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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小魚] 棒打桃太郎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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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6 11:05:3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渡邊良二/高念瑾
「今天中午體育館見,我要和你決鬥!」
撂下狠話的渡邊良二乃日本貴族,
左手揮竹劍,右手拿書本,才華洋溢又文武雙全,
一副李奧納多迷死人的模樣。
這傢伙是風雲人物?看來也不怎麼樣!
想她也是資優留學生,劍道、平交道、人行道。
她哪道不通?不過最讓她氣得快吐血的是──
他害她「遲到第100次」,這實在是太可惡了……
日本京都的「琉音學園」裡,
有幾個叱吒校園的風雲人物──學生會的「四大天王」。
他們個個家世烜赫、英俊挺拔。
還擅長武士刀、竹劍、西洋劍及中國長劍。
如今身為會計的「竹劍王子」要和女人決鬥?
平靜的校園恐怕將不得安寧了……



楔子


  在日本,有個美麗的都市,大家叫它京都。

  在京都,有一所神秘又遠近馳名的學園,大家叫它「私立琉音學園」——這個名字是因創辦人桐生龍太郎的妻子桐生琉音而來的。

  這所學園創立的歷史並不悠久,但是以擁有優秀師資及先進設備聞名的它,卻成功的吸引了許多頂尖的學生前來就讀。不管是京都、東京、大阪、神戶等地區,甚至連海外都有人慕名前來。

  在這所從小學到研究所都包辦的直升學園,在每個學部都設有學生會來管理及溝通學生之間的事務或問題,而高中部的現任學生會更是相當受到矚目。

  學生會長桐生辰夫及書記桐生昂夫這對兄弟,正是現任理事長的兒子;而副會長中島和彥是議員中島翔的獨子;會計渡邊良二則是出身劍道及茶道世家,同時為地方士紳渡邊洋一的二公子。

  撇開他們的烜赫家世不談,四人本身的條件也無可挑剔。外表俊秀、身材挺拔、文武雙全。簡單的說,就是女孩子夢中情人的最佳典範。不過很特殊的一點,四人皆有其擅長的一項刀劍運動。桐生辰夫及渡邊良二均擅劍道,不過前者拿的是會砍死人的武士刀,後者則拿竹劍;中島和彥以西洋劍見長;桐生昂夫則獨鍾中國長劍。

  不過呢!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這四個人即使再完美,也無法抗拒他們正值青春期的事實,究竟什麼樣的女孩才能排除萬難,奪得他們的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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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6 11:06:0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美好的早晨,不一定會有好事發生。

  雖然稍嫌悲觀,但是高念瑾是這麼相信著。因為——

  在這個陽光和煦、鳥鳴啁啾的清晨,她卻不幸的為了即將遲到而努力往學校跑。

  「老天爺,如果你同情我的話,就讓我平安順利的趕到學校吧!」一邊喃喃自語,高念瑾一邊望著遙遠卻明顯的校門,心中開始倒數計時。

  太好了!看來今天可以逃過遲到和罰掃廁所的厄運了!

  不過如前所述,一大早的運氣通常都不會太好。說時遲那時快,高念瑾的斜後方突然衝出一個黑影朝她急奔而來。

  「以為本姑娘會輸你的話,你先掃上一星期的廁所再說吧!」為了自己的裡子和面子,高念瑾也加快速度往已在咫尺的校門奔去。

  身後的影子越來越近、越來越快。幾秒後,原本還落後的倒楣鬼已來到她身旁。

  「喂!別擋路!」那個人朝她吆喝著,背後的竹劍隨著他的腳步有節奏的擺動著。

  「你才給我閃一邊去!」

  這傢伙到底是什麼來頭?她好像從來沒見過他。不過「遲到仇人」可是不共戴天,如果他敢害她遲到,她不介意送他一頓「見面禮」。

  「喂!笨女人,離我遠一點。不然被踢到瀨戶內海的話,我可是不會撈你上來的!」領先的臭屁男察覺自己的鞋跟踢到她飛舞的裙擺時,毫不客氣的丟下警告。

  這個死不要臉的傢伙!高念瑾這下子已經氣得無法正常思考,連遲到一事都忘得一乾二淨。

  她伸出長腿往他的腳踝一勾,硬是讓對手撲倒在地。「我才不管你是什麼人,既然你敢這麼侮辱我,我就讓你看看我的厲害!」

  所謂的厲害,其實也就是把他絆倒,自己則趁人之危拔腿往校門沖如此而已。

  就在鐘聲響起,她還差兩步的時候,一片黑影突然從她頭上飛過。「你給我記住,這筆帳我會去找你算的!」

  高念瑾站在校門口,愣愣的望著那個人的背影和在她眼前緩緩關上的校門,心中對他下了無數次的詛咒。

  高念瑾,十六歲,高中生涯的第一百次遲到。

  臭著一張臉,高念瑾不悅的瞪著眼前搖頭歎氣的好友們。

  「你們幹嘛呀?我家死了人嗎?就算是,也輪不到你們來歎氣吧!」真是要命,一個遲到的早晨已經夠慘了,她為什麼還要在這裡看三個女鬼般的哀怨面孔?

  「念瑾呀!我們只是在想,你是不是很討厭這間學校,或者你很討厭我們這些同學?」坐在前面的松本秀子撐著臉,可憐兮兮的看著她。

  討厭?「不會呀!如果討厭,我早就回台灣逍遙了,留在這裡做什麼?」

  右座的深津奈美搶著叫道:「不然你為什麼幾乎每天都遲到啊?今天可是第一百次喲!念瑾,你到底在搞什麼嘛?」

  「對呀!我們已經陪你掃了九十八次的廁所了,你什麼時候才想放過我們?」左邊的瀧川曉終於說出了一夥人的心聲。

  高念瑾抱著胸,哼哼笑著。「嘿嘿,恐怕阿曉的話才是你們想說的吧!」

  一時之間,乾笑聲此起彼落。

  「不過念瑾,你姑媽他們又要你做很多事了嗎?不然你怎麼每天都一副睡不飽的樣子?」奈美端詳著高念瑾的黑眼圈,關心的問道。

  高念瑾打了個呵欠,伸了個懶腰。「這也是沒辦法的,我姑媽店裡的生意忙,我當然要幫忙囉!不然你要我在別人家裡當大小姐啊!好不好意思?而且又快要期中考了,我也要唸書,才會弄到那麼晚。」

  「鳴嗚嗚!念瑾好可憐喲!」三個女生齊聲為高念瑾悲慘的青春哭泣著。

  受不了!

  「沒什麼好哭的。喏!一人賜面紙一張,待會兒陪我去掃廁所。」有這些朋友,不曉得是墊腳還是絆腳用的。

  提到掃廁所,她就想到早上那個該被卡車輾成肉泥的混帳,心中一把無明火燒起來。

  「秀子,你們早上有沒有看到在我之前進校門的人7」不早點把他找出來教訓一番,還真是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看來她完全忘了自己使在他身上的卑劣招數。

  「在你前面進校門?你是說今早遲到前最後一個進來的人嗎?」秀子仰頭盯著天花板,努力的思索著。一會兒,她帶點不確定的神情轉向另一邊。「玲香,今天渡邊良二幾點進校門?」

  「良二?噢!良二最棒了!他剛好在打鐘的最後一秒跳進校門,真是帥得快讓我昏倒了!」正捧著渡邊良二的照片發花癡的玲香一臉陶醉的說著,完全沒把高念瑾越來越兇惡的臉看進眼裡。

  松本秀子回過頭。「就是他,渡邊良二。怎麼了嗎?」

  「那傢伙是幾年幾班的?」一臉陰寒的高念瑾站起身。雖說淑女報仇,十年不晚,但是她一定要他馬上得到惡報!

  瀧川曉一臉不以為然。「幹嘛?你嫉妒渡邊比你早一秒就想去找他算帳啊?」

  「嘿嘿嘿!阿曉,你的腦筋永遠動得那麼快。實不相瞞,我今天會遲到就是拜他所賜!這筆帳如果不討回來的話,我高念瑾三個字就倒著寫。」高念瑾一臉的奸笑,似乎渡邊良二已成為她腳底下的狗屎。

  「那你最好先學會自我安慰,因為你是沒有辦法打贏他的。」深津奈美搖搖頭,一臉遺憾。

  她們都曉得念瑾的所謂算帳就是去找對方決鬥,就是讓對方挑一項運動來一決勝負。但是儘管念瑾的運動神經再好,最終還是勝不了渡邊良二的。

  「深津奈美,你對我那麼沒信心嗎?上次我還不是用網球把二年B班的那個色狼直落三,打得他落花流水?」高念瑾得意洋洋的說著自己輝煌的事跡。

  「是,不過你贏不了渡邊良二的。」

  「再上次,籃球社的本間學長不是以零比三十七的比數敗給我了?」

  「是,不過你還是不會贏他的。」

  「還有一次,排球隊長……」

  「是,不過你不會贏渡邊良二的。」

  一連串的否定讓高念瑾火大。「你們這樣還叫朋友嗎?渡邊良二有多了不起啊!?」

  這次三個人可是異口同聲了。「他很了不起。」

  「念瑾,你是高中以後才進本校念的,你當然不曉得渡邊是多厲害的人。」松本秀子為了扼殺掉高念瑾的復仇念頭,只好將他的事跡抖出來嚇唬她。「渡邊良二是個運動全能的人,尤其是他的劍道,一直是全國比賽冠軍;而聽說他最不擅長的運動就是跑步,不過你自己今天也見識過了。怎麼樣?有把握贏他嗎?」

  呃,這……「好嘛!不決鬥也行啊!不過我一定要找他理論就對了。」四肢發達的人,嘴皮子可就不一定能勝過她了。

  對於她莫名其妙的堅持,三人也懶得再勸說了,也許就這樣讓她慘敗一次會比較好。

  「渡邊良二是我們的學長,二年A班。」

  「他媽的!衰斃了!」渡邊良二書包一摔,口中狠狠的罵著粗話。

  坐在他右邊的桐生昂夫看他一眼。「有什麼好氣的?關校門的前一秒跳進學校!良二,你的功力真是有增無減。」

  「昂夫,我告訴你,我今天本來算好可以在打鐘前一分鐘進校門的,誰知道不曉得從哪裡冒出一個蠢女人半路出來瞎攪和,還絆了我一腳。我渡邊良二活了十幾年,還沒覺得這麼羞辱過!這筆帳我一定要連本帶利的跟她算!」

  桐生昂夫舞著手中的筆,笑得一點惡意也沒有。「那不是很好嗎?至少最近幾年你不會再遇到更令你羞辱的事。」

  渡邊良二皮笑肉不笑,手指關節喀喀作響。「桐生昂夫,你想死嗎?」

  「不想。」以日本史課本擋掉良二的直拳攻擊,桐生昂夫仍是一臉無辜的笑。「良二,要上課囉!你該不會說你的作業還沒寫吧?」

  作業?「什麼作業?」渡邊良二一臉茫然。

  「昨天發的三張考卷,不要告訴我你沒寫,我已經警告過你了。」桐生昂夫溫和的眼眸已經閃著銳利的光芒。。

  渡邊良二搔搔頭。「沒寫。」

  一記帶有颯颯掌風的追魂掌往渡邊良二的竹劍掃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他額頭就是一記。「跟你警告過不要告訴我了,笨蛋。」桐生昂夫反手將竹劍拋回給頻頻喊痛的渡邊良二,絲毫沒有可憐他的意思。

  「昂夫,借我嘛!」完了,他居然忘了有這麼一件事!日本史的老師可是出了名不好惹的。

  對良二討好的臉連看也不想看,桐生昂夫靜靜的說:「上次就說了,下不為例。自己想辦法吧!」

  「朋友有難,你居然不肯相助?大和民族有你這種人嗎?」

  「還有時間發牢騷的話,不如趕快拿出來寫。真不曉得我們優秀的大和民族怎麼會有你這種敗類?」毫不費力的反將了渡邊良二一軍,桐生昂夫支著下巴,優遊自在的看著漫畫。

  渡邊良二氣得差點把牙給咬碎,這傢伙!「喂,全年級第一名的,偶爾也要為同學做一點回饋呀!」

  「全年級第二名的,你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

  要比吵架的話,渡邊良二是完全鬥不過桐生昂夫的。

  正當渡邊良二認命的拿出考卷和課本時,一聲叫喚又轉移了他的注意力。「喂!良二,有學妹找你。」

  學妹?這種緊急時刻,仰慕者會比日本史作業重要嗎?「如果要告白的話,叫她下一節再來,我現在忙得亂七八糟。」

  「如果是要找你算帳的呢?」

  渡邊良二一愣,抬頭一看,先是呆了一呆,然後馬上以恨之入骨的聲音吼道:

  「你這個蠢女人!」

  蠢女人?桐生昂夫好奇的往門口望去。難道她就是那個早上讓良二氣急敗壞的女孩嗎?瞧她那副氣勢,果然不弱。

  「蠢女人?你惡人先告狀啊!渡邊良二。」高念瑾眼露懾人的寒光,把圍繞四周的學生嚇得倒退三尺以外。

  「我惡人先告狀?我還要問你咧!早上你幹嘛擋在我前面,害我差點遲到?」

  人只要情緒一激動,記憶力很容易就遽降為零。像現在,渡邊良二和他三大張空白一片的考卷,就是一個「血淋淋」的實例。

  「擋在你前面?唷!馬路是你開的呀?為什麼只有渡邊少爺你能走?」高念瑾絲毫不肯放過這個讓她遲到第一百次的爛人。「還有你別忘了,到最後是你擋在我前面,遲到的也是我!這一點你要如何補償我?」

  補……補償!?她還敢跟他要補償?「補償你個頭!」

  高念瑾唇邊露出一抹奸笑,兩手朝渡邊良二攤開。

  「拿什麼?」他有說要給她什麼嗎?

  「不是說要給我頭嗎?拿來呀!」

  空氣凝結,週遭一片寂靜,沒人敢大聲吭氣。而兩位當事人則是表情迥異;一個是一副報復後的快感,另一個則是滿臉漲紅,氣得差點腦充血。

  「夠了!你對我的侮辱到此為止,今天中午體育館見面,我要和你決鬥!」渡邊良二怒瞪著高念瑾。

  決鬥?高念瑾的腦中閃過好友們的警告,一瞬間猶豫了起來。然而,若不答應就被他看扁了,高念瑾心想。「很好,你終於像個男子漢了。決鬥就決鬥,要比什麼?」

  要比什麼?本來良二還想讓她選擇的。但一瞄到她那臉嘲謔,又想起方纔她的言辭,他決定給她個下馬威。「你會劍道吧?我們就以一把竹劍決勝負!」

  桐生昂夫搖搖頭,這傢伙的風度被狗吃了。「良二,我勸你收回這場決鬥。」

  「好!中午體育館見,不來的是烏龜!」丟下這句話後,高念瑾又附送白眼一對及鬼臉一個。

  「你……」已經快要發狂的渡邊良二正要抓起竹劍往外追,卻見眼前一片白紙黑字,而自己的考卷仍是空蕩蕩一片,且掛在一把中國長劍上隨風搖曳。

  隨即耳裡傳進了桐生昂夫冷靜的聲音。「在決鬥之前,記得做完自己的作業。」

  高念瑾覺得自己在踏出渡邊良二的教室之後,就成了一個名人。

  看看旁邊那些議論紛紛的人和他們懷疑又嘲笑的眼光,她開始後悔了。也許自己實在是太衝動了些,老是沒經過大腦思考就亂講話。雖然這已經不是她的第一次決鬥了,但對手可是鼎鼎大名且運動全能的渡邊良二啊……

  不知怎的,她突然覺得自己的未來充滿了烏黑的雲朵。

  「聽說她要和渡邊良二比賽劍道?」

  「對啊!真是可憐,渡邊可是全國頂尖的選手呢!」

  「不曉得她會不會哭?」

  「就算被他打死,我也不會哭!」高念瑾狠瞪了一旁碎嘴的女學生一眼。「你該去問問渡邊良二,看他會不會哭。」

  小看她更會讓她的鬥志熊熊燃燒!

  不過光有鬥志的話,是贏不了的。她煩躁的跨著大步,心中開始著急了起來。

  「念瑾!」熟悉的喊叫聲夾雜著一陣腳步聲,不用抬頭也燒得是那群唯恐天下不亂的好朋友們殺過來了。「你真的要和渡邊良二決鬥?」

  「假的。」高念瑾看了深津奈芙一眼,逕自往前走。

  深津奈美喘了一口氣,滿臉都是笑。「我就說嘛!不可能的啦!阿曉,你還說什麼這下子完了,真誇張!」

  高念瑾又看了她一眼。「隨便說說你也信?」

  松本秀子倒抽了一口涼氣。「念瑾,你該不會真的……」

  「要和渡邊良二決鬥吧?」瀧川曉接著說道。

  「是真的,你們可以不必太崇拜我。」

  果然,三人又陷入一片狂亂中。

  一片嘰嘰喳喳聲中,不曉得誰的聲音冒了出來。「喂!你怎麼敢跟學生會的人結下樑子啊?」

  學生會?「渡邊良二和學生會是什麼關係?」

  「嘎?你不知道嗎?」深津奈美對她的無知感到很驚訝。「渡邊良二是學生會的會計啊!而且還是二年級的第二名。」

  對於學生會在這個學園中的影響力,高念瑾並不懷疑。

  在日本,這樣的學生自治團體幾乎擁有控制整個校園的勢力,一般人都避之唯恐不及了,哪還敢跟他們結下樑子。不過渡邊良二那人渣居然是學生會會計這件事,她倒是現在才知道。

  「到了這個地步,就算他是首相的兒子也沒什麼好說的了。」既然都已經下了戰帖,還怕他是什麼人,而且如果為了這個原因就退卻認輸,未免太孥種。

  嘴上這麼說,她的心裡還是亂成一團。

  光明正大的打,她萬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也打不過他的;要使賤招嗎?就算嬴了也不光彩,而且更容易引起那個討厭鬼的怒氣;乾脆逃走?不行,那她可真變成縮頭烏龜了。

  「秀子,學校裡允許決鬥嗎?」事情到了這地步,能不失面子又保住裡子的最好方法就是找人來阻止這件事。

  「你以為這裡是忍者學園嗎?當然是不准的……」腦筋動得快日點的松本秀子馬上明白了高念瑾正在打什麼如意算盤。「我懂你的意思,不過念瑾,你以前也決鬥過十八次了,現在才想到不覺得太晚嗎?」

  可惡!馬上就被拆台。「哪有?以前哪些可是友誼賽,算什麼決鬥?」

  「所以這次也會是友誼賽,懂嗎?」瀧川嘵快人快語的澆熄了高念瑾的僅全希望。

  友誼?她和渡邊良二?哈哈哈!呸呸呸!「你們的意思是說,我非得和他打一架不可了?」

  三人同時點頭。

  好吧!橫豎要打,不如打一場漂亮的架。讓那個自大的傢伙知道她高念瑾也不是好惹的。但是……

  「怎麼辦?我沒有帶竹劍來。」連武器都沒有,還打什麼架?

  桐生昂夫看著手中的資料,不時還往渡邊良二望上幾眼,表情相當詭異。

  「你這是什麼表情?」被他看得全身不自在的渡邊良二終於奈不住性子,拍桌子發飆了。「你知道你那種臉會讓人渾身不對勁嗎?」

  桐生昂夫折起手中的紙張,笑笑的說:「那就是我的目的。」這個渾小子,似乎緊張得很哪!

  嗤哼一聲,渡邊良二轉過頭瞪著窗外生悶氣。

  「知道你這次的對手是什麼人嗎?」桐生昂夫拿出沒看完的漫畫,口氣一派的悠然自若。良二應該會對她感到好奇的,他認為。

  「一個又蠢又笨又大嗓門又不自量力的該死女人。」頭也不回,動也不動,渡邊良二就這麼順口的溜出話來。「沒錯吧?」

  「她叫高念瑾,是台灣來的留學生。雖然沒你厲害,不過她的運動神經也相當強,曾經當過一年級的全能運動員代表。」果然不是泛泛之輩,這下子有好戲看了!

  「那又怎麼樣?」雖然仍是看不起她,單是渡邊良二對這女孩的評價有了一點點的提升。這樣才配當他的對手!「四肢發達的人多得很,她那笨蛋一看就知道頭腦緊單。」反正他就是認為他愚昧白癡就對了。

  「你看起來也不是一副聰明相,沒資格說別人。」桐生昂夫吐了他的槽,把才纔的資料扔給他。「她好歹也是全年級第三名。怎麼?頭腦簡單得真行啊!」

  渡邊良二不甘願的拿起資料看了看,終於承認她是個實力不下於他太多的女孩。

  「你告訴我這些有什麼用?決鬥不會因此而取消的。」沒錯!儘管如此,他和笨女人之間的帳還是要先算清楚。

  「取不取消干我什麼事?反正我都會去看的。不過良二,你不認為你太失風度嗎?居然和一個女孩子比賽劍道!贏了也該覺得丟臉。」就算高念瑾是個運動高手,但和良二比賽劍道,無疑是以卵擊石,良二未免欺人太甚。

  「那又怎麼樣?反正她也沒抗議。」想到他所受的侮辱,渡邊良二就覺得自己一點也不過分。「如果她贏了,我自然甘拜下風;如果我贏了,她自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蠢事。」回想起從早上以來,她所帶來的這一連串厄運,渡邊良二忍不住促狹地說道。

  歎了口氣,桐生昂夫真想揍他一拳。「渡邊良二,你知道嘴硬怎麼寫嗎?」

  「你當我白癡啊?當然知道。」昂夫自從他和高念瑾宣佈決鬥之後就怪裡怪氣的,真受不了!

  「知道就好,至少你還曉得我當你是白癡。」不理他了!桐生昂夫自顧自的看他的書。「捅出這麼個大樓子,你不用怕中午沒觀眾,學生會的幹部們全都會去幫你加油的。」

  聽他這麼一說,渡邊良二果然臉色驟變,一下子難看到了極點。「完了!昂夫,拜託你擋一下會長和副會長行不行?」

  會長桐生辰夫,也就是桐生昂夫的哥哥,以及副會長中島和彥是渡邊良二少數又敬又怕的人。而且這兩位大人物對學生之間的私鬥相當感冒。這次良二身為學生會的會計卻又以身試法,恐怕會被削得很慘。

  「你要參加『友誼賽』,我們豈能不去為你打氣呢?」在受夠了良二的牛脾氣之後,桐生昂夫也不耐煩了。「更何況我是學生會書記,應當將本校大事好好的記錄下來才對。」

  「算我拜託你,行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會長的脾氣,如果他拿起武土刀一砍,我的竹劍哪撐得住?再加上副會長的西洋劍,你恐怕就得到我的墳前去上香了!」

  瞧他心驚膽戰的,哪裡還像剛才睥睨四方的渡邊良二?不過真的不能怪他,實在是學生會的兩個頭子太不好惹了。

  活該!桐生昂夫本來想這麼說的。不過,他確實也擔心辰夫哥哥及和彥學長在知道良二和女人比賽劍道後,會不會產生什麼限制級的暴力舉動。「怎麼擋?他們兩個不同班,下了課也不曉得會跑到哪裡亂晃。怎麼擋?嗯?」

  不是我不幫你,只是老天爺要亡一個人的時候,再怎麼阻擋都是徒勞無功的。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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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6 11:06:4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雖然是吃飯時間,但餐廳裡卻是空空蕩蕩,完全不及體育館的熱鬧嘈雜。

  「渡邊學長,加油!」一群興奮的女學生朝正在穿戴護具的渡邊良二叫著。

  「你千萬不能輸喲!」

  笨蛋!他會輸嗎?渡邊良二遙望了另一邊的高念瑾一眼,不屑的想著。

  「你看你看!高念瑾穿起道服來也好帥哦!」另一群亢奮過度的女孩瞥見高念瑾著道服的模樣,又差點昏厥過去。「高念瑾,你也要加油啊!」

  無聊!這些人知不知道有病要早點去看醫生?賞了另一邊的渡邊良二一對白眼,高念瑾的心情瞬間轉劣。

  「五分鐘後,渡邊良二與高念瑾的友誼賽正式開始!」裁判兼轉播員的學生緊張又興奮的宣佈著。

  五分鐘……高念瑾想了想,起身往渡邊良二走去。「喂!我有事跟你講。」

  渡邊良二抬起頭來,輕蔑的望著她。「怎麼?怕丟臉,想認輸了嗎?也好,省了我一頓力氣。」雖然能夠躲過學生會的懲處,不過失去和她較量的機會,他突然覺得一陣失落。

  高念瑾手叉著腰,滿臉不耐煩。「我什麼時候說不打了?你又哪只耳朵聽到我說不打了?真了不起!」這傢伙到底要驕傲到什麼時候?

  渡邊良二原本已緩和的情緒經她這麼一挑釁,火氣又冒了起來。「我好意給你台階下,沒想到你卻自找苦吃!好,我就讓你輸得心服口服!」

  「比賽還沒開始你就無的放矢,幹嘛?該不會是要我饒你這一次吧?告訴你,如果現在求我的話,我會成全你的。畢竟堂堂的學生會幹事被女人打敗,面子裡子都掛不住。」

  「臭女人!」渡邊良二氣得從椅子上跳起來,食指直指向高念瑾的鼻尖。「如果我不打敗你,我就切腹自殺!」

  「沒人告訴你這樣指著別人是很沒禮貌的嗎?」她伸手拍掉他的手,毫不畏懼。

  「而且動不動就自殺謝罪,老套了吧!有沒有新的?如果沒有,我不介意和你談談這次比賽的獲勝獎品。」

  獎品?「反正你不可能贏我的,乾脆就讓你過過乾癮好了!如果你勝了,你有什麼要求?」

  「難得你這麼爽快。」趁他尚未變卦,高念瑾趕緊提出她的打算。「如果我贏了你,你要負責幫我掃廁所。」

  掃廁所?「為什麼?」

  「因為那是你害我遲到被罰的清掃工作,」他的大腦在哪裡呀?來人哪!幫他找一下吧!「另外,如果我以後又遲到的話,每次的處罰你都要幫我做。」

  「幫你做一次也就算了,你少得寸進尺!」

  她抱著胸,滿不在乎的朝他吐吐舌頭。「如果你輸了,這也是你活該!」

  渡邊良二怒不可遏的瞪著她一派輕鬆的模樣,終於想起自己也有提出獲勝獎品的權利。

  「好!如果我贏了,我可以擁有三個願望。」到時就慢慢的整死你!哼!

  「能力之內的我都可以答應。」大話說得很滿,高念瑾心裡卻是上忐忑不安。

  「我的話說完了,你好好加油吧!」瀟灑的轉過身,高念瑾可以想見身後一定又是一張怒氣衝天的臉。

  為什麼他那麼容易生氣呢?真是想不透。「那傢伙老是這麼容易生氣嗎?」如果真是這樣,怎麼還有那麼多人喜歡他?趁著最後的一點時間,她轉身向一旁的三位好友詢問道。

  三人互望了一眼。「不會呀!渡邊學長平常待人還滿好的。」莫非……

  對別人好,對她就又叫又罵的,他們果然是天生就不合。高念瑾搖搖頭,一切真是天意呀!

  「嗶——」哨音響起,決鬥終於要開始了。

  深吸一大口氣,高念瑾拿起向人借來的竹劍,緩緩的走入場內。她這一走出來,全場都嚇了一大跳。

  「混蛋!你的護具和頭盔呢?」渡邊良二再度破口大罵。這女人從一開始就瞧不起他嗎?

  和他討論獲勝獎品也就算了,現在居然連護具都不戴就上場!這樣一來,就算他贏了,也會讓人覺得他恃強欺弱。

  呃……怎麼說呢?「嗯,我不用那種東西。」其實是借不到。

  「不用?不用是嗎?」渡邊良二氣極了,將竹劍一摔,自己也將身上的護具拿了下來,往場邊丟去。「好了,這下總行了吧?你的問題真是他媽的多!」

  她的問題多?「去你的王八蛋!我可沒叫你和我一樣,是誰自己婆婆媽媽的?收起你多餘的好心吧!小心死得很難看!」

  「你以為我的好心會浪費在你身上?你太抬舉自己了吧!」

  「我抬舉的是你,至少我還錯認為你有好心眼!」

  在劍道比賽之前,兩人已經先來一場唇槍舌戰了。

  「請問……」在激烈的爭吵中,突然出現了一道很不相稱的怯懦嗓音。「可以開始了嗎?」可憐的裁判搓著手,害怕的問道。

  對哦!比賽。

  朝對方不屑的哼了聲,兩位麻煩人物終於各就各位了。

  「比賽規則以一般比賽為準,有問題嗎?」

  「我有問題。」高念瑾出聲了。

  渡邊良二哼了聲。「你的問題本來就不少。」

  「如果你存心要激怒我,恭喜你,已經成功了。」倒豎著秀眉,高念瑾的表情陰沉得嚇人。「我警告你最好給我乖乖的、安靜的站好,不要逼我出狠招,聽到沒?」

  不曉得是累了還是被她恐嚇住了,渡邊良二轉過頭去,滿臉的不甘願。

  「這一次的勝負,我希望能打到其中一方投降為止。」如果不打持久賽,她根本沒有贏他的勝算。「喂!你沒意見吧?」

  「隨你玩,反正我絕不會輸。」好大的口氣。

  既然雙方都同意,裁判也不敢說不。「那比賽就照這個方式進行,若有一方投降,另一方即取得勝利。比賽開始!」

  高念瑾耳中才聽到裁判宣佈開始的聲音,已經看到渡邊良二往自己衝過來的身影。她心一驚,急忙舉起竹劍,險險接住這一招。好快!

  不過她可也不是省油的燈,也有來有往的還了他好幾劍。但是以她的程度哪裡是渡邊良二的對手?在他密集的攻擊中,她的手臂硬是被劈了一下。

  悶哼一聲,她急忙往後跳開。這傢伙比她想像中的強太多了!

  「不行了嗎?」雖然還不夠水準,但是她的動作相當靈活,腦筋也動得很快,確實是個可造之材。

  強忍住痛,她喘著氣道:「還早呢!」說著又揮劍往他衝過去。

  程度的差異不是一個早上就能補齊的,原本就技不如人,再加上挨了一記,高念瑾得勝的機會是越來越渺茫。沒多久,渡邊良二的竹劍又毫不留情的往她的腳打了下去。

  「喂,夠了吧!你已經沒有贏的希望了,乾脆的認輸總比這樣賴皮來得有骨氣多了!」

  越看越覺得她笨,渡邊良二望著她逞強的模樣,沒來由的覺得不忍。

  「我……我不會……不會投降的……」痛死了!大口的喘著氣,汗水一滴滴的落在榻榻米上,高念瑾撐著竹劍,咬著牙硬是又站直了身子。

  乾脆一劍打昏她算了!渡邊良二被她莫名其妙的頑固弄得心浮氣躁,當下決定早點結束這場決鬥。

  「好吧!既然你那麼堅持,那我就不客氣了!」狠下心,他舉起竹劍就要往她劈下去。

  清脆的喀啦一聲,一道白光從兩把竹劍的交叉點閃過,兩人的武器倏的應聲斷成兩截。

  一把日本武士刀在渡邊良二眼前閃著冷銳的光芒。他倒吸了口氣,緩緩的轉向刀柄的方向。

  「桐生會長!」

  原本喧鬧的體育館,隨著學生會成員的全體出現而變成了更加人聲鼎沸。

  「哇!是會長!是桐生會長!」這群是桐生辰夫的支持者。

  「天哪!中島副會長也來了!」那邊是中島和彥的親衛隊。

  「啊!你看!桐生昂夫耶!好帥喲!」還有一票桐生昂夫的迷戀者。

  場邊此起彼落的叫嚷,對場內的人來說就好像千里外的蟬鳴般,一點影響也沒有。

  桐生辰夫靜靜的將武士力入鞘,銳利的雙眼在掃視過兩位比試者的臉後,一句話也沒說。

  而渡邊良二更是一句話也不敢說。

  但是高念瑾才不管他們的嘴巴在鬧什麼彆扭,反正無緣無故打斷他們決鬥的人都得好好的挨她一頓罵。「喂!你們是誰啊?一聲不響的跑來打斷別人的比賽,一點禮貌也沒有!」

  桐生辰夫看她一眼,沒說什麼。

  他轉過頭,看向渡邊良二。「解決之後到學生會室來,我想我們有些問題該好好的討論;還有她也一起帶來。」

  會長的訓話到此結束,接下來換副會長。一把西洋劍往渡邊良二襲來,輕佻起他的道服。「白癡。」

  高念瑾眼看著渡邊良二輪流被炮轟,突然有一點同情他。「那個你呀!沒事就快點滾,我們還沒完呢!」這樣算幫他解圍嗎?

  她正想站向前把那個好像叫中島什麼的踢開,但一把中國長劍橫在她身前,擋住了她的腳步。

  「同學,你們的比賽已經結束了。」

  結束了?「才沒有!他都還沒投降,結束什麼?」她死鴨子嘴硬,打死也不肯承認自己已經輸了。「喂!渡邊良二,你也說說話呀!被人這樣擺佈你不覺得窩囊嗎?虧你之前還講得口若懸河,怎麼現在像被拔了舌頭?」

  除了早已走掉的桐生辰夫,其餘的學生會成員皆對高念瑾「正直」得近乎愚昧的腦袋感到不可思議。

  「良二,她不認識我們嗎?」中島和彥收起他的愛劍,一臉的狐疑。

  吁了口氣,渡邊良二彎身撿起被會長削斷的竹劍。「應該是不認識。」

  「居然還有不曉得學生會幹部的學生,這可就是我們的罪過了。」中島和彥抱著胸歎了口氣。「你叫什麼名字?」

  這傢伙看起來就不像什麼好東西。「難道沒人告訴你,問別人名字之前要先介紹自己的?真沒禮貌!」

  這下子桐生昂夫和中島和彥終於深刻的瞭解到,原本不屑和女人計較的良二,為什麼會突然發狂和一個女人打得那麼起勁了。原來她的專長就是磨光別人的耐心,順便磨掉別人的良心。

  「我是中島和彥,學生會的副會長。」

  「噢。」原來如此。「我是高念瑾。」

  「高念瑾?」中島和彥訝異的張大了眼,轉向桐生昂夫。「她就是那個台灣來的資優留學生?」

  琉音學園每年都會保留三個名額給國外的留學生,不過在那之前得先通過困難至極的入學考試及數百個考生的激烈競爭。而高念瑾正是今年一年級新生的其中一個。

  「就是她。」嘴裡回著副會長的話,桐生昂夫的眼睛則不露痕跡的觀察著良二和那個小惡女。

  這傢伙!呵呵!桐生昂夫的唇邊勾起了邪惡又詭異的淺笑。

  中島和彥瞪了他一眼。「會長在學生會室等,你們快一點。還有高念瑾同學也請一起來。」

  「我?」高念瑾怪叫起來,要她去幹嘛?「我又不是學生會的人,為什麼我也要去?」

  「可是你總是本校的學生,有義務配合學生會的行動。」桐生昂夫笑容可掬的解說著。

  義務?學生手冊上有規定這一條嗎?高念瑾狐疑的盯著他,又望望沉默的渡邊良二,一副擺明了不相信的表情。

  「誰曉得你們學生會在幹什麼勾當?」她也聽說過別的學校就是由學生會帶頭使壞,什麼販毒恐嚇都是由這個學生最高組織所策動的。

  幸好他們的談話聲還沒大到可以讓場邊的人聽到,不然高念瑾今天可就慘了。

  對於她的懷疑,桐生昂夫感到有趣。「我們只是想瞭解一下你們今天這場比賽的目的,如此而已。」

  「你放心好了,就算我們打算做壞事,也不會派你去的。」渡邊良二哼了聲,丟下這句話就往場邊走。聽起來像是保護她,其實是在罵她笨。

  高念瑾哪會聽不出來?「其實我也不用那麼擔心。學生會有你這種人,怎麼可能會做一些傷天害理的事呢?」言下之意是:學生會有你這種笨蛋,怎麼可能做壞事還沒被抓到呢?

  一聽她的回諷,渡邊良二額上的青筋又冒了出來。「你給我注意一點,小心我撕爛你那張尖酸刻薄的爛嘴巴。」

  「哎呀!我好怕!」高念瑾雖這麼說,表情卻是充滿了挑釁,一點也不害怕。

  「沒想到學生會的人那麼凶,比角頭老大還恐怖,這可怎麼辦才好呢?」

  渡邊良二的眼中再度燃著怒火。「你呀!如果再這副德行,看看有沒有人敢要你。」

  「這件事就算是一百年後也輪不到你操心。倒是你,我可不曉得哪個女孩子敢和你在一起,光是每天吼來吼去就夠討厭的了,有事沒事還拿竹劍把人打得血瘀血傷殘。我看哪!你是注定要孤老一生了。」

  高念瑾講得連自己都開始可憐他起來了。

  他孤老一生?「哼!恐怕你要失望了,沒瞧見有多少女孩子覬覦著我嗎?」

  「沒瞧見。」

  「你是瞎了眼嗎?」渡邊良二氣得要命,又忘了該到學生會室去了。

  「你沒瞧見我耳聰目明嗎?恐怕有問題的是你自己。」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想和他唱反調,而且越唱是越起勁。該怎麼說呢?她已經很久沒有這種痛快的感覺了。

  「好了,要吵等到我們開完會再吵,現在你們兩個都到學生會室去。」雖然桐生昂夫也對兩人火爆異常的爭吵感到有趣,但是要是讓會長等得不耐煩,可能待會兒所有的人:包括他——就會笑不出來了。

  「一切都是我不好,我願意承擔責任。」

  渡邊良二一開口就讓高念瑾嚇了一大跳。他是說真的嗎?「喂!你居然沒拖我下水?腦袋沒壞吧?還是你良心發現了?」她推推他的手肘,也很想敲敲看他的腦袋是否仍是剛剛那一個。

  「囉唆!不想死,就乖乖的站好,閉緊你的嘴巴!」他自己也不曉得為什麼要替她擔負責任。不過看在她已經被自己打了兩下,且方纔她毫無作用的仗義直言的份上,他倒也覺得值得。

  桐生辰夫撐著下巴,將視線放在桌上的書本。「直接說重點,良二。」所謂的重點,就是打架的原因,而不是那些認錯的屁話。

  「呃,因為今天早上我和她在上學的路上發生了爭執,以至於害她遲到,所以……」原本意氣風發的渡邊良二在桐生會長的面前,馬上變成了一隻溫馴的小綿羊。

  這個會長怎麼這樣陰陽怪氣的?連別人講話也不認真聽。學生會的人都是這個死沒超生的鬼樣子嗎?

  「這個我等一下再向你們詳盡的報告。現在,學生會長,我對學生會有些不滿,你們有那個度量接受我的勸諫嗎?」高念瑾捺不住性子的搶著說道。

  「嗯?」桐生辰夫終於稍抬起眼,不太感興趣的看著她。

  很好,總算是看到他的眼睛了。「沒人教你們禮貌是什麼嗎?我今天第一次遇到你們這群人。先是渡邊良二,他不用講,凶巴巴的,講話又大聲;再來是旁邊這位……呃,桐生昂夫嗎?你還好,我還沒抓到你的把柄,中島副會長,向別人問名字卻忘了先介紹自己;最後,會長,別人講話的時候,要注視著別人的眼睛你懂不懂?就是因為有你這種歪七扭八的上梁,這些下面的傢伙才會跟著學壞,這種道理你不會不知道吧?如果你們學生會就這個調調來管理學生,小心琉音學園的名聲會被你們敗光!」

  室內頓時一片鴉雀無聲。除了本來就沒什麼話的會長,其他人全都嚇得說不出話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一年級菜鳥居然敢公然教訓學生會!他們倒不是惱怒,只是很驚訝她的膽量到底從哪兒來的。

  「我不是叫你閉嘴了嗎?」渡邊良二的頭快爆了!他真高興能認識這麼想和死神擁抱的女人。

  桐生辰夫點點頭,轉向昂夫。「昂夫,記下來。」

  不過,幸好她還沒把會長惹怒,否則他渡邊良二一定第一個和這笨女人劃清界線以求自保。

  「拜託你閉上那張專門闖禍的嘴巴,不然到時連我都救不了你!」

  可惜高念瑾對他的好心仍是不加理睬。「怕別人批評還算什麼大人物?他本來就不應該生氣。倒是你,怎麼突然變得那麼善良了?唉!如果把之前發生的事全部消掉的話,恐怕我還會覺得你是個好人。」

  受不了,受不了了!他真的受不了了!

  渡邊良二從原本對會長的恭敬瞬間獸化成對高念瑾的張牙舞爪。「我從沒看過比你白癡的人!」

  「想看嗎?去照個鏡子就看到了。」哼!她就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才說你兩句好話,你馬上就變回原來的德行了,你還真是不能誇。」

  「別人好心的幫你,卻被你當作笑話,你這個人真是不知好歹!」

  「我有嗎?我一點都不覺得好笑。」

  兩人吵得渾然忘我,根本沒發現其他三人正以觀賞馬戲團表演的心情看他們吵架。連原本什麼都不太關心的桐生辰夫也被他們奪走了目光。

  「高念瑾真厲害。」中島和彥感慨的搖頭,對渡邊良二的不濟感到一絲同情。

  「其實是良二太爛了,他連我都沒贏過。」說起口舌之爭,桐生昂夫倒是對良二的失敗覺得是意料中事。

  中島和彥嗤哼一聲。「要在嘴皮子上贏過你,可也不簡單呢!」

  桐生昂夫笑得相當開心。「呵呵!中島學長過獎了。」

  「他們感情不錯嘛!今天才認識?」桐生辰夫突然開口。

  昂夫及和彥轉過頭去,驚訝的看向會長。會長居然會對這種沒營養的爭吵產生興趣?

  「嗯,他們是這麼說的。」兩人異口同聲的回答。

  淡淡一笑,桐生辰夫收回他的注意力。「很好玩。」他看向兩人,眼眸深處閃著奇妙光芒。

  很好玩?會長說很好玩?那個平常冷漠且不苟言笑的會長說很好玩?呃……那的確是很好玩。

  「昂夫,你知道他們是怎麼認識的嗎?」為了將那詭異的氣氛驅散,中島和彥急忙轉向桐生昂夫,詢問起這兩人的可笑初識。

  那麼丟臉的事要他來講?「今天早上良二又睡晚了,在他趕來學校的路上就遇到高念瑾,應該是在那時產生了一些爭執吧!聽說她還把良二絆了一跤……」

  把良二絆了一跤?「真的嗎?」中島和彥憋著笑。

  「真的。可是後來不曉得又發生什麼事,良二趕上了最後一秒鐘。而高念瑾卻在第一節上課前來找良二,說他害她遲到。」

  「這就是他們決鬥的原因?」

  「對。」

  經過一分鐘的沉默,桐生辰夫開口了:「叫他們暫停,我要下處分。」

  桐生昂夫看向哥哥,心中一震。「良二!會長要你們暫停。」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懲罰?

  桐生昂夫的介入,讓吵得正起勁的兩人有了中場休息的機會。雖然嘴上停了,但是兩對眼睛仍然熱烈的眉目傳「恨」著。

  「聽說你們的比賽有賭注?是什麼?」桐生辰夫問道。

  「如果我贏了,他要幫我掃廁所;如果他僥倖贏了,我要幫他完成三個願望。」高念瑾快嘴回答,順便瞪了渡邊良二一眼。

  渡邊良二也回瞪她,「什麼叫僥倖?」也不想想剛才被揍的是誰?

  桐生辰夫看了良二一眼,成功的堵住了他的嘴。「因為比賽中途停止,所以算是平手。至於你們的處罰……」

  是什麼?兩人一起望向表情淡漠的會長。

  「你們兩個一起罰掃廁所兩個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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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6 11:07:0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可惡的學生會長!

  高念瑾咬著牙,一張臭臉熏得旁人不敢靠近她半徑三尺之內。

  就當作什麼也沒發生,仍然罰她掃廁所也就算了,為什麼還要她和渡邊良二那個笨蛋一起掃兩個星期?高念瑾越想越氣。

  「念瑾,聽說你被加罰了一個星期?」不怕死也不怕臭的瞎搞三人組又湊過來了,由深津奈美擔任先發。

  「是呀!而且不用你們幫忙,高興了吧?」

  松本秀子滿臉堆笑的擠了過來。「什麼話?我們會去幫你的啦!順便幫你帶點飲料點心什麼的。你說我們對你好不好呀?」

  哼!這群女人也太小看她高念瑾了。「你們對渡邊良二真是好。」拿她來當藉口,太爛了吧!

  「哈哈哈!念瑾,你的腦袋真是動得越來越快了喲!」瀧川曉幸災樂禍的稱讚道。

  「我請問你們大家,渡邊良二到底是哪一點讓你們這樣的迷戀?那種兇惡的傢伙,全身恐怕沒有一個地方是好的。」

  有那麼不堪嗎?除了高念瑾,每個人都是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你對他有偏見啦!他人那麼好,對我們都很親切啊!念瑾,一定是你先做了什麼讓他生氣的事,他才會這樣對你。」

  她對他有偏見?渡邊良二人很好?對她們很親切?「你們到底在講誰?我說的是渡邊良二那個混蛋耶!」

  「就是渡邊良二啊!」大家回答得理所當然。

  這些女人的眼睛都被他的「美色」給蒙蔽了嗎?

  「我知道你們害怕學生會的惡勢力,不過我們做人要誠實。剛才那些話都是騙我的吧?」

  「是……」

  不知怎的,她突然發現教室裡所有女生的眼神都變了,夢幻和崇拜的光芒在她們的眼中閃閃發光。

  「是什麼?」背對著窗戶的高念瑾沒發現身後的異狀,仍不死心的逼問著。

  「是真的。」一個她痛恨的聲音突然懶懶的響起。

  該死的渡邊良二!高念瑾轉身狠瞪著他。「你要幹嘛?」

  「溫柔又親切的大帥哥渡邊良二親自來迎接你去掃廁所,這樣你有異議嗎?」渡邊良二臉上的笑容是說不出的……怪異。

  「哎呀!好棒喲!」一群女同學羨慕又嫉妒的尖叫起來。「你看,渡邊學長很體貼吧!」

  體貼個頭!「這種事你也要跑來?一定要引起女生的尖叫,你才活得下去嗎?虛榮。」推開擠在身邊的同學,高念瑾很不是滋味的損他。

  「一定要惹我生氣,你才會覺得好玩嗎?無聊。」回敬了她一句,渡邊良二臉上的青筋隱隱浮現。

  收著書包,高念瑾連瞄都懶得瞄他。「的確,最近是無聊了一點。」讀書讀得快悶壞了,偶爾找個人來吵吵架倒也挺不錯的。

  被她這麼一回嘴,渡邊良二倒有些不知如何反應。「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老實了?真令人意外。」

  「我一直都是這樣。」瀟灑的勾著書包,高念瑾在全班的目送之下往「刑場」出發。

  哇!她的書包塞得鼓鼓的。

  渡邊良二好奇的假裝「不小心」瞥進她的書包縫隙,發現裡面竟是一本又一本的參考書。

  「琉音學園的功課很重嗎?」應該不會吧!

  「啊?」她的腦筋還沒轉過來。他怎麼突然冒出這種奇怪的問題?

  「啊什麼?我在問你話!」受不了,平常吵架時腦筋動得比噴射機還快,現在問個普通的問題卻表現得像白癡。

  「問別人問題還那麼粗聲大氣,你了不起啊!」被他惹得火大,高念瑾書包一甩就往他的手臂打去。「本姑娘拒絕回答你的問題。」

  日本人的自尊。哼!管他去死。

  這、這個女人!「和你同校是我這一輩子最倒楣的事。」他要讓她知道他有多麼不屑她。

  「渡邊先生,如果今天不是你這輩子的最後一天,我勸你最好不要說這種話,因為你以後一定會遇到比這個更倒楣的事。」雖然她也對這個學長感冒到極點,不過他的人生還久得很呢!何必咒自己早死?

  渡邊良二一陣沉默,他的聲帶已經被氣得燒壞了,暫時得休戰。

  而對於這意外的寧靜,高念瑾則是相當的滿意。她的目的終於達成了。

  「你到底有沒有掃過廁所呀?」高念瑾一手拿著刷子,一手叉著腰,滿臉的不高興。

  聞言的渡邊良二非常不服氣。「沒掃過又怎麼樣?難道會比劍道還難嗎?」

  「是不會,可是你表現得比你的劍道還要爛上五百倍。不!至少有八百倍以上。」她搖著頭,一副認命的表情。

  「大少爺,拜託你不要再幫倒忙了,可以嗎?」

  瞧他做了什麼好事!居然拿著洗手台邊的香皂在刷磁磚。老天哪!奢侈浪費也不是用這個方法。

  「幫倒忙!?」她居然說他渡邊良二在幫倒忙?不過望著泡沬,他不得不承認。

  「那好吧!你告訴我要怎麼做?」

  不知民間疾苦的大少爺!「拿桶水把泡泡沖掉吧!這種可笑的證據還是趕緊湮滅的好。」被罰掃廁所她已經是一萬個不甘願了,居然還要幫他一個大男人收拾殘局,真是命苦。

  聽著她充滿諷刺的言語,理虧的渡邊良二忍著不回嘴。

  「洗完了之後呢?」望著潔白亮麗的磁磚,渡邊良二的心裡不由得升起了一股成就感。

  「幫我把水桶的髒水倒掉,然後再裝乾淨的水給我。」她特別將形容詞加重音,唯恐他聽不懂似的。

  忍下胸口的那股悶氣,渡邊良二乖乖的照做。沒想到他一倒完水,又引來高念瑾的一聲尖叫。

  「你又怎麼了?」真想甩她兩巴掌。

  「我才要問你又怎麼了呢!」氣急敗壞的走過來,高念瑾差點昏倒在廁所裡。

  「你怎麼把髒水倒進洗手台呀?會塞住的啦!而且又要再重洗一次了!」這個懲罰真的是太殘酷了!她一定要去找學生會長抗議。雖然私鬥有錯,但也罪不至此吧?和這傢伙一起掃廁所,簡直就是把工作量直接乘以二!

  「不倒進洗手台要倒哪裡?」難不成要他喝下去?如果真是這樣,他寧願他剛才倒的地方是她的嘴巴裡。

  哎喲!誰來救救她呀!

  「倒進馬桶裡嘛!」不過回頭想想,幸好他沒把髒水倒在地板上,不然她絕對要他馬上趴下來舔乾淨。

  這傢伙真的那麼養尊處優嗎?

  渡邊良二不吭聲,靜靜的擦著洗手台邊的水漬。

  看他悶聲不響,原本火冒三丈的高念瑾也有些降溫了。呃,也許他也知道自己蠢了,更何況不會掃廁所實在也不是那麼可恥的事啦!

  為了緩和這尷尬的氣氛,她決定說些其他的話。「嗯,因為我急著回家,所以急躁了點,希望你不要太自責!」

  看看他沒有怒氣的臉,她的膽子又大了一點點。「不過你真的沒有掃過廁所嗎?」

  哎呀呀!不是說要改變話題的嗎?真是笨死了!

  「這些事有傭人做,根本不干我的事。」如果不是因為會長的處分,恐怕他這輩子都不用做這種事。

  這些事?傭人?「那你在家都做什麼?看電視?打電動?練劍?睡覺?」

  「只說對了兩項,我回家就練劍,練完了就洗澡睡覺。」

  天哪!真無趣。

  「你不覺得很無聊嗎?」叫她每天都做這些同樣的事,她寧願當傭人。

  無聊?渡邊良二擦著洗手台的手頓了一下。從來沒有人這麼問他,他也從未想過無聊不無聊的問題。這種規律的生活,他已經習慣了。「還好,如果已經習慣,就沒有所謂的無聊不無聊。」

  聽他這麼說,高念瑾心中也是一陣感慨。

  「你說得也對啦!像我剛來日本的時候,每天也是忙得快累死。不過現在習慣了之後,倒也沒什麼感覺了。」每天忙到十一、二點,對她來講已經是家常便飯了,不過也因此會常常遲到。

  「你家工作很忙嗎?」

  聽她這麼說,渡邊良二也對她的家庭開始感興趣起來。既然她說他無聊,他倒想知道她那不無聊的日子是怎麼樣的。

  「我家?你說的應該是我姑媽家吧!我現在寄住在我姑媽家裡,因為他們家裡開的餐廳生意好,所以我也得幫著打雜。」不知怎的,她很少對他人說的事情,反而在渡邊良二的面前竟可以這樣的侃侃而談。「說是幫著做,其實幾乎全部都要我包辦,因為我的表哥表姐都到東京去唸書了。寄人籬下,如果不勤快一點,可是會被人認為是米蟲的。」

  「台灣的學校不好嗎?為什麼你會到日本來唸書?」既不是搬家,也沒有提到她的父母,渡邊良二對她的家庭背景相當好奇。

  「這個嘛……」高念瑾停了一會兒。

  渡邊良二敏銳的發現她的神色稍稍的黯了下來。

  「我想這應該不干你的事吧!」對於被埋藏在角落的記憶,她有拒絕挖掘的自由,更何況對方是一個剛認識不久的傢伙。

  聽她這麼說,渡邊良二雖然瞭解這是她的自由,但是心裡還是有那麼一點不是滋味。

  正想再開口說些什麼,一陣不屬於兩人的聲音卻在他之前搶先冒了出來。

  「你們好!」說時遲那時快,原本寬敞而安靜的廁所突然出現了一群女孩。她們個個笑容可掬,一雙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渡邊良二,看得他腳底發冷。

  「喂!這些都是你班上的?」他皺起眉頭,低聲問著正在洗手的高念瑾。

  她看著他,唇邊的笑容有些古怪。「不只喲!噢,我要回去了,麻煩你把這些工具收一收,再見。」

  她已經做了全部的工作,要他收一下東西應該不算過分吧?

  「等等!你要我自己一個人……應付這幾十個女生?」

  雖然不討厭女孩子,但是被數十個心懷鬼胎的女孩團團包圍,那種感覺光想像都覺得恐怖。

  高念瑾慢吞吞的回頭,臉上的微笑越來越詭異。「你難道沒有辦法嗎?體貼又親切的渡邊學長。」

  對於她的見死不救,渡邊良二差點又氣得咬斷自己的牙根。

  「廁所還好嗎?」渡邊良二才剛放下書包,一旁的桐生昂夫就忙著問。

  「很好,一片磁磚都沒缺,我代替它對你說聲謝謝。」渡邊良二沒好氣的答道,然後拿出又是一片空白的作業,來個課前大趕工。

  唷!這小子還真是平靜。「那就好,我還以為今天會傳出有人陳屍在廁所裡的新聞呢!」看來中島學長要失望了。

  「我是差點被一群女孩子給擠死。」想起昨天那種可怕的情形,他到現在還早心有餘悸。

  「包括高念瑾?」

  斜眼瞪著桐生昂夫,渡邊良二是一臉的鄙夷。「別跟我說那個傢伙。」居然敢陷害他!害他昨天晚上還做了惡夢。

  真的一點進展都沒有嗎?桐生昂夫有些懷疑。

  渡邊良二手中一邊寫著對他而言輕而易舉的數學習題,腦中卻又一邊浮起高念瑾的臉龐。

  他的表情時怒、時笑,還有那一閃即逝的落寞。

  桐生昂夫斜望著他,嘴角有著一抹笑。

  他和中島學長曾經煩惱過良二和那個小惡女的關係,不過……看來是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高念瑾甩弄著抹布,一臉的遺憾。「我真希望你打掃的天分有你劍道的一半。」這樣她就輕鬆多了。

  沒好氣的拖干被自己踢翻的水,渡邊良二撿起水桶,一臉的煩躁。「有什麼辦法?我從來沒做過這些事,你再要求我也沒用。」

  「誰說沒用?你別想要用這個藉口來偷懶。」她一針戳被他想打混的幌子。

  「就是因為你不會,所以要多加練習,知道嗎?別擔心,我們的處罰還有一個星期,我會好好訓練你的。」

  那更慘。「我不需要這種訓練。」

  「那你只好每次都把清潔工作搞得亂七八糟,然後再被我叨念得頭昏眼花,最後還是要認命的收拾及重做一次。沒想到你是那麼龜毛的人,硬是要這樣繞一大圈你才會高興。」擦著門板,高念瑾不用轉頭也知道他現在的臉很有可能是黑色或綠色的。

  「只剩下一個星期,沒關係。」總而言之,他對這種麻煩的工作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我跟你講,不會並不可恥,可恥的是馬上放棄而不肯學習。你沒聽過一句話,在哪裡跌倒就在哪裡爬起來嗎?一點鬥志也沒有,丟人!」義正辭嚴的教訓了他一頓,高念瑾決定再給他一次機會。「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好了……」

  「我不需要什麼機會。」不想就是不想,她囉囉唆唆的吵個屁呀!「你最好關上你的嘴,不然我可不敢保證不會有什麼不明物體飛進去。」

  哎呀!好凶啊!「我好心的要幫你,你卻講這種話,真是忘恩負義、狠心狗肺的東西!」

  「少囉唆行不行?」真是吵死了!他到底造了什麼孽,要認識這個口水多得淹死人的長舌女?老是在他耳邊嘰嘰喳喳的,都快把他的耳朵給泡爛了!

  「吵得要命。」

  唷!嫌她吵?「你搞清楚好不好?我可是為你好。也許你以後會家道中落,沒半個傭人幫你做這些卑微的家事,又剛好娶了一個什麼都不會又凶悍的老婆,到時候你就會開始後悔了。哎呀!當初我怎麼沒有好好的向可愛又善良的高念瑾學這些呢?」說得高興,她還逼真的模擬起腦海中的想像來了。

  「我說學妹,你這是在咒我嗎?」

  「什麼誰咒誰?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明天會變成什麼樣子,誰也不會知道呀!哪有什麼咒不咒的?」他的思想還真是迷信!

  講到哪裡去了?「你要相信自己的實力,你的烏鴉嘴應該是滿靈驗的吧!」

  「如果真是這樣,我第一個咒死你!」混蛋傢伙!好心要教他掃地還被嫌東嫌西,他以為她每天吃飽飯就等著和他抬槓嗎?

  「放心好了,沒你想的容易。」

  「有錢人家的少爺真是討人厭。」

  她嘟嘟噥噥的,雖然小聲還是被耳尖的渡邊良二給聽見了。

  「怎麼?有錢犯著你了?」

  不屑的還他一對白眼,高念瑾連氣都沒哼,繼續擦著門板。

  見她反應相當異常,渡邊良二的好奇心就越盛,硬是要逼問出個所以然來。

  「喂,你家是不是受到什麼有錢人的壓迫,硬是強迫你們做不想做的事。在不得已的情況下,你爸媽就把你送到日本來唸書……」

  「渡邊良二,你的想像力會不會太豐富了一點?吵死人了。」剛才被罵的,現在正好還給他。

  驚覺自己突來的雞婆,渡邊良二也乖乖的閉上了嘴,思索自己為什麼會對她的事那麼感興趣。

  沉默在兩人之間環繞著,時間在他們的動作之中慢慢的流逝。

  「以後不要再問我有關我家的事,我拒絕回答。」收拾著用具,高念瑾面無表情的吐出了這麼一句話。

  隨便她!雖然有點不甘心,但是渡邊良二仍是聳聳肩,表示無所謂。「好吧!」

  其實只要他想知道,沒有查不到的事情。他沒必要老是纏著她,看她的臉色。

  高念瑾沒再說話,弄好之後就扔下他,自顧自的往校門快步走去。

  「我回來了。」脫下鞋子,高念瑾公式化的喊道。住在日本化的姑媽家裡,一切的日本禮儀都得乖乖的照做,不過通常不會有人回應她的聲音。姑媽和姑丈全在他們的店裡忙,家裡除了一隻貓咪外,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唉!好累喲!疲倦的坐在玄關,高念瑾揉著發酸的肩膀,發起呆來。為什麼渡邊良二老是對她的事情那麼好奇呢?問東問西的,煩得不得了;而且老是那副志得意滿的樣子,看了就很想賞他一拳!

  不過話說回來,其實他也還算得上是個好人。畢竟經過一個星期的調教之後,他掃地的能力已經增強了不少。而且她耍賴丟給他的工作,他也只是嘴巴上發發牢騷,一雙手還是照樣做。也只有在這個時候,高念瑾才能體會到同學們所說的體貼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該死的!她什麼不好想,偏偏就只想渡邊良二!真的是太閒了。站起身,高念瑾正準備去收拾早上未清洗的碗盤,電話卻在此時響了起來。

  「喂,這裡是稻垣家。」稻垣是姑丈的姓。

  (喂,是念瑾嗎?)稻垣惠美的聲音從話筒另一端傳來。(你現在有空嗎?可不可以到店裡來一下?)

  去店裡?真稀奇,姑媽很少叫她到店裡去的。「可以啊!有什麼事嗎?」只希望不要是什麼壞事。

  (是這樣啦!現在店裡很忙,可是有一個很重要的客人在這個時候叫外送,我怕得罪他們,可以請你送去嗎?現在真的沒人抽得開身。)

  稻垣惠美的語氣越來越急促,似乎對高念瑾的不乾脆有些不耐。

  「咦?松木不在嗎?」松木是店裡雇的夥計,也是專門跑外送的員工。

  (他也出去了。)

  聽出姑媽話中的煩躁,高念瑾無聲的歎口氣,還能怎麼樣呢?「好的,我現在就過去。」

  才剛脫下的鞋子,馬上又回到了她的腳上。

  其實姑媽家裡和店面並不很遠,只有兩條街的距離而已。五分鐘後,高念瑾已經出現在店裡了。「姑媽,是哪裡叫的外送?」

  「快點,快點!」稻垣惠美把一個大食盒塞到她手中,沉得差點讓她把這些東西全摔到地上。「送到這個地方去,盡快哦!」她另一手被塞進了一張紙條,寫著那個好命顧客的地址。

  哪裡呀?都還來不及看,高念瑾已經被姑媽給推出了店門口。沒辦法,外送用的腳踏車已經被松木騎走了,她只好搭乘十一號公車。

  吃力的提著手中沉重的食盒,高念瑾趁著紅燈,仔細的讀著紙上的地址。一直看到了末端的姓氏,她驚得差點把手上的東西全砸到地上。不會吧?渡邊?

  綠燈亮起。高念瑾強鎮定精神,一步步的往目的地走去。其實應該不可能那麼巧啦!她不斷的說服著自己,終於相信這個叫外送的渡邊應該不是那個掃廁所又欠人教訓的渡邊。

  不知不覺已走到了渡邊家,高念瑾好不容易建立起的自我假設卻在一秒之內崩塌瓦解。

  要命!這個渡邊家怎麼看都像是有錢人!站在氣派的大門前,兩側綿長的圍牆似乎在嘲笑她的無知。

  到了這個地步,也不可能再拿回去了。鼓起勇氣按下門鈴,高念瑾開始努力的祈禱這不是渡邊良二的家。

  「請問有什麼事?」出來應門的是一個中年婦女,圓圓的臉看起來挺和善。

  「噢,我是『蘭屋』送外送的。」高念瑾急忙將食盒拿到身前,準備交給她。

  那婦人並沒有接過,只是讓開身子。「好的,請你跟我來。」

  移著僵硬的步伐,高念瑾緊張得差點尖叫了起來。

  「不好意思,我還有點事,請你直接送到池塘邊的屋子去。」朝她微微彎腰,那婦人便丟下高念瑾,頭也不回的往另外一邊走去。

  不會吧?高念瑾呆呆的站在原地,什麼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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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環視著這有如古代宮殿般的庭園住宅,高念瑾嫉妒的咒罵了幾句。池塘邊的屋子……她邊走邊張望著,終於看到了一個幾乎是小湖的「池塘」。

  有錢人就是這點討厭,連傭人講話都會故意謙虛過度。雖然高念瑾心中絮絮叨叨的,但腳步還是乖乖的往那邊走去。

  走在石板鋪設的小徑上,還未看見任何人影,高念瑾的耳朵已經敏銳的聽見了一連串的聲音,似乎是一種金屬和鈍器相擊所發出的聲響。

  本著好奇心和手中姑媽托付的使命,她加快了腳步,往聲音的來源走去。一轉彎,她卻愣在原地,膝蓋以下的神經完全接收不到大腦傳來的前進指令。

  眼前是一座很棒、很寬敞的道場,而場中央有兩人,一個身著道服,手中拿著竹劍;另一個則是一身的緊身白衣,細長的西洋劍則在他的手中輕靈顫動。

  雙方之間的比劃相當熱烈,一來一往之間毫不含糊,且兩人的動作俐落靈活,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高念瑾就這樣看著,眼中充滿了讚佩的光芒。

  「如何?很棒吧?」一道熟悉卻又陌生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嗯,很棒。」沉迷在眼前較量的高念瑾根本捨不得轉頭去看看來者何人。

  一聲輕笑響起。「不過認真的說起來,應該是西洋劍佔上風。」

  她點點頭,視線還是在兩個移動的人影上打轉。「對啊!因為西洋劍一直保持著攻勢,竹劍只能防守,完全沒有轉守為攻的餘地。不過整體來說,他也算是相當不錯了。」

  「說得好。」那個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停了停。「今天你很幸運,看到了這麼一場比賽。」

  「噢。」難不成這兩人還有什麼大來頭?

  「咦?你看不出來嗎?」原本淡淡的笑意,現在卻有點忍笑的感覺。「拿西洋劍的是日本西洋劍大賽的高中組冠軍;另一個則是日本劍道的高中組優勝者。」

  哇!原本已經看得讚歎不已的高念瑾聽他這麼一說,更是崇拜得差點五體投地。

  「真的?」

  「我騙你又沒什麼好處,而且中島和彥和渡邊良二的名號又不是別人假得來的。」快了快了!他就快要笑出來了!

  中島和彥和渡邊良二!?

  她猛然轉回頭,驚駭的看見桐生昂夫的臉就在她眼前。「你說他是渡邊良二?」

  騙人的吧!她這麼希望著。

  桐生昂夫聳著肩,一臉的無辜。「沒人說他不是。」

  「昂夫,你叫我幹嘛?」一個討厭的聲音傳入高念瑾耳中,讓她硬生生的打了個寒顫。

  桐生昂夫壞壞的笑著,硬是把想拚命將自己藏起來的高念瑾給揪了出來。「不是我叫你,是她啦!你的客人。」

  客人?誰是誰的客人?高念瑾恨恨的瞪了桐生昂夫一眼,不甘不願的抬起頭來。

  「你在這裡幹嘛?」

  奇怪的問題,正好符合這個奇怪的氣氛。

  渡邊良二還來不及反應,就被她的問題給弄得莫名其妙。「這是我家啊!我不在這裡要在哪裡?倒是你,我才要問你怎麼在這裡呢!」

  這是他家?高念瑾只差沒有眼前一片烏黑的昏倒過去。「我來幹嘛?」想了一會兒,她才想起被她丟在一邊的食盒。「真敢說呢!堂堂渡邊家的少爺居然叫小店的外送,連帶累了我這個跑腿的。」雖然抱怨著,她仍快手快腳的將那些食物給端出來。

  「蘭屋是你家開的?」中島和彥擦著汗,一臉詫異。

  「多謝各位的光顧,麻煩趕緊用完,我趕著走。」她也不回答,只是很不客氣的催這三個人趕快吃東西。

  真是開玩笑!知道了這是渡邊良二的家,她哪還有那個閒情逸致陪他們打發時間?

  「急什麼?吃東西太緊張,可會消化不良。」桐生昂夫拿起筷子,慢條斯理的吃了起來。「嗯,很好吃。」

  她快瘋了。「那你們慢慢吃,吃完了再打電話叫我們店裡的人來收盤子,再見。」

  「你到底在急什麼啊?坐下來慢慢等嘛!」中島和彥拉住她,硬是將她拖到門廊邊坐下,完全對她的抗議表情及推拒動作置之不理。

  「拜託你們行不行?我的作業沒寫,家事沒做,你們存心讓我今天晚上不能睡嗎?」氣死了,這些傢伙為什麼總以為別人和他們一樣閒閒沒事做?

  「作業沒寫?」桐生昂夫又吃了一口。「不用擔心,這種事情良二常常做。」

  「你拿我和他比?」

  這句話馬上引起另一位當事人的不滿。「你那是什麼語氣?我哪裡比不上你?」

  「你哪裡都比不上我。」

  渡邊良二的火氣正要發作,卻被中島和彥擋了下來。

  「好了,吃東西的時候不要吵架。學妹,你就先在這裡等好了,不會花你多少時間的。」

  副會長開口,他們也不敢再造次。兩人乖乖的轉過頭,一個張口,一個閉嘴。

  天已經暗了,雖然還有幾抹橘黃,但是已經可以望見稀疏的幾顆星子努力的閃耀著。

  高念瑾悄悄的打了一個呵欠,她一向不喜歡看星星,因為只要她仰頭瞧見那些閃閃爍爍的小光點,她便會想起她不想記起的——有關於父母的回憶。

  都快一年了,她過這種生活也快一年了。

  撐著逐漸沉重的眼皮,高念瑾心裡有些悲涼,唉!這種日子不曉得什麼時候才會結束……「喂,學妹……」桐生昂夫正想轉過頭喚她,卻被一旁的渡邊良二伸手摀住嘴。

  他指了指倚著廊柱的她,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當高念瑾一睜開眼時,就見昏黃的半月正高掛在天邊。她猛然坐起身,完了!現在是幾點?

  「喂!那是我的外套。好心點,別丟到地上去。」渡邊良二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外套?她低頭一看,發現膝上有一件大外套,蓋得她暖暖的。「現在幾點了?」

  她拿起外套遞給他問道。這下該死了,在外面晃了那麼久才回去,高念瑾不太敢想下去。

  「才八點多而已。」

  才?她慌忙站起身,拉了拉衣服的縐折。「多謝你讓我睡了一覺,再見。」高念瑾匆匆忙忙的拿起食盒就要離開。

  「如果你晚一點回去的話,會怎樣?」總不會把她趕出去吧!女生就是愛窮緊張。

  「這不是會不會怎樣的問題,而是責任感。我就是因為有責任感才會緊張,這是一件好事。」。

  「緊張過度也算好事?」真奇怪。

  「誰緊張過度?」他欠扁。「你這個沒神經的,少在那裡胡說八道!」高念瑾簡直受不了這個自大的傢伙。

  他沒神經?「我身上的神經恐怕和你是一樣多的哦!小姐。」他就不信每次都講不過她,畢竟他也是常常和桐生昂夫「切磋」口才的。

  「你腦袋裡的東西大概就比我少了吧!」老實說,和他吵架真是一種樂趣,不過此時此地,她可沒時間和他蘑菇。「我要走了,希望你們下次不要再來麻煩我。」

  「要我送你回去嗎?」渡邊良二倚著廊柱,笑容有點詭異。「我們這邊比較安靜,難免有時候會出現一些奇怪的老頭什麼的,我可很難保證你的人身安全。」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我比較不想遇見的是奇怪的高中男生。」也就是渡邊良二你。「只要你別煩我,我保證沒人碰得到我一根頭髮。」

  他的好心可真是不值錢呀!「太糟蹋別人的好意是會遭天譴的。」渡邊良二很不服氣的告誡著她。

  「少誇耀你少得可憐的慈悲心。」對他的「好意」她一向感受不到,何來糟蹋之有?

  對她不屑的譏諷,渡邊良二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怪異神色。「那就不送了。」他丟下一句話轉過身,逕自往屋內走去。

  她是不是說得太過分了?高念瑾正暗自反省著自己的言行時,卻見渡邊良二又轉過身來,一臉迷人的怪笑。

  「忘了告訴你,『蘭屋』的東西很好吃,再加上你的面子,我會多多捧場。」

  媽的!他老是喜歡講一些她最不想聽見的話!

  「加上我的面子做什麼?本姑娘不賣笑!」要不是前車之鑒讓她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她早就衝上前把他撕成屍塊了!

  沒想到渡邊良二反而很贊成的點點頭。「那很好,真高興你沒有出來殘害大家的眼睛。」

  夠了!她為什麼要站在這裡接受他的侮辱?—

  「渡邊良二!你的皮最好給我繃緊一點,咱們這筆帳留到明天我連本帶利、一分不欠的還給你!走著瞧!」渾身冒著怒焰的女戰神轉身拎起食盒,氣沖沖的踏著大步離去。

  「等一下。」渡邊良二突然出聲喚住她。「你要走了嗎?」

  哼!現在才想道歉,不可恥嗎?「不走做什麼?我可不像你,整天閒著沒事找人消遣!」

  「我只是想告訴你,那邊是我家的佛堂。如果你要從大門出去的話,最好走另外一邊。」他有時也是很好心的。

  只見高念瑾整張臉像注入了蕃茄醬似的,霎時紅了起來。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馬上腳跟一旋,抬頭挺胸的往另一邊走去。

  渡邊良二的笑容仍然掛在臉上,但是沒多久,他便慢吞吞的踱進屋裡,慢條斯理的泡起茶來。

  雖然他很想看看待會兒高念瑾因為被騙而折返的表情,但是他也知道如果他還想活過今晚,最好不要這麼做。

  高念瑾與渡邊良二的第六次「廁所約會」。

  高念瑾咬牙切齒的瞪著滿面春風的渡邊良二。「想不到你某些方面雖然笨得要

  命,但捉弄別人的手段倒是挺厲害的。」

  「哈哈!你過獎了。」真快樂。原本在口舌上老是輸人又輸陣的他,終於成功的扳回了一城,教他怎麼不心情大好呢?如果不是他心腸太好怕刺激她,他還想在廁所裡大展歌喉呢!

  看到那張得意洋洋的笑臉,她就恨不得一把抓花它。「我說過我今天會和你把帳算清楚的。」放下手中的刷子,高念瑾的表情陰沉得嚇人,指關節喀啦喀啦的作響,一副想揍死人的表情。

  「想打架的話,你是贏不了我的。」這點她應該早有自知之明才對。

  「你說得沒錯。」她抬起眉,憤恨的眼神足以射穿一個人的心臟。「基本上我挑的這個方式應該也弄不倒你,不過是會讓你一個地方痛上好一陣子。」

  渡邊良二聽她這麼一說,馬上戒備的退了一步。她不會使出最卑劣的那一招吧?所有男人都怕的那一招。

  看著她逐漸逼近的邪笑,渡邊良二的冷汗從背後流了下來。

  「看招了!」當她手一揚,卻讓原先戒慎恐懼的渡邊良二瞪大了眼。

  什麼呀?計算機?

  「一切細目不再重複,你只要從我們第一次見面那時回想就可以了。就這段時間裡你對我造成的心理及生理上的傷害,我酌收你五萬圓,再加上昨天的外送你忘了給錢,總共是五萬八千兩百圓。」

  等等!似乎還沒結束呢!

  「我說過了,姑娘我會要你連本帶利的還。其實也不多,總數乘以三就好了,反正我最近心地好多了,不會太為難你。」

  什麼?十七萬四千六百圓!

  渡邊良二的臉綠了一片,只差沒伸手扭斷她脖子。「你是土匪嗎?」她居然采金元攻勢!

  「這個數目很合理呀!你就當是遮羞費或堵口費好了。」

  遮羞費?堵口費?虧她說得出口!「你倒說說看,我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需要你來幫我保密?」

  「你堂堂一個學生會幹事,又是全國劍道大賽的優勝,卻老是對我這個遠赴重洋的異邦女子擺臉色,粗聲粗氣的。你自己缺乏羞恥心就別說了,別人都還要替你丟臉呢!如果我把這件事說出來,你們大和民族還有什麼臉在國際間混下去啊!」

  她囉唆了一堆,渡邊良二隻認為那全是歪理。

  「你敢講我不敢聽。」什麼他粗聲粗氣?也不想想她自己的大嗓門震壞了多少人的耳膜。「也不知道是哪一國的惡女凶殘霸道,在自己的國家丟臉還不夠,居然跑到日本來丟人現眼。唉!現在真的是世風日下喲!」

  哎呀!話鋒居然轉到她身上來了!「我不跟你講廢話,你該付的你就得付!」傷了一顆純真的少女心,他這麼一點錢她都嫌太便宜。如果不是為了日行一善、積積功德,她才懶得給他打折。

  「我不該付的呢?」渡邊良二洗好手,閒適的把手給抹乾。「隨便你去講,反正我沒理由賠你這筆錢。」他又不是到處散錢的慈善家,幹嘛別人說付錢就乖乖的付?

  「沒理由?算了,你不付也沒關係。反正到時候出了什麼狀況,別再捧著錢來找我贖罪!」昂起下巴,高念瑾的心裡不知打什麼主意。

  斜睨著她高高在上的姿態,一股邪惡的念頭在渡邊良二的腦中成形。「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好理由。」他望著她,唇邊的笑容是惑人的邪惡。

  聽到這句話,高念瑾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他在想什麼?為什麼突然會這麼說?

  「你……你想做什麼?」

  「做一件可以讓那筆錢變成遮羞費的事。」

  好奇怪的話。還來不及細思,只見渡邊良二的臉猛地朝她壓近,下一秒兩人的嘴唇已經疊在一起。

  這就是吻嗎?熱熱的,濕濕的,怪怪的……好像和小說裡面寫的那種激情場面不一樣……

  好像過了很久,又好像只有幾秒,渡邊良二終於收回攻勢,雙手抱胸欣賞著她紅通通的臉頰。

  而就在同時,高念瑾終於也意識到他對自己做了什麼事。「呸呸呸!你幹什麼?下流!」即使拚命用手背拭著嘴唇,但那股溫熱的感覺卻仍流連在她的唇邊,引得她臉紅不止。

  看她羞紅了臉的樣子,渡邊良二的心情是好得不得了。

  「你不是說那筆錢是堵口費嗎?我剛才就堵了你的口。怎麼樣?還要再來一次嗎?」他是不反對。

  「混蛋!下流!齷齪!卑鄙!變態……」她如洪水般的謾罵馬上又為她賺來了另一筆「堵口費」。

  結束了第二個吻,高念瑾氣得差點血管爆裂。「你太過分了!你……」她氣得不曉得該罵什麼,也不敢再罵什麼。

  他露出一個令女人目眩神迷的笑容。「來,這是給你的遮羞費及昨天的外送錢。」

  他掏出一張萬圓大鈔,執起她的手,溫柔的塞進她的手掌心。「如果你嫌少,想把這件事抖出來的話,我會很高興的。」說完,渡邊良二便擺擺手,瀟灑的離開了廁所。

  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渡邊良二!她真的是受夠了!

  窩在棉被埋,高念瑾根本不想起床。遲到算什麼?本姑娘今天不去學校了!去他的掃廁所、去他的學生會、去他的渡邊良二!可是,今天是期中考……心裡的另一邊軟弱而理性的提醒她。管他去死!管他什麼考!不去就是不去!這一邊則是蠻橫不講理的企圖左右她。

  可是越生氣,昨天那羞辱的記憶就越鮮明;記得越明白,她的怒火就冒得越高。

  如此惡性循環,連賴在被窩裡的睡意都一起給燒光了。

  煩悶的甩開被子,高念瑾一頭亂髮的坐在床邊,她好想回台灣。

  「咦?念瑾,你怎麼沒去上學?」稻垣惠美,也就是高惠美、念瑾的姑媽走進她的房間,嚇了一大跳。

  她乏力的抬眼。「姑媽,我可不可以暫時在店裡幫忙?」只有一段時間也好,她不想再見到學生會的那群傢伙。

  「啊?你要在店裡幫忙?那學校呢?不用去學校嗎?」稱垣惠美忙追問著。

  「那種學校不去也沒關係。」

  「你在說什麼傻話啊!」被高念瑾搞得頭昏腦脹的稻垣惠美瞪大了眼,完全不瞭解自己的侄女在說什麼東西。

  「我不想去上學,兩三天也行,拜託你,姑媽,讓我在店裡幫忙好不好?」她被渡邊良二弄得心力交瘁,連講話都有氣無力。

  看她這副要死不活的德行,稻垣惠美歎了口氣。「好啦好啦!不過你可得勤快些,別一副快斷氣的樣子,害客人不敢上門。」她說完便轉身離開,留下高念瑾一人獨坐房中發呆。

  她不喜歡逃避,可是現在她卻選擇了逃避。

  「今天是期中考,高中部六百個學生裡有兩個人缺席。」桐生昂夫在考完試後的學生會檢討會議中提出報告。

  兩個人?桐生辰夫皺皺眉頭。以往的缺席人數一向是零,為什麼這一次突然冒出兩個來?學生會絕不允許無故的缺席。

  「誰缺席?」他有必要瞭解。

  「二年C班的西村智也,原因是昨天騎腳踏車回家時不小心摔進工地的深坑,現在還在醫院裡休養。」

  琉音學園的請假制度相當嚴格,必須先打電話到學生會來報備,以便統計學生出缺席的記錄。

  「嗯。」如果這樣還來考試的話,也實在太強人所難了。「另一個呢?」

  「一年B班的高念瑾,好像是過於疲勞,精神有些恍惚。」至少他聽來的消息是這樣,因為打電話來的家長也說得含糊不清。

  高念瑾?「是那個和良二吵架的女孩嗎?」桐生辰夫仍對兩人火辣的爭吵記憶猶新。

  「是呀!就是她。」合上記錄本,桐生昂夫也納悶著高念瑾缺席的原因。

  正當兄弟倆陷入沉思時,副會長也現身了。

  「咦,你們在啊!來,吃點心。」中島和彥將手中的紙袋往桌上一擱,自己則跑到冰箱內找飲料。「今天有什麼事嗎?」

  「高念瑾缺席了。」拿起一塊中島和彥帶來的巧克力餅乾往嘴巴裡送,桐生昂夫說道。

  「咦?真的嗎?」灌著冰水,中島和彥的表情也是滿臉詫異。「前天還好端端的,怎麼會請假?」

  三個絕頂聰明的人腦筋一轉,在同一秒內想到了同一個人。

  「哎呀!累死了。」渡邊良二推門進來,伸著懶腰大聲嚷嚷。「有什麼好吃的?」

  走到桌前,他伸手抓了一把餅乾正丟進嘴裡,卻忽然瞥見另外三人的注視而差點全噎在喉嚨裡。

  「你們看什麼啊?我可不是新來的。」好歹也當了一年多的會計,這些傢伙不會不認得他吧?

  盯了他好一會兒,三人開始議論紛紛。

  「大概是他搞了什麼鬼。」中島和彥首先發難。

  桐生辰夫點頭。「應該是。」

  「不過他好像還不曉得的樣子,因為今天他們不用掃廁所。」桐生昂夫若有所思的嘀咕著。

  搞什麼鬼?有什麼話要這樣偷偷摸摸的講,不能讓他知道?「你們三個,悄悄話是女人講的,男子漢大丈夫,怕別人知道你們打什麼鬼主意嗎?」

  「既然他都這麼說,乾脆派他去看看好了。」桐生昂夫一言既出,馬上得到其他兩人的支持。

  桐生辰夫清了清喉嚨,嚴肅的望著一臉不服氣的渡邊良二。「良二,有事情交代你做。」

  有事做?「校運會的預算編列?社團活動的經費考核?」

  桐生辰夫搖搖頭。「你去探一下高念瑾的病,今天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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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經過一番波折,高念瑾現在正窩在店裡廚房洗著一堆碗盤。

  雖然手中無意識的洗著餐具,但她腦中的思緒還是會忍不住的飄回學校。她不是不清楚琉音學園的規定,也知道姑媽那通電話講得不清不楚的,學生會即使不會置之不理但也絕對會有質疑,說不定還會派人來做家庭訪問……糟了!不要哇!她可不想見到他們!

  高念瑾只要一不小心想起渡邊良二的那張臉,就會開始手忙腳亂起來。

  怎麼辦?難道她要這樣好幾年不出門嗎?可惡的渡邊良二,都是他害的!

  「歡迎光臨……」前頭傳來稻垣惠美的喊聲。「咦?渡邊少爺?」

  渡邊?一句話狠狠敲回高念瑾飄忽的注意力。接住了差點從手中溜走的盤子,她聚精會神的偷聽著姑媽和渡邊良二的對話。

  「不好意思,在您生意忙的時候來打擾。」

  咦?渡邊良二講話還滿像個人的嘛!為什麼就只對她大呼小叫的,好像她活該欠他罵似的!

  「哪裡,哪裡!還承蒙你們的照顧呢!」

  完了!姑媽不會出賣她吧?

  「今天怎麼只有你來?」

  啊?他們常來嗎?

  「因為學生會聽說高念瑾同學沒去上學,所以派我來關心一下。」渡邊良二頓了一頓,「請問她在這裡嗎?」

  把手中的盤子捏得死緊,高念瑾不住的惶恐了起來。這下該死了,她敢說渡邊良二在姑媽的心目中絕對比她重要。

  「她呀!在廚房裡洗碗呢!不好意思,我馬上就去叫她出來。」

  不要、不要、不要!就算打死她也不要出去!

  「不用麻煩,我自己進去找她就可以了,請您繼續忙。」接著是一陣沉穩的腳步聲傳來,離她越來越近,她的心跳也越來越猛烈。

  「噢,待會兒我們談話的時候,請不要打擾,謝謝。」

  不要打擾?他……他是什麼意思?高念瑾緊張得快昏倒了。

  不用回頭看,她也知道渡邊良二已經走進了廚房;再用耳朵聽,更震驚的發現他居然把門給帶上了!

  「一年B班高念瑾同學,今天是本學期第一次期中考,你在給我搞什麼鬼?」就在離她兩尺之遙的地方,渡邊良二的聲音有如悶雷般炸得她暈頭轉向。

  為什麼渡邊良二會造成她這麼大的壓力?為什麼她又那麼容易受他影響?

  「我……我哪有在搞什麼鬼?我心情好,不想去上學也不行?」噢!她真佩服自己還能那麼冷靜的說出這些話。

  「心情好?」渡邊良二哼了一聲,很明白的表示他不屑這個回答。「沒想到你對昨天的事那麼在意。」

  她在意?她……的確是很在意。「別把我和你混為一談。」誰曉得他的口水裡混了多少女生的?「我才不像你那麼隨便!」

  只要想到她的初吻竟是在廁所裡被這個混蛋搶去,她就有股遏抑不住想拿菜刀砍死他的衝動。

  聽到她的侮辱,渡邊良二並沒有如她想像般的大發雷霆,反而是低低沉沉的笑了起來。「喂!你在吃醋嗎?」

  吃醋?她在吃醋?「你為什麼不說我在吃糖?」太可惡了!可惡的渡邊良二竟敢說出這種話,而可惡的她竟然會因此而臉紅!

  「吃糖?」這下子他可是哈哈大笑了。「你的嘴壞成那個樣子,一點也不甜,我倒覺得你比較常吃辣椒呢!」

  被他這麼一激,高念瑾的火氣很快的又燒了起來。「你如果沒有其他話好講的,那就請回吧!我沒空和你瞎耗。」她冷冷的說道,原本緊繃的雙手又開始清洗起水槽中的碗盤。

  不可諱言,他的那些話確實對她造成了某種程度的傷害。雖說她原本並不是脆弱到幾句話就可以被擊垮的人,但在昨天的強吻之後,她對兩人的關係變化卻是萬分不想面對。

  感覺到她的異樣,渡邊良二也收回了原本譏諷的態度。「你還好吧?」

  「給我滾。」他是聽不僅嗎?

  渡邊良二不僅沒有離開,反而往前跨了一大步。「好吧!剛才是我不對,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我說給我滾!」下一次就不只這樣了!

  「我在問你是不是——」

  高念瑾說到做到,手用力一甩,響起好大一聲清脆的瓷器破裂聲。「你離我遠一點行不行?」她已經受不了了!「自從遇到你們之後,我的生活就全搞亂了!難道你們不能假裝不認識我,讓我好過一點嗎?」她已經從台灣逃到這裡來了,他們到底還要把她逼到哪裡去?「我不是你們的玩具!不要這樣耍著我玩!」同樣的話再度脫口而出,一年多前是對著父母,今天是對著渡邊良二。

  被她突如其來的激動嚇了一跳,渡邊良二站在原地,沒敢再向前。「對不起,我說得太過分了。」不過她今天的反應真的很奇怪,平常她不是應該氣得要命,然後再掛命的找他鬥嘴嗎?

  「走開!」她沒轉身,只是猛然伸出手,將渡邊良二試圖安撫她的手掌拍掉,語氣是夾著淚意的憤怒。

  渡邊良二抽回手,瞥見她臂上沾了一絲血跡,眼睛馬上瞪得老大。「笨蛋!你在幹什麼?」往前跨了一個大步,他將她環在身前,抓起她的手馬上放到水龍頭下沖洗,完全沒發覺到他們的姿勢有多曖昧。

  也許是累了,高念瑾只是任他拉著自己的手,有一聲沒一聲的啜泣著。

  「看看你!怎麼那麼笨?自己發脾氣、摔盤子,還會割傷了自己的手,真是丟臉死了!你呀—下次要砸東西之前,最好先練習一下吧……」

  渡邊良二嘴裡像個老媽子似的絮絮叨叨,手上的動作卻是又輕又柔,盡量不去弄痛她。

  高念瑾沒說話,只是軟趴趴的靠在他身前。

  「喂!」渡邊良二彎腰一看,不禁好氣又好笑。這女人真是的!大吵大鬧之後竟然就這樣給他睡著了!如果不是她剛才反常的樣子,他可能會賞她一個愛的巴掌,讓好命的她從睡神那裡回魂過來。她到底發生過什麼事?這樣前後劇變的性情實在是太奇怪了。

  這時有人敲了敲門,然後只見稻垣惠美小心翼翼的打開門進來。

  「渡邊少爺,發生了什麼事嗎?」從吵架到摔盤子,從怒罵到無聲,她實在已經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慮及八卦心了,生怕自己的笨侄女又會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來得罪這位大少爺。

  渡邊良二在心中詛咒一聲,但還是任高念瑾借用自己的胸懷當枕頭。「沒什麼,只是她剛才發了一頓脾氣,現在睡著了。」

  「睡著了?」稻垣惠美看起來有異樣的驚慌。「她有沒有說了什麼話?還是做了什麼奇怪的事?」

  「我想你應該可以告訴我念瑾曾發生什麼事吧?」雖然語氣是溫和的詢問,但擅於察言觀色的人都聽得出他話中的強硬。

  「呃……這個……家醜不可外揚。渡邊少爺,您就當作什麼都沒發生就行了。」要她丟自己的臉,呃,還是躲起來好了。

  渡邊良二瞇起眼,已然微微發怒。「什麼都已經發生了,而我想知道為什麼。」

  好像不講也不行了。「其實念瑾有輕微的歇斯底里症,不然她以前的脾氣是很好的,幾乎很少生氣。」

  很少生氣?真難想像。

  他揚揚眉,示意她繼續說下去。「為什麼?」

  「因為她的父母在去年離婚了。」她聳聳肩。「我們也很震驚,因為他們之前是很恩愛的一對夫妻,念瑾從小也是在溫暖的環境中長大。但是差不多兩年前,卻爆出了他們夫妻倆都各有外遇,而且時間還不算短。他們離婚後,受到最大傷害的自然是孩子,而念瑾就漸漸從本來的活潑乖巧變成現在的樣子。」

  原來是這樣,所以她從來不願意提到她的家庭。

  「經過那件事之後,念瑾變了很多。但是她不太會紓解自己的壓力和脾氣,老是把事情悶在心裡不講,所以一段時間之後如果受到什麼刺激,就會爆發出來。我們平常都盡量讓她去忙,好讓她沒時間去想其他的。不過最近她不知怎麼了,突然變得有點奇怪,所以今天才會這個樣子。如果有失禮的地方,還請您多多包涵。」

  「哪裡,沒有關係。」該道歉的是他,她今天之所以會這樣,有三分之二以上的責任要歸到他身上。

  摟著懷中熟睡的高念瑾,渡邊良二的心裡又浮出了一個奇怪的念頭。「不好意思,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一覺醒來,高念瑾發現自己竟完全不認得她的房間了。

  搞什麼鬼?難道趁她在睡覺的時候,姑媽來了一場閃電大翻修嗎?應該不可能,又不是拍電影!還是她在睡夢中練成了移形換位大法,睡到別人家裡去了?而且這地方雖然陌生,但還是有點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奇怪。她困惑的四處張望,純和風的寬敞房間讓她的腦袋是一片混沌。

  「您醒了。」就在她想得頭痛的時候,一個穿著和服的中年婦人推門進來,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

  啊?她是不是還沒睡醒?

  「現在是下午四點十分,晚飯是六點半闌始,請問您要不要先沐浴?」面無表情的僕婦還是板著臉,平淡的問道。

  「我想先知道這裡是哪兒。」天呀!這是夢嗎?為什麼那麼真實?她甚至感覺到自己的緊張和無措。

  「這裡是渡邊家的東宅。」

  「渡邊家?」她怎麼會夢到渡邊良二的家?「我怎麼會在這裡?」蓋上棉被,高念瑾的心裡塞滿了疑問。

  半夢半醒之間,她發現低頭跪坐在前方的婦人慢慢的抬起頭來,並咧開恐怖的笑容望著她,而她卻只能呆在原地,連動也不能動……

  「啊——不要靠近我——」她竭盡全力的吼叫著,下一秒卻掉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高念瑾有如即將溺斃的旱鴨子般死命的抓住這個人的衣服,沒工夫去管他是誰。抓個人一起陪葬,總比自己死得孤孤單單來得好。可是……

  「我還不想死……」

  「笨蛋!誰說你會死?」一聲咆哮將她從險境中拉了出來。

  奮力的眨了眨眼,這次她總算真的醒了。

  「你到底幾歲呀?睡個覺也大呼小叫的,汗也流了一大堆,真是受不了你!」

  一個囉唆的聲音在她耳邊響個不停,而更令她煩悶的是這個聲音是要命的熟悉。偷偷的抬眼,高念瑾果然看到了渡邊良二。後者正臭著一張臉,拿著毛巾很粗魯的在幫她擦汗。

  「渡邊良二!你跑來我房間做什麼?」

  捺著性子,渡邊良二笨手笨腳的抹去她臉上的汗水。

  「我難得幫你服務,難道你就不能好好的配合一下嗎?老是動來動去的。還有,這裡是我的房間,看清楚!」

  他的房間?高念瑾不顧他之前的牢騷,硬是轉過頭來看個清楚。不看就算了,一看她又差點昏倒,這裡不是剛才那個夢中的房間嗎?

  「我不要在這裡!」她被剛才的夢給嚇壞了。「快讓我回去!」

  這女人居然說她不要待在這裡?渡邊良二的自尊受到了嚴重的創傷。「為什麼不要在這裡?」

  「會有一個恐布的老巫婆跑出來。」

  此時,紙門被輕輕的拉開,高念瑾害怕得又黏回他身上,緊緊的攀住他的脖子,然後扯開喉嚨就是一陣狂叫,看來她完全忘了之前躲避渡邊良二的原因。

  「你安靜一點!」手忙腳亂的摀住她專門製造高分貝的嘴巴,渡邊良二看向被嚇得呆若木雞的僕婦,問道:「什麼事?」

  「那那那個……小姐的東西已經……整理好了……」驚魂未定的僕婦連話都講得不太好。

  「我知道了,下去吧!」遣退了僕婦,渡邊良二將高念瑾從身上「剝」下來。

  「你到底夢到了什麼?我家是鬼屋嗎?我家的傭人是巫婆嗎?」

  被他吼得沒好氣,高念瑾自顧自的爬到一旁坐下來。

  「凶巴巴的幹什麼?我都還沒問你為什麼我會到這裡來咧!一個不知道自己在哪裡的人,不小心又夢到了和這裡一模一樣的惡夢也不行啊?」害她還變成八爪章魚,想起來就覺得好丟臉。

  看她又回復到平常惡劣耍賴的模樣,渡邊良二不覺的把懸高的心放了下來。

  「關於這點嘛……」該從何說起呢?

  被他吞吞吐吐的彆扭模樣搞得不耐煩,高念瑾忍不住伸腳踢了他一記。「幹嘛不講?難不成你又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上次是偷親她,這次該不會是綁架她吧?

  「哼哼!你以為自己的身價有多少?」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渡邊良二的嘴馬上浸了毒藥。「這點你大可不用擔心。」

  「我也不認為我很值錢。」高念瑾自己也相當老實。「那你為什麼扭扭捏捏的不肯說?趕快給我解釋清楚,我要回去了!」她說著便站起身,自顧自的折起棉被。

  「啊,你不用回去了,你的行李和東西我都已經叫人拿過來了。」渡邊良二站起身,將手中的毛巾以優美的弧度扔進門邊的水盆中。

  原本忙碌的雙手停了下來,高念瑾抬眼,懷疑的目光直直的射向他。「你說誰的東西搬過來了?」

  「你的。」少女重聽症?

  「我的。」她又覆誦一次。「我的?為什麼我的東西要搬到你家來?」難道在她昏睡的這一段時間裡,姑媽已經和這個討厭的傢伙達成了什麼協定?

  突然間,邪惡的笑容又爬上渡邊良二的唇邊,讓她的心跳馬上嚇得漏了一拍。每當他露出這種微笑,就表示沒什麼好事。

  「是這樣的,我和你姑媽談了一個條件。」他每說一句,那種令她全身冒冷汗的邪氣就更加一分。

  條件?「呃,等一下,我可不可以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然後你也假裝什麼都沒發生?就像從前那樣,行不行?」女人的直覺告訴她,完了,一切都玩完了。

  聽到她幼稚的提議,他拍拍她的頭,笑得很開心。「不行。」沒想到她會說出那麼可愛的話。

  「我們說好讓你待在我家,直到你把病治好。」想到她的過去及因此造成的歇斯底里症,他原本笑逐顏開的臉龐又飄上了一絲陰霾。

  聽他這麼一說,高念瑾的臉色霎時大變。「你知道了?」她戒備的望著地,全身僵硬得像上了石膏。

  看她又突然防備起來,他也收起笑容,嚴肅的看著她。「我全都知道了。」

  「那又關你什麼事?我的病治不治得好為什麼要和你扯上關係?」她瞪著他,對他擅自闖入自己的秘密世界相當的不高興。

  「聽你姑媽描述後,我們都應該心知肚明這次的發病和我脫不了干係。」渡邊良二看著她,眼中的堅決不容忽視。「身為渡邊家的人,我不能丟下這個責任不認帳。」

  什麼身為渡邊家的人?講得好像多尊貴似的。「沒有人說這和你有關係,你不用太過於自我膨脹,好像什麼事你都要插一腳才行。」高念瑾自然也明白她的病為什麼平靜了那麼久,卻又突然發作起來。雖說渡邊良二的惡行的確是大部分的原因,但是她卻一點也不想讓他知道這個事實。她的事情,她自己處理就好,外人最好不要多事。

  「即使沒有人說,事實就是事責。」

  斬釘截鐵的一句話,讓她的心也不由自主的屈服了。好吧!就算他多事好了,反正她也沒什麼損失。

  只是……她能相信他嗎?事情過了快兩年,而她也從未再相信過任何人,她能對渡邊良二破例嗎?

  「那治好之後呢?我們就可以Say Good–bye了吧?」

  終於等到她這個問題,渡邊的邪笑再度登場。

  「也許不行。」

  不行?也許?「你是不是也有病?」她這麼懷疑著。

  他笑著搖頭。「等你病好了之後,我和你姑媽的協議是,如果雙方都沒有意見,我們就結婚。」

  結婚!?他有沒有搞錯?

  「喂,渡邊良二,你知不知道結婚是怎麼一回事?」會做這種協議的人,大概也搞不太清楚這個字眼的涵義。

  「我當然知道。」瞥了一眼走在他後頭且眉毛眼睛全皺在一起的高念瑾,渡邊良二不想再多說什麼。

  「你知道?」她哼了聲。「你知道的話還這樣亂拿婚姻來開玩笑?」瘋了也不足以形容他。

  開玩笑?「你又是從哪裡聽出我在開玩笑?」繞過一個迴廊,渡邊良二平靜的說著。

  「不用聽也知道你在開玩笑。」跟在他後頭轉來轉去,高念瑾轉頭望望四周,什麼嘛,為什麼繞了好久,院子裡的景致卻老是千篇一律,看了都想打呵欠。「喂!你家為什麼看起來都一樣?我們都走了好久,可是這片樹叢、這個池塘、這些盆栽看起來都和你房間外面的好像,連池子裡的荷花都一樣只開了三朵半,你不是在誆我吧?」

  「噢,那是故意的。」他打開一扇門,逕自走了進去。

  故意的?故意把家裡的佈置都弄得大同小異嗎?那有什麼樂趣?她在心裡嘀咕著,腳也跟著走了進去。

  「這是你的房間。」渡邊良二向她介紹道。

  她的房間?「和你的很像嘛!」全都素素淨淨的,沒有什麼誇張的裝潢及華麗的擺飾。高念瑾打開衣櫥,一點也不意外的看見自己的衣服全放在裡頭。反正他是尊貴的少爺嘛!家裡有這種慇勤的伺候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是很像。」他附和道。

  找到自己的書包,高念瑾拿出課本,隨意的翻著。「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想要用自己的婚姻來做這個交換?」對他來說,根本一點好處也沒有。

  「如果我不這麼做,我就得和另一個我不認識的女人結婚。相較之下,你覺得哪一種比較悲慘?」

  她停下手中的動作,抬起頭來困惑的看向他。「你是說,你這麼做只是不想和別人結婚?」

  「對,也不對。我如果已經先和你訂了婚約,那麼我父母無論如何是不能再幫我訂下親事了。不過,如果對方是個溫柔美麗的小姐,也許就可以考慮取消這個約定。」渡邊良二看著她突然轉怒的神情,心情漸漸的好轉過來。說不定,他選擇的並不是溫柔美麗的女子,而是一隻兇惡刁蠻的小老虎。

  「你的意思是,我只是你逃婚的工具?」她並不是吝於幫助別人,只是聽到渡邊長一送麼說,她就覺得相當反感。「那我去拜託你父母,說你喜歡那一型的好了!」

  「沒人要你這麼貶低自己。」知道她在生氣,他卻沒有意思要安撫她。看她氣得兩邊臉頰紅通通的,是十分愉悅的享受,就像他吻她的那個時候一樣。不過再這樣下去的話,也許她的病是永遠也好不了的。

  意識到這一點,他也只好停止激怒她。「好了,我們今天的討論就到此結束。你就乖乖的休息,明天乖乖的去上學。噢,明天有補考,你最好不要逃掉。」

  補考?「什麼補考?」又不是期末,她哪一科被當了?

  「期中考的補考!」想混過去?想都別想!「你不要忘了今天是期中考!」

  搞什麼嘛!缺考一次是會死啊?雖然咕咕噥噥的,她還是攤開了課本。

  看著她嘟著嘴,認真的看著書,渡邊良二滿意的站起身。「好了,如果沒事的話,我要回去了。」

  「你要把我一個人丟在這個隨便走都會迷路的地方?渡邊良二,你有沒有良心呀!故意把我騙來這裡,然後又把人亂丟,你是故意要害我的嗎?」她緊張了起來,他不會真的就這樣讓她自生自滅吧?

  「你放心好了,我的房間很好找的。」他笑瞇瞇的拉開一旁的紙們。「就在隔壁而已。」

  隔壁!「那你剛才亂繞那一大段路是幹什麼?你以為每個人的時間都和你一樣多嗎?」她抓起課本就往他丟去。

  俐落的接住這一記,他的笑容依然燦爛。「跟你說過了,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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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6 11:08:20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時間很快的過了一個星期,但高念瑾和渡邊良二卻連一次面也沒見過。

  「小姐,吃飯了。」專門伺候她的下女阿梅捧著餐盤,恭恭敬敬的端進高念瑾的房間。「今天有您喜歡的蒸蛋哦!您一定要多吃一點,自從您開始吃藥以後,就吃得越來越少。您看,都瘦得像根竹竿了!」

  「阿梅,人家吃不下。」趴在書桌前,高念瑾有氣無力的半撒嬌著。

  「怎麼會吃不下?」阿梅對她的推托之辭完全不予接受,自顧自的擺放著飯菜。

  「如果少爺看到您瘦成這樣,他一定會罵我的。」

  哼!講到他就有氣!「你放心好了啦!他才不會知道,誰曉得他在哪裡鬼混啊!」

  太可惡了!哪有人丟下自己的客人,足足一星期行蹤不明的?上學先走,放學就不見,想找他都比找日本天皇還難!

  「啊?小姐,你不知道啊?少爺已經搬出去了啊!」似乎對她的遲鈍感到不可思議,阿梅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從你搬進來的隔天,他就到桐生少爺家去了啊!」

  他搬走了?高念瑾一呆,手中的筆不自覺的摔在桌上。「他……他幹嘛搬走?」一聽就覺得他很故意,哪有她搬來,他就剛好搬走的?

  「我也不知道。」她只是個下人,哪能管那麼多。「好了,小姐,來吃飯吧!」她起身硬是將高念瑾從書桌前拖下來,將她壓坐在餐盤前。

  像一個機器人般,高念瑾機械化的拿起碗筷,一口一口的吃著。

  原來是這樣啊!她只是個幫助他逃避父母媒妁之婚的盾牌。只要她這個幌子在就可以了,其他什麼都和他沒關係。

  但那為什麼要找她?難道只是因為她以前對他凶神惡煞的,傷了他的自尊心嗎?如果不是這樣,她實在也想不出什麼好理由了。

  靜靜的放下碗筷,原本沉積在心底的情緒漸漸的在她心裡翻騰攪動。「我吃飽了。」她果然還是不能相信他。

  「吃飽了?可是你都沒動到啊!」小姐只吃了幾口飯,幾盤菜是連動都沒動過啊!

  「我很累,想休息了。」趴倒在榻榻米上,高念瑾含糊的應付著阿梅。

  警覺到她異常的模樣,阿梅戰戰兢兢的趨前探問:「小姐,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我叫田村大夫過來?」

  田村是渡邊家的家庭醫生,同時也負責治療高念瑾的病。

  「不用了。」糟糕,頭好像開始痛起了來。自從來到渡邊良二家,她就開始不明原因的頭痛,而且一天比一天劇烈。

  她翻了個身,無力的叫住正要將餐具收走的阿梅。「等一下,你可不可以和我講講話?我好無聊。」

  「啊?講話?講什麼?」她只是個下人,也從沒有人想要和她聊天的,高念瑾這個要求讓阿梅有些惶恐。「我沒念過什麼書,也沒有什麼學問……」

  「我不是要跟你講這個啦!你可以講你工作上的事啊!或者是渡邊家的一些什麼的。」提到這個,她才想到一件很荒謬的事。她都來了一個星期,渡邊家的人居然一個都沒讓她給遇見!「對了,為什麼我都沒見到過渡邊良二的父母或兄弟姐妹什麼的?」

  「噢!那是因為他們不住在這裡啦!」唉!早說就好了。要她講這些八卦還不容易?渡邊家沒有什麼是她阿梅不知道的。

  不住在這裡?「你是說,現在渡邊家只有我和你們而已?」不會吧?難道他們還像古代皇帝一樣到處有行館,今天高興住哪裡就往哪兒去?

  「不是,小姐你誤會了,這裡是渡邊家的東宅。」阿梅接過高念瑾遞來的紙筆,畫出了渡邊家的簡圖,並詳盡的解說著。「渡邊家有東西南三邊的宅子,良二少爺住東宅,老爺和夫人住南宅,西宅是浩一少爺住的。」

  一個人住那麼大的房子?暴殄天物啊!這樣的分宅可是比尋常住宅大個三倍以上哪!

  哀歎過後川高念瑾又對一個新名字產生了好奇。「浩一少爺是誰?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洛一少爺是渡邊家的長子,比良二少爺大五歲,還在念大學。小姐,我告訴你,浩一少爺和良二少爺很像哦!兩個人都長得很帥。你都不曉得,以前多少女孩子都搶著要進來當傭人,都是為了老爺和兩位少爺呢!」她說著還為她優秀的主子發出神氣的笑聲。

  和渡邊良二很像?那這個渡邊浩一大概也是個不成材的壞胚。高念瑾陪著乾笑,心裡卻是不屑得很。

  「那渡邊良二的媽媽呢?」這個詞對她而言有點生疏。唉!她已經多久沒叫媽媽這個詞了?

  「夫人啊!夫人也是個大美人喲!可惜脾氣不太好。」小心的張望一下,阿梅神秘的湊到高念瑾的耳畔。「夫人很不喜歡外人,尤其每次浩一少爺帶女孩子回來,夫人就要發好大的脾氣。所以啊!良二少爺特別交代我們不要把小姐的事告訴老爺和夫人。」

  「也就是說,我現在是代替渡邊良二住在東宅裡囉?」真恐怖!高念瑾聽了阿梅的渡邊家簡述後,發現自己竟越來越恨渡邊良二。說什麼要幫她治病,根本就是故意要逼瘋她,居心叵測!

  擅於察言觀色的阿梅發現高念瑾的語氣充滿了怨恨,急忙對她搖手解釋。「不是啦!良二少爺沒那個意思啦!他真的是很關心你的。」

  關心?呸!「他哪會關心我?阿梅,你都不知道他以前對我多過分!還拿竹劍打了我好幾下,痛得我差點站不起來!」為了博取阿梅的同情,高念瑾故意將事實誇大了些,把自己敘述得十分柔弱。不過沒什麼差別嘛!反正渡邊良二這個人,不管是講好一點還是差一點都一樣是個壞蛋,而她現在看起來也確實像個弱不禁風的小女子。

  最重要的是,既然渡邊良二不在,那她把他講成怎麼樣都沒有關係,有本事他來找她算帳好了。

  「可是那已經過去了啊!」阿梅畢竟是吃人嘴軟。「少爺現在真的對小姐很好啊!他之前還一直叮嚀我們要好好的照顧你咧!」

  是真的嗎?高念瑾不禁紅了臉。「才沒有呢!」雖然仍是反駁,但是她的語氣已不像先前的強硬。

  見她有動搖的傾向,阿梅馬上盡責的推上一把。「真的啦!別人我不敢講,可是良二少爺我可是從小看他長大的喲!他可從來都沒那麼細心對女孩子過。小姐,你是第一個哦!」

  雖然心已經有了蛀牙的初期動搖現象,可是高念瑾仍不肯也不敢放下她的信任。除去渡邊良二以前對她百般的挑釁不提,父母的離婚更令她對男女之情無法抱持相當的信心。

  正想開口辯駁時,紙門卻猛然的被推開了。

  另一個較年輕的侍女小香,氣喘如牛又滿臉驚煌的站在門口。「小姐、阿梅姐,不好了!」

  「幹嘛慌慌張張的?嚇到小姐怎麼辦?」阿梅站起身,不悅的擺出前輩的臉色。

  「不好了!夫人到這邊來了!」在嚇到高念瑾之前,小香已經先被嚇得快哭出來了。

  渡邊良二的母親?高念瑾和阿梅面面相觀,沒人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開始了,進入渡邊家的第一場試煉。

  「你這樣真的好嗎?」桐生昂夫把玩著筆,閒閒的看著心不在焉的渡邊良二。

  「什麼?」回過神來,渡邊良二無精打采的盯著眼前的習題發呆。

  「你把高念瑾帶去你家,自己卻跑來我家度假,你小心一回去就被她砍成八塊。」依那女孩的烈性子,可有得瞧了!

  「有什麼辦法?我們一見面就吵個不停。」其實他也很無奈,他又不是故意要和她吵,只是每次兩人一見面都會很有默契的開火,造成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如果再這樣下去,別說要醫好她,恐怕病情還會加重也不一定。」

  桐生昂夫勾起詭異的笑容。「你倒是很關心她。」

  渡邊良二瞪他一眼。「最近你的言行舉止越來越奇怪了,昂夫。」

  「我只是越來越喜歡講實話而已。」

  就在這個時候,敲門聲鄉一起。桐生昂夫起身走到門外,發現女傭捧著電話,一臉焦慮。「什麼事?」

  「渡邊家來的電話,好像有急事。」

  急事?「我來聽。」他拿過電話。「喂,我是桐生昂夫。」

  (桐生少爺,我家良二少爺是不是在您府上?)話筒那一端傳來一個女孩的聲音,緊張得似乎要尖叫的感覺。

  好想知道是什麼事噢!他又壞壞的笑了起來。「他是在這裡,可是現在不方便接電話,有什麼事你先告訴我好了,我幫你轉達。」

  彼端遲疑了一秒,還是招了。(那個……請您告訴良二少爺,就說夫人發現小姐了,請他回來一趟。)

  唷!東窗事發。「沒問題,我會叫他馬上回去。」有戲看囉!

  (那就麻煩您了,謝謝。)

  將電話交給一旁的下人,桐生昂夫笑嘻嘻的回到房內。「你想聽嗎?你家裡來的消息。」

  渡邊良二霍然抬起頭來。「是不是她發生了什麼事情?」

  「呃,你想想看,嚴厲的母后發現王子私藏公主,會有什麼反應呢?」

  聽他這麼一說,渡邊良二馬上心知肚明地迅速站起身。「我要回家一趟,車子借我。」

  完了!他敢說這兩個女人的戰爭肯定會比他和高念瑾間的還要「慘烈」。

  「我送你去好了,我也好久沒和小學妹聊聊天了。」笑容咧得大大的,桐生昂夫的居心路人皆知。

  沒時間瞎攪和了。渡邊良二匆匆的點頭,馬上衝了出去。

  打從渡邊良二的母親一進門,空氣就彷彿凝結了,幾乎令人窒息。

  強打起精神,高念瑾端坐在榻榻米上,直視著渡邊良二的母親渡邊沙繪子。

  「你是誰?」沒見到兒子,卻看到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孩,渡邊太太的怒氣讓她臉上的嚴厲更添幾分兇惡。

  「我叫高念瑾,一星期前承蒙您的兒子渡邊良二先生邀請,前來貴府作客,如果有不妥之處,還請您多指教。」她說完就深深一鞠躬,這是阿梅教她的。但表面上說得冠冕堂皇,高念瑾心裡可是對這個老巫婆一點好感也沒有。

  老巫婆?難道她那天夢到的就是她?長相雖不同,但那股子陰沉倒像足了九分九。

  「良二請你來的?」渡邊沙繪子的聲音微微拔尖,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樣。「他請你來做什麼?有必要留到一個星期?」線條優美的唇線微微勾起一邊,顯示出了她的輕蔑。

  即使她很不爽渡邊良二的媽,但是人在屋簷下,最好還是客氣一些。「那是因為……」

  「因為你想攀上良二,好嫁進我們渡邊家,當個榮華富貴享用不盡的少奶奶是不是?你們這些女孩子的計策我看多了!」一口截斷高念瑾的話,渡邊沙繪子惡狠狠的瞪著她。「我告訴你,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言下之意就是要她別妄想了,趕快收拾包袱走人吧!

  高念瑾抿著唇,怒瞪著渡邊沙繪子。她憑什麼這樣含血噴人?「不好意思,您不也是渡邊家的媳婦嗎?敢情您也是抱著這種心態嫁進來的?」

  居然敢教訓她!「你憑什麼這麼說!」

  「那您又憑什麼那麼說?」要她謙卑些無所謂,但教她無端受辱的話,她可嚥不下這口氣。

  渡邊沙繪子氣得全身發抖。「良二怎麼會認識你這個野女人!你到底在他身上下了什麼咒?」居然政這樣件逆她!她如果不把這個野丫頭趕走的話,又怎麼稱得上是渡邊家的女主人?

  竟然說她是野女人?高念瑾也氣得頭頂冒煙了。「渡邊夫人,身為名門大家的女主人,您居然口出穢言,請問您的氣質、您的修養呢?到底誰看起來比較野?我已經說過了,我最渡邊良二的客人,如果您真是這個家的女主人,請拿出您該有的風範!」

  滿意的看見她青白交雜的臉色,高念瑾享受著報復的快感。「難道……您平常就是這樣?」

  「太過分了!」渡邊沙繪子霍然起身,伸出手直指著她。「夠了!你給我出去!」

  「我是渡邊良二的客人,只有他請我離開的時候我才會走。至於其他人,不好意思,還是您先走好了。」靠了過去,嫌惡的看著那根保養良好的手指。「我好心建議您,用手指著對方是很沒禮貌的行為。渡邊夫人,您不會不知道吧?」

  「你、你、你這個賤人!,」太過分了!她活了近四十年,還沒有受過這樣的侮辱,而一個不曉得從哪兒冒出來的凶丫頭卻把她整得灰頭土臉,教她面子往哪兒擺?

  「哼!誰曉得你是不是不請自來呀?誰又曉得你是不是死皮賴臉的要我們良二邀你來住一陣子呀?不然,良二怎麼會在你來了之後就跑得不見蹤影?」

  「夫人,您的問題問得好。」先給她點甜頭嘗嘗。「不過我要向您解釋一下所謂的『不請自來』。沒錯,我是不請自來,不過是渡邊良二『沒』有先邀『請』我,就『自』己拉我『來』的;死皮賴臉嘛!那就更要問問他的居心了,一星期前他也是死皮賴臉的要我留下來呀!」講到這裡,高念瑾想起渡邊良二提出的婚約,一張臉又是燒得俏紅。「至於他為什麼跑得不見人影,誰曉得?說不定是擔心看到我會把持不住,所以才不得不搬出去。」

  反正他不在,隨她亂講。只是,她好像聽到一個很細微的哼氣聲,而且還有人在偷笑?

  渡邊沙繪子才不相信高念瑾的話。「你少胡說八道!良二怎麼可能會這麼做?」

  「我確實這麼做,母親。」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切斷了兩個女人的紛爭。

  「良二!」渡邊沙繪子看見失蹤的兒子出現,馬上將地喚過來作證。「這個女人說是你邀請她來的,真的嗎?」

  渡邊良二坐在兩人之間,目光卻直勾勾的叮著高念瑾。「是真的。」她瘦了好多。

  渡邊良二的突然出現,高念瑾除了驚訝及不知所措外,還有些許的害羞及欣喜。這個傢伙總算還有一點良心,懂得挑這個時候回來說明真相。可是……剛才她說的那些一話不就被他給聽去了嗎?

  偷偷抬眼瞧他,正巧和他的目光相對,她的臉燒得比炭火還紅。這下可好了,名節不保。

  「你怎麼會邀請這種沒教養的女孩子到我們家來?」微微的察覺到兒子的異樣,渡邊沙繪子有些慌張。「而且她剛才口出狂言,把我們渡邊家罵得一文不值!良二,你也勸勸你的客人吧!」

  把渡邊家罵得一文不值?他輕輕的笑了起來。「母親,不管您有沒有誇大其辭,我都相信她會痛罵渡邊家,而她的目標通常也只針對我,所以您大可不用生氣,可是……」他臉色一斂。「母親,我不希望再聽到您說念瑾不好,畢竟她以後是您的二媳婦,您多少得擔待些。」

  二媳婦!?「良二,你……你要和她結婚?」天哪!這個凶丫頭要變成她的媳婦,不整垮她這個婆婆才怪!「不行!我不答應!」

  其實高念瑾本來想叫渡邊良二不要那麼果斷的說她會嫁給他,可是看到那老巫婆驚惶失措的臉色,她就忍不住要再推她一把,讓她跌入絕望的深淵。「您不答應也沒有用,我們都已經訂婚了,婆婆。」

  渡邊良二不用轉頭,也猜得出高念瑾臉上是如何得意的神情。「母親,如果不介意的話,請讓我和念瑾單獨相處一下,可以嗎?」

  「哼!我才不想繼續和她在一起!」即使氣沖沖的離開,渡邊沙繪子仍是昂首闊步,像只驕傲而不服輸的孔雀。

  「婆婆,您慢走。」高念瑾很故意的大聲說道。

  舒了一大口氣,渡邊良二隨地坐了下來。「你倒是叫得挺順口的。」

  回過神來意識到他的存在,高念瑾臉頰上的紅潮一波波襲來。「你回來做什麼?」他不是搬出去了嗎?害她還失魂落魄了那麼一下下。

  「不對,在日本你應該對丈夫說『你回來了』,不是那一句。」他糾正道。

  唷!他還敢給她上新娘課程?

  「我管你在日本還是在北極,你丟下我不管,讓我在這裡過得心驚膽戰的,我還沒找你算帳,而你居然還敢要求我對你溫柔?別傻了!以前咱們無冤無仇的時候就沒得指望,現在我氣你更是氣得半死。」

  絮絮叨叨了一大堆,高念瑾的力氣很快就沒了,大概是這一星期來的食慾欠佳所引起的。

  「我累了,沒事就滾吧!」她賭氣的背對著他,且坐在榻榻米上生自己的悶氣。唉!她什麼時候開始竟在意起他了?

  聽她發了一大堆牢騷,渡邊良二是越聽越高興。「我能假設你在乎我嗎?」

  「想都不要想!」幾乎是下一秒,高念瑾氣急敗壞的吼道。之後,發現自己的反應實在激烈得有些過分,她轉口道:「除非你能給我合理的解釋,告訴我為什麼我一搬進來你就馬上搬走?」

  為什麼話題老是要在這個問題上打轉?「我不想講。」如果告訴她,他很清楚自已被她勒索的把柄又會多一個。

  不想講?為什麼他不想講?說不定是因為怕講出來會被她打;如果會被她打的話,那答案一定是會惹她生氣的;會惹她生氣的答案……

  「你討厭我?」她低低的問道。

  不能否認的,在這一星期裡,她確實很想他,想他的厚臉皮,想他的怒目相向,想他的笑容,想他粗魯的呵護。

  「為什麼你這麼想?」她會這麼問,是不是因為她有點思念他?他可以做這種假設嗎?

  他沒有否認,而疑問的語氣聽在高念瑾的耳裡像是心虛。「因為我討厭你!」滴滴答答的,她的眼淚莫名其妙的掉了下來,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渡邊良二驚愕的望著她抽動的肩膀,不知該吸氣還是歎氣。「喂,你幹嘛哭啊?我說了什麼話嗎?」

  「不是,是因為你太笨了,聽不懂人家小姐說的話。」桐生昂夫的愛情建言突然冒了出來,但是馬上就得到渡邊良二的必殺白眼攻擊。

  「走開!不然就殺了你!」渡邊良二和高念瑾同時對著紙門隔壁的好事者吼道。

  桐生昂夫呵呵的笑著。「難得你們那麼有默契。好吧!我就先走了,不打擾你們。」說著腳步聲漸行漸遠,終於消失在走廊的遠方。

  歎了一大口氣,渡邊良二掏出手帕,拿到高念瑾面前幫她抹眼淚。「好了啦!你為什麼哭?」這就是他不想在這裡的原因嘛!看!他一回來她又開始情緒不穩了。

  為什麼哭?她也不是很清楚,只是突然間眼淚就自己掉下來了。該說是地心引力太強嗎?

  「人家頭痛……」高念瑾講了一個不太相干的原因出來搪塞他。

  「頭痛?」雖然不相信,但他還是手忙腳亂的摸她的額頭測體溫,嘴裡也不停的叨念著:「你活該啦!飯也不吃,覺也不好好睡,沒事還亂哭!」

  「我哪有沒事亂哭?」她馬上抗議。

  「沒有最好。」將她扶在身前,渡邊良二扯開嗓門叫人。「阿梅,請田村醫生過來!」

  聽他叫醫師,高念瑾開始心慌。「你叫醫生來做什麼?我沒有生病啊!」她好得很,只是頭有點昏而已。

  「真敢講哩!自己發燒了都不曉得!」握著她細瘦的手腕,渡邊良二的火氣馬上又冒了上來。

  「自己看看你的減肥計劃有多成功!瘦得只剩一張皮,活像一具人皮骷髏似的!你聽著,我今天就暫且放過你,等你病好之後,看我怎麼整你!」

  高念瑾無力的將頭靠在他胸前,像個無助的小孩依在父親的懷裡。

  「我討厭……」

  連半昏半醒也不忘討厭他?渡邊良二的心情有些苦澀。

  「我好累噢—」模模糊糊的呢喃著,高念瑾無力的翕動著睫毛,整個人都靠在他身上。「好舒服。」

  哦?也許他還算個盡職的床鋪,他這樣自嘲著。對於像小孩子般的她,他實在不曉得該怎麼做對她比較好。

  「少爺,醫生來了。」

  田村醫師及阿梅和小香急急忙忙的趕了過來,一個準備器材,兩個忙著鋪床。

  「少爺,床鋪好了。」

  渡邊良二早將已昏昏欲睡的高念瑾抱到被褥上,正想抽回手時,卻被她拉住衣袖。

  「不要走。」

  他聞言笑了起來。

  她說了,不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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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6 11:08:4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高念瑾躺在被窩裡,戒慎的觀察著一旁阿梅和小香的詭異笑容。她們是怎麼了?怎麼都一副賊賊的樣子?

  難道她又說了什麼奇怪的話?高念瑾打了一個寒顫。她依稀記得自己在睡著之前和渡邊良二講了一些話,可是到底說了什麼呢?她可是完全沒印象了;倒是渡邊良二那霸道的關心令她印象深刻。

  一想起他為她焦急的模樣,她不自覺的勾起一抹甜蜜的微笑。

  沒想到這傢伙也有這麼人性的一面。

  「小姐,你醒了怎麼不叫我們一聲?」眼尖的阿梅發現高念瑾一個人躲在被子裡呆笑,急忙跑過來倒水送藥換毛巾。「我也真是的,小姐生病的時候沒有發現,醒過來又怠慢伺候。」

  這番話令高念瑾全身不自在,她可不是天生就被侍奉長大的。「阿梅,沒關係啦!我自己在發呆,所以沒有叫你。你們千萬不要自責,拜託!」她可承受不起。

  「而且不要說你,連我也沒發現自己發燒了。」真丟臉,竟然還是渡邊良二發覺的,這下子落在他手裡的把柄是越來越多了。

  似乎又想起什麼有趣的事,阿梅和小香互看一眼,神秘兮兮的笑了起來。

  好可怕的笑容。高念瑾坐起身,歪著頭小心翼翼的看著兩人。「我可以知道你們在高興什麼嗎?」

  聽她這麼問,兩個女人笑得更燦爛了。「唉!小姐,我們以前都被你騙了呢!怎麼現在還來問我們笑什麼呢?」

  她騙了她們?這是哪一年的事?

  「沒有哇!我騙你們什麼?」她完全沒印象。

  年輕的小香笑得好開心,臉上還瀰漫著如夢似幻的神情。「以前我們提到良二少爺的時候,小姐總是一副很討厭他的模樣,可是昨天小姐病倒的時候……唉!那種感覺好棒喔,真浪漫!」

  那種感覺?浪漫?高念瑾的眉頭全都黏在一塊兒,還打了一個歪七扭八的結。

  「我昨天到底怎樣了?」她是真的不記得了。

  阿梅和小香兩人一直笑,卻一句話也不說。

  「你們別光是笑啊!我真的忘了嘛!阿梅,你說我昨天到底講了些什麼?」不好的預感總是特別容易成真。

  「要我告訴你嗎?」

  一個不太陌生但是從沒聽過的聲音在門邊響起,帶笑的戲諂口吻讓三人同時將目光集中到他身上。

  他是誰啊?高念瑾皺著眉,不悅的看著來人大剌剌的走進房裡,並在離她不遠處坐了下來。「你是誰啊?」既然有渡邊良二當靠山,她講話也不太收斂,單刀直入的。

  「浩一少爺,您怎麼會到這裡來?」阿梅臉上有絲緊張,但仍是恭恭敬敬的。

  浩一?那他就是渡邊良二的哥哥囉?

  「只是來看看。」渡邊浩一揮揮手。「沒你們的事了,先下去吧!」

  「可是我們要照顧小姐……」小香吞吞吐吐的回道。如果讓良二少爺知道她們讓浩一少爺及小姐單獨在一起的話,他發的火很可能會把渡邊家燒光光。

  「有事我會叫你們的。」渡邊浩一撤走了她們之後,才回過頭來對著高念瑾微笑。「你好,我是良二的哥哥,浩一,請多指教。」

  這種人一看就是當花花公子的料,而他大概也把自己的特質發揮得很淋漓盡致。瞧他那張笑臉,無知的小姑娘大概被他騙走了不曉得幾十打。「我是高念瑾,渡邊良二的客人,但是我不需要你的指教。」被他一指教的話,大概連純潔都寫不出來了。

  渡邊浩一呆了呆,隨即笑了起來。「我喜歡聰明的女孩。」

  「我討厭用情不專、玩世不恭又自以為瀟灑的花花公子。」高念瑾倒是講得很明白,一點也不怕得罪他。反正她連渡邊良二那只暴躁的野獸都敢惹了,這種小白臉似的男人又有什麼好怕的?而且她一看他就非常不順眼,比起剛遇到渡邊良二的時候是大大的有過之而無不及。

  渡邊浩一也不生氣,只是又往前移動了一些。「你認為我是這樣的人嗎?」

  「不用我認為,你本來就是了吧!」莫名其妙,當只流連花叢的蜜蜂有那麼神氣嗎?幹嘛一直問她?

  他又將身子往前傾了些。「那你想不想和我交往看看呢?」

  高念瑾震驚的瞪著他漸漸逼近的臉龐,這傢伙的臉皮是三層防撞鋼板做的嗎?簡直厚到不可思議的地步。「你還是早點睡吧!少在病人這裡發神經!」

  「病人?」渡邊浩一輕輕的笑了起來,一臉肆無忌憚。「良二以前從來沒有帶女孩子回家住過,難得他這次開竅。我早就想來看看了,沒想到是這麼一個有趣的女孩兒。」

  「多謝你的稱讚。」她很想一巴掌將他打出門外,但畢竟他也是這個家的主人之一。何況她小病初癒,沒有什麼體力,如果貿然出手,也許會得到反效果。「可以請你出去嗎?我想休息了。」

  「在那之前,我先送你一個見面禮吧!」說著,一張唇形優美的嘴就要湊上前來。

  「你幹什麼!」高念瑾一把推開他,還附送流星腿一記。「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嗎?」渡邊家的人都有病!

  不過很奇怪,既然她可以推開渡邊浩一,為什麼那個時候還會被渡邊良二給偷襲成功?

  渡邊浩一仍是一臉笑意。「有什麼關係?親吻在外國可是一種禮貌呢!」

  「去你的禮貌!要親的話,你去國外親那些有禮貌的女人好了!」不知羞恥!這個人真的是日本人嗎?

  「日本就是這樣才會無法進步。」渡邊浩一不氣餒的又往她移近。「來,我來教你……」

  「我以為日本已經很進步了,哥哥。」渡邊良二冷冷的聲音包著熊熊的怒火,從門口處傳來。「我想我的未婚妻也沒什麼要和你學的。」

  一看到他,高念瑾就好像看到救星一樣。「喂!快把他拉走啦!」現在她終於知道全世界最恐怖的變態在哪裡了,以後可要小心提防。

  跨著大步,渡邊良二來到浩一面前俯視著他,面色不善。「人家都叫你走了,別死皮賴臉的在這裡乾耗!」

  渡邊浩一不理他,逕自坐了下來。「她是你的未婚妻?」

  事情的演變遠超過了高念瑾的想像,現在她到底是什麼身份連她自己也搞不清楚。正想抬頭和渡邊良二討論,卻只能仰望著他的下巴,聽著他堅定的聲音道:

  「她是我的未婚妻,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動她的腦筋,不然後果會怎麼樣,恐怕你自己也很清楚。」

  她愣愣的望著他,心中像一鍋沸滾的湯,熾熱翻動,但也混亂不堪。

  第一次聽他這麼稱呼自己,那種感覺很怪,卻沒有她想像的排斥。是她的拒婚症好了嗎?還是她的心裡根本沒有當真?亦或是……她喜歡他?

  沒人發現她的心情起伏,兩兄弟仍繼續著他們的談話。

  「哦?那我剛才聽到母親和深澤夫人的討論,說是要把她家的小姐介紹給你,請問那又是怎麼回事呢?」渡邊浩一道。

  一閒言,渡邊良二和高念瑾的臉色倏的沉了下來。

  「隨她去搞,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會作決定。」未免太快了吧!渡邊良二在心裡暗暗罵道。

  她終於到了派上用場的時候了。高念瑾諷刺的揚揚嘴角,心中五味雜陳。為什麼總是在最後的關頭,才發現到自己的脆弱。那種感覺讓她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起來,好擺脫掉這堆令她越掙扎卻纏得越緊的惱人情絲。

  到底他是真的在乎她,還是把她當成一枚棋子?高念瑾很想問問渡邊良二,但是渡邊活一這個討厭的傢伙卻一直賴著不走,教她怎麼也說不出口。

  似乎是心靈相通,也說不定是渡邊浩一真的太礙眼。只見渡邊良二雙手抱胸,身旁瀰漫著危險的氣息。「你的話說完了?那就可以走了。」

  「別打擾你們親熱是不是?沒問題。」渡邊淮一笑著站起身,拋給高念瑾一個飛吻。「可愛的小姑娘,我會再來的,再見。」

  「你別再來了!」高念瑾躲過他的飛吻,沒好氣的叫道。誰要跟他再見?沒完沒了!

  等到房裡終於剩下他們兩人,高念瑾才鼓起勇氣出聲問道:「你……你認識那位深澤小姐嗎?」為什麼她會間出這種問題?她暗中擰了自己一把。

  果然,渡邊良二投給她怪異的一眼,然後便沒好氣的坐在榻榻米上。「我怎麼會認識?你是不是病得連腦袋都燒壞了?」他拉過書包,翻出了好幾張有點髒髒的、畫得亂七八糟的紙遞給她。「喏,你班上同學給你的。」

  什麼東西呀?她納悶的接過來,打開了這些快要變紙團的信。不看還好,一看差點害她把之前所喝的藥全吐了出來。阿曉那三個人也實在太……

  你最近好像特別喜歡偷懶哦!病假一大堆。你還是趕快好吧!沒人整我,無聊得很。

  這是瀧川曉的慰問。

  念瑾,要把握機會好好和渡邊學長相處喔!

  這是深津奈美那個無聊女子的無聊留言。

  希望你趕緊好起來,不然我們都沒有習題可以抄。

  松本秀子這個懶得寫作業的傢伙!

  靜靜的看著她忽笑忽氣的表情,渡邊良二什麼話也沒有說。直到她噙著笑,微歎了口氣,放下手中的慰問信,他才不自在的挪了挪坐姿,兩隻眼睛直直的望著她。

  「你在這裡過得還好嗎?」

  原本還沉浸在友情溫暖裡的高念瑾,突然被渡邊良二的這個問題逼得不得不抬眼來正視他。「為什麼這麼問?」

  如果什麼都沒問,她是什麼都已經忘了;而現在經他這麼一提,一個多星期來的焦慮與寂寞全在這一刻翻湧而上,苦澀與委屈差點讓她又掉下淚來。

  「發生了這種事,我如果沒有半點愧疚,那是不可能的。」他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也許你會氣我為什麼就這樣把你丟在這裡,自己卻跑到別的地方去。關於這一點,我說過我是希望讓你來我家養病,可是我們兩個只要一見面就很容易吵架,這樣一來,你的病根本不會痊癒。為了不讓你有太大的情緒波動,我也只好先暫時到昂夫家裡寄住。」

  高念瑾愣愣的聽著,鼻頭酸酸的,心中卻暖暖的。這是那個又驕傲、又暴躁的渡邊良二嗎?

  「我可以假設這是你的道歉嗎?」模仿他先前的語氣,她假裝開玩笑的問道。

  「不然你以為這是什麼?說笑話給你聽嗎?」得了便宜還賣乖,她沒看到他的臉都快絞成一團了嗎?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幹嘛這樣大小聲的?你到底有沒有誠意啊?」她忍不住又開始跟他鬥嘴。

  「我沒誠意的話跟你講這些做什麼?麻煩讓你的大腦動一下,好嗎?」這就是讓他惱羞成怒的後果。

  說她不用大腦?原本沉寂的火氣經他這麼一激又開始燃燒。「你講話客氣一點,我是病人耶!你自己不是說要讓我好好靜養的嗎?大嗓門的傢伙!」

  沒想到剛懺悔完的渡邊良二卻對她的抗議嗤哼一聲。「哈!虧你平常跑跑跳跳,壯得像頭牛似的,原來外強中乾,那麼容易就生病!」

  「你、你、你竟然敢這樣說我!對啦!我是身體虛。哪像你,除了跟機械人一樣沒病沒痛,連神經都沒有!」

  氣死她了!虧她剛才還對他感性的言詞感動了那麼一下,真是……我呸!不過這就是她認識的那個兇惡又驕傲的渡邊良二。

  「你又說我沒神經!難道你罵人的辭彙不能多進步一些嗎?」他的頭頂看起來好像快要冒煙了。

  「那是因為你欠罵的地方也就那麼幾個呀!」

  表面上是說他其實也沒什麼不好的;事實上卻是譏諷他這個人還滿單調的,連惹人嫌的地方都沒什麼改變。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麻雀改不了聒嗓,冤家免不了吵嘴。

  原本那種羞澀中帶點溫柔的浪漫氣氛,就在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拌嘴中消失殆盡。但也只有在這種吵鬧之中,兩人才會感覺和對方又互相靠近了一些。

  高念瑾拉開手中華麗的服裝,眉宇間打了一個問號。「這是什麼?」

  「這是和服呀!」阿梅和小香笑嘻嘻的,兩人手中也抱了一堆衣物。「是良二少爺幫您挑的喲!」

  他挑和服給她?高念瑾不屑的撇撇嘴。他不會是用這種昂貴的東西來作為前幾天吵嘴失敗的物質報復吧?亦即所謂的金錢攻擊。

  「我才不要,你們拿回去還他。」她將手中顯然很高級的衣裳放回紙盒,連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為什麼?」小香慌忙的跑到她面前。「這可是少爺專程為小姐買的。您不穿的話,少爺會不高興的。」

  反正他常常不高興,也不差這一次。「那就叫他自己穿好了。」

  「我都已經弄完了,你到底還要蘑菇到什麼時候才會好?」

  隔著紙門,渡邊良二不耐煩的聲音從他的齒縫迸了出來,如一根根細針般刺進三人的耳中。

  偷偷的看了一臉倔強的高念瑾一眼,阿梅怯怯地回道:「小姐……小姐她不肯穿……」

  「不肯穿?」渡邊良二怒氣沖沖的臉突然出現,可憐的門差點被他給撞成碎塊。

  「你他媽的在給我鬧什麼彆扭?」

  不想看他,高念瑾別過頭去。「我幹嘛要穿這些東西?拍沙龍照啊?」

  「我現在沒時間跟你解釋,快換上!」他怒氣沖沖的走過來,卻又拿她沒辦法,心中的怒火幾乎讓他變身成火大的獅子。

  「不要在我耳朵旁邊大吼大叫的啦!很痛呢!」搞住嗡嗡作響的耳朵,高念瑾心不甘情不願的轉過頭來怒瞪著渡邊良二,然而卻被他一身的正式和服給吸引了目光。「為什麼連你都是這個模樣?」

  「廢話少說!快給我換衣服。」他怒聲叫喝著,無奈高念瑾完全不吃他這一套,一雙大眼仍然好奇的打量著地的穿著。

  果然身材好的人穿起衣服就是不一樣。「嘖嘖!不錯嘛!沒想到你穿起和服來也是人模人樣的。」她讚賞的看著渡邊良二挺拔俊美的英姿。「穿得這麼正式,你要去相親嗎?」

  一言既出,四匹馬全跌在地上打滾,想追也很難追。一時之間空氣凝滯成一團,差點令人呼吸困難。

  「猜對了?」高念瑾小心翼翼的看著渡邊良二極度難看的臉,心裡暗叫糟糕,大事不妙。

  渡邊良二咬著牙,也咬住自己心底即將爆發的火山。「我很高興你終於瞭解了一件事。現在請你扮演好你的角色,當我親愛的未婚妻!」

  「喂喂喂!你等一下。」哪有那麼快?「現在嗎?很急嗎?真的嗎?」

  他才不理她的錯愕,早給她心理準備的時間了,是她自己浪費光光的。「就是現在,急如星火,千真萬確!」不管那麼多了。「你們兩個馬上幫她換衣服!最慢十分鐘,時間到,我馬上進來抓人!」說著便丟下她,砰的一聲又回到自己的房裡去。

  這下完蛋了。「怎麼辦?」她哭喪著臉,向緊張又忙碌的阿梅求救。

  「您就幫幫良二少爺吧!難道您希望他和別的女人結婚嗎?」阿梅的心裡早就把他們湊成一對了。只是,她不懂這兩個「明明」兩情相悅的人為什麼老是會吵得比仇人還厲害?

  她希望嗎?高念瑾的腦袋裡分成兩隊,展開一場辯論大賽——

  當然希望!那種人有什麼好的嘛!讓他跟別人結婚的話,自己不就可以解脫了嗎?不好啦!你這樣會把「禍害」轉嫁到別人身上,良心會不安的。有什麼好不安的?渡邊良二這樣欺負你,良心都不見得會缺一角;你只是從他的遊戲中退出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是……你在乎他,不是嗎?的確,她在乎他。反方獲勝。

  那他呢?她忘了問他。到底她對他是真的重要,還是只像一張用完就丟的擦手紙?也許她不是忘了問,而是不敢問。她不想聽到不想聽的事,那就乾脆什麼都不要知道比較好。說不定她的心底正是養著這樣的一隻鴕鳥,存著這樣的鴕鳥心態。

  隨著阿梅的動作而抬手轉身,高念瑾無聊的腦袋瓜子又開始胡思亂想。

  和他相親的小姐是怎樣的一個人呢?聽說這種大家閨秀都是文文靜靜的,什麼茶道、花道、舞蹈等等全都是從小訓致,以便培養出一個優雅高貴的名門淑女。

  如果真要比這些的話,她哪比得過?要比茶道,她只會燒白開水;比插花,還不如買些假花來放還比較實際;舞蹈的話還好,她什麼舞都會一點,不過就是對日本民族舞蹈不來電。

  她終於瞭解渡邊老太婆瞧不起她的原因了。

  細數完敵我優劣之後,高念瑾的信心馬上低了一截。而且這些上流社會的小姐長得即使不漂亮,也因為良好的教養而顯得有幾分可愛。溫柔就別說了,千金小姐的必修婦德課程。渡邊良二不是喜歡溫柔美麗的女孩子嗎?再這麼想,她的心又往下沉了幾分。

  「穿好了!」阿梅和小香同時鬆了一口氣。太好了,總算不用被挨罵炮轟。

  「小姐,你看看,很漂亮哦!」

  她長什麼樣子她自己還不清楚嗎?說她可愛倒還可以,漂亮美麗之類的話就免了吧!「不要騙我了,我自己也明白……」高念瑾不經意的瞥向穿衣鏡,卻也被陌生的自己嚇得說不出話來。是滿好看的,不過大部分的功勞得歸到這件和服。米白色的和服上並沒有太多的綴飾,只在裙擺處繡了幾隻淡淡的粉蝶,飛舞在粉紅粉紫的碎花叢中。

  她瞪大了眼,沒想到從來都只有牛仔褲打扮的她,穿起這麼粉嫩的衣裳卻沒有不搭調的感覺。

  這個渡邊良二,算他有買東西的眼光。

  「還有一分鐘。來!小香,我們幫小姐化一點妝!」阿梅話還沒說完,粉撲已經上了高念瑾的臉。「我們一定要讓小姐比那位深澤小姐更漂亮!」

  也就是說,那位來相親的名門淑媛真的很美囉?高念瑾胡亂想著。

  「時間到!」渡邊良二又是乒乒乓乓的出現。滿臉不耐的他在看見高念瑾的剎那,幾乎脫口而出的催促全都梗在喉頭,只能怔怔的望著她。

  他那是什麼臉?難道嫌她這樣還不夠好看?「你不要擺出那種表情,這已經是我最漂亮的一次了!如果你還嫌丑,那我也沒辦法。」

  口中雖然這麼說,但高念瑾的心裡仍然希望可以聽到渡邊良二的讚美。這到底是女性的虛榮,還是對情人的期待?

  難得看到她這麼柔美的裝扮,渡邊良二看得都傻了,連舌頭也轉不太過來。

  「你……可以啦!還知道是個女的。」不對,連腦筋都還沒轉過來。

  他說得好像她以前都不像女孩子似的。高念瑾臉一沉,原本羞赧雀躍的心情頓時消失一空。

  阿梅和小香在一旁聽得差點昏倒。這兩個人……搞什麼嘛!

  渡邊良二轉過頭去,望著牆上的夏荷圖。「你這樣……很好看。」這樣可以了吧!

  高念瑾怨怒的瞪他一眼。男人還這麼不坦誠!雖然還是嘟著嘴,但是一抹紅暈已然飄上她的俏頰。

  不自在的咳了聲,渡邊良二勉強收起方才看見她時的震撼與驚艷,擺上一張平靜的臉孔。「快點,來不及了。」

  第一次穿和服,為了不讓自己跌倒丟臉,高念瑾只好秀氣的學螞蟻走路,小小步的。當她艱辛的走到渡邊良二身邊時,他連看也不看就一把拉起她的手往前走去。不過他還是放慢了腳步,好讓她能夠不匆促的穩妥前進。

  離自己的房間越來越遠,就表示離相親的房間越來越近。高念瑾從沒經歷過這種場合,每走一步,心裡的弦就繃緊一分。

  她大概是天底下第一個陪未婚夫去相親的未婚妻吧!真好笑。

  高念瑾握了握渡邊良二的手,開口顫聲問道:「你……你以前相親過嗎?」看他一副老神在在、輕鬆自如的模樣,大概是經驗豐富。

  「嗯,這是第四次。」

  四次?「難怪你都不緊張。」她看著包住她手掌的大手,小聲的嘟噥著。

  渡邊良二輕笑。「怎麼?你會緊張嗎?」

  「我……我當然會啊!」真瞧不起人。「我可是第一次參加這種相親,更離譜的是,這居然不是我的!」

  聽著她發牢騷,渡邊良二覺得有趣。「你不用緊張,只要坐在那裡,別人問什麼,就乖乖的照禮數回答就可以了,其他的我來應付。」

  這串話簡化之後,就是常常在言情小說中男主角對女主角說的:不用怕,凡事有我在。

  走了一段路之後,高念瑾再度向渡邊良二坦白。「告訴你,那些什麼茶道、插花的,我全都不會。」

  可惜,這次他的答案就沒那麼浪漫了。「我從來也沒期望過你會。」

  進入渡邊家的第二場試煉——莫名其妙的相親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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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讓你們久等了。」渡邊良二拉著高念瑾,面無表情的走進早已坐了三個女人的房間。他連頭也不抬,硬是握著她的手,將她安頓在自己身邊。

  高念瑾微微抬眼,有些害怕,有些擔心,有些好奇。首先和她四目相對的是渡邊沙繪子,她的臉氣得都發青了。看到她那麼震怒,高念瑾的心情突然輕鬆了起來。我就是要來攪和,你有本事就來欄著我好了!雖然在心底對她扮了個鬼臉,但高念瑾臉上卻擺了一抹甜甜的微笑。

  順著視線掃過,她又看到一個雍容華貴,表情卻有些奇怪和尷尬的婦人。這位大概是什麼深澤夫人吧!

  最後則最一個大約十五、六歲,看起來和她差不多年紀的少女。原本臉上還帶著笑的高念瑾,當眼光一流轉到她身上時,笑容就好像被瞬間冰凍一般,僵硬得可以用鐵錘一塊塊敲下來。

  真不愧是名門大家教養出來的女兒!五官清靈細緻,皮膚也白皙嬌嫩,氣質溫柔婉約,而且一雙眼眸更是直勾勾的盯著渡邊良二,臉上的紅暈明白的寫出她的愛慕。

  不知為何,高念瑾心中好像被什麼東西壓住,差點喘不過氣來。沒錯!她在吃醋。

  「呃,這是我家小女深澤由梨,請多多指教。」這樣耗下去也不是辦法,深澤夫人決定按照一般程序進行。

  「諸多多指教。」深澤由梨微微鞠躬,日本女生那種迷倒男性的甜軟嗓音清清楚楚的敲進眾人的耳中。

  有的男人光是聽到這種聲音,全身就酥得像得了軟骨症,不曉得渡邊良二會不會也突然變成軟體動物?

  高念瑾偷偷的抬頭瞄他,對他面不改色的模樣感到一些高興。

  「我是渡邊良二。」他也朝深澤母女微微傾身。

  那她呢?她要自我介紹嗎?正猶疑著,深澤太太就開口問道:「沙繪子啊!這個可愛的女孩兒是哪一位啊?好像以前沒見過哩!」

  「啊!她是……」

  不等她說完,渡邊良二就截斷母親的話,搶先道:「忘了向各位介紹,這位是高念瑾,也就是我的未婚妻。」

  等他說完,室內又是一片尷尬的寧靜。高念瑾抬頭看看渡邊良二,決定好好的插一腳。

  「媽媽,您還好嗎?」她佯裝關心的望向渡邊沙繪子。「您的臉色都發青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我和良二扶您去休息,好嗎?」你看著吧!本姑娘有時也會應劇情需要而變得體貼柔順!

  渡邊良二看她一眼,對她玩的小把戲是心知肚明。不過遊戲既然已經開始,若要達成目的,最好是配合她一起演下去。

  「我也真是的,居然沒發現到您不舒服。」他傾身向著氣得說不出話來的母親,且眼中閃動著狡黠的光芒。「多虧了念瑾的提醒,才讓我發現您的異狀。母親,我看您還是先回去休息吧!」

  「你……這……我……」渡邊太太顫抖著手,怨恨的瞪著滿臉堆笑的高念瑾。

  但渡邊太太愈是氣憤,高念瑾笑得愈是得意。

  深澤太太望著渡邊夫人一副氣將絕矣的垂死模樣,也趕緊附和:「沙繪子,你去休息吧!我想我們也該告辭了……」

  「您再多坐一會兒吧!難得您和貴千金蒞臨,媽媽她身體不適,那就由我和良二來招待兩位好了。」高念瑾一轉頭,笑容可掬的硬是將深澤母女留了下來。她的戲還沒唱完呢!

  「阿春,請扶我母親回她的臥室休息。」將母親交給下人之後,渡邊良二老大不情願的回過身來加入第二回合。「不好意思,怠慢兩位了。」搞什麼嘛!她們要走的話就順水推舟,不就天下太平了嗎?

  「來,請用茶。」高念瑾笑吟吟的重倒了兩杯茶,送到深澤夫人及深澤由梨面前。不曉得是和服還是謊話的緣故,她的動作不知怎的看起來就是特別的優雅。嘿嘿嘿!要比奸詐的話,台灣人的天分可是無法埋沒的。

  「高小姐是嗎?」無可奈何,深澤太太勉強擠出了一抹笑容。「其實我和由梨今天拜訪的目的是想要讓兩邊的孩子互相認識的……」

  「相親是嗎?」高念瑾笑笑的望向低著頭的深澤由梨。「我曉得這件事,只是您把對像弄錯了。要相親的並不是良二,而是我們的兄長浩一。」

  她連浩一都拖下水了!俯視著她巧笑倩兮的側臉,渡邊良二完全摸不清她的陰謀。不過好像很有趣的樣子。

  「浩一?」深澤太太一臉的迷惘。「可是……」沙繪子明明說是良二呀!

  「請用些茶點。」高念瑾慇勤的招呼著。「其實媽媽她很擔心浩一大哥,都已經是二十多歲的人了,卻還是飄泊不定的,也沒聽說他有什麼喜歡的女孩子。再加上良二都已經和我訂婚了,浩一大哥卻連固定的女朋友都沒有。深澤夫人,如果是您的兒子,您會不擔心嗎?」

  「呃,我?」問題突然回到自己身上,深澤太太有些心慌。「應……應該會擔心吧!」

  「當然囉!別說是您,我和良二也都擔心得很呢!所以我們就安排了這一次相親,希望由梨小姐能讓浩一大哥的心思定下來……噢!都說到這兒了,我還是叫人去請浩一大哥來吧!」

  看她瞎掰得神色自若,渡邊良二卻是啼笑皆非。她的這張嘴真能夠顛倒是非,反轉黑白!

  又瞎扯了幾分鐘,一臉疑問的渡邊浩一被傭人拖了過來。「你們……」正想問他們在搞什麼鬼,卻被埋頭的陣仗給嚇了一跳,暫時失去說話能力。

  「浩一大哥,你終於來了!」高念瑾以眼神示意他坐在一邊,然後繼續自編自導自演。「你讓小姐等了那麼久,太失禮了。」

  他失禮?正想開口辯駁時,良二的眼神卻射了過來,警告他乖乖聽話。

  「我來介紹。」渡邊老太婆不在,換她來當介紹人。「這位是深澤夫人,旁邊這位是深澤由梨小姐。他就是渡邊浩一先生。」

  「你好,渡邊浩一先生。」深澤由梨又以她甜甜的嗓音來摧毀男人的心防了。哼哼!渡邊浩一這個大色狼,肯定會被深澤由梨這個可愛的小紅帽給迷住的。高念瑾滿意的看著渡邊浩一驚艷的神情,以及深澤由梨看到浩一後,那副嬌嬌羞羞的模樣。

  行了!目標轉移成功!高念瑾笑得好開心。「看來兩位似乎滿投緣的嘛!那我們就放心了。畢竟以深澤小姐的姿色,沒有哪個男人會不動心的!」

  聽高念瑾直誇自己的寶貝女兒,深澤夫人也不禁得意的笑了起來。「哪裡,你的嘴可真甜呀!我下回可要好好的恭喜沙繪子,得了這麼一個好媳婦。」

  「謝謝您的誇獎。」任務完成,她也該功成身退了。「很抱歉,我和良二還有一點私事要處理,我們先告退了。浩一大哥,你可要好好招待人家喔!」看他忙著獻慇勤的模樣,這句交代實在是多餘了。

  高念瑾和渡邊良二退出房間,交換了一個會心的笑容。

  比賽結束,高念瑾獲得勝利。

  一前一後的走在迴廊上,渡邊良二和高念瑾的表情是緊張後的輕鬆。

  「你瞎扯的功夫很不錯嘛!」他輕笑著說道。只要想起她方才滔滔不絕的模樣,他就忍不住悶笑。

  「不然哪有辦法溜掉?」其實對自己的鎮定表現,高念瑾也感到很驚訝。不過能那麼成功,大部分還是要歸功於深澤母女的單純好騙吧!「現在深澤由梨已經轉移目標到你老哥身上了,天下太平。」

  他抬起頭來,哼哼的笑。「老實說,你看到深澤由梨的時候,有那麼一點洩氣吧?我看到了。」

  他又看到了?「噯!女生要是看見比自己漂亮的人,都會有些沮喪的嘛!又沒什麼大不了。」

  這個人的眼睛不曉得是裝了什麼偵測器,每次她不想讓他看到的事情都會「碰巧」掉進他的視線裡。

  「是嗎?我還以為你在吃醋哩!」他略轉過頭,不讓她看見自己的表情。

  「我才沒有,你不要亂講!」

  「沒有嗎?真不公平,我可是吃醋吃得嘴裡都還酸溜溜的。」悶悶的聲音從前方傳來,讓高念瑾的臉瞬間紅了一大片。

  提著裙子,紅著臉,高念瑾的腦袋終於宣告暫時停止運作。「你吃什麼醋?我……我和深澤由梨又沒有怎樣。」

  「廢話!你和她能怎樣?」渡邊良二對她的遲鈍微微失去了耐心,焦躁的低吼道。「我……我說的是浩一!為什麼你叫他叫得那麼順口,卻老是不肯喊我的名字?」

  「他居然為了這種事情生氣?「我、我、我也不知道啊!那個時候很緊張嘛。臨時要找一個人來代替啊!而……而且如果我叫得很彆扭的話,不就穿幫了嗎?反、反、反正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啦!我、我……」她緊張得都結巴了。「我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啦!而且我也有叫你的名字啊!你自己沒聽到而已……」

  渡邊良二走在前頭,沒有吭聲。

  「你為什麼這麼問?」是不是因為有那麼一點在乎她呢?

  笨女人。「一定要我明講嗎?」

  「不講就算了,真小氣。」神秘兮兮的,說不定根本不是她所想的那樣呢!乾脆還是不要聽好了,省得麻煩。

  「如果你想知道的話,我就告訴你。」渡邊良二停下腳步,臉上帶著神秘的笑容。

  還來不及細思那張笑臉的涵義,高念瑾就已經傻呼呼的點頭。「好啊!」

  得到她的允諾,渡邊良二的嘴唇再度揚起邪惡的角度。他俯下身,抬起她的下巴就是一記親吻。「答案就是這個。」

  答案……就是這個?高念瑾的臉紅成了火災現場,嬌嗔道:「幹什麼啊?你不要亂來行不行?」

  心裡的期望,並不一定是事實的真相,這一點她很清楚。因此,沒有得到他的親口證明之前,她不敢妄下定論。

  「你用講的好不好?這樣子我哪知道?」

  真遲鈍!他看著她羞紅的臉蛋,感覺心底被輕輕的觸動。「你的理解力真不是普通的差!」為了防止她變瞼,他又趕緊補上一句:「我絕不會去吻我不喜歡的女孩子!」這樣夠明白了吧?

  高念瑾呆呆的望著那個仰頭看天且漲紅了臉的渡邊良二。「真的嗎?」居然和她期望的相同!她可以相信嗎?

  「不准懷疑我說的話!」真是的!第一次向女孩子表白,居然被懷疑。

  「那是因為你以前老是不講實話,每次不是罵人就是吵架,我哪裡知道你這次是不是在跟我開玩笑?」他怎麼走得那麼快啊?高念瑾將衣擺拉高,邁開步子跟在他後面。「而且你又講得那麼突然,我也不太敢相信……喂!你走慢一點好不好?我穿這樣很難走啦!」

  渡邊良二不理她,逕自轉了一個彎。

  高念瑾開始討厭起這身漂亮的和服,專門害人行動不便!「你等一下啦!還說喜歡我呢!結果連走路都不等我。你這個自私鬼!大男人主義的死渾球!」亂七八糟的罵了一大堆,渡邊良二還是沒走回來。她氣得一跺腳,拉開嗓門就開始耍賴。

  「喂!你這沒良心的傢伙,我不要喜歡你了啦!」真是自找麻煩,她賭氣的大喊道。

  她說她喜歡他。渡邊良二倚著牆,得意的偷笑起來。

  高念瑾氣呼呼的轉過那個彎,卻莫名其妙的掉進一個人的懷裡。

  「不要說那種話。」渡邊良二抱著她,將頭埋在她的頸窩。「我想聽你說喜歡我。」

  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奇怪。

  高念瑾愣了一下,原本滿腹的怨氣被他的突然舉動稀釋得不見蹤影。「喂!你還好吧?」他這樣子讓她有些無措。

  「我想聽你叫我的名字,說你喜歡我。」他抱著她的身子微微抖動,卻瞧不見他臉上掛著什麼樣的表情。

  靜靜的站了一會兒,高念瑾的臉上閃過一抹奇異的色彩。她溫柔的拍拍良二的背,在他耳邊輕聲細語道:「良二……」

  他沒有動靜,只是吐出一個代表他還活著的悶哼聲。

  「我不想讓你失望,所以……」她微微一笑。「想愚弄本姑娘?再等個二十年吧!」說完就毫不客氣的往他肚子送上一拳。

  她又氣又笑的望著倒在地上哀號的渡邊良二,後者雖然挨了一拳,但還是笑得像個白癡。「如何?我的愛你還消受得起嗎?要不要多來一些?」

  「瞧你春風滿面的,和學妹進行得很順利哦?良二。」桐生昂夫和中島和彥蹺起二郎腿,有趣的打量著笑嘻嘻的渡邊良二。

  渡邊良二笑著將一疊預算表搬到副會長桌上。「如果有時間管別人的閒事,不如先把自己工作做完再說。」

  「哎呀!你居然說這種話?」中島和彥大驚小怪的坐直身子。「以前那個吊兒郎當、老是要人催的渡邊良二竟然催我們做工?愛情的魔力真的好可怕呀!」雖然嘴裡大小聲的嚷嚷,但他還是乖乖的拿起預算表來核算。

  「學長,你也說得太誇張了。」桐生昂夫伸了個懶腰,閒適的看著報紙。「如果沒有真正體驗的話,還是少發表意見比較好。對了,最近的櫻花也都開得差不多了,櫻花祭的日期要不要開始討論了?」

  春天呀!戀愛的季節。

  「也對,都已經這個時候,櫻花祭也該開始準備了。」中島和彥心不在焉的應和著,過了一會兒才抬起頭來。「會長怎麼還沒來?」

  原本正在吃點心的渡邊良二也察覺到了。沒錯,本來都是最早出席的會長,今天居然放學二十分鐘後還沒看到人影。「對呀!昂夫,會長髮生了什麼事嗎?」

  「這個嘛……嘿嘿嘿!」桐生昂夫笑得有些無奈。

  要是看到桐生昂夫有這個表情,就代表有事發生了。

  「怎麼了?趕快說呀……」

  催促聲未落,另一個尖銳的聲音已經在學生會室外響起。

  「啊!怎麼辦?人家在烹飪課烤的蛋糕放在教室了啦!」一個陌生女孩子的聲音傳來。

  「笨蛋!你明天等著和蟑螂老鼠做鄰居好了!」一個不耐煩的男聲。

  桐生會長!中島和彥和渡邊良二瞪大了眼,訝異的看著桐生昂夫點了點頭。會長怎麼會和女生在一起?

  「可是、可是那是人家專程要烤給你吃的……」她的聲音好委屈,好像快要哭出來的感覺。

  桐生辰夫哼了聲。「想毒死我嗎?」

  「你不要這樣講嘛!我、我很認真的烤,很好吃的啦!」女孩子頓了一頓。

  「我回教室去拿好了,你先走。」急促的腳步聲又折了回去。

  「別想我會等你。」無情的話送給多情的人。桐生辰夫冷著臉,靜靜的走進學生會堂。「久等了。」

  中島和彥咧著大大的笑容。「啊!我們學生會現在真是充滿了愛呀!」

  桐生辰夫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

  「副會長,你是不是被櫻花給迷昏了?」渡邊良二啼笑皆非的看著笑呵呵的中島和彥,不太瞭解他的意有所指。

  中島和彥將一些文件搬到會長桌上,笑容有些神秘。「我說的是真的。對了,我今天有點事要先走,有工作的話先放在我桌上,我明天處理。」收拾著東西,他又抬頭往桐生昂夫怪笑了起來。「昂夫,你要多加把勁了。」

  「加什麼勁?」即使是最敏感的桐生昂夫也搞不懂中島和彥這句突如其來的話。

  「女朋友啊!學生會就剩你一個沒有囉!」他已經擅自把才纔的女孩子和會長湊在一起了。「各位再見,我要去約會了!」

  約會!?「中島學長什麼時候有女朋友的?」難怪他最近的心情好得像是撿到五十克拉大鑽石似的,興奮得有些不正常。

  「誰曉得!」

  隨著櫻花的瓣瓣飄落,戀愛也慢慢的在成長。琉音學園的帥哥四人組一下子就被標走了三個……

  春天,大家都來戀愛吧!

  高念瑾坐在桌前,攤著課本,心思卻不曉得在哪裡遊蕩。

  平常沒事的話就沒事,有事發生的話就絕對不會只有一件事發生。她歎了口氣,趴在桌上,兩眼無神的盯著牆上的美麗壁紙。去掉渡邊良二的事不說,她今天又突然從姑媽那裡接到台灣來的一封信。

  是爸爸寫的。

  她還沒有看,也不太想看。反正內容不外乎是對她很抱歉,希望她回台灣陪他之類的,每次的都差不多,實在沒有什麼可看性。

  不過說到回台灣,她倒是有點心動。都已經來日本一年多了,說不想家是騙人的。而且只要一想到美味的台灣小吃她就流口水……

  「小姐,夫人要找你。」

  渡邊老太婆又想做什麼啊?難道幾次的慘敗還不夠她回味嗎?

  「這次又是什麼事?是她養的錦鯉暴斃,還是院子裡的櫻花被折了一枝?」每次都挑一些無聊到死的話題來吵架,所以說這些貴婦人真的是很閒。

  「好像不是。」阿梅匆匆忙忙的收拾著被高念瑾扔在一邊的參考書,話裡有些擔憂。「夫人的臉色很凝重,不曉得是發生了什麼事。」

  凝重?前幾次來不是趾高氣揚就是怒氣衝天的,從沒看過她凝重的神色。高念瑾站起身,心情有些沉重,也許又有一件事要跟著來了。

  一會兒之後,渡邊太太沉著一張嚴肅的臉,端坐在高念瑾對面。

  「看來您今天不是來找我閒嗑牙的。」故作輕鬆的說著笑,高念瑾小心翼翼的觀察著渡邊沙繪子的神色。「有什麼事嗎?」

  靜靜的看著她幾秒鐘,渡邊沙繪子突然朝她深深的一鞠躬。「我知道你會說這個要求不合理,但是請你離開良二,拜託你!」

  怎麼回事?「不好意思,可以請您說明白些一嗎?我不太瞭解您的用意。」為什麼要她離開渡邊良二?

  「良二是渡邊家的繼承人,如果他和你在一起,恐怕會影響我們渡邊家的聲望和地位。就算是為了良二好嗎?請你不要和他在一起,不管你要什麼我都會答應你!」渡邊沙繪子激動得都快哭了。

  「等等,等一下!」不是她的理解力不好,實在是……為什麼會突然扯到這個?

  「我知道您排斥我,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渡邊沙繪子掏出手絹,很優雅的沾了沾眼角,擦掉不曉得有沒有流出來的眼淚。

  「我早上和好幾位夫人喝茶的時候,她們不曉得從哪兒知道了你和良二交往的事。因為你不是本地的上流階層出身的,所以她們對你的評價不是很好,甚至還批評良二不配繼承他父親的地位!我們渡邊家的繼承人被這樣侮辱,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呀!」

  什麼嘛!講得她罪大惡極一般。「她們隨便講講就能讓你緊張得半死?太誇張了吧!還有,渡邊家的繼承人怎麼不是渡邊浩一?」

  「浩一明年就要到英國留學了,怎麼能把渡邊家給他呢?」

  噢,瀟灑的大哥揮揮手,重大的責任全留給小弟,這就是故事的大意。「那為什麼我會這樣的被貶低?」又是日本民族的優越觀念作祟嗎?真受不了,都已經什麼年代了,這些夫人們還復古成那個樣。

  「我也不知道……」嗚嗚咽咽的哭訴完,渡邊沙繪子朝她又是一鞠躬。「為了渡邊家的名譽,請你和良二分手好嗎?」

  如果她說好,毀了她和渡邊良二的感情;如果她說不好,毀掉的是渡邊家的未來。高念瑾微微勾起唇角,這才發現自己原來是那麼的偉大!「我很為難,這件事可以和良二商量嗎?」

  她哀戚的搖搖頭。「他一定是寧願毀了渡邊家也不會放棄你,我就是知道這一點才會來找你。」

  寧可毀掉渡邊家也不會放棄我?高念瑾的腦中反覆著這句話。如果連渡邊老太婆都這樣認為,那表示真的事態嚴重了。想了好久,高念瑾一咬牙,點點頭。「好吧!我就先離閡一陣子。」

  如果這份孽緣撐得了那麼久,她和渡邊良二肯定還會再見面;如果緣分太淺薄,那也沒話可說。

  「不過您要答應我一個條件。」高念瑾的眼光閃著一絲狡黠。「他的婚事讓他自己作主,旁人不要再干涉。」

  是她的,永遠都會是她的。走著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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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七年後

  「來,各位太太小姐,我們現在看到的就是京都東山地區有名的銀閣寺。」導遊小姐臉上掛著職業性的笑容,熟練的介紹著京都的名勝。「大家在這裡參觀半個鐘頭,之後我們就要到今晚住宿的飯店休息……」

  「等一下啦!高小姐。」一名中年婦女開口打斷她,臉上有一些索然無味的表情。

  「我想要照一些日本房子的照片啦!像電視裡面那種日本古代的房子啊!很大很漂亮的那種,你知不知道哪裡有啊?」

  「對呀,對呀!我們也想看。」聽到了這麼一個新鮮的提議,眾人紛紛應和,引起了導遊小姐些許的表情變化。

  「京都不是古城嗎?應該有很多那種房子吧?」

  「對啊!我看電視上好像也有……路上不是也有經過嗎?」

  「呃,請等一下。」有些慌張的導遊急忙切斷大家的討論。「有是有,可是裡面有人住啊!我們沒有辦法進去照相的啦!」

  經她這麼一說,原本興致勃勃的遊客們終於冷靜下來。「也對,怎麼可能會讓我們進去拍照?又不是總統府,可以開放給民眾參觀。」

  導遊小姐鬆了口氣,正想把眾人的注意力給拉回眼前熱鬧的慶典活動時,原先提議的婦人卻又開口了:

  「不能進去也沒關係啦!我只是想要看看他們的房子是不是和電視裡面演的一樣而已,就當作是逛街好了。拜託你啦!高小姐。」

  她這麼一要求,大家的眼睛又亮起了期盼的光芒。

  導遊小姐愣了愣,腦中開始重複起老闆告誡的尊重顧客要求之類的狗屁規定。而且,只是去看一看,應該沒什麼關係吧?

  「好吧!可是只有一下子而已,我們的時間不夠。」無奈的聽著背後興奮的嘈雜聲,她疲累的肩膀華得更低了。

  離開京都七年了,溫柔的春風依舊和煦,如雪的櫻花仍然美麗,但是高念瑾卻已經由一個高中生變成了一個二十三歲剛步入社會的菜鳥導遊。

  七年能夠讓一個人變成另外一個,當然她也沒有辦法逃過歲月之輪。原先稚嫩青澀的少女就在時間輪軸的轉動下,被磨成了一個平凡而又認命的上班族。如果十六歲的她在路上遇到現在的她,大概也沒辦法彼此一眼就認出吧!高念瑾唇邊泛著淡淡的諷刺。

  「啊,這裡可以嗎?」

  驟然由自己的思緒中清醒過來,高念瑾停在一幢大房子前,轉頭詢問著遊客的意思。這些婦人家不能走太多路的,否則馬上會抱怨得她耳鳴。

  「哇!好大喔。」一群女人嘰嘰喳喳的興奮討論著,照相機也喀喳喀喳的拚命拍。

  看來不管到哪裡,她們的反應部差不多。高念瑾聳聳肩,看了看表。「那大家就在這裡休息拍照,半小時之後我們回旅館。記住,不可以亂跑哦!」該去找個電話通知飯店延遲的事。

  走在熟悉的道路上,腦海深處的記憶如風般一幕幕的掠過。

  美麗的琉音學園,毫不矯飾的損友三人組,啊!她還記得姑媽回台灣時,苦著臉向她抱怨秀子她們賴在店裡哭得淅瀝嘩啦的,讓她是又感動又好笑;還有印象最深刻的是……渡邊良二。

  即使流逝的時間已經帶走了那時的年少輕狂。但是渡邊良二的種種仍然鮮明的活在她的腦海中,絲毫不曾削弱半分。

  當初她答應了渡邊夫人的請求離開渡邊家,為了不讓渡邊良二找到自己,她還特地瞞著他辦了轉學,並威嚇學生會的其他三人不准說出這件事。

  她十分相信那三個人的信用,因為直到今天,渡邊良二還是沒有找到她。或許是他根本不想找她?一個突然閃過的猜測讓她的心微微的刺痛了一下。自己還想著渡邊良二嗎?

  「最近好像有很多遊客噢!剛才在前面也遇到一群,好像是台灣來的。」一個年輕的女聲由遠處傳來。

  倏的,高念瑾馬上回神。她朝四周望了望,卻驚覺自己站在渡邊家的街口。這也未免太巧了一點。

  往回走吧!腦袋這麼喝令著,腳卻蠻橫不講理的又往前踏出一步。高念瑾歎口氣,乾脆站在原地,放任自己潛在的眷戀。

  她期待著什麼呢?再見到渡邊良二嗎?如果能夠選擇,她寧可不要再見到他。

  她是這麼選了,可是她的身體卻怎麼都不肯動,也許這才是她真正的選擇。

  「好吵喔!台灣人都是這樣的嗎?」年輕女子又再度發言,口氣裡帶著輕蔑和鄙夷。

  什麼嘛!你們日本人那種接近自閉的溫婉又有什麼了不起?高念瑾的愛國意識馬上熊熊燃燒。

  「不要這樣批評台灣人。」另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則站在正義的一方,替台灣人說了好話。

  誰來告訴她這不是真的!高念瑾迅速伸手摀住耳朵,拒絕再聽到那個男人的聲音。騙人的!怎麼可能?

  那人是渡邊良二!?

  「良二,你看那裡有一個女的怔怔的站在那裡,好像不太對勁的樣子。」年輕女子似乎發現她了。

  「去看看。」

  他過來了!一步、兩步、三步……

  高念瑾想跑,但兩隻腳卻嚇得連動都不敢動。

  「小姐,你還好嗎?需不需要幫忙?」他站在她背後兩公尺處,全身緊繃的高念瑾甚至能夠感覺得到他的體溫。

  高念瑾急促的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我……我沒事……謝謝……」他會發現嗎?如果發現了要怎麼辦?先來個死不承認怎麼樣?好!然後再腳底抹油,先溜了再說。

  身後的人沉默了一會兒後,突然開口了,不過不是對她說的。「綾子,你先回去好了,替我向你母親問好。」

  那女子應了聲,轉身離去。

  「你是念瑾吧?」過了好幾秒,他靜靜的問道。「我等你很久了。」

  他……他知道是她?怎麼辦?不行!剛才不是說要打死不承認的嗎?「先生,你……你認錯人了……」

  她的心抗議著,她真正想說的不是這個呀!為了隱藏臉上的激動,她的手改遮住自己的臉。

  「認錯人?」顯然他對她的話完全不相信。「可以請你轉過來,讓我確認一下嗎?」

  開玩笑!這怎麼可以?「對不起……我趕時間……」趕快跑吧!

  才剛提起腳步,她的肩膀就被牢牢的握住。

  「看著我!」他的聲音有些焦灼。

  高念瑾拚命的搖頭。「我不是你要找的人,快放開我。」她破碎的嗓音從指間擠出,顯得含糊不清。

  「看著我!」他仍然堅持,甚至伸手想拉開她搗住臉的雙手。

  「不要!」她瘋狂的甩掉他的鉗制。「你走開!」

  她不能看到他呀!七年來的思念那麼深,如果再看到他,即使只有一眼,她就再也不能像七年前的高念瑾那樣走得瀟灑了!

  「聽你說這句話,我就能確定你是誰。」他歎口氣,蹲在她面前。「為什麼不讓我看你呢?你被毀容嗎?」

  「沒有!」居然詛咒她?

  「還是缺了鼻子,少了嘴?」

  「不是!」真狠毒。

  「也許警察局前貼著你的通緝佈告?」

  「你亂講!」真是太過分了!他居然這樣戲弄她!兩隻手掌實在盛不住那麼多的委屈,高念瑾的淚水終於流出了她保護的面具。

  她悲悲切切的哭了起來,把積了七年的心酸和痛苦來個大出清,哭盡了她想哭的一切。

  她不敢抬頭,也許渡邊良二還在用他帶笑的眼睛看著她。她偷偷的張開了手指,發現眼前竟是一片空蕩。她慌張的回頭,絕望的找尋著那個曾經出現、卻又已經消失的身影。他真的走了。

  他竟然丟下她不管,自己跑得不見蹤影!如果這是她七年前的報應……那她已經不欠他什麼了。她吸了吸鼻子,心裡空空的。

  回到了團員集合的地方,焦急的遊客們被她紅腫的眼睛嚇了一大跳。「高小姐,你怎麼了?哭成這個樣子。」

  「剛才……剛才看到一隻小貓被車輾死了,覺得很可憐,所以就哭了。」她勉強擠出一抹笑容。

  沒錯,只是被輾斃的不是貓,而是她的愛惰。

  接下來的數天行程,高念瑾雖然努力的打起精神,但是身處在八卦眼與好奇心特別強的婦女團中,她拙劣的掩飾功夫實在沒什麼用。

  「高小姐,我看你這幾天精神都不太好喔,心不在焉的,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啊?」

  晚餐之後,大夥兒正優閒的待在飯店的小庭院中聊天;突然團中最熱心的黃太太湊到兀自發怔的高念瑾身邊,關心的問道。

  「啊……有嗎?」她勉強笑笑。「沒什麼啦!只是想到以前的事情。不好意思,讓你們擔心了。」

  幾個到京都來取材的自由業小姐們也好奇的圍了過來。「聽說你在京都住了一年多,真的嗎?」

  高念瑾望著她們滿臉的欣羨,不禁笑出聲來。「對啊!可是也只有一年多而已。」誰曉得這是目前為止,她人生中最美麗卻又最殘酷的一年。

  「好棒喲!住在這麼漂亮的地方,我都不想回台北了呢!台北又吵又熱的。」和高念瑾差不多年紀的小姐們又羨慕又抱怨的抬槓著。

  突然間,一個好像是擔任八卦雜誌編輯之類的女子將話鋒轉回高念瑾身上。

  「那你在這裡有沒有一些男性朋友啊?」

  終於問到大家最想聽的了,圍在四周的女人們倏的睜大眼,仔細的觀察著微微變臉的高念瑾。

  「你……問這個做什麼?」

  一滴冷汗悄悄的滑落,高念瑾小心翼翼的反問。

  「是這樣的啦!」那位小姐搔搔頭髮,有些不好意思。「現在雖然是我的度假時間,可是我們雜誌社裡卻要我回去的時候,寫一個有關日本方面的報導或專訪,所以我才會這樣問的啦!」

  有關日本方面的報導?那跟她的人際關係有什麼瓜葛?

  「如果這樣的話,我想你去東京會比較方便俄!」在她身上是挖不出什麼日本流行資訊的。

  「可是,我並不想寫那些日本美少女的春夏新流行什麼的啊!那些內容太老掉牙了,沒什麼讀者了。」擔任秘密特派狗仔隊的張小姐神秘兮兮的搖了搖手指。

  「所以啊!我想要寫一篇『尋找京都美少年』之類的帥哥專欄。這樣的話,或許有很多女學生會想看哦!」

  「真的啊?如果有這種專訪,不要說年輕女生,我們這些三、四十歲的歐巴桑也是很有興趣的啦!」黃太太哈哈大笑。「那張小姐,你要努力哦!如果真的有,回台灣我馬上去買你們的雜誌來看!」

  第二滴冷汗倏的滑落在高念瑾的手背上。

  「謝謝你啦!」張小姐笑得很開心,沒想到出來玩一趟也能賺到業績。「那就要看高小姐幫不幫忙囉!

  高念瑾只覺得頭昏昏的,腦筋好像有些卡住。「那個,要找帥哥的話,還是東京比較多吧!」

  「哎呀!不一定啦!而且東京是很流行時髦的,京都這邊的應該會比較溫文儒雅,比較有氣質吧?就像電視劇裡面那些穿著和服、專注的泡著茶,或者是拿著竹劍練習劍道之類的少年,感覺好帥哦!比那些追求流行時尚的現代感帥哥更有一分味道呢!」

  張小姐越講越興奮,只差眼中沒閃爍著夢幻的光芒了。

  她說的,不就是渡邊良二嗎?

  高念瑾苦笑,根本不敢去看那些充滿期望的眼神。「我……我不認識什麼京都的美少年耶!呃,我認識的都是一些三、四十歲的中年男子,不太符合你的需要吧……」難道要把姑丈介紹給全台灣的民眾嗎?

  「沒關係,沒關係!」張小姐居然還是不死心。「那我們就來寫一個『成熟穩重的京都紳士』專欄好了。」

  「啊!這個好,這個好!」黃太太第一個贊成。

  好什麼好?她都快被搞瘋了!

  「不好意思,打斷各位談話。」服務員禮貌的站在眾人身後,微微躬身。「請問高念瑾小姐在這裡嗎?」

  對日語有聽沒有懂的眾人對服務員的詢問只能掛著一張笑容,然後眼巴巴的等著高念瑾翻譯。「她說什麼啊?」

  「沒事,是找我的。」堵住三姑六婆的嘴,高念瑾起身回應。「我就是,請問有什麼事嗎?」

  服務員笑容可掬的將一張紙條交給她。「外面有一位先生在等您的回覆。」

  接過紙條,她戰戰兢兢的打了開來。

  想和我一起散步看星星嗎?

  她整個人有如被閃電劈中一般,握著紙條的手微微顫抖著。她知道是他,可是他找她做什麼?他又來做什麼?

  要去嗎?想去嗎?能去嗎?她的腦中紛亂的攪動著。

  「高小姐?」服務員再一次詢問著她。

  高念瑾深吸口氣。「有個很久不見的老朋友找我,我去一下。你們留在這裡不要亂跑,不然到時候可能會找不到我。」吩咐完一群太太小姐,她轉身朝服務員點點頭。「謝謝你。」

  結果到最後她還是依了自己心底的渴望。

  一時衝動之下答應了這個邀約,但高念瑾的心中始終猶豫著;當她正要走到門外時,依舊顯得舉步維艱,慢吞吞的走兩步退一步,反正見面的日子總還是會到的。

  她低著頭,心慌且心虛的踏出大門,赫然見到一雙穿著套襪及木屐的腳擋在她面前。

  「我就知道你會來。」渡邊良二的聲音突的響起。

  「……是嗎?」她仍然直盯著地面,沒有勇氣看他一眼。

  靜靜的僵持了幾秒,他的腳移開了。「走吧!」

  高念瑾鬆了口氣,默默的跟在他後面走。

  一路上渡邊良二並沒有說什麼話,只是自顧自的走著,偶爾才回過頭來看她有沒有跟上。

  而高念瑾更不敢出聲,像只怕迷途的小狗般緊緊跟著主人的腳步。誰來打破這個僵局啊?

  「這七年九個月又二十一天以來,你過得好嗎?」渡邊良二突然開口問她。

  她皺皺眉。「你記錯了,是七年九個月又二十二天……啊!」在聽到渡邊良二的笑聲後,她才驚覺自己竟無意間洩露出對他的思念。

  「的確。」他的語氣聽起來相當滿意。「回答我的問題。」

  問題?「啊?噢!我……沒什麼好不好的,反正日子就這樣過。」沒什麼值得高興的事,也沒有比當初離開這裡更難過的。

  「是嗎?」他剛才的笑意此時再度隱沒。「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請問你結婚了嗎?」

  高念瑾的心猛地一跳。這……這個問題是什麼意思?「我……我結婚了沒有跟你有什麼關係?」

  好奇怪的氣氛,以前的渡邊良二根本不是這樣的,他應該是粗聲大氣的臭罵她一頓,然後很鴨霸的要她回答問題,才不會講這些什麼你介不介意的客套話!高念瑾覺得很不自在,就好像脖子被人掐住,別說講話了,連呼吸都有困難。

  聽她這麼說,渡邊良二微微頓了一下,但馬上又說:「說得也是,那你呢?不打算問我嗎?」

  「問你?」

  有什麼好問的?自從那天遇到他之後,她可不覺得他會比她淒慘。「你一定過得不錯吧!」至少還活著。

  其實她好想問,七年多來他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呢?現在他的身邊是誰?心裡住的又是誰呢?高念瑾想起前幾天巧遇他時,他身邊的女子甜脆帶嬌的嗓音,心裡又是一陣酸澀。

  七年裡,他曾經想過她嗎?是否對她的不告而別憤恨在心?還有,為什麼那天要丟下她一個人孤獨的哭泣呢?是對她的報復嗎?

  「我過得不錯?」渡邊良二的聲音逐漸轉冷。「托你的福,我從你離開的那天起,就過得相當不錯。當我回到家,找不到你的人,卻只看到一張寫著『我的任務已經完成,再見。』的紙條,我就覺得很不錯。

  我發了瘋似的翻遍京都每一寸土地,卻連你的影子都看不到,那種感覺當然很不錯!每天想你想得睡不著,偏偏卻連一張照片都沒得看。你自己說,這種日子是不是很不錯?」

  聽著他幾乎是用吼的講到最後,高念瑾高興得快要掉下淚來。

  回來了,她熟悉的那個渡邊良二回來了!而知道他曾經這樣的想著自己,她只能緊緊的咬著唇,努力克制住在眼眶打轉的淚水。「對不起……」她低低的、輕輕的囁嚅著。

  他不屑的哼了聲。「你還知道對不起怎麼說?真是令我感到欣慰!」

  渡邊良二這句充滿諷刺與譏嘲的言語狠狠的刺進她的心。好痛!他為什麼要這麼說?

  那個時候他很不愉快,可是她又好到哪裡去了?難過的不是只有他啊!難道他真的以為她那時對他的感情是假的嗎?

  高念瑾停下腳步,靜靜的任渡邊良二往前走去。

  她好累,背了七年的包袱原以為在上次遇見他時便已經丟棄,沒想到如今卻是更重了,重得她已經背不動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她轉過身,雙腳一步步的往回走,眼淚一滴滴的往下流。「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她沒有什麼可以賠他,只好把她的歉意化為字句全部還給他。

  愛情一定要那麼沉重嗎?愛人一定要那麼疲倦嗎?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她可以不要嗎?

  淚水模糊了視線,心痛迷亂了理智。高念瑾不知道自己正往哪裡去,也不曉得她該到哪裡去。

  管他的,這次就讓她的腳帶著她走吧!

  她不懂,為什麼之前渡邊良二還敘述著他為了她而焦急,但下一刻卻又以那麼輕鄙的話來傷害她。

  走在路邊,無視於路人的奇異眼光,她再也無法遏止的大哭了起來。

  「喂!讓開,讓開。」

  背後傳來了腳踏車的鈴聲及一些行人的怒罵,高念瑾倏的被身後閒來的腳踏車撞了一下,腳步踉蹌的走到快車道上。

  怎麼回事?剛才撞她的人是怎麼回事?眼前突然迫近的強光是怎麼回事?還有最後她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撞得好痛,又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她的眼睛張不開?為什麼她不能說話?

  耳中模糊的嘈雜聲令她微微的睜開了雙眼。

  她是在作夢嗎?渡邊良二離她好近,可是他沒有對她笑,臉上的表情好像又急又氣。

  渡邊良二的臉映在她逐漸渙散的眼中,她微睜的眼眶又汨泊的流出淚來。

  「對不起。」

  她終於看到他了。

  可是為何他的臉越來越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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