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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鈴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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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席絹] 囚蝶【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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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4 13:18:13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找不到人!葉驚鴻像是突然自人間消失。

  "稟告樓主,錢繼言的所有產業已搜索過,毫無所獲。"有人來報。

  是誰收留了他?以葉驚鴻早以眾叛親離的情況來說,除了此人,應當沒有其他人會對他施以援手。

  "報!一直暗中監視錢繼言的人回報,這兩日來,錢繼言因病在府裡休息,並未外出,至今仍不知葉樓主已出事之消息。"

  錢繼言毫不知情?

  水柔柔揮手讓所有探子退下,坐在虎皮交椅上沉思。從昨日瀟湘客棧的奇襲之後,她認為葉驚鴻的唯一後路是錢繼言,所以花了較多的人力去密切監控跟錢繼言相關的事物。她……在這一點猜錯了嗎?不,不可能猜錯。就算現下葉驚鴻沒找上錢繼言,早晚也會找上的!因為錢繼言是他唯一信任的人!

  從葉驚鴻第一次與錢繼言說上話那天,她的父親水浩瀚便已派人在錢繼言身邊臥底,以備不時之需,所以她知道這兩人的情誼不若表面上看起來的那般只是利益上的結合而已。

  她的父親在葉驚鴻逐漸強大之後,愈來愈戒慎,知道這頭親手養大的猛虎,終有一天會反撲。猜得很準,但時間抓得不夠正確,父親以為葉驚鴻會在做好準備之後了對抗他,但他對這個徒弟顯然瞭解不夠深,因為葉驚鴻做事情是隨心所欲的,抓到了機會,哪管實力夠不夠?何況……葉驚鴻不怕死,也不在乎失敗,但她的父親戀權,一個戀權的人自然是怕死的。

  人當然都是怕死的,就因為不想死,所以更該為了活命而深思熟慮、計畫準確。就像她,被葉驚鴻逼到不得不除掉他,否則自己沒能活命。這是燕樓的生態,他們的人生,不是殺人,就是被殺,而,當領頭的人不再是武藝第一之後,下面的人隨時可以挑戰推翻。

  她不恨葉驚鴻斗倒她父親,因為這規矩正是她父親訂下的。她父親曾有七個出色的徒弟,然而即使是不想爭尊位的人,也會被逼得不得不去面對一次又一次的殺伐鬥爭,父親只想留下一個最強的徒弟,次要的自然就該淘汰!

  最後師門裡,活下來的只有葉驚鴻與她,既然鼓勵自相殘殺,父親當然沒有安然自外的哩由,縱使他自己沒料到這一點,也不相信自己會淪落到被殲滅,但葉驚鴻以實際行動貫徹這個想法,毫無愧疚地弒師。

  父親的死,只不過是葉驚鴻在一場對決上的勝利而已。沒有什麼仇不仇好算的,成王敗寇不正是這道理?

  葉驚鴻後來留下父親一絲殘息,讓他看起來像是病故,也算是尊師重道了。

  現在,這是一場她與葉驚鴻的戰役!

  如果說師門的教誨是──最強的人才能活下來。就不許她有特權例外,她以前不明白,以為葉驚鴻只是故意刁難她,現在她知道了,葉驚鴻要她以實力證明她是能以真本事活下來的。"水浩瀚的女兒"這身份,庇佑不了她什麼,只有水浩瀚本人才會以為這身份很有用,為了以防萬一,更是主導他們兩人的婚事,認為葉驚鴻會在這樣的關係下,終止內部鬥爭。

  天真,失算。所以失敗!

  她不能心軟,不能失敗。面對葉驚鴻這樣的人,她不能有一點失算,好不容易等到他武藝盡失的時刻,若不能趁此殺掉他,那麼日後賠上的將是整個燕樓人的性命!

  "樓主,'靈耳'莫聰求見。"嘯風堂外,右護法劉先明通報著。

  "請他進來。"水柔柔起身,對著疾行進來的莫聰道:"情形如何?"

  莫聰是一名長相平庸至極的矮小中年男子,他長得毫無特色到一般人就算與他打過十次照面,仍然無法記起他的模樣。

  "水樓主。"莫聰抱拳為禮。

  "外頭情況如何?"水柔柔問。

  "正在搜尋葉驚鴻的人共有三組人馬。自詡正義的五大世家三大山莊率眾約一百人已往城外找去;另一派是先前與葉驚鴻有過節的仇家,以神火幫、摧情宮為主力,約有五十人;最後一組,較為零散,專為冰魄寒蟬而來。這三組是主要的,至於其他個別行事的,在下還沒掌握住。"

  "摧情宮亦無所獲嗎?"水柔柔凝眉。

  這摧情宮,正是昨日在客棧外佈滿弓箭手襲擊葉驚鴻的人馬。自摧情宮的副宮王喪命於葉驚鴻劍下後,摧情宮主殘情玉自然便成了水柔柔的盟友。無時不刻想著要替師妹報仇,水柔柔提供的是葉驚鴻的行蹤,倒沒料到這麼快能奏效!

  畢竟,誰會料到葉驚鴻竟突然被下了毒,失去功力呢?

  "是的。昨日摧情宮出手時,在下也同時調來了高手,欲趁他功力全失時殺掉他,可惜當時與他一道的人武藝高強,很快地全身而退。"對此,莫聰非常扼腕。

  "沒法查出當時與他一道的人是誰嗎?"

  "我查過瀟湘客棧的住客名冊,裡頭除了一般的普通人之外,是有幾個江湖人,但是那些人都不是濟事的角色,不可能有本事帶走葉驚鴻。"莫聰自從接下水柔柔的委託之後,便帶所有的子弟兵進駐定遠城,而他本人更在瀟湘客棧謀了份差事當跑堂,以便隨時掌握最新消息。

  他在江湖上有"靈耳"之名,不只是因為他消息靈通,而是他練了一門奇功,讓他耳力靈敏到即使在吵雜的人群裡,依然能準確找出最細微的蟲吟自何處發出,絲毫不被雜音干擾。

  昨日他在樓下跑堂,沒意料到葉驚鴻竟會突然來到,直到他瞧見葉驚鴻身邊的近侍──同時也是水柔柔的人,在門外對他看了一眼後,他才知曉葉驚鴻人在此地。立即運功在重重聲浪裡尋找屬於葉驚鴻的聲音……當他終於找到時,正好聽到一個大消息──葉驚鴻中了軟筋散!十日之內功力盡失!

  這個天大的消息立即讓莫聰衝出門去調兵遣將,這可是唯一能順利除掉他的大好機會呀!事不宜遲,他立即讓人通知水柔柔,同時也把人手找齊,一舉攻進那小軒廳裡,根本沒來得及去詳察裡頭除了葉驚鴻之外,還有哪些人!

  誰會想到去查那些名不見經傳的人呢?他莫聰在瀟湘客棧當差,人來人往無一不識,他們的斤兩幾何,都是瞭若指掌的,裡頭根本沒什麼高手好注意的,但……正是因為這樣自大的篤定,使他功虧一簣!

  有些真正的高手,是偏好隱姓埋名的!

  "據聞武藝再高強的人,中了軟筋散,即使服用了解藥,也得等三四天才恢復得了功力。我們的時間不多了!不管如何,我們都得在三天之內將葉驚鴻找出來。"水柔柔一時也想不出這些來到定遠城裡的高手之中,有誰願意幫助那聲名狼籍的葉驚鴻?既然想不出,還是別在這想法上費心了,找到人要緊!

  她知道,一旦錯失掉這個機會,將會使自己陷入絕大的險境裡。

  "莫聰,你繼續派人盯著那三組人馬,隨時保持聯繫。"

  "好的。"莫聰拱手退下。

  等嘯風堂裡只剩自己人時,黃河堂口的堂主朱義之報告道:

  "小姐,已經查出孫達非的下落,他劫走裘蝶這兩日,一直落腳於郊外的別業,不過今日突然吩咐下人打理行囊,聽說準備帶裘蝶回鳳陽故居。"

  水柔柔揚質問道:

  "孫達非知道昨日發生於瀟湘客棧的事嗎?"

  "今日一早,別業裡的總管已經告知了他。或許是因為如此,孫達非才突然下令打李行囊吧?"朱義之猜著。

  水柔柔點頭,想了一下,道:

  "備馬,我得去探一探她!"

  ※     ※     ※

  請城裡首屈一指的織紡日夜趕工,總算在起程前將滿滿五大箱的衣服給趕出來了。

  共有五十套簇新的衣裳,雖已是初春,但是天候仍冷著,所以這些錦衣華服大多算是冬衣,其中一套雪白錦裘,繡著白蝶花樣的,正穿在裘蝶身上呢!整個人看起來真是個美麗富貴的玉人兒,扎扎實實的大家閨秀樣。

  有兩名丫鬟忙著替她打理衣物,嘴上還甜甜地讚美道:

  "小姐本來就很美麗了,穿上這適合身份的衣裳後,更是國色天香哪!簡直是仙女一般的人物呢!"

  "可不是嗎?剛剛爺兒只看了一眼,就呆掉啦!我銀兒來這宅院裡上工一個月以來,還沒見過我們那嚴肅的主子露出這般傻樣的哩。巧兒,你說是不?"

  那個叫巧兒的丫鬟立刻應道:

  "是呀!我們老爺好凶的呢,平日更是大半天也不說一句話的,真是嚇人,只有見了小姐你之後,老爺的話才多了起來,還會找我們殷殷垂問小姐的起居狀況呢,就怕你有什麼不妥貼,而我們服侍不周的!我跟銀兒哪敢呀,是不?"

  小丫頭們在一邊嘰嘰喳喳說著,興奮得像是自己才是收到這些華服饋贈的人,完全不因裘蝶的淡漠而減了些許喜悅。

  可是裘蝶能保有的清靜也沒太久,丫頭們服侍她這幾天來,摸清了主子只是愛靜,不會對僕人疾言厲色之後,講話也愈來愈大膽啦!尤其是那個叫巧兒的最是大膽,見本來在一旁忙的總管離開後,立即偎近裘蝶道:

  "小姐,我瞧爺兒很是心儀小姐耶!會不會帶你回鳳陽之後,便向你提親呢?"

  裘蝶不答,起身住房外走去,她門外的庭院裡栽了許多春花,如今正盛放著呢。她憑著欄杆望將過去,眼光被幾隻粉蝶兒吸引,隨著它們身形匆高匆低地移動著。

  "小姐不會不曉得爺兒的心思吧?何況爺兒長相英挺、身家豐厚,又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英雄……"巧兒不死心跟過來。

  裘蝶眼光一頓,定在一朵紅花上好一晌,才偏轉臉蛋看向一邊的丫鬟,這丫鬟瞅著她看的模樣好探索呀……

  "我……該明白他的心思嗎?他又是……什麼心思呢?"聲音一逕是那般輕冰微薄,隱約有著微微的自憐自傷。

  "哎喲!小姐,你別佯裝不知啦!我家爺兒端差沒把一顆心刨出獻在你眼前請你笑納啦!你又何需這樣矜持著呢?"巧兒粗魯說著,一點也不知何謂含蓄。

  裘蝶似嗔非嗔地瞪了她一眼,不再說話了,低下頭,有著淡淡的憂愁。

  巧兒大剌剌繼續道:

  "只要還長著一顆心的,莫不教我家爺兒的疑心感動啦!除非是心有別屬,否則小姐你沒有理由不接受這一份感情呀……哎呀!不會是給奴婢說中了吧?小姐,你心裡有別人?!"最後以一句尖呼作結,眼珠子定定盯著裘蝶看,一瞬也不瞬的。

  裘蝶的反應像是突然被蜂螫著了似的,差點跳起來,回應的聲音有些高揚急促,像在澄清些什麼似的──

  "胡說!我……我一個未婚姑娘家,心裡怎會有別人!這話……你、你可別對孫公子胡亂說去,壞了我名節!"

  巧兒像是被嚇到了,趕忙屈膝一福幅,道:

  "奴婢知道錯了,請小姐別怪罪奴婢。"

  "你們收好行囊就下去吧!"裘蝶臉色仍冷,不願再看到她們似的,往右方的月形拱門走去,那邊種著桃花,正盛開著。

  留在原地的兩個奴婢低聲吵了起來──

  "巧兒!你真是胡來,當心老爺轟你出去。"銀兒罵道。

  "哼。"巧兒像是完全不在乎。

  "你這是什麼態度?要不是這些天爺兒想讓小姐過得更舒適一些,哪會突然多招你這人手進來?你要是繼續這樣,等老爺小姐去鳳陽之後,總管一定會攆你出去的。"

  "哼!"又是一句哼,完全不在乎的樣子。

  這樣的狂妄,教銀兒都驚呆了,連生氣也忘了……

  ※     ※     ※

  "你過得不錯。"

  桃花園裡,一身白色勁裝的水柔柔正對著一身白色錦裘的裘蝶。

  彷彿在那邊等待已久,水柔柔身子依著桃花樹,定定望著眼前那個臉色染上紅潤麗色的美人兒。

  裘蝶力持平淡,但掩不去眼中的驚慌。

  "小姐……"她虛弱喚著,像是不敢相信水柔柔居然會知道她人在這裡。

  "別擔心心,'他'並不知道你在這裡。"

  "那你來是……"

  "我來,是為了告訴你一個消息。"水柔柔走近她,緩慢地道:"葉驚鴻此刻生死未明,燕樓的新主是我。"

  "呀?!"她一震,連退了數步。好久說不出話來。

  "你──還不知道這個消息嗎?"水柔柔問。

  裘蝶眼兒沒眨,愣愣地望著水柔柔,木頭人似的搖頭,不知道是在回應水柔柔的問話,還是猶不敢置信。心神恍惚地喃道:

  "他……生死未卜?怎麼可能?他一個這樣強悍的人……"

  "你擔心嗎?"

  裘蝶無言,眼中閃過許多情緒。似怨似憂、似喜似嗔,千思百轉,層層疊疊的複雜難辨。

  "你希望他就此死掉,還是希望他活著?"

  "我當然……"衝口出這幾個字之後,下文卻無以為繼。"她當然"著什麼泥?

  同是女人,水柔柔對她的反應很能理解。她認為自己是瞭解裘蝶的!

  "不管你對他是什麼感覺,害怕也好、感懷也好,我只問你──如果葉驚鴻找到這裡,你會救他,還是救你自己?"

  "救我自己?"她微微惶然地看水柔柔。

  "你該瞭解葉驚鴻,除非殺了他,不然他不會允許別人好過。他的死,不只能讓我活、讓燕樓生存下來,也能讓你重新過自己的人生。"水柔柔輕輕拈起她身上那以白貂毛皮滾圈而成的衣袖下緣。"這,不只是錦衣華食的未來,還保證著一個正直男人的愛,備受尊榮寵愛的人生。"

  裘蝶的眼光著看向那白貂毛,身子輕輕顫抖,不知是畏寒,還是為了其它些什麼的。

  "你愛上孫達非了嗎?"水柔柔看她一眼,問得漫不經心。

  裘蝶咬著下唇,老實搖頭:"還沒有。"

  突然笑了出來,水柔柔原本就絕麗的面容更加顯得難以逼視。

  "但你願意接受這樣的新生活是吧?"

  "我……不確定。"

  "其實你確定,但是你仍然害怕著,對吧?"水柔柔不再看她,偏轉過身,抬頭往天空望去。淡然地道:"他是個絕頂聰明的人,可惜太過張狂,逼人太甚。為了製造事端,不惜摧毀已經成就的一切。這種無情又不怕死的人,留他活命,對燕樓,甚至是對江湖,都是禍害。我不會忘記他,相信你是。這個男人就算死了,也讓人永生難忘。裘蝶,我不殺你。"

  "是嗎?"裘蝶像是毫不在乎自己性命受威脅。

  "原本我應該要的。因為你是葉驚鴻心裡唯一看重的女人,不該留你活命。但因為孫達非,所以我不殺你。我要你嫁他,作為對葉驚鴻最後的報復。"

  "我不是你們的棋子!"她衝動低叫著。

  水柔柔冷道:

  "比之於葉驚鴻,我仁慈多了。你想跟著孫達非過新生活,我順你願。可不若葉驚鴻那樣,只要一個興起,動不動就愛逼迫人,將人逼到死角里去。"她勾起裘蝶的下巴與自己對視。"好好活下去,裘蝶。接受孫達非給你的幸福,去愛上他。這才不枉我放過你的性命。為葉驚鴻那種人守貞不值得,連掉一顆淚都是浪費。"

  裘蝶的眼神茫然,即使面對著水柔柔。心魂卻不知道飄到哪裡去……

  "回鳳陽吧!永永遠遠離開定遠,就當你這六年作了一場惡夢!"

  水柔柔放開她,轉身離開。

  留下裘蝶呆坐於地,任漫天飄下的桃花辦淋了她一身,久久回不了神。

  然後,她舉起雙手摀住臉孔,深深地、深深地……吁了一口氣。

  ※     ※     ※

  "你氣我嗎?"湛藍問著葉驚鴻。

  葉驚鴻根本不理她。既然答應了邵離一切恩怨往他頭上算去,這丫頭對他而言,完全不值得搭理,理了只是徒浪費時間而已。

  快馬往揚州的方向奔馳了一夜,此刻在一處荒野的林蔭下休息。用午膳,也讓馬兒得到充份的休息。

  葉驚鴻正在打坐調息,隱隱覺得原本潰散的內力似乎稍稍能集中於丹田,這發現讓他更加專心,完全無旁騖。

  "雖然我害你暫時失去武功,不過我同時也用了好多靈藥救你哦!像生肌丹啦、解毒丸啦、還返丹……"湛藍自個兒說得高興。

  "藍,你在自言自語什麼?"邵離在溪邊汲了一些清水回來,就見到湛藍在跟自個兒講話。

  湛藍扳著手指對邵離笑道:

  "大哥,我發現我給葉樓主吃下下少藥耶!連一些跟治傷無關的藥也讓他吃了。"

  邵離一愣,第一個動作就是將她小心地帶離葉驚鴻身邊,問道:

  "你給他眼了哪些藥?"

  "都是一些加強功力的藥呀!大哥你看,葉樓主是不是已經能自己運功了?雖然不是完全恢復,但是若是遇到危險,一時半刻裡,是能發揮作用的。"

  "意思是指,葉樓主現在正在恢復中了嗎?"

  回答的是葉驚鴻:

  "不。不是恢復,是短時間內能迅速凝聚內力一搏,但是最多也只能撐半個時辰,體內真氣又會潰散殆盡。"行功完一周天,他睜開眼說明自己的狀況。

  湛藍歪著頭道:

  "其實還返丹不是這麼用的,若是正常的情況下服用,佐以一些藥材,那你的功力會提升五年以上的修為。你現在服用,只能短暫時間恢復功力,內耗甚重,如果硬撐勉強著一天凝聚內力兩次的話,對你日後的功力會很傷哦。"

  葉驚鴻哼笑,終於正眼看向湛藍。

  "雖然你的武藝應付不了你所捅的樓子,幸而也不是真那麼沒用。"

  湛藍對他似眨似褒的話沒太大感覺,問道:

  "你是不是以為我是那種捅了樓子之後,就丟給大人善後那種人呀?所以你一直不肯跟我說話。"

  "想來你似乎也不太依仗你這靠山的。"眼睛瞥了邵離一眼。

  "若說比武,我是不成的。但是比起醫術或下毒,你是沒得比的,更別說我還有厲害的易容術了,就算今日沒有大哥幫我擋你,老實說你也奈何不了我。只要我換張臉,你天涯海角也殺不著我啦!"

  "那很好。"葉驚鴻點頭。

  "好什麼?"湛藍問。

  "不枉我願意跟你說話,你證明了你不是一個狗仗人勢、不學無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蛋,那很好。"

  這些話……實在也聽不出是一種讚美。算了!不研究。湛藍繼續保持她的好奇心問道:

  "你討厭軟弱沒用的人是嗎?那你怎會喜歡裘蝶小姐呢?"

  "藍!"邵離覺得這樣的好奇太超過了,出言制止。

  "邵離,你別急。我現在心情不錯,應付這娃兒的耐性還夠。"葉驚鴻笑笑道:"小鬼,裘蝶並不軟弱。她也沒表面上看起來的無助淺薄。"

  "她比我還慘耶,武功也不會。你有什麼看得起她的理由?"這人簡直把所有不會武功的人當路邊的石頭一般輕賤看待,沒道理對裘蝶另眼相待才是吧?

  "她很聰明,聰明又沉靜機警。"

  "呀?"是嗎?"那又怎樣?"

  "是不怎麼樣。"他笑,最後,大概是不想再理她了,說出真正的重點──"但我愛她,而她,也愛我。"

  愛?

  湛藍思索著,居然也就沒再問了,覺得臉蛋熱熱的,為這罕見的字眼而感到心跳加速,圓圓的大眼俏俏瞅向一邊的大哥,心中自問著──

  那,我愛大哥嗎?我的喜歡,是愛嗎?

  ※     ※     ※

  "站住!"

  二十匹快馬擋在官道上,阻住了孫府馬車的去路。

  孫達非冷冷望著眼前龐大的陣仗,從來者的武器上認出這些人正是與當初潛進燕樓裡企圖擄走裘蝶的那些人一路。想必,是來尋仇兼擄人了。抽出長劍,並不問這些人的來路,只對身後駕馬車的兩名手下道:

  "我來開路,你們務必力護小姐安好。"

  "孫達非,你只三人,居然妄想脫身,莫非是瞧不起我'鬼頭谷'嗎?"那邊的人報名號了。

  "咻──"開戰,是孫達非唯一的回答。這些人是誰,從來就不重要!他必須速戰速決,這樣方能在敵眾我寡的情況下致勝!

  對方的人太多,而他隨身的手下並不是什麼高手,他只擔心小姐有一丁點閃失,不然這些人哪在他眼內?!他下手狠絕,不留餘地,第一招便撂倒兩人。但對方也不是好相與的,幾個高手兵分三路,纏住孫達非與其手下,另一批人打著擄人的主意,這麼一來,足以教孫達非左支右絀,陣式大亂,無法專心辟出一條路,身上已經有多處皮肉傷。

  這時,遠處飛來兩人,一男一女,孫達非最先警覺到,戒慎著來人,下手亦不心軟,動作更快。不再忙著辟路,立即飛回馬車身邊,守住小姐要緊!

  來者是兩個髮色怪異的外族人,灰髮男性那個,將紅髮女性放坐在馬車邊,對孫達非道:"你七我七。"說完便往那群人掠去,執行分配到的誅殺人數。

  孫達非亦無耽擱,暫時相信這雙男女無害,也全心全意應對對手,讓已經受傷的手下守著馬車,不必應敵。

  外頭殺伐正烈,戰場中心的兩名女性在竹廉掀開之後,也打了照面。

  裘蝶怔愣地望著那個正在對她笑的女子。

  "蝶夫人,別來無恙呀?"

  紅髮,燦笑,五顏六色、充滿異國情調的民族服飾,她是──

  玉碧,玉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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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4 13:28:36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那個灰髮男人叫畢爾裡,是玉碧的未婚夫。

  "兩天前瀟湘客棧事變,燕樓裡簡直亂成一團,那些醞釀奪位已久的人確定樓主失蹤之後,立刻將水柔柔扶正為樓主,好多人被殺了呢!我們這些妾室們也很可憐,水柔柔根本不會留我們活命,我們是有這個認知的。當下呀,大家各自逃命去!我這個人比較有良心一些,吩咐我家畢爾裡別忙著帶我回瓦掠國,當初輸給葉驚鴻,就說好在他手下當差一年的……"玉碧嘰哩呱啦地說著這兩天的變化,以及她之所以成為葉驚鴻侍妾的原由。

  原來,一年前葉驚鴻在韃靼出任務時,遇到了瓦剌武術高手畢爾裡,畢爾裡亦是一個武鬥狂,自然主動對葉驚鴻下戰帖。那是一場痛快淋漓的比鬥,而葉驚鴻贏了,他的戰利品是女人──玉碧。這個自大的男人狂妄到拿他的愛人當賭注,沒料到竟是輸了!

  葉驚鴻根本不缺女人,即使玉碧是一個大美女!但他仍是收下這個戰利品,只為了看畢爾裡這個男人屈膝。

  "爺兒這個人行事風格雖然很可議,但是他是個好傢伙!他收下我,只為了讓畢爾裡明白,就算勝券在握,也不該隨便拿自己的女人當比武的賭注。我對這一點生氣很久了,但是畢爾裡是個把自己當天的男人,就算愛我也聽不下我的話呀!所以我決定跟爺兒回來,即使爺兒把我還給了畢爾裡。畢爾裡用自己交換我的自由,一年的時間裡任由爺兒差遣。這段時間呢,我就進燕樓吃香喝辣,順便保護你。"

  沒料到玉碧竟是因為這樣而來到燕樓。裘蝶心中不無訝異。

  此刻,他們在一處驛站落腳休息。男人們在外頭打點與上藥,孫達非租了一間房給她們兩個稍做休息打理。

  "其他人呢?"玉碧有畢爾裡保護,那其他人又是如何?裘蝶問著。

  玉碧對著鏡子左看右看。她習慣向裘蝶要首飾,現下新得手的是一對鑲玉耳環。她覺得裘蝶很雅,身上佩帶的飾物更是別緻,總是忍不住也想擁有,或許,是暗自希望自己可以成為她那樣的美女吧?

  "我是不知道她們跑哪去了。但我猜呀,那些人也是有奇特的因緣才進燕樓的,但葉驚鴻才不會讓我們知道呢!搞不好每一個都是幌子,用來隱藏你、保護你的呢……不過,那個千纖一定是例外。她是為了冰魄寒蟬來的,樓主出事之後,她搜括了一些珠寶跑啦,聽說還是給抓住教訓了一頓。"

  是那樣嗎?原來……他已經過了對女性好奇的階段了呀。這些女性的到來,不是因為他的耽色,而都是別有用意的。

  她記得的,在他們有過夫妻之實之後,他像是想印證什麼似的,在女人堆裡浪蕩過一陣子,甚至還把知名花魁給收進來,可惜那花魁進門沒多久,便因為自身的無知而喪命於嘯風堂的機關之下。

  玉碧又道:

  "你有沒有覺得那白夫人有點像你?氣韻上的像。但是可惜她永遠不會是你,所以她的一番情意只得換到傷心啦。我猜她也是允諾了爺要保護你,但是她的私心其實是想藉機得到爺的心。可憐啦!爺這種人,愛上他是很可憐的。"

  裘蝶輕歎,習慣性的不回應,心思其實已經轉到好遠的地方去了……他……可好?有沒有遇到危險?能否在功力恢復之前成功躲過水柔柔的追殺?

  "叩叩"兩聲,有人敲門,在玉碧揚聲叫進之後,進來的是孫達非。

  "可以起程了嗎?"他問。

  "可以了、可以了。我先出去!"玉碧串先出去,準備從未婚夫惜字如金的嘴裡敲出一句對她衣飾的讚美。

  裘蝶也動了,將衣架上的白裘披風取下,披掛在手臂上,也往門口走去。

  "小姐……"錯身而過時,孫達非喚著。

  她停住。兩人比肩而立,她面向外,他對著內。背道,但身體的距離卻很近感受得到彼此的氣息與呼吸。

  "不管如何,擎風莊永遠為你敞開。"他的心──亦然。

  "謝謝。"她只能誠心道謝。能給他的,也就只有這麼多了。

  "跟著他,日子不會太好過。"縱使明白已經太遲,但仍不放棄努力,他不甘心呀!如果沒有那變故,她與他,不應該是現在這樣的!

  "沒有他,我不知道該怎麼過日子。"他的真心,她明白。所以願意對他有這樣的坦誠……畢竟這人,這個曾叫裘非的人,是她過去人生裡僅剩的牽連呀!

  孫達非緊緊閉上眼,壓抑住眼底的苦澀與疼痛。過去的,就過去了,縱使他還活在裡頭不願醒,但一切早已不一樣了。六年的時間,將她由嬌貴天真的千金小姐轉變為一個江湖煞星的女人。回不去了,不一樣了……

  滄海桑田哪……不是他只手能力挽回些什麼的!就算他再不甘心,就算他不願醒……一切,也只能是這樣了。

  他不是她的良人;她不是他的宿命!

  "如果,你想離開他,請記得還有我。三十年、五十年,此諾永不變。"

  她歎。以冷淡的聲音道:"謝謝。"

  啟步往外走去,形態決絕筆挺,不讓他看見她眼中曾經垂下淚水。

  這種溫情,她感動,但不容形於外。回報他的唯一方法,便是讓他死心。

  死心之後,全新的人生才能重新開始。

  ※     ※     ※

  "葉驚鴻,納命來!"吼聲如雷,從草原四方響起。

  這功夫叫"雷霆四方",是無情刀肖違的獨家絕招。

  終是有人追上來了。邵離帶著葉驚鴻往揚州方向奔馳,並不設想會成功躲過所有人。一定會有人追來的,但至少比待在定遠城裡,接受成千上百人挑戰好。追來的人馬分佈零星,且武藝有強有弱,每場打鬥完後或許還能休息一會兒,是比較合算的計量。

  "是肖違。"邵離與葉驚鴻同時說著,聲音自八里外發出。

  他們都沒與這個人交手過,頂多風聞此人武藝奇高,心胸狹窄且極其護短,只要他那不成材的小弟肖仁在外頭比武輸了,他必然不顧自身已有的赫赫聲名,就是要討回"公道",即使對方可能只是個初入江湖的無名小卒,也是不給活路走的。

  "他是誰?"湛藍從懷中拿出藥瓶,每人分一顆藥道:"這是聚神丹,用以防止被這種魔音穿腦襲擊的。"

  邵離一口吞下,回答她的好奇:

  "他是一個來替胞弟報仇的人。"前些日子肖仁在梨花院奪寶不成反喪命的消息,已經傳遍江湖。這人會來,一點也不奇怪。

  "邵離,你別管,肖違是我打算一會的對手。"葉驚鴻站起身,走向草原中央靜候。

  這裡是一處廣闊的草原,臨著一片湖泊。於是他們決定在此休息,若有敵手追來,這裡也不失為上好的比鬥場。

  "藍?"邵離問著湛藍,想瞭解葉驚鴻的身體狀況。

  "雖然有點勉強,可是沒大礙的。後果頂多是再多等幾日,他的功力才會完全恢復正常。"她搔搔頭。補充道:"我給他吃了許多很好的藥,不知道幫助能有多大,等會兒觀察看看。"

  葉驚鴻回頭看了湛藍一眼,難得地笑了。"你名叫什麼?"

  可見之前根本沒記住她的名字,直到現在才有一點點看得起她。

  "湛藍啦!"她一點也不感榮幸地回他。突然,嘴兒大張,就要叫出來──

  "咻"!一道迅影飛至,筆直衝向葉驚鴻,利刀霍霍,目標是葉驚鴻的頭顱,連打聲招呼也沒有!

  "鏗"!金屬交擊聲轟然而起,葉驚鴻偏頭閃過的同時,腰側長劍也已抽了出來,一招便往肖違握刀的手剌去!要不是肖違反應快速,以刀背抵開,那麼他的整隻手掌便會不見,絕不是僅僅被削掉一根尾指而已!

  可惜肖違對此並不慶幸,他暴跳如雷!"好你個歹毒的葉驚鴻!居然佯裝武功全失,欺騙全江湖!"

  葉驚鴻根本不看他,只是低頭看著劍,平穩的呼吸裡察覺不出一絲喘。似乎……還可以更快、更強……體內凝聚而起的氣,比他想像的更充沛。

  依然是不打招呼,肖違使出絕招,發出狂吼,並趁這足傷人內息的吼聲爆出時,衝向葉驚鴻又是一陣狠戾刀法,招招直攻人要害!刀劍織成的銀光很快吞沒兩人,武功差一些的人,根本看不清打鬥狀況,只覺得眼花──這是湛藍的困擾。

  "大哥……"她懊惱地叫。

  不過邵離的眼光突然從打鬥的兩人身上移開,凝眉看向西方。有人來了,從定遠的方向追來了。為數不少。

  "誰來了?"湛藍雖然看不到,但感覺得出大哥的戒備。

  "哇!"當肖違被打飛的同時,西方揚起的漫天塵煙也奔近了。昏死過去的肖違如破布般跌落在馬蹄前方──在水柔柔面前。

  但沒有人多看那具失敗而奄奄一息的軀體一眼,所有燕樓人的眼光只放在打敗肖違的人身上,驚恐地認知到一件可怕的事實──葉驚鴻,已經恢復功力了!又是一名貨真價實的江湖煞星了!

  只有水柔柔沒看向葉驚鴻,她看的,是邵離。

  但邵離看的,是身邊的湛藍──因為湛藍突然抱緊他手臂,一副佔有的模樣。

  更多的人來了,那些想奪得冰魄寒蟬的人也到了!雖然有許多的人因為追查方向錯誤,有的往鳳陽去了,有的南下應天,更也有西去開封的……分散的結果,致使出現在這裡的奪寶者,大概只剩三成人數。但也夠瞧了,算算肯走有一百人以上。

  氣氛,肅殺而沉默。滿場的人,卻無一絲聲響──

  "哼。"葉驚鴻在一片寂靜裡率先冷笑出聲。

  "葉驚鴻,你這個江湖煞星在笑些什麼?"有人忍不住叫囂出聲。甚至倚老賣老地以江湖耆宿的口吻代表所有人發言:"別說我等以多欺寡,冰魄寒蟬乃江湖至寶,有德者得之!數月前你卑鄙地自富西城奪走冰魄寒蟬,今日我等前來向你討個公道。你別當江湖人全怕了你,多行不義,總會有人出來行俠仗義,這才是江湖的──你做什麼?!"駭然尖叫,破壞了原本低沉嚴肅而權威的身段。

  不只是他尖叫,所有人都尖叫出聲──"不要!"

  一隻豐脂白玉晃蕩著,白玉上頭穿了根紅絲繩,紅絲繩危顫顫地勾在一根屈起的指頭上。而白玉的下方正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湖泊。在所有人的驚聲尖叫之下,白玉被惡意地拋擲而去,目標正是湖泊中央──

  "不要呀!"慘叫!除了慘叫,群雄無計可施!

  "咚──"白玉落水的那一瞬間,數十道迅影飛撲過去,不顧一切地搶救著,忽然"嘩啦"的水聲陣陣,隨著一記水煙炮的爆破聲起,湖中央的人被炸得七歪八倒,全成了落湯雞,狼狽地在水裡掙扎著。

  這時,只有一蒙面人全身而退,張狂大笑──

  "哈哈哈,冰魄寒蟬是我的啦!"那蒙面人非常機伶,飛竄上一匹快馬的同時,還向後方灑了一大把迷煙炮。一時之間,方圓三里伸手不見五指。

  等眾人又重見光明時,那奪寶者已經遠揚!但是有一大半不死心的人已經追上去了,縱使知道追著的機會渺茫,但是誰會甘心寶物就這樣被叼走呢?在他們已經辛苦這麼久之後?!門都沒有!

  "是誰?!"一些還沒追過去的人怒吼著,吩咐子弟兵道:"快去查查江湖上誰是擅制火藥的人!這是重要的線索!"

  "是龍幫!武昌龍幫的龍十七擅制各式火藥!一定與龍幫脫不了關係!"有人突然大叫,叫完也立刻起程,不想落人之後。

  而他這麼一叫,果然使眾人想起確實有這麼一回事!龍幫裡有制火藥的高手,剛才那兩種火藥罕見到簡直像是有刻名字似的,一被使用就知道必然出自龍家!如果這樣仍叫做"證據不足",那麼地上的火炮灰屑紙片上印的那個"龍"宇,便是不容抵賴的鐵證了。

  目標確定,立刻南下武昌,叱!

  所有尋寶者都走了,連說個威風的場面話來退場也不肯。時間寶貴,哪還記得有個江湖煞星要誅滅?更別說這個江湖煞星的功力已經恢復了,多危險呀!

  燕樓的家務事,留給燕樓自己解決啦!

  他們一點也沒空……呃,不!是一點也不想多事!

  ※     ※     ※

  邵離的頭有點疼。所以他伸手揉著太陽穴。

  "嘻!"湛藍在笑,為這荒謬的結果而笑。

  "藍。"邵離沒有心情陪她笑,也不想看她笑。

  "大哥,這下你輕鬆啦,那冰魄寒蟬沒你的事啦。"

  "搶走那東西的人是龍家人。我不能不理。"事情才多著呢,他想。

  "既然如此,那還等什麼?我們也去呀。走嘛!"她搖著他手臂,纏磨著撒嬌,不想讓他的眼光移到別的地方去,只想讓他看她,只看她就好了。

  邵離不明白湛藍怎會突然這麼愛黏人,但眼下這情況,不是說想走就能走的,雖然他從不介入、也厭惡介人別人的幫內事,但他對葉驚鴻有道義上的責任,在他功力末恢復前,勢必要破例沾上這樣的……

  "邵離,你走吧。這是我燕樓的事。"葉驚鴻緩緩開口。

  "葉樓主──"

  "你的顧慮如今已不存在了。"葉驚鴻偏頭對他一笑,聚氣於掌,往地上一揮,"碰"地一聲,地上出現好大一條縫隙。那是豐沛的內力所切擊出來的。向邵離證明他的身體全然無礙。

  "藍?"邵離不太確定葉驚鴻說的是不是事實。

  湛藍想了一下:"那些藥令他現在的內力比平常更強三成,這一場比試不必擔心。可是這樣勉強下去的話,以後恐怕得花更多時間調理身體哦,至少要三年。"

  她掏出一瓶藥走到他面前道:"這給你,對功力的恢復助益很大。"

  "你要什麼?"葉驚鴻問。

  "交換你取消跟我大哥的比武之約。我大哥從來就不想跟你比武,你不要藉著我下你毒的機會逼他啦。"湛藍當然是有交換條件的。

  葉驚鴻揚眉?不是很想要的樣子。

  "我想跟他打,勝過想得到這藥。"

  "你真有這個心,永遠不怕找不到機會,但是不要用這個理由,我跟你的恩怨,我自己解決。"她最清楚他的身體狀況啦,他會接受的。

  "你認為我會答應嗎?"

  "當然會呀,你現在看得起我啦,就會願意跟我交易。"湛藍點頭。

  葉驚鴻笑了,不得不說這天真的丫頭頗為聰明,有意思。沒說什麼,他接過藥瓶,便算是交易完成。

  "快走吧!邵離在,太過影響水柔柔,我不要他在。"

  "我也不要!"湛藍點頭,轉身跑回邵離身邊,"大哥,我們走吧!你對葉樓主已經沒有責任了,短時間之內他也同意不找你打架啦!"

  邵離原本想開口說些什麼的,但……終究是沒說,只對葉驚鴻拱手為禮,當作道別,然後轉身而去。

  不是不知道有一雙幽怨的視線一直放在他身上的,但是他不想、也不願對上。他只看著湛藍,由著她拉他走向繫馬的樹幹,上馬,然後趕往下一個目的地。

  無情,有時才是慈悲。

  ※     ※     ※

  現場,只剩下燕樓人。被推翻的前樓主獨據一方;新任樓主與十四名死衛立於另一方。對峙的姿態,肅殺的氣息,沉默無限延長──

  黃昏了,天空還飄起了微微的絲雨,讓整片草原的景象顯得更加蕭瑟。

  "你不錯。"首先出聲的,仍然是葉驚鴻。

  水柔柔深吸一口氣,力持平穩道:

  "就算來不及趕在你功力恢復前消滅你,今日,我也不會讓你活著離開這裡。我不能讓你毀了燕樓。"

  像是沒聽到她的話,葉驚鴻接著說道:

  "你證明了你的本事。沒教我失望。"

  "你沒權利對我說著失望或希望這種話!"水柔柔冷道。

  "我有。我們出自同一個師門,而師門裡只剩你我,我這個師兄畢竟是比你輩分大一些。"

  師兄?!她怒極而笑:"你還記得我是你師妹?真是不可思議!"

  "一點也不。今天,我才承認你是我師妹。"葉驚鴻含笑點頭,繼續說著:"當我們七個師兄弟為了活命自相殘殺時,你因為是師父的女兒而例外;當我得殺掉所有人才能登上樓主之位時,你什麼也不必做,就已是個副樓主;當我全力壯大燕樓勢力時,你這副座大多時候都率人追在邵離身後跑,沒絲毫貢獻。這樣的你,憑什麼當我師妹?"

  她一震!直到今天、到此刻,才終於明白為什麼葉驚鴻會跟她過不去,要將她逼到死角,逼到不得不反撲。原來……他要逼她證明自己有當副座的資格!要她也跟所有師兄們一樣,不管智取,還是力敵,都要想辦法保護自己活下來,然後做掉所有擋她路的人!這是同一個師門的人必須經歷過的試煉!沒人能例外!

  呵!怎麼給忘了?如果父親是這樣死掉的,她怎會沒想到葉驚鴻也不會放她例外呢?她怎會沒想到呢?太失算了!

  "好了,智謀上,你不錯。現在,比武吧!"葉驚鴻說著。

  比武!她不可能會贏的!如果她能贏,就不會等到這時候才反撲了!她父親都不是他的對手,她又怎麼可能……

  "你們可以全上。"葉驚鴻一點也不在乎。

  原本是這麼打算的,但這戰役變成是他與她的師門之戰,她又怎麼會允許這種事?她也有她的尊嚴!

  "不必了!"她拒絕。就算不是他的對手,她也要獨自應戰。

  "很好,你成材了。師妹。"

  "你的稱讚我承受不起,師兄。"語畢,她拔劍出招──

  或許結局永不會改變,但她不會毫無抵抗地引頸就戮!

  ※     ※     ※

  "鏗"!

  一記飛鏢精準地打偏了劍尖,原本掠向水柔柔喉嚨的利劍轉而掠進她左肩咬牙吞下痛哼聲。

  葉驚鴻住手,長劍仍指著跌坐在地上的水柔柔。他贏了,若不是飛鏢打擾,戰役便已正式結束!

  "你答應我不殺她的!"心急的吼聲呼嘯而來,因為是沒命地趕來,所以喘得很厲害,差點沒把滿身肥肉也給喘出來。

  來人是錢繼言!除了葉驚鴻一點也不意外之外,所有人的表情都是詫異而不敢置信的!他來得飛快,輕功高絕。

  錢繼言有武功!而且還是高深的武功!不然不可能一鏢便打偏了葉驚鴻的劍!從來沒有人能對葉驚鴻襲擊成功,沒有人!而錢繼言居然辦到了!

  別人不敢置信,其實連錢繼言也非常詫異自己武功幾時好成這樣了……

  "你來了,"葉驚鴻收劍,身形微頓了下,無人察覺。

  "葉老大你──"錢繼言全身肥肉直抖,不知道是怕,還是生氣。

  "她雖輸了武藝,但頭腦還不錯,夠資格當燕樓新主。我放過她。"葉驚鴻轉身而走,準備離開這個地方。

  "什麼叫你放過她?當初我跟你合作就是以不能殺她為條件的呀!"錢繼言蹦蹦跳,對他背影抗議著。

  "那麼久的事,誰記得?"葉驚鴻背對著所有人,所以沒人看到他的嘴角正流出血絲,臉色煞白得嚇人。

  太勉強了,所以當奔騰的內力潰散後,五臟六腑便開始衝撞劇疼起來。

  "喂喂,葉老大,你這個人現在這樣說就不對了,這六七年來,我當你的金主、替你掩護、幫你做盡各種難以啟齒的事,你……"

  "接下來,你就當水柔柔的金主吧,為她做盡所有難以啟齒的事。也許你多年的暗戀就能所願得償。"上馬,奔馳而去,加速又加速。離開,為了與她更近,他要快,要更快──

  錢繼言哇哇大叫:

  "你你你──居然把我的秘密就這樣講出來了!你你你……"

  快馬已經奔馳得太遠,他再也聽不清錢繼言在吼些什麼氣急敗壞。

  痛!非常痛!他的臉色死白,血不斷自嘴角滴落,雨絲轉為大雨,天色已經墨透,但一切都阻止不了他,阻止不了他向他的美麗白蝶兒奔去。

  他的囚蝶──裘蝶。

  ※     ※     ※

  "前面就是鳳陽城門了,好熱鬧的樣子呀!"

  凌晨起來趕路,抵達鳳陽城時剛好是清晨城門開啟時,玉碧將馬車的廉子打開條縫,伸著懶腰說著。

  裘蝶上馬車之後就沒再睡過了,她一直看著後頭,像是在等什麼、盼什麼。

  "要吃些東西嗎?我瞧那城門口賣豆腐腦兒的很不錯的樣子,吃些好吧?"玉碧問著裘蝶。

  "不了。"她將毛裘披風披上,掀著馬車側邊小窗,一逕往後看。

  "蝶夫人,你看二十五遍啦!究竟是在看些什麼呀?"

  裘蝶怔怔地回望她一眼,輕道:"我也……不曉得。"是呀,她是在看些什麼、等些什麼呢?

  她只是沒來由地期待,只是沒來由地心慌,不知道為了什麼。

  "咦,後頭好像有人快馬過來,趕著進城呀?"玉碧抬頭看過去,訝聲道。

  她立刻探頭看向窗外,心口同時也跳得好急──

  啪啦!啦啦!兩匹快馬上承載的是官差打扮的人,速度很快,一下子就越過他們馬車,進城去了。是官差,不是……別人。

  馬車停下,玉碧率先跳下馬車:"好啦,得等上一些時候,我們還是先吃些熱的吧!"她掀開門廉要扶裘蝶下車。

  裘蝶才走下來,後頭又傳來陣陣馬蹄聲,很快地奔近。她很快又偏頭看將過去──

  塵煙漫天,越過她們身邊時,也留下一片。

  "哎呀!呸呸呸!太過份了,也不會跑旁邊一些,這些沙塵把我們的新衣服都弄灰啦!氣死人!"玉碧破口大罵。

  孫達非下馬過來問道:

  "還好吧?"

  裘蝶咳了兩聲,點頭:

  "沒事的。"

  孫達非道:"你們這邊待著,我去買熱食給大夥填填胃。"說罷,往前面人群彙集的地方走去。

  達啦達啦達啦達啦──

  "不要吧!又有趕著進城的快馬啦?幹啥跑得這般死命?趕投胎呀?,"玉碧哀叫,就要扶著裘蝶退到馬車後方,以防被亂蹄踢著。

  裘蝶心裡縱使不抱希望,但還是忍不住想看過去,才想轉頭──

  一陣天旋地轉,她的雙腳已離地,纖細的柳腰被如鐵般的手臂牢牢圈住!

  "呀!"尖叫的是玉碧。她被這太迅速的變故驚嚇到了!只能尖叫。

  遠處的孫達非與畢爾裡算是反應神速了,但當他們飛過來時,裘蝶已被擄遠了,遠到只能看到那劫人者的背影一眼,然後便消失無蹤了。

  那人,是葉驚鴻。

  這便是他們不再追去的原因。

  葉驚鴻來帶走他的裘蝶了。

  ※     ※     ※

  飛奔的快馬在跑了數十里之後,終於慢了下來。不再那麼疾速,乘坐在上的人,終於能說說話。

  她看著他,小手抓著絲絹兒,拭著他嘴角已乾涸的血跡。他的臉色蒼白,但眼神灼灼,看得出意志力與精神力之強,毫不受身體的疲憊病痛所影響。

  他,總是太常一身狼狽地回到她身邊呀!

  "看什麼?"他問。下巴貼緊她柔嫩光潔的雪額,將她抱得好牢。

  她搖頭,沒答話。持續擦拭著他的嘴角、他的面孔。

  "不問我帶你去哪裡嗎?"他又問。

  "去哪裡,有差別嗎?"都是在他身邊呀,不是嗎?

  他揚眉,眼裡閃過一絲詭譎。

  "沒差嗎?你也太無所求了吧!"有差的,他要帶她去的地方,絕對是有差的。因為那個地方叫"天慈寺",一個對她而言,很重要的地方。

  "我有所求的。"她定定看著他。

  "哦?你求什麼?"他要笑不笑的。

  她輕道:"我求──你每一次都能活著回到我身邊,我求──你的信任。"這兩樣,簡直是奢侈的夢想。極之艱難的。

  勒住韁繩,行進中的駿馬很快停住。馬蹄聲不再擾人,四週一片寧靜。

  他捧住她面容對視著,淺淡顏色的瞳眸裡映出了她,也──映出她。

  "我信任你。只信任你一人。也允諾你我的性命。"只要她願意求,他就願意給。只給她。

  她雙頰泛紅,眼眶灼熱,不知道該怎樣抑制自己,才能教眼淚別流下來。當他這樣看著她,她終於開始覺得──活下來真好,沒在六年前那場浩劫裡死去,真好。

  "那……你呢?我能給你什麼?"她身上有什麼,是他要的呢?什麼是他珍視,而她也給得起的?

  他笑了,罕見的不帶任何諷意,稀奇的一片溫柔,讓她渾身無可遏抑地顫抖起來,不知是驚是喜,還是羞……

  "裘蝶。"他說著。

  "什、什麼?"

  "我要裘蝶。"繼續說著。

  "我?"她怔愣。他是在喚她,還是在索討她?

  "讓我囚蝶,"用力抱住她,霸氣地說著。

  啊……這人,這人呀……連感情這樣的事,居然也是強取豪奪的。

  "……好。"她終於答。在他愈摟愈緊的臂力催促下,允了。

  就讓他囚蝶,讓她這只蝶兒從此被牢牢佔領,密密守護──

  以愛,以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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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散篇片簡

  二十二歲的他與十四歲的她

  年輕男子不是沒注意到那些被惡盜宰殺的羔羊裡,尚有一絲殘息。

  不過,那與他何干?與他有相干的全誅滅了,便已責任完畢,這是他唯一的認知。當然如果他精神不錯的話,其實不介意仁慈點,免費送那絲殘息上路。

  但他太累、太疲倦了,算不清自己已經幾夜沒合眼;也記不起上一次把食物塞進胃袋裡是何時的事。勞累與飢餓讓他對任何額外的旁事皆興致缺缺,只好放那抹驚駭過度的殘息繼續驚駭下去,反正也無須等太久,那殘息自然而然也會跟著親人的腳步而去。

  至於是勞駕他下手,或勞駕夜晚出來覓食的惡狼……也沒有太大的差別是吧?

  他的坐騎在一聲尖哨召喚下奔馳過來,他沒多想就要跨上去,但──

  一雙雪白的小手像溺水者好不容易抓住浮木一般,牢牢抓住他的衣擺,頓住他的動作。

  他低頭盯著那雙手。

  若是依照慣例,他早一劍揮過去,讓那雙纖細的小手與身體分家,但他沒有,是因為他十分好奇。好奇著自己怎會毫無所覺地給她抓住而不自知?

  是他真的太累嗎?還是這絲殘息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不……要走……不要丟下……我一個……"那抹殘息薄弱的聲音破破碎碎,就像滿地的屍塊一樣殘缺。

  他看著數丈遠的樟樹,那是她原本忤著的地方,怎麼一眨眼,她便在他腳下了?她有武功嗎?身隨意動,他一把揪住她細弱的腕脈──沒探到她的內力,只得到她一聲痛呼。

  嘖!

  嫌惡一丟,就要走人。

  "不要!"聲音很弱,但意志力很堅定。

  "放手。"他很意外自己會出聲說話,他已經將手放在劍柄上了,怎麼不是抽劍,而是出口?

  "不要!"他是活著的,她不要放,在這裡……只剩她與他是活著的呀……

  非常頑強的生命,頑強到不怕死,他不認為她會忘記稍早前是誰製造出這一片血景的。所以,她抱著他不放,很奇怪。著了失心瘋嗎?還是不怕死的頑強?

  有意思。男子放開握劍的手,善變的心思讓他將她整個人抓起拋在馬背上,然後"叱"地一聲,帶她一起走,離開這個全是殘破屍體的地方。

  他想知道她有多頑強?這份頑強是否能支撐她在他的世界活下去?

  拭目以待。

  ※     ※     ※

  錢繼言的憂鬱

  "我看起來像收屍體的人嗎?為什麼我必須做這個?"

  男人,胖胖的男人,他叫錢繼言,向來只是一個善武不欲人知、成天想發大財的死錢鬼,目前辛辛苦苦當著雜貨郎的可憐人,完全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帶一堆人來收屍。

  "哎哎哎!有沒有搞錯呀,穿黑衣的不歸我們收,我們要收的只有那些穿華服的屍體,不要給老子做賠本生意,虧錢你負責呀?!"他叫,蹦蹦跳,跑過去嫌惡地撥開下屬正在拼湊的黑衣物件。"快快快,好了沒?來來,我算算,一、二、三……十一,好,正好十一口人。拼成了,快將棺蓋封好,'天慈寺'那邊已經在等著火化啦!別誤了時辰,誤了要多付香油錢,你們這些兔崽子賠我呀?快走快走!"

  馬車分成五輛運送。

  錢繼言又雞貓子鬼叫起來:

  "那個老劉,吩咐你去請人制的墓碑與骨灰罈,你沒有做錯吧?十一個骨灰罈,墓碑上只刻著'裘府一門'四字,你是照辦沒有?若是有差池,你賠我呀!重做可是要一筆錢的,你要瞭解!"最重要的是會害他被某個煞星痛毆!

  "叩碰"!馬車輪陷入一個又一個的窟窿,艱辛起伏著,彷彿有解體之虞。

  "哎喲!你們小心點兒,馬車很貴的!要是壞了,你們給老子等著瞧!"

  罵罵罵,罵得口乾舌燥,然後,唉!

  又憂鬱了起來。

  ※     ※     ※

  信任

  他對她道:"不要相信任何人。"

  "即使是你?"她怯怯地問。

  "是,即使是我。"他笑,認為她很受教。

  "為……為什麼?"

  "因為這裡是江湖,這裡是燕樓。"

  "所以,表面上看起來的樣子,都可能是假的?"

  "是的。想活命,就得先學會不要信任。"

  "那你……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她不明白。

  一頓,然後笑了。"因為我希望你能讓我信任,我想知道信任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為什麼是我?"她屏息,覺得害怕。

  他將她鎖進懷中,她一如以往那樣顫抖害怕,沒敢掙扎。對她這個疑問,他沒回答,就只是抱著她,很緊、很牢,但沒弄痛她。

  他叫她不要信任,但當他這樣摟著她時,她希望,自己能信任他;希望……這令她害怕的懷抱,可以一直這樣延續下去。

  這種想延續下去的心情,是否就叫:"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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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後記     這是之二

  寫這一本時,不幸遭遇到電腦中毒的悲劇,我傻眼之餘,終於明白了隨時備份的重要性。

  所以這是第二篇後記,第一篇早不知道給毒殺到哪一重生天投胎去啦!大家將就著看吧,就忘了那篇萬言書……咳!是萬言書沒錯,不要懷疑,雖然它給毒掉了,也不要抹滅本人曾經用力掰過一長篇的事實。現下沒了萬言書,心痛不已的我,決定就用千言書當替代方案,大家就隨便瞅瞅嘍。

  閒話休說,進入正題。

  這一套三本書呢,其實都是先有男主角的模型之後,再根據他的特色去調配出女主角應該有的樣子。我好像很少這麼優待男主角呀,可見我的心愈來愈柔軟,不再以女主角去量身訂做男主角啦!有進步有進步。

  三個男主角里,我私心認為這位葉驚鴻兄更是特別難以發揮,雖然他是最符合時下流行的機車男五要素──冰、冷、邪、佞、酷。感覺上不是太難,畢竟有很多大作可以參考瞭解這類人物的基本變態模式。但是我錯了,一個具備機車特性的角色,怎麼可能會好搞?!至少葉驚鴻先生就讓我咬牙切齒了很久!

  OK!承認寫這種人物是要有天份的,而我的天份顯然不在這裡,不然我不會寫得這麼嘔心吐血!唉……在此向那些擅長寫機車五要素的作家們致敬,你們太強啦!

  幸而這一本終於完成,哀怨的日子總算結束,這個葉驚鴻喔……我真懷疑誰敢跟他生活一輩子?

  從二○○二年寫到二○○三年,跨年耶!聽起來好了不起對不?雖然寫了將近四個月,可是聽起來像是寫了一年。無論哪一個時間長度,都算冗長啦!幸好只剩一本要寫,解決完龍九,我就要回歸現代的懷抱,想起來就覺得很美好。

  單本的創作比系列輕鬆多啦,費心思的程度不用延續那麼久,我還是適合一本一本來。

  下一本書叫《當家主母》,一點也不意外的當然是寫龍九的故事。他應該比較好發揮吧?我希望。

  雖然有點晚,不過還是要說一聲──二○○三年新年快樂!

  要許願、要許願──

  一願景氣回春!

  二願身體康泰!

  三願年年能相見!

  好了,許完,接下來就努力實踐它吧,加油!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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