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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天樹征丸]電腦山庄殺人事件[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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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人物介紹:

第一章 七位關鍵人物
第二章 不速之客
第三章 特洛伊的木馬
第四章 不在場證明
第五章 死亡留言
第六章 真相












文章聲明:
※本文章文學作品均是在網上收集整理的,純屬個人愛好並由廣大網友方便心得討論交流之用,
※本作品版權均為原版權人所有,未經原版權人同意,任何人不得用於商業謀利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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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4 09:15:58 |只看該作者
主要人物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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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田一一:名偵探金田一耕助之孫,高二學生。
  七瀨美雪:金田一一自幼感情极好的同班同學。
  劍持警官:警視廳搜查一課警官,辦案能力強。
  僧正:真名不詳,自稱某大公司職員。
  瑪麗亞:真名不詳,自稱漫畫家。
  史賓塞:真名不詳,自稱一流學府的大學生。
  亂步:真名不詳,自稱一流學府的大學生。
  阿瑟:真名不詳,自稱某名女校的學生。
  華生:真名不詳,自稱醫生。
  史東:真名不詳,龐克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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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一個夏末平靜的早晨,坐落於巷口的咖啡店裏,突然進來一名高大魁梧的年輕人。
  年輕人環視店內一周,選了一個容易讓人發覺的靠窗位子坐下。
  “歡迎光臨!”
  咖啡店的工讀生走過來招呼他,年輕人叫了一杯熱咖啡。
  在這間格局不大的咖啡店裏,只坐了五位客人。
  其中有在翻閱報紙職業欄、像是在找工作的學生,把吐司撕成小塊放進嘴裏的年輕男子,桌上攤了一疊早報的七十多歲老人,和一位剛送孩子去幼稚園回來、臉上抹著濃妝的三十幾歲婦人。
  年輕人來到咖啡店,是為了等一個企圖自殺的女孩。
  昨天晚上,企圖自殺的女孩打電話到年輕人家中,傷心地對他說:“我想死……”
  或許這個未曾謀面的女孩是在跟他惡作劇,但既然對方表露出自殺的意圖,他就不能棄之不顧。
  年輕人在電話中不斷苦苦相勸,那女孩終于被他打動,最後拋下幾句:“要我不自殺也可以,但我想和你見一面,並告訴你一個故事。”
  女孩也不等年輕人回答,逕自說出見面的地點,甚至自作主張地約定第二天早上八點半碰面後,就掛斷電話。
  第二天一早,年輕人照女孩所說的地址,來到郊外這間小巧的咖啡店。
  年輕人一邊喝著剛送來的熱咖啡,一邊想著:(那個女孩大概不會來了吧!
  昨晚那通電話可能只是她一時興起的惡作劇。
  但如果她真的來了,我一定要盡全力,讓她打消自殺的念頭。)
  自從“那件事”發生以後,年輕人心中那份揮之不去的罪惡感,即不分日夜地糾纏著他。
  五年前,年輕人曾是市內一所私立高中的老師。
  他教書態度非常認真,學生們都認為他過於嚴格;但他不願像其他老師一樣,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刻意和學生保持距離。
  年輕人始終抱持一個信念:為了學生好,在課業上一定要對他們嚴厲一點。
  後來,他聞悉學校裏有一名女學生賣春,便義不容辭帶女學生回學校接受輔導;可是這名女學生不僅毫無悔意,甚至完全不認為自己有錯。
  年輕人一時氣憤,用力摑了女學生一巴掌,女學生霎肘尖叫一聲、跌倒在地,圍觀的學生們也都被這副情景給嚇住了。
  年輕人苦口婆心地好言相勸,希望她能痛改前非,但這名女學生只是一逕地哭,口中雖然承認自己錯了,但還是負氣跑回家。
  沒想到女學生回到家中,當晚竟一睡不起,並陷入昏迷狀態,三天後不治死亡。
  經醫師診斷後,她的死因是由於本身的血管性疾病導致腦出血才釀成悲劇。
  由於檢驗結果證實和體罰沒有直接關系,年輕人不必負任何法律上的責任,然而他已不能若無其事地繼續擔任教職。
  為了逃避來自學生及家長責難的眼光,年輕人終于向學校提出辭呈。
  之後,有一些媒體揭露這則體罰事件,並深入報導學校方面可能有隱瞞真相的情形。
  雖然學校仗著和政界交情匪淺,利用特殊管道迅速平息了社會輿論的一連串爭議,不過經此喧騰,年輕人原有的罪惡感愈加深重。
  年輕人失去工作,也提不起出門的興致,每天沉浸在悔恨中無法入眠,夜裏經常從惡夢中驚醒,他藉酒澆愁,甚至想求助於一些邪門歪道。
  這種猶如生活在地獄中的日子,持續了半年……
  昨晚女孩打來電話,才讓年輕人重新開始面對現實。
  他想承認自己的罪惡,並希望做些補償,而今天就是他贖罪的第一步。
  他看看手錶,驚覺自己明明跟女孩約好八點半碰面,但現在已經超過三分鐘了。
  剛才送咖啡過來的工讀生,正汗流浹背地用洗潔劑和刷子,拚命擦洗著人行道上的塗鴉。
  咖啡店正對面的紅色電話亭裏,站著一位剛在店裏吃完早餐、看似學生模樣的年輕人,他抱著一個藍色大信封,不知道在打電話給誰。
  旁邊的行道樹下堆置著一堆像小山般高的垃圾,以及一輛破舊的腳踏車,大概是在等垃圾車來一道運走吧!
  叮鈴、叮鈴、叮鈴……
  店長接起放在櫃檯裏的電話道:“喂……嗯,請稍等一下。”
  只見店長拿起無線電話走出櫃檯,掃視一周店裏的客人,然後走到年輕人身旁。
  “對不起,請問您是不是……”
  店長確認年輕人的姓名後,年輕人有些慌亂地接過電話。
  “你真的來了!我很感激,但我還是有點害怕和你見面……不過,有些事我真的很想告訴你,在電話中說也可以……”
  是昨晚那個女孩打來的電話,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期期艾艾。
  “好,可是……”
  站在桌旁的店長露出一臉迷惑,他正等著年輕人盡速用完電話,因為店內並沒有其他的公用電話可用。
  年輕人轉頭看向窗外,只見紅色的電話亭內,剛才在打電話的學生已經離開。
  “你現在在哪里?我到外面打電話給你好了。”
  “在另一間咖啡店……”
  “會不會不方便?”
  “沒關系,你可以打咖啡店內的公用電話,我告訴你號碼。”
  “請等一下……”
  年輕人從背包內拿出筆,將電話號碼抄在桌上的餐巾紙後,才掛斷電話。
  按著,他一口氣喝完剩餘的咖啡,結完帳後立刻沖出咖啡店。
  剛清洗完人行道塗鴉的工讀生,此時也正好回到店裏。
  年輕人匆忙跑向紅色電話亭,鞋底發出踩到玻璃碎片的聲音,不知道是誰踢破電話亭門下的玻璃。
  他插入電話卡,依餐巾紙上的電話號碼按下數字。
  電話只響了一聲,對方就接起來了,聽得出是同一個女孩的聲音。
  “是我!”
  年輕人立刻介面。
  女孩又開始低聲啜泣,年輕人只得努力勸慰著:“不要輕易自殺,你應該以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心情,去重新面對你的人生!”
  就在這時,那輛停放在垃圾堆旁的腳踏車的車主,一邊牽著他的腳踏車,一邊以驚慌失措的神情看著電話亭,爾後慌慌張張地逃離現場。
  二十分鐘過後,那女孩仍固執己見……
  這時,年輕人覺得有股臭味由電話亭玻璃門上的破裂處竄流進來,但他不在意地捏著鼻子,一心一意勸女孩打消輕生的念頭。
  突然,年輕人感到胸口一陣緊縮,幾乎喘不過氣來……
  緊接著,他感到全身無力,直覺想打開電話亭的玻璃門呼救,不過已經太遲了。
  年輕人癱坐在電話亭裏,他的呼吸愈來愈困難、愈來愈微弱,最後話筒搖搖晃晃地垂落到地面……
  他看著垂下的話筒,想出聲求救,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如今,話筒中那位女孩的聲音已不知去向,傳來的僅是切掉電話後空洞的嘟嘟聲。
  周遭的景色漸漸暗了下來……
  (為、為什麼會這樣……
  我會死嗎?
  為什麼……)
  年輕人的疑問,隨著逐漸混亂不清的意識化為泡沫,麻痹感也由全身的皮膚開始慢慢侵入體內。
  當這種無助、教人不知所措的感覺到達腦神經末梢時,年輕人的意識也隨之沈入黑暗深淵,永不再返回……
  這一天,在K市郊外電話亭中所發生的“意外死亡”事件,據當地員警的調查結果顯示,僅是一件偶發的不幸事故。
  沒有人必須對此意外負責,因為這是由於垃圾堆中丟棄的漂白劑,所造成的毒氣“殺死”他的。
  不久,有些新聞媒體將此事件扯上死者生前曾發生過的“體罰糾紛”,並以“老天有眼、明察秋毫”為題發布一小則新聞。
  隨著時序轉移,冬天的腳步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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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七位關鍵人物


1

  “唉!新年一大早……”
  劍持警官翻起風衣的領子,唉聲歎氣地說。
  五輛巡邏車閃著紅色的警示燈,停在公園旁的步道上;住在附近的家庭主婦們,從四面八方陸續聚集過來,趕著看熱鬧。
  “您是我們警局裏的人嗎?”
  管區警員注意到領著一票便衣刑警出現的劍持,馬上趨前詢問。
  “我是搜查一課的劍持。嗯……死者在哪里?”
  “在那裏!您要看看嗎?目前只發現死者的右手臂、頭及部份身體……”
  劍持看過屍體後,皺著雙眉說:“真殘忍!簡直四分五裂……”
  □定組人員戴著手套,將紫黑色的屍塊放在塑膠布上拍照存檔。
  年輕的管區警員大概還不習慣這種場面,他拿出手帕捂著口鼻說:“來報案的是一位元本地居民,根據他說,今天早上他帶著狗在附近散步,到了池子旁時,狗突然狂吠不止,他好奇地往前看個究竟,赫然發現一個棄置的塑膠袋裏露出一隻人手;根據現場看來,塑膠袋中還有一些砂石,大概是兇手搬運屍體途中,不小心由哪座橋上掉下,順著河水漸漸流到這裏而沖上岸來。”
  “死者是女性嗎?知不知道身分?”
  “情況有些棘手。由於尚未找到全部的屍塊,再加上現場沒有任何遺留物,可能要花去不少時間……”
  “既然已經找到頭的話,那根據牙齒應該可以判斷出身分。”
  劍持一邊露出十分煩惱的表情,一邊從口袋中掏出菸,含在口中喃喃自語道:“真傷腦筋,看來和金田一約好一起去滑雪的計劃,又要泡湯羅!”
2

  七瀨美雪指著一個頭戴毛帽的模特兒身上所穿的白毛衣,興奮地叫著:“阿一,快看、快看!這件毛衣好可愛哦!”
  正值連續假日,吉祥寺的商店街聚集許多人潮,好不熱鬧。
  美雪站在服裝店前,拿著一件和模特兒身上同款式的毛衣在胸前比劃。
  “你看,是不是很適合?你也可以選一件不同顏色的,我喜歡這件白底紅色圖案,你穿白底藍色圖案,我們各買一件穿去滑雪,你說好不好?”
  金田一看也不看,隨口答道:“好、好!”
  其實金田一覺得穿什麼毛衣並不重要,因為在明天早上出發之前,有一個對他而言才是真正要緊的東西,非在今天買到不可。
  本來他打算今天自己一個人來買“那個”東西的,未料美雪也正巧找他出來逛街,所以……
  (無論如何一定得編個理由,一個人偷偷去“藥房”……)
  “阿一,你根本沒有在看嘛!我們今天是出來買滑雪穿的衣服,你能不能認真點?”
  美雪嘟著嘴,不太高興地說。
  金田一和美雪兩人將于明天起,在牧野高原共度三天兩夜的滑雪假期,並住宿在劍持警官弟弟的別墅中。
  他和警視廳搜查一課劍持警官的深厚交情,肇因於“歌劇院”發生過的連續殺人事件。
  當時金田一以他遺傳自祖父身上驚人的推理能力,指引出正確的方向後,大家才順利地破解這樁棘手的案件。
  其後,金田一也曾多次私下協助警方的搜查工作,于公於私,劍特為答謝金田一的幫忙,特地安排了這次的滑雪之旅。
  “我很認真在看呀!這件毛衣真的不錯,美雪,你真有眼光。”
  金田一說完,美雪立刻用懷疑的眼光看他。
  “你真的這麼想?”
  “真的、真的!”
  “那你也買一件,我們倆穿著它滑雪。”
  “美雪,你看過有人穿著毛衣滑雪嗎?只有雪人才穿毛衣吧!”
  “咦?但是那些滑雪的人,好像都是穿普通毛衣在滑嘛!”
  “那些人穿的不是普通毛衣,是具有特殊防水作用的滑雪衣,可以預防雪水流進身體。“
  “啊!阿一,裏面那件紅色的也不錯,我可不可以去試穿看看?”
  “真是敗給你了,完全沒在聽我說話,好吧!快去試試看!”
  “那……不好意思,你等我一下,可以嗎?”
  “好呀!我在這裏等,你慢慢試穿喔!”
  “謝謝!”
  美雪笑嘻嘻地朝店內走去,金田一立刻轉身往前方不遠處的藥房飛奔。
  金田一來到藥房,終於發現排列在收銀台前架子上的“目標”。
  (終於找到保險套了!)
  金田一非常緊張、興奮地盯著“目標”,距離上次買“這個東西”已經相隔一年了。
  之前買的,因旅行時放在牛仔褲後口袋中,時間一久就變得皺巴巴的,到頭來一個也沒用到。
  雖說這種東西並沒有所謂的有效期限,但……
  還是買新的比較保險。
  便宜的一包要兩、三百圓,貴的高達一千圓左右。
  (哇!
  一千圓!
  是用什麼做的要那麼貴?)
  “標准”、“超薄”、“合身超薄”……
  (若考慮用途的話,超薄的似乎較好。
  但是超薄的每一種至少都要一千圓,而且一開始就使用超薄的話,會不會……
  天呀!
  淨想這種事情,真是走火入魔了……)
  “哎呀!那不是阿一嗎?你在這裏幹什麼?”
  金田一才轉身,即看見母親和住在附近的太太們站在他面前。
  “啊!媽……是你呀!”
  “你鬼鬼祟祟地在藥房裏幹嘛?”
  阿一的母親用懷疑的眼光打量他,他慌慌張張地辯解道:“沒、沒做什麼,我只是覺得好像有點感冒,咳!咳……明天又要去滑雪,所以要買感冒藥,咳……”
  “對了!劍持警官打電話來要我告訴你,明天的旅行他不能去了。”
  “什麼?”
  店裏所有人的視線全都集中在阿一身上。
  “他、他有沒有說明什麼原因?”
  “好像是說今天早上在公園的池塘邊發現分屍案,暫時無法休假……啊!阿一,你去哪里?”
  金田一尚未把話聽完,就從藥房飛奔出去。
  在服飾店前,美雪正提著大包小包大聲嚷著:“什麼嘛!我已經買了這麼多衣服……”
  金田一一邊左顧右盼地找電話亭,一邊對美雪說:“先打電話問清楚再說,你不是知道劍持警官的行動電話號碼嗎?”
  “等一下……”
  美雪在包包裏面翻了一下,拿出電話簿。
  “快點嘛!美雪!”
  “有了!092……”
  金田一此時已在附近發現一個公共電話亭,他拿著話筒按下號碼。
  “喂,我是劍持。”
  “老兄!我是金田一,發生什麼事?聽說你明天不去了……”
  “真對不起,不知道是哪里來的變態還是怪胎,又害我忙得團團轉。我們這些吃公家飯的員警是全年無休的,連過年、國定假日都得隨時待命。”
  “那我們的滑雪計劃豈不泡湯了?”
  “不用擔心,我不去,你們兩人還是可以去啊!”
  “你是說只有我和美雪兩人?”
  金田一斜眼看看美雪。
  “不行嗎?”
  “不,不是,如果你可以中途趕來參加的話……”
  “我想不太可能……呃……我盡量吧!”
  “好吧!那我們兩人就先去好了。”
  金田一故意提高音量,再偷瞄身旁美雪的表情,然後掛上電話。
  “怎麼樣?”
  美雪不安地問道。
  金田一露出笑容回答說:“老兄會晚些來,他叫我們先去。”
  “這樣我就放心了,那明天還是照原定計劃吧!”
  “對!滑雪計劃成行!”
  金田一說這話時,心裏想的事和美雪完全不同。
3

  “喂!金田一,你說一遍‘紅鳳黃鳳粉紅鳳’。”
  良雄邊說邊拉著金田一腦後綁起的長發。
  這位頑皮搗蛋的九歲男孩,就是劍持警官的侄子。
  “很好,接下來說:‘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
  ”“痛!
  好痛哦!
  你不要拉嘛!
  是不是‘紅鳳黃鳳粉紅鳳’?
  “老天!”
  金田一吸了口氣看著美雪,美雪則抱著良雄的五歲弟弟明雄。只要美雪一想站起來,明雄就哭個不停,不過最後美雪還是將他哄睡著了。還有一對七歲的雙胞姊妹:麗娟和美娟坐在金田一和美雪中間,一直鬧著要繼續玩牌。這四個小孩都是劍持的侄兒,他們從劍持伯伯口中聽說過許多有關金田一和美雪的事,所以一看到他們倆就興奮莫名。
  由於今天是連續假期的第一天,所以交通異常混亂,當美雪和阿一抵達住宿處時已將近下午四點了,哪里也去不成,只好守著這群麻煩的小傢伙。更氣人的是,美雪似乎相當喜歡這些小朋友,搞不好以後她每天晚上都要和這些小麻煩們玩撲克牌呢!果真如此的話,昨晚冒著刺骨寒風,騎著腳踏車到離家一公里的藥房,好不容易買到的”那個“,豈不就英雄無用武之地了嗎?
  更氣人的是,劍持老兄弟弟經營的這幢滑雪小屋,根本就不是什麼別墅嘛!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只是一幢普通的民房。在金田一的想像裏,它應該是那種紅瓦白牆的可愛別墅,而他和美雪兩人圍坐在燃燒著熊熊火焰的壁爐前,靜靜地度過美好的夜晚時分,偶爾四目相交,兩人的身軀立刻如磁鐵般緊緊地互相吸引……”
  喂!
  金田一,再說一次!
  “良雄又開始拉扯他的頭發,把他從美夢中拉回現實。”
  痛死了!
  你這個小惡魔,我不跟你玩了。
  “金田一大聲叫著,一不留神,麗娟就把他的牌吃得一干二淨。
4

  第二天,牧野高原晴空萬里。根據氣象報告,下午才會開始下雪,而且將持續下三天大雪,但是屋外的天氣陽光普照,完全沒有下雪的徵兆。而金田一的心裏卻飄著朵朵烏雲,一個邪惡的”陰謀“正在他心中逐漸成型。昨晚,他雖然和美雪睡同一個房間,可是卻有四個討厭的小鬼夾在中間湊熱鬧,想當然爾,他苦心積慮的計劃全泡湯了,什麼事也不能做,當然什麼事也沒發生。
  金田一徹夜末眠,苦苦思索要怎麼樣才能度過只屬於他們倆的夜晚。
  (有了!就這麼辦……)
  他立刻奔出房間沖到客廳,看著牆上牧野高原的各滑雪場分佈圖,發現距離滑雪教練場外數百公尺處有間登山小屋。它位於牧野高原滑雪場附近那條通往鄰近天狗滑雪場的路上,可當滑雪旅行者的避難小屋。
  (嘿嘿嘿!就是“它”了!)
  “美雪,我們去附近的天狗滑雪場看看!”
  金田一決定用這個理由來誘騙美雪,然後再假裝腳扭傷,不得不在這間登山小屋度過一晚。既然是冬季避難小屋,那麼裏頭一定有暖爐、毛巾及一些食物,而且離滑雪教練場也不遠,若真的不理想還可以折回。金田一幻想著到時候的情況。
  “阿一,你還好嗎?”“嗯……
  可是,我覺得有點冷。
  ”“那怎麼辦?
  阿一,你一定發燒了,我用自己的體溫給你一點溫暖……
  “(然後,我們倆就以最自然的狀態……)早上,金田一匆匆吃完早餐,就向管理別墅的伯母交代清楚,當然這一切是瞞著美雪偷偷進行的羅!”
  今天,我們會去一位住在這附近的朋友家留宿,所以不回來睡了,請不用掛心。
  “金田一想起昨晚周全的”犯罪計劃“,嘴角不由得浮出笑容。他為了慎重起見,還特別帶了巧克力、高熱量食物,還有用後即丟的免洗內褲,准備得十分充份……”
  阿一,你好了嗎?
  “美雪一邊說一邊探進門來,金田一手忙腳亂地把內褲塞進袋子裏。”
  好、好了,隨時可以出發。
  “美雪已經換好滑雪裝,平常不化妝的她今天擦了一點防曬隔離霜,看起來較為成熟。“
  阿一,你看!
  這是我前天買的那件毛衣,今天要穿去滑雪。
  “美雪站在金田一前,俏皮地轉了一圈道:“怎麼樣?好看嗎?”
  美雪一頭瀑布般的飄逸長發,隨著身體的轉動,飄散成一道美麗的弧形,金田一忍不住想起昨晚電視裏那支洗發精廣告。
  “真、真美,很好……看。”
  金田一結結巴巴地說道。
  前天他們去買東西時,他看也不看一眼;這次他認真且仔細一瞧,反而有種驚艷的感覺。
  “我好喜歡這件滑雪夾克,還好當初聽你的話買下它。”
  “我說的?”
  金田一本想否認,但再一尋思,立刻話鋒一轉。
  “你看!我說的絕對不會錯吧!”
  “阿一,謝謝你!”
  美雪高興的表情,毫不掩飾地流露在臉上。
  她從小就是這樣,心裏想什麼都會表現在臉上,真是既單純又可愛。
  “沒、沒什麼……別客氣!”
  對金田一來說,要說些感激對方之類的客套話是不太可能的,就算是受到稱贊,他也會不好意思起來;在這方面,他的性格可是相當□腆。
  “阿一,我們快去練習場吧!”
  美雪像母親般牽著金田一的手,她完全不知道金田一圖謀不軌的計劃。
  金田一看見美雪一副天真爛漫的笑臉,心中不免升起一股罪惡感。
  他用力地搖著頭,希望能趕走這種罪惡感,並且在心中暗暗發誓:“苦心計劃的策略一定非成功不可,加油!”
5

  在無垠的雪地上,隨處可見張牙舞爪的枯枝和獸骨橫陳。
  覆滿白雪的荒涼高原宛如“白色沙漠”,透露著末世景象的死寂:生命的溫度已失,時間的腳步停滯,整個世界仿佛只剩下永遠的沈寂……
  再也沒有比這裏更適合埋葬這群該死傢伙的地方了。
  他看看表,再過一個小時就五點了……
  到時,這座如墳場般死寂的山莊,應該會有意想不到的熱鬧景象吧!
  在這短暫的寧靜時刻,他再次檢視備妥的死亡道具:細長的利刃、結實的繩索、放入塑膠袋中密封的藥物、注射筒、膠囊,以及毒草根磨成的粉末。
  就像希臘神話中“特洛伊的木馬屠城記”一樣,沒有任何人能逃得掉,不管躲在什麼地方,他們都在劫難逃。
  他把桌上的“死亡道具”放入背包中,看看時鐘還有五十分才五點。
  在山莊大門打開的那一剎那,“遊戲”即將正式登場。
  這個遊戲的名稱叫“電腦山莊殺人事件”,姑且稱它為“特洛伊的木馬”:當七位關鍵人物全真到齊時,就會引發的一場“意外事件”。
  為了“刪除”這些沒用的膽小鬼,得利用電腦病毒入侵山莊……
  還剩四十分……
  游戲的主角快點出現吧!
  這場“死亡遊戲”的幕後黑手將客人的命運輸入電腦,然後按下“全數消滅”的遊戲指令……
6

  啪啦!霹哩!碰!
  拉炮的聲響此起彼落,各色彩紙在空中飛舞,氣氛熱烈而愉快。
  僧正率先高舉酒杯,大聲說道:“祝賀我們這群‘電腦山莊’的推理社團成員首度見面,乾杯!”
  其餘四位男女同聲附和,互碰酒杯高聲說:“乾杯!”
  亞瑟喝了口酒,提出疑問:“我們不等所有人到齊後高慶祝嗎?”
  華生沒有直接回答亞瑟的問題,反而問她:“亞瑟,你才高中而已,怎麼光明正大喝起酒來?”
  史東摸著他擦滿發膠的頭發,結結巴巴地說:“真不愧是醫生,連這個都要管……”
  “好啦!你們別掃興,今天是大家第一次見面……不過奇怪的是,我們一見如故,完全沒有陌生的感覺。”
  瑪麗亞邊說邊倒第二杯酒。
  僧正也深表贊同地說:“我也這麼覺得。我們用個人電腦互相聯絡的時間已超過一年了,其間也發生過不少事……”
  他稍稍停頓一下,大家都不曉得他接下來會說出什麼話。
  只見每個人臉上流露緊張的表情,但隨即又恢復先前談笑自若的氣氛,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
  在電腦網路中,每個人都有一個化名,大家以此互相稱呼、聯絡。
  僧正、亞瑟、華生、史東、瑪麗亞,這些當然全是假名。
  他們之中沒有人使用真名,也沒有人願意說出自己的真名,在舉行此次聯誼會前,大家已有這層共識。
  所有人都不知道對方的真實姓名,但關於各人的職業、經歷卻都事先互相告知過。
  僧正是某大公司的職員,亞瑟是某女子名校的學生,華生則是醫生,史東組織了一個樂團,瑪麗亞為漫畫家。
  這些簡介不過是每個人自己所說的經歷,實情是否如此誰也不知道:可能是謊言,也可能誇大其詞,他們彼此心知肚明,可是誰也不會因為有所懷疑而質問對方。
  這是基於電腦網路所建立的“假想的現實世界”中,應遵守的規矩。
  “我覺得這座山莊還不盡理想,附近連一棟別墅也沒有,從滑雪場到這裏,坐計程車要花將近十分鐘才能到。”
  史東說。
  瑪麗亞撫摸著膝上的熊寶寶,按著說:“可是,我覺得這座‘電腦山莊’對我們來說,再合適不過了。”
  她接著用撒嬌的語氣對她手上的熊寶寶說:“這座孤立在白色高原上的山莊,真像是推理小說中的事件現場,而且看起來又新又漂亮,別有一份神秘感,你說是嗎?小乖!”
  “這座‘銀色小屋’,由於位在牧野高原滑雪場山頂附近,正巧和練習場是相反方向;原本滑雪場計劃擴建,但因經濟不景氣而延後進行。雖曾聽說無論如何要在夏天動工,不過因這裏和滑雪場有一段距離,而且周圍什麼觀光資源也沒有,經營條件非常不理想,因此不得不撤離工作人員,只剩這座山中小木屋出租給旅客。”
  有領導欲的僧正得意洋洋地說。
  “哦!嗯……另外兩個人到底什麼時候才來?”
  史東似乎在和誰嘔氣,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還早吧!可能還要等一陣子。”
  華生回答史東的話後,轉頭看向亞瑟說:“亞瑟,是不是還要等很久?亂步有和你說他什麼時候到嗎?”
  “對了,昨天他們兩個一直在網路上通話,完全無視於別人的存在,一副濃情蜜意、卿卿我我的樣子,真讓人受不了!”
  “史東,你少說兩句吧!亞瑟好不容易找到情投意合的伴侶,而且網路戀情最近愈來愈普遍,這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呀!”
  瑪麗亞一邊說,一邊玩弄著熊寶寶的手。
  亞瑟不禁杏眼圓睜,氣得大吼:“你們不要胡說,我們根本沒什麼!”
  瑪麗亞輕碰亞瑟的手臂說:“你也不用隱瞞了,大家都公認你們是最適合的一對。”
  亞瑟不答腔,只是坐進沙發中,將身體縮成一團,因而露出裙下白哲的大腿。
  此刻,三名男士的目光一致不懷好意地集中在亞瑟的身上。
  “亂步這傢伙真是好狗運,讓他捷足先登。”
  史東沒好氣地說,並且用力將香菸撚熄。
  “說老實話,亞瑟長得真討人喜歡,如果可以排候補的話,我一定登記第一號。”
  華生厚厚的鏡片下眯起一雙賊眼,猛往亞瑟身上打量。
  “喂,你們在幹嘛?怎麼完全無視于史賓塞的存在?他真可憐,大家一句話都沒提到他。”
  眼看在座男士的目光全集中在亞瑟身上,瑪麗亞不禁吃味地轉移話題。
  這時,電鈴忽然響起。
  “啊!難道說曹操,曹操就到?那一定是史賓塞,他還是比亂步早到。”
  瑪麗亞立刻起身,抱著熊寶寶走向門口。
  此時,門外的訪客改為敲門,並大聲叫著:“喂!有人在家嗎?請快點開門!”
  “來啦!來啦!就來開了!”
  瑪麗亞才一扭動門把,來人就沖進門內,瑪麗亞嚇得側身讓開。
  進門的男孩穿著卡其色的外套,渾身覆著雪,他身後還有一個長發女孩,身著橘紅色的夾克,為躲避不斷落下的大雪,也一起迅速鑽進門內。
  “真抱歉,我們兩人在滑雪途中迷了路……請問這裏是什麼地方?”
  穿著卡其色外套的男孩看起來像個高中生,他轉動著眼珠環顧四周。
  “咦?你們迷路了……那麼,你不是史賓塞,也不是亂步羅?”
  瑪麗亞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你說什麼?我叫金田一,她是我的朋友七瀨美雪。”
  身上沾滿雪的兩人對看一眼後,同瑪麗亞露出親切的笑臉,深深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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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不速之客


1

  金田一拿著借來的毛巾擦頭說:“我們原本打算下山去鄰近的滑雪場,卻因中途走錯路,眼見天色愈來愈暗,雪又不停地飄下來……我們心想完了,晚上要被困在雪地中,幸好現在找到這裏。”
  按照金田一原來的“計劃”,應該在看見登山小屋時,立刻假裝扭傷腳。
  但不論他怎麼走,那間計劃中的登山小屋就是連個影子也看不到,最後當他想放棄折回時,卻也找不到回程的路了。
  他心急如焚,像個無頭蒼蠅亂沖亂闖。
  原來只是想設計成迷路的樣子,沒想到弄假成真,竟真的迷了路。
  正當他束手無策之際,突然發現這裏有光亮透出,於是趕緊努力向前走去,赫然發現這座“救命小屋”。
  美雪嘟著小嘴,埋怨地說:“都要怪阿一!硬要帶我去看其他滑雪場,如果再晚一點的話,我們說不定已經在雪地裏凍死了。”
  金田一笑笑地說:“哎呀!反正都平安無事地找到這裏了,也算福大命大,哈……”
  “照你這麼說,你們是從鹿越山頂來到這裏羅?”
  一位靠在沙發上抽著菸、體型魁梧的男人出聲詢問。
  “嗯,是的。”
  “還好沒有發生什麼意外,因為即使是春天,仍時常聽到有人在這段山路上遭遇不測,你們算是走運了。奇怪,在這個容易發生雪崩的季節,不是嚴禁滑雪嗎?”
  “哈哈!我和美雪都是那種不輕易向命運低頭的人,而且運氣也一向不錯……”
  金田一連忙大聲說道。
  美雪聞言,馬上狠狠地瞪了金田一一眼。
  “對了!美雪,我們應該先自我介紹。這位是我的同班同學七瀨美雪,我叫金田一。”
  金田一馬上見風轉舵說道。
  “金田一?那你不是亂步羅!沒想到亂步搖身一變,變成金田一大偵探來訪,哈哈哈……真是太完美了。”
  一位身穿黑色皮夾克、短發一根根豎起的男士,粗魯地打斷金田一的話,並發出諷刺的笑聲。
  有著一頭披肩長發的瑪麗亞,生氣地皺緊雙眉,像是為自己小孩犯錯而道歉似地,以她略帶嘶啞的聲音說:“兩位,真是對不起。”
  她大大的雙眼滴溜溜地轉著,兩片豐厚的嘴唇擦上明亮的口紅,與白哲的膚色十分相襯。
  此外,她的眉毛呈八字形,說話的聲調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性感印象。
  “待我好好調教這個無禮的人!”
  瑪麗亞說完,便拿起一個充氣靠墊,吸著裏面的氣體。
  然後,她抓起熊寶寶的手去打史東的頭。
  “史東先生,快向他們兩位道歉。”
  她發出類似青蛙鳴叫的聲音。
  “你、你在搞什麼呀?裝什麼怪聲音……”
  史東露出十分訝異的神情,然而瑪麗亞卻淡淡地回答:“嘿嘿!只要一吸進充氣墊內的空氣,就會變成這種聲音,這是餘興節目。”
  瑪麗亞一說完,立刻引起眾人一陣哄堂大笑。
  “真是無聊,我最討厭聚會時搞這種遊戲。”
  史東忿忿地說。
  金田一看著史東那張扭曲約臉,心中不禁猜想:在他直率、無禮的話語下,似乎有著不大相稱的縝密心思。
  瑪麗亞恢復原聲說道:“不管怎麼樣,金田一,請您多多包涵,真是不好意思。”
  “我無所謂,只是怕傷害到某人的名聲,那就不太……”
  金田一話還沒說完,瑪麗亞便按著問道:“你說的某人是誰?”
  美雪斜眼瞄著金田一,替他回答:“是金田一的爺爺,也就是鼎鼎大名的名偵探金田一耕助,我說的對嗎?阿一。”
  金田一點點頭代替回答。
  “咦?真的嗎?”
  剛才那名抽著菸的魁梧男士又出聲詢問。
  他的聲音豪爽而響亮,炯炯有神的目光不時在觀察周遭的動靜,可見在他粗獷的外表下,有著看不出的細膩心思。
  金田一含糊地應著:“嗯,是的!”
  “哇!不得了,原來是名偵探的孫子!我們聚集在這座‘電腦山莊’的另一個原因,是因為大家都是推理團體的一員,每一個人都以業余偵探自居;雖然各人專精的項目不太相同,不過大家都抱著一顆熱誠、追求真理的心,因而共聚一堂……啊!對了,忘了自我介紹,我是僧正,僧侶的僧,正直的正,直接叫我全名就可以了,請多多指教!”
  僧正說完便輕輕行個體。
  “你好,僧正先生,也請你多指教。”
  金田一邊回應邊在心裏想(不管是剛才那個叫史東的傢伙,或是僧正也好,都不像是真名;而抱著熊寶寶叫瑪麗亞的女人,無論怎麼看就是標准的日本人,卻取個洋名……)
  瑪麗亞看到金田一一臉迷惑的表情,趕忙解釋道:“僧正、史東還有我瑪麗亞,都不是本名,而是由我們自己取的假名。僧正之名是由溫頓名著‘僧正殺人事件’而來,瑪麗亞當然是從聖母之名假借過來;另外,那位一直不說話、戴著眼鏡的先生,名叫華生……”
  瑪麗亞又抓著熊寶寶的手,指指垂著頭坐在一旁、稍顯福態的男人。
  “他不僅是位醫生,也是一位標准福爾摩斯迷,所以他的名字取自福爾摩斯的助手華生醫生,對吧?華生先生。”
  華生依舊垂著頭,用手推推眼鏡答道:“嗯,就是這樣。”
  “咦?為什麼你們每個人都知道彼此的假名?”
  一聽金田一這麼問,瑪麗亞立刻反問:“難道你們不知道電腦網路通信嗎?”
  “那、那個嘛……好像有聽說過……”
  金田一有點難為情地說。
  美雪一聽,馬上瞪了金田一一眼,顯然她不滿意金田一的回答,於是接著說道:“就是用電腦連接電話通路,以畫面來作交談嘛!我也玩過幾次。”
  金田一有些驚訝道:“咦?你什麼時候玩的?”
  “爸爸最近買了一部個人電腦,我偶爾借用一下。”
  “七瀨小姐,你也許有聽說過,電腦網路上除了互相交換意見及傳遞消息之外,還可以舉行‘電子會議’,藉由電腦畫面達到多方交談,從中吸收他人的經驗及樂趣喔!你知道嗎?寶寶。”
  瑪麗亞說完,便把熊寶寶放在沙發把手旁,走到上面正擺著一部個人電腦的茶几旁。
  “你看……”
  瑪麗亞將電源插上,電腦上的液晶體畫面立刻閃出藍色亮光,開始出現文字。
  “啊!這部電腦和我爸真的一樣。”
  美雪看到畫面上的文字,立刻興奮地脫口而出。
  瑪麗亞非常熟練地操作著鍵盤,畫面中立刻顯現出一些對話似的文字。
  “這是到昨天為止,我們七人來此之前,電腦通話所保存下來的紀錄。喏!就像這樣使用個人電腦,便能互相聯系、對話。”
  “哇!真厲害!”
  美雪贊歎道。
  “你看,上面還寫著瑪麗亞及史東的名字呢!”
  “對,這是我們互相稱呼對方的名字,也就是在電腦網路中所用的‘代號’,你明白了嗎?”
  金田一瞧著電腦畫面,終於恍然大悟道:“哦!好像十分有趣。”
  “但是這樣一來,所有跟電腦網路連線的人,不就都可以看到你們的對話了嗎?”
  美雪反問道。
  “如果不想讓其他人看見也可以。電腦有鎖碼的功能,只要設定其代號,兩人或是團體中的成員將代號輸入,就可以彼此互相通話;會議也可以在網路上進行,我們這個團體即是以‘電腦山莊’為名而成立的。”
  “哇!真難以想像,科技已經這麼先進了!”
  金田一雙手抱胸,有感而發地說。
  在座的全體人員見他這副模樣,不禁笑出聲來。
  僧正端著一杯咖啡送到其中一位少女面前,並說:“這位是亞瑟,我們成員中最年輕的一位,目前念高二,年紀大概和你們差不多吧!所以,如果你們不趕快學會電腦,將會被社會淘汰喔!”
  亞瑟喝了一口咖啡,露出甜甜的笑臉說:“我剛開始接觸電腦的時候,也覺得很不可思議呢!不過一旦瞭解電腦網路的樂趣,一定會沈溺其中。”
  “我大概不行吧!我沒有這方面的天分。”
  金田一隊落水狗般搖晃著他的頭,而亞瑟那張可愛的笑臉,緊緊吸引著他的目光。
  “哈哈!沒那回事,金田一先生,你是名偵探的孫子,一定會比我們更厲害的。”
  亞瑟邊說邊以手掩口輕笑了起來。
  亞瑟的動作稍嫌誇張、做作,和她說話的聲調並不相吻合,因而顯得有些虛偽。
  也許大部份女生會對她產生反感,但這類型的女孩卻是絕大多數男孩的心儀對象。
  美雪冷眼看著金田一和亞瑟說:“他這種人不可能認真去學的,如果是打電動玩具,他遠比較有興趣。”
  “你們的感情真不錯!金田一大哥,你和七瀨小姐是不是已經‘全壘打’了?”
  沈默不語的史東一聽美雪這番話,馬上對金田一說。
  美雪羞得滿臉通紅,急忙辯稱:“哪、哪有!我們……”
  瑪麗亞看不過去,趕緊幫腔。
  “史東,這兩位是我們的客人,不要為難人家,你呀!真的和我原本所想像的完全不同……”
  “瑪麗亞,雖然我不像你原先所想像的人,可是你卻和我想像中一樣漂亮,今天晚上要不要和我共度一夜?我可是比你手上胞的熊寶寶還要溫暖得多唷!”
  “多謝您的好意,我還是覺得熊寶寶比較可愛……唉!我受不了。”
  “你說什麼?”
  史東不解地問。
  “你呀!和在網路上沒有兩樣。不只是史東,其他人也一樣,我覺得我們好像置身于網路世界裏。”
  瑪麗亞邊說邊摸著熊寶寶的頭,似乎沉醉在這個想法中,眼睛望向遠處的天花板,繼續喃喃道:“我們每個人都存活在電腦的某個遊戲程式中,現在的我們不過是這個遊戲裏的一員,所有的一切就像是漫畫虛構的情節。”
  “真不愧是漫畫家,說出來的話就是和一般人不同。”
  史東說著,也隨瑪麗亞的眼光望向天花板。
  僧正接著表示:“也許正如瑪麗亞所說的,這裏的確像個網路世界,完全和外界隔絕,沒有任何多餘無用的東西,實在讓人心情愉快。”
  僧正靠在沙發上吸了一口煙,而華生和亞瑟兩人則眼光渙散地在虛空中飄浮。
  “對不起,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金田一突如其來的聲音,讓這些人從奇妙的陶醉氣氛中驚醒。
  史東問道:“什麼事?”
  “沒什麼,只是聽到你們的談話才突然想起……今天真是你們大家第一次見面嗎?”
  對于金田一的問題,大家彼此面面相覷,最後出僧正代表眾人回答:“這個嘛……我們雖然已經持續在電腦網路交流一年多了,但直到今天,我們才正式彼此面對面。而且今天是我們這群推理同好以‘電腦山莊’為名,所舉辦具有紀念意義的‘網外聚會’。”
  金田一有些困惑地問道:“什麼是‘網外聚會’?”
  “在電腦網路上連線通話,我們稱為‘線上聚會’,實際面對面接觸,則稱之為‘網外聚會’,這樣你瞭解了嗎?”
  僧正耐心地解釋。
  “真難理解……”
  “你真的是名偵探的孫子嗎?”
  金田一搔搔腦袋,有些不好意思。
  “還可以再問一個問題嗎?”
  “什麼?”
  “你們真的不知道彼此的員名嗎?”
  僧正突然變了臉色,但立刻鎮定地回答:“嗯!在網路上,如果不是自己願意說出真實姓名,我們誰也不會知道對方的真名。”
  “這樣不是很奇怪嗎?”
  “不知道有不知道的好處,你在這裏絕對不可以詢問任何一位的員名及經歷,知道嗎?“
  僧正面露嚴肅的表情。
  “嗯……對了!我們也應該回去了。我想叫部計程車,可以借用一下電話嗎?”
  金田一從僧正不甚友善的說話語氣中,感到氣氛不太對勁;他一提出回家一事,瑪麗亞就摸著熊寶寶的頭說:“什麼?要回家啦!我還正高興人多熱鬧點,沒想到你們這麼急著走……乾脆今晚先住在這裏嘛!”
  “不用了,太麻煩了。美雪,你說是嗎?”
  “對呀!不好意思待太久,我們還是……”
  金田一和美雪互相看著對方,這次輪到僧正發言:“就照瑪麗亞說的住一晚嘛!我還想聽聽你爺爺的英勇事跡呢!這裏空房間多得是,再說現在已經超過七點了,打電話叫計程車,最快也要一個小時以後才會到,你還不如聯絡原先住的地方,告訴他們今晚住在這裏。”
  “美雪,你覺得怎麼樣?”
  “阿一,你決定好了。”
  “既然大家這麼熱情相邀,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那麼,就請各位多多指教,我們要打擾一晚羅!”
  美雪和金田一站起身來,向在座的眾人深深致謝。
2

  金田一和美雪在“電腦山莊”五位成員的邀請下,加入電腦遊戲比賽,以消磨晚上無聊的時間。
  根據他們的時間表,遊戲時間至九點為止,之後各自回到自己的木屋。
  木屋裏每個人都有一部個人電腦,隨時可藉由網路通話,互相敘述自己的感想或意見。
  盡管大家近在咫尺,不必刻意使用網路交談;但對他們而言,利用電腦似乎更能增加溝通的樂趣。
  金田一心想,闖入這個團體雖非心甘情願,但截至目前為止相處得還算愉快融洽,所以繼而對即將度過的時間有了新的期待。
  電腦山莊休息室裏,溫暖的爐火映照著每張年輕的臉龐,大家談天說地,歡笑聲溢滿休息室。
  而且屋裏的各項設備十分完善,和先前所住的民宿比起來,簡直是天壤之別。
  這樣說雖然對好心招待的劍持警官不太好意思,但卻也是事實。
  (在這裏,不也可以繼續完成中斷的計劃嗎?
  說不定更……)
  金田一原先計劃良久的策略,因一時失察而無法進行,遂感到有些遺憾;本想打算就此放棄,但此刻又重新燃起他滿腔鬥志。
  他蠢蠢欲動的心情,被坐在他隔壁的瑪麗亞察覺。
  瑪麗亞舉起熊寶寶的手拍拍金田一肩膀,故意裝出小熊的聲音:“喂!你幹嘛一個人呆呆地笑個不停?該你啦!快點下吧!”
  瑪麗亞自稱只有十九歲,然而從她剛才十分熟練的電腦講解及臉上的濃□看來,她至少隱瞞了兩、二歲的年齡。
  所以她實際年齡應該有二十二歲左右,她故意以抱著熊寶寶的舉動來掩飾真正年紀,使自己看起來年輕一些。
  金田一在思索這些事情的時候,心思並沒有放在電腦操作上。
  亞瑟看到這種情形,便靠到金田一身旁道:“你好像還沒完全進入狀況嘛!要像這樣操作‘滑鼠’,看到那個箭頭後,再下達執行的指令,不是很簡單嗎?這個游戲非常適合剛入門的初學者。”
  金田一任由亞瑟操作電腦,他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亞瑟的側臉。
  這個女孩雖說與金田一、美雪同年,但卻顯得沈穩許多;她並不是故意裝成熟,只是看起來較一般高中二年級的學生老成。
  令人納悶的是,像亞瑟這樣出色動人的美少女,為什麼會加入這個電腦迷團體,並和這些三教九流的人物聚集在此?
  金田一一開始並不瞭解這種團體的性質,他原本以為會參加的人都是些受氣包,或是心理有障礙的可憐蛇。
  沒想到一番相處、交談之後,才發現這些電腦迷竟是學有專精的優秀份子,真是讓他大開眼界。一直在旁冷眼觀察的華生,看到瑪麗亞與亞瑟對金田一猛獻殷勤,忍不住奚落道:“唉喲!這位名偵探的孫子還真受歡迎呢!女孩們都搶著站在他身旁。”
  (哼!
  就是有這種心眼狹小、見不得別人好的人存在,至於旁邊的那兩個人嘛……
  一位是輕薄無禮的龐克族,另一位則是領導欲極強的大哥哥……
  真搞不清楚這些人到底是怎樣的一個組合!)
  史東對著若有所思的金田一,語氣有些酸溜溜地說:“喂!金田一,你不要對亞瑟有非分之想喔!她已經名花有主了,她的男朋友就是還沒趕過來的亂步。雖然他們倆還未見過面,也沒有約過會,只是藉由電腦網路談情說愛,但是……”
  史東才說完,一直在旁靜靜聽他們說話的美雪立刻扯開喉嚨道:“史東先生,阿一的確有點色,他只要一看到漂亮小姐,就立刻分不清東南西北。但是他還是滿有原則的,絕不會對初次見面的小姐圖謀不軌……這一點我可以保證。”
  金田一盯著美雪義正詞嚴的表情,心裏感到十分高興。
  “阿一,我說的對不對?”
  金田一接觸到美雪認真的眼神,便慌慌張張將視線投向別處回答:“這個嘛!嗯……對了,遲到的人除了亂步外,還有一位是……”
  “史賓塞,他的名字也是取自一位名偵探。”
  瑪麗亞解釋道。
  “對、對!那位‘石斑’塞什麼時候才來?”
  金田一又問。
  “是史賓塞!”
  僧正嚴厲地糾正他。
  “那麼認真幹嘛?他只是開玩笑罷了!哈、哈……”
  包含美雪在內約三位女性,以及史東都不禁笑出聲來,其餘兩人則深深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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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他在猶豫著,因為事情的發展顯然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那兩位完全無關的人突然闖進了電腦山莊,他在煩惱著該如何下手才好。
  這兩位不速之客,迫使他不得不變更原先的計劃。
  按照他當初的計劃:作案後立刻從山莊消失,現場只留下六具屍體;另外為了避免行跡敗露,他不准備叫計程車下山,打算利用滑雪逃逸無蹤。
  他所觸摸過的地方,一定詳細記錄,以便於事後一一消滅指紋,絕不能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然而現在礙于外人在場,他無法照當初的安排,作完案後馬上消失得無影無蹤。
  最糟糕的是,那兩位中途跑出來的程咬金,已經曉得將會有七名男女聚集在這山莊內,所以盡管計劃安排得再怎麼天衣無縫,如果發現屍體只有六具,另外那個剩下來的人將被列為首要嫌疑犯。
  僧正對金田一耕助的孫子似乎很感興趣,對他來說,巧妙地留下金田一和美雪,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如此一來,金田一和七瀨美雪這兩名高中生,最後也將勢必捲入這場“死亡遊戲”之中。
  假若他倆也被視為計劃中的一部份,那麼就可以不必擔心被發現“還有一位關鍵人物”存在。
  為求慎重起見,絕不能留下活口!
  雖然這並不在計劃之中,他也不想濫殺無辜……
  可是情非得已,非得使出這殺手簡不可。
  他一邊玩著電腦遊戲,一邊在心裏謹慎地計劃著此次的行動,並努力思索可能出現的破綻,最後作出的結論是:按照計劃進行。
  如果失去這次機會,要再找第二次這種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恐怕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他環顧四周,一個人、兩個人、三個人、四個人,再來是自己……
  另外還有意外闖人的兩個人,這些游戲的主角終將隆重登場。
  他也像其他成員一樣,取了一個假名混在這群人中,玩起團體遊戲。
  他現在不是真的自己,只是在扮演“另一個人”。
  嘿嘿!
  死亡遊戲已經開始了……
4

  時鐘指向九點,“電腦山莊”的五位元成員根據排定的時間表,結束了電腦遊戲,開始收拾場地。
  史東似乎相當疲倦地坐在沙發上,喝著殘存的啤酒。
  僧正及華生正在幫兩位女生的忙,對于史東懶散的表現,沒有人發出半句怨言。
  亞瑟將吃完的薯片空袋、剩下的蜜餞全收集在一處,轉身詢問大家:“要怎麼安排金田一他們?我想,雖然空木屋還有很多,但你們兩個可以一起住雙人房或是五人房,你覺得怎樣?金田一。”
  金田一露出垂涎三尺且求之不得的表情,但卻故意吞吞吐吐地說:“哎!這個嘛……我無所謂,不知道美雪……”
  “可以是可以啦!不過,阿一的表情好奇怪呀!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不良的企圖?”
  美雪嘟起嘴說。
  金田一發現詭計被識破,有些惱火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嘛?”
  “我怕你會偷看我換衣服。”
  “什麼?原來你只是……”
  金田一洩氣地托著腮,他沒想到美雪的想法這麼天真,連帶地也把自己想得那麼單純。
  美雪瞪了金田一一眼,回道:“你說‘原來只是’……是什麼意思?”
  金田一裝出一副正經八百的表情,並編出一套冠冕堂皇的理由:“美雪,我們不過是暫住一晚而已,不要多占別人一間木屋嘛!這樣對主人也不好意思,你明白嗎?”
  “好吧!”
  美雪雖然有些不服氣,不過仍像遵守長輩教誨一般,乖乖順從金田一的意見。
  “那麼,就這樣決定了。”
  亞瑟將一個五公分直徑、以樹枝做成的鑰匙環交給金田一。
  “金田一和美雪就住到五號木屋吧!喏,這張紙上標明瞭這山莊裏各木屋的位置。”
  亞瑟交給金田一一張紙,那是山莊內部結構的繪制影印本,從一到十二號木屋上,都注明裏邊的房客是誰。
  “這張紙會貼在入口走道上,同樣的,每一位成員手上都有一張。”
  “好,謝謝。”
  金田一慎重地出亞瑟手中接過木屋分配圖。
  “大家回房後,可以隨時在網路上相會。”
  僧正一邊興奮地說著,一邊穿上滑雪用的羽毛夾克。
  “如果我們不留一個人下來等亂步和史賓塞,對他們不會不好意思嗎?”
  瑪麗亞提醒大家。
  “怎麼會呢?只要用電子郵件將時間表傳送給他們兩人,順便告訴他們開門的方法……唉!乾脆我留下來等他們好了。”
  亞瑟像教室裏提問題的小學生般舉手說道。
  華生發出爽朗的笑聲說:“對喔!亞瑟小姐是想早點和亂步會面呢!哈哈哈……”
  “那麼,就麻煩亞瑟羅!”
  瑪麗亞也露出會心一笑。
  史東這個無恥的傢伙也不甘寂寞,戴著一副自以為很酷的墨鏡,邪惡地笑著說:“亂步來的話,我看你的精神也來了,想想看兩個年輕人在大雪紛飛的山上小屋裏,嘿嘿嘿……會產生什麼驚天動地的愛情、不可告人的秘密?哇!真刺激……不要讓青春留白,努力創造屬於自己的春天吧!”
  亞瑟氣得兩眼瞪得大大的,看著史東大叫:“史東,你給我住嘴,不要再說了!”
  瑪麗亞率先離開眾人,走了幾步路後,她又回頭向大家揮揮手,美雪和金田一也對她回禮。
  “晚安。”
  亞瑟仍留在山莊的休息室中,面帶微笑地送眾人回到各自的木屋。
  要回木屋須經由室外,所以大家踏著積雪,一步步地走向自己的木屋。
  此刻,雪下得比金田一來的時候更大,三個鐘頭前留下的腳印,已經完全消失不見了。
  史東摘下墨鏡,抬頭望向空中歎道:“好大的雪啊……”
  金田一和美雪也一起看著從天而降的大雪。
  一片漆黑的天空,小木屋中透出的燈光,照得一片片落下的雪花,仿佛在空中翩翩起舞,金田一的心中霎時升起一抹遺世獨立的孤寂感。
  瘋狂飛舞的雪花,似乎只屬於這座山莊;這座被遺忘的山莊,就像在幻想世界中永遠凍結、凝固,金田一已不知不覺陷入迷陣中……
  在這虛偽的封閉世界裏,有著一群使用假名的人:這正是電腦螢幕中的遊戲世界。
  風雪突然大了起來……
  “真糟糕!如果大雪一直持續下去的話,我們可能無法回家去……”
  不知是誰在大雪之中說了這麼一句話,但也沒有任何人回答。
  在層層疊疊的雪幕後,只有一間木屋裏亮著橘色的燈光,如鬼火般搖曳著。
  金田一來到自己的木屋並不忙著整理行李,反而開始思索著這七人之間的關系,以現有的資料來判斷他們身分的真偽。
  僧正大約二十出頭,且善於言辭,看起來像是這個“電腦山莊”裏的領導人物。
  他的眼光不時會在所有人身上搜尋一番,使人感覺像個做事認真的社會人士。
  不過,或許是他演技十分精湛也說不定。
  此外,僧正自稱二十四歲,為其公司職員,但實際情形可能並非如此。
  瑪麗亞這名女子,手裏老抱著熊寶寶布偶,她似乎是位漫畫家,專門負責畫少女喜劇類型的漫畫。
  但是每次美雪一拜託瑪麗亞畫圖,她就顯露出一副不高興的表情,斷然拒絕之。
  她雖自稱年齡只有十九歲,不過似乎應該更老一點,她好像很喜歡和史東這個龐克族互相鬥嘴,專說些刺激別人的風涼話。
  按金田一的想法,他認為和自己同樣都是念高二的亞瑟,理應會告訴他有關自己的真名及校名,但是她仍和其他成員一樣,根本不想表明自己的真實身分和來歷。
  亞瑟似乎和名叫亂步的男子透過電腦網路談戀愛。
  自稱是醫生的華生先生,據金田一從旁觀察的結果,的確頗有醫生風範;他在這個團體中,可以算是真正的電腦專家,而且似乎對亞瑟有點興趣。
  盡管他聲稱自己只有二十四歲,但看起來至少有二十七歲。
  而史東這個龐克少年,聽說他組了一個樂團,這位看來只有十九歲的油頭小子,總讓金田一覺得不對勁。
  在金田一所就讀的學校裏也有龐克少年,但他們多半板著一張臉孔,不太愛說話也沒什麼笑容;再說,史東這位玩音樂的新新人類,始終沒見他討論過音樂的話題。
  這五人之外,還有兩人:亂步及史賓塞也會趕來這個電腦山莊。
  從未見過面、僅靠電腦網路做溝通交流,到底能對彼此有多少認識……
  實在令人懷疑。
  亂步和史賓塞……
  到底是怎麼樣的人呢?
  不!
  應該說“電腦山莊”中的七個人,他們真正的身分到底為何?
5

  貴志所分配到的小木屋,是一間大約八坪左右的雙人房。
  房屋內部的結構只是簡單的屋頂及柱子,而屋頂傾斜的角度剛好構成天花板。
  窗戶的旁邊放著一張兩人用的桌子及椅子,在那張桌上擺了一部攜帶型個人電腦,貴志正快速地敲打鍵盤。
  個人電腦延伸出來的電線,連接著房內的電話線,其他木屋也有相同的裝備。
  貴志想到這點,嘴角的笑意便擴散開來。
  房門外的風雪依然不止,一望無際的雪地高原上,散落點點橘色的微光。
  橘色光點是由木屋中所散發出來的,至於遠處較亮一點的光源,則是先前貴志他們聚集的休息室的亮光。
  這個時候,剩下的那兩個人:亂步和史賓塞應該已經到了吧!
  也許亂步正和留在休息室的亞瑟在一起……
  貴志最喜歡坐在電腦前看著螢幕發出的藍光,他能沉浸在其中,自由地創造“另一個自己”。
  大約一個月前,貴志對公司主管提出休假申請,他永遠也忘不了當時主管對他說過的話。
  “像你這種廢物,也想跟別人一樣請假休息?還不努力去想想該怎麼賺錢……”
  只不過是想利用休假機會好好休息,這麼一點小小的請求,為何要遭受毫無尊嚴的羞辱?
  哼!
  主管的腦子裏永遠只有“賺錢”這兩個字。
  貴志的薪水是由賣出多少產品而決定,他的底薪少得不能再少,所以業績不好的話,休想拿到高薪。
  一些老前輩總不厭其煩地告訴他,做這一行一定要先喜歡上自己所賣的產品,如此才能臉不紅氣不喘地向客戶誇耀公司產品的優秀之處。
  但是,貴志壓根兒就不相信自己賣的產品有多好,那些都是沒有效果的醫療器材,而且售價都不低,以類似詐欺的行為蒙騙老人購買,並偽造各種檢驗合格證明,使得單純的學生及家庭主婦也都紛紛受騙上當。
  貴志在這一行做了將近兩年,他已經感到非常厭倦了。
  剛開始的第一年,他還陶醉在高所得的喜悅中,做得十分起勁。
  當時他的確能言善道,業績也都在前十名內。
  但是現在,他對自己所說的話充滿罪惡感,對未來開始感到惶恐不安,每天在矛盾、掙紮、痛苦中度過。
  導致貴志產生這些情緒的□結,在於一年前,他的一位客戶自殺所帶來的影響。
  那位客戶當時仍在就學,由於貴志百般勸誘,所以他花費大把銀子買下磁力治療床;客戶原本以為可以推銷給別人,結果卻無功而返,也因而使自己債台高築。
  他心有未甘,因此偷偷潛入貴志的公司,心想在死之前也要鬧得這家公司雞犬不寧。
  這位客戶最後從大廈三樓的窗戶縱身跳下,所幸只是雙腿骨折……
  但貴志也因此被逼到精神耗弱的狀態。
  從此以後,貴志的營業成績再也無法攀升,他每個月若有一台的銷售成績就算不錯了。
  貴志的薪水也因此低到不能再低,每天上司的冷嘲熱諷、訓話都成為家常便飯,主管明顯對貴志表露出強烈的不滿。
  然而對貴志來說,這些事情都無所謂了,在這個現實寡情的社會裏,他看清很多事情的真相,也認為一切都不再是那麼重要了。
  他自己創造了另一個世界,那便是心中的桃花源:“電腦世界”。
  貴志大約從八個月前開始,一頭陷進電腦網路的世界中,他在網路上結識很多同好,彼此組成一個偵探俱樂部,因而促成這次的見面機會,眾人齊集在這個山莊,期待更進一步的瞭解。
  貴志繼續敲打鍵盤,發出訊息給其他網路上的同好:“今晚,會是個很棒的夜晚……”
6

  琢磨事先曾經調查過休息室的各個角落,發現休息室內有個非常理想的“閣樓”,就在天花板的夾層中,閣樓地板上也有數個洞口,可以一窺客廳內的動靜,即使從客廳的樓梯往上走,也不會看見這個隱藏式的閣樓。
  閣樓小窗外另有梯子,可以直接通到山莊後的停車場。
  幸好有這麼一處隱密之地,才可以免除由窗外窺探的寒風刺骨之苦。
  這時,一輛計程車吐出白色的寒氣,停在休息室的門前。
  琢磨從閣樓小窗內窺看外面的動靜,口中喃喃自語:“哼!最後一位終於來了……”
  他趴在地板洞口上,瞧著樓下客廳內的情況。
  壁爐前坐著一位緊張得猛看手錶,又不時轉頭看牆上掛鐘的女子。
  琢磨連她的歎息聲都聽得一清二楚,等一下的談話內容應該也可以一字不漏地偷聽到,真是太完美了,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門鈴響起,琢磨反射性地看看手錶上的時間,正是晚上十點二十分。
  女孩聽到鈴聲後,立刻如彈簧般彈起,迎向門去。
  琢磨在閣樓中躡手躡腳地慢慢移動,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就在玄關正上方的位置,琢磨再次趴在地板,但那裏沒有洞穴,他只好把耳朵貼在地上注意聆聽。
  “來了……我來開門。”
  女孩緊張地說著。
  門打開後,發出沉重的腳步踏上水泥地的聲響。
  “請問……”
  男人出聲說道。
  女孩不等他說完,就立刻問道:“你是亂步先生嗎?”
  “你是亞瑟?”
  “嗯!我就是亞瑟……”
  “太好了!我們真的見面了,真令人高興。”
  “我也是,我為了要看你才來到這裏。”
  “亞瑟,我也很想見你一面,好高興!你比我想像中還要可愛……”
  琢磨聽了這兩人的對話,有些哭笑不得。
  真可笑,這兩人說的話根本就像小孩子在辦家家酒,他們只是用“玩遊戲”的心理來滿足片刻的虛榮心,根本不想負起任何責任。
  那名男子已經出現快兩個小時,琢磨屏氣凝神,一直注意著他們的動靜。
  在昏暗的燈光下,他們坐在壁爐前的沙發中,身體緊緊地靠在一起,持續著無意義的談話;偶爾響起一串銀鈴般的嬌笑,也盡收琢磨的耳中。
  女孩的左手放在男孩膝上,男孩的右手環著女孩的腰,兩人之間忽然陷入一片沈默、四目相交,眉眼間盡是柔情蜜意,仿佛這一刻即是永恆……
  按著便如電影情節般地相擁互吻,深陷只有他們的兩人世界……
  琢磨心想,他們倆至少還有兩、三個鐘頭會膩在一起,至於山莊中的其他人……
  他看看表,確信自己的“計劃”絕對能成功。
  深夜十二點半,琢磨輕手輕腳地移到閣樓的角落,他打開窗子,冷風夾帶著如銀針般的雪飄進閣樓。
  遠處響起枯枝被風折落的聲音,他眯起雙眼轉過身,往窗外爬出去。
  琢磨回過頭來關起窗,腳踩著冰冷的鐵梯慢慢爬下去。
  天寒地凍、冷風細雪,氣溫約在零下十度,結著冰的鐵梯,傳來連厚重手套都抵擋不了的刺骨寒意。
  寒風吹散了琢磨殘存的一點猶豫,使得他凍結的心更加冷靜堅定,只有沈靜的殺意在心中逐漸凝聚。
  深夜十二點四十分,琢磨站在積雪數尺的雪地中,他盡量挑選足跡不會太明顯的地方,一步步走向目的地。
  若照目前下雪的速度來看,再過二、三十分鐘,足跡就可完全被飄雪湮滅。
  琢磨停在“二號木屋”的門口,沿著牆壁悄悄地移動,慢慢靠近透出燈光的視窗,小心地朝內窺視。
  從垂著蕾絲窗簾的視窗,可以看見有位正在打著電腦、背朝窗子的魁梧男子,他就是化名為僧正的男子。
  僧正這個名字,是他從偵探名作:“僧正殺人事件”中擷取來的,主角在結局中終究難逃一死。
  今天晚上,在這大雪籠罩的山莊內,精彩好戲即將上演……
7

  貴志靜靜地盯著電腦螢幕上的文字,大家正熱烈地交換彼此的意見。
  目前在網路上有四位同好的名字:瑪麗亞、華生、史東、僧正:也就是貴志自己四人。
  貴志已有五分鐘左右未曾發表意見,他有種奇異而不安的感覺,胸口有如萬馬奔騰,卻找不出任何原因。
  貴志開始感到後悔,原本這些“電腦山莊”的成員並沒有見面的打算。
  一旦和大家開誠布公地面對面,貴志現實生活中的種種經歷就如同幽靈般,陰魂不散地跟著他一起來到這裏。
  其他成員一定也有相同的想法,也許以後在網路上的交談就不會像從前那般自在,且尷尬的情緒也會在不知不覺中蔓延開來。
  “笨蛋!”
  貴志出聲罵了一句,然而心中的煩悶仍然揮之不去。
  他再次大叫出聲:“我不是壞人!”
  莫名其妙的情緒終于平靜了些,為了要加深自己執行那次計劃的技術信念,貴志開始搜尋自我辯護的藉口。
  那天確實死了一個人,但這都得怪他自己運氣不好……
  不對,這都是因為他過去所犯的錯才結下這個果,這是老天爺在懲罰他。
  這不是罪行,而且沒有任何人能證明確實的犯罪動機。
  既然不能提出有力的證明,就無法構成犯罪的要件……
  更何況,員警不是也以“意外事件”來處理了嗎?
  貴志當時只有做一件事:找出適合的理想場地。
  電腦螢幕上出現了瑪麗亞的留言:“僧正,你怎麼啦?為什麼從剛才就沒看見你留話?“
  僧正一驚,心想:(對了!
  現在不是想那些惱人事情的時候,應該享受這難得的快樂。
  現貴世界的種種,無論如何也不能抹滅,自己的夢想只有在電腦交流中才得以實現。
  現在,自己的身分是一個從一流大學畢業,在一家大型貿易公司上班的優秀職員:僧正。
  )貴志立刻又起勁地敲打著鍵盤,回話給瑪麗亞。
  “抱歉、抱歉,剛才我在想公事。這次休假結束,我就得去紐約出差,是有關電腦方面的生意,這可是一筆好幾十萬的大案子唷!我如果不參與,這筆生意可能就會泡湯……唉!又有得忙羅!”
  “不錯嘛!努力點……”
  網路上的同好立刻回以加油打氣的話。
  忽然間,貴志背後響起敲門聲。
  他瞟了螢幕右上角的時間一眼,得知現在是深夜十二點四十三分。
  貴志又急急地打了一行字:“好像有人來了,可能是史賓塞吧!等我一下。”
  電腦仍開著,他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去開門。
  “啊……”
  貴志心情愉快地歡迎這位深夜來訪者,卻在這一瞬間,感到胸膛一陣刺痛,因為有個東西正插進他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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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特洛伊的木馬


1

  “阿一,我想睡了。”
  美雪一邊打哈欠一邊出了一張紅心A。
  她穿著向亞瑟借來的睡衣,但睡衣稍嫌小了點,顯得有些局促。
  金田一注視著美雪緊繃的胸部,注意力無法集中。
  美雪並沒有注意到金田一邪惡的眼神,依然保持挺胸端坐的姿勢。
  “阿一,我出紅心A喔!”
  “什麼?A?”
  金田一的表情一變。
  “喂,等等……你有那張牌,早該拿出來了。”
  金田一把手中剩下的牌全部扔在桌上。
  美雪不慌不忙,一字一句地說:“照你這麼說,我們就玩不成‘大烏龜’了嘛!好吧!你不出牌,那又輪到我出了,好,最後一張。”
  美雪故意誇張地丟出黑桃三。
  “哇!不算,再玩一次。”
  金田一立刻動手整理散落在桌上的牌。
  “什麼?喂!阿一,已經半夜兩點了,該睡覺了吧!”
  “不要掃興嘛!我到現在還沒贏過一次呢!堂堂男子漢怎麼可以一直當‘大鳥龜’。”
  至於為什麼堅持一定要繼續玩牌,金田一自己大概也不明白。
  他們倆一進木屋後,便開始輪流洗澡。
  美雪在浴室待了很久,這段時間內,金田一一直不安地在房內走來走去。
  浴室門後就是美雪一絲不掛的胴體,班上的男同學經常討論著美雪那令人血脈賁張的上圍,金田一想著想著,不禁覺得躁熱難安。
  待美雪洗完澡,金田一故作正經地問美雪:“要不要玩撲克牌?”
  金田一原想輕松一下,適時製造一點羅曼蒂克的氣氛,於是提議玩撲克牌。
  只是金田一運氣不佳,再加上心不在焉,所以連吃敗仗。
  金田一的個性天生不服輸,當然不希望美雪因此而看扁他,所以把頭抬得高高地,一副打不倒的樣子。
  他在心裏告訴自己:(別玩了、別玩了,又不是為了玩牌才留在這裏,下一盤若贏了就收兵……)
  時間就在矛盾掙紮中一分一秒地過去,結果玩到半夜兩點還沒結束。
  “好啦!我要發牌羅!”
  金田一開始重新發牌。
  心想,如果這局又輸的話,實在有損男性尊嚴,所以無論如何,今晚一定要扳回一點男人的顏面。
  至於那件“大事”……
  就留待明晚再“伺機而動”了。
  金田一發完牌,看看自己手中的牌,覺得還不錯,才稍微放寬了心。
  美雪看著自己的牌,露出信心滿滿的笑容道:“阿一,你都發好牌給我喔!”
  金田一猶豫著不知該出哪一張牌才好,最後勉為其難地抽出其中一張。
  鈴、鈴鈴……
  電話突然響起。
  “喂……喂……”
  金田一站起身來,拿起小桌上的電話筒。
  由於話筒的另一端沒有回音,金田一再確認一次。
  “喂,找哪位?”
  “呵呵呵……不好意思,你們睡了嗎?”
  話筒裏傳出奇怪的聲音,好像是故意提高嗓門裝出來的假音。
  金田一想起剛才在客廳內,瑪麗亞吸進充氣墊裏的空氣,就變成青蛙在說話的聲音。
  打這通電話的人,八成也是如法炮製吧!
  “你是誰……”
  金田一警戒地質問對方。
  “這個嘛!你可以稱我為‘特洛伊的木馬’。”
  “特洛伊的木馬?什麼意思?”
  金田一直覺認為這是“電腦山莊”的成員在惡作劇。
  “呵呵呵……那是我的化名。”
  電話那頭傳來高聲尖笑的怪音。
  金田一立刻問道:“你究竟是成員中的哪一個?”
  對方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卻道出驚人之語:“二號木屋裏有人死了喲!”
  “什麼?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金田一一時體會不出對方話裏的意思,提高音量大聲反問。
  “笨蛋!我是說僧正已經被某人殺死了。”
  金田一生氣對方竟如此信口開河,他對著話筒吼了起來:“你別亂說!半夜打電話來,說了這麼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兇手是華生、亂步其中一人!”
  自稱為“特洛伊的木馬”的人,說出這句話後又高聲尖笑起來。
  “你還在胡說!你打算胡鬧到什麼時候……”
  “胡鬧?呵呵呵……你可以自己去看個究竟,房裏血跡斑斑,僧正流出的鮮血把地上染成一片赤紅,呵呵哈哈……”
  電話那頭傳來幾聲刺耳的笑聲後就掛斷了。
  “喂、喂……”
  金田一感到一陣寒冷襲上背脊,不禁令人毛骨悚然。
  “一定是在胡說八道!”
  金田一急急拿起話筒,正要撥內線卻又忽然停下,他看看表說:“已經半夜兩點了,如果是惡作劇的話,似乎又有些可疑。”
  “阿一,怎麼啦?你還好吧?”
  美雪看著阿一一臉狐疑的表情,三更半夜也不知道是誰打電話來、說了些什麼,只見阿一滿臉震驚的樣子。
  “是一道奇怪的電話,一個自稱‘特洛伊的木馬’的人打來的,還說僧正被人殺了……“
  “什麼?難道……會是他們在玩遊戲嗎?”
  美雪雖邊笑邊說,但笑容裏卻隱含一絲不安。
  “美雪,我們去僧正房裏一探究竟,看看到底是誰在惡作劇,或是他們在玩偵探遊戲,我想應該滿有意思的。”
  “好吧!去看看也好。”
  金田一和美雪穿著借來的睡衣,再隨意披了一件夾克走出門外。
2

  金田一和美雪兩人走在雪深及膝的風雪之中,他倆費力地一步步走向僧正住的二號木屋,只見屋裏的燈仍點得通明。
  “你看吧!我說的沒錯,是惡作劇。”
  金田一靠近窗邊,目光望向屋內說著。
  突然,一隻手拍向金田一的肩膀。
  “啊!”
  金田一著實被嚇了一跳。
  “你在這裏做什麼?”
  金田一猛一回頭,原來是華生。
  他驚恐的表情和在客廳玩樂時的樣子,簡直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從他眼鏡上的霧氣看來,想必是剛由溫暖的室內走出來。
  “咦?原來是金田一和美雪,你們在這兒幹嘛?”
  華生得知是他們倆,仿佛安心了不少。
  “沒什麼,我們接到一道奇怪的電話……華生,那你為什麼會在這裏?”
  “我也和你一樣,接到一道奇怪的電話。我想證明是不是有人在惡作劇,有一個自稱為‘特洛伊的木馬’的傢伙,說僧正被亂步殺了……”
  “奇怪……”
  “阿、阿一!”
  霎時,美雪大叫一聲。
  “那是……”
  金田一和華生爭先恐後朝美雪所指的窗內望去粉紅色的床單被一整片血污染成黑色。
  床上正中央有一位身材魁梧的男子,呈人字型橫躺在床上,那是僧正的屍體……
  僧正一動也不動,手腳和身體僵直地保持這種不自然的姿勢,像是個被丟棄的玩具人偶。
  在橘紅色、昏暗的燈光映照下,僧正的雙頰微微泛紅。
  但是不管是誰一看到這種情形,都可以百分之百確定他已斷氣多時。
  寒冷和孤寂包圍著他巨大的身軀,而阿一、美雪及華生頓時恍若置身於陡峭的山崖邊,心情也隨之跌落穀底。
  金田一想起話筒那頭傳來的狂笑聲,那種聲音就像禿鷹欲啄食屍肉,在空中呼朋引伴的叫聲。
  那位自稱“特洛伊的木馬”的人,恐怕才是真正的兇手,他那令人毛骨悚然、汗毛直豎的笑聲……
3

  “死、死人!僧正他……那通電話說的是真的,不好啦!快、快去叫員警!”
  華生嚇得雙腳發抖,膝蓋直打顫,一心只想趕快逃離現場。
  “你不要急,這裏發生命案,我們都是第一個發現屍體的證人,一定要好好保持現場的完整。”
  金田一抓住華生的肩膀,想藉此穩住他慌亂的心緒。
  “你……你得了吧!別裝出一副名偵探的樣子來嚇唬人……我可不想被牽連進去,尤其是攸關生命的大事,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華生嚇得雙肩直打顫,掙開金田一的手。
  金田一倒很平靜地說:“華生先生,你可不可以先冷靜地聽我說,我們先好好觀察這木屋的外圍一周,我希望你能夠仔細看看是否有可疑的足跡。不管風雪多大,只要是在十或二十分鐘前經過,應該都會留下蛛絲馬跡才對,因此,先觀察我們自己的足跡,大概多久曾完全消失,就可推算出大約可能的犯罪時間。”
  “這種事交給員警就好了……”
  “現在沒有員警,而且即使打電話報警,在這種天氣裏,員警也不可能立刻趕到,所以我們只能靠自己,這樣你明白了嗎?”
  “我、我明白了……”
  “很好,那麼美雪也睜大眼睛注意看,任何蹤跡都不要疏忽好嗎?”
  “嗯,好……”
  金田一先觀察入口四周的環境,但是並沒有發現任何類似腳印的痕跡。
  “好了,走吧!”
  金田一一聲令下,另外兩人立即緊跟在後,三個人身體靠著身體,沿著屋外四周行走。
  橘紅色燈光映照在雪地上,四周如荒原般平坦空曠,沒有任何移動的物體,放眼望去只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風雪那麼強勁,再深的足跡也可能在不到一小時內就完全湮滅,照這樣看來,犯罪的時間是……
  金田一一邊推測,一邊看看手上的表。
  他們趕來這裏的時間是兩點十二分,現在已是兩點二十分了。
  剛來時的足跡,現在還未完全消失。
  因此,金田一估計兇手從抵達現場到離開,至少經過十分鐘以上……
  喔,不!
  兇手也有可能仍留在現場……
  金田一在想著這件事的同時,也順便梭尋一下四周。
  “沒有什麼可疑的蹤跡……”
  美雪像要確信自己所作的判斷似的,望著金田一說。
  “嗯,好。華生先生,你看呢?”
  “對,我看也沒有,我可以作證。”
  華生用推理小說中的專家口吻說。
  “好吧!那我們現在去屋內瞧瞧。”
  金田一說完,便大步跨向門口。
  “等、等一下,金田一,也許那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還躲在裏面,你看!連走出來的足跡都沒有……”
  華生尚未說完,美雪便嚇得緊緊拉住金田一的手。
  “阿一,他說得對,我們還是快去叫員警來吧!”
  “不,如果兇手還在裏面的話,他聽到我們三人的聲音,一定也會立刻逃走。哎呀!反正我們有三個人,只要提高警覺再慢慢潛進屋內,不會有問題的啦!”
  金田一說完,便拉起美雪的手,一步步走近門口。
  門稍微開了一點點,從只有兩、三公分的門縫中透出一些屋內的燈光,再往下一看,樹枝做的鑰匙環還夾在門上,所以門才會無法完全關起來。
  金田一從門縫中往內窺探,感覺不到屋內有任何人氣,桌上那部個人電腦的螢幕上仍閃著藍光;浴室門也開著,還視一周,應該是沒有人在裏面。
  屋內並沒有可以躲藏之處,兇手似乎是作完案後,便立刻離開現場。
  “沒問題,可以進去了。”
  金田一剛說完,在開門的瞬間,背後忽然響起一個男人的說話聲。
  “喂!”
  “啊!”
  三個人同時回頭。
  只見一位圍著紅色圍巾、包住口鼻的男子,站立於風雪之中。
  金田一倒吸了一口氣,美雪則緊緊地抱住金田一。
  (難道會是凶嫌?)
  金田一腦中閃過這個念頭。
  “你……你、你是誰?”
  華生結結巴巴地問道。
  那名男子拿掉紅色圍巾,他吐出的氣體有如白色煙霧般迅速消散在空中,倘的鼻子高挺,長相十分端正。
  “我是亂步,你們是誰?”
  金田一看到這名自稱亂步的男子面孔後,稍稍安心地回答:“我叫金田一,該怎麼說才好呢?因為某些因素,所以今晚留下來住在這個山莊……”
  “嗯,我叫七瀨美雪,你好……”
  美雪點了點頭向對方致意。
  亂步看到美雪這麼可愛的女孩,頓時解除防衛,嘴邊浮現善意的微笑。
  “你好,請多指教。我明亂步,亂步這個名字是化名……”
  “這我知道,我還知道亂步先生晚一點才會來。”
  華生突然大喊一聲:“等等,這個人是兇手!電話裏那人有提起,殺了僧正的人就是亂步!”
  “你說什麼?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聽你這麼說,難道僧正他真的……”
  亂步的表情立刻變得十分僵硬。
  “你、你不要裝糊塗,是你幹的吧?”
  華生指著室內,暗示裏面有些異狀,亂步立刻上前用身體撞開房門。
  “這、這是怎麼回事?”
  亂步驚訝地大叫起來。
  “這個人叫僧正,不知道被誰殺死了。”
  金田一說明道。
  “那……那通電話說的都是真的羅!我還以為他是在開玩笑……”
  亂步緊張得拚命以手搓臉。
  “電話?你也有接到電話?”
  被金田一這麼一問,亂步抑制住內心的恐懼回答:“對,你們也是嗎?有位自稱‘特洛伊的木馬’的人打電話來……”
  亂步像要甩掉什麼似地猛搖頭。
  “剛開始我以為是有人在惡作劇,就把電話切掉,但過了一會兒,他又打來,而且還故意裝出怪聲糾纏不休,我懷疑有人在開玩笑,所以才來這裏看個究竟。沒想到竟然……真的……有人被殺了……”
  “你別騙人了,一定就是你殺了僧正!金田一,別被他騙了,他剛才一定躲在這附近,然後再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地出現……”
  華生躲在金田一和美雪身後,眼睛緊緊地盯著亂步說道。
  “你憑什麼這麼說,那你又是誰?”
  亂步似乎不太高興地皺著眉頭。
  “我是華生,如果你真是亂步,應該會認識我。”
  “華生?你就是華生?人是你殺的才對吧!”
  “你、你怎麼可以胡說八道,真……”
  “打電話給我的那位‘特洛伊的木馬’,他親口告訴我的啊!”
  亂步毫不猶豫地加以反擊。
  “什、什麼?你怎麼可以含血噴人!”
  華生高聲喊叫。
  金田一看著這兩個人交相指摘,心裏默默想著:(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特洛伊的木馬”這個傢伙究竟打算幹什麼?
  啊……
  對了!
  我記得他打給我的電話中……)
  就在金田一想著這件事的當兒,亂步恰巧提出疑問:“請問你是不是叫金田一?你接到的電話裏說了些什麼?”
  金田一看了亂步,又看了華生一眼後答道:“打給我的那通電話,也是一位自稱‘特洛伊的木馬’的傢伙,他好像套用我們聚會時所玩的猜謎遊戲方式,故意裝出奇怪高亢的聲音。”
  “我接到的電話也是這樣。”
  “打給我的也是這樣。”
  亂步和華生爭先恐後搶著回答。
  “那個傢伙還說‘二號木屋的僧正死了,殺他的兇手是華生、亂步其中一人。’”金田一困惑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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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實在是非常奇怪又令人難以理解的情況。
  華生和亂步兩人都一口咬定對方就是兇手,其實他們都只是根據那通來歷不明電話的主人:“特洛伊的木馬”所說的而互相指責罷了。
  如果要讓金田一來指出兇手的話,最可疑的兇手就是那自稱是“特洛伊的木馬”的那個人。
  若真是那樣,“特洛伊的木馬”為什麼要把自己殺人的事,用電話告訴金田一和其他兩人呢?
  更令人不解的是,三通電話的內容都不一樣。
  給華生的電話裏說亂步是兇手,又對亂步說華生才是真凶;而金田一聽到的兇手,則是他們兩人之中的其中一人。
  如果只是為了好玩,“特洛伊的木馬”又為何要告訴他們三人互相矛盾的話呢?
  金田一怎麼地想不通這一點。
  (這必定有他自己的道理才對……)
  金田一一邊仔細地觀察現場的狀況,一邊慢慢地整理腦中的思緒。
  暖和的小木屋、一直亮著的燈、沾在地板上的大量血跡、微睜著眼橫躺著的僧正屍體,以及瞪眼相看的兩個男人。
  金田一將眼光移向桌上那部正開著的電腦,並仔細盯著螢幕上的文字。
  (那是……
  對了,如果是的話……)
  就在這一瞬間,亂步打破沈默:“我們光這樣互相瞪眼也不是辦法,你不覺得很可笑嗎?華生,我們只要稍微想一下就知道,兇手其實就是那個莫名其妙打電話來的‘特洛伊的木馬’呀!對不對?”
  “嗯!我也有同感。”
  華生好不容易開了金口。
  “但是……你也有可能就是‘特洛伊的木馬’呀!”
  “喂、喂!你還是懷疑我……亂步,你應該知道,‘特洛伊的木馬’是一種電腦病毒的別稱呀!”
  “電腦病毒?好像有聽過,是什麼東西啊?”
  阿一插嘴問道。
  “它也是電腦程式的一種,會進入一個正常的程式,然後搞亂它……就像病毒感染一樣,藉由網路交流和軟碟進入別的電腦程式裏,是極為惡劣的病毒。”
  亂步說明道。
  “對,就是這麼回事。”
  華生聽了亂步的說明,繼續補充:“兇手大概是想說自己就如同電腦病毒一樣,而我們就是正常的程式,他懷著惡意要入侵進來毀掉我們。如果是這樣,兇手可能是亂步你啊!所謂的電腦病毒,就是先假裝成正常的程式,然後在一進入電腦時,就露出真面目開始進行破壞工作。”
  “你還講啊!你能提出證明自己不是‘特洛伊的木馬’的證據嗎?”
  “你們這樣無謂的抬杠也於事無補啊!”
  金田一趕緊拉開將要扭打起來的兩人。
  “與其爭吵,倒不如來確認不在場證明好了。我們先找出僧正被殺害的時間,然後再確認你們兩人在那段時間做了什麼,也許會找出一些線索。”
  “說得也是,真不愧是金田一耕助的孫子。”
  華生這麼一說,亂步便驚訝地看了金田一一眼。
  “什麼?你說什麼?金田一耕助……金田一,你是名偵探的孫子嗎?”
  “是呀!阿一的爺爺以前是名偵探啊!”
  美雪代替金田一回答。
  “哇!嚇了我一跳……喔!不,我是說我很想聽聽你的推理。”
  “嗯!我也想聽。依你的判斷,僧正大概是什麼時候被殺的?”
  華生說。
  “我先問你們,上了網路後,如果什麼都不做就這樣放著的話,大概過了幾分鐘後就會自動切掉呢?”
  金田一搔著頭皮反問。
  “那得依照網路的種類而定,我們玩的應該是十分鐘後就會自動切掉的系統。”
  “那麼,僧正被殺害的時間就是十二點四十三分了。”
  “什麼?為什麼你會這麼篤定地說呢?”
  華生滿臉狐疑地問金田一。
  “這很簡單,你看,在畫面的下方有寫著時間。”
  阿一指著還開著的電腦螢幕。
  LOGOUT9X/01/1500:53:12“這是指晚上的十二點五十三分,而且日期還是今天呢!我想你們一定是說好回到木屋後開始上網路,若是這樣的話,在畫面上的時間就是上網路後結束的時間。”
  “原來如此,果然不難。”
  亂步非常欽佩似地點點頭。
  “但是,這也有可能是兇手故意偽裝的啊!假使兇手犯完案後,再輸入時間的話……”
  “不太可能,因為那樣做對兇手來說並沒有什麼好處。華生,可不可以再看一下更上面的東西?”
  華生皺著眉頭,小心翼翼地避免碰到屍體,再慢慢地走過來。
  他把手縮進毛線衣裏,為的是不便指紋殘留在鍵盤上。
  螢幕上的文字一直往下移動著,按著又出現了一排新的文字好像有人來了,可能是史賓塞吧!
  等我一下。
  在僧正的名字下面寫著這些字。
  “看樣子,僧正就是被這個‘不速之客’所殺的。”
  金田一說。
  “等等,我想起來了,我可是有不在場證明喔!”
  華生拍著手,高興地叫道。
  “你們注意看喲!”
  華生繼續移動畫面。
  剛才他們之間的會話又很快地卷回來,一一出現在畫面上,華生的名字出現了。
  “那時,我可是在自己的屋裏和僧正說話。我記得那個時候僧正不在網路上,心想他可能是和哪個人說話的關系,所以就沒管他。在那之後,我們大概還繼續聊了三十分鐘左右吧!其間,我去了一趟洗手間,不過最多也是一分鐘,不信的話,你們可以問問其他人。喔!對了,我的網路交流日誌裏,還留著我們的談話內容呢!等一下給你們看。”
  “那個時候,你是和誰在說話?”
  金田一問。
  “瑪麗亞和史東,史東在僧正離網不久後,也跟著離開了,我則和瑪麗亞講到一點十分左右。”
  “嗯!我知道了,亂步,你沒有參加是嗎?”
  被金田一一問,亂步倒有些□扭地搖搖頭回答:“是啊!不過在那段時間,我一直和亞瑟在休息室裏。”
  “和亞瑟一起?”
  金田一有點驚訝。
  “是啊!我應該是在十點二十分左右抵達山莊,之後一直到瑪麗亞一點半打電話來,我們都在休息室裏。如果不相信的話,你們可以打電話問亞瑟,我們分手回到自己的木屋還不到一小時,我想亞瑟應該還沒睡吧!”
  “好,那麼我們就打打看吧!就算睡了,也得叫醒她,現在可是發生了殺人命案呀!”
  於是金田一拿起聽筒,按下號碼。
5

  電話鈴響了兩、三聲後,終於有人接了。
  “喂,我是亞瑟。”
  亞瑟的聲音有點沙啞,也許和亂步的預測相反,她已經睡了。
  但即使是在這種情況下接電話,她還是不會忘記用她的假名。
  “喔,我是金田一。”
  “金田一?”
  “嗯,這麼晚了還打擾你,真是不好意思,因為發生了一件大事……”
  “咦?發生了什麼事?”
  “我希望你聽了以後不要太震驚,僧正他……被人殺了。”
  “啊?等、等一下!我聽不太懂……”
  “我、美雪及華生和亂步全在僧正的小木屋裏,我們都接到一道可怕的電話,聽說僧正被殺了,所以一起來看看,結果……”
  “怎、怎麼會……”
  亞瑟已說不出話來了。
  金田一不想再刺激已嚇得說不出話的亞瑟,所以慢慢地問:“亞瑟,我其實是有話想問你,所以才打電話來的。”
  “你……想問什麼?”
  “你一個人留在電腦山莊休息室裏,後來又去了什麼地方?做了什麼事?”
  這是個讓人聽了不太舒服的問題,不過,正因為亂步和亞瑟兩人是男女朋友的關系,所以金田一要採取避免亞瑟幫亂步說話的問法。
  亞瑟突然被金田一這麼一問,顯得有點不知所措,她放低聲音說:“在你們回木屋後,大概是十點二十分吧!亂步就來了……一直到一小時之前,我們都在電腦山莊休息室裏一起聊天,難道有什麼不對嗎?”
  “沒有,亂步和你說得一樣。”
  亂步一轉金田一這麼說,就耀武揚威地看了華生一眼道:“怎麼樣?我沒說謊吧!這樣,我的不在場證明也成立了羅!”
  金田一趕緊壓住激動的華生說:“對,如此一來,你們兩人都有不在場的證明。不、不只是你們而已,和亂步一起的亞瑟,還有和華生一起玩網路交流的瑪麗亞和史東,以及一直在一起的我和美雪,全部的人都有了不在場證明。”
  “全部的人都有……”
  亂步自言自語地說著。
  金田一一邊玩著電話筒,一邊說:“對啊!但是因為暴風雪的關系,我們已經與外界完全隔絕了,除了我們之外,應該是不可能會有人到這附近來的。”
  “金田一,你到底想說什麼……”
  亂步催促著金田一。
  華生則搶先一步說:“這裏和外界已完全隔絕,而在這裏的所有人又都有不在場證明……這簡直就像是懸疑小說裏的情節嘛!也就是說,這次的殺人事件就是懸疑小說裏經常出現的‘不可能犯罪’,是不是這樣?金田一。”
  “嗯!可以這麼……”
  “但是依我看來,你還漏掉了一件事,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在華生眼鏡底下的目光是那麼地炯炯有神。
6

  “兇手是史賓塞啊!”
  華生好像發現寶藏似的,大聲叫道。
  “他也應該到了才對呀!亂步,你有看到他嗎?”
  “沒有,他真的來了嗎?”
  亂步狐疑地問。
  “嗯,應該是。可能是他和僧正起了什麼沖突,所以就把他給殺了。”
  “不可能的,史賓塞不會做這種事的!你可別含血噴人啊!”
  亂步顯得十分生氣。
  看到亂步氣憤的樣子,華生也有點怕了。
  “但是只有這樣,一切事情才合邏輯啊!到目前為止,史賓塞是唯一個沒有不在場證明的人,對不對?金田一,你同意我的看法吧?”
  金田一避開華生求助的視線。
  “我也不知道,大家都沒見過他,他到底有沒有來也不知道,反正現在已經發生命案了,我還是先把大家集合起來比較好……啊!糟了!”
  金田一突然想到自己還沒切斷電話。
  “對不起,亞瑟,讓你等了這麼久。”
  “沒關系,可不可以叫亂步來聽一下電話呢?”
  亞瑟說。
  阿一把話筒交給了亂步。
  “是我……你還好吧?對不起,半夜還吵你……嗯,我知道,那麼就這樣吧!待會兒見。”
  亂步和亞瑟講完幾句話後就把電話掛了,然後再和阿一他們說:“我來打電話通知其他的人,華生、阿一,你們先去休息室好了。”
  “嗯,知道了,那我們先走一步。走吧!美雪。”
  金田一向美雪、華生使了個眼色。
  於是三人留下亂步,離開已變成凶案現場的僧正木屋。
  外面依然刮著大風雪,剛剛才積下的細雪,就像白麵粉一樣松軟,腳一踩,又隨著大雪飛去了。
  現在已經是淩晨兩點四十分了。
  金田一到四周察看大概三十分鐘前來時的足跡,不過,只能勉強看到一些鞋印罷了。
  果然不出所料,以現在風雪的程度來看,不用一個小時,腳印就會完全消失;所以當阿一他們在兩點十分左右趕來二號木屋之時,小木屋的四周根本就沒有任何足跡。
  如果這樣倒算回去的話,殺了僧正的兇手,最遲也得在淩晨一點十分左右離開現場才行;而從電腦上留下的時間來推測的話,約是淩晨零時四十三分。
  (嗯!差不多吻合。)
  華生一走出小木屋,就說要先回房穿了毛衣再去,於是和阿一他們分手了。
  阿一和美雪雖然都穿得滿單薄的,不過他們還是直接朝休息室走去。
  阿一撥開那深及膝蓋的積雪,邊走邊揣想兇手作案的過程:僧正正坐在桌前打電腦,然後聽見兇手敲門。
  他把有人來敲門這件事告訴在網路上交流的同伴,然後站起身來。
  就這樣,僧正在毫無警戒心的狀況下跑去開門,未料卻被兇手在胸前刺進一把短刀。
  兇手簡單地處理一下善後,便離開現場。
  而後兇手在確定自己進出時的腳印已被風雪完全覆蓋後,就打電話給阿一、華生和亂步,而且還自稱是“特洛伊的木馬”……
  想到這裏,阿一注意到在命案現場所留下的“兩個疑點”。
  一個是兇手就這樣留下顯示正確行兇時刻的電腦螢幕離去。
  另外一個疑點,是夾在門縫裏的鑰匙圈。
  不過關於後面這一點,阿一倒是能夠解釋。
  兇手或許會擔心,好不容易用電話通知他們過來,而他們害怕兇手可能還藏匿在屋中而不敢進屋。
  因此與其把門關上,倒不如打開一點點,使他們能夠稍微看得見屋內的情形,如此比較不害怕,便容易進屋一探究竟。
  兇手還故意把浴室的門打開,另外也拉開窗簾,讓人可以從窗外窺伺屋內的情形,甚至把鑰匙圈夾在門縫裏。
  所以這麼看來,兇手是想要阿一、華生、亂步他們踏進命案現場。
  (那通電話也是為了這個原因嗎?
  如果不是,那又是為了什麼……)
  “阿一,到了喔!”
  美雪看著一直低頭不語的金田一。
  “喔!”
  金田一好像突然從夢中驚醒,他走在美雪之前開了休息室的門。
  金田一先讓美雪進去,當他把門關上之際,又回頭看了門外一眼。
  雪勢好像更大了,金田一感到一股強烈的不安,而且那是至今都未曾有過的感覺,一種使全身戰栗的孤獨感,像是被關在牢裏的焦躁。
  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碰到這種事,但是金田一一直相信憑著自己的力量,一定可以解決所有事情。
  金田一完全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如此不安。
  在這個與外界隔絕的山莊,是沒有一點真實感的。
  尤其這群虛情假意的男男女女們,連名字、經歷、動作,甚至講的每一句話都可能是編造出來的。
  還有那未現身的兇手,又自稱他是不懷好意的電腦病毒“特洛伊的木馬”,這裏所有的事,就猶如在虛構世界裏發生的一樣。
  而金田一和美雪就像聽話的演員一樣,照著“劇本”上的劇情定著,然後迎接結局,這一切就好像是一個設想周到的冒險遊戲一樣……
  (難道我們就非得照著兇手的計劃一步步走下去嗎?
  無論如何,我一定得弄清楚在這山莊裏的這班人到底是什麼身分?
  又做過什麼?
  為什麼那個叫僧正的人會被殺……
  “最後再查出那個自稱是‘特洛伊的木馬’的人又是誰?”
7

  辰巳放下電話,歎了一大口氣後往床上坐下。他從夾克的口袋裏拿出香菸和打火機,銜著香菸,點上了火。
  “混蛋……
  辰巳一邊吐著煙,一邊自言自語。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說實在的,他也覺得莫名其妙。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計程車公司願意出車,來到深山裏的小木屋,時間已是十點二十分了,到現在也才不過四個小時半而已。但是一來就碰上了殺人命案,甚至還被人懷疑是兇手。
  在這原本該是十分美好的夜晚,能夠和在網路中聊天的“電腦山莊”朋友們見面,另外又能和那心儀已久的亞瑟見面……可是,現在卻被恐怖和後悔的氣氛一層層地包裏著。已是第二年重考的辰巳,甚至准備在這三天裏,以一個一流大學生的身分去好好地過過癮。
  辰巳拿著香菸的手一直在顫抖著,他把才吸了三口的香菸,打算朝菸灰缸裏撚熄時,倏條地又停住了動作。
  (不可以:如果在這個地方留下了菸頭,等一下又不知道會被人誤會成什麼了?尤其是那個華生。)於是他又抽了一口,然後站了起來。辰巳朝橫躺在床中間的死屍看了一眼,然後越想越害怕也跑出了小木屋。
8

  琢磨站在被冰雪覆蓋的原野中,他再度穿上事先埋在雪裏,沾了血的塑膠外套。
  琢磨並沒有把沾了血的外套拿進木屋,只要自己有完美的不在場證明,然後又找不出物證和動機,那就不可能會被問罪。所以,物證是絕對不可以留下的,尤其是指紋和血跡。
  琢磨在行動時就特別注意這兩項,這是從懸疑推理劇裏學來的完全犯罪的第一要件。琢磨的手中正握著一把細長的小刀,那就是殺害僧正的兇器。
  當琢磨殺僧正時,還特地在滑雪專用手套上再戴上一副橡皮手套。因為如果直接戴橡皮手套的話,指紋就會留在手套裏,如此一來就不能隨便把手套丟棄在雪裏;若要洗手套的話,又可能會在洗臉盆內留下血跡。
  所以,琢磨還是戴著兩副手套,橡皮手套上仍沾著僧正的血。把這個男人殺了以後,首先得把手套藏起來,也許還會用到也說不定,所以得找一個要用時就能馬上找到的地方……
  他這樣邊想邊走在雪中時,突然看見從二號木屋裏竄出一個紅色人影。(是亂步!)亂步正朝休息室的方向走去,而琢磨則藏在待會兒亂步會經過的一號木屋旁。
9

  為什麼僧正會被殺呢?
  辰巳在腦中想著。對辰巳來說,誰是兇手似乎已不是那麼重要,他倒是一直注意著兇手的殺人動機,因為搞不好自己也有危險啊!
  僧正被殺有兩種可能:第一是和僧正的現實生活有關,那麼就是外面的人,也就是和“電腦山莊”的會員完全不相干的人。
  這樣的話,辰巳就沒什麼危險可言了。究竟僧正是個怎麼樣的人,辰巳完全不知,相信其他的會員也是一樣,“電腦山莊”的會員們應該都是初次見面才對。
  另一個理由,則可能是因為他是”電腦山莊“的會員。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辰巳或許也是目標之一。對於後者的殺害動機,辰巳倒是能聯想到一件事。那並不只有和僧正、亂步有關,而是和“電腦山莊”所有的會員們都有關,七個月前的那個事件……
  辰巳突然停下腳步。(不可能!不會是因為那個原因吧!這可不是開玩笑的!)辰巳之所以會參與那個”計劃“,純粹只是為了好玩罷了!因為他重考了兩年,且都沒有考上,而成績又一直不出色……所以當時心情很不好,為了消除壓力才參與那個”計劃“的。
  (等等!我在怕什麼呢!不可能有這種事的。說實在的,那根本連犯罪都扯不上,我對於那件事完全沒有感到一絲絲罪惡感……)七個月前,自己所做的事又浮現在腦中,越想越覺得那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瑣碎的行為罷了。
  辰巳僅僅只有做一件事:那就是擦掉人行道上那些猥褻、下流的塗鴉而已。
  (我只是擦掉寫在地上的話語,應該不會因此而被殺吧!)
  對了,僧正之所以被殺,還有另一個可能。也許是“電腦山莊”會員的其中一人,悄悄地在網外和僧正碰了面,然後他們之間起了沖突……
  (對!一定是那樣,而且這根本和自己無關!)
  辰巳再慢慢地邁開腳步,他才走了兩、三步,側腹即莫名感到一陣強烈痛楚……
10

  琢磨在風雪中靜候亂步出現,隨即朝他的側腹一刺……由於僧正當時被一刀刺中心髒,根本來不及作任何反應。但亂步首先被刺中側腹,並未一刀斃命。於是琢磨將刀子抽出,再朝亂步的肚子猛力一刺,這一刀大約刺入十五公分深……”
  啊……
  “亂步悶哼一聲後,腹部隨即大量出血。”
  你……
  “待他一張口,嘴巴也立刻吐出鮮血……琢磨見狀,欲轉身跑走之際”我……
  怎麼會這樣?
  “亂步說完,口中的血仍汩汩流出。”
  你應該很明白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遭遇吧……
  “亂步聽見這句話,雙眼不禁睜大了些……但在暴風雪交加的暗夜,只有惡魔般的咒語伴隨著風雪聲,在他的耳畔咻咻地吹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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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4 09:22:0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死亡留言


1

  一到早上,山莊中除了電話,其他設備都很齊備了,如天然瓦斯、微波爐和暖氣都可使用。
  室內很暖和,早餐也很好吃。
  然而大家還是一言不發地吃著早餐,氣氛並不愉快。
  吃完早餐後,華生一刻也不願留下,只說要回木屋後就離開了,史東則留在休息室裏看電視。
  瑪麗亞和亞瑟故意慢慢地收拾餐桌,大概想藉此把時間耗過去吧!
  大家都希望能盡快離開山莊,就算是早一分一秒也好。
  看來這場雪不太可能在兩、三天之內停止,電視上的氣象預報,盡是一些令大家失望的消息。
  “老天爺簡直就是在開我們玩笑嘛!”
  史東不高興地拿起遙控器把電視關掉。
  “說什麼今年冬天是滑雪者的天堂,哼!我的命差點在這裏送掉……”
  瑪麗亞端了一杯咖啡到史東面前。
  史東只是沈默不語地看了瑪麗亞一眼,然後把奶精加入咖啡杯裏。
  “金田一,這杯給你。”
  瑪麗亞笑著端了另一杯咖啡給金田一。
  她的笑容很勉強,也許是想以此壯膽,好掩飾自己不是犯人吧!
  正當金田一想要把奶精加入咖啡杯內時,史東說:“等等,先別加!”
  史東伸出右手遮住杯口,此刻掛在他手腕上的銀色手觸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我想喝不加糖的咖啡,可以跟你交換嗎?”
  “好啊!沒關系。”
  金田一把自己的咖啡遞給了史東,讓看在眼裏的瑪麗亞十分不悅。
  “你認為我會在咖啡裏下毒?”
  “不是這樣的,我只是突然想喝不加糖的咖啡而已。”
  瑪麗亞全然不理會史東的解釋,撿起布偶回到廚房去。
  史東神情沮喪地吐吐舌頭,金田一則陷入沉思。
  (真搞不懂這整件事到底哪里是真的?
  哪里是假的?
  不管是史東、瑪麗亞,還有昨晚的亞瑟也好……
  可惡!
  兇手總會有露出破綻的時候。)
  “我要回房了,這個地方我一刻也待不下去。”
  史東說完便怒氣沖沖地離開了。
  這時,瑪麗亞反而端著自己的咖啡回來。
  “哼!真是受夠了!”瑪麗亞說完就在金田一面前坐下。
  “她們呢?”
  金田一問。
  “亞瑟和美雪兩人一直沈默地洗著盤子,好像有點不愉快……”
  “大概是我昨晚太過分了。”
  金田一搔著頭說。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
  瑪麗亞挪開正要喝入口的咖啡。
  “沒有……沒什麼啦!”
  “告訴我怎麼回事嘛!”
  金田一看著窮追不舍的瑪麗亞說:“我問她這些‘電腦山莊’的會員過去曾做過什麼事?”
  “你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說,你們是否做過什麼事,使得有人想殺害你們。”
  瑪麗亞不高興地將視線收回。
  “這種事我怎麼會知道,亞瑟應該沒說什麼吧?”
  “是啊!她到底想隱瞞什麼事呢?真令人猜不透。”
  “那也不幹你的事啊!”
  瑪麗亞用極低的聲音說著,但是語氣中卻帶有強硬的意思,金田一由此亦可窺見她的本性。
  為了將瑪麗亞的氣焰壓下,金田一回答她:“當然有關系,我們都被捲入這場殺人風波里,如果處理得不好,受害人會持續增加。瑪麗亞,你告訴我吧!你們過去發生了什麼事?“
  瑪麗亞繃著臉不說話。
  經過昨天的事件之後,金田一知道用強硬的方法是問不出結果的,而且瑪麗亞的態度比亞瑟還要堅定。
  金田一歎了一口氣說:“我不會再問你剛才的事了,不過我昨天還忘了問一件事,是關於僧正被殺的事情,這總可以問了吧?”
  “你要問什麼?”
  瑪麗亞的嘴邊泛起一抹勝利的微笑。
  “那時候,我在事故現場和亂步還有華生談起不在場證明時,亂步說你在一點半的時候打電話給他?”
  “我?”
  瑪麗亞露出訝異的表情看著金田一。
  “是啊!因為當時這個話題與不在場證明沒有關系,所以我並未特別去注意,但是後來我卻從未自你口中聽到這件事,因此我想問你……你確實打了電話嗎?”
  “沒有……我沒有啊!”
  瑪麗亞搖著頭否定。
  “你說的是真的嗎?”
  金田一意外地大叫著。
  “是啊!正如你所說的,這和不在場證明無關,我沒有必要騙你啊!”
  “是這樣沒錯……可是亂步他為什麼要……”
  金田一把視線從瑪麗亞那兒收回來,並支著下巴沉思。
  瑪麗亞看著他沉思的模樣,覺得很有意思。
  “喂!你似乎很喜歡當偵探,看來,你真是名偵探的孫子呢!而且你給人一種就像是從神秘世界裏走來的偵探感覺。”
  “也不是這麼說,如果不早日找出兇手,大家都很危險啊!對你而言,這也不是完全不關你的事呀!”
  金田一不好意思地說著。
  “不過……你還是有不錯的地方。”
  瑪麗亞把眼睛眯成一條線打量著金田一“哈哈……沒什麼啦!”
  “仔細看,還覺得你挺可愛的,我真是羡慕美雪啊!”
  “啊?哈哈……是這樣嗎?”
  金田一故意不理會瑪麗亞話中的含義,只是一個勁兒地傻笑想藉此掩飾過去。
  這時門突然打開,美雪走了進來。
  “怎麼啦?你們兩個人怎麼都不說話,只是自顧自地發笑呢?”
  美雪端著咖啡出現在他們兩人面前,卻被眼前的景象弄得一頭霧水。
  “美雪,聽說你父親要幫你買電腦?”
  “咦?是……沒錯啊!”
  美雪突然被瑪麗亞這麼一問,又是一臉疑惑。
  “那麼你也多少懂得一些電腦的使用方法吧?”
  “嗯……”
  瑪麗亞喝了一口咖啡,然後對金田一說:“金田一,你剛才不是問到我們過去發生了什麼事嗎?”
  “啊!你要告訴我了嗎?”
  金田一驚訝地反問瑪麗亞。
  “現在還不行,不過,如果我有什麼不測的話……你們倒可以看我電腦裏的秘密檔案。“
  “瑪麗亞,我們必須要有你的密碼方可以進入系統看資料啊!”
  美雪插嘴問瑪麗亞。
  “密碼?是什麼意思?”
  金田一問美雪。
  “就像暗號之類的東西,要輸入暗號才能知道輸入者所鍵入的資料。”
  “原來如此!那你是不是可以告訴我們呢?”
  金田一問瑪麗亞。
  瑪麗亞想了一會兒說:“好,我告訴你們。”
  正當瑪麗亞要說的那一剎那,休息室的門啪地一聲被打開了。
  “不、不好了,有……有人……”
  史東從外面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嘴唇也因驚嚇而不停打著哆嗦,像是要吐血般地大叫:“有人死了!有人死了……”
2

  那個屍體被埋在史東木屋庭院中的雪堆裏。
  因為風向改變,所以原先覆蓋在屍體上的雪反而被吹走,露出屍體的一小部份。
  那只被寒風凍得硬繃繃的細手,就像是從雪堆中突出的枯枝。
  “這……死者什麼時候被弄到這裏來的?”
  華生從自己的木屋一路跑來,他緊張地問史東,但是史東只是搖著頭,什麼也沒回答。
  反而是站在一旁、想要努力撥開屍體四周積雪的金田一說:“是昨天晚上,我想大概是昨晚我們抵達這裏之後,兇手才把屍體埋在這兒的。”
  “咦?你為什麼知道呢?”
  金田一用手握起一團雪,面向華生說:“你看這個,已經發黑、發硬了對不對?這是長時間未能融化的雪,屍體上有這麼多硬雪,顯然是有人用那個鏟子草草將屍體埋在這裏的。“
  金田一用戴著手套的手,指向立在屋簷下的鏟子。
  “兇手殺完人後可能相當匆忙,所以只用鏟子草率地把屍體掩埋一下,他大概以為大雪能把屍體好好地掩埋住,卻沒想到如今風的方向改變了,反而把雪吹走,露出屍體。總之,大家先把屍體挖出來吧!如果放任它在這裏的話,馬上又會被雪埋住了。”
  金田一拿著鏟子開始挖起來了,另外兩個男生也默默地跟著做。
  正當大家快要將屍體挖出來的時候,一陣狂風又把雪吹到屍體上,縱使屋外的溫度非常低,也讓大家忙出一身汗。
  金田一趁大家忙著挖掘屍體的同時,也在暗中觀察其他兩人的樣子,他想知道這兩人會不會出現怪異的舉止,或是對屍體動手腳……
  不久後,屍體的臉部從雪堆中出現了,如同原先猜想的一樣,死者是一名女性。
  死者留著一頭短發,給人一種帥氣的感覺,鼻子和嘴巴都十分小巧,活著的時候應該是一位頗具魅力的女孩才對。
  包括金田一在內,所有人都停下來盯著死者的臉看。
  “這個人……是誰啊?”
  華生自言自語地說著。
  “我想……這個人應該是遇到山難吧!”
  史東喘著氣說。
  “不是,她是被殺害的!”
  金田一站起來說。
  “為什麼你敢如此斷言呢?”
  瑪麗亞問金田一。
  “因為屍體有被掩埋的跡象,如果是山難者,應該不可能把自己掩埋起來吧!你們看看這裏,她的脖子有被勒過的痕跡。”
  三個女孩子都閉著眼睛不敢看,另外兩個男生則驚訝地看著十分冷靜的金田一。
  “這個女的是誰?為什麼會被殺呢?”
  史東看著屍體喃喃自語。
  金田一併未回答他,只說:“我們再找找看還有沒有其他物件,也好瞭解案情。”
  金田一把鏟子再往雪堆裏挖深一點,突然間,他感覺鏟子好像碰到什麼東西似的。
  另外那五個人卻渾然不知,還是繼續用手把雪挖開,不久後,那個東西立刻就從雪堆中露出來了。
  “旅行背包耶!是這個女孩子的嗎?”
  史東說著就把手伸過來了。
  金田一將他的手壓住說:“我想這個地方風雪這麼大,不適合我們仔細察看她的東西,我們還是先在屍體旁做記號,再把背包搬到休息室裏,然後慢慢察看是否有什麼線索吧!”
3

  他們選定休息室的餐廳,當作是檢查背包的地方。
  這個餐廳有二十五個榻榻米那麼大,裏面放了八張四人座的餐桌,還有一張可容納十人用的大餐桌,這張大餐桌非常適合用來放置背包裏的東西。
  “好吧!現在我們把背包裏的東西拿出來。”
  因為顧慮到被害者是女性,所以大家一致贊成由美雪負責拿出東西。
  美雪戴著手套,將背包的拉鏈拉開,一邊注意每件東西,一邊慢慢地把東西取出放在桌上。
  首先拿出來的,是一件看起來質料還不錯的紅色毛衣;接下來是一件白底紅條紋的高級女襯衫及名牌圍巾,這兩件東西都很仔細地收藏著。
  美雪再從背包裏取出紅色的化妝包,裏面有粉底、睫毛膏及口紅,幾個裝在瓶子裏的攜帶用化妝品。
  對了,剛才看見死者的臉上似乎還化了淡妝。
  另外有一個比化妝包更小的小袋子,那個袋子裝了一些洗臉用具。
  緊接著,美雪拿出一套稍厚的毛衣,裏面並沒有發現睡衣,看來她打算睡覺時也穿這一套衣服吧!
  還有一條粉紅色的大浴巾、攜帶型電腦,以及一個用毛巾包著的小機器“modem”。
  除此之外,還發現一個筆形的小手電筒和兩個被凍得硬繃繃的橘子。
  背包底部還有一個大盒子,美雪把盒子打開一看,看見裏面有針線包、棒針及一團紅色的毛線,指甲刀、小剪刀也在裏面。
  還有一個手掌般大的小熊布偶,布偶已顯得有點髒,可能死者非常喜歡它吧!
  美雪再往底部尋找,拿出一個錢包,放在桌上打開來看,裏面有千元紙鈔三張、萬元紙鈔六張,還有一些零錢和一把大概是她家裏的鑰匙吧!
  接下來,美雪拿出的是裝有死者貼身衣褲的塑膠袋,美雪拿出那個袋子征詢大家的意見:“這些東西不需要拿出來了吧?從外表看起來……裏面好像都是一些襪子和貼身衣褲之類的私人物品。”
  金田一看大夥似乎沒有意見,便做了一個結論:“說的也是,這樣吧!你確定一下袋子裏裝的是不是只有那些東西,這樣對死者也不會失敬了。”
  美雪稍稍皺著眉頭,把手伸進袋子裏搜索。
  “咦?”
  美雪歪著頭,表情似乎有點不解。
  “美雪,怎麼了?”
  金田一問。
  “裏面還有這個東西!”
  美雪從袋子裏拿出白色卡套給大家看。
  “是駕照!”
  史東說。
  “是死者的駕照嗎?”
  金田一把身子往前傾。
  “嗯,看來是這個女人的東西沒錯。”
  美雪看了照片後說。
  “美雪,她叫什麼名字?上面寫些什麼?”
  金田一問美雪。
  “飯田文江。”
  美雪注視著證件回答金田一。
  “幾歲?”
  “好像是……十九歲吧!奇怪,為什麼駕照會擺在這種地方呢?”
  “如果是因為怕證件被不懷好意的人看見的話,一定會把它藏在最安全的地方才對啊!等等,難不成這個人是……”
  金田一說完便看著其他四個人,但是並沒有人出現怪異的表情。
  “美雪,把證件也放在桌上吧!還有其他的東西嗎?”
  “嗯……等等,好像還有內袋,裏面似乎有書……”
  美雪從袋裏找出一本布面書。
  “一本書?是什麼書?”
  金田一問。
  “嗯……書名是‘約束之地’,作者是羅伯特。B。帕卡。”
  華生一聽到美雪說的話就像觸電一般,全身顫抖地大叫:“她是‘史賓塞’!”
  “你怎麼知道?”
  被金田一這樣一問,華生不禁搓起兩手說:“史賓塞是這個作家的書迷,難不成這個被殺的女人是……”
  “是史賓塞!原來史賓塞是個女的!”
  史東興奮地說。
  (這個被殺的女人是“電腦山莊”第七位會員:史賓塞?
  史賓塞是女的?)
  金田一就像被澆了一桶冷水般地茫然,心裏似乎覺得有點不對勁。
  “會有這樣的事嗎?明明是女人卻裝成男人,還用電腦和人交談?”
  美雪直截了當地問。
  “當然有啊!”
  華生得意地回答。
  “只要名字不被人知道,你還是可以偽裝性別啊!這就是玩電腦有意思的地方。而且,假扮性別的人可多得很哩!”
  “沒錯,而且絕對不會被人察覺的。”
  亞瑟補充道。
  “真的耶!我也完全沒有察覺到,史賓塞和亂步就像兩個好朋友一樣,而且很具有男孩子氣概,沒想到她竟然會是個女的……”
  瑪麗亞一副不解的模樣。
  “那麼……原先說兇手是史賓塞的推測就不正確羅?”
  亞瑟求助似地看著金田一。
  金田一表示贊同地點點頭說:“嗯,照這樣看來確實是如此啊!總之兇手應該是……”
  瑪麗亞像是故意打斷金田一的話,大叫道:“別亂開玩笑!我要回房去了,看來現在大家只能自己保護自己,別指望什麼了。”
  瑪麗亞心浮氣躁地開始收拾東西。
  “等一下,我想中午時刻我們還是盡量聚在一起,不要有人落單比較好。”
  瑪麗亞狠狠地瞪著想阻止她的金田一,然後拿起熊寶寶布偶快步離開。
  “啊!我也想回房間了,說不定兇手就在這裏面,我還不想死呢!”
  亞瑟跟在瑪麗亞的身後離開,剩下的兩個男人以無可奈何的表情互看著。
  “嗯,吃飯的時候,我們用電話通知大家來這裏集合;在救難人員抵達之前,也許每個人各自待在自己的房間才是最好的方法。”
  史東說完後,也和華生一道走出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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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4 09:22:24 |只看該作者
4

  淺香將木屋上鎖,還把電視機搬到門後,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
  接著她又把窗簾拉開,不時監看著外面,手裏握著從廚房帶來的菜刀。
  “你敢來,我就殺了你!”
  淺香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回想著自己在高中畢業時,於福岡打工被星探發掘,而後到東京當模特兒的往事。
  那時還是泡沫經濟的鼎盛時期,靠著當模特兒及伴游小姐倒也過得不壞。
  但是好景不常,生意漸漸變差了,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淺香也開始在晚上打工。
  等了好久終于又有模特兒的工作上門,沒想到高高興興去接觸之後,才發現是個像無賴的男子要找淺香去拍A片。
  淺香無法逃離那裏,只好勉強拍了成人錄影帶……
  從那時候起,淺香開始了墮落的日子。
  雖然淺香也想找份正當的工作,可是卻被老闆認出她是A片中的女主角而不予錄用。
  工作一個接著一個地換,現在的淺香在池袋的鬧區當按摩女郎,墮過兩次胎。
  正派的男人從沒找過淺香,所以,她自己也認為大概不會有什麼幸福落在她身上吧!
  淺香上周許多成人教育課程,但是不論做什麼總是無法持之以恆。
  一轉眼,她來東京也已經整整三年了。
  認識淺香的朋友都說她的興趣轉變太大了,因為她竟然對電腦產生興趣。
  學電腦一開始就要花上六萬圓,正因為花費這麼大,淺香不可能隨隨便便就放棄不學,所以她特地選擇了電腦。
  淺香在以前的公司裏曾學過基礎電腦,所以可以很快地使用電腦與人溝通;盡管她在文書處理方面沒有多大進步,但是關于網路的使用上卻十分拿手。
  在那裏,淺香可以讓自己完全釋放,就像是到了沒有邊界的地方。
  和“電腦山莊”其他六個人熟識是最近半年的事情。
  淺香從未讀過偵探小說之類的書,她會和電腦山莊的人扯在一起,是因為前任男友留下了一本叫做“驗屍官”的翻譯偵探小說。
  她大略翻翻之後,對偵探小說有了一些初步的概念,就去跟“電腦山莊”的會員交談了。
  他們都住在東京,年齡大約是二十出頭吧!
  也不知道最初是誰提議的,包括淺香在內一共七個人,組成了研究偵探小說的小團體,於是這個其他人進不來,也不對外開放的“電腦山莊”就這樣誕生了。
  從那時起,淺香開始拚命研讀偵探小說,不知不覺就擁有那一方面的知識,也能以此和其他成員交流無礙。
  這個小團體誕生後一個月,七個人便互相介紹自己的學經歷。
  僧正是一流大公司的職員、亂步是早稻田大學的學生、史賓塞是慶應大學的學生、華生是醫生、亞瑟是著名私立女中的學生、史東自稱是龐克樂手。
  淺香則自稱是一個在女子劇場中十分活躍的漫畫家,其實她是想起高中時代曾經投稿到漫畫社裏得到佳作的事情,所以便自稱是漫畫家。
  每晚十二點,淺香一回到家裏就立刻打開電腦,等待與那個虛幻世界裏的人連上線。
  淺香在那個世界裏不再是按摩女郎,她是一位女漫畫家。
  漫畫家是淺香高中時代時夢寐以求的職業,她想像自己坐在辦公桌前,和其他編輯進行冗長的討論,手裏握著筆,畫出許多美麗動人的女主角。
  漫畫迷的來信堆積如山,但是所有的回信都只有一句話:“今後還請您繼續支持”。
  出版社在一流的大飯店裏召開新書發表會,淺香穿的是法國名牌香奈爾的禮服,並在助理的擦抹下從豪華大轎車走出來,所有的編輯立刻蜂擁而上,對她逢迎諂媚一番……
  “電腦山莊”的其他人,都對淺香的幻想報以羡慕的回應。
  雖然現實生活中有許多痛苦,然而在這裏你卻覺得再好也不過了。
  沒有人會去追查淺香的真正身分,其他人對淺香的發言都是真心接受,有時候會十分稱羨,有時則不以為然。
  兩個月後,網路世界已經完全成為淺香的另一個生活地帶了。
  雖然大家從未見過面,但卻像是已經交往很久的老朋友了。
  大約七個月前吧!
  僧正在網路上向會員提議做一件“完全犯罪”的遊戲。
  淺香到現在還記得自己首度聽到提議時那種異常興奮的感覺,但是現在回想起來,僧正的話中似乎帶有復仇的味道。
  “完全犯罪”:活躍於電腦世界的人對現實生活的復仇。
  這個“完全犯罪”的計劃是以僧正和亂步為中心,其他人則幫忙貢獻點子。
  至於目標,則是那些未受到社會制裁的壞蛋。
  第一個目標是“電腦山莊”其中一個成員,住家附近的一所女子學校事件的嫌疑犯。
  那個計劃可說是設計得完美無缺,壞蛋也依照大家所計劃地死亡,而且還被當成不幸的意外事故處理掉了。
  真不愧是“完全犯罪”!
  如今事情演變到這個地步,淺香卻慌張了。
  她一開始根本沒料到會有這樣的結局,這到底是為了制裁壞人,還是為了“完全犯罪”?
  現在“電腦山莊”發生殺入事件,淺香相信這一定和那件事情有關聯。
  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理由會要“電腦山莊”成員集合在此,然後進行殺人計劃……
  難道只因做了那件事就要被殺嗎?
  淺香在內心不斷吶喊著。
  (這個隱形殺手,就像“特洛伊的木馬”……)
  淺香只做了一件事!
  把盛有漂白劑的塑膠容器打開,丟入一大堆非可燃物的垃圾之中……
  (我沒有犯罪!
  你敢來,我就一刀殺了你!)
  淺香更加把勁地握緊手裏的菜刀。
5

  琢磨手裏拿著塑膠袋,袋子裏裝的是無色透明的液體,他悄悄地來到瑪麗亞的木屋前站在她門口。
  塑膠袋分成兩個部份,裏面分別裝著不同的液體,這兩種液體一旦混和便會產生致命毒氣。
  瑪麗亞因為害怕這位隱形殺手,從中午開始就把自己的房門上鎖,一刻也不離開木屋。
  除了金田一和美雪,另外兩個人也和瑪麗亞一樣不敢離開木屋。
  琢磨心想,那些人差不多都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追殺了吧!
  想到這裏,琢磨的臉上露出了掙獰、陰森的笑容。
  (你知道害怕那還好,代表你已自覺到自己所犯的罪。
  我絕對不會讓你逃走,就算你把大門關得緊緊的,你還是無法從“特洛伊的木馬”的魔掌中逃脫。
  不管門縫有多小,只要我把這個液體塞進去,等兩種液體混合氣化產生毒氣,你就會……)
  琢磨站在瑪麗亞門前,將裝有液體的塑膠袋塞進房門下僅有的一點點縫隙,再用那把殺死僧正和亂步的刀,將塑膠袋劃破。
6

  淺香突然聞到一股刺鼻的臭味。
  (那是什麼?)
  當她這麼察覺時,鼻子又吸進一些臭味了。
  突然間,淺香覺得胸口像是被重物壓得喘不過氣似的。
  她感到十分難受、痛苦不堪,只是大口喘著氣,就像氣喘病發作一樣。
  淺香雖然拚命想呼吸,可是卻吸不進任何空氣……
  不!
  應該說是無論怎麼吸氣,空氣中都是那種刺鼻嗆人的味道,頭也開始嗡嗡作響起來。
  瑪麗亞跌在地上打轉,手腳漸漸僵硬。
  (這到底是什麼?
  為什麼會這麼難受。
  是不是木屋裏的氧氣突然消失不見了?)
  瑪麗亞本能地想到外面呼吸空氣,她立刻往門口沖去,但是房門前面堆滿了她自己擺放的桌子、椅子。
  瑪麗亞拚命想移開桌子,可是桌子卻一動也沒動,因為她的手腳已使不出半點力氣。
  瑪麗亞再度不支倒地,她的喉嚨開始發出哀鳴,並努力地掙紮著,想再次爬起……
  這時她注意到了,房門下方的小縫不知被誰塞進一個塑膠袋,袋中液體沿著袋口往木屋裏滲透。
  (是這個讓我覺得不能呼吸嗎?
  是毒氣!
  難道是“特洛伊的木馬”來復仇了……
  不要!
  我還不想死!)
  瑪麗亞拚命前進,想拿起電話。
  她一邊想把自己逐漸遠離的意識抓回來,一邊想向休息室發出求救訊息,可是沒辦法了,她幾乎無法呼吸……
  電話裏的鈴聲也因為耳鳴而無法聽見。
  (真的……
  真的不行了……)
  當她這麼想的同時,突然聽見有個男人的聲音從話筒中傳來。
  淺香用盡最後一絲氣力,吐出微弱的聲音:“救……救我……”
  “你是誰?我是金田一,振作一點!”
  “瑪麗亞……”
  淺香已習慣告訴別人她的化名。
  瑪麗亞說完這些話,已經用盡她所有的力量,按著話筒從它的手中滑落,她再也沒有辦法支撐起身子了。
  淺香確實感覺到死神已來到她的面前。
  (好恨哪!
  是誰?
  到底是誰想殺我?)
  不管瑪麗亞怎麼想,還是想不出是誰要對她下這種毒手。
  (我應該要留下些什麼吧!
  如果就這樣死去的話,一點價值也沒有。
  對了!
  我得留下遺言,留給那個叫金田一的少年!
  我相信他絕對不是兇手!
  趕快留些訊息給他吧!
  但是……
  留什麼好呢?
  總之,就是關於自己被殺的原因吧!)
  淺香在最後一刻尚有意識的時候,抓了“某個東西”在手裏……
  =貴志=淺香=文江=辰巳=?
  =?
  =?
7

  “瑪麗亞!開門哪!你沒事吧?”
  金田一用力敲著瑪麗亞的房門,要瑪麗亞趕快出來開門。
  “你回答啊!說話呀!我是金田一。”
  當金田一這麼大聲喊叫時,一股刺鼻的味道突然撲鼻而來。
  “咦?”
  金田一猛地閃開,緊接著往美雪的身邊撲過去,並順勢把她帶開。
  “阿一?你想做什麼?”
  美雪瞪大眼睛不解地問。
  “笨蛋!都這種時候了,我還會對你怎麼樣嗎?我發現門口處有奇怪的臭味。”
  “咦?臭味?”
  “總之我就是聞到了,從剛才那通電話看來,絕對有非比尋常的事發生,既然門被上鎖,我們就從窗戶外面看看吧!”
  金田一拉著美雪的手往窗戶邊走去,他們慢慢接近窗口往房裏看。
  只見屋內的桌子和椅子全都被推到屋門前擺著,床舖上的床單也被扯得掉落在地,房間正中央有一個女人成大字型倒在地上。
  那個人就是瑪麗亞,她的眼睛並沒有閉起,但是卻已經沒有生命跡象了。
  她那頭散亂的栗色頭發,讓人可以想像得到她臨死前的痛苦。
  另外,瑪麗亞的手中還緊抓著她的布偶,仿佛在求救似的,把手伸得好長。
  大概是因為已經看慣了屍體,所以金田一顯得十分鎮靜。
  (瑪麗亞是他殺的,是“特洛伊的木馬”下的毒手!)
  “我受不了了!他到底還要再殺幾個人才肯罷手?”
  美雪的眼中泛著淚水,金田一以手環繞著美雪的肩膀安慰她。
  “振作一點,有我在啊!你不要害怕嘛!”
  金田一撫著美雪的肩膀,像是要把全身的氣力傳給美雪似的,然而他自己卻覺得十分無力。
  (難道我真的無法阻止那個殺人魔繼續殺人嗎?
  笨蛋!
  我怎麼可以這麼沒志氣,金田一,你這樣會丟了金田一耕助的臉喲!
  振作起來!)
  金田一決定再好好觀察屋內一次,這次他注意到自己剛才沒看到瑪麗亞的左手。
  她的左手握著一條黑色細線,而且眼睛還直直地瞪著它。
  “是電線……”
  金田一的視線找到了電線的源頭。
  “那是連接電腦的電線,但為什麼會抓那種東西在手上呢?”
  金田一的頭腦開始用驚人的速度整理所有的線索,不一會兒答案就蹦地跳出來了。
  “哦……原來是這樣啊!”
  “咦?你在說什麼?”
  美雪抬頭看著自言自語的金田一。
  金田一併未回答美雪,反而對她說:“美雪,我們回到休息室去,要大家立刻到休息室集合,這下會有好戲可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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