廳的、睡房的……”
  “好的,”蘇鈴接過卡片,一邊開車門:“謝謝!”
  東尼今天要開會。過去開會,他總是遲到,他要把許多事辦妥了,才入會議室。
  今天他比誰都早,會,早開早散,他要有自己的時間。
  忙了一個早上,午飯也沒有吃,三點才叫依芙去買些三文治、點心飲品。
  四點開始,他就緊張,手中拿著無線電話,還不停問依芙:“有沒有電話找我?”
  “有呀!王先生、馮先生……”
  “我不是說這些,若是一位姓蘇的小姐,馬上接進來。”
  “哪一個機構的?”因為東尼吩咐過:不接聽任何女性的私人電話。
  “她?不用問機構,蘇小姐就是。”東尼叮嚀:“這件事只有你一個人知道,有第二個知道你負全責。”
  “知道什麼?”
  “你心中有數!不過我知道你不是一個說是道非的秘書。”
  依芙心無有數,她也不是一個完全沒有好奇心的女人。不過,她是個忠心的秘書,又非常崇拜東尼,老視他為偶像。
  東尼等等等,坐立不安,一直到六點,他終於忍不住了,他開車到蘇鈴拍戲的地方——那是九龍塘的一間房子,他又厚著臉皮前去找蘇鈴。
  一個男人來開門,裡面仍有人,仍有一些攝影機之類。
  “蘇鈴?蘇鈴五點鐘已經拍完她的戲。”
  “她在卸裝是不是?我在外面等她。”東尼本來面皮薄,若你叫他這樣子去接王美美、華茜、小玉……那根本不可能,多沒面子,丟盡男人的威,但現在他沒有這種感覺。
  “五點多已由何公子把她接走。”
  “嚇?啊!”是何等失望,體面問題又來了,真是沒FACE,他頹然回到車上。
  他呆在車座上,他不是和蘇鈴約好她給他打電話,他便去接她,怎會又走出個何公子?
  如果她先約好何公子,便應該告訴他,別讓他空等,如果何公子突然出現,她早已有約,就不應該跟他走。
  張東尼不是隨便侍候別人的,對蘇鈴已經很特別,蘇鈴這樣子不聲不響的溜了,東尼很氣。
  氣過一陣,又想找她,但他連她手提電話號碼、家居何處、駕駛的汽車……全都一無所知。
  去找馬日生,他是娛樂圈中人,和蘇鈴同行,雖然都是大伙吃吃玩玩,也沒深厚感情,但他起碼比東尼知道得多。
  可是,馬日生又正在拍電視劇,忙死了,由早拍到通宵。
  他只好找小胖哥。
  “今晚一班朋友來我家吃飯,你也來。”小胖哥一向好客。
  “謝謝!一定來。”他停了一會兒問:“蘇鈴會不會去?”
  “今天連她的聲音也沒聽見過,不過我會找她,她好玩,來了熱鬧些。”
  東尼竟然心情開朗了,回家換衣服准備見蘇鈴。
  他從未試過,想起可以見到任何人而開心的,只有蘇鈴例外。
  到小胖哥家,已經來了不少人,比如亞田、亞勁、珍珍……有些一對對,有些單獨來。
  但沒有見到蘇鈴。
  看看表,八點多。
  他喝酒、吸煙,好無聊。
  小胖哥忙完了過來:“又喝悶酒,有心事?”
  東尼搖一下頭:“日生、蘇鈴都沒有來。”
  “日生忙拍劇集,我打過電話給蘇鈴,她電話老響沒人聽,她失了蹤一樣。”
  “她被那何公子接走的,大概正在和那何公子談情說愛。”
  “可能和何公子吃頓飯,但談情說愛不可能,她暫時不會和那些名流公子談戀愛。”
  “為什麼?”
  “那朱公子傷害她的傷口還很痛,她自己說過,對公子哥兒有恐懼症。”
  “不是每一個公子都那樣,否則不會有那麼多明星、港姐嫁入豪門。”
  “其實蘇鈴不適合嫁入豪門當闊太太。”
  “不是有很多人說她樣子福氣,是那些一品夫人正選。”
  “她是長得福氣,走出來又有風采,外表十分適合做豪門貴婦。但她脾氣臭,硬頸、倔強,那些公子哥兒被小明星、大明星寵慣捧慣,要他們反過來受蘇鈴罵、打,那根本不可能,忍得了一年,忍不到兩年。人又太真大直,連扮演乖乖兒媳婦,逗逗未來翁姑都不會。心情好,又玩又笑,什麼都無所謂;心情不好,黑著臉,甚至開口罵人。忍一下,退一步,扮扮啞都不肯,豪門哪能容得了她?”
  “沒有人把她的缺點告訴她?”
  “她自己也知道。她口說要改,但改不了多少。”
  “她脾氣真的那麼壞?怎會這樣的呢?”
  “小時候被家人縱,長大了被男朋友縱,那朱公子很寵她,我們都見過。”
  “對她那麼好,為什麼不娶她?”東尼提起那個他,酸酸的。
  “忍無可忍,忍受不住,溜了。”小胖哥和祥叔打罵嬉戲了一會兒,祥叔被女友召回去。小胖哥繼續說:“朱公子最新女友多乖多聽話,靠著朱公子,話都不敢說。”
  “甜甜?”
  “不是,是芝芝,還沒見報,所以外面的人都不知道。”
  “又是明星?”
  “小星、小小星之類,年紀輕輕的,不過,經歷可不少,她本來是個暴發戶的情人,暴發戶為她妻兒子女都不要。”
  “很有魅力?”
  “哈,哈。”小胖哥不置可否。
  “你們常說,名流公子喜歡和知名度高的明星交往,那芝芝和甜甜比,哪一個知名度高些。”
  “甜甜。起碼你連芝芝是誰都不知道。”
  “我少留意娛樂新聞。那芝芝既然沒有什麼知名度,姓朱的為何追求她?”
  “夠乖、聽話!朱公子受夠了蘇鈴的氣,如今有個女人對他千依百順,唯命是從,跟在後面哈巴狗一樣,還懂看面色、奉承,有什麼不好?喂!東尼仔,你今晚為何老在說蘇鈴,你不要告訴我,你看上了她。”
  “她汽車入廠檢查,我只想接送她。女孩子沒車用,半夜三更找計程車,好麻煩。”
  “傻瓜,你為她擔心干什麼?漂亮的女孩子怎會沒人理?尤其是性感尤物。”
  “你說她不會接受那些公子哥兒?”
  “不和他們拍拖,並不代表完全拒絕他們獻殷勤。”小胖哥眯眼皺眉的看著他:“你一向不喜歡為女孩子服務,又不喜歡當柴可夫,為何對蘇鈴另眼相看?”
  “這……”東尼尷尬地笑了笑。
  “真的看上她?可千萬不要,交朋友,她熱情夠義氣,只要能適應,不錯的。但做她的男朋友就遭透,你受不了,握不住的,別自找麻煩。”
  “上一次,也夠她受了,相信她會有所改變,如果本質不壞,相信能感動她的。”
  “你去感動她?唉!你好偉大。”小胖哥誇張地攤開兩手。
  “其實我只不過想接送她,適合,交個朋友;不適合就算了。”
  “好!我答應你,一打聽到她什麼時候下班,便盡可能通知你,但並不保證明天就可以辦妥。”
  “你不知道她拍戲的通告?”
  “怎會知道,她又不是拍我公司的戲,我又不是她這套片的導演,除非見到她,由她自己說。”小胖哥頭腦靈活:“啊!有機會,亞積在她附近拍另一問公司的戲。”
  小胖哥答應請亞積幫忙,一有消息,亞積會通知小胖哥,小胖哥會馬上告訴東尼。
  東尼和亞積還不熟,而且,他在娛樂圈沒小胖哥權威和人緣好,只好麻煩小胖哥了。
  那晚蘇鈴始終沒有出現,令東尼情緒低落,她到底和何公子去玩還是另有節目?
  他喝酒至半夜才怏怏離去。
  回家拿著蘇鈴的海報看,越看心越迷,胡思亂想,直至倦了才擁有著蘇鈴的海報睡過去。
  東尼一邊工作一邊等小胖哥的電話,又請依芙加倍留意。
  當然,蘇鈴的電話他一樣等,她答應了給他電話的。
  三點後又進入緊張狀態,哪兒都不去,守住辦公室。
  四點五十分,小胖哥的電話:“亞積說他今天的戲完了,你馬上趕去。”
  “謝謝。”東尼跑著跳著出辦公室。
  他開快車前去,一路也順利,就是過海隧道擠塞了一會兒,下班時間,常有這種現像。
  仍是那間房子,跳下車跑上去一問,蘇鈴十分鐘前剛走了。
  “何公子接走她?”
  “不大清楚,一車子的人……”
  東尼真是好失望,傻了一會兒才走向車子,叉著腰朝車子踢了兩腳,他的火爆性子一起,按都按不住。
  氣呼呼了一會兒,才打了個電話給小胖哥。
  “你有沒有搞錯?遲了十分鐘?”
  “我已經馬上趕去,只是交通繁忙,在隧道口擠塞了一會兒。”
  “我找找蘇鈴,再跟你通電話。”
  他仍然抱有一線希望。
  他在等電話,說不定晚上還可以見到她。
  “東尼,我找到蘇鈴了,她被一班朋友接走去開生日派對。”
  “在哪?”
  “不知道,那是他和姓朱的一起時認識的,今天我們不會見到她。明天,我叫亞積瞪著眼,明天一定會幫到你……”
  東尼只好道謝,小胖哥也很忙碌的。
  第二天,小胖哥電話來得早,他說:“亞積剛去探班,蘇鈴還有一個鏡頭拍好,快去。”
  東尼立刻扔下一切,飛車而去。
  時間早,蘇鈴仍在拍戲。東尼面皮薄,既不敢進去,也不敢留話,把車子開到對面去,停車等候蘇鈴。
  他坐在車裡吸煙,一部車駛到門口,車內除了司機沒有人,不久,一個中年男人由裡面出來,看看不是蘇鈴,又繼續吸煙,再回頭看,哎!蘇鈴和其他兩個女人正在上車。
  他推開車門跳出去,那輛車很快便開走,東尼站在那裡目送汽車的尾巴,心直往下沉,後面有車開來按號角,他才猛然而醒回到車上。
  他把頭靠在椅背上,心很累。電話響,他拿起手提電話。
  “……喂!東尼,怎會這樣,蘇鈴坐了公司車,打牌去了,你沒聽我說馬上趕去?”
  東尼說了個大概:“小胖哥,由明天開始,我不想再麻煩你和亞積,我不再接蘇鈴了。”
  “不麻煩,打個電話罷了。”小胖哥是真心的,他喜歡幫助朋友:“不過,像蘇鈴那麼漂亮的女孩子,也不愁沒人接,你擔心她是因為有點喜歡她,她的確聰明伶俐,活潑可愛,但是並不適合你,你們是生活於兩個完全不同世界裡的人。”
  “我只不過想和她交個朋友,但看來連這個緣分都沒有,所以我打消了這個念頭。”
  “好好選個女朋友,別太苛求,我們有聚會通知你,別老把自己關起……”
張東尼是完完全全不快樂的,特別是這些日子。
  他總覺得自己很孤單,內心很寂寞,當然,女性朋友是不會缺乏的,他還是上的士高、上夜店,有時候會和一大班新相識、舊朋友一起。但是無論獨個兒也好,一大群人也好,他仍然是感到孤獨、惘然、空虛,他的寂寞是人家看不到的。
  他又總覺得世界欠他很多很多,面對世界也沒甚貢獻,沒有什麼人值得他去愛,也沒人愛他。
  他思想是很灰的,經常問自己,活著為了什麼?為誰而生?一天到晚營營役役,賺到一點錢,又怎樣?根本不快樂,既然生存沒有意義,死了倒好。
  不是始於今天。以前,特別是他忙得日夜不分喘不過氣來的時候,他很累,心情沉重,想過死了比活著更好。
  他常看書,也喜歡日本的作家——三島由紀夫,他對東尼的影響也很深。
  心情壞,拼命工作,拼命去找機會賺錢。
  這天,他突然不想與金錢為伍,只想停著什麼都不做。
  他把車開出去,開呀開,竟然到了九龍塘。
  這兒不單只是時鐘計酒店式的偷情別墅有名,電影公司也不少。
  突然,他看見前面一個熟悉的影子。
  她穿套淺啡歐陸款式的皮革套裝長褲,淺啡綠花頸巾,手提著袋,身邊還有個女子。
  她們站在公司門外,似乎在等候。
  他把車駛前停下,把頭伸出車窗外:“蘇鈴,下班了?等車?”
  “對呀!公司車還沒有來,玲姐還有點不舒服,急死人。”
  “公司車或許塞車又或者出事。”東尼在那些娛樂圈聚會中見過玲姐,她正和蘇鈴拍同一部戲,“反正我有空,我送你們一程。”
  “好呀!”蘇鈴大方地答應,拖著玲姐進後座:“沒有車子真不方便,謝謝你。”
  “不用客氣。”東尼的心情突然開朗起來。
  “玲姐,等會兒我要送你回家。”蘇鈴說。
  “小意思,不用送,遲些你還要兼拍電視劇,可有得忙,趁空去玩它一晚。”
  “陪你一會兒還可以去玩。反正今天我又沒約好任何人,等會兒也可能回家睡大覺。”
  東尼很開心聽到蘇鈴今天沒有約。等會兒若蘇鈴送玲姐回家,他也會在樓下或者繞道兜圈等候她。
  “最近蜂擁糾纏著你的公子哥兒,似乎減少了。”
  “他們看見我動不動就黑著臉,說話又倔又冷,不嚇死才怪。我的火爆脾氣,在上流社會已經臭名遠播。”
  “你對我們不錯,雖然人是火氣些,不會說轉彎話,直腸直肚,但也可以接受。為何對男性如此苛刻?”
  “我從小就脾氣不好,叫我忍著不說話,憋在肚子裡我受不了,一生氣,話就說出來,其實也不分男女,只是覺得女性嬌些,不忍心對女朋友太凶。”
  “一天比一天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不能忍也要忍一下,特別你加入的是娛樂圈,更不可隨便開罪人。你是無意的、善良的,遇著些君子,當然無所謂,人家見識廣、量大,怎會和漂亮女孩計較?但碰上個小人,記著你,慢慢報復,那就麻煩,不值得嘛。”
  “經過亨利的事,我幾乎發神經,可能正如你說,我平時無意中開罪人,我和亨利由拍拖至分手到今天,還是被人圍攻,他們大概見我活著不自殺,很不甘心。”
  “甜甜到處跟人說,亨利向她訴苦,說你虐待他,他忍你忍得好苦,忍無可忍才離開你。甜甜十分同情他。”
  “他那種特級公子哥兒,遇上我,是我慘。他在家裡很嬌貴的嘛,都要受我的氣。不過,那不是我們分手的主要原因,最大原因是外來給我和他、他家人的壓力,他家人受不了,又給他壓力,在壓力重重下,分手是難免的了。大家都覺得,我這大陸妹不應該嫁入豪華世家,不拆散不甘心,他們終於做到了,他們很有本領,我服了。”
  “嘿!那些人的心態,果真是人心難測,把一段大好姻緣拆散。”
  “玲姐,也未必是大好姻緣,我們去算過命,八字相克得好厲害,婚可以結,但結了婚,也可能會分手……算了,都過去了……其實,亨利人不錯,希望將來如他家人心願,能娶個門當戶對的金枝玉葉。”蘇鈴突然留意:“東尼,我們說話煩著你?”
  “沒有!我全心全意駕駛。”東尼一直很留心她們的說話。他一向討厭女孩子吱吱喳喳說話,但這次例外,她們越多說越好,他可以多了解蘇鈴:“請繼續。”
  “東尼向來很少說話,也沒聽過他肯當人家的柴可夫,總是獨來獨往。我們今天真是好有面子。”
  “玲姐,順便罷了!別客氣。”
  “我到家了。”
  “玲姐,那不是保羅嗎?他站在你家門口張望,好像等你。”蘇鈴低叫。
  “本來我打電話叫他來接我的,但他怕比公司車還要遲,便約好在這兒等候,接我上樓。”
  “有保羅接,我不做電燈泡了。”
  保羅過來開車門,和蘇鈴、東尼招呼,然後扶玲姐下車。
  玲姐分別謝過蘇鈴和東尼。
  東尼從未見過這中年男人,不知道他是誰,蘇鈴沒說,他也沒問。
  “你現在喜歡去哪兒?”
  “回家睡覺。”
  “還早呢!這麼早睡得著?”
  “入了行做了夜貓子,不到天亮還龍精虎猛,哎!”她坐得舒服點,伸了伸腿,“其實我想去太空館看電影。”
  “那我就送你去太空館。”
  “又轉回去走回頭路?”
  “沒關系,開車方便。”
  “沒車子真是不方便。”
  “要車用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我,我答應過會接送你的。”
  蘇鈴咭的笑:“你那張名片,我早就扔了。”
  怪不得!“去看《海狸的故事》?”
  “你怎麼知道?看過了?”
  “那套片很有名,但前些日子好忙,一直沒有時間看,我們一起去看。”
  “不用!華茜說過,你忙的時候六親不認,你去忙好了。”蘇鈴說:“我偶然也會自己去看戲,有些電影、舞台劇……華茜和君王不是那麼喜歡。”
  “我今天也閒得很,所以才開車四處兜風。《海狸的故事》反正我要看,誰陪誰都沒關系,反正做個伴,不介意吧?”
  “怎會介意?有人陪最好。”她笑,她是喜歡笑。
  那套片不長,但很有趣味,散戲後蘇鈴和東尼仍在交談。
  雖然晚上,蘇鈴仍架上太陽眼鏡,又低下頭,怕影迷把她認出來。
  她說每次到公眾場所就心驚膽跳。
  “肚餓了沒有?”
  “好餓啦!”
  “一起作伴去吃飯。”
  “好呀。”她爽快的答應:“很久沒吃西餐,去蘭桂坊吃牛扒。”
  “蘭桂坊?”
  “中環的蘭桂坊,那兒有許多名牌餐館,都是所氛、情調一流,裝修設計又好,你和華茜沒去過嗎?”
  “我喜歡好吃的東西,牛扒我最喜歡,但從來不計較情調,沒去過。”
  “不行。蘭桂坊有不少影人出沒,還是不要去,去赤柱。赤柱的那間餐廳也是一流的,你先去接華茜。”
  “接她?為什麼?”
  “戲她不喜歡看,但飯一定要吃,當然要接她一起去。”
  “蘇鈴,我早說過了,我和她分手了。”
  “你們天天分手天天好,我也很久沒見華茜了,還是先打個電話保險。”
  “蘇鈴,不要!”東尼本想阻止她,卻把手按在她手背上,他觸電似的把手縮回去,蘇鈴全心全意打手提電話,沒留意。
  始終找不到華茜,車到赤柱蘇鈴才作罷。
  他倆吃了一頓豐富的晚餐。
  “這兒的食物如何?”
  “水准很高。”
  “氣氛情調好,是否可以增加你的食欲,覺得吃東西除了填飽肚子還是一種享受?”
  “情調的確對飲食有影響。不過,今晚就算我去大排檔吃,仍會感到很享受。”東尼一邊喝咖啡一邊吸煙,前所未有的愉快。
  蘇鈴並不明白他話中有話:“多陪華茜來這種地方吃餐,會增加你們的感情,吵架也會減少。去蘭桂坊,你們最自由,喜歡去哪兒都可以。”
  “蘇鈴,你為什麼總是不相信我?我和華茜早已分手各不相干。以前、今後,我也不會和她去吃燭光晚餐。”
  “你這樣虧待她,難怪常吵架。我承認,華茜有小姐脾氣,有點小器,管男朋友是緊了點。但,世上哪有人沒有缺點的?最重要是她真的愛你,對你專一。女孩子都喜歡男朋友關心她、陪伴她、照顧她、寵愛她,但你一條心都在事業上,對她不打緊,愛理不理,又不肯抽時間陪伴她,有男朋友等於沒有,照顧就更不必說。”
  “兩個人拍拖,各走各的。上下車為她開車門,走路扶她一把,陪她逛公司,替她拿東西,記著她喜歡吃什麼和生活習慣、愛好……這些你好像從來沒有做過,是從未想過?不懂?還是一早就清楚了不想去做?”
  “看電影、看小說,都見過了,那有不懂的道理。”
  “那就是你不肯去做。”蘇鈴見四周沒有什麼人,脫下眼鏡。人有了一定知名度就麻煩,特別是演員,人人認得,他們已經找了一個最後、最僻角的座位,蘇鈴還面向牆,背住門口方向。
  蘇鈴已經卸了裝,面圓眼大很清秀,她又說:“大家傳你大男人,應該沒有錯,你認為替女朋友開車門、拉椅子、拿東西,或讓女朋友走在前面,自己從後保護,很失面子,像個小男人。若老是關心女朋友冷不冷,要不要添衣、餓不餓、喜歡吃什麼,太婆媽、娘娘腔……其實替女朋友開車門呀什麼的,只顯示出你有君子風度,看見女朋友提個大袋或兩手都捧滿東西,自己一支箭似的向前走,不管女友死活,那不是大男人,是沒有禮貌、沒有教養。真真正正的大男人,是照顧女人、關心女人、疼愛女人、保護女人。”
  東尼竟讓蘇鈴說了那麼多話,還很留心的聽,他自己也覺得不正常,因為換了以前的女朋友他會煩死,不讓她們說下去,並且會馬上結帳,然後一拉凳先離開餐廳。
  “其實,那要看你愛那個人的程度,如果你愛她,看她拿個手提袋怕她累,會主動替她拿過去;若她冷,你怕她冷病,會馬上脫下外衣技在她身上;若她餓,你怕她餓壞,自己心痛,自然會買食物或馬上陪她去吃東西。兩者之間,根本沒有大男人、小女人……真的。”
  東尼望著她,她很健談,其實她並不難相處,說話也有道理。
  “把你煩死了,是不是?”蘇鈴笑,現著兩個小梨渦:“你是大男人,我是大女人,我們之間根本無話可說。何況,我還剛在愛河栽了,一頭撞下去差點淹死。”
  蘇鈴繼續又說:“我是會說不會做的人,今天就當我發謬論,不要見怪,我不想你因為我去怪責華茜,她是可愛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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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3 22:07:10 |顯示全部樓層
“你說得很好,我一點也不覺得煩。”
  “女孩子不是挺煩的嗎?”
  “那要看是誰,有些連聲音都挺可愛。”
  “那個人一定不會是我。”蘇鈴看了看手表。
  東尼反應快,馬上結帳。
  “我送我回家。”
  “這兒那麼僻靜,只好麻煩你了。”
  一路上大家都很沉默,蘇鈴不好再煩他,東尼又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蘇鈴的家前面有段私家路,然後是兩扇通花大鐵閘,裡面才是房子。
  “請你就在這兒停車。”
  “我送你進去。”
  “不用了!這兒很安全,今天煩了你大半天已經不好意思。”
  “明天拍哪一班?”
  “零六、二十。”
  “時間好長。”
  “遲些還要趕通宵,因為電視劇快要開拍了。”
  “明天我來接你上班。”
  “不好!我最遲五點就要出門,那時候你還在睡覺。”
  “送了你上班,仍可回家再睡。”
  “電影公司會派公司車來接我。”
  “公司車哪有私家車舒服,明天五點見。”
  “不必了,太煩你,華茜會罵我的。”蘇鈴邊說邊下車,提著袋:“晚安,謝了。”
  東尼看著蘇鈴屋子的看更出來,看著蘇鈴進鐵閘,一直進屋沒了芳蹤,他才開車離去。
  回到家,他躺在床上,想著蘇鈴的話:如果愛一個人,什麼都樂意為她做,哪兒還顧得大男人、小男人。
  他很快就熟睡了,多睡點,明天才有精神去接蘇鈴。
  而且,他怕電影公司的車先到,必須在五時前到達。
  他來時鐵閘前沒有車,他舒了一口氣。
  不一會兒,蘇鈴提著個名牌手提袋出來了。
  東尼馬上下車。
  天未亮,路燈未熄,蘇鈴穿件草綠麂皮夾克、淺藍牛仔褲,頭戴一頂草綠冬菇帽。
  “早安!蘇鈴。”
  “你真的來了!”
  蘇鈴笑得如春花綻開:“天氣冷,害你一早起來不好意思。”
  “雖然冷,但空氣好。”看到她那可愛的笑容,不睡覺捱通宵都願意。他伸手過去:“袋子我替你拿。”
  “咭!原來我說的話你都聽了。”蘇鈴好喜歡笑:“不用了,我又不是你女朋友,對華茜好些吧!”
  “讓我拿,男性氣力怎都比女性好;而且,我不是沒禮貌,我也有男士風度。”
  “恭敬不如從命嘍。”蘇鈴也樂得舒服一下。
  “袋子並不輕。”
  “八寶袋來的,裡面有拍戲的衣服、化妝品、高跟鞋、還有……很多。”
  東尼走前幾步,為她開了車門,蘇鈴看著他,意外,東尼手一伸,蘇鈴才上車,東尼又替她關上車門。
  他繞過去上駕駛座,把手提袋放在後座,套好安全帶,鎖上全部車門才開車。
  蘇鈴打手提電話通知公司。
  “很多人都稱贊你精力過人,晚晚沒睡多久,仍然容光煥發。”
  “對呀!通常三天不睡覺,人家都看不出。”
  “那麼多通宵戲?”
  “不全是,下班後和朋友鋤大弟玩天光。”
  “鋤大弟?”東尼皺了皺眉:“有什麼好玩?”
  “好玩!我們拍戲等打燈、埋位的時候也玩。”
  “你們拍戲時間長,已經夠辛苦了,休息的時候為什麼還要花精神去賭博。”
  “不是賭博,又不是玩十萬八萬。況且等戲的時候好悶,傻瓜瓜坐著時間怎樣過?玩玩可以打發時間,又可以聯絡感情。”
  “我的意思是,趁休息時間躺躺靠靠,睡一下或養養神也好。”
  “在片場睡?拍外景在街外、山邊睡?”
  “閉上眼睛養神也好。”
  “張東尼,我喜歡鋤大弟就鋤大弟,我不是你女朋友,你別來管我。就算你是我男朋友也管不來。”
  “我不是管你,是關心你。”
  “謝了。”
  東尼見她沒有什麼笑容,記得她脾氣臭,難道她生氣不成?
  要是這樣氣怒她,豈不前功盡廢?
  “今天吃過早餐沒有?”
  “還吃早餐!鬧鐘一響,跳下床,匆匆梳洗更衣便出門。”幸而她並不小器。
  “餓不餓?要不要買點什麼東西給你吃?”
  “不用了,謝謝!公司會為我們買些點心,待我們不錯。”
  “工作十四小時,一定有午餐時間,什麼時候可以出來吃午餐?”
  “沒有午餐休息,拍廠景吃飯盒,拍外景有時候導演請上茶樓,趕時間嘛。”
  “八點鐘你下班,我來接你一起去吃晚飯。”
  “好呀!今晚也應該由我請客了,不過,你一定要把華茜找到。”她爽快地答應。
  “可是,我……”本來他想再一次提醒蘇鈴,他和華茜已經分手。但,又怕一旦說了,蘇鈴不肯和他吃飯,那豈不弄巧反拙?“好吧!我打電話找她。”
  前面便是電影公司,東尼把昨晚寫好的咭片,交到蘇鈴手上:“如果延遲下班,沒關系,我可以等,但提早收工,你要打電話通知我。”
  “唔。”她拿著咭片。
  “放進皮包裡,否則又丟了。”東尼下車去給她開車門,又去拿袋子:“你約了我們吃飯的,不要到時又上了什麼公子的汽車去。”
  “得啦!其實,我對那些公子哥兒,一點好感也沒有。”
  東尼送蘇鈴到門口,才把袋子交回給她。
  東尼心情很好,很興奮,興奮得沒回家再睡。
  去吃一頓豐富的自助早餐才上班。
  緣分這回事,真的不由你不相信,小胖哥和亞積合力幫他,總是幫不了,反而他開車順便兜兜,就把蘇鈴接了。
  昨晚和她吃飯,看戲,還送她回家。今晚,還可以一起吃晚飯。
  比幻想、夢想更好,更美滿。
  這酒店的早餐真不錯,加州的水果又新鮮。
  但回心一想,蘇鈴空著肚子拍戲,心裡就不舒服,能把這兒的早餐帶過去就好。
  拍戲真是好辛苦,女孩子,特別蘇鈴這樣如花似玉的女孩子,不應該捱這種苦。
  午餐還要吃飯盒,娛樂圈的飯,真不容易吃。
  若她拍早班,能為她帶點什麼有豐富營養的早餐就好了。
  這天工作很順利,沖勁十足,加上前陣子忙了一會兒,做了幾宗大生意,現在可以停一下,他四點便做妥一切,回家睡一會兒,養足精神,沐浴更衣去接蘇鈴。
  到電影公司才七點半。
  東尼以前不喜歡帶著手提電話到處去,但如今連午睡也把手提電話放在枕邊,擔心蘇鈴隨時找他而找不到。
  他坐在車內,留意一下四周,看看有沒有什麼名牌車,就是怕那些名流紳士,把蘇鈴搶去。
  電影公司的門開了,東尼馬上下車,但出來的是玲姐,東尼停了一下又繼續向前。蘇鈴和玲姐的感情看來不錯,玲姐又不舒服,照理應該上前問候幾句,也了解一下蘇鈴的情況。
  “玲姐。”
  “東尼,你又來這兒?”
  “你身體好了沒有?有沒有看醫生?”
  “沒那麼嚴重,昨晚睡了一大覺就沒事了,謝謝你。”
  “蘇鈴呢?”
  “她在卸裝,很快就出來了。她說過,今晚會和你、你的女朋友吃飯。”
  東尼尷尬一笑:“和我們一起吃飯?”
  “謝謝。”她伸手一指:“我的朋友來了。”
  東尼回轉頭,認得車內的保羅,他向他打招呼。
  玲姐走了沒一會兒,蘇鈴就出來了,東尼立刻上前替她把袋子接過:“累不累?”
  “不累。”她搖頭:“人家一大拍九組戲。”
  東尼為她開前座車門,她問:“這位置是華茜坐的,她人呢?為什麼不先接她?”
  東尼扶她一把,蘇鈴不再推辭:“坐之安之,等華茜來了才把座位讓回給她。”
  東尼很快上車,很快開車,就是怕蘇鈴改變主意。
  “我找不到華茜。”他自己沒有找,但的確吩咐人找,他找她不是為了請她吃飯,是要向蘇鈴交代,但他真的聯絡不上華茜。
  “最近我和華茜、君王都極少見面,君王演戲漸受歡迎,忙是可想而知,但華茜在忙些什麼?”
  “工作忙,和同事逛街,甚至去了公干。”
  “你有沒有找過華伯母?”
  “去了英國,好像肯辦移民了。”
  “她以前說過,華茜哥哥在英國做生意做得很好,她們一家順理成章移民過去,你也會去英國的?”
  “會!哪兒有生意做便去哪兒。”
  “我是說居留,喜不喜歡英國?”
  “不喜歡!做生意、旅行都可以,居留則不行。”
  “將來華茜移民,你也會考慮跟著去的。”
  “那是她的事,與我無關。”
  “怎會無關,今天找不到她也不用生氣。”
  “你喜歡吃西餐的,今晚我們再去赤柱的餐廳。”東尼沒有回答她,話題一轉。
  “其實我不是太喜歡吃西餐,只是喜歡西餐廳的情調氣氛。”
  “我們吃中國菜,你是蘇州人,我們去吃上海菜。”
  “我雖然是蘇州人,但是,我最喜歡吃廣東菜。廣東菜比較清,上海菜、京菜膩一點。”
  “我們吃魚翅、海鮮?”
  “好,我贊成。”蘇鈴爽快,有別於其他女孩子。
  菜是由東尼點的,由於東尼並不知道蘇鈴喜歡吃什麼,他叫了許多菜,然後留意蘇鈴最喜歡吃哪些,記住了,以後就不會弄錯。
  以前東尼從不會這樣,自己喜歡吃什麼就叫什麼,從不留心女朋友的愛惡,最後把餐牌一放說:“點你自己喜歡吃的。”
  以前的女朋友,其實口味和他並不一樣,但為了遷就他,都跟隨他。
  雖然大家都說過,他和蘇鈴生存於兩個世界。但是,在吃這方面,東尼覺得,他和蘇鈴幾乎達到一致,並無分歧。
  蘇鈴並不偏食,只要是好吃的,她都喜歡吃。
  這和東尼一樣,東尼喜歡吃,也肯花錢吃,他也不偏食,好吃的都吃。
  他以前吃東西,只求吃得好,並不理會氣氛情調,但如今覺得吃西餐,情調好些,感受和胃口會更好些。
  他以前的女朋友吃東西時令人煩、沒胃口:不是喊節食、作狀、忸怩、裝作斯文,就是吃東西時嘮嘮叨叨……很討厭。
  蘇鈴便不同,吃東西大大方方,要吃便吃,不會扮斯文作狀胃口小。這種爽朗不俗套的態度,令東尼很欣賞。
  “不多吃一點?”
  “我已經吃了不少,而且,我要減肥。”
  “以前是胖了一點,現在已經很標准,減肥對身體不好。”
  蘇鈴面如滿月,大眼睛圓碌碌,樣子很可愛。
  “我以前是肥嘟嘟的,許多人叫過我肥妹,但現在真的差不多了。但導演說,要瘦一點,上鏡才會好看。通常,上鏡後,人會比較看起來胖一點。”
  “娛樂圈的飯,真的不容易吃,連肥瘦都由不得自己,樣樣受控制。”
  “凡事都要付出代價。其實,導演也是為我好,拍出來效果好,受益的是自己。”
  “你很明白事理。”
  “哈!只是你沒見過我蠻不講理的時候,我脾氣不好,又情緒化,突然人會躁起來,收不住。”
  “我也很情緒化的。”
  “我知道,所以,你經常令華茜受氣,你還很大男人的,嘿!我也很大女人,我和華茜不同,我沒有她的東方女性美德,我不會受男朋友的氣。”
  “沒有人忍心令你受氣的。”
  蘇鈴仍在笑,不語。
  吃過飯,喝過茶,東尼抽根煙,很享受。
  蘇鈴看表。
  “你要回家睡覺了,是不是?”
  “不!我想去看場電影。”
  “這麼晚了,九點半的也映了一半。”
  “看午夜場,還早呢!等會兒請你送我去戲院。”
  “我陪你一起看,我也很久沒看電影了。”
  “這套片沒多少個人喜歡,你還是早點回家休息吧!不用擔心,戲院附近到處都有計程車,我坐計程車回家很方便。”蘇鈴見東尼一面疑慮:“別怕啊!我經常一個人去看電影的,這類對白比動作多的電影,很少人受得了。”
  “《不動的齒輪》?這套美國片我也好想看。”東尼說的是真話,他一向喜歡看藝術性的電影,他也是一直找不到伴,以前的女朋友,都喜歡看商業性的戲,娛樂性豐富,誰肯花錢去聽人家講那些不好笑的對白?表現更好、演技更好、題材更好,導演、攝影一流,也只是贏得叫好不叫座。
  “你也想看?我去看是因為想學習男主角的演技,因為他憑此片拿了不少獎。你又為了什麼?”
  “為了整套戲。我看過影評,這套戲由編劇、導演、演員以至攝影都很好,刻劃人性和透視人類內心世界……”
  “通常這類戲都很沉悶。”
  “不會沉悶,我喜歡有關心理學、哲學、人性的探討,我又欣賞好的導演和編劇。我對寫劇本也有興趣,但目前的水准只限於寫故事,我也想過當導演……幕前不行,幕後的都有興趣,我常和小胖哥他們談電影。”
  “你為什麼不自己開一間電影公司?你可以當導演、自己編劇,甚至做男主角。”
  “我真有這個打算,以前我在學校,也演過莎士比亞的舞台劇。”
  東尼一向沉默寡言,料不到他可以說那麼多話,而且是前所未聽的。
  “難得找到志同道合的,那我們就結伴去看。”
  “我很高興,很少女孩子喜歡看這類電影。”
  “為了演戲,有什麼辦法,要多看多揣摩多深入了解,自己才有改進。”
  “你很敬業樂業。”
  “應該的嘛!不喜歡就轉行。做,就要全身投入!”
  結帳時,東尼強調:“我請客。”
  “好。”蘇鈴也爽快:“你找到華茜,我做東。”
  蘇鈴提議找一間偏僻的迷你戲院,因為公眾場所對知名度不小的蘇鈴來說,那不是好地方,因為容易碰見影迷和記者,特別是記者,要費許多唇舌才能解釋到,為何會和死黨知己的男朋友單獨去看戲,解釋圓滿,第二天仍會刊登:蘇鈴與某公子昨晚狀甚親熱,手拖手看午夜場。
  蘇鈴無所謂,她和朱公於早已各走各路,朱公子亦已另結新歡,和個小星星出雙入對,但張東尼又怎樣?他怎樣向華茜解釋?她自己又怎樣向老友解釋?
  車子轉來又轉去,蘇鈴有點不耐煩,她好怕車子這樣兜來兜去。
  “戲院不是在那邊嗎?”她忍不住了,向來急性子。
  “我在找停車位。”東尼集中精神,他駕車一向小心謹慎。
  “剛才不是有一個嗎?這兒找車位不難。”
  “剛才那車位,剛好有個垃圾桶。”
  她停車看見一有車位,馬上把汽車吱的駛入,管那兒是否公廁,反正停了車趕時間,一停馬上下車。
  這樣左挑右選,戲都不用看了,剛才還擔心來早了,時間不知道怎樣消遣,又不方便提前進場。
  她想發脾氣,但馬上回心一想:小姐,這不是你男朋友,自己男朋友要打要殺隨便,但對女朋友的男朋友可要客氣點,別嚇死他!況且,對方大男人,脾氣也好不到哪裡,若兩人大吵一頓,豈不難為了華茜?
  算了,忍著他。
  望出車窗外,看天看地。
  “車子停好了。”他終於松了一口氣:“這車位好,燈光不太明也不太暗;又在一棵樹下,樓上不會把污水灑下來,附近環境清潔。”
  嘿!原來他不是找車位停車子,好似找野餐場地。神經,若他是自己的男朋友,捏死他。
  “我去買戲票。”
  見他走過馬路,雖然不夠高大威猛,但也頗瀟灑敏捷。
  但她受不了他的行為,難為老友容忍他幾年。
  她還不知道,東尼未停好汽車便推女朋友去買票,他自己什麼都懶得動,指揮官那樣把女朋友指來點去,他那份德性才嚇死蘇鈴。
  如今他事事親力親為,對蘇鈴招呼周到,感到怪異,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干什麼?
  一會兒,他就跑回來了,他攀著車窗邊問:“要不要吃冰淇淋?”
  “好啊!”蘇鈴一看四周環境,這兒還會有什麼好餐廳、好雪糕:“不了!看戲吧!”
  “還有時間,你說過正場開了才進去,戲院後街有間雪糕屋,還來得及吃個雪糕新地。”
  “那種地方我怎能去?”
  “我買回來給你吃,你只要告訴我喜歡吃什麼就可以了。我辛辛苦苦挑了這個車位,就是剛才途經時見到一間雪糕屋。”
  “我什麼都喜歡吃的,有果仁的最好,要士多啤梨果醬……”
  吃雪糕時,蘇鈴看看四周的環境:清靜、有樹影、有街燈(不太近)、有月光、干干淨淨,感覺得舒服。
  如果附近是公廁,或是放上個垃圾箱,雪糕吃得下才怪,除非餓極。
  “其實你心思很細,連吃雪糕也挑個好地方,並不像華……不像人家傳你那樣大男人,粗心大意。”
  “我從未為任何女孩子做過同樣的事。”
  “唔!我明白了,前天我告訴你,大男人其實最有男士風度,大概你覺得我說得不錯,接受了。”
  東尼微笑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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