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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蔡小雀][三纏姻緣記][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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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3 06:35:2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文章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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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台北
  夜晚的天空因廣播節目主持人迷人的聲音而顯得浪漫,許多人在這樣寂靜的深 夜裡,聽著收音機流洩出的聲音與音樂度過這孤獨謐靜,或是品嚐心情,或是分享 心事……
  FM85。9兆赫頻道——
  「又是一個下過雨的夜晚,空氣中多了一份清涼、一股清新,此刻的您是否也 在窗前望著那初歇的雨痕呢?在這樣一個下過雨的夜,情不自禁的想和您分享這首 抒情英文老歌『JUST WALKING IN THE RAIN』,希望您會喜歡。今天『夜下心情』 的節目就要和聽眾朋友說聲再見了,我是主持人芬芳,我們明天晚」十點再與您知 心相約,晚安。」
  動人的旋律輕柔地響起,悅芬關掉麥克風後大大地伸了個懶腰。
  「吁!」她誇張的吁出了一口氣。
  「怎麼了?白天的新工作有那麼累嗎?要不然你這個過動兒怎麼也會打起呵欠 來了?」甫進播音室要接下一個節目的薛子雲好笑地打趣道。
  悅芬站起來虎虎生風地伸展手臂,「其實也不是,因為那是一家頗具知名度的 貿易公司,每個人都戰戰兢兢的工作,我也跟著好緊張,全身的神經緊繃到現在。」
  「那還真是難為你了。」子雲掩著唇笑。
  「不和你說了,我明天還得上班,如果我不想在上班的第二天就遲到的話,最 好趕快回家睡覺。」她七手八腳地抓起自己丟在一邊的背包,對子雲拋了個媚眼, 「晚安!」
  子雲笑著搖搖頭,她還真是看不出悅芬有任何神經緊繃的傾向,像悅芬道麼有 朝氣的人,神經線都是很堅韌的。
  想到這裡,子雲又忍不住好笑起來。真實世界中的悅芬是個粗線條、熱心卻又 爆笑的女子,可是她偏偏能在夜晚的頻道中營造出迷人慵懶的音樂網來,不認識她 的人包準會被她唬去,還以為她是小說中那種長髮飄逸、弱不禁風的纖纖女子呢!
  「雨中漫步」的音樂已經接近尾聲了,子雲連忙收拾起自己的思緒,打開麥克 風,播放自己節目的片頭音樂。
  「各位聽眾晚安,現在為您進行的節目是午夜十二點到兩點的『知心小夜』, 我是主持人云霓……」
          ☆          ☆          ☆
  鬧鐘在八點整響了起來,悅芬理在枕頭下的腦袋瓜拚命往裡鑽,好像這樣就能 夠抵抗鬧鐘的威力。
  過了三十秒,鬧鐘還是一點都不肯罷休,悅芬不得不拖著虛脫的身子緩緩爬向 桌邊的鬧鐘。
  一指神功出動,世界頓時恢復和平靜謐。
  她鬆口氣再爬回枕頭處,正打算好好的與周公重溫一下舊夢時,房門板上響起 「叩叩」兩聲。
  「起床了,你今天可不要遲到了。」是老爹的斯文嗓音,「別忘了你要上班喲!」
  「再讓我睡五分鐘,我保證一定起床。」她窩進被子內,舒服地吁出一口氣。
  「不行,你給我起來!」
  房間裡已經進入最高品質的無聲狀態。
  董爸不得不使出最後絕招,他清了清喉嚨,「咳!你再不起來,那我讓你媽來 叫你了。」
  「嘩!」悅芬當場跳離床墊幾尺高,所有的瞌睡蟲都被嚇得作鳥獸散。
  「我起……起來了,真的已經起來了。」她火速地衝去開門,阻止父親的腳步, 「不用叫老媽了,嘿嘿。」
  董爸氣定神閒地睨著她笑,「哈!我就不信你不起來。你下次再這樣賴床,我 就不負責叫你了,讓你老媽來執行這項工作。」
  「爸,我知道你最好了,你一定不會棄我於不顧的。」悅芬死皮賴臉的撒著嬌, 「我也知道你不會把我置於老媽的魔掌中的,對不對?」
  自從地念幼稚園小班的那一年被母親叫過一次後,她就發誓再也不讓媽媽叫她 起床了。
  因為董媽的手段千奇百怪,簡直是習自大內拷打房的嘛!滿清十大酷刑算什麼, 和她的手法相比根本是小巫見大巫。
  董媽的手段輕則撒胡椒粉在人家的鼻子裡,重則用冰水替人洗臉,反正無一不 奇,無一不怪。
  悅芬心想,這是不是跟母親的職業有關?警佐做久了也會有職業病的,可是現 在不是已經不准警察對犯人嚴刑逼供了嗎?
  也許正是因為局裡不准,老媽才把武則天的那一套搬回家吧?
  悅芬想得有點心寒,她不禁抬起頭用充滿憐憫的眼光看著父親。
  「爸!你好可憐,怎麼會娶到媽這種男人婆?」
  董爸噗嚇一笑,揉揉女兒短得不像樣的頭髮,「你小腦袋瓜又在想什麼了?又 把你老媽的形象加油添醋又裱框啦?」
  「不是呀!只是我一直很難想像你這麼斯文溫柔的人怎麼會娶老媽那種火爆娘 子?」她沉吟了一會兒才又說:「或許當年是老媽下手把你『搶』來的,你一點抵 抗的能力都沒有。」
  「留點口德,她好歹是你親愛的母親。」
  「我瞭解,只是有些疑問想澄清而已嘛!」
  「還問,再問就真的趕不及吃飯上班了。」董爸玉樹臨風的瘦高身形在前面領 航,目標是樓下的飯廳。
  「喔!」悅芬爬爬頭髮,乖乖的尾隨著父親走下樓。
  梳洗過後,悅芬坐在餐桌前,垂涎三尺地緊盯著桌上的清粥小菜,忍不住伸出 手抓向食物。
  天外飛來一掌打得她頭暈眼花,但是她馬上溫馴地轉過身看向來者,大氣都不 敢吭一聲地向母親請安。
  「親愛的母親大人,今兒個您好美,請快快上桌用餐。」阿諛奉承是保命的不 二法門,悅芬一向發揮得淋漓盡致。
  董媽瀟灑地撫撫美麗的法拉頭,這才滿意地點頭坐下,用她那雙足以令兇惡歹 徒打寒顫的銳利眸子掃向女兒,「今天有沒有賴床呀?」
  「沒有。」她臉不紅氣不喘的撒謊。
  董媽再度滿意地點頭,然後轉過頭望向正端著稀飯上桌的老公,眼睛裡的銳利 神色立刻化作一泓柔波,「老公呀!我今天值班,你記得晚上十二點到局裡接我下 班。」
  「好。你先吃飯吧!」董爸熟練地盛了三碗稀飯放在桌上,自己才坐下來。
  悅芬邊扒著可口的稀飯,邊看他倆有說有笑的談著事情,忽然發覺一向「殘暴 專制」如秦始皇的母親配上溫文有禮的父親,還真是世間絕配。
  而且母親在外的剽悍只要一遇上父親的柔情,就會瞬間瓦解,真個是千尺鋼化 作繞指柔。
  悅芬開始有點瞭解老爸老媽這種和常人迥異的夫妻關係了。
  原來天生萬物注定是一物克一物,老媽就是栽在老爸這柔情港灣內。
  「想什麼?快快吃完就去上班,等一下遲到的話仔細你的皮。」董媽嚴母的形 象向來不打折扣,只見她使一個眼色就令悅芬大打寒顫。
  悅芬歎口氣站起來,「收到。」
  「騎車小心點喔!還有,晚上我做沙鍋魚頭和蟹肉河粉,你要記得早點回來吃 飯。」董爸溫言叮嚀道。
  「好。」顯然今晚的菜色就是今天中午老爸將在電視烹飪節目上表演的菜單, 看來她又有口福了。
  「悅芬,騎慢點,免得被我手下的弟兄逮到,丟為娘的臉。」董媽高聲叫道。
  「是是是。」
          ☆          ☆          ☆
  悅芬一邊等紅燈一邊想,其實說老媽對她凶悍,也是不太公平的說法。
  因為小的時候老媽雖然對她嚴格得要命,可是只要她在幼稚園被欺負而回家哭 訴,第二天老媽就會在放學回家的路上「堵」那個欺負她的小朋友,警告他以後再 欺負悅芬,董媽媽就會找他單挑!
  瞧!母親也是愛她入骨的,只是表達方式特別一點罷了。
  難得想要分析父母親的諸多怪現象,所以悅芬想得人神,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 的積架已經等得不耐煩,頻頻按喇叭了。
  「小姐,你不覺得你停太久了嗎?」騷包積架裡探出一顆頭來,嘲謔地吼道。
  悅芬眨眨眼,這才發現前方已經是綠燈了,她連忙迭聲道歉,「對不起,我沒 注意到。」
  烏黑的濃髮配上全黑的墨鏡,那張輪廓性格的臉龐散發著一抹慵懶,墨鏡後的 眸子掃視她細緻卻曬得有些紅通通的俏臉,聳了聳肩,「沒關係。」
  悅芬從來沒有看過全身穿得這麼黑、還黑得那麼好看的男人,而且這個人的穿 著也有點誇張,現在可是攝氏三十度的艷陽天咧!
  瞧他還是一副神清氣爽的模樣,看得悅芬好不羨慕。
  哪像自己?像一個大冰塊,太陽一曬就流出涔涔熱汗來了。
  「小姐,綠燈又被你等成紅燈了。」那個懶懶的男低音又對著她響起。
  悅芬這才知道自己愛發呆、亂想的毛病又闖禍了,這下子她更不好意思了,想 也不想地就趕緊發動機車,衝過黃色警戒線。
  今天一定是她的煞日!
  隨後出現的警車「咿唔咿唔」聲,叫得她頭皮發麻……
  哇,她上班會遲到啦!哇!她會被老媽捶死的啦!
          ☆          ☆          ☆
  這就是貪看帥哥的下場,難怪人家說美色能夠傷人,她今早不就受傷了嗎?不 但傷了荷包還傷了顏面。
  悅芬咕噥著走進公司,打下已經遲到的卡,然後才用偷偷摸摸、沒臉見人的姿 態模進自己的座位中。
  「董悅芬,你遲到啦?」隔壁座位的同事好心地關心她。
  從昨天的自我介紹中, 悅芬知道她叫若梅,英文名字叫May,還有一個日本名 字叫梨山梅子因為職業需要。貿易公司嘛!來往電話洽談的都是各國商務,不得不 如此。
  可是她的日本名字真的是教人……悅芬得冒著受內傷的危險才有辦法把想爆笑 的衝動壓下來。
  「對。」她趕快拿出要處理的文件,埋首辦起公來。
  「吃過早飯了沒?」若梅又好心地問。
  「吃過了,謝謝。」
  「你不用這麼緊張,上班不需要這麼夙夜匪懈、聚精會神的,而且說一句話不 會引起世界大戰的。」若梅看出了她的戰戰兢兢。
  悅芬一上刻從文件中抬起頭,「哦?」
  「對,我看你好像很緊張。」若梅很輕鬆地邊書寫資料邊說話。
  悅芬也放下了一顆懸著半天高的心,「我是很緊張,昨天上班的第一天看大家 都很忙碌,而且既專業又專注,差點以為你們都是一群不用呼吸、不會笑的人。」
  「怎麼可能?」若梅被她的話逗笑了,書寫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不過我很好奇一件事。」
  「你說。」
  「我們公司的大老闆是不是不在公司裡?我昨天只看到副理和經理級的主管而 已,還是我實在人微言輕,沒有那個榮幸可以看到大老闆?」
  「總經理前一陣子到歐洲去了,今天才會回公司。」若梅的臉上突然出現一抹 癡迷嚮往的神情。
  「噢。」悅芬雖然很好奇她臉上的神情是怎麼回事,怛是有鑒於她的好奇心已 經替自己惹了不少麻煩,所以她識趣地閉上嘴巴做她的事。
  就這樣西線無戰事的工作到中午。十二點整,寬廣的辦公室裡開始騷動起來, 大家都摩拳擦掌地準備用餐或休息了。
  若梅發揮同事愛,極親切地對悅芬說:「你初來乍到,為了歡迎你,今天我請 你吃午餐吧。」
  悅芬差點感動至死,「謝謝,不過我請客好不好?讓我有機會賄賂你一下。」
  「賄賂我做什麼?」
  「不是,應該說聯絡感情嘛!」悅芬極不文雅地抓起背包,那雙好看有活力的 濃眉
  董母總笑謔是火燒毛毛蟲——飛揚著,「你意下如何?」
  若梅想了想,點點頭,「如果你堅持的話。可是這樣一來就讓你破費了。」
  「不會不會,只要你不把我拖到五星級飯店內用餐就好了,小小幾百塊錢我還 請得起。」
  她們兩個憑著剛滋生的友誼,高高興興地挽著手臂走出辦公室,進入電梯。
  電梯在三樓停了一下,兩名年輕人走了進來。
  他們一臉興味地打量著悅芬。
  「嗨!你是新來的員工嗎?」其中一個身高腿長的男子用一種友善的笑謔表情 看著地。
  「對。」「小李,你又要施展你的男性魅力騙『妹妹』了呀?」若梅沒好氣地 轉頭對悅芬說:「不要理他,小李是開發部的人員,沒事就喜歡和女子搭訕。」
  面對若梅的嘲諷,小李一點都不以為意,「若梅,你不要這樣嘛!我只是想聯 絡同事情誼,你想到哪兒去了?」
  「不用,我們企劃部和你們開發部隔了三層樓,同事情誼向來就不是重點,尤 其是和你這種人。」若梅嘴上可一點都不留情。
  小李不愧是負責開發的,幾乎沒什麼自尊心,他還是嘻皮笑臉地對另外一個男 子說道:「瞧!人家說企劃部的若梅姊姊潑辣,還一點都沒說錯。」
  若梅兩道柳眉一豎,正要說話,電梯已經降到一樓了。
  小李和另外一名年輕人跨出電梯門時,他還熱心地轉過頭來看著悅芬,「小姐, 我們可以加入你們嗎?」
  悅芬趕在若梅發作前揮手道:「我是很想讓你們加人,但是恐怕兩位得先去變 性才行,Bye.bye!」
  若梅怔了幾秒鐘,在還沒來得及反應以前就被悅芬拖走了。
          ☆          ☆          ☆
  「哈哈哈……老天!」
  悅芬稀奇又有點尷尬地拉拉若梅,「喂!淑女點,我還以為你是那種絕不在公 眾場合大聲喧嘩的人。」
  現在全咖啡屋裡的人都在向她們行注目禮了,悅芬可不希望自己成了這家店的 拒絕往來戶。
  若梅這才勉強抹掉臉上的淚水,「我……我從來沒有那麼痛快的修理過他。」
  「區區小事何足掛齒,如果你是在感謝我的話。」悅芬拿起了菜單,「你想點 什麼?」
  「我正在品嚐你痛宰他後的快樂,一點都吃不下。」
  「不會吧?這麼好養。」早知道那麼好解決,她在電梯裡就修理他以「饗」若 梅了。悅芬還是把菜單遞給她。
  若梅完全壓抑住笑意後,才正視手上的菜單,「那我吃份草莓鬆餅和黑咖啡好 了。」
  「你不要替我省錢哦!」
  「是真的,我一向吃不多。」若梅對她眨眨眼。
  「噢。」悅芬召來了侍者,「給這位小姐一份草莓鬆餅和黑咖啡,我要一盤海 鮮炒飯和雞茸玉米湯,謝謝。」
  在她們等待會物送來的空閒時間裡,悅芬打量著面前這位白領麗人,深深為她 的眉目如畫感到欽羨。
  「若梅,你好有都會女子的氣質哦!」她用雙手撐著小巧的下巴,對若梅輕眨 眼睛。
  「我?」若梅訝異地指著自己的鼻尖。
  「嗯,看起來好時髦、好都會、好成熟。」真是羨慕死她了,如果要悅芬學得 這麼精明幹練,可能得等下輩子投胎變了個性才有可能喔!
  「我才羨慕你這種剛踏入社會的新鮮人呢!手上有一大把的青春等著你去揮霍, 而且熱情有勁,全身都有用不完的精力。」若梅突然有感而發。
  「哇!好嚴重。」活像她們有嚴重代溝似的,「閣下今年貴庚呀?為何有此感 歎?」
  若梅被她文謅謅的話逗笑了,她端起水來喝一口,「不管我貴庚,鐵定比你老 就是了。」
  「看得出來,看得出來。」
  「你……」
  就在她們笑成一團時,食物剛好送上來。
  她們優閒愉快的用過了午餐,趕在一點半之前回到公司。
  好巧不巧,在電梯口又遇到了小李和他的朋友。
  只不過他們望向悅芬的時候,臉上多了一絲欽佩。
  「你的反應滿快的,有沒有興趣到我們開發部來呀?」小李正經地詢問。
  悅芬這才發現,小李如果不搞笑,其實是個很有味道的男人。
  可是不容她多想,若梅已怒目瞪向小李,「你死了這條心吧。」
  「若梅姊姊,還是你自己也有這種打算?」小李轉向她,眸中出現一抹特殊的 意味,好像還帶著一種希冀。
  可是悅芬已經顧不得去探討那是什麼了,她直覺如果不想看到一場世紀大戰的 話,最好立刻把若梅拉走。
  「李先生,你想把我們兩個企劃部的精英挖到開發部,那你可能得先徵求我們 課長的同意喔!我建議你直接去找他談,我們先上樓去了。」悅芬拉著若梅直衝向 隔壁的電梯,恰好擠進同是要上樓的人群中。
          ☆          ☆          ☆
  黃昏,東區辦公大樓內的下班人潮紛紛湧出,好似迫不及待要回家吃晚餐,或 者開始自己優閒燦爛的夜生活。
  悅芬來到公司的地下停車場,經過一輛輛的日產車和國產車,然後在角落的一 排排機車中找到了自己的翔鶴五十。
  就在她發動車子要騎出去時,突然一輛積架趕在她之前呼嘯而出。
  又是那輛騷包積架!
  她眼尖地認出了那美麗流線型的車身,不過騷包積架在一眨眼間就不見「車」 影,也由不得她攔下來「敘舊」。
  一想到它就想到它那個英俊如魔鬼的主人,也想到自己慘遭罰款的荷包。
  「好呀!台北還真是小,有本事就不要讓本姑娘遇到,要不然……」她這才想 到,要不然她能怎樣?
  誰教她被美色所述,糊里糊塗連紅綠燈都搞不清楚了呢?她怪得了誰?
  「唉!我還是早一點回家吃飯才是真的。報仇?等他下次栽在我手裡的時候再 說吧!」
  於是,悅芬還是乖乖的尾隨在積架後騎出停車場。
          ☆          ☆          ☆
  「夜下心情」節目在靜夜中緩緩進行著。
  悅芬邊取了一張CD端詳,邊開放電話接受聽眾的心情點播。
  「夜下心情」分兩個單元進行,第一個單元是聽眾的心情點播或是心情抒發, 有許多人都願意和自己所信任卻不相識的人分享心事,而悅芬總是細心地傾聽他們 說話,並且適時且客觀的說出自己的建議。
  第二個單元是英文歌曲的播放,悅芬每次都會挑選不同曲風的音樂,讓聽眾能 在深夜裡感受不同的心情。
  「在聽完了剛才合中劉先生所點播的『我只在乎你』後,我們希望劉先生的女 朋友能夠重新看待他的真心和誠意,再給他一個機會。現在我們接下一通心情點播。 喂?請問您怎麼稱呼?」
  「我……」一個遲疑卻熟悉的聲音響起。
  悅芬嚇了一跳。雖然話是從電話中傳過來,但是她還是認出了若梅的聲音。
  「這位小姐,請問你怎麼稱呼?」悅芬用她騙死人不償命的溫柔聲音問道。
  「我……我是Ma……Merry 。」
  聰明!由梅變成瑪麗,悅芬從她的閃爍其詞中更加肯定她就是若梅。
  「喔!Merry ,你想點播什麼歌曲呢?」為了怕被她識破,悅芬裝出更加甜蜜 的聲音,「或者你有什麼樣的心情想和我分享嗎?」
  「我……我很喜歡公司內的一個同事,可是他總是油腔滑調不正經,我不知道 該如何面對他,我也……不敢表示出我喜歡他,所以每次都和他針鋒相對……」
  若梅一反平常的精明能幹形象,話語中透露出不安和敏感,而且彷彿有著極深 的困擾。
  悅芬聽得出她是受到極久的壓抑與煩惱,顯然這個問題與心緒已經擱置了好久 好久。
  也因為如此,她一說出口就沒有辦法停下來,情感的潮水如決堤般洶湧而出。
  「我很害怕,我沒有辦法控制自己對他的感覺,可是我又無法對他表白,他總 是那副樣子,教我又氣又愛。我……對他很凶,因為怕他知道我喜歡他,怕他會取 笑我……我沒有勇氣面對自己的感情。」若梅哽咽起來,面對情感的她,脆弱得不 堪一擊。
  悅芬好心疼若梅這樣,她的腦袋自動搜尋起符合這個可能人選的人。是誰呢… …哎呀!她應該先安慰若梅的嘛!
  「我猜你從來沒有表露過自己的感情,從來沒有告訴別人你的心事吧?」她柔 聲地問。
  「你怎麼知道?」
  「你讓自己壓抑得太苦了。」本著過去當「空中心理醫生」的經驗,悅芬分析 道。
  「呃,對。」若梅對她有了些信心。
  「或許你該暗示他有關於你的感覺呀!或者暗中觀察他對你的觀感如何。」狗 頭軍師開始獻上計策。
  「可是……可是我現在和他形同水火。」
  「那你找你們共同認識的人如何?和你此較要好、又可以信任的朋友。」比方 ……我。她在心中補充道。
  若梅怔了怔,「可是不會被人家笑嗎?」
  悅芬翻翻白眼,「你想太多了,在這種非常時期是不能有太強的白尊心,而且 搞不好以後你的朋友或者同事也會有求助於你的地方呢!所以千萬不要覺得不好意 思,所謂人人為我,我為人人嘛!」
  「呃?」
  咦?不甚信服的樣子?悅芬搖搖頭,不怕,再給她下一劑猛藥。
  「想想看,你四週一定有這種熱心且肯兩肋插刀的朋友。再說,你難道希望和 他的緣分就此擦身而過嗎?你難道願意這份感覺就此付諸東流,任憑它消逝嗎?」 悅芬感性至極地又說:「也許他就是你命中的愛,可是你如此的猶豫是會讓他從你 生命中離去的,屆時你有把握讓自己不感傷嗎?」
  若梅久久不說話,顯然悅芬的話已經在她心裡投下了石子,激起了漣漪。
  「我想……」過了半晌,她終於開口。
  「嗯?」
  「我該試試。」
  「太好了,我希望你能夠成功,並且祝你能順利的把握住自己的愛情與幸福。」 悅芬勉強控制住笑聲,輕喃道:「現在你想不想點首什麼歌呢?」
  「我想點首Celine DioN的*ILove You*給他,雖然他並不見得聽到,也不知 道這是點送給他的,但是我想表達我的心。」
  「好的,現在馬上為您播放這一首ILove You,請所有的聽眾和Merry分享這首 美妙的歌曲。」
  悅芬動作極快的選出那張CD,讓那輕快柔美的旋律流洩而出。
  就在Celine Dion動人的歌聲中, 悅芬關掉了麥克風,單獨對在線上的若梅說 道: 「Merry,非常謝謝你的來電,我很希望能夠再接到你的電話,告訴我你的進 展如何。」
  「謝謝,不過夜下心情的專線很難撥通,你的節目收聽率太高了,今天我也很 意外能夠撥進來。」若梅的心情顯然好一點了,口齒恢復清晰。
  「哇,聽到你的讚美,我真是受寵若驚。」
  「我說的都是真心話。」她誠懇地重申。
  「我明白,不過我也真心的祝福你的戀情能夠成功。」
  「謝謝。」
  「別忘了找個狗頭軍師喲!」
  「我會的。」若梅甜甜地笑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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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薰風 + 1 一斤花生二斤棗,好運經常跟您跑,三斤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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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事實證明了悅芬果然是狗頭軍師的最佳人選,而且若梅也這麼覺得。
  因為隔天上班時,若梅就一直用若有所求的眼光看著地。
  「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跟我說?」悅芬再也忍不住,小聲地湊過去問道。
  若梅有種被看穿的驚訐和羞怯,她低下頭來,「沒……沒有啦!」
  「真的?」悅芬眼睛頻頻放射出「告訴我,告訴我」的渴求色彩。
  若梅最後鼓起了勇氣,抬起頭紅著臉說:「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出主意。」
  「沒問題!」悅芬突然警覺到自己似乎答應得太快了,於是又補了一句,「幫 忙出餿主意是我的專長,所以那有什麼問題呢?」
  若梅眼睛都亮了,她感激地直點頭,「謝謝你。」
  「不用客氣,是什麼事呀?」悅芬刺探著。
  若梅露出小女兒姿態來,嬌羞極了,「等到中午吃飯時再跟你說。」
  「喔。」悅芬向來就是急性子,她巴不得快快知道若梅的心上人是誰,好幫她 的忙。
  可是她也知道絕對不能打草驚蛇,太心急的話,若梅搞不好會以為她是「挖人 牆角公會」的會員咧!
  好不容易等到了中午休息時間,悅芬迫不及待的拉了若梅就要出去。
  可是突然出現的課長破壞了她們的好事。
  胖胖的課長挺著像聖誕老公公的肚子自課長室晃出來。
  「各位同事,每個人稍微整理一下手上的資料,下午一點半要向總經理做報告。」
  「原來下午要開會。好了,我們走吧。」若梅轉過頭來剛好看到悅芬呆滯的表 情,「你怎麼了?」
  「我不能跟你出去吃飯了。」
  「為什麼?」
  「哇!我手頭上那件企畫案還沒整理出來,一些相關資料也都亂七八糟的,等 一下我拿什麼給總經理看?」悅芬哇哇地大叫了起來,急得團團轉。
  若梅同情地看著地,「我幫你吧!我們一起做。」
  「不行,這是我分內的事情,我有責任自己把它做好,再說如果你留下來幫我 的話,你午飯就沒得吃了。」
  「反正我向來吃得很少。」
  「要不這樣,你去吃飯,然後幫我買一份回來就好了。」悅芬希冀地看著她, 肚子也適時地發出咕嚕聲。
  「好。」若梅點頭,「你想吃什麼?」
  「麻煩你幫我買一份排骨飯。」悅芬掏出錢要交給她,卻被著梅推回去。
  「才幾十塊錢而已,我請。」
  「不行,親兄弟明算帳,我怎麼能讓你破費?」悅芬堅持地再將錢塞進她手裡。
  「你別忘了,我還有求於你呢!區區一個便當算什麼?」
  「可是——」
  「就這麼說定了,BYEBYE。」若梅將錢揉成一團,迅速的丟給她,然後火速的 衝出辦公室。「喂!」悅芬呆呆地看著她跳進電梯裡。
  天哪!沒想到溫柔幹練的「梨山梅子」也會這麼沖衝撞撞的呀?
  悅芬還以為只有自己才會這樣咧!
  她搖了搖頭,乖乖地坐回自己的座位,把文件資料拿出來好好的整理一番。
  鐘遠走進企劃室時,第一眼見到的就是這個「苦拚實幹」的職員。
  企劃室裡所有的人都外出吃飯了,她怎麼還在工作呢?
  悅芬埋首在文件中忙著抄抄寫寫,壓根兒不知道有人進來。
  「你怎麼還沒有去吃中飯呢?」悅芬想也不想,連頭也沒拾的就回答:「因為 我工作還沒做完。」
  「有那麼急嗎?」
  「誰教我們總經理好死不死突然宣佈要開會,害我一堆資料都來不及整……咦?」
  誰在對她說話?悅芬猛抬起頭,望人一雙深邃的黑眸中。吶,好眼熟的感覺。 她再上下左右地打量那個人,隨即恍然大悟。
  「就是你!」
  鍾遠好笑地瞧著她那兩道火爆地豎起的可愛眉毛,訝異地問道:「就是我?什 麼意思?」
  「你,上次害我闖紅燈被警察抓。」她整個人彈跳了起來,開始興師問罪。
  嘿嘿!山水果然有相逢,她這老鼠冤總算能夠報了。
  鍾遠側著頭想了想,濃眉輕蹙,「我見過你嗎?」
  「我沒有認錯人,雖然你上次是戴墨鏡,但是我還是認得出來。」她死瞪著一 身黑衣黑褲的他。
  「你不要用那種指認槍擊要犯的眼神看我好不好?」鐘遠噗哧一笑,「如果你 想讓我認罪的話,應該告訴我,到底我什麼時候、怎麼害你被警察抓的?」
  「星期二早上, 松江路口的那個紅綠燈,北市交通大隊三O一號警車,罰款三 千元整。」她抬起下巴,「夠清楚了吧?」
  鐘遠真不知該笑還是該服了她,「你說得的確很清楚,不過還是沒有講到有關 我的部分。」「你是不是開著一部騷包積架,喜穿黑衣黑褲?」
  「我要對你的字眼提出『嚴正』的抗議。」他不慌不忙地倚在一張辦公桌邊, 噙著笑意看她。「我說錯啦?」她抬起一邊的眉毛。
  「我是喜歡穿黑色衣褲沒錯,可是我不認為我的積架跑車該被冠上『騷包』兩 字。」
  「這麼說你是承認了你就是那天的那個人羅!」
  「嘎?」他幾時承認的?
  「如果不是你拚命催我,我也不會沒看清楚紅綠燈就加油門衝過去;要不是你, 我的荷包也不會白白的被挖走了三千元。」
  「我想起來了。」他恍然大悟,「不過我記得我有提醒你,綠燈已經被你等成 紅燈了,所以你被罰款怎麼可以怪我?照說你還應該感謝我。」
  「哇——」悅芬直直地跳了起來,氣唬唬地衝到他的面前,「我還沒有看過像 你這麼厚臉皮的人,這麼說,我還得謝謝你讓我破財消災羅?」
  「如果你這麼想的話,我也不反對。」他悠哉地笑著,性格的笑容看在悅芬的 眼裡分外覺得刺眼。
  「我不管,你要對這件事負責。」她丟給他這句話後,隨即抱著手臂瞪視他。 他用充滿興味與有趣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地。悅芬被他看得怪怪的,全身好像被 毛毛蟲爬過一樣,有點發麻又有種觸電的感覺。
  為了擺脫這種感覺,她惡狠狠地吼道:「看什麼?想抵賴是嗎?」
  「我在考量。」
  「什麼?」
  「考量你的條件能不能達到讓我負責任的標準。」他優閒地回道。
  「你……」悅芬臉漲紅了,怒氣不斷升高。
  鐘遠懶懶地再掃瞄了她身材的曲線,最後嘖嘖有聲地批評這:「嗯!太瘦了點, 如果再多點肉,身材就會更有看頭,不過相信我應該有那個能力把你養胖。」
  她身手戳他,卻發現自己好像戳到鋼板一樣。
  不過怒氣衝天的她也顧不得隱隱作痛的手指,她仰高頭凶巴巴地叫道:「你以 為自己長得很帥,全台灣的女孩子就都巴不得嫁給你是不是?告訴你,我董某人不 吃這一套!」
  「你不是要我負責嗎?」面對她的十級風暴威力,鐘遠完全不受影響,他甚至 發現捉弄她是件有趣的事。
  看她臉氣得紅通通的,雙眼則因怒氣而變得熠熠動人。
  真可愛,他第一次發現女孩子也可以可愛成這樣。
  「我的意思是你要賠償我啦!」
  「好吧!說出個價碼來。」
  價……碼?
  「你以為這裡是酒廊呀?還有價碼的?」她當下就把他貶為勤跑酒家的大色狼, 悅芬瞬間用鄙夷的眼光看他。
  「你想到哪裡去了?」他啼笑皆非,急忙澄清。
  可是悅芬已經將他列為高危險分子了,她懷疑地盯著他。
  「對了,你進來做什麼?你要找誰?」
  「現在才想到問我這個問題,不嫌太慢了嗎?」
  「一點也不,如果你沒有辦法清楚的交代來意,恐怕我得請警衛轟你出去了。」 她防備地警告道:「要找人的話請一點半以後再來。」
  「我是來找你們課長的。」他道出來意。
  「課長出去吃飯了,請你一點半以後再來。」
  「你怎麼一下子變得生疏了?剛剛我們不是還相談甚歡嗎?」他深深地凝視她, 眼中含著笑意。
  「誰跟你相談甚歡呀!總而言之,你如果沒有誠意道歉的話,那就算了。」她 已經自認倒楣了,要不然她也不知這她能對人家怎麼樣。
  再說,一想到他可能是什麼不良分子,她就沒興趣和他「哥哥纏」。
  「這麼好,我是不是應該為你的放我一馬而感激涕零呢?」
  悅芬故意打了個大大的呵欠,坐回她的位子,擺出一副很忙的樣子,「這位先 生,麻煩你一點半再過來和我們課長面談,恕我招呼不周,因為我還有事要做。」
  不好玩!鐘遠面對她突然的棄械投降,感到十分的不習慣。
  「你在忙什麼?」眼見悅芬不理他,他忍不住在她的桌邊晃來晃去。
  「整理資料。」她頭也不抬地回道,明顯擺出「不接觸、不談判、不妥協、不 嘻皮笑臉」的四大堅持來。
  「為什麼不先吃過了飯再做呢?公司虐待你呀?」
  「我高興不吃飯、不休息的報效公司,幹嘛?犯法呀?」
  「這麼說我該頒個獎給你羅!」
  「你又不是我們公司的什麼人,用不著你好心……」
  「總經理?」若梅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冒了出來,還恭謹地叫喚了一聲。
  「若梅,你幫我買便當回來啦?」若梅手上的便當登時吸引了悅芬所有的注意 力,包括她的「視力」和「腦力」。
  她壓根兒沒注意到若梅在叫什麼,不過就在她一把抓過便當,用感激的眼神看 向若梅時,她突然發覺氣氛怪怪的。
  「怎麼了?」她看了看若梅,再看了看他。
  「悅芬,你和總經理在聊天呀?」若梅微笑地問。
  「沒有,總經理在哪裡?」她呆呆地看看四周。
  鍾遠再也忍不住地噗哧一笑。她還真不是普通的遲鈍,不過遲鈍得很爆笑就是 了。
  「若梅, 這位是公司新來的同仁吧? 」他連忙掩飾笑容,裝出酷酷的總經理 「專業形象」來。「是的,她叫董悅芬,是企劃部的新進人員。」若梅趕緊將還兀 自拎著便當發呆的悅芬推上前來。
  「總……經理?」悅芬瞪著他,心裡一陣陣發涼。
  不會吧?她真有這麼倒楣嗎?居然對總經理出言不遜,還差點向人家要求賠償 ……哇!
  鐘遠點點頭,一副很有威嚴的樣子,「好,沒事了,你們忙你們的吧。」
  若梅點點頭,目送總經理離去,悅芬則是從頭到尾愣愣地看著他,任他以十分 囂張的姿態走出辦公室。
  「你真幸運,居然能夠單獨和總經理相處。」若梅欣羨無比地轉過頭來對悅芬 說:「你知道嗎?全公司的女孩子都會羨慕死你的好運呢!總經理怎麼會來這裡? 他跟你說了些什麼?」悅芬的腦細胞此刻才從震驚中稍微甦醒過來,她眨眨眼睛, 「剛剛那個真的是我們公司的總經理?」
  「對呀!這種事還有假的?」
  「哇!完蛋了、完蛋了。」悅芬就差沒有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她飛快地用手 摀住了臉蛋,呻吟道:「我完蛋了啦!」
  「你幹嘛呀?」若梅不明白地問。
  「你是看到總經理太興奮了是不是?」
  「太興奮?」悅芬苦笑,可是她又能怎麼說?說原來她的老闆就是那個開騷包 積架的「仇人」?
  「悅芬,你怪怪的咄。」
  「沒……沒事,我還是先填飽肚子再說,這樣下午開會時才有力氣接受鬥爭批 判。」她認命的打開排骨便當,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起來。
  「誰會鬥爭你呀?哈!真愛開玩笑。」若梅粗魯的拍拍她的背,掩嘴笑道。
  悅芬一口排骨差點梗在喉嚨裡,她嗆咳了一下,可憐兮兮地出聲:「我已經夠 可憐了,你不要落井下石好不好?」
  「悅芬,你好幽默。」若梅兀自笑得開心,還以為她在搞笑。「哈哈哈……」
          ☆          ☆          ☆
  悅芬猜得果然沒錯,鍾遠第一個就看她的企劃案,而且邊看邊噙著一絲邪惡的 笑,笑得她心裡涼颶颼的。而所有上司、同事都恭謹的等候他的訓示。
  「我想……」鐘遠放下她的文件,慢慢地開口。
  他是故意的!故意把她的心懸得半天高。悅芬表面上必恭必敬、聆聽教誨的樣 子,可是心裡早把他罵過百八十遍了。
  「這個……」他雙眸望進她的,微微笑道:「這個冷氣廣告的訴求雖然抓出來 了,但是企劃的方式還是有點青澀,如果能夠再看看別人的作品,再用心一點的話, 一定可以做得更好。」悅芬挑高眉毛回視他,鐘遠的表情好似在等待她的回答。
  她環顧四周,看經理、主任和課長們都投以贊同的眼光,並且一副要她叩謝聖 恩的樣子,她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開口。
  「是的。」悅芬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謙卑。
  鍾遠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然後才拿起另外一疊企畫案與報告來審閱。
  總算過關了,她終於可以鬆口氣,優閒地看他再「批鬥」別人。
  悅芬注意到了,企畫室裡的女同事們真的都用仰慕癡迷的神情看著總經理,而 且大有把他當神崇拜的傾向。
  難道這年頭帥哥真的吃香至此?不過話又說回來,有錢、有權又有「姿色」的 金龜子畢竟還是眾女子的最愛,也遮掩了他其他的缺點。
  例如他的自命風流、他的獨裁、騷包、自以為是、自作聰明、自我膨脹……哎 呀!反正他就是怎麼看怎麼令人不順眼。
  缺點一卡車,可是偏偏有副述死人的好皮相,真是……
  「你在想什麼,想得那麼入神?」若梅輕扯她的袖子,一而且還瞪著總經理看, 怎麼,你也被總經理迷住了嗎?」
  「笑話,我什麼人不迷,會迷到他?哈!」悅芬絲毫不掩飾鄙夷的態度。
  「噓,小聲一點,免得被總經理的『後備親衛隊』聽到了,屆時你就吃不完兜 著走。」若梅好笑道:「你怎麼會那麼奇怪呢?全公司上下就只有你討厭總經理。」
  「那是因為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他的真面目。」
  「你和總經理熟呀?之前就認識了嗎?」若梅奇怪地低聲追問。
  「也不算是,不過我由衷的警告你,千萬不要被他的外表欺騙了。」
  「你在說什麼呀?」若梅被她搞迷糊了。
  「我是說」
  「董小姐,有什麼問題嗎?」鍾遠的聲音不高不低地傳過來。
  所有的人都看向悅芬。
  突然被「點召」的悅芬呆了半晌,連忙搖頭,嘴巴也快快地閉起來。
  不過她心裡可是把他罵了個狗血淋頭,該死的,公報私仇呀!
          ☆          ☆          ☆
  悅芬拖著疲累的身子和一個已經餓扁的胃慢吞吞地進門。
  董爸正好插好了一株株紅白玫瑰相間的花束,他看到悅芬時不由得高興地叫道: 「來來,你看今天爸爸插的這盆花怎麼樣?有沒有點樣子?」
  「很漂亮。」她要死不活地回答,整個人趴在沙發上,「唉!好累。」
  「怎麼?今天工作比較忙嗎?」董爸體貼地問道。
  「不是比較忙,是比較倒楣。」
  「哦?受了什麼委屈,說給爸爸聽。」
  「爸,你都不知道我們公司的那個——」她滿腔的苦水就要往父親身上倒。
  突然間聽到一個哀叫得更淒慘的聲音出現在門口。
  「唉!好累,好倒楣喲!」是她那個美麗又強悍的警佐老媽。
  「怎麼了、怎麼了?」董爸飛奔向他親愛的老婆,萬分關懷地問:「今天局裡 比較忙嗎?」「老公,你都不知道,人家……」董媽嬌柔地偎在老公的身上,委屈 的撒嬌訴苦。
  「嘩!」悅芬當下被丟到一邊,不過她絲毫不敢抗議就是了。
  畢竟老媽的工作比較神聖偉大,所以她的委屈和辛勞也比較多…… 唉!算了, 就先把老爸讓給老媽好了。
  再說如果跟老媽搶老爸的話,下場會是很淒慘的。悅芬想了想,還是進廚房去 找飯菜的慰藉吧!
          ☆          ☆          ☆
  若梅今天又CALLIN了進來了。
  悅芬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準備好好處理若梅的心事。
  沒辦法,她就是有管閒事和做媒人的壞習慣,這種熱心到近乎雞婆的個性她自 己也知道有點吃力不討好,可是當她的朋友一有困難時,她往往還是跑第一,也管 不了是不是雞婆了。
  在理查克萊德門的輕柔琴聲下,悅芬關掉了麥克風,單獨和若梅聊了起來。
  「你現在找到了可以幫助你的人了嗎?」悅芬這麼試探著。
  若梅的聲音顯得輕鬆愉快,「是的,公司裡有一個新來的女同事,人非常的有 趣又幽默,尤其看起來足智多謀、一副鬼靈精的樣子,我想請她幫我的忙。」
  「那真是恭喜你了,希望你的同事能夠不負你所望。」悅芬被若梅讚美得暈陶 陶的,樂得不得了。
  「我真的得謝謝你提供我這個方法,要不然我還傻傻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呢!」
  「不用客氣,你的幸福就是我的快樂嘛!」她傻笑。
  「謝謝。」若梅稍微停頓了一下,然後像發現新大陸似的嚷道:「芬芳,我覺 得你剛剛說話的語氣和口吻有點像我那個新同事呢!」
  「呀?呃……」她太興奮了,差點就露出本性,「嗯,是真的嗎?那真是有點 巧,或許是因為我和她一樣關心你,所以你會覺得我們有點像。」
  拜託,她在說什麼跟什麼呀!悅芬忍不住重重地給了自己一巴掌。
  「真的很感謝你。」若梅沒有發現她的異狀,仍誠摯地感激她,「沒想到你這 麼關心我的事情。」
  「沒什麼,我們這樣也算是有緣嘛!」
  悠揚的鋼琴聲已經接近尾聲,悅芬這才發現自己只顧著消化若梅的讚美,完全 沒有幫到她什麼忙。不過沒關係,她另外一個身份絕對可以幫得上忙的。
  悅芬打開了麥克風,親切地微笑道:「Merry ,謝謝你今天打電話來點歌,希 望你能夠常常和我保持聯絡,芬芳在這裡祀你順利、心想事成。」
  「謝謝你,芬芳。」若梅開心地掛斷了電話。
  「好,我們再來接一通聽眾朋友的電話……」
          ☆          ☆          ☆
  悅芬的如意算盤又被鍾遠給破壞了!
  因為他撥了一通電話要悅芬中午來總經理辦公室,說是有公事要和她談。
  喝!她和他會有什麼公事好談?他們在公司裡的事務根本是八竿子打不著的。
  為此,悅芬差點衝動地跑上樓去砸總經理辦公室,不過她殘存的理智還是適時 的發揮了作用,硬生生地止住了自己的腳步。
  「悅芬,你為什麼臉都漲紅了?」若梅好奇的撞撞她的手肘。奇怪,她為什麼 接了一通電話後,整個人變得怒氣騰騰的?
  悅芬轉過頭來看苦梅,指著電話破口大罵,「那個痞子居然叫我中午去找他, 說什麼有重要的公事要召見我!他以為他是誰呀?」
  「他是誰?」
  「總經理。」她忿忿不平地嚷。
  「總……經理?」若梅下巴幾乎掉了,「那你去不去?」
  「當然得去,我還沒忘記他是我們最大的頂頭上司。」悅芬罵歸罵,但是她的 「神智」還是很清楚。
  「噢。」若梅好奇的問道:「你知道總經理找你有什麼事嗎?」
  「可能是假公事要報私怨吧!」
  「你們有什麼深仇大恨還是曾經結下什麼梁子?」
  「這個問題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反正我越看他越不順眼,那副花花公子德 行真是教人厭惡。」
  面對她的怒氣,若梅小心翼翼地替他辯白,「總經理雖然看起來風流惆儻、瀟 灑不羈,但是他是個商界奇才,而且對所有的人都很好,我覺得他滿有紳士風度的 喲!」
  「那我想顯然是他看我不順眼,要不然怎麼老是故意挑我毛病似的?」
  「他有嗎?」
  「當然。」
  「我看你們兩個可能是前輩子互相倒過對方會錢喔!」
  「你正經點啦!人家現在已經很煩惱中午該怎麼辦了。」
  若梅噗哧一笑,「總經理不會吃了你的,再說我也不認為他敢對你怎麼樣,你 那麼凶。」
  「嘩!這是要我安心的話嗎?」悅芬不可思議地搖頭,「你到底是站在哪一邊 的?」
  「我是站在公平與正義那一方的。」
  「謝謝你喔,美少女戰士。」悅芬歎口氣。若梅登時爆笑出聲。
  所有企劃室裡的同仁都好奇地看向她們。
  「噓,控制一點。」悅芬連忙把食指放在嘴上。
  「你呀!我只要和你坐在一起,就不太能夠控制自己的笑聲。」若梅笑著擦掉 了眼角沁出的淚。
  「人家煩得要命,你還這樣笑我,真是亂沒同情心的。」
  「有什麼好煩的?總經理可是翩翩美男子,你進去就算被罵,至少還有賞心悅 目的『美景』可以看,並不會太悲慘呀。」
  「誰要看他。」悅芬臉臭臭的。
  「只怕由不得你。」
  「我最生氣的並不是要我去『晉見』他,」悅芬把原子筆咬得喀喀作響,想像 那就是他的脖子,「而是他每次都破壞我們的好事。」
  「我們哪有什麼好事?」
  「就是你要請我幫忙的那件事呀!你想想看,難得你對我推心置腹的,信任我 的能力,可是每次都被他給搞砸了,你說我生不生氣?」悅芬憤慨地叫道:「如果 不是他,搞不好我們早就可以順利把你的事解決了。」
  「我倒沒有這麼樂觀。」不過若梅還是好感動,「你這麼熱心的想幫我,我真 不知該如何謝你。」
  「甭客氣。」悅芬笑嘻嘻地揮揮手,「還是你要不要現在就告訴我事情的始末?」
  「這件事很難啟齒也一言難盡。」若梅羞澀地垂下頭,平時精明專業的形象完 全消失,有的只是小女兒的嬌態。
  「好吧!要不然你下班跟我回家,到我家聊。」悅芬眨眨眼,「我就不相信躲 到我家,那個痞子還打擾得了我們。」
  「這……」
  「什麼這不這的,到我家還有一大堆的美食和零會可以吃,或許我老爸還會泡 他最拿手的花果茶請我們喝喲!」
  「你爸?」
  「呃,反正現在什麼事都一言難盡,等到我家的時候再統統把它說出來吧!」 她豪邁地捶捶胸口。
  若梅點點頭,「那就打擾了。」
  「你又太客氣了。」悅芬充滿正義感的臉蛋閃閃發光,看得若梅好不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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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3 06:36:5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儘管心不甘情不願,中午時刻悅芬還是乖乖的走進總經理辦公室。
  真不知道這個痞子想要什麼花樣?悅芬這樣想著。
  她舉起手重重地敲了敲門。
  「請進。」鍾遠低沉悅耳的嗓音透過門扉傳了出來。
  悅芬遲疑地打開了門,假裝恭謹地看著他,「總經理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們那天事情還沒談完。」他示意她坐下。
  悅芬防備的坐下,瞪著他問道:「什麼?哪有?」
  「那一張三千元的罰單呀!」他笑咪咪的提醒她。
  「我覺得我們已經談完了,你的態度表示得很明確。」她不悅地回道。
  「可是我說過了我要負責。」鐘遠懶懶地看著她。
  「我不是那種容易被『美色』所迷的人,所以你不需要用那種曖昧挑逗的眼光 看我啦!」她再也忍不住地脫口而出。
  他一臉無辜訝異的模樣,「我?我有嗎?」
  「反正我懶得跟你說了,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要去吃飯了。」她欲站起身, 不想把自己大好的寶貴午餐時間浪費在和他對峙上。
  「我可有這個榮幸與你共進午餐?」他微笑著,挑高了一邊濃眉。
  「謝了,我怕我會在尊貴的總經理面前做出不合宜的動作來。」她「嘿嘿」地 笑著,「比方說不小心把飯噴到您的身上,或者是讓湯灑了您一身……我看總經理 還是去邀別人吧,」
  她站起身就走向門口,假裝謙卑地回身說道:「沒事了吧?屬下告退。」
  鍾遠噙著笑看她退出門外,還聽她不大不小地把他的門「砰」一聲關上。
  這小妮子以為這樣就可以嚇住他了?
  她視他為仇敵、拒他於千里之外的舉動更加深了他想要接近她的念頭。
  他開始覺得有趣了,這樣一個小女子想必是十分難征服的。可是他就是拒絕不 了這種挑戰的誘惑。鐘遠的臉緩緩地笑了開來。
          ☆          ☆          ☆
  若梅曾經想過,能夠把悅芬教成這等豪爽熱情的父母親該也是屬於「現代俠客」 那一型的。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在她踏進那楝雅致的小洋房時,看到的會是這樣 的一幅景象——
  一名斯文俊秀、耳畔稍見白髮的高大男子,正捧著一個漂亮的起司蛋糕從廚房 走出來,身上繫著一條櫻桃小丸子的圍裙。
  他還帶著一臉賢慧安適的表情,最重要的是,若梅覺得他有些眼熟,好像在哪 兒見過。
  「呃,這位是……」若梅眨眨眼。
  「我父親,你叫他董爸就得了。」悅芬大踏步的走向前,對父親沒大沒小的拍 著肩,「嘿,老爸,這是我公司的同事,對我很好喔!她叫若梅。」
  「董爸好。」若梅有禮地打招呼。
  「原來是悅芬的同事呀!請坐請坐。」董爸熱烈地招呼她,還一邊把蛋糕放在 桌上,動手切了起來,「來,吃點蛋糕。我們家悅芬在公司裡承蒙你照顧,真是謝 謝你。」
  「哪裡,悅芬才真正幫我很多呢!」若梅受寵若驚的頻頻搖手,「董爸,不要 道麼客氣。」「你們還要客套到什麼時候?我可以吃蛋糕了嗎?」悅芬垂涎地盯著 蛋糕。
  董爸莫可奈何的搖搖頭,對若梅苦笑道:「你看,我這個女兒就是這樣,一點 女孩子的樣子都沒有。」
  「能怪我嗎?我怎麼知道你和老媽是怎麼培育我的呢?」悅芬嘻皮笑臉,順手 就把一大塊蛋糕送進嘴裡。
  「唉!養到這種女兒以後,這才知道什麼叫作『慘絕人寰』的人間大悲劇。」 董爸裝出悲切掬淚的樣子,逗得若梅忍不住大笑。
  「老天,我知道為什麼悅芬會這麼爆笑可愛了,原來都是因為遺傳因子作祟。」 若梅擦去眼角笑出來的淚水,愉快地看著面前這對可愛的父女檔。
  「爸,你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讓我的同事看到我們父女相殘的場面嗎?」悅芬 哀怨地瞪向父親,覺得自己的形象已毀於一旦。
  「怎麼會呢?我們家向來上演的都是『母女相殘』的戲碼呀!偶爾換出戲也不 錯。若梅,你說是吧?」董爸促狹地對若梅擠眉弄眼。
  「哇!老爸,你怎麼被媽媽教壞了,沒事就吐我的槽。」悅芬一臉吐血的表情。
  董爸斯文的眉毛忍不住皺了起來,「去,女孩子講話不要那麼粗俗,什麼吐草 的,真難聽。」「老媽在偵訊壞人的時候還不是照常把問候人家娘親的話擺在嘴上, 你怎麼不說她粗俗呢?」悅芬扮了個鬼臉。
  「那是因為她對付的都是些卑鄙凶狠的人,如果不凶一點的話,人家哪會把她 一介女流放在眼裡?」若梅怯怯地問了一句,「我可以請問一下,伯母是在做什麼 的?」
  他們父女倆不約而同的轉過頭來,用鄭重至極的聲音介紹道:「堂堂中華民國 台北刑大警佐是也。」
  「嘩!」若梅不禁用敬佩的眼神看著他倆,不過突然間她腦子閃過了一個念頭, 「董爸,不知怎的,我覺得你好面熟,你是不是曾經出現在電視還是什麼廣告單上?」
  董爸臉紅了,他有點扭捏地回道:「呃,這個嘛……」
  「我老爸在x 視的頻道主持一個美食教學單元,叫作『家有煮夫』,不知道你 看過沒?」悅芬插嘴解釋著。
  「嘩!」若梅用崇拜加讚歎的眼光「膜拜」董爸,「看過看過!」
  「不好意思,你見笑了。」董爸呵呵笑道。
  「怎麼會?您主持的那個節目相當紅呢!我媽媽都說假如她下輩子要嫁人,一 定要嫁給您這種新好男人。」
  「歹勢,不過我老爸已經被我老媽訂下來了,你老媽可能要失望羅!」悅芬笑 嘻嘻地打趣道。「哎喲!你們這兩個女孩子怎麼淨講這些?這樣我會很不好意思的。」 董爸斯文俊秀的臉龐一直紅到了耳朵,他連忙起身,「你們聊你們的,我去泡茶給 你們喝。」
  「我老爸害羞了。」悅芬邊向若梅解釋,還邊塞了一大塊蛋糕進嘴裡。
  「悅芬,你好好喔!」若梅用羨慕的眼光看著她。
  「你是指什麼?」悅芬嘴裡的蛋糕很快的就被她吞下肚,她再撕了一塊,活家 幾百年沒吃過東西似的。
  「你的家庭。」若梅艷羨地指出,「你有這麼斯文又會做菜的新好爸爸,又有 英勇的警佐媽媽。」
  「是沒錯,但是我小的時候可不這麼覺得。」悅芬端起蛋糕,領著路走進自己 的房間,並對在廚房內的父親喊道:「爸,我們進房閒聊羅!」
  「好,我待會兒再把茶端進去給你們。」
  「我覺得你爸好像是你們家的服務生喔!」若梅搖著頭,不可思議地叫著。
  「那是他的興趣。」若梅一踏進房間,頓時忘了自己要說什麼,因為這個房間 超乎她所想像的,她覺得自已宛如來到了什麼「雅砌」或「居家世界」雜誌裡的高 雅房間。
  四面牆漆成柔和的淺黃色,一張核桃木大床上鋪著繡著嫣紅小花的雪白床套和 同色系被單與枕頭,窗戶上則懸掛著充滿尼泊爾風味的手織簾布。原木的光滑地板 上鋪了一大塊波斯地毯,其上還有一個古色古香的法國茶几,上頭插著一盆奔放明 朗的向日葵。在桌子四周更是極藝術化的散置幾個繡花抱枕。若梅環顧著四周優雅 的暗紅色書櫥與古典化妝台,深深地被這充滿特殊風味的房間所迷惑了。
  「嘩!」她似乎只發得出這一個字。
  「來,吃蛋糕吃蛋糕!不要光顧著看。」悅芬把蛋糕放在桌上,高興地招呼著 地。
  「我不知道台灣也買得到這種精緻的湘繡抱枕。」若梅拿起了其中一個軟綿綿 的抱枕,愛不釋手地說道。
  「那不是買的,是我老爸自己繡的。」
  「什麼?」若梅傻了眼。
  就在這時,門上響起了敲門聲,接著董爸端著一盤英式瓷茶具笑吟吟地走進來。
  「我為你們沖了英國皇家紅茶,這是上次我一個學生自英國幫我帶回來的,喝 喝看好不好喝。」他放著就走了出去,渾然未覺若梅一直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他。
  「來, 喝茶喝茶。」悅芬動手倒起茶來,好笑地推推她,「你不要用那種看E.T的眼光看我爸好不好?」
  「你爸爸真的是……」若梅簡直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心裡的震撼。
  「很變態?」
  「才不是,哪有人說自己老爸變態的?」若梅歎了好大一口氣,讚歎道:「我 覺得你真幸福,擁有這麼多才多藝又具於常人的爸爸。」
  「可是正如我剛剛所說的,我小的時候覺得很奇怪,為什麼我的爸爸跟人家的 不同。」悅芬回想著當年,「不,應該這麼說,為什麼我爸爸所做的事情跟人家媽 媽做的是一樣的。」
  「嘎?」
  「對呀!因為我父母的角色正好對調,你不覺得我爸像媽媽,我剽悍的媽媽像 爸爸嗎?」
  「的確與眾不同,可是這樣也很好呀!」若梅好不羨慕。
  「現在當然覺得很好,不過小的時候我都以為我家是從外星球搬過來的,我爸 爸如果不是土星人,我媽媽就是火星人。」悅芬扮了個鬼臉,「國小的作文每次都 有『我的家庭』這種題目,而我每次都是這麼寫的。」
  「我的天啊!」若梅笑得滾倒在地毯上,再也沒有什麼端莊專業的形象可言。
  「喂,今天你是來談你的問題的吧?怎麼淨是我在說話?」悅芬揮揮手笑道: 「好了,閒話休說,快來談談你的事情吧!你到底要我幫什麼忙?」
  若梅的笑聲嘎然而止,她頓時羞澀起來,「呃,這個……」
  「別這個那個了,快說,假如沒有辦法一次說完,就留在我家吃晚飯,等到吃 完晚飯後我們再說。」悅芬倒是興致勃勃,熱心得很。
  若梅深吸了一口氣,毅然地開口:「我想請你幫我。」
  「我知道你需要我幫忙呀!但是幫什麼?」
  「事情是這樣的,你還記得那個小李嗎?」若梅臉兒紅紅地問道。
  「小李?」張三李四的小李,還是小李飛刀的小李?悅芬茫然地瞪著若梅。
  「你這麼快就忘記他了?」若梅不可思議地叫道,「你還跟他唇槍舌劍過的。」
  「哦……噢!」她睜圓了眼睛,張大嘴巴,「就是那個小李呀!」
  若梅被她的表情搞得哭笑不得,一要不然你還以為是哪個小李?」
  「Sorry ,本人一時腦筋轉不過來。」悅芬晃晃頭,專注地看著她,「我記得 小李,那怎麼樣呢?」
  「我……我喜歡……」若梅的聲音越來越小,頭也越來越低,「我喜歡小李。」
  悅芬眨眨眼,心裡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難怪在CALLIN時,若梅會說出那樣的 話來。
  「那麼你需要我幫什麼忙呢?倒追他?還是把他抓回去當壓寨老公?抑或是— —」
  「等等,等一下。」若梅原有的羞澀尷尬都被她的話趕跑了,忍不住爆笑出聲, 「我是請你幫我的忙,不是請你幫我擄人搶親的。」
  「噢,那你想怎麼做呢?告訴我,我一定全力支持到底。」悅芬豪氣地拍拍若 梅的背,還體貼的倒了一杯茶給她,「來,先喝杯荼潤潤喉嚨。」
  若梅失笑,不過她也有些疑問。「你怎麼不覺得奇怪?」
  「嘎?奇怪什麼?」
  「你對於我喜歡小李這件事,似乎沒有多大的訝異。」
  「呃,因為我本性冷靜呀!面對事情處變不驚是我最大的優點。」她臉不紅氣 不喘的吹噓著。「拜託,這種啜心的話你也掰得出來,」若梅掩嘴直笑,「你以為 我第一天才認識你呀?像你這種熱血奔騰的人,怎麼可能遇到事情會這麼冷靜呢?」
  「完了,我的底子都被你摸得一清二楚了,那我以後不就沒有把戲可以玩了嗎?」 悅芬一臉淒惻的表情。
  「喂,你玩夠了沒?正經一點幫我吧!」若梅笑著捶她。
  「嗯哼,好,那我可以幫上你什麼忙呢?」悅芬裝得正經無比。
  「我就是不知道鼓怎麼辦,才想到找你這個鬼靈精來幫我想想辦法。」
  「那有什麼問題呢?」悅芬阿沙力地一拍胸膛。她這些天來為了這件事坐立難 安、心癢難熬,今天終於知道了整個事情的概況,她哪可能坐視不管?
  若梅興奮地張大眼睛,不敢相信地大叫:「真的?」
  「那當然……哇!你幹嘛?」悅芬話講到一半,突然間被興奮過頭的若梅撲倒。
  若梅親蔫地摟著她的脖子,快樂的又叫又笑,「哇!悅芬,你好好喔!」
  「我也是這麼覺得,不過如果你肯放開我的脖子的話,我會更好,至少不會被 掐死。」她指指自己頸上那雙纖纖玉臂,故意伸出舌頭哀叫道。
  若梅這才注意到自己把悅芬摟得太緊了,她尷尬地笑了,也放開了雙手,「不 好意思,我太興奮了,一時控制不住。」
  「沒關係,喝杯茶吧!鎮定一下。」悅芬體貼的再幫她倒滿茶杯。
  「悅芬,你點子多,依照你的看法,我應該要怎麼做才好呢?」若梅茶也顧不 得喝了,心急地問。
  悅芬擺出一副狗頭軍師的架式來,煞有其事的搖頭晃腦,「嗯,這個嘛……」
  就在這時,門被輕敲了兩下。
  「請進。」
  打開門的是董爸,只見他帶著一臉溫和斯文的笑,親切地招呼這:「走,吃飯 了。」
  若梅這才注意到天都黑了,她連忙起身,「我也該回去了,沒想到來了這麼久。」
  「想走?沒那麼容易。」悅芬笑嘻嘻地攔住她,「你今天既然已經踏入了董家, 就不能不嘗嘗董家名菜再回去。」
  「是呀!我特地做了很多好菜,你就留下來吃晚飯吧。」董爸也出聲挽留。
  「這不是太打擾你們了?」若梅還是躊躇著。悅芬親密地挽著地的手臂,甜甜 地笑道:「哎喲!我的好小姐,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我們家最喜歡讓人打擾了, 老爸,你說是不是?」「對,對。」董爸頻頻點頭,還加強語氣附和。
  「那就叨擾了,不過我先打個電話回家說一聲。」
  悅芬開心地推著她,「快快快,電話就在客廳。」
  「悅芬,你動作慢一點,若梅都快被你推倒了。」董爸吆喝著,對悅芬大而化 之的個性頻頻搖頭。
  悅芬回過頭來對老爸扮了個鬼臉,「我們急呀!吃完飯後還有重要的事要商量 咧!」
          ☆          ☆          ☆
  悅芬踩著輕快的腳步衝向辦公大樓,她的心情可以說像今天的天氣一樣,晴朗 無比。
  可是就在她舉步「跳」進辦公大樓的大門時,突然間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喚住 了她。
  「董悅芬。」
  她呻吟了一聲,心想不知道能不能假裝沒聽到,繼續走她的路?
  可是那個聲音再重複呼喚了一次。
  「董悅芬。」這次是大到連四周的人都好奇地駐足觀望。
  「是總經理。」有不少「驚艷」的女子驚訝地低呼,然後紛紛看向悅芬,大家 都好奇為什麼她會被總經理「欽點」。
  悅芬大大地歎了口氣,認命地轉過身來,「總經理,有事嗎?」
  鐘遠還是一身的黑衣黑褲,瀟灑中透著性感,不過看在悅芬的眼裡,他不啻是 「騷包」的化身。
  「變態,今天三十度吧。」瞧他還是清涼自若的樣子,悅芬忍不住低咒。
  「你說什麼?」
  「呃,沒事。」她雙手插在白色褲裙的口袋中,抬頭看著他,「有事的應該是 總經理吧?」「晚上肯賞光吃飯嗎?」
  「什麼?」她以為自己的耳朵不靈光。
  鍾遠看著大廳裡因為上班而越聚越多的人潮,優閒地笑著,並且更大聲地喊: 「晚上可以和我一起吃頓飯嗎?」
  剎那間所有不敢置信和嫉妒的眼光都投射在悅芬身上,悅芬覺得好像有幾百盞 的聚光燈在照射著地。
  這個痞子、無賴……他是什麼意思?悅芬瞪著他,「總經理,你在開什麼玩笑?」
  「我向來不開玩笑,尤其在這麼多人的面前。」他臉不紅氣不喘地說。
  如果不是現場「目擊者」這麼多,悅芬還真想給他一拳吃吃呢!她強忍著揮拳 的衝動,挑高眉之。
  「我今天晚上——」
  「你答應了?好,那下班後我到企劃部接你,不要忘了。」他對她眨眨眼,然 後笑著揚長而去。
  「喂,你……」悅芬又急又氣,當場傻住了。
  天哪!莫非是老天爺嫌她日子過得太悠哉了,所以故意丟這個大煞星給她嗎? 最氣人的是,她今天恰好是讓老媽載上班,沒辦法一下班就騎機車「落跑」。
  怎麼會那麼剛好啦?這個鍾痞子一定有大內密探在幫他做事,一定!
          ☆          ☆          ☆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看著牆壁上的鐘一步步地走向五點,悅芬還真有股衝動 想要把那個鐘弄停,不過她最想弄停的不是這個鐘,而是那個姓鍾的。
  所有辦公室裡的同仁都知道早上總經理邀約她的舉動了,而且也已經傳得整個 公司人盡皆知。今天一整天更有那種一臉奉承與曖昧的人頻頻過來向她示好,活像 她將成為總經理的「正宮娘娘」似的。
  更教人抓狂的是,若梅居然為了不破壞她和總經理的約會,而主動提出計劃暫 且擱置的主意。悅芬再也受不了了,她猛地放下手上的筆,一臉堅決地對若梅說: 「若梅——」
  「做什麼?」她笑著轉過頭來。
  「你不要再用那種笑容對著我啦!」悅芬看得好生刺眼。
  「哪種笑容?」
  「就是那種充滿暗示的笑。」悅芬抓抓短髮——今天一整天已經被她搔成名副 其實的亂髮了——苦惱地歎氣,「我跟總經理可是沒什麼喔!」
  「我知道。」若梅輕笑。
  悅芬鬆了口氣,「那我們的計劃還是照常進行。」
  「不不,那怎麼行呢?」若梅頭搖得跟搏浪鼓一樣。
  「為什麼不行?」
  「你該不會忘了你今天晚上已經被總經理訂了吧?」
  「誰理他呀!」悅芬揮了揮手,「反正我又沒有答應他,從頭到尾都是他一個 人在自說自話,跟我沒什麼關係,他更不用想我會乖乖的和他去吃飯了。」
  「悅芬,我覺得總經理是誠心誠意要請你吃飯的,你為什麼不去?」若梅深思 的眼光看進了她眼底,似乎想找出她為什麼這麼排斥鍾遠的原因來。
  「我為什麼不去?」悅芬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因為有可能是鴻門宴,我何必 吃頓飯吃得提心吊膽?」
  「你想得太嚴重了。」若梅才不相信英明能幹的總經理風度那麼差,會那麼沒 品。
  「反正你不瞭解我和他之間的冤仇啦!」悅芬蹙起了眉頭,大有大難臨頭的味 道。若梅真是被地她誇張的表情打敗,「好好好,我是不瞭解,不過總經理早上已 經這麼說了,誰還敢下班的時候和你一道走?又不是不想要項上人頭了。」
  「你看,你自己也這樣覺得,那你又忍心把我丟下不管嗎?」
  「照這種情勢看來,總經理才捨不得把你怎麼樣呢!你還是安心的去吃大餐, 盡量敲他一筆,最好是把他的金卡刷爆。」若梅建議。
  「你以為我是薛仁貴投胎,吃飯還算一鬥一鬥的啊!」
  「反正你就安心去吃,有人請吃大餐還不好嗎?」
  「我——」
  「我什麼我?去吃啦!」
  「可是你的事情——」
  「那個慢慢來,反正也不急於一時嘛!」若梅此刻熱心得像個紅娘似的。
  「可是我——」
  「總經理好!」驀地所有辦公室裡的人都靜了下來,紛紛恭敬地叫喚著。
  鐘遠微笑著點點頭,目不斜視地直直走向悅芬。
  「我的天哪!」悅芬拍了一下額頭,心不甘情不願地轉過頭來。
  「總經理。」她咬牙切齒地打招呼。
  鐘遠看得出這個小妮子全身上下都被怒氣填滿了,也知道自己就是她怒氣的來 源,但是他不以為意,還親密地對著她笑道:「準備好了嗎?」悅芬張口欲拒絕, 若梅卻暗暗地揪了她一把。
  「幹嘛?」悅芬嚇了一跳,回過頭來看她。
  「去呀!」若梅全力鼓吹。
  「可是我——」
  「我們走吧!」鐘遠不由分說地挽起她的手往外走,悅芬就這樣沒有任何抵禦 能力地被人家拖去「吃大餐」。
  企劃室裡所有的人都羨慕死了,可是他們都不知道此刻的悅芬等於是被趕鴨子 上架,心裡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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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3 06:37:5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你想吃什麼?」鐘遠溫柔地詢問悅芬,雙手則穩健地掌握著方向盤,將車子 駛往熱鬧的地帶。
  悅芬臉頰鼓鼓的,嘴巴也不滿地翹起來,「吃火烤鍾大少。」
  「哇,好殘忍。」他假裝驚呼,眼角的笑意卻洩漏了他的愉悅心情。
  「我真不知道你究竟是在打什麼主意,為何平白無故突然想請我吃晚餐?」她 斜睨著他。
  鐘遠輕鬆地將車子駛入一家法國餐館的前庭,待車子停穩後才回頭對她笑道: 「我當然有我的用意。」
  「你是為了那天的事情要跟我賠罪嗎?」
  他但笑不語,一臉神秘的樣子。在替她打開了車門後,他十分紳士的挽起她的 手走進那楝美麗的餐館內。
  「我要打個電話。」經過彬彬有禮的侍者面前時,悅芬才想到自己還沒打電話 回家,告訴父親不回去吃飯了。
  「我們先坐好。」他將她帶往靠窗邊的座位坐下,然後揮揮手要侍者過來。
  「先點餐好嗎?這樣在等菜時就可以打電話回家,省了很多時間。」他體貼的 說。
  儘管對他個人「不爽」,但是悅芬還是忍不住讚賞起他來,「沒想到你做事挺 有條理的,真是人不可貌相。」
  「怎麼?我長得一副很不會做事的樣子嗎?」面對她的嘲諷,鐘遠一點都不以 為意地笑道。「不是很不會做事,而是看起來……」她差點把「像痞子」這三個字 說出來,不過有鑒於他是自己的頂頭上司,她飛快地換過形容詞,「看起來吊兒郎 當的,好像那種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兒,也像愛情小說裡面所寫的,那種處處留情的 風流大少。」
  「嗯哼。」他有點心虛地哼了聲。
  他以前的確有不少的女性朋友,雖然都是些商場宴會上的女伴,但是關係也有 不單純的。所以儘管那些都已是過去的事,他還是不免心虛了一下。
  在面對清新如朝露的悅芬時,他居然對自己的過去充滿了罪惡感?這是沒道理 的,她不過是個令他頗好奇、有點引起他興趣、想要認識的女子而已,他甚至還沒 決定要追求她呢!
  他甩了甩頭,把自己那種莫名其妙、不熟悉的感覺甩掉。
  「你生氣啦?嘿,是你自己問我的,我說了實話後,你可不能因此怪罪我。」 悅芬趕緊撇得一乾二淨的,免得冒犯了他。
  誰知道他是不是個有雅量接受批評的人,搞不好他大爺一個不高興,就把她踢 出公司,那不是倒楣透頂了嗎?
  鍾遠回過神來,低低地笑了,「我才不會那麼沒有度量。你要吃什麼,點呀!」
  悅芬攤開精美的菜單,一臉「霧煞煞」的模樣,「抱歉,我看不懂法文,你如 果要請客也請得甘心點好不好?拿這種我看不懂的菜單,一點誠意都沒有。」
  他一怔,隨即失笑道:「哦,是我的不對,那麼我翻譯給你聽好嗎?」
  他的謙謙君子樣,讓悅芬有一絲不好意思。他從剛剛到現在一直很溫文儒雅, 也一直很有禮貌,她怎麼好意思再刁難他呢?
  於是悅芬微笑道:「你吃什麼,我就跟著吃什麼,所以你要吃好一點喔!」
  鍾遠用一種全新的眼光打量悅芬;沒想到她雖然看起來不拘小節、粗線條的樣 子,但是其實還是挺體貼人的。
  「你幹嘛用那種眼神看我?」悅芬呆呆地問道。
  「呃, 沒事。 」他低下頭來,微笑著消化掉這個新發現,然後抬頭問悅芬: 「你有沒有特別愛吃哪一類的食物,或者是哪一類的含物不吃?」
  「我不吃動物的內臟,舉凡肝、肺、腸之類的統統不吃,也不敢吃蚵仔,可是 我喜歡吃蝦子和螃蟹,雞鴨魚肉也都能接受,還喜歡吃蔬菜。」她一口氣就列舉了 這麼多,聽的那個侍者眼睛直眨。
  「那麼我點兩份龍蝦沙拉,兩份紅酒悶小牛肉,再點兩份蔬菜總匯,好嗎?」
  「好!」她眼睛發亮,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沒辦法,悅芬最不能抵抗的就是食物的誘惑,那是她的一大弱點。
  「除此之外,你還想吃點什麼嗎?」他體貼的詢問著。
  「不用了,我才不想第一天就把你吃垮。」悅芬說完這句話後,才發現話裡有 話病,她心猛跳了一下。
  鐘遠瞅著悅芬,唇邊的笑不禁綻開來,「哦?」
  「哦什麼哦?我可沒有別的意思。」她連忙澄清。
  鐘遠笑了笑,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作停留,他對侍者點點頭,「就這樣,麻煩 你們了。」
  「哪裡,鍾先生請稍待。」
  待侍者退下後,悅芬好奇地看著他,「你似乎是這家店的熟客。」
  「是的,因為業務上的需要,常常要到這種場所來用餐。」
  「說得也是,堂堂總經理應該只出現在這種高級場所的。」悅芬眨眨眼,笑咪 咪地說。
  「說來慚愧,我的確沒有吃過路邊攤的東西。」面對她不以為然的眼神,鐘遠 連忙解釋,「路邊攤的食物不是不太衛生嗎?所以我也不能說有錯。」
  「我又沒說你錯,只是這種話若是被擺路邊攤的人聽到,你可能會被人家群起 而攻之。」她雙手支著下巴笑道:「有的路邊攤也是很衛生的喲!」
  「聽起來你對這種飲會文化好像很有研究?」
  「那當然,當年我可是殺遍士林夜市無敵手的大胄王,所創下的紀錄至今還無 人能破呢!」她相當自豪,也不怕把這種糗事說出來以後嫁不出去,沒人敢養她。
  鍾遠被她逗笑了,「說得這麼誇張,你看起來一點都不像。瘦成這副德行的人 居然還有臉說自己很會吃,真是掰得一點都不高明。」
  「哎喲!你瞧不起我?你難道沒有聽說過一句台灣諺語:『瘦牛很會喝水』嗎?」 她瞧瞧自己的身段,有些不滿地努努嘴,「再說我哪有『瘦成這副德行』?我是該 瘦的地方瘦,該胖的地方胖。」
  「是是是。」看她那麼在意自己的身材,鐘遠不禁覺得好笑。
  悅芬看見他眼角的笑意,驀地警覺到幹嘛要討論自己的身材呀?辦正經事才是 真的。
  她甩甩頭,伸出手嚷道:「拿來。」
  「什麼?」他愣了愣。
  「我要打電話回家。」
  他哈哈大笑,一邊從懷裡掏出行動電話交給她,一邊好奇地問:「你怎麼會知 道我有行動電話?」
  「你們這種商務繁忙的大老闆身邊都一定會有行動電話的。」她大剌剌地一把 抓過來,老實不客氣地撥起號碼來,「喂,老爸嗎?我是悅芬,我今天晚上不回去 吃飯了,有人請我吃大餐……什麼?男朋友?你不要那麼興奮好不好?不是男朋友 啦!」
  鐘遠被她的話引得笑聲連連,雖然悅芬丟了好幾個白眼給他,但還是沒有辦法 控制他的大笑。「反正就是這樣,你幫我跟媽說一聲……什麼?媽今天晚上也不回 去吃飯呀?有重大的事情要辦?爸,你不要哀聲歎氣嘛,今天晚餐就自己多吃一點 ……什麼?你煮了十全大補雞呀?哇,幫我留著,我要吃。」
  鐘遠正端起一杯冰水啜飲著,聽到她這句話頓時嗆咳起來,他趕緊用餐巾摀住 嘴巴免得失態。 悅芬不滿地瞪了他一眼, 然後又對父親說: 「好, 那沒事了, BYEBYE。」她掛斷電話後,開始秋後算帳,「鐘大先生,你剛剛是在幹嘛?」
  他還是捂著嘴,邊咳邊笑著搖頭,一張俊臉都咳紅了。
  悅芬還要再問,侍者恰好在這時送來餐前小點和龍蝦沙拉。
  看到色香味俱全的菜餚,她頓時忘記要口誅筆代一番,反而用希冀的眼光看著 他,「我們可以吃了嗎?」
  他再次爆笑出聲,再也不管餐廳裡同樣在用餐的客人是不是會以為他瘋了。
  不過悅芬倒是被他嚇到了,還以為自己說了什麼話刺激他了呢!
  「你……沒事吧?」她直覺地站起身來摸摸他的額頭,測量熱度。
  鐘遠唇邊的笑逸去了,在她柔軟小手的碰觸之下,他的額頭突然像觸電一樣, 整個發燙起來。悅芬到沒有什麼特殊感覺,她摸了摸他冰涼的額頭,發現沒什麼異 狀後便坐了下來,「沒發燒嘛!」
  「當然沒有,我沒事,只是……一時失常。」他爬爬濃密黑髮,吁口氣。是的, 他有這種特殊的感覺一定是一時失常,絕對不用放在心上。
  「沒事就好。」悅芬雖然口頭上這麼說,其實心裡頭覺得他怪怪的。
  「吃吧!」鐘遠輕咳了一聲,恢復了平日的風範氣度。
  悅芬巴不得聽到這句話,她舉起叉子就老實不客氣地大吃起來。
          ☆          ☆          ☆
  鐘遠將悅芬送回董家後,緩緩地將車子駛回家。一路上他輕鬆閒適地哼著歌, 覺得整個心情是不可言喻的暢快。
  這個董悅芬果然很特別。他從來沒有看過這麼自在清新的女子,彷彿世間沒有 什麼事可以令她皺眉或不開心的。而且她也很容易滿足,最開心的事好像莫過於飽 餐一頓。
  以往他所結識的女子不是獨立美麗的女強人,就是嬌艷無匹的千金小姐,再不 然就是纖纖柔弱的名門閨秀,而這個董悅芬,真的是很不一樣。
  他高高興興地將車子駛進自家門前的大庭院,然後吹著口哨走進大門。
  「表哥。」一個甜得膩人的聲音在他前方響起,叫得鍾遠心頭一陣發麻。
  他吁了口氣,心不甘情不願地抬頭對來人微笑道:「念湘,你什麼時候來的?」
  郭念湘婀娜多姿地走了過來,嬌嫩的臉龐上儘是喜悅,「人家今天特地過來找 你吃晚餐的,沒想到你現在才回來。」
  「有什麼特別的事嗎?」鐘遠大踏步地往大廳走,順手將領帶鬆開來。
  「人家——」她話還沒說出口,鐘遠就播嘴了,「我媽呢?」
  「姨媽在廚房幫你燉冰糖燕窩。」她緊跟著不放,「表哥,你聽人家說嘛!」
  鍾遠只覺得全身的雞皮疙瘩都在抗議,「呃,有什麼事你直說。」
  「明天是星期六,你下午可不可以帶我四處玩玩?我在新加坡都已經玩膩了, 這次來台北,你一定要帶人家去看看風景。」
  「我明天下午沒空。」他例落地閃開依偎過來的身子!揚著眉回道。
  「可是我這次專程來台北,姨媽也要我多待幾天,如果你不陪人家的話,人家 都不知道要怎麼辦。」念湘哀怨地垮著一張臉。
  「我——」他都快被這些「人家」搞昏了。
  鍾母正好在這時端了一碗冰糖燕窩出來,「回來啦?吃過飯了嗎?媽為你燉了 燕窩,趁熱喝點吧!」
  「謝謝媽。」鍾遠逃過一劫似的鬆口氣,端起燕窩就住樓上的房間走去,「媽, 我拿上樓慢慢吃。念湘,我就不陪你了。」
  「表哥,表哥——」念湘恨恨地跺著腳,但還是只能眼睜睜地看他偉岸的背影 消失在樓梯口。鐘母看在眼裡是又好氣又好笑,不過她同時也替兒子捏了把冷汗。 唉!雖然念湘是她的表外甥女,但是她的這股嗲勁任憑誰也沒辦法消受。
  兒子是自己生的,她當然知道兒子喜愛的是什麼樣的女子,像念湘這種麻薯加 牛皮糖揉成的女孩,鐘遠是絕對敬謝不敏的。
  所以儘管親如姨表關係,鐘母還是沒有辦法幫忙她。
  「姨媽,你看表哥啦!!」念湘轉過頭來,拚命要鍾母為她做主。
  「姨媽沒辦法,你表哥已經這麼大了,姨媽也喚不動他。」她攤攤手,一臉愛 莫能助的表情。「那我可以請姨父做主嗎?」念湘天真地嚷道。
  「更別說了,你姨父是素來不管事的,每天除了他那些鳥兒、貓兒、狗兒外, 他什麼事都不過問。」
  念湘皺起了眉頭,「那怎麼辦?」
  「姨媽給你一個中肯的建議,如果你想讓鍾遠喜歡你的話,只能自己努力去做, 靠姨媽、姨父是沒用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表哥那個牛脾氣,沒人能夠扭轉他的想 法的。」
  「啊……」念湘的眉頭簡直快要能發揮中國傳統藝術——打成中國結了。
  「念湘,加油吧!」鐘母拍拍她的背,趕快溜進廚房,免得念湘再問她什麼高 難度的問題。若有所悟的神采在念湘的眼中升起……
          ☆          ☆          ☆
  中午休息時間,上下樓的電梯都相當忙碌,大部分的人都早早趕去等電梯,想 趕快出去吃飯休憩。
  悅芬為了爭取時間,她在十二點時整衝到了電梯口,然後粗魯地一把抓著若梅 奔進電梯內,先按了三樓的燈鈕,然後再按下一樓的。
  「悅芬,你動作慢一點,不要這麼急嘛!」若梅既替自己也替她的安危捏了一 把冷汗。
  這丫頭衝進衝出的,如人無人之境,完全沒有考慮到沖太快會不會撞上電梯門, 或者是被卡在中間。
  但是悅芬可沒有想那麼多,她的神經和思考向來都是直線運作,所以膽大皮厚, 鮮少感覺到危機。像此刻,她姑娘還一個勁兒地喊過癮呢!
  「如果動作不快的話,根本就搶不到電梯。」悅芬抓抓短髮,笑嘻嘻地睨著她, 「哎喲!不要擔心那麼多,現在我們的計劃最重要了。」
  「不過我也不想在向小李表白前就魂歸離恨天呀!」若梅捂著她沒什麼力的心 髒哀叫道。
  「太誇張了啦!」悅芬正想好好向若梅宣導一番時,電梯正好停在三樓。
  門緩緩地開啟了,若梅的緊張頓時升到最高點,可是守在三樓門邊的人員紛紛 走進電梯,就是沒有見到小李的身影。
  門再度關上,若梅失望地和悅芬對空了一眼,不過悅芬輕拍她的手低聲打氣道: 「可能是他動作比較慢,沒辦法趕上這一班電梯。」
  「也許。」若梅勉強的笑了笑。
  可是三樓開發部的兩個男人不經意的閒聊卻讓她們兩個的心猛地一沉。
  「聽說小李前幾天出車禍啦?」
  「對呀!真是夠倒楣的,聽說是為了救他的未婚妻,被迎面而來的轎車撞到… …」
  悅芬只覺得若梅握住她的手,激動又顫抖地收緊,不知道是為了前一個噩耗或 者是後一個打學而傷痛。
  她的臉色也凝重起來,看了看若梅那蒼白若紙的臉後,她裝作不經意地開口問 道:「你們說的小李是開發部的李建華?」
  「是的,你也知道小李出車禍的事?」其中一個問道。
  電梯門在這時候打開了,一樓的樓層已經到達,在匆忙中,悅芬只來得及問她 最關切的一個問題,「他嚴不嚴重?有沒有生命危險?」
  那男子在舉步邁出電梯門時笑道:「不會啦!不過是一些外傷,我看休息一個 禮拜左右,又可以看到他生龍活虎的樣子了,而且照我看,小李這次英雄教美的舉 動可能會使得他的未婚妻決定提早嫁給他喲!唉,太神勇了。」
  人群漸漸地走出大門,悅芬擔心地看著面色蒼白的若梅,不敢拉著她住前走。
  「若梅,我們先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嗎?」她小心翼翼地徵詢。
  若梅點了點頭,勉強露出一個微笑。
  「就去我們常去的那家咖啡屋吧!」
  悅芬拚命地點頭,「好好,我們馬上去。」
  五分鐘後,她們來到了那一家悅芬初次請客用餐的幽雅咖啡屋。
  若梅點了一杯咖啡後,就對侍者提供的菜單搖頭。悅芬好緊張,在這凝重的氣 氛下,她也不好意思點食物來吃,只好也點相同的咖啡。
  先將肚子裡蠢蠢欲動的饞蟲拋一邊,悅芬輕聲細語地開口:「若梅,你沒事吧?」
  「沒事。」
  悅芬的心臟怦怦怦地猛撞擊了好幾下。沒事就是有事,人家說哀莫大於心死, 若梅現在這麼冷靜,會不會也是到達這種境界了?
  她清了清喉嚨,小心地又問:「你……沒有什麼感覺嗎?生氣?失望?擔心?」
  若梅在呆了半晌後,重重地歎了口氣,「我不知道,我現在的心情非常的複雜。」
  「沒想到小李已經有未婚妻了,真是氣死人。」悅芬直覺地說出這句話後,才 想到自己不該說得這麼直接,「呃,若梅,我不是故意的……」
  「沒關係。」若梅搖搖頭,臉色稍稍紅潤了些,顯然她已經從驚愕中清醒過來 了。
  「曼特寧咖啡,兩位請慢用。」侍者放下咖啡後轉身離開。
  悅芬有股衝動想把他抓住點一客套餐,可是看到若梅那副落寞的樣子,她又把 口水嚥下去了。沒關係,一否餐不吃也不會死吧,「你要去看小李嗎?」她啜了口 咖啡問道。
  「用什麼樣的身份和立場?」若梅茫然地望著她。
  「用同事呀!」悅芬理直氣壯地回答,「公司的同事知道他出了車禍,去探望 探望他是合情合理的事呀!」
  「可是我覺得,這件事就像出尚未上演就落幕的戲,搞了半天我根本什麼都來 不及開始,一切就已經結束了。」若梅苦澀地呢喃。
  這一場愛情的仗她還沒有機會打就已注定失敗了,若梅覺得自己好傻好傻。她 也為自己這種尷尬不明的立場而悲哀。
  「若梅,你不要這麼說。」悅芬看見她那副茫然的樣子,心中好難過,「雖然 這次出師不利,但是下次一定有機會再追回來的呀!你要學一O 一次求婚的男主角, 勇往直前不放棄。」
  若梅雖然有些傷心,但是在看到悅芬那張嚴肅正經的臉後,她驀地笑了,「我 知道你是想安慰我,可是我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去和人爭什麼的,尤其現在小李已 經是快要有家室的人了。」「難道你想就此放棄了嗎?」
  「當然,要不然我只會落得死纏爛打的名聲,何況現下又不是我與小李彼此相 愛,而是我單戀他……」若梅慢慢地冷靜下來,終於可以好好的思考自己的立場了, 「面對他與他的未婚妻,我有什麼立場去爭取這段感情?只是徒增他人困擾罷了。」
  「若梅,你好冷靜喔!」真的那麼想得開嗎?悅芬憂心仲仲地打量著她。「你 該不會現在這麼說,回去以後就想不開吧?」
  「那怎麼可能?」若梅淡淡地微笑,「我承認甫聽到這消息時是很難消化,可 是我想我可以慢慢地把喜歡小李的這個心情做個轉變,或者……遺忘。」
  「真的?」
  「真的,你可別忘了我是鼎鼎大名的企劃部女強人喔!」她深吸一口氣,綻出 都會女子特有的堅強笑容。
  「對呀!梨山梅子。」悅芬噗哧一笑。
  若梅也禁不住笑了。
  就在這寒霜氣氛融化成潺潺春水時,悅芬習慣性地拍拍胸脯,「若梅,你放心, 天涯何處無芳草,我一定把你跟一個最好、最帥、最溫柔的男人送作堆,保證絕對 比小李好一百萬倍。」「感情的事還是隨緣吧!若梅搖搖頭,心中不無感慨。
  「你值得擁有一個很好的男人。」悅芬認真地說。
  「再說了。」目前她只想把懸掛在小李身上的一縷情絲解下來……
          ☆          ☆          ☆
  下班時刻,悅芬帶著滿腦袋的沉重感,和乾扁空虛的肚皮,步履蹣跚地走進停 車場。
  「唉!」悅芬呼出一聲歎息。
  這情景教在她身後的鍾遠好不奇怪。難得道毛躁丫頭會做出這等無奈的姿態來, 一定有什麼事情正困擾著她。
  他大踏步的趕上前,輕易地就拉住了她的雙臂,「嗨!」
  悅芬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嚇了一跳,本能地回肘一撞——董母教導的防身 術第一招——卻撞了個空。
  鐘遠動作俐落地閃過了這一擊,不無訝異地笑道:「哇,謀財害命呀?」
  鐘痞子?悅芬這才看清楚來人,她馬上沉下臉來,「沒事幹什麼鬼鬼祟祟的躲 在他人身後?要扮採花賊也不是這麼個扮法。」
  「你真是冤枉好人,我不過是看你失魂落魄的,於是就過來想問問你有什麼需 要我幫忙的,誰知道你恩將仇報。」他一臉無辜委屈樣兒,活像悅芬扣了他一頂殺 人越貨的大帽子似的。
  悅芬真的不知道該怎麼看待這個頂頭上司,因為他完全沒有什麼形象……不, 應該是說在她的視力範圍內,越來越沒有形象了。
  這情況雖不至於讓她看輕他,可是也教她尊敬不了這名「總經理」。
  「噯,總經理,別忘了您可是堂堂大公司的大總經理,老是和小部下做這種耍 嘴皮子的運動,不怕削減了您的威信?」她挑高眉提醒他注意一下自己的行徑。
  「那怎麼會呢?」他笑呵呵地伸出手臂攬過她的肩頭,一派熟稔熱情狀。
  警覺到三三兩兩尚未開車離去的同事正朝他們行注目禮,悅芬趕緊甩開他的手。
  「自重自重,總經理大人似乎忘記了我們正處在大庭廣眾之下,所以請把您的 怪手收回吧!」悅芬跳開了他的勢力範圍後,馬上衝向她的機車。
  「等等。」鐘遠好聽的低沉嗓音柔柔地拋向她。
  「做什麼?」悅芬取出為因應政策而新購買的安全帽,沒好氣地冷哼道。
  「我開車。」
  廢話,全公司上下都知道他鍾某人的坐騎是那輛名貴積架,悅芬懷疑有誰會不 知道「他開車」。
  她丟給他一個超級大白眼,「我知道你開車。」
  「那上來呀!」他緩步走到積架旁,打開了那流線造形的車門。
  「上什麼來?」悅芬突然覺得他今天請的話好難懂。
  「我們要去吃晚餐,你不坐我的車子嗎?」
  「我什麼時候和你的好去吃晚餐?」悅芬爬爬短髮,不解地問道。
  「我們並沒有的好。」鍾遠笑吟吟的。
  「SO……」她等待他的下文。
  「所以上車吧!」
  「這是什麼文法?」她差點跌倒,嗆出一口位胃酸來。
  「我想請你一同共進晚餐,這會很奇怪嗎?」
  「我又沒有答應和你去吃晚餐。」
  「你也沒有反對呀!」他好整以暇地駁斥道。
  「可是我……」
  「上車再說,我想你一定快餓扁了吧?」
  是沒錯,可是他怎麼會知道她已經快餓昏了?
  鐘遠看出她眼底的疑惑,不慌不忙地笑了,「像你食量這麼大的人,想必也很 容易餓的,再說你現在滿臉暴戾之氣,看起來就是一副慾求不滿的樣子,我怎麼能 夠不趕快把你餵飽呢?」這是什麼歪理呀?悅芬先是有一剎那的心虛,因為她的確 食量大又容易餓,可是聽到他那句「慾求不滿」的話後,滿肚子的火開始熊熊地燃 燒起來。
  「你你你……」她氣得七竅生煙,卻因為太激動而只能指著他的鼻子結結巴巴 地控訴。
  「臉漲得這麼紅,小心腦溢血。」他還兀自溫柔地提醒她,「快點上車吧!吃 飽飯好說話,而且肚子餓的時候血糖下降對身體也不好。」
  「你……你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不是很明顯嗎?」鐘遠有止不住的訝異,他「天真無辜」地回道: 「我要帶你去吃晚餐呀!」
  深呼吸,深呼吸,慢慢吐氣……悅芬努力地按下沸騰的怒氣,試圖冷靜自己, 「不了,謝謝。」
  鐘遠不滿意地眉頭皺成一堆,「為什麼?我們不是說好了?」
  「是你說好,我又沒有說好。」
  「悅芬,有什麼不對嗎?你肚子不是已經餓了?」他雙手交握,對她著實傷透 腦筋。
  「沒錯,」她要怎麼跟這個獨斷獨行的沙豬解釋清楚呢?悅芬想了想,最後決 定實話實說,「我是很餓了,但是我想回家吃飯休息,不想再應酬,你總不至於不 接受拒絕吧?」
  「和我吃飯怎麼能說是應酬?有這麼痛苦嗎?」鐘遠覺得自尊心受到了嚴重的 傷害。向來只有女人追逐著他,而且只要他表示要請人吃飯,凡是女子都會受寵若 驚地接受他的邀約,而悅芬居然覺得和他吃飯很痛苦,還覺得是應酬?!
  難道是自己的男性魅力已經不復存在了嗎?
  就在他蹙眉深思的時候,餓得已經快沒有力氣的悅芬趕緊撐起最後一絲意志力, 趁她還沒有對美食的邀約舉白旗前,快步地跳上了機車。
  「BYEBYE,總經理。」她丟下這句話就揚長而去。
  留下倚在積架旁的美男子,反覆一遍遍的質疑他的男性魅力與自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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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3 06:38:25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星期天早晨公園
  「怎麼會這樣呢?」悅芬踢著地上的石子大喊。
  她心裡替若梅惋惜,難得遇上一個心儀的人,可是對方卻是使君有婦了,這可 真夠嗆的。
  想到前天和昨天若梅強顏歡笑的模樣就令她難過,讓她仗義相助的心又蠢蠢欲 動了起來。
  她絕對要幫若梅找到一個出色的好男人,問題是,她能找誰呢?
  大學時期的男同學現在大部分都在當兵,要不然就是考上研究所繼續攻讀碩士 學位,而那種書獃子型的若梅未必會喜歡。
  像若梅這種精明幹練的職業婦女,欣賞的大概都是那些在商場上馳騁、有一番 作為的人物…… 等等!
  悅芬的腦袋頓時一亮,一盞五百燭光的大燈泡閃閃動人地照耀著總經理鍾遠先 生!
  對啊!雖然那個鍾痞子人是有點怪,而且有點玩世不恭,可是他的的確確是那 種商場上無人能雙的怪傑,再說人品出眾沒得挑剔,就連若梅也曾舉起大拇指稱讚。 悅芬越想越興奮,越想越覺得這是一條可行之計。
  「反正鍾痞子只要再多加琢磨就可以勉強算是『好男人』,不如就這樣把他們 湊成一對吧!」悅芬想得不亦樂乎,喃喃自語道。
  但她儘管想得激動,可也沒忘了要先詢問一下若梅的意思。
  假如在她的旁敲側擊之下,若梅對總經理也有些好感或者欣賞的話,那她這個 雞婆紅娘就可以展開牽紅線的使命了。
  至於鍾公子的意願嘛……她願意免費幫他牽到若梅這樣美麗大方又能幹的純情 女子,他就得偷笑並且感謝她了,應該不會有任何異議吧?
  主意一打定,悅芬整個心情頓時飛揚起來,完全沉浸於要當紅娘的興奮快樂中。
          ☆          ☆          ☆
  星期一早上,悅芬匆匆扒著飯,一碗白飯被她三口便解決掉了。
  吃飯向來尊崇「細細嚼,慢慢嚼,嚥下之前再嚼嚼」的董爸實在看不下去了, 他敲敲悅芬的腦袋瓜斥道:「你到底有沒有在嚼啊?」
  「有有有!」悅芬捧著腦袋哀號,「哇!老爸,你最近被老媽調教得越來越暴 力了。」
  董爸還來不及回嘴,一個嬌滴滴又恰北北的聲音響起,「嗯哼!你在說誰暴力 呀?」
  「親……親愛的娘,您不是上大夜班,正在睡覺補眠嗎?」悅芬嘴裡的飯粒差 點掉出來。
  「我是在補眠沒錯, 可是我可沒睡死了。」美麗的警佐在繞過座位時還不忘K 悅芬一下,然後再「柔若無骨」地依偎在親愛老公的身旁。
  「老公,這兩天我休假,我們到郊外玩好不好?晚上就在那兒的小木屋過夜, 重溫一下蜜月的甜蜜。」
  「媽,你們每天這樣甜甜蜜蜜、意猶未盡的樣子,還用得著再另外度蜜月嗎?」 悅芬又羨慕又嫉妒地插嘴。
  董媽給了女兒一個大白眼,沒好氣地啐道:「你小孩子知道什麼?這樣子感情 才會越來越好。我說悅芬呀!為娘的雖然把你生得不是什麼國色天香的美人,但是 至少也是屬於清新討喜那一型的,怎麼就不見有人到我們家門前站崗呢?你的魅力 鼓不會真那麼差吧?」
  「媽,你說得太直接了吧?這樣會傷到我的自尊心。」悅芬捂著胸口作出痛心 狀。
  「少來,你最缺乏的就是自尊心,所以哪來的傷害呢?」董媽果然明察秋亳, 再加上女兒是從自己的肚皮鑽出來的,悅芬腦袋瓜裡有幾條神經她都摸得一清二楚, 因此三言兩語就戳破了悅芬的話。
  「不好玩,一下子就被你摸清底細了。」悅芬大聲歎息。
  在一旁靜觀她們母女過招的董爸則是頻頻搖頭。她們還真是母女天性,連那副 德行都一模一樣。
  「老公,你說好不好嘛?」和女兒的鬥嘴暫告一段落的董媽又迫不及待地朝老 公身上黏去。「好是好,可是這樣今天晚上就只有悅芬一個人在家,況且她的晚餐 怎麼辦?你也不是不知道女兒最禁不起餓,而且對廚藝又一竅不通,把她一個人放 在家裡我不放心。」董爸困擾地直接點出。
  「她又不是三歲小孩了,肚子餓儘管出去吃館子就是,再說她成天不是上班就 是窩在家裡,我看遲早有一天會窩成了老姑婆,所以可以乘此機會強迫她出去溜躂, 看看能不能找機會把自己嫁出去。」
  雖然悅芬平常懾於母成,不太敢對母親的話表示「嚴正」的抗議,可是面對此 種「污滅」,她也忍不住出聲了。
  「老媽,你好家認為你的女兒真沒人要似的,說這話太欺負人了吧?」她哇哇 大叫。董媽優閒地捧起了老公倒來的熱茶啜著,「我難道冤枉了你?有本事就交個 男朋友給我瞧瞧,要不然什麼都甭說。」
  「我……」悅芬一時語塞。
  「沒話說了吧?」董媽以勝利的姿態訕笑道。
  「爸——」悅芬轉過頭向老爸告狀。
  「你看媽啦!」
  董爸正要挺身而出主持正義時,董媽不慌不忙地攬住了老公,對女兒扮了個鬼 臉,「抱歉,你爸會幫馬子不會幫女兒的。」
  聽聽!這還有天理嗎?!公道人心何在呀?悅芬用悲慘的表情為自己默裒了三 秒鐘。
  「悅芬,」董爸想了想,也點點頭說道:「你媽剛才說得沒錯,你實在應請要 交個男朋友了,你今年也已經二十三歲,虛歲也有二十四了,爸媽都希望你能找到 一個有情人,這樣爸媽也可以放心的把你交給他。」
  「然後一位溫柔美嬋娟和一位翩翩美少年就可以找長劍、跨神鵬,躍馬江湖道,」 悅芬用戲劇化地口吻接下去說,「並且指手揮別紅塵,生生世世直到永遠。」
  「你以為現在在演神鵬俠侶呀?」董媽老實不客氣地K了K她的腦袋一記。
  「噢!」悅芬捧著劇痛的腦袋瓜子蹲下來裒號。
  「反正就這樣決定了,你在這個月月底前我一個男朋友來給老媽鑒定,要不然 的話……哼哼,後果自行負責。」董媽性感地一甩波浪般的長髮。
  「什麼跟什麼?哪有那麼多的決定?」悅芬這下子也顧不得安撫自己的頭了, 連忙跳起來,「我又沒答應。」
  「我提議,你爸爸附議,然後我們兩個決議。」董媽不以為意地揮揮手,「就 這麼決定。嘿!女兒,你上班快來不及羅!」
  「哇——」
          ☆          ☆          ☆
  每天中午,辦公室外固定會上演一出「悅芬搶梯記」,所有的人都知道悅芬搶 電梯爭時效要出去吃午餐的功力是無人能敵的。
  可是今天有一些不對勁,因為悅芬非但沒有急匆匆地衝出去吃飯,還奄奄一息 的趴在辦公桌上哀聲歎氣。
  有不少的同事在走向電梯、經過她身旁時獻上關懷的問候。
  「悅芬,你怎麼了?」
  「你生病了嗎?還是昨晚太累了?」
  「吃飯時間到了,你還不出去用餐嗎?」
  「還是總經理待會兒要來找你一起去呢?」
  面對這麼多的嫉妒與關心,悅芬只能回以虛弱的笑,然後再將她那了無生趣的 臉趴向桌面。這情形連心情低落的若梅都看不下去了,她收拾好桌面上的資料和文 具後,輕輕地搖了搖悅芬。
  「發生什麼事了?人不舒服嗎?」
  悅芬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大大地歎了口氣,「我沒有不舒服。」
  「那是怎麼一回事?」
  「一言難盡……唉!」這真是破天荒,自若梅認識她以來,從沒有聽過悅芬歎 過這麼多次氣,看來事情非比尋常。
  若梅再搖了搖地,「天大的事也等到吃完飯再說,你這樣子下午會沒有精神和 力氣辦公的。」「我——」
  「悅芬,我聽說你身體不舒服。」冷不防地,一個男聲在她倆身後響起,語帶 關懷與焦慮。「總經理!」若梅驚訝地叫喚。悅芬則是不帶勁地瞟他一眼,要死不 活地喚道:「總經理。」
  「你身體不舒服是不是?我帶你去看醫生吧!」鍾遠關懷之情流露無遺。
  「我沒事。」
  「你——」
  若梅悄悄地溜開,體貼地讓他們兩個單獨相處。
  悅芬沒注意到若梅已經「消失」,仍自顧自地趴在桌上。唉!她也不是存心要 裝出這副死人樣嚇人,可是老媽今早下的那道懿旨已經差不多把她的魂都嚇跑了。
  甭說要她臨時抓一個男人來充當男朋友,就是連她本身也還不想交男朋友呀! 自然提不起那個勁來我對象了。
  「唉!」一想到這個就忍不住歎氣。
  「你今天很奇怪,是不是早上沒吃東西所以沒精神?」鍾遠猜測著。
  「謝啦!可借你的卦卜錯了。」她瞪他一眼,「我今天早上吃得很飽。」
  奇怪了,怎麼所有的人都把她看作那種沒有吃東西就四肢無力的人——他們怎 麼知道她的本性的?
  「顯然你早上炸藥吃了很多。」他驀地笑了。
  看到她恢復以往的樣子真好。
  「總經理怎麼還不去用餐?現在是中午吃飯時間了不是嗎?」
  「我在等你呀!」他索性拉了張椅子在她身邊坐下。
  他突如其來的靠近,讓悅芬一陣心悸,全身好像麻麻怪怪的。她趕緊站了起來, 擺脫這種異樣的感覺。
  「我又沒有答應要和你去吃飯。」這個人又來了,是不是嫌身上的銀子太多, 要人幫忙他花掉一些?
  「你沒有答應我,但是我現在來邀請你,不好嗎?」他斜靠著椅背,邪邪、慵 懶地瞅著她。看得悅芬渾身不自在,「你問我的意見呀?不好。」
  「哦?說個我可以接受的理由來。」
  「我……」她愣了愣,抗議這:「喂,總經理,現在可是我個人的時間,我沒 必要向你報備或聽你命令吧!」
  「說得好,不過我也沒有用上司的職權壓你,就一個普通的朋友而言,我想請 你吃頓午餐也不行嗎?」
  「當然不是不行……」
  他眼神一亮,「那就是行了,走吧!」
  「喂,我只是……又還沒有回答……喂,總經理……」悅芬邊抗議邊被他拖著 走,一點還擊的能力都沒有。
  直到把她拖進一家高雅的日本料理店,把她安頓在對面的座位上後,他才笑吟 吟地開口:「想吃點什麼?」
  「人肉叉燒包。」而且肉餡的名字叫鍾遠!她在心中狠毒地補充道。
  他微微一笑,「抱歉,叉燒包只有港式荼樓才有,我們改天再去吃。今天你想 吃什麼樣的日本料理呢?」
  「生鮮鍾痞子沙西米。」她脫口而出。
  鐘遠並沒有她預料中的皺眉生氣,相反的,他頓時哈哈大笑起來,好似快樂得 不得了。
  「你叫我……鐘痞子?哈哈哈……」
  連一旁身著和服的美麗女侍者都掩唇而笑,還邊笑邊睨著悅芬。
  悅芬好生不爽。奇怪了,被貶的人是他,可是他們怎麼笑得好像她說了什麼天 下奇蠢的笑話。她再也不管那麼多了,心情已經夠差,還要來這裡遭受這種非人的 待遇。
  她霍地站了起來,一臉臭臭地往外衝。
  鐘遠的笑聲嘎然而止,換上的是歉疚和擔心,他急急的衝向前去拉住她的手臂。 全餐廳的人都怔住了,靜靜地看著他們倆。
  「悅芬,不要走,你生氣啦?」他手臂一攬,緊緊地將她抱在胸前。
  悅芬剛才是生氣,現在則是羞急交加,她臉紅得像番茄一般,「你……放開我 啦!眾目睽睽之下……」
  他索性一把將她抱出門,在眾人的歡呼叫好聲中,如文藝電影中的男女主角一 樣「光榮」地離開。
  悅芬整個人都呆住了。誰說她戲劇化來著?這年頭受到電影影響的人比比皆是, 只是沒想到鍾痞子也有此症。
  她傻傻地想著,直到鍾遠將她放下來時,她才清醒過來。
  「這是哪裡?」她環顧四周,看到了一大片綠野。
  「公園綠地,帶你出來散散心。」他簡短地回答,隨即低聲下氣、關懷地瞅著 她的臉蛋,「你剛才怎麼了?我惹你生氣了嗎?如果是我惹你生氣,我跟你道歉, 不要氣了好不好?」
  突然的輕聲細語加上這般溫柔的眼神,教悅芬滿腹的委屈和難堪都不見了,唯 有一顆心怦怦急跳,活像要跳出胸腔似的。
  鎮定!鎮定!悅芬深吸一口氣,挑眉問道:「我生什麼氣?我『敢』生什麼氣?」
  「說這句話就表示你還在生氣。」他倒是極有經驗,識趣的又說:「我向你說 抱歉。」
  「跟你說了我沒生氣,那是小氣巴拉的人才會做的事。」她話說完,還是忍不 住指著他的鼻子興師問罪,「你剛剛和那個美美的女服務生是在笑我什麼?」
  「你不是沒生氣嗎?」他睜大眼睛看著地。
  「我不生氣,我是憤怒,這兩種情緒完全不同。」
  「噢。」他失笑。
  「笑笑笑,全世界的人都已經知道你鍾大先生牙齒白了,麻煩你暫時別笑了吧!」 她齜牙咧嘴地吼叫。
  鐘遠嗆咳了一下,勉強控制住自己,「咳,好的。」
  「說,你們剛剛在笑什麼?」她一直耿耿於懷。
  「我是不知道那個小姐在笑什麼啦!而我是笑你的形容詞用得好特別,就這樣 而已。」他正經嚴肅地澄清。
  「嗯?」她用懷疑的眼光看著他。
  「天地良心,我可沒騙你。」他一臉無辜。
  悅芬狐疑地瞧了他幾眼後才勉強點點頭。
  「好,這次就算我自己神經過敏,如果有下次,哼哼!後果自行負責。」
  咦?好熟的台詞,悅芬猛然想到這是老媽所撂下的話。
  想到那個大問題,讓她整個情緒又急轉直下了。
  鐘遠意識到她的悶悶不樂,不由得輕聲問道:「你又怎麼了?」
  「我……唉!」真是未語先歎息呀!郁卒!
  「到底有什麼事?或許我可以幫得上忙。」
  「你?你幫不上忙的啦!這又不是個隨隨便便用金錢就可以解決的問題。」她 手掌捂著線條優美的瓜子臉,大聲歎氣。
  鐘遠的好奇心和好勝心同時被挑起了,他揚眉微笑,「哦?不見得吧!」
  「哎呀,反正你不知道的。」她還是搖頭。
  「說說看,或許我真的可以幫得上忙。」他的態度誠摯且堅決。
  悅芬抬起頭來想回絕他,卻被他眼底強烈的決心與魄力吸引住。
  「我……我很懷疑你能幫得上什麼忙。」
  「說說看。」他微微一笑。悅芬聳聳肩,說就說吧!反正說出來正好可以讓人 評評理,看老媽下的是什麼爛懿旨嘛!
  她清了清喉嚨,大聲嚷道:「我媽警告我,要我在月底前帶個男朋友回去給她 看。你瞧這是什麼跟什麼嘛!這麼短的時間教我到哪裡去生一個男朋友出來?簡直 就是強人所難嘛!」
  鐘遠一怔,隨即爆笑出聲,冷漠俊美的氣質頓時消失無蹤。
  「笑什麼?」她不滿地瞪著他。笑笑笑,難道她說的每句話都那麼好笑嗎?笑 死他最好了。「咳,別生氣,」他吸著氣,拚命地忍住笑,「我不是在笑你,千萬 別誤會。」
  「是喲!」悅芬不是滋味地咕噥。
  「是真的,我沒有取笑你的意思,我只是對於你母親所作的這個決定感到訝異。」
  「你感到訝異時通常都會笑得這麼開心?」她沒好氣地啐道。
  「當然不是,只是覺得你母親太好玩了,怎麼會突然要你在月底前帶個男友回 去呢?」
  「嫌我礙眼。」
  「嘎?」鍾遠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急著和我爸共效于飛,所以想早早把我嫁出去,就不用顧慮我這個女兒, 什麼事都動不了了。」她冷哼一聲,「講好聽是希望我早日嫁得如意郎君,說穿了 還不是嫌我每天當他們的電燈泡。」
  「你母親是……後母嗎?或者是……」鐘遠聽了她的話,直接聯想到破碎悲慘 的家庭。
  這次換悅芬笑得喘不過氣來,她差點笑倒在草地上打滾呢!
  鐘遠莫名其妙地看著這個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小女子,「我第一次見到有人身 世道麼可憐無奈,還可以笑的這麼開心的。」
  「那是因為……」悅芬好不激動,指著他的鼻子大笑,「那是因為你搞錯了, 哇哈哈……」「什麼?」他眨眨眼,感到一頭霧水,「那麼你在笑什麼?介不介意 為我解除疑惑?」
  悅芬笑到快沒力氣了才勉強止住,邊喘氣邊說:「老天,你怎麼會以為我媽是 後母?你這樣說很危險喔!上次有一個人說我媽是虎姑婆,現在他已經蹲在土城看 守所了;你說她是後母的這件事如果傳到她耳裡去,我真不敢想像你的下場會如何。」
  「有這麼嚴重?」鐘還驚訝不已,
  「真的只是因為罵你媽媽就被抓進土城看守所?」
  「騙你的啦!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擄人勒索,外帶持有槍械。」悅芬豪邁地拍 拍他的肩,「不要擔心。」
  鐘遠又好氣又好笑,「你呀,」
  「嘿,我可沒存心讓你誤會,是你自已會錯意。」她扮了個鬼臉,「我哪知道 你那麼天才,想像力如此之豐富。」
  「是是,不過這倒引起了我的好奇,」他輕蹙劍眉,奇怪地問:「你母親是做 什麼的?」
  「警佐。」
  「原來是將門虎女呀!失敬失敬。」
  「愛說笑,我哪稱得上是虎女?毛毛蟲女倒差不多。」
  「毛毛蟲女?」鍾遠被她新奇怪異的詞彙逗笑了。
  「我媽老說我這兩道濃眉是火燒毛毛蟲,所以作所毛毛蟲女,非虎女也。」
  鐘遠啞然失笑,他突然間覺得不知何時,他的四周充斥了許多笑料,讓他每天 都生活在歡樂笑聲中。
  這對他而言是一個全然不同的天地,鍾遠覺得他好像被這個小精靈帶入了一個 奇妙的秘密花園。
  「想什麼?讀不會被我這條毛毛蟲女給嚇到了吧?」悅芬的手掌在他面前招來 搖去,試圖把他神遊的魂給喚回來。
  鐘遠搖搖頭,訝異於自己怎麼會突然有這種想法?他向來不是浪漫、不切實際 的人呀!
  「沒事,我們說到你的問題。」
  「我的問題?」悅芬的眉頭又打起結束了,「唉!我已經不知道怎麼去想它了, 管他的。」「哦?不理會你媽媽了嗎?」
  「我怎麼敢?又不是準備要被逐出家門了。」她向後一躺,索性倒在那片如茵 的草地上,「可是我能怎麼辦呢?憑我這種三流的姿色,想要臨時釣一個男朋友是 不可能的。」
  「你並不像那種自卑且安自菲薄的人,怎麼會這麼說呢?」
  「我當然不自卑,可是我也不可能高估自己的魅力與容貌,把自己想像成天仙 國色,難道你覺得我像是那種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嗎?」悅芬斜睨了他一眼。
  「的碓不是。」他老實回答,「可是你雖然不像那種細緻如水晶的美人,但是 你個性活潑明朗,是個可愛的俏皮女郎,我相信有許多人寧願選擇像你這樣自然活 潑的女子。」
  悅芬被讚美得飄飄欲仙,差點就把自己想像成宇宙超級大美女,不過她開心的 神魂總算即時回到地球。
  「嘿,總經理的嘴巴很甜喲!可見經常運用磨練。可不可以讓屬下知道總經理 轟動的愛情史?」
  「怎麼?想要拜師學藝?」他開玩笑地問道。
  「是的,順便吸取點經驗,搞不好可以用得上,這樣我就不用擔心月底的難關 過不了了。」她興匆匆地一古腦兒爬起來,張大眼睛凝視著他。
  被那雙單純天真的眼睛一看,鐘遠突然覺得有點罪惡感。
  一時之間,他為自己以前的遊戲人間感到汗顏。
  該死,這莫名其妙的情緒又來了。鍾遠揉揉額頭,努力揮掉這種感覺。他不需 要有罪惡感也不需要心虛。
  他可是個黃金單身漢眺,自由不羈是他的個性,享受愛情是他的原則,風流而 不下流是他的教律,他沒什麼好心虛或自覺對不起人的。
  況且他交往與遊戲的對象都是與他有相同默契的女子,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大 家在這場愛情遊戲中同時都享受到了歡樂與愉悅。
  鍾遠努力地說服自己,他這樣的生活方式很棒,於是他釋然了些,瀟灑地對悅 芬微笑,「你真的想要聽我的情史?」
  「那當然。」她這種精神可謂好學不倦,不恥下問吶。
  「你真的想學?」
  「那還用說。」
  鍾遠的眼眸中閃著興味,頗有深意地又問:「不後悔?」
  「有什麼好後悔的。」悅芬嫌他幹什麼講得那麼嚴重。
  「那好,我想我有更直接可以幫忙你的方法,你不用從我的情史中學習如何渡 過難關。」他的眸子熠熠發亮。
  凡是熟知鍾遠個性的人都知道,當他的眸中散發這般堅毅炯然的光芒時,即表 示他下定主意想得到的東西絕對會鍥而不捨的去追求,且絕對可以擁有。
  悅芬並不知道他的習性,她只是很有興趣也很關心地跳了起來,驚喜地問道: 「真的?什麼方法?」
  「我假裝成你的男朋友。」他不疾不徐地提出。
  「什麼?」悅芬倒退了兩步,還以為自己的耳朵壞了。
  「我假裝你的男朋友,回去讓你的母親鑒定,並且幫助你渡過難關。」他重新 宣佈了一次。「可是……可是……」悅芬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有這麼好的運氣,她的 燙手麻煩真的可以因此解決嗎?她懷疑地瞅著他,「可是你為什麼要這樣勉強自己 呢?這樣幫我不會破壞你的行情嗎?而且我們非親非故的……」
  「如果我和你沾親帶故的,你想你母親會相信我們是男女朋友嗎?根據優生學, 血緣太近的不能聯姻,這點你應該曉得吧!」他優閒地說。
  「我又不是指那個,我說的是……」悅芬嚥了口口水,「總經理為什麼要犧牲 這麼多地幫我?」
  「何以見得我一定是犧牲呢?」他笑吟吟。
  「那你想得到什麼好處?你該不會是有什麼條件吧?要我幫你什麼忙是不是?」 她瞪視著他。「無條件。」
  「真的?」有這般「好康」的事,悅芬還是第一次聽到。
  「我像是在騙人嗎?」
  「你還是開個條件出來讓我做參考好了,要不然我還是會覺得怪怪的,好像你 有什麼陰謀。」「如果勉強要我開條件的話,那麼你就要配合我,盡量演得人戲傳 神點,千萬別漏氣,毀了我的名聲。」
  「那有什麼問題?既然你都挺身鼎力相助了,我哪有扯自己後腿的道理呢?那 就這麼辦,總經理,事成後我再請你去好好地大吃一頓,OK?」悅芬毫無戒心地拍 拍他的肩,呵呵地笑道。她壓根兒忘記了自己原本打定主意要把鍾遠和若梅送作堆 的這回事。
  鍾還鑒著地笑得明媚開朗的模樣,眼底有著一抹連自身也沒發覺的溫柔。
  看來悅芬似乎已經掉入他的追求計謀中了,可是事情真的可以如鍾遠所打算的 那麼順遂嗎?邱比特顯然不這麼想,一場他們倆都預想不到的精采好戲才正要上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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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發表於 2010-2-13 06:39:2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若梅低著頭細數人行道上的紅磚,這些天來,她一直獨自漫步回家。
  細細地思考這一段尚未開始就已宣告結束的暗戀,若梅發現自己何時變得這樣 的易感了?
  怎麼會那麼輕易地愛上他呢?她是個現代都會女子,向來只要事業不要愛情, 既堅強又獨立的,不是嗎?她不需要愛情,不需要……
  「若梅,你怎麼會在這兒?」一個令她魂縈夢牽卻又黯然神傷的聲音在她面前 響起。
  若梅驚異地抬起頭來,失聲低喊:「是你?」
  小李手臂吊著白色三角巾,額上也綁了一圈繃帶,一身輕便的襯衫、牛仔褲襯 出他的瀟灑不羈,而且臉上那專注驚喜的表情也取代了他素來的嘻笑戲謔樣兒。
  若梅心裡的激動真是無可言喻,除了瞬間遇見他的狂喜外,心頭還慢慢浮上傷 痛與難堪。
  「聽說你出了車禍,好點了嗎?」她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冷漠如昔,可是只有 她自己知道她的心情是怎樣的波動。
  「你關心我?」小李受寵若驚地低呼,眼底漾起了喜悅。
  「基於同事的情誼。」她不允許他知道什麼,「你沒事就好,Byebye。」
  「等等。」小李眼見她要離去,情不自禁地拉住了她的手臂。
  若梅吃驚地轉過頭來,眼神流露出一絲脆弱,「你……你要做什麼?」
  小李的臉上充滿著矛盾掙扎的色彩,似乎理智與情感正在互相較勁,可是就在 瞬間,他的臉龐浮起了堅毅果決的光芒,好像已經下了什麼重大的決心似的。
  「我有話想和你說。」
  若梅被他少見的嚴肅與堅持嚇住,吶吶地問:「有……有什麼好說的?」
  「我真的必須告訴你一件事。」他深吸一口氣。
  若梅沒來由的心慌起來,本能的想逃避,「不,我不覺得我們有什麼好談的。」
  「求求你。」
  他眼底的誠摯與熱力融化了若梅所有的堅持,她咬著牙點點頭。
  「你說。」
  小李正要開口,四周的嘈雜聲使得他皺緊了眉頭。
  「這裡太吵了,我們到安靜一點的地方談好嗎?」
  若梅點點頭,由著他將自己帶到了附近的一家咖啡館裡。
  一開始寧靜佈滿了他們之間,直到咖啡送來了之後,小李才邊攪拌著那香濃的 黑色液體,邊遲疑地開口,「你……最近好嗎?」
  「還不是老樣子,有什麼不好的?」若梅不知道他究竟想說什麼,但是她不能 讓他看出她心頭的緊張。
  「我好幾天沒有見到你了。」他柔聲說道。
  「還不是老樣子,有什麼不好的?」若梅不知道他究竟想說什麼,但是她不能 讓他看出她心頭的緊張。
  「我好幾天沒有見到你了。」他柔聲說道。
  「就是我喜歡你的這件事。」小李毅然決然地說出自己的心聲。若梅呆住了, 腦袋瓜子還沒有辦法消化這一整句話。
  不,她是不敢置信。
  「我知道你一定會被嚇到,也知道你向來就很討厭我、看不起我,所以我一直 放在心裡不敢表白。」他不敢看她,怕自己的勇氣會一點一滴的流逝,「如果不是 出了這場車禍,我還不可能會有這個決心告訴你。」
  「為……為什麼?」若梅的腦袋一片混亂,只能愣愣的反問。
  小李深吸口氣,低沉瘖啞地說:「在車子撞過來的那一剎那,我腦中快速地掠 過了你的身影,而且心裡有一個強烈的聲音吶喊著:『糟了,我還來不及向你表白 就要死去了,我不甘心……』」若梅的眼淚終於忍不住地輕輕落了下來,是喜悅也 是擔憂,更是衷心的快樂——他喜歡她,喜歡她!
  「然後我就暈了過去人事不知了。可是在我昏倒前有個念頭閃電般地劃過,那 就是如果我能夠逃過一劫活下來,我一定要大聲地對你說我喜歡你,再也不放在心 裡什麼也不說了。」小李快速地說出心裡埋藏已久的話後,心底一陣暢快與釋然, 可是取而代之的是心跳加速的緊張。「希望你不會笑我,因為我是認真的。我知道 自己平常吊兒郎當的模樣讓你很討厭,你也很氣我耍嘴皮子的樣子,可是我是想讓 你注意我,想要和你說話,才故意裝出那副德行的。」他深吸一口氣,堅決地承諾: 「如果你討厭我說話的樣子,我會改,我一定會改掉!」
  小李抬起頭等待若梅的回應,可是在見到她細緻無瑕的臉蛋上那兩行清淚時, 頓時心猛地一緊,像被鐵槌擊中了一般。
  「若梅!」小李手忙腳亂,心又慌了起來,他臉色發白,「你怎麼了?你為什 麼哭?是……是因為我說錯話了嗎?」
  若梅想說不是,可是喉頭被太多太多的狂喜與快樂梗住了,她只能拚命搖著頭。
  「若梅,你說說話,不要哭,你哭得……」他又急又擔心,「我的心都摔痛了。」
  「我……我以為……」若梅被他這麼溫柔體貼的一問,忍不住淚落得更多。
  小李未受傷的那隻手忙掏出一方手帕遞給她,又忙著要安撫她,簡直已經慌得 手忙腳亂了,「你慢慢說,就算是想拒絕我也請你別這樣地哭,如果我惹你生氣了, 你大可告訴我或罵我,就是別哭好嗎?」
  「我……我以為我沒有機會了。」她終於完整地表達出自己的感受,再也不管 那些無謂的自尊和怒氣了。
  「什……什麼意思?」小李心漏跳了一拍,他小心翼翼地詢問,生怕聽錯了。
  「我以為你已經是別人的了,以為我沒有機會告訴你,我……我喜歡你!」她 話一說出口,臉都紅了。
  小李完全呆住了。等他回過神來時,又被若梅眼底的深情緊緊地纏繞,感動得 說不出任何話語來了。
  可是有些事是不用說出口的,尤其在他們已經表明心跡之後。黃昏後的咖啡館 瀰漫著香濃的咖啡氣息,愛情就這麼悄悄地進駐了他們的眼底眉梢。
          ☆          ☆          ☆
  悅芬嘴裡咬著一塊三明治,剛踏出電梯門,就發現一群人聚集在公告欄前,七 嘴八舌的不知在討論什麼事。
  愛湊熱鬧的悅芬就這樣叼著三明治,興匆匆地擠入人群中,「什麼事呀?什麼 事?」
  所有的人頓時都把焦點聚集在她身上,看她的眼光有曖昧的、有欣羨的,迅有 嫉妒和氣憤的……
  「我做了什麼?」她眨眨眼,驚駭地問道。
  「恭喜你呀!可飛上枝頭當鳳凰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搭上總經理的,哼!真 不知道總經理到底看上你這個瘦巴巴的丫頭哪一點?」冷嘲熱諷的是打扮得花枝招 展、立志要當辦公室花瓶的嬌媚女子。
  「悅芬,不得了,高昇了,這下子非請客不可。」樂天爽朗的男同事則是異口 同聲地打趣道。還有其他的一些話語,可是悅芬已經無心去聽了,她急急地鑽向前, 想看看公告欄上究竟是發佈了什麼消息,既「飛上枝頭當鳳凰」又「高昇」的,干 嘛,演連續劇呀!公告欄上那張人事調度命令密密麻麻的打了好幾行字,可是總結 起來就是——悅芬將被調上樓去當總經理的特別助理。
  悅芬嘴裡的三明治掉了下來,「這……」
  鐘痞子在搞什麼鬼呀?分明是陷她於曖味不明的情況中嘛!
  顧不得打卡,她轉身就衝向正好打開的電梯門,裡頭的若梅正滿面春風地走出 來。
  「嗨,悅芬,你要去哪兒呀?」若梅訝異地看著她那副橫掃千軍的模樣。
  「去砍了鍾痞子。」她頭也不回地闖進電梯裡去,當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刻,頗 有「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架式。
  「這是怎麼一回事?」若梅傻傻地問,可是她身後的那群同事也都一樣愣住了, 沒人能回答她的問題。
  半晌,人群中才有人怯怯地開口:「她說的鍾痞子指的不是總經理吧?」不過 沒人回答這個問題。
          ☆          ☆          ☆
  電梯載著怒火上揚的悅芬直達公司的頂樓,上頭乃是這家大公司的總指揮部— —總經理辦公室。
  悅芬上次來的時候並沒有仔細地勘查整個十二樓的地理環境,這次她得好好地 觀察,到時候才逃得快假如她忍不住把鍾痞子解決了的話。
  電梯「噹」的一聲打開了門,悅芬滿肚子的怒火燃燒到了最高點,她宛若復仇 天使似的走出電梯。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寬廣典雅的大廳,一套墨綠色沙發和檜木桌擺放在落地窗的 那頭,而另外一邊則是一方嫩綠色的辦公桌椅,襯著乳白色天花板與牆壁,令人感 到分外心曠神怡。
  那張辦公桌後面坐著一個五十歲上下、看起來精明能幹的婦女,原本專注在電 腦上的臉龐因為悅芬的來到而抬頭。
  「請問有什麼事嗎?」她頂了頂鼻樑上的眼鏡問道。
  「鍾……呃,總經理在嗎?」她本來想直呼鍾痞子的,可是一見到這個極有威 嚴的婦女,滿肚子的洩憤詞便又吞了回去。咦?她上次來的時候怎麼不見這位婦女?
  可能那時她正好出去吃午餐吧!
  「有預約嗎?請問貴姓?」
  「沒有預約,我是企劃部的人員,有事情想要見總經理。」她的語氣稍嫌甜蜜 了些。
  那婦女仔細地打量她,奇地笑道:「你是董悅芬小姐嗎?」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悅芬差點跳起來。
  「總經理說過了,你早上一定會上來的。」她抿著唇笑,「總經理還交代,請 你到了以後馬上進去。」
  悅芬眨眨眼睛,可是滿腹的火氣還是沒有因此而稍微平息。她匆匆地點點頭, 對那婦女笑了笑——畢竟兩國交戰不殺來使,她才不會沒品到遷怒無辜——然後大 踏步地走向那道門。
  她「砰」的一聲打開了門,劈頭就大聲嚷道:「姓鍾的,別以為你現了以手未 卜先知的能力,姑娘我就會放過你,說,你是何居心!」
  在那張大辦公桌後的鍾遠剛好掛上電話,他噙著笑打招呼:「嗨,你來啦!」
  「就一個即將被減口的人來說,你的遺言還真是簡短。」她瞪著他。
  「哦?我做了什麼事?」而對她的怒氣衝天,他顯得格外優閒。
  「還裝蒜,今天早上的那道人事命令是怎麼一回事?」
  「原來你是指那件事。」他淡淡地笑了,「很奇怪嗎?我的確需要一個特別助 理,你或許已經發現,我的秘書有相當多且沉重的工作,所以我需要一個人來分擔 她的業務。」
  「你指的是外面那位伯母?」她懷疑地問。
  「對,她是我的秘書,姓劉,你以後喚她劉秘書就可以了。」
  悅芬頗為訝異他聘請的秘書是這等模樣的,按照常理來說,所謂的秘書不是都 屬於年輕貌美又能幹的那一型嗎?
  「為什麼是我?」
  「你指的是什麼?」
  「公司裡大有人可以勝任這個職務,再說如果公司裡其他人不適合的話,你也 可以請人事課課長登報求才,我相信一定會有一大堆真正幹練的秘書人員來應徵的, 為什麼要找我呢?」
  聽著她有條不紊、思路清楚地分析,鐘遠眼底閃過一絲欣賞,「或許你說得沒 錯,可是從另一方面來說——你不會使用電腦嗎?」
  「當然會。」她的電腦可是從打電動玩具開始學的,到現在已經是駕輕就熟了。
  「你會不會泡茶、沖咖啡?」
  「那還用說。」悅芬嫌他廢話一大堆。
  「你會上班偷懶不做事嗎?」
  「嘿,你侮辱我的人格喔!」
  鐘遠笑吟吟地聳聳肩,「那不就結了?」
  「什麼?」悅芬呆了呆。
  「你已經具備了我所要的條件,自然可以成為我的特別助理。」他繞過辦公桌 來到她面前。面對他偉岸攝人的身軀,悅芬自然而然地退了一步,免得被他一身男 子氣概所侵擾。
  「可是……」
  「你應該沒有忘記我們昨天的約定吧?」
  「這個跟那個又有什麼關係?」她茫然地望著他。
  「大大有關,如果要讓你母親相信我正在追求你,我們之間的距離是不是應該 再近一點?而最好的方式就是我『假公濟私』地把你調到我的身邊和我朝夕相處, 這不是更能說服人家我真的在追求你?」他再往前跨了一步。
  警覺到他的迫近,悅芬呼吸都紊亂起來,心也不知怎地居然怦然亂跳。
  「那麼說……」
  「你不是要籍助我的經驗與力量,不是要跟我學習嗎?」他堅實的雙臂不知何 時悄悄地攬上了她的腰間,深深凝視悅芬的眼眸裡儘是溫柔。
  「是呀!但是……」悅芬傻傻地望進他的眼睛,像被他那雙能攝人心神的眼眸 催眠了一般,渾然不知如何抗拒。
  「那麼你是不是應該要聽我的呢?」他的頭越俯越低,悅芬已經可以感受到他 溫熱的呼吸撫觸著她的臉蛋。
  她頓時腦子裡一片空白,雙手也不不知所措地垂放著,唯一的知覺是她全身沒 來由地燥熱起來,而且心跳越來越快。
  她不曉得該怎麼辦,只能睜大水靈靈的眼睛瞪著他。
  「悅芬,閉上你的眼。」隨著這句話落下的,是他溫暖、柔軟又堅定的唇。
  這是怎麼一回事?
  悅芬渾身的感官系統完全被捲入這場奇異又甜蜜的風暴中,腦子已經不知道要 作何反應了,唯一能夠做的就只是放棄思考,讓自己向這種暈陶陶又甜孜孜的喜悅 感覺投降。
  這一場纏綿的甜美之舞直到兩個人都快斷氣時才依依不捨的終止,鐘遠還不願 就此離開她的甜蜜,他戀戀不捨地埋入她的頸項間,汲取那份屬於她獨有的馨香與 清新。
  悅芬被他的鼻息與輕吻撫觸弄得渾身酥癢起來,她這才回過神,勉強使用腦袋 思想,可是不想還好,一想清楚,她頓時驚駭地大叫了一聲。
  「啊!」她猛地推開他,捂著像被火燙到似的唇瓣叫道:「你你你……」
  「慢慢說,你一急就有結巴的傾向喔!」他笑得活像偷吃腥的貓一般,心滿意 足又懶洋洋的。「你這個……這個痞子!」悅芬在慌忙間就只能迸出這句話來。
  「這麼不喜歡我的吻呀?」他故作痛心地撫著胸,眉宇還有模有樣的擰成一團。
  哪有可能?他簡直吻得她快靈魂出竅了,這還叫不喜歡?可是悅芬才不會讓他 知道這點,免得他自大到尾巴都翹起來。
  現在當務之急,要追究的不是她喜不喜歡他的吻,而是她被「佔便宜」了這個 大重點。
  「不要顧左右而言他,也不要轉移話題。」她氣唬唬地揮拳以示憤慨。
  「那麼你想談些什麼?是要問我的吻後心得嗎?」他俊俏如魔鬼的臉龐漾起一 絲邪氣慵懶的笑,「老實說,你的唇是我吻過最柔軟、最甜美的,我想我以後再也 找不到這麼好的感覺了,所以從今天起你的唇只能成為我的專屬品。」
  「誰說的?我以後愛吻誰就吻誰,雖然這是我的初吻,可是我才不會讓它成為 我的『終吻』咧!告訴你,我的唇是我自己的,才不是你的專屬品。」奇怪了,她 在說什麼呀?她要說的不是這個啦!悅芬臉都漲紅了。
  鐘遠仍舊是笑吟吟的!
  「哦?這是你的初吻,那我就更要保護屬於我的這一片純真天地,絕不讓第二 個人踏入。」「你……」悅芬既想要捶他,又想要把自己這張大嘴巴塞起來。她干 嘛不打自招?這下可好了,又滿足了他男性自大的自尊心了。
  「我什麼?」他再湊近她,端詳著她紅通通的臉頰,不由得笑道:「你這副嬌 俏的模樣讓我忍不住又想吻你了。」
  悅芬聞言趕緊摀住嘴巴,忽地跳離他幾尺遠,「幹嘛?你又想要偷襲啦?」
  「我這哪叫偷襲啊?」他無辜地攤開雙手。
  「為什麼不是?我不要跟你講了啦!」她急急地往門外沖,免得被他一追問, 又重演方纔的情景。
  望著她羞澀倉皇的背影,鐘遠只是深沉愉悅地笑了,並沒有上前阻止她。
  「明天不要忘了到十二樓來報到。」他只有揚聲提醒地。
  悅芬哪還顧得了跟他爭論?快快逃離現場才是真的,至於其他的,以後再說啦!
  她紅著臉匆匆地搭電梯回到企劃室,所有的同事在她踏入辦公室的一剎那紛紛 轉頭注視若地。大家的眼底都寫滿了問號,顯然所有的人都想知道她到十二樓去,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悅芬拉下臉來,向大家表示她此刻的情緒。她什麼話都沒說地拉開自己的椅子 坐進去,然後十分鎮定地處理起文件來。
  「悅芬,你沒事吧?」若梅關心地采過身子來。
  「我沒事。」除了莫名其妙就被奪走初吻外,其餘的一切都很好,都沒事。
  「那你明天真的要調到十二樓去了?」
  望著若梅捨不得的臉,她大大歎了口氣,「若梅,我也很不想啊!我捨不得離 開你,再說這裡的業務我都做熟了,突然要我做那個勞什子特別助理,我怕我會做 不來。」
  「總經理真的喜歡上你了。」
  「這……這個跟那個有什麼關係呀?」悅芬的臉驀地又紅了,因為她腦子裡馬 上浮現方纔那親密的一幕。
  「如果不是真的很喜歡你,一向公私分明的總經理是不會做得那麼明顯的。」 若梅沉吟著,「看來你真的讓他動心羅!」
  「哪有可能?」悅芬本能地搖頭,大呼不可思議,「他和我是天差地遠的兩個 人,我也不是他喜歡的那一型,怎麼可能被他喜歡上嘛!不可能。」
  「那你倒解釋解釋,公告欄上的人事調度命令是怎麼回事?」
  悅芬差點就脫口說出他們之間的約定,不過總算在最後一秒鐘嚥了回去,「呃, 那個……我哪曉得他哪根筋不對勁了?」
  「是這樣嗎?」
  「要不然還有什麼別的解釋?」
  「我總覺得不會這麼單純。」
  「你不要多心了。」悅芬這才注意到這些天長駐在若梅眉宇間的輕愁不見了, 她張大嘴好奇地問道:「咦,若梅,你心情好像不錯,想開了嗎?」
  這下子臉紅的人換成若梅了,她清清喉嚨,小聲地說:「我……我和小李現在 的情況不一樣了。」
  「嘎?」怎麼回事?
  「午飯的時候再跟你說。」若梅嬌羞無比地低下頭。
  悅芬呻吟了一聲,「哎喲!你這不是要我的命嗎?你明知道我這個人好奇心最 強烈,怎麼可能忍到中午再聽?」
  「因為說來話長,我們兩個總不好淨說話不做事吧?」
  「我反正沒差,明天就得上十二樓了,現在風評好壞無所謂。」悅芬苦笑,不 忘自我解嘲一番。
  「我可不一樣,你想害我呀?」
  「開玩笑的!」悅芬扮了個鬼臉,「好,中午再說。」
  一到中午休息時間,悅芬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個迎面向她們走來的男子不就是小李嗎?
  只不過素來吊兒郎當的模樣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誠懇與溫柔的神情。
  當然他的愛憐目光不是看向悅芬,而是悅芬身旁嬌羞的若梅。
  「這是怎麼回事?」悅芬傻里傻氣地看著手臂裡著紗布的小李。他親蔫地握住 了若梅的纖纖玉手,兩人相依相偎的模樣好不甜蜜。現在是在演哪一齣戲碼?怎麼 一下子從第一集跳到最後一集大團圓去了?
  若梅看出悅芬的驚異,羞澀地開口:「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我慢慢地解釋給 你聽。」
  「當然。」悅芬才沒那麼容易放過他們這對愛情鳥咧!
  在西餐廳內,悅芬敲了他們一頓大餐,邊吃邊聽解釋,簡直是「囂張」到了極 點。
  「這件事就是這樣。」若梅侃侃而談,而小李有時候加以補充說明,總算把這 件事的來龍去脈交代得一清二楚。
  「哇!這麼浪漫。」悅芬聽得差點忘記要啃手上的烤排骨,好不羨慕地叫道。
  唉,真是人間處處有情人呀!
  若梅臉一紅,和含情脈脈的小李相視一眼後才又說:「其實我們兩個可以在一 起,除了要感謝上蒼外,還要感謝兩個人。」
  「誰?」悅芬雖然啃排骨啃得不亦樂乎,可也沒忘記要答話。
  「就是你,還有芬芳。」若梅認真地說。
  那塊烤得香氣四溢的排骨差點梗在悅芬的喉嚨內,她咳了幾下。
  「慢慢吃,當心噎著。」小李遞給她一方紙巾。
  「我已經噎到了。」悅芬擦擦嘴巴,有點心虛地看向若梅,「你說的是主持廣 播節目『夜下心情』的那個芬芳嗎?」
  「你也聽過那個節目嗎?」若梅眼睛一亮。
  「呃,我……」悅芬猶豫著該不該告訴她實情,就在地掙扎著要說出口的時候, 突然間看到若梅和小李都同時瞪大了雙眼看著她身後。
  「你們怎麼了?幹嘛都一臉嚇呆的樣子?」
  「總經理!」若梅和小李同時叫喚出聲。
  悅芬心跳停了一拍,她慌張地轉過頭去,那個站立在她身後、正微微笑著的帥 哥果然是鍾遠。在他身旁還有一個清麗飄逸的女子,這情況讓悅芬心裡突然覺得怪 怪的。
  「總經理,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悅芬停下進會的舉動,好奇地側著頭看 他。
  該不會是有什麼情報人員向他通風報信吧?要不他怎麼會神通廣大到這種地步。
  「這是巧合。」鐘遠伸手揉揉悅芬的短髮,親蔫意味不言而喻,「我正好選中 了同一家餐廳吃午飯,看來我們挺有默契的。」
  「總經理要不要一起坐?」小李急急地挪出位子來,大概覺得能夠和總經理共 進午餐是件頗榮耀的事。
  然而悅芬可不這麼想。
  「總經理還有朋友在,恐怕不方便,我看我們就不要打擾總經理了,對吧?」 悅芬揚聲說道,斜睨著鍾遠和那位大美人。
  鍾遠睨了悅芬一眼,搖了搖頭,「不不,我還希望你們不介意我們坐這兒呢!」
  「我們當然不介意。」小李和若梅異口同聲地回答,悅芬想反對已經來不及了。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鍾遠帶著勝利的眼神,體貼地替那位美麗佳人拉開座位。
  待點完了餐點後,鐘遠才替他們介紹那位嬌滴滴的小姐。
  「這是我表妹郭念湘,這幾天才剛到台北。念湘,這幾位是我公司的同事——」
  「部屬。」悅芬提醒他。
  鍾遠笑著看了她一眼,繼續說:「這位是開發部的李建華,而這位是企劃部的 韓若梅,另外這個是我的特別助理董悅芬,同時也是我的女朋友。」
  鐘遠的記憶力相當驚人,全公司上下大約有一百多位員工,他差不多都能一一 喊出名字來。「你……」悅芬張口結舌,被他的介紹詞嚇呆了,她瞄了其他三個人 一眼,發現他們震驚的目光也全投注在她身上,可能比她更訝異。
  其中尤屬那名清麗女子最為明顯,她水汪汪的翦水雙眸已隱隱浮上一層霧氣, 不但如此,當中還隱含了嫉妒、傷心與不敢置信。
  有古怪!悅芬心裡警鈴大作,這個念湘表妹可能對鍾痞子不只有兄妹情誼而已 喔!
  鍾遠則十分滿意地看到他投下的炸彈所爆出來的威力,他一不做二不休,乾脆 再親了親悅芬嫩嫩的臉蛋,加重效果。
  突然被偷襲到手的悅芬猛地轉過頭來瞪著他,「做什麼?」
  「沒有哇!只是看到你可愛的臉蛋,忍不住想親親你。」他攤開手,聳聳肩, 眼底滿是促狹的笑意。
  這又是足以讓那三名「觀眾」大吃一驚、大呼意外的一幕。
  「你少肉麻當有趣了,下次我看你不順眼,是不是也可以忍不住扁扁你?」悅 芬火爆地吼。「這麼暴力?」鐘遠故作訝異。
  「要不要試試看?」悅芬威脅地揮揮拳頭。鐘遠哈哈大笑起來,低沉悅耳的笑 聲柔柔地撞擊著四周的空氣。
  念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居然有人敢對表哥這麼凶,而更令人驚 愕的是,表哥為什麼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好像一點也不生氣?
  她仔細地盯著這名被稱作是表哥「女朋友」的女子,想看出她究竟有什麼樣的 魅力能讓表哥這樣地喜歡她。
  可是她幾乎是乏善可陳的,除了一雙活潑有神的大眼睛和有個性的濃眉外,她 那曬得紅通通的臉蛋根本一點也不細緻美麗,更別說有何迷人風韻了。
  念湘不知道自己是哪一點輸給這個渾然沒有女人味的「女人」。
  她的震懾直到所有的人都已經恢復了談笑風生、愉快地進食時,都還沒有辦法 消褪。
  「郭小姐,你的牛排快涼了。」最後還是悅芬的低喚才把她叫醒的。念湘恢復 自己一貫的優雅,世故地回以笑容,「哦,謝謝你的提醒。」
  哼,她相信表哥只是一時迷惑罷了,只要她再加把勁,表哥最終還是會選擇乖 巧溫柔、知書達禮的她。
  她揚起一抹得意的笑,開始慢慢地進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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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3 06:39:5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下班後,悅芬拖著一身的疲憊回到家門。
  她才剛停好機車尚未踏進大門,就聞到一陣熟悉的菜餚香。
  她忽地跳了起來,興奮地衝進了客廳,直接往廚房闖去,「老爸,你們度假回 來啦!」
  「慢點慢點,小心撞到牆壁。」董爸揮著鍋鏟,斯文地嚷道:「女孩子家,怎 麼老是莽莽撞撞的,看你以後怎麼嫁得出去喲!」
  「老爸你擔什麼心?連老媽那種女人都嫁得了了,我這一型的還用擔心嗎?」 她偷抓了一塊醋溜肉塞進嘴裡,心滿意足地叫道:「哇,有老爸在的日子真好,我 可以不愁吃穿。」
  「你呀!當心被你媽看到你這樣子,到時候又有你苦頭吃了。」董爸又好氣又 好笑地警告她,順手揮掉了她偷東西吃的手。
  「反正媽又不在,有什麼關係?」
  「嗯哼,我不在嗎?」伴隨著這句嬌滴滴語音而來的是一記悶棍,打得悅芬抱 頭鼠竄。
  「哇!兒臣不知母后到來,有失遠迎,請母后恕罪。」
  「得了得了,誰不知道你表面說得這麼恭敬,其實心裡把我這個媽比為武則天, 恨不得推翻暴政是不是?」
  「母后言重了,兒臣不敢。」悅芬還有模有樣地打躬作揖。
  「好啦!你們母女倆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不知道的人看見了,還以為我們家 是演歌仔戲的呢!」董爸已經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把她們趕出廚房,「去去去,去 客廳看電視,別煩我。」終究還是一家之「煮」比較威風,母女兩個被丟出廚房, 乖乖地待在客廳裡等吃飯。
  誰教她們的肚皮都受制於人呢?不過在飯桌上,兩個女人還是拚命吱吱喳喳的 對著男「煮」人撒嬌,上演同樣的戲碼。
  「對了,悅芬,老媽前天跟你說的你可記住了?月底一定要帶男朋友回來給我 鑒定。」董媽突然停止向老公撒嬌,敲敲悅芬的頭提醒道。
  「媽,我都被你敲笨了,到時候看有哪個男人肯娶我。」悅芬嚥下一口飯,埋 怨地瞪著她。「我這是在打通你的任督二脈,要讓你更聰明一些。」
  「騙人,任督二脈又不在那裡。」
  「要不然在哪裡?」董媽反問。
  悅芬呆了呆,「我是不知道在哪裡,可是絕對不在你K 我的地方就是了。」
  「有膽再說一次。」董媽威脅地揚起一道柳眉。
  「我沒膽,不說了。」悅芬火速的低下頭來吃飯,省得又中掌。
  董爸看得啼笑皆非,他搖搖頭,「你們兩個呀!真是。」
  「老公,是悅芬先頂嘴的,可與我無關。」
  「可是是你先動手的呀!」悅芬大呼冤枉。
  「嗯?」董媽鳳眼一瞥。
  「呃,沒事。」
  「不要以為趴著吃飯就沒事了,我說的話你記住了沒?」
  「記住了,而且不用月底,我明天就可以帶來給你們鑒賞,如何?」悅芬舔舔 嘴邊的飯粒,笑嘻嘻地說。
  「有影憮?」董媽不甚信任,還撂下一句台語。
  「當然。」看到爸媽那副呆掉的樣子,悅芬開始覺得有男朋友的好處真是多多。
  「他是何方人氏?今年幾歲?在哪裡工作?家裡還有誰?」董媽的問題頓時家 連珠炮一樣地轟向悅芬。
  顯然是太興奮了,一想到女兒終身有望就忍不住努力的問、用力的問。
  董爸也高興的一掃平時的斯文溫吞,激動得連筷子都拿不穩了,「你怎麼跟他 認識的呢?認識多久了?他疼不疼你?浪不浪漫呀?」
  「呃,啊,這個……」悅芬被問得腳有點發軟,她端著飯碗陪笑道:「我可不 可以明天再告訴你們?」
  「不行!」夫妻兩個異口同聲地喊。
  「反正明天我會帶他來給你們鑒定,到時候你們愛怎麼問他就怎麼問他,好不 好?」
  「真的?」
  「真的,我才不敢說假的咧!」
  「那倒是,你知道如果欺騙你親愛的爸爸媽媽,會有什麼樣的下場。」董媽安 心地往椅背一靠,篤定地笑著。
  悅芬心裡打了個突,因為她想到這整件事不像她表面說得那麼「光明磊落」。
  萬一被老媽識破了怎麼辦?還是到最後烏龜腳露出來了怎麼辦?
  唉,沒辦法想那麼多了,先過了眼前這一關再說吧!
  悅芬自我安慰著,端起飯碗再吃將起來,可是吃進嘴裡的食物已經有點味如嚼 臘了。
          ☆          ☆          ☆
  悅芬懷著戰戰兢兢的心情踏入十二樓的總經理辦公室,她不知道在前頭等著她 的將會是什麼樣的困難或挑戰,這讓她整個心都繃緊了起來。
  不過,事實證明她是自己嚇自己,因為工作內容真的就像之前鍾遠對她說的那 般簡單。唯一讓她不自在的就是,她的辦公桌就在鍾遠的斜對面,一套新置的淺色 桌椅。
  在煮完了咖啡端給他後,悅芬就坐回自己的位子,瞪著那張除了電腦和電話外, 空無一物的桌面。
  「嗯咳,總經理,」她清清喉嚨,試圖打擾他一下,「我……」
  鐘遠自一堆文件中抬起頭來,英俊的臉龐上漾著專注與嚴謹的氣勢,顯然這就 是號稱商業鬼才的他工作時的模樣。
  悅芬被他的模樣撼動了一下,一時之間倒有點畏怯。她不敢和他說話,因為現 在的他和平常玩笑戲謔的他完全不同。
  「怎麼了?」鐘遠綻出了一抹溫柔的笑來,融化了他原本攝人的臉部線條。
  悅芬吁了口氣,這才稍微敢和他說話,「我……我找不到事情做。」
  「原來是為了這個。」鐘遠啞然失笑,「劉秘書待會兒會把一些比較繁瑣的文 件拿來給你處理,而且等一下我也需要請你幫我打幾份口述文件,所以你不用愁沒 事做,等會兒只怕你會喊累了。」
  「再累也沒關係,只要別讓我呆呆的瞪著電腦就好了。」這樣會讓她無聊到想 打電動玩具來排遣時間。
  「很好。」鐘遠笑著點點頭後,再將注意力轉回桌面上的資料。
  他說得果然沒錯,五分鐘後,所有的事情都湧過來了,不但要處理資料,還要 處理隨時從美國、歐洲所傳真過來的文件。
  悅芬在這一刻才知道,原來公司的業務這麼多、這麼樣的忙呀!她覺得自己像 跟一台高效率的電腦一起工作似的,鐘遠的裁決能力與辦事效卒真是快得驚人,難 怪他年紀輕輕就能夠盤踞在此高峰上。
  悅芬突然覺得鍾遠給她的印象越來越好,對他的感覺也越來越不同了。他不再 只是一個可以和她唇槍舌劍、要嘴皮子的俊朗大少,更是她不由自主地崇拜的一個 上司。
  一個人怎麼能夠那麼千變萬化?他的優點教她有點眼花撩亂起來。
          ☆          ☆          ☆
  中午,悅芬謝絕了鍾遠的午餐邀約,趕著去和若梅聚聚。
  在咖昨館內,悅芬像餓死鬼般的大口大口扒著義大利面,看得若梅忍不住伸出 手拍拍她的背,免得她噎到。
  「吃慢一點,看你吃得這麼急,好像被總經理虐待得多淒慘似的。」若梅笑著。
  「他沒有虐待我,可是我覺得好累。」
  「累?總經理很難應付嗎?」
  「不是的,我指的是業務相當的繁忙,而且我到了十二樓才知道,什麼叫作分 秒必爭,總經理還真不是人幹的。」她搖搖頭,佩服萬分地說。
  「我以前就對你說過了,總經理很了不起的,就只有你把他吼著玩。」若梅笑 咪咪地睨她一眼,「現在知道他厲害了吧?」
  「是是是。」她深深為自己以前的有眼不識泰山、狗眼看人低而懺悔。
  「快點吃吧,吃完了我請你吃甜點。」若梅雙手支著下顎笑道:「多補補,下 午才有力氣應付更多的挑戰。」
  「說得是。」悅芬又低下頭吃了幾口,突然想到什麼似地又抬起頭來,「咦? 怎麼不見小李?」
  「他的手還沒好,所以還沒開始上班,大概得再過兩天才能夠來吧!」
  「難怪你有空和我吃午餐,原來是男朋友還沒來喔!」
  「你說那是什麼話?」若梅笑著捶她。
  悅芬也笑著,喝了口水後才繼續說:「對了,我一直沒有機會問你一件事情, 今天我想你應該有空回答我了吧?」
  「什麼事?」
  「你當初怎麼會喜歡上小李?你又是怎麼確定自己真的喜歡他?」悅芬突然一 本正經地問。若梅怔了怔,她白皙的臉頰慢慢地染上一層紅暈,「嗯……就是…… 喜歡上了啊!」
  「總有一個原因或契機吧?」
  若梅低頭想了想,小聲地喃喃:「以前對他本來沒有什麼印象,只是知道他滿 會講話的,大家都知道開發部有一個超級業務員小李,十分能言善道。」
  「看不出他名頭這般大……哈哈,開玩笑的。」警覺到若梅的電光眼,她趕緊 吐吐舌頭修正道。
  「真正讓我動心的原因應該是那一次的仗義相助吧!」聽到了重點,悅芬耳朵 豎了起來。
  「那是我剛進公司時的事情。有一位蓄意刁難我的同事一直批評我的企劃案做 得不好,不但把我的案子批評得一無是處,還對我做人身攻擊。」
  「這麼壞呀?!」悅芬聽得義憤填膺,當下就問:「是誰?我去替你罵他。」
  「他已經辭職不做了。」
  「噢。」悅芬突然想到其中的疑點,「等等,小李不是開發部的嗎?怎麼會知 道企劃部的事?立怎麼仗義相助的呢?」
  「也合該那個囂張的同事例楣,有一次我剛好和他搭同一部電梯下樓,他在電 梯裡一直沒頭沒腦的罵我,罵得我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真是超級變態人!」悅芬大怒。
  「你聽我說完。」若梅笑笑地安撫她的情緒,喝了口水後又說:「然後剛好小 李也搭那部電梯,一聽到他的話就反唇相稽,小李罵人不帶髒字的功力在那一瞬間 發揮得淋漓盡致,不但把那個人罵得臉一陣紅一陣白的,還讓他啞口無言,挑不出 小李的一點錯誤,自此之後,那個同事知道我有小李這樣一個靠山,也就不敢再欺 侮我了。」
  「好地,小李好,小李妙,小李小李呱呱叫。」悅芬差點跳起舞歡呼。
  「我想,我就是在那個時候開始對他另眼相看的。」若梅想起這一點,心裡仍 然甜孜孜的。「原來是這樣,真的是太浪漫了……咦?木對!」
  「怎麼個不對法?」
  「照理說他救過你,你不是應該要感激得以身相許嗎?但你不以身相許也就算 了,幹嘛要對他那麼兒,一副不屑與他為伍的樣子呢?真是想不透。」
  「那是因為後來我看到他和別的女孩子打情罵俏,吊兒郎當的樣子,以為他真 的就是那種玩世不恭的人,所以因愛而……」
  「因愛生恨。」悅芬替她下結論。
  「也不是這樣,毋寧說是一種醋意吧!」
  「吃醋可以吃到這種地步呀?」
  「當然,越吃醋、嫉妒,我的心眼也就越小,到最後變得好像看他十分不順眼, 可是其實我的內心裡還是一直喜歡他的。」
  「幸好到最後總算有情人冰釋誤會而相守在一起,啊,真是太完美了。」悅芬 陶醉地笑著。「說我,我想你的良緣也快了吧?」若梅笑著擰擰她的消鼻。
  「哪有。」悅芬本能地搖頭。
  「還不承認,總經理對你好像也是一往情深喲!」
  「嗯,呃,哈哈,對喔!」她差點露出馬腳來,連忙摸著頭訕訕地笑道:「對 啦對啦!」
  「我也得恭喜你了。」
  「謝謝,再說啦!」講到這個,悅芬才想到她還沒有向總經理提起,關於今天 要到她家去接受「鑒定」的事情。
  看樣子她回到公司後得趕快找個機會跟他報備一下,免得臨時找不到人回家, 她可是會被媽媽剝皮的。
          ☆          ☆          ☆
  下午還是像早上一樣忙碌,不過悅芬已經可以習慣了,畢竟她自己也是這種急 驚風的性子,所以面對鍾遠速戰速決的工作態度,還算能夠適應。
  只是下午到秘書臨時請假,這突發的狀況著實令她手忙腳亂了一陣子,好不容 易一切都上了軌道,足以應付得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半了。
  悅芬看看表,這才想到還沒跟鍾遠提及今天下班後要帶他回去的事。就在她抬 起頭欲張口發言的時候,電話又響起。
  「喂,總經理辦公室您好。」她趕緊嚥下話,極專業化地接聽電話。
  「鍾遠在嗎?」一個嬌滴滴又甜膩膩的聲音問道。
  「請問您哪裡找?」
  「連我的聲音都不認得,你是新來的嗎?」那頭的女子嬌喝一聲。
  「對,我是新來的,請問您哪裡找?」悅芬毫不鬆口。
  「我是田霓霓,你快點讓他聽電話。」女子不悅了。
  悅芬聽得心頭火起,而且還有些不是滋味,不過她還是有禮地回道:「您稍等。」 然後對那頭的鍾遠揚聲道:「總經理,有一位甜膩膩小姐找你,一線。」
  鐘遠從文件中抬起頭來,感覺到她語氣裡有一絲火藥味,他笑了,「生氣啦?」
  「卑職哪敢生您的氣呢?總經理言重了。」她故作恭謹地回覆。
  鐘遠豈不知她是什麼心態,但是他決定先解決完這一通電話再說。
  悅芬看著鍾遠接起電話,侃侃而談的樣子,忍不住火大地低咒了一聲,「花花 公子、大色狼。」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幹嘛那麼生氣,但是她就是覺得很不爽,一 腔怒火都要冒出來了。
  她歸咎於那名女子的聲音太黏膩了,導致她胄痛才會引發這種失控的反應。
  等鍾遠接完了那通電話後,她才冷冷地開口:「總經理,我有件事情想和你商 量。」
  「你說。」鐘遠心情好像很好,他笑吟吟地點點頭。
  「今天晚上我必須把你帶回我家接受鑒定。」
  「今晚?」鍾遠眉頭突然皺了起來。
  「怎麼,有困難?」
  鍾遠站了起來,微笑著走近她,臉上堆滿了歉意,「抱歉,改天好嗎,我今天 晚上剛好有約。」
  「是剛剛才訂下來的的會對不對?」悅芬直覺地質問。
  他有些愧疚的點點頭,俊朗的臉龐上儘是溫柔,「我必須——」
  「沒關係,去和您的女朋友約會吧!我就不打擾您了。」悅芬不想道麼酸溜溜 的和他說話,可是她就是忍不住。
  鐘遠一怔,隨即笑了,「你在吃醋嗎?」
  「我吃哪門子醋啊?關我什麼事?」她看了看腕上的表,起身收拾東西,「總 經理,我要下班了,再見。」
  「等等,你聽我解釋。」鐘遠情急地拉住她的手,一把將她扯人懷中。
  悅芬渾身都繃緊了,既是因為怒氣,也因為他逼人的男人味道引得她經神緊張, 她本能地想抗拒這一切。
  「你要幹嘛?」她咬著牙,拚命掙脫他的擁抱。
  鐘遠緊緊擁著懷中溫軟的身子,搖了搖頭柔聲說:「你得聽我解釋。」
  「我才不要。」可惡,這男人的力氣怎麼那麼大?悅芬使盡全力還是沒辦法掙 脫。
  「你得聽我解釋,我才要放手。」他十分堅持。
  「好啦好啦!」情勢危急,她不得不向惡勢力低頭。
  鍾遠這才輕輕地放開她,但是他一鬆手臂,隨即又將她攬在胸前,「小傻瓜, 聽完我的解釋後再生氣也不遲。」
  這種情勢是比方才好多了,至少沒有貼得那麼緊,教她全身的感官都敏感起來。
  悅芬不敢抬頭看他,雙眼瞪視著他的襯衫扣子,含糊地頂他一句:「要解釋就 快解釋。」
  「我不是要和女朋友去約會。」
  「管你那麼多。」她嘴上雖然這麼說,其實心裡卻沒來由的鬆了口氣。
  「還有,我明天一定會去拜訪令尊令堂。」
  「管你要不要。」悅芬心裡的蝴蝶又翩翩飛起了。
  「不准誤會我,也不准生我的氣。」
  「惡霸。」她咕噥著。
  「答應嗎?」他柔聲細語。
  「好。沒事了吧?我要回家吃飯了。」她又要掙開他的擁抱。
  「等等。」他出聲輕喚。
  「又有什麼事呀?」悅芬忍不住抬起頭來,沒好氣地問。
  鍾遠飛快地在吻住她的唇。
  好半天後,他才離開她的唇瓣,沙啞慵懶地說:「你忘了給我一個吻。」
  悅芬已經臉紅得像天邊的晚霞了。
          ☆          ☆          ☆
  深夜。
  悅芬拎著背包跳上機車直衝廣播電台。
  如果不快點逃的話,她準被媽媽啄得滿頭包。唉,都是鍾痞子害的啦!
  不過話又說回來,等到明天把他帶回家後,她就可以揚眉吐氣了。
  憑鍾遠的人品,著實可以唬唬人的。
  她哼著歌將車子騎人廣播電台的停車場,和警衛伯伯打過招呼後就蹦蹦跳跳地 衝上樓。
  打開播音室的門,悅芬動作迅速地展開今晚的空中約會——
  「今晚是個萬里無雲的夜,或許你抬起頭還可以看到點點星子,此刻的你,是 怎麼樣的一份夜下心情呢?」她低沉溫柔地娓娓敘述,在輕柔的片頭音樂播放過後, 她再用那宛若天使的聲音說道:「在這裡,芬芳先選播一首日劇愛情白皮書的主題 曲『trueLove』掀開今晚夜下心情的序幕,請您慢慢傾聽。」
  悅芬播放了音樂後,打開電話接受現場心情callin。
  如此忙到了將近十二點,節目就快要結束時,悅芬接到了若梅打進來的電話。
  「若……呃,Merry,好久沒有接到你的電話了,你最近好嗎?」悅芬一高興, 差點就露出破綻。
  「芬芳,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若梅未話先羞。
  「什麼好消息?」
  「我上次跟你提過的那件事,現在我已經和我喜歡的男孩子在一起了,這都得 感謝你。」
  「真的?太好了,這全是靠你自己,我哪有幫上什麼忙呢?」悅芬吐吐舌道。 說實話,她這個狗頭軍師的確沒幫上什麼忙。
  「不,若不是你的鼓勵,我就算是和他面對面也不敢向他表白!是你告訴我愛 要說出口,我才這麼大膽地向他盡訴心中情的。」若梅對她始終感激得不得了。
  「哪裡,如果不是老天幫忙,你們兩個又有緣的話,怎麼可能誤會冰釋……」 呃,她又說溜嘴了。悅芬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巴縫起來,她連忙轉移話題,「總之這 實在是太好了,值得和所有的聽眾朋友分享這份快樂,所以芬芳決定送你和你的男 朋友一首歌,由陳淑樺所演唱的『生生世世』,希望你會喜歡。」
  「謝謝你,我非常的喜歡這首歌。」若梅愉快地回道。
  「各位聽眾朋友, 就讓我們共同來欣賞這首『生生世世』。在這裡也祝merry 和她的男友能夠生生世世、長長久久。」
  聽著撼動人心的歌曲,悅芬一時也不禁為之神往。假若有人能夠讓自己甘願不 怕委屈也不怕苦澀的跟著他到天涯海角,那該有多好?那又會是怎麼樣的一種滋味 呢?
  悅芬腦子裡沒來由地出現了鍾遠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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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發表於 2010-2-13 06:40:3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隔天,鐘遠果然依言跟悅芬回到家裡接受「鑒定」。
  鍾遠曾經設想過,他一出現在董家時面對的會是怎麼樣的一番情況,可是他萬 萬沒有想到會是這種反應。
  「你……」美麗大方的董媽指著他驚愕地大喊,完全呆掉了。
  她的表情教悅芬一陣緊張,「媽,怎麼了?難道他是什麼登記有案或通緝在逃 的嫌犯嗎?」「閉上你的烏鴉嘴。」董媽老實不客氣地斥責她,可是在面對偉岸俊 朗的鍾遠時,卻是輕聲細語地嬌笑著,似乎怕把他嚇著了,「你叫什麼名宇?怎麼 被我們家悅芬拐到的?」
  「媽——」
  「老婆」
  「幹嘛?」董媽一臉無邪地望著他們。
  「你這樣會把我們未來的女婿給嚇著的。」
  「對啊對啊!」悅芬猛點頭。還是老爸深得她的心。
  「如果你把這麼優秀的男人給嚇跑了,以悅芬這種條件還能到哪裡去拐一個更 好的來?」
  「爸——」悅芬的面子盡掃落地。
  鐘遠在一旁笑彎了腰,直到悅芬不客氣地撞了撞他的手肘後,才勉強忍住笑。
  「伯父、伯母,你們真是太幽默風趣了,不過你們請放心,我是不可能放棄悅 芬的,你們知道,我愛慘地了。」他認真地說,深邃的眼眸內儘是柔情。
  董爸和董媽頓時露出陶醉與感動的神情來。
  「哇,好浪漫喔!看不出來悅芬也能夠吸引得了這麼出色的癡情男子,這真是 她上輩子燒好香修來的。」他們夫婦倆異口同聲地讚歎。
  悅芬則是被他高超的演技和動人的詞藻給驚呆了。
  沒想到這個人說起甜言蜜語來還挺流利的嘛!該不會是平時訓練有素吧?就在 悅芬呆發思考的時候,鐘遠已經成功地捕獲了董家夫婦的心。
  隨後他們享用了董爸精心烹調的菜餚,鐘遠和悅芬在酒足飯飽之後被董爸和董 媽給推出庭院賞月聊天,顯然是要他們小倆口多培養感情。
  「我不明白。」悅芬啜著冰涼的西瓜汁,突然大嚷。
  「有什麼不明白的?」鐘遠溫柔地笑睨著她。
  「我爸媽怎麼那麼快就被你給擺平了?而且好像對你很滿意的樣子。」她實在 不解。
  「因為我天生討人喜歡嘛!」
  「是喲!說大話也不會臉紅。」
  「我不說大話,我說的是實話,要不然你說,為什麼你爸媽會那麼喜歡我?」 鐘遠愛憐地揉了揉她的亂髮。
  「因為……因為……」她杏眼圓睜,「我就是不解才問你的嘛,你怎麼又反問 我?」
  「我已經跟你說過答案了,誰教你不相信?」
  「可是我爸媽向來不是那種輕易被美色所迷的人,所以他們應該不是被你的外 表所迷惑的。」「如此說來,更加證明了一件事。」他一本正經地說。
  「嘎?」悅芬大大地吸了口西瓜汁,好奇地看向他。
  「我的內在比我的外在更加的吸引人。」
  「噗!」悅芬一口果汁猛地噴了出來,不知過往的蚊蟲有沒有被她暗算偷襲到?
  鐘遠一邊笑,一邊忙著替她拍背,現場亂成一團。
  躲在屋後偷看的夫婦倆也是笑得腸子都快打結了,可是邊笑卻邊搖頭,對這個 女兒的超級沒氣質感到無能為力。
  在這樣的一個夏夜,兩老原本想偷看卿卿我我的畫面,看來這希望是落空了。 他們這個少根筋的女兒什麼時侯才有可能墜入情網呀?
          ☆          ☆          ☆
  悅芬一早就捧著一個大禮盒走進辦公室,在鍾遠訝異、不明底蘊的目光下,遞 給了他。
  「喏。」
  「這是什麼?」鍾遠捲起黑色襯衫衣袖的動作稍頓了頓,不解地望著地。
  「謝禮。」
  「什麼謝禮?」
  「謝謝你幫我應付我爸媽給的道道難題,也謝謝你幫我渡過了難關。」她鄭重 地將那盒蛋卷放在他的桌上。
  鍾遠驀地大笑,拍著額頭大喊:「老天!你就是為了這件事,才去買這盒蛋卷 的?」
  「對,吃蛋卷有益身心,我小時候最愛吃了。」她盯著他,「有什麼不對?」
  「我已經說過了,我並不需要你答謝我,也不需要什麼條件,再說我如果真的 要向你要報酬的話,這區區一盒蛋卷還不能填飽我的胃。」
  「要不然你要吃多少你說嘛!我可以去買一整箱讓你吃個夠,這總能填飽你的 胃了吧?」
  「我要的不是這些。」
  「要不然你要什麼?」
  他深深鎖住她的眼眸,懶懶地笑道:「我要的是你。」
  「我?我又不能吃,你要我做什……什麼?你說什麼?」悅芬張大眼睛,挖了 挖自己的耳朵。不會吧?
  「我要的是你。」他堅定地又說了一遍。
  悅芬呆了片刻後,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你一定是在開玩笑,想用這方法來嚇 我是吧?告訴你,本姑娘沒有那麼好唬的,改用別招吧!」
  「我說的是真心話。」他雙眸直勾勾地盯住她,看得悅芬一顆心枰抨亂跳。
  她倒退了兩、三步,勉強地咧開嘴尷尬地笑笑,「如果你是要嚇我的話,我承 認,你已經嚇到我了。」
  他站了起來,性感地支著辦公桌斜睨著她,「我並不是在開玩笑。」
  「喂喂喂,我們戲可是演完了,你不要再節外生枝啊!」
  「你想,你爸爸媽媽有可能從此不過問我們兩個之間的事嗎?照他們喜歡我的 程度看來,我想他們應該會常常要我去你家玩玩的。」他好整以暇地分析。
  悅芬咬著唇,眉頭打給。糟了,她怎麼沒有想到這點呢?
  看得出他的話已經對悅芬產生了極大的影響,鍾遠乘勝追擊。「你以後要籍助 我的地方還多著呢!幹嘛現在就急著和我撇清?」
  「現在就已經和你撇不清了,如果我再傻的和你演下去,搞不好什麼時候被你 賣掉都不知道呢!」
  鐘遠一怔,隨即爽朗地笑了,「我怎麼捨得把你賣掉?你是我的專屬品,你忘 啦?」
  悅芬想到那一吻的情景,不由得紅了臉,「你……」
  「我怎樣?」
  「你言而無信。」
  「我哪裡言而無信,我記得我說得很清楚,你的唇是我的專屬品,你該不會忘 了吧?」
  「我指的不是這句話!」她又羞又急又氣,重重地跺著腳,「你上次說過,你 幫我是不要什麼條件的,你不要賴帳。」
  「我說過這種話嗎?」他故意無邪地眨眨眼。
  「你……你王八蛋!」悅芬氣得口不擇言,「你這個說話不算話、食言而肥的 大痞子!」
  鍾遠看她都快氣哭了,連忙安撫道:「別生氣,我是跟你開玩笑的,我當然記 得自己說過什麼話。」
  悅芬這才忍住想把他一腳踢到牆上的衝動,仰首警告道:「既然你自己也承認 說過這樣的話,那麼你就不應該違背誓言,說什麼……你要我之類的話。」
  「我並不是說著玩的。」他似真似假地反駁。
  「你……」悅芬開始認真考慮把他從十二樓踹下去的可能性了。
  鍾遠一見悅芬面露「凶光」,趕緊舉起手來,「你聽我解釋。」
  「有什麼好解釋的,擺明了你就是想要我。」哼,現在才想脫罪,門都沒有!
  鐘遠低低地笑了,「天地良心,我怎麼敢耍你。」
  「不要說廢話。 」 悅芬現在已完全不把他當總經理看待,而是被她吼著玩的 「錘痞子」。
  「我想告訴你的是——」鐘遠正要說話,突然間悅芬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
  悅芬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衝回桌上接起電話,「喂,總經理辦公室您好。」
  「我找鍾遠。」一個似曾相識的黏膩嗓音甜甜地傳來。
  悅芬這次沒再問她是誰,直接按下保留鍵,然後瞪向鍾遠,「總經理,甜膩膩 小姐找您。」「甜……呃,田霓霓呀!」鐘遠好半天才會意過來,他又好氣又好笑 地說:「我等一下再接,現在先講我們的事。」
  「總經理,您記錯了吧?區區在下我怎麼會和您『有事』呢?請恕屬下不奉陪 了。」她冷哼了一聲,大搖大擺地坐進她的位子裡,打開電腦就開始工作,甩也不 甩他。
  鐘遠也不怕她跑了,因此也不急於表白與解釋,於是先接起那通「甜膩膩」的 電話。
  悅芬仰著頭高效地處理公事,外表看似冷漠平靜,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 她的心跳加速,火氣已經到了無法控制的地步了。
          ☆          ☆          ☆
  念湘知道她的手腳得快一點,千萬不能夠讓表哥與那個叫董悅芬的女孩有更進 一步的發展,要不然等生米煮成熟飯,她就一點機會也沒有了。
  她要勇於追愛,勇於把自己心愛的人搶到手!
  可是她得籍助外力的幫忙…… 她想到了在新加坡時, 對她唯命是從且追她追 得很慘的吳嘉華。或許她可以利用他的癡心來幫助她達到目的。
  *****
  接連幾天,悅芬都不讓鐘遠有機會越雷池一步,並且一下班就快快地溜出十二 樓,避免和他有所接觸。
  幸好這在上班時間還算不難,因為最近總經理與外國大客戶聯絡得比較頻繁, 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與心力顧及其他。
  所以悅芬相信自己真的已經逃出鍾遠的「惡作劇」了。她一直認為他那天說的 話純屬惡作劇,根本就是嚇唬她的。雖然這麼想讓她心頭有點空虛和失落,但是這 樣的結果是比較安全的。
  這一天下午,悅芬五點整就快快地衝向打卡鐘,然後再衝向專用電梯,暗自慶 幸自己手腳俐落,又逃過一劫了。
  可是就在電梯門「噹」的一聲打開時,她身後一個低沉熟悉的聲音懶懶地響起: 「幹嘛那麼急?等等我不行嗎?」悅芬差點嚇得岔了氣,她拚命地眨眼睛,好像這 樣就能把他從眼前眨不見似的。
  「怎麼不進去?電梯門都快關上了。」鐘遠好笑地說,輕輕地扶著她的手肘將 她帶進電梯。悅芬在電梯門關上之際,頓時恢復了思考能力,她不露痕跡地掙開他 的手臂,躲到一旁的角落去,「總經理,請自重。」
  鐘遠堅實偉岸的身子往前移了一步,低頭笑觀她,「怎麼?真的生氣了。」
  「不敢。」悅芬被他高大的身影籠罩著,覺得空氣好像變得稀薄起來,她悄悄 地再往後退一步,卻發現自己已經貼緊牆壁了。
  他卻偏偏不肯放過她似的,更加逼近她,氣氛剎那間變得好親密、好曖昧。
  「總……總經理,你想幹嘛?」悅芬這話一問出口才發現自己徹頭徹尾的錯了。
  因為她等於是在製造機會讓他「下手」。
  鐘遠深邃幽亮如星子的眼眸緊緊地鎮住她的,性格的嘴唇浮起了一朵若有所思 的笑,「問得好。我想……吻你。」
  隨著這句話而落下的是他熱情如火的唇,悅芬閃避不及,當場被他吻個正著… …
          ☆          ☆          ☆
  悅芬傻傻地被他拖出電梯再拖進騷包積架,顯然還沒從那個熱情有勁的吻中清 醒過來。
  直到積架迅速飄出馬路時,她才眨眨眼回過神來。
  「喂,你要帶我去哪裡?你這是綁架!」
  「我記得你剛剛可是沒抗議也沒反抗,所以不算綁架。」他笑吟吟地澄清。
  悅芬頓時語塞,「呃,我不反抗是因為我攝於你的淫威。」
  「那你現在為什麼不再懾於我的淫威呢?」鐘遠樂得跟她抬槓。
  「因為……哎呀!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
  「去吃晚餐。」他懶洋洋地拋了個「媚眼」給她。
  「我又沒有答應你。」
  「這句台詞好熟悉,你以前似乎常常說。」
  「你才知道?因為你常常做這種罔顧人權的事。」
  「反應機智,不錯,我很欣賞。」他認真地點頭微笑,由衷地稱讚道。
  「我好榮幸哦!」她沒好氣地鰍他一眼。
  鐘遠忍不住騰出右手來輕揉她的頭髮——這是他最愛做的一個動作。「我真不 知道該怎麼形容你給我的感受。」
  「慘遭惡勢力欺凌的弱女子?」她建議。
  他失笑,「少來,如果你是弱女子的話,那這世界上就沒有虎姑婆了。」
  她兇惡地插著腰,老實不客氣地戳他的肩頭,「喂,少年仔,講話客氣點。」
  「你看你看,哪有一個弱女子會這麼凶的?」
  「既然我這麼凶,你就把我送回去騎車,免得我等一下凶性大發,對你不利。」 她恫嚇著。悅芬覺得在遇到他以後,她越來越沒有形象了,不但氣質蕩然無存,而 且還有越來越凶悍的跡象。
  鍾遠面對她的威脅,笑彎了腰,「哦?你打算怎麼對我不利?」
  「告訴你,我媽是堂堂警佐,我在她那裡學了幾招克狼防敵術,你不要逼我出 手喔,要不然吃虧的是你。」
  「真的?不過我也很遺憾地告訴你一件事,我這只『狼』是柔道黑帶的高手, 你那幾下花拳演腿可能沒辦法達到什麼『克狼防敵』的功效。」他挑高劍眉,手上 的動作也沒有放慢下來,穩健地將車子駛入一家西餐廳前庭。
  悅芬大大地歎了口氣。真是的,對他威言恫嚇了這麼久,還是沒半點用,照樣 被他押到目的地了。
  這個鍾痞子,真是把她吃得死死的。
          ☆          ☆          ☆
  連續幾天,悅芬都被鍾遠「押」出去吃晚飯,悅芬都快要以為鍾遠是養豬協會 派來的了。
  最氣人的是,老爸和老媽好像都很樂見其成的樣子,悅芬覺得這齣戲越演越離 譜了。
  她一定要和他把話說清楚,她董悅芬不是在和他交往,也不可能成為他的!
  這一天下午,悅芬終於遠到機會可以早早偷溜,因為鍾遠下午三點到國豐公司 研討合作事務,可能要將近五點半才會回到公司。
  她可以趁他回來之前快快溜回家吃飯,會得又被他捉去「喂」。雖然自由誠可 貴,美食價更高,但是若為終身故,兩者接可拋。
  悅芬本著這個理念,在將近五點時就站在打卡鐘前讀秒,秒針一到達五點的刻 度,她飛快地打下了卡。
  劉秘書在一旁看得又好氣又好笑。這個小女孩該不會是真的在躲總經理吧?
          ☆          ☆          ☆
  打完卡溜下樓的悅芬這才想到,由於這幾天都是鍾遠接送她上下班,所以她根 本沒騎機車來。「唉!真是豬腦袋。」她拎著背包暗罵自己。
  不過這也沒關係,反正今天算是賺到了,就慢慢地散步回家吧!悅芬高高興興 地踩著輕盈步伐過馬路,心中因為這小小的勝利而雀躍不已。
  或許是因為太得意了,她完全忘了「馬路如虎口」這句話,在過十字路口時, 沒注意到轉角一輛汽車正急速地衝過黃燈。
  鐘遠開車穿過路口要回到公司時,正好看見這怵目驚心的一幕——
  悅芬走避不及,被那輛違規闖關的汽車當衝撞上。
  她小小的身子在一瞬間彈離地上十幾尺遠,軟軟地癱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血 慢慢地從她身下滲出來……
  「不!」鐘遠心臟差點停止跳動,他面色慘白的跳下車,直直衝向躺在地上的 那具熟悉的身軀。
  交通亂成一團,他緊緊抱著不省人事的她,傷痛地大喊:「快!快叫救護車!」
  在這一剎那間,鐘遠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不能失去她,他已經愛上了這個 魯莽淘氣的女子!
  他英俊的臉龐扭曲著,裒痛地叫喚:「悅芬,我愛你呀!你絕對不能死!」
  就在這時候,他聽到了救護車的聲音自遠而近地傳來。
          ☆          ☆          ☆
  鍾遠和醫護人員急急地推著悅芬進了醫院急診室,憂心慌亂的他一直隨侍在側, 直到醫院的護士將他勸離,他才黯然地步出急診室外。
  鍾遠頹然地坐在門外塑膠椅上。
  他只覺得自己的心不斷地往下沉,擔心可能會失去悅芬的念頭讓他整顆心都快 停止跳動了。他閉上眼瞼,覺得渾身無力。
  「先生,你是那位小姐的家人嗎?」一個溫柔的聲音驚動了他,鐘遠的眼睛猛 地睜開。
  「護士小姐,她怎麼樣了?她有沒有事?」他這才察覺到自己的喉嚨像梗住了 似的,幾乎不能出聲。
  「她的外傷比較嚴重,而且有輕微的腦震盪,醫生現在正在幫她處理傷口。請 問你是患者的丈夫嗎?」
  「我是她的未婚夫。」鐘遠想也不想地回答。
  「好,那麻煩你到櫃台辦理一下住院手續。」
  「好的。」他答應過後,又像想到什麼似地拉著那位護士問道:「護士小姐, 她……有沒有生命危險?」
  「你放心,她會沒事的,稍後醫生會親自向你說明情況的。」護士看著他俊朗 的面孔,忍不住臉紅心跳起來。
  鐘遠這才緩緩地吐出一口氣,臉龐稍稍有了些血色,「好,謝謝你,真是太謝 謝你了。」
  「哪裡。」待那名護士離開後,鍾遠動作快速的先通知了董家夫婦,然後再辦 理了住院手續。
  在忙完了一切之後,鐘遠斜靠在長廊的牆邊,閉上眼感謝老天。
  感謝老天沒有把悅芬從他身邊帶走,讓他有機會對她說出自己不知何時已深植 的愛
          ☆          ☆          ☆
  悅芬覺得全身像被卡車輾過了似的,骨頭也好像散成了好幾百塊。
  她張開沉重的眼瞼,想看清楚到底是哪裡不對勁了,怎麼渾身痛得發麻呢?
  她首先感覺到右手被一個溫熱的物體緊緊地包裹住了。
  費力地轉過頭去看,悅芬卻看到了一臉憔悴的鍾遠。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她舔舔乾燥的嘴唇,困難地吐出話來。
  鐘遠見她醒了,眼睛一亮,狂喜激動地抱住她,「你終於醒了!」
  「我在哪裡?」悅芬環顧四周。
  「醫院的病房,你還記得嗎?你出了車禍。」鐘遠顫抖地撫過她依舊蒼白的臉 頰,輕聲回道。彷彿怕太大聲會震碎了她似的。
  所有的記憶瞬間回到了悅芬的腦子裡,她驚懼地望著他的雙眼,「我被一輛汽 車撞了,那個人該不會逃走了吧?」
  「你想我有可能讓傷了你的人逃走嗎?」他臉上的神色剽悍森冷,悅芬用頭髮 想也知道那個人一定跑不掉的。
  她輕蹙起眉頭,「好好的敲那個人一筆,讓他捐錢出來給警察當汽油錢。」
  雖然人還躺在病床上,不過腦袋瓜子又開始算計人了。
  看著她柔弱蒼白的臉蛋上綻放的那抹慧黠,鐘遠剎那間覺得自己好愛好愛她!
  「咦?你怎度不說話?對了,有沒有通知我爸媽?」
  「通知了,他們剛剛來看過你,不過那時候你還沒清醒。」鐘遠瞅著她,眼中 有著止不住的溫柔與笑意。
  悅芬被他臉上那抹奇特的光彩弄得一頭霧水,不過她還是決定先搞清楚怎麼回 事再說。
  「他們怎麼沒有看顧我,反倒讓你陪著呢?實在太不應該了。」看他的樣子, 好像好久沒有休息了。
  鐘遠連忙解釋,「情況不是你所想的那樣,你爸爸回去幫你燉雞湯和什麼滋補 元氣湯,你媽媽則回警局親自偵訊那個開車撞倒你的小子。」
  「什麼?我媽親自偵訊?」悅芬哈哈大笑起來,卻抽動了傷口,笑聲變成了呻 吟,「哎喲!」鍾遠又好氣、又好笑、又是捨不得地扶著她,「慢點,不要笑得那 麼誇張,你別忘了自己現在一身是傷。」
  「沒有啦!我是一想到那個小子得面對我媽的魔鬼偵訊,就忍不住替他可憐起 來。」雖然說他可憐,其實悅芬是在幸災樂禍。
  「你呀!」鐘遠搖頭,「我都差點被你嚇死了,你還有心情笑得這麼開心。」
  「對了,你怎麼會知道我出車禍了呢?」悅芬好奇地問道。
  「我就在現場,剛好目擊整個車禍的發生,而且是我把你送到醫院來的。」一 回想起那情景,鐘遠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還是沒辦法遺忘那種害怕、差點失去她的 痛苦。
  「那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了。」悅芬抬起沒有打點滴的那隻手臂!輕輕地碰觸 了他的手。
  她心裡充滿了感激與溫暖,然而最主要的心緒是深深的感動。
  鐘遠一顫,黑幽的眼眸緊緊地盯著她,反手握緊了她的手。
  「悅芬,我差點以為我就要失去你了。」他咬著唇瘖啞地說。
  「我……你……」悅芬被他眼中的擔憂與痛楚所撼動,剎那間腦子裡一片空白, 本能地望進他的眼底不忍離開。
  「我這幾天一直在思考我對你是什麼樣的感覺,怎麼會讓我如此的心神不寧, 每天腦子裡都充滿了你的模樣和笑靨,」他深吸了一口氣,強忍著緊張繼續表白: 「念念不忘的也是令我又癡、又迷、又開心、又甜蜜的你。」
  面對他的告白,悅芬嚇呆了,但是在凝望他的眼眸時,心底卻隱隱泛出絲絲甜 如蜂蜜的滋味來。而且心狂喜地跳動著,跳得她臉都紅起來了。難道她內心深處早 就在等這一刻的來臨?「我想,我愛上你了。」他認真誠摯地說。
  「轟」的一聲,悅芬只覺得心頭好像被什麼炸開來了,所有喜悅、歡欣、羞怯 等等美妙情緒全一古腦兒地淹沒了她。
  難道自己也是喜歡他的?要不然怎麼自己的心正在大聲的唱歌?深夜的窗外也 好像在轉眼間變成了陽光燦爛,一道道的陽光暖暖的灑落了她一身。
  望著她呆住的臉,鍾遠緊張得都快痙攣了,他大氣也不敢喘一口地等著她回答。
  「我……我被你嚇到了。」悅芬拍著胸口眨著眼。
  鐘遠的心猛地一沉,臉色蒼白起來,「你沒有什麼話要說嗎?」
  「我……」
  「如果你覺得討厭我的話,沒關係,你可以告訴我。」
  「說了以後你就會打退堂鼓了嗎?」她試探著。
  「當然不,我會堅持到底,務必把不喜歡變成喜歡。」他口氣極為堅定,態度 也毫不妥協。「好!」悅芬喝了一聲采,由衷地讚道:「不愧是我們敬佩的總經理, 果然好氣魄。」
  鐘遠啼笑皆非,他歎了口氣,「悅芬,我現在需要的不是替我的身份打廣告, 我需要的是你的回答。」
  「回答什麼?」他已經表示得很明白了,她還需要回答什麼?
  他再歎了口氣,不知道要怎麼對這個愛情白癡解釋清楚,「你聽了我的告白, 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悅芬羞澀起來,「我該有什麼感覺?我只知道自己並不排斥你呀!」
  「真的?」鐘遠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連忙求證。
  「當然是真的。」悅芬說到最後,臉都不敢抬起來了。
  鐘遠忘形地握住了她的手,歡呼著,「太好了,太好了!悅芬,你放心的信任 我,我一定不會讓你後悔,一定要讓你從不排斥到喜歡上我。」
  悅芬又是開心又是好笑,她連忙「噓」了一聲,比比手勢說道:「小聲點,現 在是半夜了,別吵到鄰床的病人。」
  「你放心,你住的是頭等病房,就只有你一個人往而已。」
  「嘩!鐘公子真是大手筆。」
  「我不是想展現特權,而是希望你能夠有個舒適的環境畚傷,也好快點好起來。」 他深情地凝望著地,聲音輕柔無比。
  「哦。」在這一剎那間,悅芬覺得被呵護的感覺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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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3 06:41:0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悅芬一住院,不但公司裡的工作得擱置,就連廣播電台的節目也得臨時找人代 班。
  如果是往常,悅芬一定對無所事事的日子感到不耐煩,可是現在每天都有深情 款款、柔情似水的體貼郎君來陪她,悅芬反倒有那種希望多住幾天的念頭。
  當然,想想罷了,真教她沒事躺在病床上,依她這種活潑的性子一定會大喊救 命,並且抓起狂來的。
  所以,悅芬還是希望全身上下的輕重傷快快地好起來,讓她能夠早日回到工作 崗位上。
  在她住院的這幾天,公司的同事都來看她,就連廣播電台的同仁也都捧著花過 來探望。其中若梅來得最勤,這也讓悅芬有機會可以向她坦白自己主持廣播節目的 事。
  「若梅,我想跟你說一件事,可是你聽了以後一定要原諒我。」悅芬在若梅為 她削蘋果時,鄭重地提出。
  「什麼事情那麼嚴重?」若梅笑她的大驚小怪,「有事你就直說,別那麼緊張 兮兮的。」
  「你聽了以後可能沒那麼冷靜,搞不好會一腳把我踢到牆上去。」悅芬先聲明 清楚。
  「有那『摸』嚴重嗎?」若梅裝出阿扁市長的聲音取笑道。
  悅芬哈哈大笑起來,不過她笑完了以後,頓時認真地指著若梅手上的水果刀, 「我怕你不止會把我踢到牆上去,而且還有可能用這把水果刀把我當場解決了。」
  「這麼嚴重?那你說吧!我盡量克制自己的情緒好了。」若梅笑道。
  「其實……」悅芬往後縮了縮,吐吐舌頭,「我就是芬芳。」
  「我知道。」若梅笑吟吟地迸出這麼一句。
  「什麼?」悅芬的下巴差點掉下來。
  「這幾天我遇到一些來探望你的人,其中有人叫你芬芳,而且又聊到廣播節目 的事,我自然而然就聯想到你就是芬芳,芬芳就是你。」
  「你不生氣?」
  「我氣你做什麼?我還高興有這麼一個知名的朋友呢!」若梅切了塊蘋果送入 她口中。
  「我以為你一定會很生氣,以為我耍你,還有小李的事情……」悅芬嘴裡塞著 蘋果,口齒不清地說。
  「我的器量有那麼小嗎?再說你無論是在廣播節目上或者是在公司裡都非常盡 心盡力的幫助我,這一點我還要特別感激你呢,怎麼可能因此生你的氣?」若梅微 笑,溫柔地切著水果。
  哇!悅芬差點感動得痛哭流悌。
  「若梅,你好好喔,小李能夠認識你,遢真是他上輩子修來的好福氣。」
  「咦?我好像聽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小李突然冒了出來,開朗地笑道。
  「天哪!記得提醒我以後不要講你的壞話,免得被你這個神出鬼沒的忍者聽去 了。」悅芬撫著心臟大呼受不了。
  「悅芬,你誇張的性子還是沒什麼改變。」小李坐在若梅的旁邊,逗著悅芬。
  「小李,你貧嘴的功力也依然沒退步,平常是不是都在欺負若梅呀?若梅是老 實人,如果你『虧』她的話,可是還有我替她撐腰喲!」悅芬亂沒氣質地捶了他一 拳,笑呵呵地威脅道。
  「遵命,未來的總經理夫人。」小李頑皮地朝她敬禮。
  「等等,這話可不能隨便亂說,誰說我答應嫁給總經理啦?」悅芬羞澀不已, 卻張大眼睛虛張聲勢。
  「全公司上下都差不多知道了,你也就別再隱瞞,事實上有誰不知道總經理喜 歡上你了?」「小李,你嗓門那麼大,是不是也想順便讓全醫院的人都知道呀?」 悅芬沒好氣地斥責。
  「小李,你就別逗悅芬了,別忘了她是個病人,多讓讓她。」若梅K 了小李一 記。
  「若梅,你有所不知,她現在哪像個病人?嘴皮子之犀利簡直可以勝過我這個 王牌業務員了,我怕到最後慘遭損貶的人會是我。」
  「你知道就好。」悅芬「嘿嘿」地笑了。
  真是太過癮了,每天除了有體貼的心上人來噓寒問暖之外,還有關愛的爸媽來 「夏令進補」,更有好朋友偕男友來和她唇槍舌劍一番,真是過癮,過癮啊!
          ☆          ☆          ☆
  董媽抱了好大一束花走進病房,邊走邊吆喝道:「我未來的女婿呢?怎麼不見 他來?」
  悅芬悠哉地躺在病床上,翻著漫畫,頭也不抬地回答:「他今天和一個跨國集 團的經理有會要開,所以沒有來。老媽你偏心喔!眼底就只有女婿卻沒有女兒。」
  「誰教我的女婿這麼優秀,女兒卻不怎麼樣呢?」董媽扮了個鬼臉,將花遞給 悅芬。
  「哇,老媽居然也會送花給我,真是令女兒受寵若驚。」
  「別臭美,我是看在你住院的份上。」
  「別這麼說,我知道你是很愛我的。」
  「傻丫頭,現在才知道呀!」董媽揉揉這個個性承自自己的女兒,臉上堆滿了 笑意。雖然她平常最喜歡和女兒唇槍舌劍,並且沒事就「欺壓」她,可是她最愛的 就是這個女兒,這一點是無法磨滅的。
  所以她不准任何人傷害悅芬,像這次肇事撞倒悅芬的那名新加坡觀光客,她就 好好的「教訓」了他一頓,要他以後小心謹慎,別在台灣撒野,否則再遇上她可是 一概不饒的。
  那名新加坡觀光客唯唯諾諾,十分驚恐地答應了她,可是董媽覺得事情好像有 點不對勁。這件意外看似與平常的任何一樁車禍沒兩樣,但是依董媽多年辦案的經 驗與直覺來看,她卻嗅出了一絲奇特的味道來……
  「老媽,你在想什麼,想得那麼入神?」悅芬用沒有打點滴的那隻手在她面前 揮了揮。
  董媽這才從沉思中醒來,她微微一笑,「噢,沒什麼,我是在想一件案子。」
  「很嚴重的嗎?」悅芬關心地問。
  「很嚴重。」事關悅芬,當然屬於超級嚴重,董媽決定好好地查查這是怎麼一 回事。她相信她腦袋內的警鈴絕不會無故響起的。
  悅芬看見母親的眼中露出堅毅果斷的光芒來,知道她又將全力投入案子中,與 歹徒奮力周旋了。她也知道母親向來就是勝利的那一方。
          ☆          ☆          ☆
  鍾遠哼著歌,輕鬆地抱著一束花和一盒起司蛋糕走向積架。
  「表哥。」鍾遠抬起頭環顧四周,研究這個甜到會令人牙當發酸的聲音是出自 哪個方位,最後他看向正前方。
  「表哥,你要去哪兒?」念湘今天特地穿了一襲飄逸的白長裙,在夏日清風的 吹拂下更顯得出塵絕俗。
  「去醫院看我的女朋友。」他隨口回道,也沒有那個興致問她為什麼會這麼巧 地出現在這裡。「表哥,那我也要去。」念湘走近他,笑著撒嬌。
  「你也要去?」鍾遠放置花的舉動突然停住,訝異地盯視她。
  奇怪了,最近這個遠房表妹不知道怎麼一回事,神神秘秘的不知在做什麼,而 今天不但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還二話不說的要和他去探望只有一面之緣的悅芬。
  「我真的想和你一起去,不行嗎?」她甜甜地笑著。
  「你怎麼會想要去看悅芬?」鐘遠輕蹙眉頭,察覺出其中的怪異來。雖然他和 這個表妹並不是很親,但是他看人向來很準,念湘並不是樂於和人親近的女孩,從 她平常的行為舉止可以看出她很自我,對很多人與事相當的冷漠與不屑。所以她會 突然間關心起悅芬來,這教鍾遠很不能夠相信。
  「表哥,她雖然是你的女朋友,我和她也有一面之緣,她出了車禍,我去看看 她也是應該的嘛! 有什麼好奇怪的? 」念湘迴避他的眼光,揪著他的衣袖嗔道: 「你就這麼不願意我去看她呀?我又不會把她吃掉。」
  鐘遠定定地凝視了她好一會兒,看得念湘手心直冒汗,最後他才移轉目光,打 開車門,「走吧!」
  念湘鬆了口氣,戰戰兢兢地坐人積架車內。
          ☆          ☆          ☆
  悅芬雙手捧著漫畫,看得正緊張興奮的當兒,房門突然響起兩下「叩叩」聲。
  「請進。」她頭也不抬地喊道,整張臉都快埋入書頁裡頭了。
  就在門打開的同時,一陣濃濃的起司香味傳來,悅芬猛地抬頭,「起司蛋糕! 送司蛋糕!」「你就只想到食物,根本沒有想到我。」鐘遠裝出酸溜溜的語氣,但 是話一說出口他自己就先笑了,「我帶來了你最喜歡的美食,這樣你會不會多愛我 一點?」
  「愛愛愛,我好愛……」悅芬看他傻笑得意的樣子,眼珠子一轉,「好愛起司 蛋糕喔! 」 鐘遠忍不住噗哧一笑,把花放在桌邊,騰出一隻手來揉揉她的頭髮, 「你就會欺負我。」
  「我要欺負你是你的福氣,你應該感謝我才是。」悅芬賴皮和囂張的功力真的 是越來越進步了,說起這種話來臉不紅氣不喘的。
  「來,我幫你把蛋糕拿出來,慢慢吃。」鍾遠體貼地取出香氣濃郁的起司蛋糕。
  「謝——」看到起司蛋糕的當兒,她眼角瞥見一個美麗的身影,「咦?你不是 ……郭小姐嗎?」
  站在鍾遠身後的念湘早就看得氣憤不已了,可是她還是裝出優雅有禮的儀態和 悅芬打招呼,免得鍾遠討厭她。
  「董小姐,我聽說你出了車禍,所以來看看你,你現在好些了嗎?」她裝出溫 柔關懷的樣子,大眼睛同情地眨動著。
  「謝謝你,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悅芬沒心機地笑著,「請坐啊!站久了腳 會酸。」念湘依言坐在一旁的沙發椅上,她原以為鍾遠會在她身旁坐下,可是沒想 到鍾遠卻坐在悅芬的床沿,還溫柔地端著蛋糕餵她。悅芬看到念湘用「異樣」的眼 光看著白己,連忙阻止鍾遠餵食的動作。
  她嘴巴含著蛋糕口齒不清地說:「我自己來就可以了,現在已經不打點滴了, 活動很方便。」「我知道,可是我就是喜歡餵你,不行嗎?」
  「你越來越肉麻了。」悅芬斜睨他一眼,雖然心裡高興得樂不可支。
  「我就不相情你不喜歡。」鍾遠挑高眉,笑得有些賊。悅芬心虛的紅了臉,她 急忙嚥下嘴裡的蛋糕,小聲地對他說:「喂,我不以為當著你表妹的面打情罵俏, 是一件很有面子、很光榮的事。」
  「我表妹……」鍾遠回頭看了一眼,輕聲溫和的對念湘說:「念湘,你先回去 好了,我可能會在這裡待上一陣子,沒有那麼快離開。」
  「我等你。」念湘固執地回答。她已經快被他們兩人的親蔫言行給氣瘋了。
  不應該是這樣的,表哥應該是屬於她的,自從一年前表哥到新加坡洽公後,她 就被這個遠房表哥深深地吸引住,她立誓一定要嫁給他。好不容易跟爸媽央求了一 年,他們才肯讓她隻身來台北,所以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她還沒有讓表哥愛上她, 還沒有機會向表哥表達愛意,事情怎麼就這樣發生了呢?
  不,她絕對不讓表哥被董悅芬搶走!
  念湘的眼底燃燒著熊熊的恨意,理智完全被嫉妒的怒火摧毀殆盡了。她看著悅 芬,心裡強烈地吶喊:都是她,都是她搶走了表哥,讓我沒有絲毫機會。如果她不 在就好了……
  悅芬咬著蛋糕,沒來由的一陣心寒,她直覺地看向令她莫名其妙就覺得毛骨悚 然的方向。她見到了念湘眼中深刻的恨意。
          ☆          ☆          ☆
  吳嘉華長得斯文秀氣,極富書卷味,他是新加坡一家公司的課長,是個非常能 干又有禮的人。誰都料想不到,他會為了心儀的女子而做下犯罪的行為。
  他是故意開車闖紅燈去撞悅芬的。在念湘的指示與央求下,他開著車等候著悅 芬出來,然後假裝不遵守交通規則地肇事。
  當車子撞上悅芬的時候,他整顆心都嚇涼了一半,腦子裡一片空白。
  警車在他嚇俊發呆時來到,他直到被人拖下車時才知道自己真的這麼做了。
  他真的撞了人,而且稍後被帶去做筆錄時,遇到的那位凶悍如女戰神的警性偏 偏又是受害者的母親!
  雖然警察是以交通意外來處理這件事,可是他就是沒來由的心慌與惶恐起來。 他害怕真相被人揭穿。
  吳嘉華在飯店房間內發著抖,臉色從那天到現在還是蒼白著的。如果不是念湘 不願意他離開,他真想快快回到新加坡,遠離這一切。
  房門突然被敲了兩下,吳嘉華緊張地看向門口。現在的他宛如驚弓之鳥,隨時 害怕有人來捉他。
  「嘉華,嘉華,你在不在?」念湘嬌媚地嚷道。隔著門雖然聽起來有些含糊不 清,但還是令他精神一振。
  他快步地撲向前去,打開了門。
  「念湘,真的是你!」
  「要不然你以為會是誰呀?」她嬌嗔。
  「警察。」吳嘉華本能地回答。
  念湘臉色一變,隨即擠出笑容來,「怎麼會呢?又沒有人知道這件事。」
  哼!她看不起吳嘉華的就是這點,果畏縮縮又優柔寡斷,完全沒有個男人的樣 子。哪像表哥,沉著果斷,單單是那股氣勢,吳嘉華就差他好幾百倍。如果不是需 要他幫忙的話,她才不屑理會他呢!
  一想到這裡,念湘便強壓下厭惡的心理,再次綻開了笑容,「你不要擔心那麼 多,如果有事情的話,警察在那時候就不會放過你了,所以你放心,沒事的。」
  「可是……」
  「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愛我。」她忿忿地打斷他的話,故意跺腳,「虧你平常說 你愛我愛到癡迷,可是你根本就只有這張嘴巴卻沒有那個心。」
  「我當然愛你。」吳嘉華急急地拉住她的手,真誠地叫道:「如果不愛你的話, 我怎麼會答應幫你忙呢?」
  「如果你真的愛我,就證明給我看。」念湘故意激他。
  「我會證明給你看的,但是要怎麼樣證明呢?」吳嘉華聽見她宛轉的嬌嗔嗓音, 心神都飛掉一半了,壓根兒沒有辦法思考其他的事。
  他現在心裡充滿著想要證明自己愛她的念頭,激昂的熱血在他胸膛中沸騰。
  「董悅芬並沒有得到她應有的懲罰。」念湘咬牙切齒地指出。
  吳嘉華木訥地問:「什……什麼意思?」
  「嘉華,我需要你再幫我一次。」
  「你想要做什麼?」他倒退了一步。
  「幫我除掉她。」念湘一字一字地說。這五個字像是炸彈一樣地投進吳嘉華的 腦袋,炸得他心神俱亂,全身顫抖。
  「念湘,你是開玩笑的吧?這是謀殺呀!」他眨眨眼睛,艱難地嚥了口口水。
  「只要我們小心的話,是不會有人懷疑到我們頭上來的,警察更不可能抓得到 什麼把柄。」念湘熱誠地往前一步,柔軟的小手主動握住他顫抖的手。
  吳嘉華雖然被念湘的話給嚇住了,可是當她握住他的手時,他只覺得腦筋完全 沒有辦法思考,胸膛灼熱了起來。
  「我可以幫你,可是我要怎麼做呢?」他問完之後,忍不住又小心翼翼地加了 一句,「你確定我不會有事吧?」
  「當然,我怎麼會騙你。」念湘強忍著翻白眼的衝動,甜甜地笑道:「你放心, 只要照我的計劃行事,一定沒有問題。」
  「那……好,我幫你。」他怯怯地看著她,「可是我可以知道你為什麼這麼恨 她嗎?忘什麼非要除掉她不可呢?她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
  「她的確做了對不起我的事,而且嚴重地傷害了我,你這麼愛我,應該不會眼 睜睜地看我被欺侮吧?」
  「那是當然的。」吳嘉華挺起胸膛,就差沒有拍胸保證了。
  念湘露出了喜悅的笑,主動地攬住了他的頸項,「謝謝你,你對我最好了,我 答應你,只要事情成功了,我就可以很放心的把自己交給你了。」
  懷抱佳人、耳聽蜜語的吳嘉華全然被蠱惑了,他緊緊地擁著她,狂喜著自己就 快要抱得美人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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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3 06:41:48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老爸,我覺得有件事情相當的可怕。」悅芬邊嚼著父親切好的水果,邊若有 所思地咕噥道。「什麼事?」董爸輕手輕腳的再切了一片水梨給她。
  「我覺得好像有人想要對我不利。」
  董爸一聽到這句話,差點把水果刀戳進手掌裡,他驚恐地抬起頭來,「什麼?」
  「好像會有人對我不利。」悅芬邊講還邊把水梨咬得喀喀響,完全降低了她說 這話的嚴重性。董爸看女兒這副不正經的模樣,忍不住賞了她一記白眼,「真的還 是假的?沒事淨會嚇我,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爸心臟最不行了。」
  「人家跟你講真的嘛!水梨再給我一片,挺好吃的吶,你去哪裡買的?」
  「水果王那裡,一斤才五十塊錢,便宜吧?」董爸回答完了才想到自己在講什 麼呀!他板起臉來搖頭,「拜託,我們是在講正經事,你怎麼扯東扯西的?足見剛 才說的全是亂掰的。」
  「才不是,我可是很認真的,只不過水梨也真的是很好吃呀!你怎麼能說我亂 掰呢?」悅芬一臉冤枉。
  「好好好,算老爸對不起水梨好了,那你剛剛說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一提 到女兒的安危,董爸全身的汗毛都緊張地排排站立著。
  「我覺得鍾遠的表妹對我好像有很大的誤會,要不然她怎麼會用那種仇恨的眼 光看我?」悅芬沉吟著。
  「鍾遠的表妹?你是不是曾經口不擇言的對人家說過什麼,要不然怎麼會有什 麼誤會好仇恨的呢?」
  「我像是那種口不擇言的人嗎?」
  「像。」
  「老爸」悅芬警告地叫道。
  「好好好,我開玩笑的。」董爸皺起眉頭,一本正經地問:「會不會是嫉妒你 們兩個?」
  「嫉妒我們兩個做什麼?」悅芬用髮梢的分岔來想也知道,她不可能有什麼地 方值得郭念湘嫉妒的。
  照理說還應該是悅芬嫉妒她咧!瞧她長得貌美如花又飄逸動人,悅芬覺得單就 外貌來說,自己還比不上人家一根腳趾頭。
  「笨,當然是嫉妒你們現在甜甜蜜蜜、意猶未盡的情形呀!」董爸有時候真不 知道道女兒的腦袋裡裝了些什麼。
  「那我更不瞭解了,我們甜蜜和她有什麼衝突或者是糾葛嗎?」
  「賓果!」董爸只差沒有拉禮炮丟綵帶以茲慶祝悅芬思想步入「正軌」。
  「賓果?她該不會是……」悅芬杏眼圓睜,「她愛上了鍾遠!」
  「恐怕是的。」董爸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可是他尚有一事不明白,「你怎麼會 覺得她想對你不利?」
  「直覺,還有她眼中的那種仇恨怒火,好像想把我生吞下肚似的。」悅芬的形 容調讓董爸不禁頻頻搖頭,「你不要把自己請得這麼可口好嗎?而且我想她也不可 能會有那個興趣吃你。」「老爸,不好笑。」悅芬板起臉來。
  「嗯咳,我的意思是說,那我們是不是應該想個對策呢?」董爸立刻見風轉舵。 悅芬還沒來得及說話,董媽的聲音突然出現在這間病房。
  「當然要想個對策,不過要等你們父女倆想出辦法來,我看想下手的人早就得 手了。」
  「哇!老媽,你在哪裡?」
  「老婆,現在是你的分身在講話嗎?」父女倆同時環顧四周,卻始終不見「伊 人」情影。
  「我在花瓶裡放了監聽器和傳聲器,還在天花板的燈具上放了一個小型的影像 監視儀。」董媽解除了他們倆的疑惑。
  「原來如此。」悅芬猛抬起雙臂抗議道:「老媽,你拿我當犯人監視呀?」
  「我們現在才不會用這麼高級的器材監視犯人咧!」董媽嬌滴滴的回應。
  「那我是不是應該要感到榮幸?」
  「對,這可是一項殊榮喔!」
  「老婆,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發現了什麼?」果然還是董爸知心,曉得親愛的 老婆絕對不可能平白無故道麼大費周張的佈置這一切,她一定有她的用意。
  董媽滿意地大笑道:「果然是我親愛的老公,一眼就看出了我用心良苦。」
  「兩位親愛的老爸老媽,如果你們互相欣賞夠了,是不是可以告訴一下你們這 個資質駑鈍的女兒,這到底是在做什麼好嗎?」悅芬恭恭敬敬、誠心誠意的問。
  「傻瓜,你還不明白老媽花了這麼多精神、人力和物力是為了保護你嗎?」董 媽厲聲斥責。「你什麼時候來我房間裝這些玩意兒的?」
  「趁你去做檢查的時候啊,笨。」
  「我再笨也是你生的呀!」悅芬低聲咕噥。
  「你有什麼意見?」沒想到董媽的耳朵可靈了。
  「沒有。」悅芬趕緊用無辜至極的聲音表示。
  「老婆,你現在到底在哪兒?」董爸問道。
  「我現在在隔壁病房,和我兩位弟兄在這裡監控現場,有什麼情況隨時可以采 取行動。」
  「那你現在可以稍微移動一下你那美麗的腳,過來解我們的疑惑嗎?」悅芬用 像唱歌的聲音央求道。
  「嗯,這話說得很有澧數,我就勉為其難的答應你。」董媽還要擺一下架子、 悅芬和董爸相視一眼,兩個人都吐了吐舌偷笑。
  很快的,董媽婀娜多姿地走進病房,嬌嬌柔柔地坐在老公的身邊,怎麼看都不 像是個令壞人聞風喪膽的女煞星。
  「老公,我也要吃片水梨。」她賴在董爸的身邊嗔道。
  董爸急急地切了一塊遞給她,「很甜喔!」
  董媽慢條斯理的嚼著水梨,假裝沒有看見悅芬急著想聽到緣由的表情。
  「老媽,你可以說了吧?」悅芬捺著性子,好不容易等董媽把水梨吃完,就把 眼睛睜得大大的準備聽她解釋。
  「嗯,事情是這樣的,我查出了一點東西來。」董媽擦擦櫻桃小口,慢條斯理 地說。
  他們父女倆同時坐直起來,一臉的專注,「什麼?」
  「撞倒你的男子叫吳嘉華,是新加坡人,他突然在數天前匆匆地趕到台北來, 而且既不像洽公也不是來觀光的。」
  「你怎麼知道他不是來觀光的?」董爸提出疑問。
  「根據他落腳那間飯店的服務人員說,他十分的奇怪,每天都窩在飯店不出去, 而他唯一走出飯店的那天是六月二十一號,也就是悅芬出車禍的那天。
  「這樣就定他的罪啦?」悅芬善良的個性發作,不忍地為他說項。」
  「當然不止於此,我們還查到他在六月二十一號下午四點才租的車,而且我們 也看過了車上的油量表與計裡器,只有耗費了一點點而已。」
  「嘩!」為了她,媽媽可真是花了相當大的工夫與時間,悅芬好不感動。
  「而且你發生車禍的那條街道上有個檳榔攤的小姐說,她那時候看到肇事的吳 嘉華車速本來滿慢的,好像在兜圈子找停車位似的,可是在突然間他就加快速度沖 過路口,然後就撞到你了。」
  「那個叫什麼吳嘉華的,他分明就是故意的,而且是有預謀的撞人。」董爸溫 和的眼神也冒出火花來了。
  「所以在我抽絲剝繭、鍥而不捨的追查下,我們找到了一個更可疑的人物。」 董媽冷靜地又說。
  「誰?」董爸和悅芬異口同聲的問道。
  「一位叫郭念湘的女人。」
  「天哪!不會吧?」悅芬吃驚極了,「媽媽怎麼知道的呢?」
  「我自有我的管道,而且有家徵信社也對我表示,郭念湘曾要他們拍下你的照 片,我想這就是要讓吳嘉華能夠清楚地認出你,並且正確無誤的撞倒你。」董媽雖 然說得很冷靜,可是也忍不住挑高眉,冷哼了一聲,「好狠的女人,如果不是遇到 我這麼難纏的人物,她極有可能就這樣逍遙法外。」
  「天……天哪!」悅芬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董爸關愛地攬住女兒的肩膀,給她鼓勵,「沒關係,有你媽媽在,他們傷害不 了你的。」
  「我知道。」她不是怕,而是覺得人心難測。
  「在查出了這些後,我就派了手下的弟兄去監視他們兩個,我想他們一定不會 就此罷休,所以我現在要在他們第二次下手時,當場把他們遠到。」
  「他們會在醫院對我不利?」悅芬不可思議地低呼。
  「昨天我的弟兄跟蹤吳嘉華到藥房,知道他買了殺蟲藥丸,我想他一定有所圖 謀,所以我今天就帶著弟兄埋伏在隔壁房,我要守到他下手,然後當場逮住他。」
  「那我就乖乖地躺在床上,靜靜地看這齣戲嗎?」悅芬不是很習慣扮演這種束 手就擒、或者等待被解救的角色。
  「當然,你還擔心個什麼勁兒?反正有那麼多弟兄保護你。」
  「噢。」悅芬嘴巴開上沒幾秒鐘,又忍不住問:「那這件事我得讓鍾遠知道嗎?」
  「當然得讓他知道,那是他表妹!」董媽眨眨眼。
  悅芬趕緊替他辯解,「做壞事的人是他的表妹又不是他,怎麼可以這樣講呀!」
  「喲!難怪人家說有了異性就沒人性,我們家悅芬也晉級到這個階段了。」董 媽高興地拍手,「不錯,看起來嫁得出去的可能性很高。」
  「老媽——」
  「媽媽逗你的啦!我根本沒有怪鍾遠,我只是替他有這種表妹感到遺憾罷了!」 董媽笑嘻嘻地揉揉她的頭。「再說我真的也很高興你能拐到像鍾遠這麼出色的男人。」
  悅芬歎口氣,翻翻白眼,「我的天哪!好壞都被你說去了,我還能說什麼呢?」
  「知道就好,最終還是母親我更勝一籌吧?」董媽得意洋洋地眨眨眼。
  「是呀是呀!」父女倆不敢有任何異議,當然嘴巴上是這麼請,可是心裡想的 卻是——
          ☆          ☆          ☆
  事情果然如董媽所掌控的,吳嘉華在第三天的深夜假扮成醫生溜人悅芬的病房, 並留下一個白色的藥袋,上面註明深夜一點時服用一包等字眼。
  他躡手躡腳地行動,以為這樣就可以順利、神鬼不知地溜出去了,可是他還是 當場被逮著,在那一瞬間吳嘉華臉上浮現出驚懼與後悔的神色,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隔天,鐘遠沉著臉走進病房,悅芬正開心地啃著董爸特製的烤雞脖子,一看到 他就高興地打招呼。「來未來,你剛好趕上吃好料的。」
  鐘遠搖了搖頭,深邃的眼眸緊緊地鎖住她的眼睛,「悅芬,沒想到我害了你。」
  「嘎?」悅芬叼著雞脖子傻傻地問。
  鐘遠忽然緊緊地把她攬進懷中,聲音裡的痛楚深刻地顯現,「我對不起你,枉 費我如此愛你,卻沒有辦法好好的保護你,甚至禍患危險還是我帶給你的」
  悅芬顧不得手上的油漬,連忙伸手拍他的背,「你都知道啦?沒關係,反正這 種事沒有人能事先知道,也沒有人希望它發生,所以這和你完全沒有任何的關係。」
  鍾遠深吸一口氣,稍稍鬆開了她,深情的眼神望進她的,「你會不會覺得我除 了餵飽你、養胖你之外,好像一點都沒有盡到做男朋友的責任?」
  「不會啦!」悅芬敲敲他的肩,豪爽地大笑。
  「不,我真的這麼覺得,所以我希望你不要這麼快的原諒我,希望你給我一些 懲罰。」
  等等,這是什麼情形?悅芬呆呆地看著鍾遠。「懲罰你?你有被虐狂呀?」
  他搖搖頭,認真地說:「我是當真的,我要向你證明,我愛你的心是禁得起時 間考驗的。」「什麼?」悅芬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因為他說得這麼誠摯堅毅。
  她從來沒有看過他如此認真的模樣,這讓她好感動。
  這一刻,她覺得他似乎收起了他的遊戲羽翼,安安心心地要守在她的身旁,不 再流連外面的種種誘惑。
  「我要好好地、長長久久地追求你,直到你信任我、完完全全願意把你自己交 給我。」他深深地望著她迷濛的眼睛。這是他對以前遊戲人間的自己,所做的一種 沉澱與澄淨,他將用乾乾淨淨的心誠誠懇懇地愛她。
  「我……」
  「我要向你證明我的愛是光明的、愉悅的、健康的,而不是自私與陰暗的。」
  悅芬明白他說的是念湘。
  「願意嗎?」
  「願意什麼?」她聽得太人神了,都不知道該怎麼說。
  「你願意接受這樣的追求方式嗎?」
  「好。」她一口答應。
  「那如果你哪天覺得你已經完全信任我、愛我了,請你要讓我知道,好嗎?」
  「好。」
  「那現在你可以閉上眼睛嗎?」他的表情忽然變得有些不正經。
  「好……你要幹嘛?」
  「吻你。」悅芬當然不會傻得再開口問了。
          ☆          ☆          ☆
  三個月後 鍾遠除了每天愛悅芬多很多外,也習慣了每晚聽著悅芬的聲音人眼。
  今晚的他也照舊打開了收音機——
  「夜下心情今晚又將與您分享什麼樣的心事呢?」悅芬柔柔地說道:「事實上, 今晚要和親愛的聽眾們分享的是芬芳的心事。」
  鐘遠的耳朵頓時一豎,全身的神經都緊繃了起來。
  背景音樂是「獅子王」的主題曲「 Can You Feel The Love Tonight」。
  「芬芳深深愛著的男人告訴我,他將會每天每天讓我多愛他一些、多信任他一 些,他又說他要好好地、長長久久地追求我,直到我願意完完全全地把自己放心交 給他。」悅芬停頓了幾秒,鍾遠的感覺卻是永恆。
  「而就在今天,我確定了一切,我確定了自己將一輩子愛他、信任他。」
  鐘遠跳了起來,狂喜地就要住房外沖。他要趕到悅芬身旁,緊緊地抱住她,深 深地吻她一萬遍,然後再告訴她I love you!
  「可是在這之前,我有個小小的問題……」
  鐘遠猛然煞住腳步,再火速地衝回收音機旁,「什麼問題?什麼問題呢?」
  「我親愛的戀人,請問『甜膩膩』小姐究竟是何方人物呢?回答完之後,就可 以讓你把我『打包』回家了!」
  「老天,你還記得這件事呀?」
  田霓霓是他的國小同學,從小到大講話的語氣就是這樣甜膩膩的,教人覺得曖 昧,令人容易誤會,他不知道已經被這個個性其實很阿沙力的老同學「害」過多少 次了。
  鍾遠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隨手抓了件外套和車鑰匙就衝出去了。
  他的愛人是個爽朗豪邁又爆笑的熱情女子,可是女人呀!跳進愛情海之後就喜 歡喝健康醋了。誰都一樣,只要是癡迷流連在愛情中的人,都是一樣的。
  不過徜徉在混合著甜蜜與酸溜的快樂泡泡中,是每個人最難以抵擋的誘惑……
  所以,他現在要去「泡澡」啦!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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