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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連亞麗] 酸梅姑娘【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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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3 14:18:5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簡介】

她在家人眼中是個一無是處的笨丫頭
唯一做對的事就是釣上他這隻金龜婿
誰料一百分的好男人原來是花心大蘿蔔
上一刻抱著她說著甜死人不償命的情話
轉個身又去安慰其他芳心寂寞的女朋友
和她們喝咖啡、聊天談心事好不快活
把她這個正牌的同居人給晾在一旁
他感情走私在先反倒指責她無理取鬧
偷吃還忘了要擦嘴被她當場逮個正著
夠了!她再也受不了他的超好女人緣
這回她是鐵了心要與他一刀兩斷……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文章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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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3 14:19:4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你不回答,是因為你擔心她們會不高興嗎?」

  阮薇瑛垂下眼,她知道自己得作出決定,眼前的男子如果要一直拖延下去,那她應該要做出個了斷。

  「薇瑛,我可以跟你保證這種事情不會再發生。」闕常煦終於給了一個確切的答案。

  「哪種事情?我只要你給我一個清楚的答案就好,『不會再發生』是指你不會再跟她們有情感糾葛,還是你會繼續這種精神上的外遇,但會為我而減少跟她們上床次數?你能不能說清楚些?」

  哭了一整晚的眼睛是腫的,薇瑛連想偽裝堅強都顯得軟弱。和常煦在一起快一年,兩方家人都視兩人為即將走上紅毯的新人,現在就只差結婚這一步,她卻在這當口發現常煦和他的女性友人之間有著不尋常的關係,如果只是她的猜想就算了,但常煦承認他的確是跟其中一名有過親密關係。

  他竟然當著她的面承認了……

  薇瑛不知道自己該為他勇於承認的勇氣喝釆,還是為他感情走私而發怒?她沒想過常煦會做出這種事,她一直是那樣的信任他,可是在他們交往後,他竟然走私過,而她渾然不覺!

  她列出了自己所有的缺點,發現可以寫滿三大頁,問題是……他們是情人啊!他們不是一直都是很恩愛的男女朋友嗎?他們一直視對方為將來結婚的伴侶,婚還沒結,男主角便先上演外遇戲碼,這叫她怎麼承受得了?

  薇瑛當晚便回家去了,可是次日又被家人給趕了回來,認為他們只是鬧個小彆扭,甚至覺得一定是自家女兒任性,連聽她解釋都不肯。

  她從小就被送往國外唸書,一年前才回台灣,回來沒多久便經由家族成員介紹認識了常煦,她跟家人並不是太親近,而她很驚訝自己可以透過這樣的變相相親會認識這麼好的男人,常煦不論在哪方面都是上等貨色,他的相貌、他的才華,甚至是他的談吐氣質,都是她喜歡的類型,而常煦讓她覺得他也很愛自己,就像天雷勾動地火一樣,兩人的進展神速,幾個月後她就大大方方的搬進他的住處。

  既然大家都認定他們未來一定會結婚,那什麼時候搬過來都無所謂,薇瑛甚至連想都沒想過那麼多,她只想和常煦在一起,多一秒鐘都好,她的愛既單純又直接,她只是很純粹的愛著他而已。

  如今發生了這種事,她覺得自己像是被甩了一耳光,雖然仍愛著他,可是她不能接受這種事情的發生,她不可能容忍自己和另一個女人分享這個男人。

  「薇瑛……我保證我真的只愛你一個,我承認我那時候錯了,但是以後絕不會再發生,好嗎?」常煦對於自己的一時糊塗也感到相當後悔,他可以瞞著薇瑛不要承認,可是他沒有辦法,事情發生後這半年來他一直很後悔,有幾次想跟她坦白,但他開不了口,在薇瑛問起的時候他更是無法對著她說謊。

  「你閃躲了我的問題。」薇瑛歎了口氣,站起來決定去收拾行李,既然家人不收留她,她又不想留在這裡,那她只有去找個地方棲身。

  常煦追了上來阻止她。「你先聽我說,我一直想告訴你這件事,我不會否認我曾經犯下的錯,但是你不能讓這件事過去嗎?後來我一直沒有再背叛過你。」

  「你也知道那是種背叛?」薇瑛覺得自己的心不停的在淌血。「當你和那女人在一起的時候,你有想起我嗎?」

  「那時候我喝醉了。」事實上,他當時是把麥琪當成了薇瑛。

  薇瑛捂起耳朵不想聽他描述,那醜陋的過程她一點都不想聽。

  常煦緊抱著她不停的說著道歉的話語。「我錯了,我知道我犯了大錯,但我是真的很愛你,你難道不能再給我一個機會嗎?」

  「你要我給你機會?」

  「對!我需要一個機會,請你給我一個機會補償你,你就這麼離開,難道你真覺得是最好的嗎?也許我們未來可以過得很幸福快樂。我知道我犯了錯,但我有心對你好也是事實,薇瑛,不要把這一切全抹殺了……」

  ※    ※    ※    ※    ※    ※

  「你聽我解釋!」

  「我為什麼要聽你解釋?」

  熱鬧的街頭有一對男女在拉拉扯扯,女人一個回身,男子趕緊上前拉住她的手,卻被她甩開。

  「她是我的同學啊!」高大英俊的男子急著解釋。

  「那又怎樣?誰規定不可以與同學上床?」美麗妖嬌的女人怒目相視。

  「我沒有!」男子一聽她這麼指控,語氣也跟著激動。「你怎麼會以為我可能做那種事!」

  「你有沒有已經不關我的事了。」女人下巴一揚,心意已定。

  「你不能每次都這麼無理取鬧!」男子放緩語氣,試圖講理。

  「說得好!」女人雙手一攤。「你偷人在先還說我無理取鬧?好!我無話可說。」

  新款的高跟鞋踏上了一旁店家的騎樓,她快步往前走。

  「寶貝,你不要這樣!」擦得晶亮的皮鞋跟著上前追了過去。

  只見高跟鞋越行越快,穿過騎樓、步下階梯、最後沒入地下。

  如果你的男友太有女人緣,你該怎麼辦?

  電視螢幕上出現斗大的問句,討論男女情感的節日出現了幾個常上電視的心理分析家,甚至還有星座專家、命相大師,旁逞還坐了幾個藝人,大家在節日上分享自己在感情方面的意見。

  「我會殺了他!」

  常煦望著薇瑛,抬起了眉毛,好似在問:會不會太凶殘了些?

  「我是說真的!」薇瑛一臉認真的說。

  「如果你的男人女人緣好,你應該要感到驕傲不是嗎?這表示你喜歡的男人也有很多女人欣賞,你應該要感到自豪。」他得為男人說點話,有些時候「天生麗質難自棄」這句話不只能用在女人身上,男人也是適用者,至少他本身就是如此。

  「如果我的男人只喜歡跟女人鬼混還要我以此自豪,我做不到。」薇瑛的瞼上出現幾絲落寞。

  事實上她真的做不到,即便她知道男女之間也會有純友誼,但當她真的將心交給了對方,很多事就不見得可以這麼看得開,如果對方沒有將自己擺在心上,當然也就不會在意的和其他女子出遊,但常煦應該要明白她的不悅起自何由,他有過出軌紀錄,雖然她原諒了他,但不表示她會像以往一樣的信任他。

  「只喜歡跟女人鬼混?這帽子扣得太大了!」常煦忍不住要發出抗議,他根本不是那樣的人啊!幾次和朋友去喝咖啡都只限於聊聊天而已,哪知道薇瑛的反應這麼人。

  「是嗎?」薇瑛的臉上帶著嚴肅。「常煦,我是說真的,如果你再讓我發現你又犯了那個『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 ,我不會再原諒你。」

  「只是去喝咖啡而已,你到底要我解釋幾次?那些朋友都是在還沒認識你之前就有的,你知道我不可能跟人家發生什麼曖昧行為……」

  他話還沒說完,薇瑛已經站起身,關掉電視快步走回房間,脫掉睡袍掀開被單躺上床,表示她再也不想聽下去。

  「你總要相信我吧。」常煦緊跟在她身後,看她打算就寢了,仍不放棄讓她相信自己。

  「我相信你是個聰明人,你不可能笨到讓我知道你們上床,我也不可能等到抓奸在床才相信你真的出軌。」薇瑛無奈的說。所有的妻子都是最後—個知道丈夫外遇的人,他們還沒有結婚,如果她現在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混過,難保常煦往後不會變本加厲。

  「薇瑛!根本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別說得那麼嚴重好嗎?」

  常煦有些受不了她的話,他不過是和友人去喝個咖啡而已,她問起來,他也大方的回答了,可是她卻翻臉。經過上次薇瑛離家的事件後,兩家人催婚的聲旨也越來越大,大家似乎都堅信只要結婚,以後這類的「無法信任」就不會再發生。

  只是……結婚兩字太沉重了,雖然他是真心喜歡薇瑛,兩人也同居了好一陣子,但是就這麼結婚,似乎太早了些。

  而他也不想這麼離開薇瑛,薇瑛是他見過最適合自己的女人,除了家世背景類似,她的生活步調也和他相同。常煦說不出自己的妻子應該是怎麼樣的人,但至少她會讓他想去安慰、想去疼惜,這不就夠了嗎?

  大手伸向她的腰際將她往身上攬,聞著她的髮香,常煦更加確定自己的想法無誤,薇瑛就是他想要的女人。

  「我的酸梅姑娘,可不可以不要再吃醋了?」如果薇瑛只是醋勁大了點,他還能接受,只不過每次她不高興,他連帶著也不會好過,還是趕緊消除她的疑慮比較重要。

  「常煦,如果你不懂得尊重我的想法,我很難和你相處下去。」薇瑛覺得自己的信心已經瓦解殆盡了,她有時候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回到他身邊,她早該已經受不了這樣的男人了。

  也許真如常煦所說的,那只是跟朋友之間的小聚而已,但是一次兩次她容忍,可他的次數未免太多了,她的不安難道他都不以為意嗎?

  打從兩人在—起到現在,她不曾和男性友人一起出遊過,就算和朋友出去也是一群人,可是常煦並不是如此。她已經告訴過他,她並不喜歡這種情況,常煦要是真在乎地,應該會避免這些事才對啊!

  「薇瑛,你應該要多給我一點信任的。」既然他肯讓薇瑛住進自己的屋內,就表示他在某種程度上承認了她的存在,到底他還要為那幾杯咖啡解釋多少次?

  「我覺得是你在向別人釋放一些汛息,就算你無心造成別人的錯覺,但我覺得這是不應該的,如果你哪天真的讓別的女人誤會你是有意的,那該怎麼辦?到時候你傷害的就不只是我而已。」薇瑛背對著他,輕聲的說。

  「請你相信我好嗎?那真的只是朋友而已!」常煦躺上床將她轉向自己,發現她眼裡有著不確定的眼神,伸手摸摸她的臉頰,和她對望著。「再說我們兩個一直都處得很好不是嗎?你若為了那幾杯咖啡硬要結束我們的關係,你覺得這值得嗎?」

  「所以你還是不認為那有什麼錯……是嗎?」他的語氣聽起來和緩,卻毫無悔意。「你可以為了去喝幾杯咖啡惹我生氣,你這樣要我怎麼相信你呢?我不明白你和那些女人哪有那麼多話好聊……」

  「我們就要結婚了,你應該要相信我啊!」

  提出結婚兩宇,薇瑛應該可以放心一些吧!他們是以結婚為前提而交往,眼看著兩個人的日子過得不錯,結婚這事是遲早的事,她不用擔心自己還會對外發展,想腳踏兩條船得有劈腿功才得以踏得成,而他不覺得自己有練劈腿的想法。

  「常煦,我不認為我們應該結婚,如果我對你一直沒有信心的話,結婚對我們來說都不是好事。再說,你很清楚如果我們結婚,想離婚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薇瑛憂心的說。

  兩家人都好面子,如果王子和公主結婚以後不是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而是以離婚收場,就算王子跟公主接受了,其他人能接受得了嗎?

  「你該不會是不想嫁給我吧?」

  「我只是不認為我們已經到了論及婚嫁的地步。」

  「你已經在這裡賴了半年,現在卻說不想嫁給我?」

  常煦臉上有著調皮的笑,但不得不承認薇瑛的話讓他鬆了口氣。事實上他也覺得現在的日子很好,結婚不結婚其實無所謂,結婚說穿了只是想讓大家安點心而已,有沒有都不會改變現狀。

  薇瑛無奈的扯出一笑,在她對於未來感到憂慮的同時,他卻可以肆無忌憚的跟她開玩笑,可見要找到一個可以瞭解自己的人很難,但常煦寧可去找他的老朋友談論他的心事,卻不曾聽她說過心事。

  兩個人之間如果連這都不能說,結婚是不是太夢幻了點?

  「我在想你會不會是因為整天都待在家裡,所以比較容易胡思亂想,要不要我幫你找些資料,比如去上一些手工藝之類的課程,你也許會多點事情忙。」常煦提議道。

  「不用了,我自己會找事情做的。」薇瑛拉上被子,將自己緊密的蓋著。

  即使常煦溫暖的身子就緊靠著她,她依舊擔心身體會因為心情的冰冷而凍得她一夜無法成眠。

  ※    ※    ※    ※    ※    ※

  薇瑛平常唯一的工作只有早起幫常煦做便當,因為有次情人節她親手做了一桌菜,可是常煦怎麼都不肯相信那是她做的,為了證明自己還有點才藝在,第二天開始她就做起了便當,除了證明自己真的會做飯以外,她覺得為心愛的人做便當是件浪漫的事。

  不過薇瑛不認為自己只能當個煮飯婆,尤其常煦將她吃醋的表現解讀成是因為她太閒了,所以才會胡思亂想,她也開始考慮起是不是應該從常煦身上轉開些許注意力?

  那樣會對她比較好。兩個人在一起本來就不應該每天纏著對方,常煦說得沒錯,他有他的朋友,而她打從回台灣到現在,從來沒想去拓展屬於自己的社交圈,也許她該為自己做點努力,要不然她連氣他跟其他女人出去的權利都沒有,老是被講成是自己太無聊才亂想,這讓她覺得很不是滋味。

  「你今天要出門嗎?」常煦問道。薇瑛不像平常那樣陪著他用餐,反而一副準備要外出的模樣。

  「你可以順便載我出門嗎?」她將長髮往後綰了一個時髦的髮髻,用藍白條紋的髮帶擊住,搭配一套淺藍色的上衣和牛仔裙,看起來相當有夏日氣息。

  「你想去哪裡?」據他所知早上九點以前應該不會有百貨公司營業吧?

  「我要去面試,就在你公司附近。」

  「面試?」常煦放下刀叉,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對啊!」薇瑛望著鏡子裡的自己,對自己的打扮感到滿意。「你好了嗎?我可以走了。」

  「我不記得你有跟我提過你要找工作的事?」他的聲音變得很冷淡。

  「是你建議我找點事做的不是嗎?」薇瑛停下動作望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說出這種話。

  「我說的是你可以去上才藝課程,並不是找工作。」

  「喔。」她從來沒見過他臉上出現那麼多的不滿,而且那些不滿是針對著她來的。

  「你為什麼不先跟我討論一下呢?」他們兩個即將成為夫妻,這應該算是很重要的事吧?為什麼她沒知會他一聲?

  「我以為你的意思是我整天無所事事,才會胡思亂想造成你的困擾,我只是想讓自己有點事做,你那些女朋友不也是每個人都有工作嗎?」她的語氣有些委屈。

  「我已經說過很多次,那些人不是我的女朋友。」她為什麼要用那種字眼去形容他的朋友?

  「那你為什麼要陪別人的女朋友喝咖啡?」

  「她們也沒有男朋友。」他那些朋友都是單身貴族,每個都是時尚都會型的女子。

  薇瑛看著他沒再說話,但她的眼裡寫著:你不就是嗎?

  「我們需要一大早就吵架嗎?」如果薇瑛一直拿這件事出來吵,吵一輩子也吵不完。

  「我自己搭計程車。」薇瑛拿起皮包就往外走。

  「薇瑛!」常煦從後頭抓住她的手。「你以為你可以去工作嗎?要是奶奶他們知道了怎麼辦?」

  「那是我的奶奶,不是你的奶奶。」

  「我們就要結婚了。」她現在把她的家人和他劃清界線是什麼意思?

  「你從來沒有求過婚,我也從來沒有答應過要嫁給你……不是嗎?」她淡淡的反問。

  「你以為工作那麼容易?你一個月的薪水會有多少,兩萬?三萬?你買衣服、看電影、聽音樂會一個月花的都不只五萬塊,你現在想去找工作,你以為你可以過那種生活嗎?」

  「別人不是都這麼過的嗎?」

  「那是別人,不是你!」

  「我跟他們一樣。」

  「你不一樣!」

  「我可以讓自己變得跟他們一樣。」

  「好。」常煦放開她的手。「隨你怎麼鬧,我要去上班了。」

  他臉色一冷,拎起公事包就往外走。

  隨著大門關上,薇瑛覺得自己的心也缺了一角。

  ※    ※    ※    ※    ※    ※

  也許常煦說得沒錯,求職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薇瑛從來沒有工作的經驗,回到台灣後,家人不願讓她出外工作,反而幫她報了一堆烹飪課、家事課,沒有多久她經由家人安排認識了常煦,陷入熱戀後她也沒有心思去想工作的事,直到現在。

  如果能請家人幫她安插一份工作就好了,但是家人不喜歡她出去拋頭露面,一定不可能答應,尤其奶奶認為女人後應該要在家相夫教子。而以常煦的態度,他更不可能幫她安排。

  原本只是想讓自己有點事做,最近她開始思考起未來的方向,尤其在「結婚」這兩字聽多後,她的不確定也跟著增多。和常煦同居是事實,這時代相戀的男女住在一起是很自然的事,她想時時刻刻都能見到常煦,這都是她自願的,但結婚是另一回事,那意味著彼此都得對對方負責。

  但她不認為常煦可以做到,尤其是三個月前知道他在兩人交往之初曾經出軌過,那件事把兩人之間所有的和平給破壞了,她也希望那件事能就此過去,可是常煦和朋友們的往來仍維持原樣,每一次她知道他又和那些人去喝咖啡,她心裡就會不斷的冒出尖叫,她想相信常煦,但是她做不到,那塊陰影一直籠罩著她。

  不是年紀大的人在各方面都顯得成熟,常煦年紀比她稍長,在某些方面的確是成熟,但那卻不是她需要的,至少他對感情的態度就不是很成熟。

  也許真如他所說的,那是因為她整天都待在家裡,所以容易胡思亂想,可是她再也不想去上那些才藝課程,她需要的是一份工作,一份可以讓她和其他人接觸的工作。

  只是她鼓起勇氣去面試,卻被潑了幾桶冷水,即便她有著流利的外語能力,但只有這項專才並不足以彌補她的沒經驗,唯一一個比較有可能錄取的工作,那位經理色迷迷的眼神讓她落荒而逃。

  連找了幾天工作,卻一個也沒著落,回到家裡常煦也不知是在加班,還是又陪著別人去喝咖啡。

  結婚?真可笑,這樣怎麼結得了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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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3 14:20:3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薇瑛長這麼大頭一次發現自己的無能,這幾天求職的失利讓她感到深刻的挫敗,如果她不是生長在阮家,少了家人的保護,又沒有常煦在身邊,那她會是什麼模樣?

  整個人躲在被子裡,薇瑛甚至恨起自己正住在常煦的家裡,她應該要回家的,可是家人早將她和常煦視為夫妻,若是這麼回去,面對家人必然的詢問她又答不上。

  當初她被愛沖昏了頭,自願搬到常煦這兒,因為在那時,常煦是唯一一個最親近她的人,而她願意為了他做任何事。

  她的愛是那樣的強烈且獨佔,哪知道才過多久,他卻離她越來越遠,也許這一切都是她的錯,她不應該以為原諒可以改變任何事,她的心一天比一天難受。

  「你睡了嗎?」

  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薇瑛沒聽見他回來的聲音。她沒有動,不打算和他說話,她只怕一開口眼淚便會跟著掉下來。

  聽見他的腳步聲走出房間,進了浴室,再躺上床時他的身上散發著肥皂的香味。

  感覺自己被拉進他懷裡,這是她所熟悉的懷抱,可是她卻對這胸膛的主人失去了信任感,薇瑛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當初兩人在一起的時候,她對常煦並不是這樣的,她總是熱情的回擁著他,微笑的面對兩人生活上的所有事,而今……她已經不知道怎麼笑才對。

  「你還沒睡著。」常煦發現她的呼吸並不像熟睡時的平穩,將耳朵湊在她耳邊輕聲道。

  懷裡的人兒突然冒出了一聲長長的歎息,然後將臉埋進枕頭裡,分不清是不願意和他說話,還是她真的疲倦了?

  常煦撥開她臉頰上的髮絲,在她嫩白臉頰上印下親吻,一路綿延至她的頸邊、耳後……握著她的手,數著她的指頭,接著將準備好的戒指套上她的手指。

  他懷裡的人明顯的掙扎丁一下,但戒指還是套進她的手指。

  「不要……」薇瑛的聲音裡有著委屈的哽咽。

  「為什麼?」他百分之百確定薇瑛是愛他的,而他也喜歡兩人相處的日子,結婚的事是兩人老早就認定的,只是缺了戒指,可他已經補上了,她現在卻說不要?

  「我不確定這樣是對的。」她背貼著他的胸膛,卻感受不到一絲她所要的溫暖。她知道自己仍愛著他,可是她不確定結婚是對的。

  「我可以幫你確定。」他們老早就有夫妻之實,現在過的生活也跟一般夫妻無異,她還有什麼好不確定的。

  常煦的大掌滑進她的睡衣裡,輕緩的游移著,像在提醒她兩人的關係非比尋常,然後將她翻轉過身面向他,吻住熟悉的甜唇,舔去那不熟悉的微鹹液體,他可以向薇瑛證明他可以給她幸福。

  動作從輕巧逐漸加重力道,懷裡的人並未拒絕他的求愛,但常煦可以明顯感覺出她的猶豫,薇瑛不再是當初那個眼裡閃著好奇和欣悅的甜蜜女孩,她變得遲疑憂慮,甚至不敢伸手多碰他一下。

  當熱情平復後,兩具赤裸的身體仍緊密的貼合在一起,他握住她的手,在她的頸後落下幾個纏綿的吻,心滿意足的入睡。

  而薇瑛依舊無法成眠。

  ※    ※    ※    ※    ※    ※

  聽說結婚前的人總是會有不安的情緒,常煦不否認自己也是如此,只是當他看見薇瑛臉上的不安時,他自己的不安就不重要了,因為薇瑛的不安顯然比他嚴重許多。

  他知道他曾做錯事,但那時候他才剛和薇瑛交往,誰也料不準是不是會繼續下去,常煦也承認當時的心態很要不得,但是他都已經做了,又能怎樣?重要的是,他深切悔悟,更在後來的日子裡知道了薇瑛對他的重要,他要的是以後怎麼繼續,而不是卡在那個關口停止不動,即使他看得出來薇瑛為了那件事整個人變了樣。

  打從結婚的話題開始在兩人對話中出現後,連著幾天薇瑛起床時眼睛都明顯的浮腫,整個人悠悠晃晃的,像是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才好,尤其她總是坐在沙發裡,望著手上的戒指發呆。

  「下午我跟你去看婚紗好嗎?」

  「不……不用了,我自己先去看,我喜歡哪間再告訴你,免得你還要浪費時間陪我,這種小事我自己來就好了。」薇瑛答得有些心虛。

  「可是你已經看了一陣子了。」常煦懷疑她根本沒有去看婚紗。

  「反正還不急啊。」不是連日期都沒決定嗎?

  「爸已經打電話跟奶奶提了,這兩天就會上門正式的提親,我前幾天不是告訴過你嗎?」

  「啊……」薇瑛臉上有著明顯的失望。「是喔。」

  「應該是預定在月底。」

  「這麼快!」不是還在提嗎?怎麼現在連時間都決定了,她還沒準備好啊!

  看著她的表情因為婚禮時間的宣佈而出現緊張,常煦突然覺得有些好玩。「那下午……」

  「還是我自己去就好了,你要上班。」說完,她低下頭,呆望著手上的戒指。

  這已經是這陣子薇瑛不知第幾次的拒絕了,她拒絕兩人一同公開出現,拒絕他的接送,甚至連她一向期待的出外用餐和看電影她都拒絕。

  常煦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即使兩人都在避免爭吵,但是這樣相敬如「冰」的情況並不正常。「這樣吧,你前陣子不是一直很想去看電影嗎?我今天晚上沒事可以陪你去。」

  「我現在不想看了。」

  「我想看啊!」

  「你為什麼不去找……」

  薇瑛抬起頭看著他,眼裡寫著你為什麼不去找你的女朋友們陪你去呢?

  算了,她不想在這種混亂的時候和他吵架,她站起身走向房間。「我覺得身體不太舒服,改天再去好了,我去房裡躺一下。」

  「薇瑛!」常煦放下手裡的物品跟進房間,看著她在床邊坐下,也跟著坐在她身邊。「你哪裡不舒服?要不要我陪你去醫院看看?」

  她躺上床拉起被單蓋住自己,「不用了,我睡一下就好。」

  如果不安是種病的話,那應該是種沒藥醫的病。

  「薇瑛……」他伸手撫著她的臉,像是拿她沒辦法。

  看她一副不想再討論的樣子,他真想知道她在擔心什麼,可是她又不想透露。

  「常煦,你是真的想結婚嗎?」

  她所有的不安都起自於眼前這個人,結婚這件事非同小可,並不是兩個人在一起久了就非得結婚不可,重點在於她心裡有著疙瘩,如果真要這麼嫁給常煦,那她接下來的門子不會好過,她沒有辦法克服心理障礙,她甚至不相信他!

  對於「結婚」這兩個字,她根本沒辦法接受。

  「這是每個人都要經歷的過程,我們遲早都要結婚的。」

  常煦的回答很理所當然,兩個人在一起久了,兩方親友也認同他們的交往,接下來不是結婚,難道還要這麼繼續混下去嗎?

  薇瑛閉上眼歎道:「所以……其實你也不是真心想結婚。」

  「但我真心的希望結婚的人是你,我們不是一直都過得很好嗎?」

  他喜歡薇瑛的陪伴,至少她不讓他討厭,即使她喜歡吃醋,但是他從來不因她的醋意而心生反感,所以,對於和她結婚他並不排斥,雖然他也沒有主動過。

  「我們以前是過得很好沒錯,但難道你看不出來我們現在有問題嗎?我們卻要在這時候結婚……」她真想躲起來算了,不想去解決眼前的問題,因為她根本無從解決。

  「我想解決,可是你躲著我,你哪裡都不想去。」常煦握住她的手,真誠的聲音訴說著他的無能為力。

  「因為我一直在想著你其他的女朋友。」

  每次常煦約她出去,她總想到他是不是也是這麼約其他人?他和其他人在一起都聊些什麼,是不是在聊她這個同居人?他是不是向她們說了什麼心事?是不是說了哪些她不自覺的缺點?是不是在訴苦?

  「我以為你已經忘了那些事。」

  原來她還在意那些事,不會吧?常煦臉上出現驚訝,他以為她好一陣子不提了,應該已經沒事了才對,哪知道她竟然還念念不忘。

  他的驚訝讓薇瑛更加失望,原來常煦連她的擔憂都看不出來。

  「你快去上班吧。」時間已經不早了,不必在這時候討論這些事,而且她也不想再討論下去,這不是第一次討論,每次討論都沒有結果,又何必浪費他的時間。

  「那你呢?」

  「我想休息一下。」

  「好吧,你好好休息。」

  常煦摸摸她細嫩的臉頰,看著她往被子裡縮去,他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離家去上班。

  ※    ※    ※    ※    ※    ※

  常煦回家後發現薇瑛不在家裡,而且她的手機一直沒有開機,聯絡不到人讓他有些擔心,尤其早上薇瑛說她有些不舒服,他擔心她是不是在外頭發生了什麼事。他知道薇瑛在自己心中的份量,但這是他第一次意識到薇瑛所佔的份量有這麼重。

  「你去哪裡了?」門口傳來鑰匙轉動聲,他立刻上前打開門。

  「出去逛逛。」

  「你不是說身體不舒服嗎?」

  「睡一覺就好多了。」薇瑛擠出一個帶著歉意的笑容。「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

  「我早上不是告訴過你我今天晚上沒事嗎?我本來想問你要不要吃些什麼,我可以幫你帶回來,可是你的手機沒有接通,家裡電話也沒人接。」

  「手機沒電了。」她放下手上的東西,掏出一罐他愛喝的飲料給他。

  常煦接過飲料,並沒有馬上打開。「你去看婚紗了嗎?」

  「沒有看到什麼喜歡的。」

  「媽說她認識一個剛留學回國的設計師,也許可以請那位設計師來設計。」

  「不用那麼麻煩。」雖然結婚是人生大事,但是她並不想要啊!

  「結婚是人生的大事,媽說不能太過草率。」

  「你為什麼老是把你媽說什麼掛在嘴邊呢?你平常不是這樣的人。」她知道常煦也不想結婚,既然他也不想定下來,又為什麼要用別人的話來說服她呢?「是不是你跟母親太親近,影響了你的想法,認為和女人接近是很自然的事?」

  為了讓自己接受常煦的超好女人緣,薇瑛看了很多相關的書籍,她開始懷疑起常煦的男子氣概。

  「我不只有女性朋友吧?」常煦心裡有些尷尬和憤怒。薇瑛的說法像是在質疑他有女性化的傾向,任何人都看得出來他是個堂堂大男人,不應該以為他真的只喜歡跟女人混啊!他跟女人在一起是因為異性相吸,而非他的生長環境導致一些莫名其妙的心理疾病。「再說我也不是你想的那種怪胎好嗎?難道你跟我在一起這麼久還搞不清楚嗎?你為什麼要把我說成是那種人?我只是有一些女性的朋友,大家常在一起聊天,就這樣而已,你偏要去研究那些有的沒的,朋友就是朋友,不分男女,你到底要我解釋多少次!」

  說著說著,常煦的火氣上來了,音量也大聲了些。

  薇瑛望著他發火,一瞬也不瞬的看著他,接著電話鈴響了。

  電話就在常煦的身旁,他大手一伸接起了電話,「喂!」聲音聽來有明顯的火氣。

  「媽……我知道……她還沒選……好啊!就請那個設計師來幫忙好了,要不然大概也選不出個什麼……好,什麼時候……星期三?可以啊!」

  從他的話裡薇瑛猜出打電話來的人是他母親,而他已答應他母親約那個設計師來設計她的婚紗。

  薇瑛望了望屋內的環境,她開始注意到這裡不是她的家,當初她願意搬進這裡,只是因為那個正在和母親講電話的男子,當時的她是很愛他的,常煦和她所見的其他男子不同,當他溫柔的對待她時,她毫不掙扎的就掉進他的情網裡。

  當時的自己是那樣的心甘情願……而今呢?

  心情已經改變了,她不時懷疑著眼前的人,對於他,她連最基本的信任都給不起。

  「媽說星期三要和那個設計師見面,我會請假陪你一起去。」

  薇瑛點了點頭,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她無意把兩入之間的氣氛搞僵,但是她真的什麼也說不出來。以往的她恨不得時時刻刻都可以跟常煦在一起,兩人還沒住在一起的時候,她一有空就撥電話想聽聽他的聲音,現在他人就站在她面前,她卻找不到任何話題町以跟他說。

  「你為什麼不看著我?」常煦拉住她的手,阻止她躲回房裡。

  「我想去洗澡,我有點累了。」

  這也是事實,今天她在外頭晃了一整天,她的信心已經差不多瓦解了,她發現自己根本不應該回到台灣,在這裡她找不到一份她能勝任的工作,這讓她覺得挫敗,回到家後,她還得面對自己無法信任的男人討論結婚的事。

  最讓她不能接受的是,她明明沒辦法再相信常煦,可是她卻還是愛著常煦,讓她開不了口拒絕這樁婚姻。

  求職碰壁令她心情更沮喪,薇瑛從來不認為自己是這麼—無足處的人,有幾次她想跟常煦說,這對她來說是項打擊,可是每當她想開口時,又想起他那些女性友人,她知道常煦的朋友都有不錯的工作,至少她們的職稱都很響亮,而她呢?

  她開始瞭解常煦為什麼會想在下班後和她們見面聊天,就算他想跟她說話又能說些什麼,該知道的他都知道了,兩人在一起太久的危機就是再也沒有神秘感,他們不再像剛認識時那麼急著熟悉彼此。

  「薇瑛,你最近好怪。」

  「也許我本來就是這麼怪的人。」她低垂的眼裡有著他不瞭解的心事。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想跟我說?」

  她搖搖頭,不認為這些事可以告訴他,他曾嘲笑過她想外出工作的決心,她不可能將自己四處碰壁的情況告訴他。

  如果常煦真看不出來薇瑛不對勁,那他就白活了,他女性的朋友不少,通常她們說沒事的時候鐵定就是有事,薇瑛也是女人,所以她的表現也一樣。

  「我們就要結婚了,你不認為我們應該坦白一點嗎?」

  「我知道。」她像是乖巧的孩子點著頭。

  「薇瑛,你知道你對我很重要。」常煦認真的對她說。「我不想見到你不開心的樣子。」

  「我知道……」他對她何嘗不重要?薇瑛開口試著想說明自己的想法,但是她才說了幾個字,常煦放在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他放開她的手接聽電話。

  「喂……我是……嗨!怎麼了?」

  薇瑛不是個粗線條的人,從他聲音裡的關心,她知道打來的人是他的紅粉知己其中之一 ,剛剛的感動在瞬間消失,她轉身就要走向房間。

  常煦又拉住她,不讓她走,薇瑛只得撐起勉強的微笑,指指手機要他先講電話,他這才放開她的手。

  他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的背影,耳邊傳來麥琪的聲音。

  「常煦,你還在聽嗎?」

  「我在。」

  麥琪是他的好友之一,在美國留學時曾經短暫交往了一個星期,雖然當不成情人,但當朋友倒還不錯,直到麥琪轉了學校,兩人也中斷了往來,接著他回台灣,而麥琪在美國工作了兩年,今年才回台接下一間小公司的主管職位,經由朋友的介紹兩人再度重逢,雖然隔了幾年沒見,但兩人很快就又熟稔了起來。

  「……大概就是這樣,我心情滿爛的,我約了阿圓跟保羅去喝點東西,你一起來吧,見了面再說。」

  「現在嗎?」

  「當然,現在還不到十點,你不可能現在就去睡覺了吧?」

  「可是我有點事……」

  「什麼事啊?你女朋友嗎?你們每天都見得到面,挪幾個小時出來跟朋友聊聊不算罪過吧!」

  「不是。」麥琪在電話裡的語氣聽來有些消沉,身為朋友他也不想置之不理,但他原本想陪陪薇瑛的。

  「你還沒結婚她就管得這麼嚴嗎?」

  「她沒有。」經過上次他的抗議後,薇瑛的確不再提這件事了,但是他總覺得這不太好。

  「那你還怕什麼?」

  「好吧,我等會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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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天氣這麼悶熱,想不透為什麼有人要急著在六月趕赴結婚熱潮。

  薇瑛覺得自己好像是洋娃娃,換了一套又一套的禮服,常煦請假陪她挑選婚紗,站在他身邊的還有闕母和她母親,還有他的妹妹們,每當她換了一套禮服出來,眾人總是一陣批評,然後她又去換另一套。

  她坐在更衣室裡的椅子上,有點不想動了,無力感滲進了她的四肢,頂上有盞小燈,卻沒辦法照亮她的心。

  「薇瑛,你好了嗎?」常煦的聲音從外頭傳進來。

  「好了。」匆匆收拾了心情,她拉起裙擺打開門。

  站在門外的男子看起來非常帥氣,衣服沒有金光閃閃的俗氣花邊,看起來有著一份穩重。

  「你是不是有點累了?」常煦今天特別的小心翼翼,他從來沒有看過這麼憂鬱的新娘。

  「還好。」薇瑛假裝認真的整理裙擺,走向另一堆人讓大家看看她身上的裝扮。

  「這一套沒有剛剛那件好看。」闕母首先開口。

  「我還是覺得第三套比較優雅。」阮母頂著下巴說。

  「第一套才正點咧!嫂嫂的身材有夠棒的!」常煦的妹妹搶著要當伴娘,這種選婚紗的場合當然少不了她。

  「那套會不會太露啊?」阮母擔心會太過裸露。

  「還好啦!現在年輕人都是這樣的。」闕母倒不介意。

  「對啊!而且今年流行蕾絲,薇瑛穿起來很浪漫。」說話的是常煦的表姊,年過三十未嫁的她,說話時總是充滿了羅曼蒂克的想法。

  「常煦,你說呢?」闕母問著兒子的意見。

  常煦則把球丟給了薇瑛。「新娘喜歡就好,我沒什麼意見。」

  那是因為他根本沒有心思在這上頭,難道你們都不明白嗎?不想結婚的人不只是我而已。薇瑛在心裡吶喊著。

  「薇瑛,你覺得呢?」阮母馬上問著女兒。

  「我都好。」薇瑛臉上的笑一直沒有變過,端莊且含蓄,只是當她別過臉時,常煦可以看見她眼裡的失落。

  「我覺得還是再看看下一套比較好。」設計師搖了搖頭。「反正我帶了很多禮服回來,你們一定可以挑到一套適合的,放心好了。」

  經歷了一整天的換穿,總算最後選出幾件得到眾家娘子軍所讚賞的完美新娘禮服,和勞苦功高的娘子軍們一同吃過晚餐,兩位即將成為新人的男女終於拖著疲累的身子回家休息。

  ※    ※    ※    ※    ※    ※

  「你看看屋子裡有沒有什麼地方要整修的?」

  「不用那麼麻煩。」

  今天在選婚紗時,聽見兩位母親在討論結婚的事,薇瑛才發現結婚真的不只是兩個人的事,兩方的家人也將這件婚事當成大事在討論,感覺上她好像非嫁不可了。

  「只要是你喜歡的,都不嫌麻煩好嗎?」常煦摸摸她的頭,脫下手錶、捲起袖子坐到她身邊。

  薇瑛感覺得到他一整天都在注意著自己,總將話題對準她,像是在提醒她對婚事要有些參與感。

  「結婚不是件簡單的事,不過等這些事情結束以後就好了。」

  看著所有人如此熱情的籌備這件婚禮,薇瑛心裡的壓力更是大,她發現自己好像看不見退路了。

  「常煦……如果我現在說我不想結婚呢?」

  「當然不行!」常煦在她額頭上輕輕的敲了一記,外加一記假意的怒瞪。

  薇瑛露出了無奈的笑,她知道……當然不行,退路已經沒了。雙方的家人對於這場婚禮有著熱切的期待,而且喜帖也已經發出去了,這時候新娘要是說地不玩了,兩家人的臉要往哪裡擺?

  「你知道新娘要多笑吧?」

  那應該是屬於快樂的新娘才會露出的表情吧?薇瑛在心裡反問。

  「你試穿禮服的時候好像不是很高興。」他輕撫著她的臉頰道。

  他喜歡這麼碰著薇瑛的臉頰,她那無瑕的瞼蛋有著絕佳的觸感,能夠擁有這樣美麗的妻子,也是他不反對結婚的理由之一。

  「反覆的換來換去……」薇瑛雙手一攤,無言的表示那是因為她真的太累。「你也換了好幾套不是嗎?」

  「我知道那很煩,你今天倒是很有耐心。」

  「因為你媽還有你妹她們都在啊!」她有膽子在那麼多人面前耍脾氣說她不想再試了嗎?

  「快要嫁進闕家,所以會擔心自己的媳婦形象了是嗎?」常煦和她開著玩笑。

  她無奈的笑笑,「也許吧。」還好常煦不必和家人同住,若真一大家子住在一塊,她可有得受了。

  常煦拉著她躺在沙發上,舒服的相擁著。「我們很久沒有機會像這樣說話了。」

  「嗯。」薇瑛將臉埋進他的頸窩裡,她只想這麼歇息著,就算兩個人都不說話也沒有關係。

  但老天似乎不想讓她如願,常煦的手機又響了。

  「我今天太累了,不想出門。」不過這次他拒絕了那群朋友的邀約。

  他伸手再度環住她的身體,輕柔的吻落在她的唇上,薇瑛無聲的歎了口氣。

  「我並不是反對你有朋友。」

  她不是這麼專制的情人,但是常煦好幾次陪著人家去喝咖啡,聽在她耳裡總覺得詭異,她不會反對常煦和朋友往來,但是他應該要知道她的擔憂才對,而不是以為結婚就可以解決—切問題。

  「他們都知道我有你,也許下次你可以一起來,再說我們都要結婚了,你也應該要認識我的朋友。」

  既然他那些女性友人明知道有她的存在,為什麼每當她們心情不佳卻又要找他傾訴呢?蔽瑛總覺得奇怪。

  「你跟她們的感情很好嗎?」

  「還可以吧,就是朋友啊,有時候他們會找我吐吐苦水,不只是女的好嗎?我也有男性朋友,你可別又想歪了。」常煦趕緊澄清。

  「也許真是我想太多了,也或許你在他們眼裡真的是個很好的傾訴對象吧。」

  「你不覺得是嗎?」

  薇瑛搖了搖頭,她無法說謊,就算是常煦這麼環抱著自己,她還是一樣說不出口。

  「你為什麼不想跟我說呢?」

  「因為我知道你有心事也不會告訴我。」她不是傻瓜,常煦不可能只當個傾聽者,他之所以會答應那些邀約,一定是那群人裡有著吸引他之處,她不可能全然否認友誼的重要性。

  「你知道我最近所有的心思都在你身上,你讓我好擔心,你完全不像當初那樣開朗樂觀,我感覺你在我身邊似乎一點也不快樂。」

  「我想我們應該分開一陣了,好好想想我們的未來,可是我想現在可能行不通了。」她的語氣很失望。

  「你想都別想!」

  原來她悶悶不樂就是認為兩人應該要分開一陣子,還好現在大勢底定,他可不想讓薇瑛「好好想想」,這一想下去很可能就是走上分手一途,他從來不認為兩人之間有什麼處不好的地方,沒有必要這麼莫名其妙的分開。

  常煦翻過身將她壓在身下,發現她的眼神並不是在開玩笑,他嚴肅的望著她,「你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我不知道……」薇瑛不再迴避著他,也許是因為他推掉了朋友的邀約,讓她有了這個勇氣。「我從你身上找不到當初的安全感。」

  「我—直都在你身邊啊!你需要什麼樣的安全感?你可以告訴我,而不是假裝沒事,什麼也不說。」

  「我擔心我一說我們又會吵架,而我並不想跟你吵架。」

  「我們有吵過架嗎?」每次薇瑛不高興總是講了兩句兩人就停止了,兩人之間從來沒發生過什麼大吵大鬧不是嗎?

  「或許沒有吧。」她舉起手摀住自己的臉。「我真的想和你在一起,可是我又擔心你可能不是我想像的那個人。」

  這陣子她總是反覆問著自己,到底怎麼樣的男人會去排解女朋友以外的女子的心煩,朋友之間是該互相幫忙,但那些女人的心事為什麼是她的男人要去負責開導的呢?他們之間又有什麼樣的私密話題是她所不知道的?這讓她越想越害怕。

  如果常煦從來沒有背叛過她,她還不需要如此擔心,但是他……他有啊!

  「我不可能百分之百成為你想要的人,也許你想像的人根本就不存在,沒有人是完美的,我也是凡人啊!」常煦拉開她捂著臉的手,輕柔的吻上她的唇,試著用纏綿的吻讓她忘去那些惱人的煩憂。「但是我會盡力,好嗎?」

  薇瑛緩緩睜開眼,看著摟抱著她的男子,聽著他訴說著保證。

  「好……」除了點頭以外,她還能說些什麼?

  她就是這樣的愛他,所以才會這麼的擔心,不是嗎?

  ※    ※    ※    ※    ※    ※

  辦公室裡來了幾個人,看看手錶下班時間快到了,常煦望著來人只能露出苦笑。

  「你要結婚啦!」阿圓瞪著一雙圓滾滾的眼,露出了奸詐的表情。

  「就是後天呢!」麥琪緊接著說。

  「你們到底想怎樣?」常煦可不會把這些人想得太善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尤其他們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竊笑。

  「想怎麼樣?」阿昌搭著他的肩膀,一副哥倆好的樣子。「哥兒們是當假的嗎?我已經訂好飯店房間了,現在是來接你一道去的。」

  「你想跟我開房間啊?我可沒那種傾向。」

  「開派對啦!」阿昌馬上抽回搭到他肩上的手,與他保持距離。「我也沒那種傾向啊!講那什麼傻話!」

  「是告別單身派對。」麥琪緊接著說明。

  常煦老早想到白己結婚時可能不會太好過,單身派對還好,要是這群瘋子在結婚當晚鬧起來可就慘了。

  「先說好,派對我去,新婚之夜你們最好別給我亂來。」他得先跟這些狐群狗黨約法三章,薇瑛可沒見識過他們的瘋狂,他可不想在新婚之夜讓新娘氣得離家出走。

  「好啦、好啦!誰不知道你以後就是妻管嚴了。」阿昌沒好氣的說。

  「別這麼說,其實薇瑛並沒有管我什麼。」他並不是偏袒薇瑛,事實上薇瑛的確沒有阻止他什麼。「結婚是很大的責任,而且完成終身大事後也應該要安定下來。」

  「別扯那麼多啦!」麥琪可不想聽這些。「快走吧,我們準備了很多精采的節目等著你。」

  一路被架往飯店,常煦只得在車上打電話和薇瑛報備,看樣子這一去可能要到天亮才能結束了。薇瑛不在家裡,打了手機,響了幾聲才有人接聽。

  「薇瑛,朋友辦了個聚會,我晚上可能沒辦法回去了。」

  「好。」

  「那你呢?你想來嗎?」

  他的聲音聽來很雀躍,而他的表情也是……

  薇瑛坐在計程車裡,車子是開往常煦公司的方向,她剛去婚紗店拿了婚紗照,迫不及待的想讓他看看她穿上婚紗的模樣;拍照當天她並不特別欣喜,但拍出來的照片是那樣完美,她多想讓常煦第一個看到!

  哪知道她坐在計程車裡,竟然看到常煦的車迎面而來,可是開車的是另一個男人,常煦坐在後座,他身邊則坐了一名女子,她傾身靠在他耳邊,一副想偷聽他說些什麼,而常煦並沒有推開她,他拿著手機神情愉悅。

  兩車交會只有短短幾秒,薇瑛收回視線,叫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

  「我還要去別的地方……你好好玩吧。」

  「是拿婚禮用的東西嗎?」

  「對……」

  「有事你可以叫常晴幫你,你別太累了。」

  「好。」

  ※    ※    ※    ※    ※    ※

  「老婆准了嗎?」麥琪湊在他身邊問著。

  「她並不是你們想的那樣。」薇瑛一點也不像惡婆娘。

  「上次事情鬧大了,酸梅姑娘不是很不高興嗎?」麥琪說話時表情裝得很俏皮,但眼神卻帶著調侃。她就是事件中的二號女主角,後來常煦拒絕了她,兩人又回到朋友的那條線上。

  原以為回到台灣可以再續前緣,怎知他們還沒開始好好發展,便殺出了一個酸梅姑娘,她的愛情就這麼早夭了。如果真說是她破壞他們的感情,那也不怎麼公平,畢竟她早在好幾年前就認識常煦了。

  只是現在常煦選擇了別人,她只能死撐著所剩無幾的尊嚴,繼續當他的好朋友。

  「解釋清楚就好了啊!反正我只愛她一個,她也知道。」薇瑛後來也不再提那件事了。「再說,她不是你們想的那麼小氣。」

  「那可難說。」麥琪冷言冷語。

  「她是個好女人。」

  「是嗎?」麥琪不以為然。「難道我們都是壞女人嗎?」

  「你們是嫁不出去的可憐女人。」阿昌笑著回答。

  車裡陷入一陣笑,可是麥琪笑得十分勉強。唉!有誰知道眼看著心儀的男人要娶別人,有多讓人傷心。

  到了飯店,一群熟悉的朋友全來了,眾人因為常煦要結婚無不卯起來慶祝,不計形象的大玩特玩,打算來個不醉不歸。

  過沒多久,常煦逃到陽台去喘口氣,再這麼灌下去他很可能會醉得不省人事,他可不想醉得無力反抗被扒光了丟在飯店裡自生自滅,還是先自保比較要緊。

  「沒想到你就要結婚了。」麥琪跟著走進陽台,手裡還拿著兩杯酒。

  「世事難料,我以為我應該會晚婚的。」

  「對啊!世事難料。」麥琪歎了口氣。「我本來以為會跟你白首偕老,哪知道我們連一星期都撐不過,接著我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遇見你了,哪知道回到台灣第二天就遇到你,想重新開始又屢遇波折。現在你都要娶別人了,而我還幫你舉辦這告別單身派對,我真覺得自己是天字第一號大白癡!」

  「總有一天你會遇到對的人。」這些年來麥琪的情路走得也頗坎坷,他也曾為麥琪所吸引,麥琪的活力四射一直都很引人注意,但常煦明白薇瑛才是最適合他的女人,也只有薇瑛讓他有「愛」的感覺,這說起來很抽像,並不是麥琪不好,只是他愛的人是薇瑛。

  「我以為我會跟你重新開始……」

  「跟我?」常煦有些驚訝,他早已經和麥琪把那事情談清楚了,而且他和薇瑛的事情麥琪都知道,她應該最清楚他有多愛薇瑛才對啊!

  「是啊,找還以為我們有機會再開始,可是酸梅姑娘一出現,你就變心了。」麥琪臉上寫著失望。

  「麥琪,我們談過這問題,感情的事真的勉強不來,你不也知道嗎?」其實他對麥琪還是有些抱歉,他愛的是薇瑛,也老實的告訴麥琪,而麥琪當時也要求他不要因為分手了就形同陌路,他們還是可以當朋友,那她為什麼現在又說這種話?

  麥琪將杯裡的酒一飲而盡。「我知道你的個性,但你會答應我那些邀約,不也是因為你不討厭我嗎?你可以愛上酸梅姑娘,為什麼無法愛上我?我總覺得你很喜歡跟我在一起,可是你卻……」

  「因為我們是朋友——」

  「不!」麥琪打斷他的話。「常煦,你搞不清楚狀況,這不是答案!」

  「因為我們在一起有話聊啊!」再說他們後來再也沒有任何逾矩的行為發生,麥琪怎麼會那麼想呢?「要不然還會有什麼答案?」

  他話才落下,麥琪突然拉下他的頸子,吻住他的唇。

  ※    ※    ※    ※    ※    ※

  「常晴,我覺得這樣不太好。」

  薇瑛有些遲疑,她從來沒有涉入過常煦的交友圈,這麼突然的跑進去,常煦會不會覺得她的出現是種打擾?

  「嫂子,你怎麼可以不去啊!」常晴才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你不知道他們到底在飯店裡搞什麼鬼,你好歹也要去坐鎮,免得他們玩過頭啊!」

  「但他們都沒有人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他們,這不太好。」

  「那這樣好了。」常晴露出頑皮的笑。「你可以假裝是我的朋友,我們來嚇他們一大跳。」

  電梯門一開,她們循著房號來到那間鬧烘烘的房間,常煦的朋友都認識常晴,所以她們輕易就混進派對裡。

  「嘿!阿昌,我哥呢?」男主角不知跑哪去了,常晴遍尋不著索性問人。

  「別急著找你哥啦!」阿昌一見到常晴身邊的美人馬上眼睛一亮。「這位是你朋友啊?」

  「對,這是我朋友,薇……薇。」

  「薇薇啊!」阿昌差點被薇瑛給迷昏,沒想到在這裡會出現這樣的上等貨色。

  薇瑛尷尬的和阿昌聊了幾句,哪知才聊了一會兒,其他人也跟著靠了過來。

  「我先去找我哥。」常晴看她一時間走不開,只好自己去找男主角。

  「常晴……」薇瑛連忙喚她。

  「我等下就回來。」

  「她只是去找她哥,今天晚上就是為了她哥哥辦的單身派對。」阿昌遞了一杯酒到她手裡。

  「單身派對……」薇瑛喃喃的重複—次。

  另一個陌生的男子馬上接話,「是啊!常煦過幾天就要踏進婚姻的墳墓裡,我們這算哀悼大會吧。」

  「這麼糟……」如果這些人知道她就是要陪著常煦進墳墓的女子,不知道會怎麼想。

  「當然糟!他老婆可是妻管嚴,連和朋友喝個咖啡都不行。」

  「他應該還是照喝不誤吧。」薇瑛可不認為常煦會聽她的話。

  「那還用說嗎?常煦又不是一般的男人,有一堆女人喜歡他。再說,誰想整天對著同—個人喝咖啡,不管有沒有結婚總還是要有自己的生活啊!怎麼可以結了婚就跟所有朋友說拜拜。」另一個男子理所當然的說。

  「別淨是聊常煦啦!」阿呂對眼前的美麗女子可是抱著一定要追到手的決心。「薇薇,你喜歡喝咖啡嗎?」

  薇瑛搖了搖頭,「我喝咖啡會胃痛。」

  「那你喜歡吃什麼?我們約個時間見面吧,明天怎麼樣?」

  阿昌動作快得很,在場哪個男人不是看了薇瑛就一副想吞吃入腹的樣子,尤其大家都喝下酒,很多平常不敢說的話此時都大膽了起來。

  「我恐怕不行。」薇瑛開始尋找常晴的身影。

  「那後天呢?」另一個男人馬上接著問。

  「後天要舉行婚禮。」

  「結婚的是常晴的哥哥啊……你的意思是你也會去喝喜酒羅?」

  「呃……算是吧。」

  「那我去接你,反正我也要去。」

  「不用了,有人會來接我。」她可是新娘啊!

  這些人難道就是如此?看到女人就約,還是他們習慣了就這麼四處勾搭?常煦平常都是跟這些人在一起嗎?

  薇瑛在拒絕的同時,發現沙發上有一對男女正熱情的擁吻著,原來常煦參加的是這種單身派對。

  此時,另一端突然傳來一聲尖叫。

  「啊!」是常晴。

  所有人轉頭望去,只見通往陽台的窗簾被常晴扯開,少了窗簾的遮蔽,眾人可以清楚看見陽台上的情景,外頭站著兩個衣衫不整的男女,正用著一樣吃驚的表情望著屋子裡的人。

  薇瑛不需要看到臉就可以認出,陽台外的男人正是後天就要成為她丈夫的闕常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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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車子裡沒有人說話。

  開車的人是薇瑛,她唯一開口說的話是:「你喝了酒,我來開車。」

  她開得很慢很慢,像是在拖延回家的時間。而常煦根本腦子一片空白,他想不出有什麼好理由可以解釋一切,他等著薇瑛開口問他,可是她卻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

  好不容易進了家門,常煦開口要跟她解釋,發言權卻被搶走。

  「你全身上下都是酒味。」薇瑛皺著眉,捂著鼻子道。

  常煦只得先進浴室沖洗一番,洗掉身上的酒味,整個人也清醒多了,也許他可以給薇瑛一個好理由,說明剛剛的情況。

  「我很抱歉毀了你的單身派對。」他一走出浴室,先開口的依然是薇瑛。

  「薇瑛……」

  「我發現我們好像不是想像中的那麼適合,相較於你有那麼多朋友,我在台灣沒幾個認識的人,結婚對我來說只是找個伴而已,但是我發現你並不缺乏伴侶,也許我不該拖你下水——」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常煦連忙打斷她。「麥琪是我的朋友,她平常不是這樣的,我們以前在美國唸書的時候就是那麼瘋……」

  「我沒有提到她的事。」薇瑛閉上眼,根本不想再去回想那一幕。「你提她做什麼?我不在乎你跟誰在一起,我不在乎你們是不是脫了衣服擁吻?我關心的是我們兩人的事。」

  「但是我想解釋……」誰看到那一幕還會保持冷靜?薇瑛看起來不以為意,其實她心裡氣得要命,他哪會看不出來。

  「我不想聽!」她摀住耳朵大叫著。「我早就該離開你!我真想現在就離開你!」

  「薇瑛!」常煦看見她失去自制,連忙走過去將她摟在懷裡。

  「你別碰我!」薇瑛狠狠的推開他。「你今晚抱了別人,你有什麼資格碰我!」

  「那是她主動的,我一時愣住了沒有反應過來。」

  「你為什麼要說這種話為自己脫罪呢?」她轉過身用手環住自己。「你怎麼可以把錯都推到別人身上?你都不認為是你給了別人機會嗎?」

  「要不然你要我怎麼樣?我真的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事,但事情發生了你又不許我解釋!」隨著她的語氣上揚,常煦的聲音也跟著放大。

  「我們兩個分開靜一靜好了。」

  「我們還有一天就要結婚了。」這不需要他再提醒吧?這時候她要分開靜一靜?

  薇瑛整個人蹲在地板上,背倚著沙發,彷彿全身的力氣都消失了。

  「你讓我在這裡靜一靜。」

  看見她的表情,常煦知道再繼續與她爭辯不會有結果,只好歎了口氣,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決定給她一個獨處的空間。

  在他要進房間之前,薇瑛突然幽幽的傳來一句問話——

  「她就是那個女人嗎?」

  「嗯。」他不會對她說謊,只得承認。「但是我真的——」到嘴邊的解釋再度被她打斷。

  「你先進房休息吧。」

  ※    ※    ※    ※    ※    ※

  「媽,薇瑛有沒有回去?」一聽見阮母的聲音出現在電話那端,常煦趕緊問道。

  昨晚他回到房裡,心情雖然不安,但酒精還是讓他昏然入睡,直睡到今天中午才醒來,卻發現薇瑛不在屋子裡,這可把他嚇壞了。

  「有啊!她早上就回來了。明天就要嫁了,所以今晚會住在這兒,你之前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哦。」常煦這才鬆了口氣,他以為薇瑛會氣得落跑。明天就要舉行婚禮了,如果她真的跑了怎麼辦?

  「常煦,你跟薇瑛之間是不是有什麼不愉快?」阮母似乎察覺了什麼,忍不住提出疑問。「我看她回來都不說話。」

  平常都是常煦接送薇瑛的,今天竟然是薇瑛自己開著車回家,這讓人覺得事有蹊蹺。

  「有一點不愉快,不過我會處理。」

  「薇瑛任性慣了,也沒見過什麼世面,你要多包容她。」

  阮母習慣性的將錯堆在薇瑛頭上,聽在常煦耳裡實在有些不好意思。「其實不是薇瑛的錯。」

  「你也別太讓她,薇瑛本性善良,只是她不懂外頭的世界是怎麼回事,能把她托給你,我們也安心多了。」

  「哪裡……」草草和阮母聊了兩句,常煦轉移話題要求,「我可不可以和她說說話?」

  「好,我把電話轉進她房裡。」

  電話響了幾聲,有人接了起來,是薇瑛的聲音。

  「薇瑛,是我。」常煦才打了聲招呼,電話就被掛斷了。

  他聽著電話裡嘟嘟的聲響,只能訕然的將電話掛上。

  明天就要結婚了,竟然在這時候發生這種事,薇瑛連他的電話都不肯接,真不曉得明天的婚禮要怎麼進行?

  ※    ※    ※    ※    ※    ※

  「剛剛常煦打電話來,你們聊了什麼啊?」阮母走進女兒臥房裡問道。

  「沒說什麼。」薇瑛實在沒心情去面對其他人的詢問。

  「薇瑛,不是媽要說你,你年紀也不小了,不要老是使性子,常煦可是萬中選一的好男人。」

  「媽……」薇瑛覺得很委屈,所有人都認為常煦是個好男人,每次一有問題就認為錯在她身上,難道他們都不會想想常煦做了什麼嗎?

  「他會打電話來示好,就表示他很在意你,這樣不就夠了嗎?既然你們喜歡彼此,那就多點包容,你年紀也不小了,結婚後應該要更成熟一點。」

  「你為什麼認為是我的錯呢?我是你女兒不是嗎?」薇瑛失望的說。

  「你吃醋啊!」阮母竟然還開起玩笑。「丈母娘看女婿通常是越看越滿意,我對常煦可是滿意得不得了,你別老是找他麻煩。」

  「我們跟闕家是不是有生意要談?」

  阮母想了想,搖搖頭,「最近沒有啊!」

  「如果我說我不結婚了會怎麼樣?」

  「由得了你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們倆要結婚,你現在說不結婚,你以為是在耍猴子啊!再說,你要是這麼胡來,奶奶知道了我們全都不會好受。」

  「又是奶奶……」每回他們總是搬出奶奶來嚇她。

  阮家奶奶是這家族的大家長,每一件事都得經過她的同意才成,每個人見奶奶就得對她鞠躬哈腰,她平常閒著沒事就一直催著晚輩們結婚。

  「奶奶可是做了套新衣服等著明天穿,你別胡搞把她的心情給弄壞了。」

  「我用我的婚姻來討她歡心,如果我以後不幸福、不快樂,誰來負這個責任呢?」

  「你是得了婚前恐懼症啊?多少女人想嫁常煦,你還嫌!」阮母瞪了她一眼以示警告。「去敷個臉吧,明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嫁人,少在這兒胡思亂想。」

  阮母走出房外後,薇瑛整個人癱在床上。她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得到任何支援,家人根本愛死了常煦,她連話都還沒說,母親就認定了她是錯的一方,若是結婚後真和常煦發生爭執,她一定是孤立無援的那方。

  電話再度響起,薇瑛心想搞不好又是常煦打來的,響了好幾聲,最後她還是受不了的接起來。

  「薇瑛,我是常晴。」電話裡傳來女孩的聲音。

  「嗯,有什麼事嗎?」

  「你回去有沒有跟我哥……」常晴也沒料到她老哥會做出那種事,本來以為帶著薇瑛去可以鎮鎮場子,哪知道她們慢了一步,別的女人早就對老哥亂來了。「你有問他是怎麼同事嗎?」

  「我沒問,不過他說是那女的主動抱著他。」也許常晴跟她年紀相彷,能站在她的立場想想吧。

  電話那頭傳來鬆了口氣的歎息。「我就說嘛!我老哥從小就是這麼有女人緣,一定是那個女人主動的。」

  常晴的話讓薇瑛心涼了一半,連最後一個她認為應該會站在她那邊的人都讓她失望了。

  「你也知道我哥長得不賴,又高又帥,加上還有點才華,女人當然會喜歡這樣的男人。再說他一發現你到了,不就跟著你走了,可見他還是很在意你的。」常晴自然是幫家裡人講話。「而且我哥明天就要跟你結婚了,我猜搞不好他是被設計的,那種告別單身派對總會出幾個整人的主意,那女的搞不好是其他人特別找來整我哥的。」

  薇瑛在電話這端頻頻搖頭,那女人是常煦在美國留學時的同學,根本不是人家找來的,而且她經常和常煦出雙入對的喝咖啡、吃飯,事情並不是常晴講得如此單純。

  「既然講開了就沒事了,我哥還擔心你胡思亂想呢!你就多包容我哥一點吧。好了,你就安心的準備當新娘,我再去試試我的伴娘裝。」

  掛上電話,薇瑛呆坐在原處,看著一旁的婚紗照,沉思了許久。

  是不是她太糟糕了?她平常難道表現都不像是個好人嗎?還是這世界上好男人太少,所以所有人認為遇到了好男人就應該要把握?

  而她……是真的配不上闕常煦嗎?

  ※    ※    ※    ※    ※    ※

  薇瑛怎麼想也想不出個好答案,煎熬持續到當晚的晚餐。為了明天的婚禮,家族所有成員全都到齊,圍著餐桌吃飯好不熱鬧。

  「終於可以嫁出去了。」大嫂開口說話,一副酸溜溜的模樣。

  「闕家跟我們阮家可說是門當戶對,而且常煦又有才華,現在事業也做得很不錯,多少年輕女孩子喜歡啊!」大哥也跟著說話。

  「說得是,能找得到這麼好的對象,都是看在奶奶的面子上。當初如果不是奶奶邀了那個飯局,你可就碰不上常煦了,薇瑛,你可要謝謝奶奶的安排啊!」阮母提醒女兒。

  「明天你就是闕家的人了,嫁到人家家裡就要懂得應對進退,不管你想怎麼樣,千萬要記得不許丟了阮家的臉。」阮老夫人一臉得意又滿意的模樣,同時不忘對薇瑛耳提面命。「你待在國外太久,很多禮儀都不懂,還好以後有常煦在,你一定要好好的學習怎麼當個好妻子。」

  薇瑛低頭扒著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種陣仗。剛回到台灣時,她被迫學著和這一大家子人生活,這對一向習慣了一個人自由自在的她來說相當痛苦,直到遇見了常煦,她像是找到了一個避風港,住在他那兒,就可以避開和這些人面對的機會,就算在一起也有常煦幫她頂著,她不用擔心自己不懂得和這些人怎麼交談應對。

  但是她現在卻發現,如果真嫁給了常煦,情況似乎只會更糟。

  「是啊!常煦對薇瑛多好,今天小兩口有了點不愉快,常煦馬上就打電話過來……」阮母開始訴說起未來女婿的好處。

  「唉,多好的男人啊!」

  「是啊!」阮父也開了口。「常煦最近幾個案子都推得不錯,替他們公司賺了不少錢,是個好人才。」

  「我聽說闕家還準備了傳家鑽石項鏈要給薇瑛,看來他們對這樁婚事相當的重視呢!」大嫂一臉羨慕的說。

  「薇瑛能嫁到闕家可真是幸運,一定是老夫人平常為這個家修來的福氣啊!」

  這樁婚事已經不再是她和常煦之間的事了,家族裡的人三句中總有一句要提到奶奶的偉大。薇瑛放下碗筷,在這看似熱鬧卻充滿巴結逢迎的晚餐裡,她失去了食慾。

  「我想知道……如果我以後婚姻不幸福的話,你們會怪奶奶嗎?」薇瑛還是忍不住的開了口。「既然大家都說我能嫁給常煦全是奶奶的功勞,那奶奶可以擔保我的幸福無虞嗎?」

  薇瑛並不是故意找碴,她只是再也撐不住了,她一點都不認為自己是那麼糟糕的人!除了嫁給常煦以外,她的生命幾乎被所有人給否定了,如果常煦真像他們所說的那樣完美就罷了,但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她的心,現在她還得面對這些話語。

  「你說這什麼話!」阮母趕緊阻止女兒繼續說出這種瘋話來,連忙對身邊的阮老夫人求情。「媽,薇瑛不懂事,您老人家別怪她。」

  哪有人在結婚前一天說什麼婚姻不幸,這可是會觸霉頭的啊!尤其老人家最討厭這種犯忌諱的事了。

  「如果你嫁到闕家,在人家家裡出這種丑,可是會丟我們阮家的臉,你最好小心注意,不要老是口無遮攔!」阮老夫人目光銳利的望著孫女兒,臉上寫滿不悅。

  「你們都認為我嫁過去是我的福氣,是我真的這麼差?只能靠運氣或福氣或是奶奶我才能嫁得出去?你們為什麼不說說我真的不差呢?你們為什麼不說闕常煦能娶到我是他的福氣?」

  她已經受夠了!所有人都認為她差勁,連常煦都不認為她是個足以養活自己的女人,她當真有這麼差,非得要有個人在身邊照顧她才活得了嗎?難道她就沒有半點好處或優點?

  「憑你這種態度,你以為你好到哪裡去?闕家的人願意讓你進門,你就該謝天謝地了!」阮老夫人狠毒的丟出一句。

  「我沒有做錯過任何事。」

  「薇瑛,你少說兩句。」阮父也出聲要女兒安分點,怎奈他這個做父親的和其他人一樣,並沒有太多時間和女兒相處,他的話對薇瑛並沒有效力。

  「昨晚我看見常煦和別的女人在一起,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可是我還要回到家裡準備明天的婚禮,不只如此,我現在還要坐在這裡聽你們大聲的說是我運氣好?」話一旦開了口就再也停止不了。「如果我今天真的幸福,我可以對著你們微笑,感謝大家的支持與鼓勵,問題是我一點也不覺得快樂!我踏上紅毯那一刻再也沒有後路可退,當我被我的婚姻殺死的時候,你們沒有一個人可以為我負責,你們不會有人為我難過,到時候我還得說服我是運氣好!」

  「薇瑛!」阮老夫人發出怒吼,站起身拿起枴杖直指著放肆的孫女兒,「你敢這樣說話。」

  「奶奶,你也不能為我的婚姻保證什麼,不是嗎?」說完,薇瑛轉身走向樓梯。

  「像你這樣的女孩,有人想娶就不錯了,我還怕闕家臨時改變主意。你最好回房間想想你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好好反省反省!」阮老夫人冷冽的聲音似箭從背後刺穿她的心。

  薇瑛終於確定了自己所處的情勢,即便她說了常煦和別人在一起的事,還是沒有半個人在意她的話。

  結婚的人是她,不是他們啊!

  她的人生不只有這樣,她不要這輩子就這麼結束,說什麼也不要!

  ※    ※    ※    ※    ※    ※

  阮家在半夜緊急打了電話通知婚禮取消,常煦從床亡驚醒,雖然這是他曾預想過會發生的情況,但他怎麼也沒料到薇瑛會讓這想像成真。

  「馬上給我登報!阮家要跟她斷絕關係!」

  阮老夫人氣得全身發抖,她怎麼丟得起這麼大的臉!喜帖都已經送到親朋好友手裡了,結婚當天她才一走了之,叫她這張老臉要往哪裡擺?阮家的聲望全給她一個人毀了!

  「奶奶,您別生氣,也許她只是去散散心而已。」常煦開口安慰阮老夫人受創的尊嚴。

  「我對不起你們闕家,阮家出了這麼一個不肖女,我一定會登門道歉。」

  「沒關係的,我會轉告我爸媽,這不全是薇瑛的錯,我讓她誤會了一些事,我也有責任,我應該要跟她解釋清楚,可是我……」

  「常煦,你別為她說話。」那丫頭分明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我一定要跟她斷絕關係!」

  阮家一陣大亂,闕家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尤其常晴已經將先前派對上發生的事告訴父母。

  「常煦,你怎麼會這樣……」闕母一臉的不敢置信。

  「就要結婚了,前一晚才出這種事。」闕父臉色也很難看,他一向引以為傲的兒子在婚禮前兩天偷吃被新娘當場撞見,結果把新娘給氣跑。「你做事怎這麼沒分寸呢?」

  「先想辦法把薇瑛找回來。」大哥常皓提出意見。

  「她在台灣沒有什麼朋友,就算想找也不知道從何找起。」常煦煩惱的說。

  「阮家那邊呢?」

  「奶奶很生氣。」阮老夫人下令停止薇瑛所有的經濟來源,想逼她花光身上的錢後自動回去求饒。

  薇瑛什麼也不懂,如果她花光身上的錢,沒有工作、沒有收入,那她該怎麼辦?

  要是她在外頭遇上了什麼危險,那她要怎麼應對?也許她以前在美國習慣了獨立的生活,但這裡終究是台灣,很多事情不是像在美國那樣,再說現在她什麼也沒有,常煦為此擔心不已。

  如果她再也不回來,那他又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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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3 14:23:0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薇瑛來到了艷陽高照的南台灣,幾次在家裡看著新聞介紹,這回她不用等待常煦有空陪她,她以後想去哪裡就可以去哪裡!

  大半夜駕著車離開阮家,並不需要她花費太多勇氣,積怨老早把她的理智給毀滅了,當地離開餐桌回到房裡,試著冷靜下來好好想想自己所處的情境,卻發現她的人生不再是她自己的,所有人都在左右著她。

  也許她是愛著常煦的,但是她的愛沒有得到相同的回報,甚至他連專一都做不到,這叫她怎麼能忍受?

  尤其當她受了傷回到阮家,發現她的家人沒有一個會站在她那邊,那種孤零零的感覺更加深了她離開的念頭。

  「如果我真把自己嫁了,我就真的是傻子!」薇瑛下車買了一罐冰涼的飲料,貼著臉露出舒服的笑容。

  打開手機,她知道所有人應該都氣瘋了,尤其是奶奶,一定氣得連枴杖都折斷了吧?語音信箱幾乎被灌爆,講的都是一樣的話,無不是要她回電或是告知她身在何方之類的要求,在過了婚禮舉辦的時間後的留言全是口不擇言的惡罵,包括了父親要脅她立刻回家請罪,否則凍結她所有經濟來源。

  薇瑛將手機關了,想也知道不會有人替她想想她的心情,也許她這麼做是過分了些,她早該在一有疑慮時就提出要求將婚禮延後,而不是事到臨頭才一走了之,這是她唯一感到抱歉的地方。

  至於其他,她仍不認為她真有什麼錯,即便兩家人可能一輩子都無法諒解她的舉動,她也認了。

  當初她是那麼的沉迷在愛情裡,她甚至覺得只要能每天見到常煦,那她什麼都願意接受。

  但是她現在不是這樣了……人都是會變啊!

  當時自認為可以接受的情況,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裡全走了樣,她開始不能接受常煦和其他女子牽扯,就算是感情外的牽扯也不行,愛情不再能讓她包容所有事物,是她變了?還是這段感情已經變質了?

  躺在常煦的身邊,即使他的手擁著自己,她心裡卻是空的。她望著沉睡的他,心裡的疑問一天比一天嚴重,她也試著要自己不要想那麼多,對於他的交友狀況睜隻眼閉只眼,但是真要這麼下去一輩子?她發現她辦不到。

  如果能早一點發現這點,她就不會浪費那麼多時間和他在一起,她所投注的感情也不會那麼多,但現在後悔又有什麼用呢?

  難道她的人生就只有這樣嗎?除了等著嫁人外,應該還有些什麼吧?

  那個和常煦在一塊的女人,看起來就像是個幹練的上班族,而她呢?說真的,她又會些什麼?從美國念完書回台灣,她就一直過著吃喝玩樂的日子,家裡根本不需要她出外工作,奶奶甚至認為那是拋頭露面,女孩子就應該待在家裡等著家人為她配好親家,嫁出門便是。

  每每想起自己的人生差點就那麼結束,薇瑛不禁握緊了方向盤,將油門踩得更用力。她不要啊!就算對象是常煦,她也不要,她要遠遠的離開那地方才行!

  她應該還有不一樣的人生,她還有無限的可能,怎麼會只是這樣嫁了人,然後每天待在屋子裡看著自己的老公出門和其他女人喝咖啡。

  如果真的結婚,她想後悔更是難上加難,兩家的背景都不簡單,尤其她還沒嫁過去,家人就已經倒向常煦了,以後若是她受了委屈,除了以死明志以外,恐怕不會有人站在她那一邊,幫她抱不平。

  天啊!她竟然還傻傻的跟著闕常煦十個月!早該在第一次發現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時,她就該快刀斬亂麻了!

  油門再度往下踩,她會找到自己的方向,她會的!

  ※    ※    ※    ※    ※    ※

  「常煦,我們今天要去……」

  「我不想去。」沒等麥琪把話說完,常煦就直接拒絕了。

  「嘿!我話都還沒說完,你一定會感興趣的,你不是想去……」麥琪熱情不減的繼續往下說。

  「我說我不想去!」他切斷了通話。

  好不容易收拾好那堆爛攤子,但是常煦的心情卻一直沒好起來,他怎麼也沒想到薇瑛會這麼跑掉,她竟然留下他一個人去面對一切,親戚朋友臉上的懷疑和同情,他差點以為自己要受不了了。

  最讓他感到氣憤的是,他應該要殺了那個女人,可是他卻只是滿心擔憂,她就這麼消失了一個多月,連通電話也不回,他睡覺時都開著於機,怕薇瑛真需要自己時會找不到他,可是他的手機卻不曾接獲她的來電。

  「看來酸梅姑娘這回氣得很嚴重。」陳秘書看著上司對著手機發呆,將文件放在他桌上對他說了一句。

  「她哪次不是這樣。」常煦將手機放回口袋裡,語氣有些苦澀。

  「不過這應該是最後一次了吧!」結婚當天新娘落跑,公司每個人看到老闆時臉上總是掛著同情,不過身為常煦的秘書,她可不覺得他真有可憐之處,酸梅姑娘雖然常跟他鬧鬧小脾氣,但是她願意每天為他做便當,就代表這女孩並不嬌蠻才對。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酸梅姑娘雖然喜歡吃醋,但應該不至於會在結婚當天鬧成這樣吧?」

  「還有什麼?你也知道她最愛來那套……」他並不想詳細解釋派對裡發生了什麼。

  薇瑛第一次打翻醋罈子時,他還會有些緊張,但薇瑛說了她願意和他一起遺忘那件事,好好珍惜接下來兩人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後來不也好好的嗎?

  那天晚上只是麥琪突然吻了他,麥琪顯然是喝醉了,薇瑛卻不聽他解釋就逃婚。

  「怎麼會搞成這樣?你是不是又被她抓到什麼了?」

  「哪有什麼?」冤啊!誰不知道他女人緣特好,又不是他故意要去約人,再說那天的派對也是朋友為他辦的,他是無辜的啊!

  陳秘書看著他不以為意的表情,不禁要搖頭。

  「總經理,你會不會太……over了?」

  「我哪有啊!」他從來不是腳踏兩條船的人。

  「酸梅姑娘應該是太愛你才會反應過度。」

  「問題是她這次真的過度了。」第一次薇瑛生氣還有話說,的確是他的錯,但是這一次她怎麼不聽他解釋呢?不但搞砸了整個婚禮,更教兩家人的顏面要往哪放?而且這事件還上了報,更讓奶奶氣急敗壞。

  「兩個人決定在一起,就會有些承諾的意思在,如果你沒有告訴她就跟其他的女人在一起,她當然會抓狂啊!」她知道他是被寵壞了。

  常煦家世好、臉蛋俊,事業又有成,這樣的男人自然會吸引不少女性。

  當初他會和薇瑛定下來也是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鏡,並不是薇瑛長得愛國或抱歉,讓大家覺得兩人不配,事實上薇瑛論家世一點也不輸常煦,論相貌更是遠遠超越選美佳麗,唯一的缺點就是,醋勁大了些。

  以常煦這種個性,蔽瑛遲早會被他給氣死,交往十個月下來,雖然期間紛爭不斷,但是常煦擅於安撫女人情緒,薇瑛幾次鬧脾氣都不超過一星期,但常煦依舊和其他女人牽扯不清,這看在陳秘書眼裡,難免覺得常煦有些不守「夫」道。

  「就算你沒跟人家怎麼樣,但是你已經『有人』了,你放送那種『身邊還有空位』的訊息出去就不對,你難道看不出來你那個女朋友麥琪根本對你別有居心嗎?」

  「麥琪?她只是我的朋友啊!再說我有幾個紅粉知己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難道我找幾個朋友出來談談天,聊聊心事都不行嗎?」

  「算了。」陳秘書覺得自己怎麼說也沒法改變常煦的觀念。「想必你下班後又要找幾個紅粉知己去談談你跟酸梅姑娘的事了,像你這種男人看來是一副強勢無敵樣,卻又喜歡用不經意流露的脆弱去引發女性的同情。你這回惹出大禍了,你還是認為那不算什麼,不過也沒關係啦,反正你老婆都跑了。」

  「我並不像你說的那樣。」常煦不認為自己有什麼不對。「而且我也沒有反對薇瑛跟她的男性好友出遊。」

  「真的嗎?」陳秘書滿臉的不相信。「要是哪天薇瑛真的跟其他男人出去,我就不信你不氣炸才怪。」

  「拜託,我是那麼幼稚的人嗎?」常照對自己信心滿滿。「那種吃醋來吃醋去的事,只有十幾歲的小孩才會如此,我們都是成年人了,對感情有著一定的成熟見解,哪有時間一天到晚去處理莫須有的情變。」

  「看來你是不會改了,隨便你吧。」陳秘書沒好氣的說。「快去吃飯吧,以後不會行人幫你做便當了,我看你還是趕快習慣員工餐廳裡的伙食吧。」

  ※    ※    ※    ※    ※    ※

  在第一次發現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時,她就該快刀斬亂麻了!

  沒有痛哭流涕,這一次她已經不再有感覺,有些人天性就是如此,既然她沒有能力改變常煦的想法,又無法容許他對感情的處理態度,那麼也沒有在一起的必要了!

  她決定退出常煦的生活圈子,不只如此,她也希望他滾出她的世界裡。

  她曾經以為常煦將是她未來的一切,哪知道……大概是當時她讓愛情沖昏了頭吧?

  白馬王子變成了花心大蘿蔔!即便他矢口否認與其他女子有親密關係,但這並不足以讓她原諒他,經過幾次的爭執,他應該知道他和其他女人出雙入對會讓她受到傷害,可是他仍不將這事當作一回事,反而把所有罪過推到她頭上,當她是在小題大作。

  那她還有什麼好說的?如果這回她還不慧劍斬情絲,那她就真的是豬頭了!

  看著手機裡的訊息,薇瑛一顆心沉到了谷底。父親傳了簡訊給她,通知她如果再不回家,將會凍結她所有的經濟來源,信用卡無法使用,提款卡也無法提領現金。

  薇瑛開始思考,如果她真和常煦結了婚,哪天他大老爺不高興,也來這一套,那她該怎麼辦?

  她決定要來個絕地大反擊,如果他們真以為她什麼都不會,那可是把她給看扁了!

  趁著信用卡還能使用,先結清了飯店的費用,再跑到大賣場一口氣買了一車子的食物乾糧,這些都可以刷卡,接著到提款機領出最上限的額度,還好前幾天有領過一次,現在她身上有十幾萬的現金,也有食物,一個月之內她不會有餓死的顧慮,接下來……她打算去找份工作。

  她選擇在高爾夫球場當「桿弟」!

  先前看著報上的徵人啟事,會計助理那類的工作她沒一樣做得來,而公主西施穿得太少她怕感冒,在高爾夫球場工作感覺很不錯,每天可以看到綠草如茵的草地,和暖呼呼的陽光做朋友,尤其還供食宿,這工作簡直太完美了!

  薪水加上小費也算可觀,就算辛苦了點也可以當健身看待,反正她一向有上健身房的習慣,就算累了點,她還年輕應該可以挺得住,而且她還打過幾次高爾夫球,有經驗自然可以勝任愉快。

  「你什麼時候可以開始上班?」

  「現在、馬上、隨時!」沒想到應徵這份工作竟然如此輕易,薇瑛迫不及待的想上場。

  「好,我請領班跟你講解一下工作情況,順便幫你安排一個房間。」

  經理看起來人很好,圓圓胖胖的臉上一直掛著微笑,而帶領她到房間的領班看起來人也不錯,是個三、四十歲的婦女,和她同一間寢室。

  「我姓郭。」

  「郭姊,你好,你叫我小阮就好了。」

  「為什麼不叫薇瑛呢?」

  「因為那名字聽起來太蠢了。」薇瑛對自己的名字很有意見,那聽起來就像是柔弱的大小姐,而她現在可是要闖出一片屬於她的天空,得建立起堅強的形象才行,小阮聽起來比薇瑛好多了,至少中性了些。

  「好吧,小阮,我們以後就是室友了。」

  「郭姊,以後還要麻煩你照顧了。」

  薇瑛望著郭姊微笑,開始覺得自己未來出現了幾許光明。

  ※    ※    ※    ※    ※    ※   

  「薇瑛?」

  「嗯?」好一陣子沒有打開手機,突然接到常煦打來的電話,薇瑛一時之間還以為門己聽錯了。

  「是我。」她該不會連他的聲音都忘了吧?常煦覺得有點彆扭,他現在要以什麼身份和薇瑛說話?尤其她的聲音裡聽不出絲毫臨陣脫逃的愧疚。

  「有什麼事嗎?」她的聲音既愉快又輕鬆。

  「你在哪裡?」好不容易才聯絡上她,他要問清楚她人在何方,快點把她接回來才行。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常煦沒有想到她會這麼回答,他打了許多次電話都沒有接通,好不容易聽見她的聲音了,可是她卻擺明了不肯合作。

  「你還要鬧多久?」

  電話那邊一陣靜默。

  「薇瑛?」她為什麼不說話?「你還在聽嗎?」

  「闕常煦,你憑什麼每次都把錯推到我頭上?」薇瑛知道從他身上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是他每一次都把她講得好像只是個無理取鬧的大小姐,這讓她忍無可忍。「我建議你去找你那些女性友人,隨便你想跟她們怎麼樣,我不想接你電話,我甚至不想跟你有任何牽扯。你聽清楚!我不是在鬧著玩,而且我不認為跟你有什麼好『玩』下去的!」

  「阮薇瑛!」常煦火氣也上氣了。「你知不知道你逃婚的幼稚行為搞砸了什麼?我們全都被你弄得人仰馬翻、雞飛狗跳,你還不滿意嗎?你這樣玩下去對我們之間沒有好處。」

  「我們之間?闕先生,你搞錯了吧,我們之間早就已經沒什麼話好談了,你以為我們之間還有什麼?」

  「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才行?」好!他可以讓步。

  「你用不著這麼委屈。」

  「薇瑛!」

  「你還不懂嗎?」薇瑛歎了口氣。 「你威脅我做什麼?我們已經不可能了,你還要自欺欺人的以為我在鬧脾氣。」

  「就為了我跟麥琪?你未免太小題大作了。」

  「你從來沒有站在我的立場去替我想過,我需要的是一個懂得收斂的男人,而你是個不懂得收斂的男人。你以為只要你不跟人家上床就等於沒有出軌,你不認為你跟異性過從甚密,你甚至只會責怪我不夠成熟,把錯全推給我。但你有沒有想過,我從來不曾做過讓你感到難過的事,可你卻一直拿那些會讓我傷心的事,來怪我小題大作。」

  「我跟她們真的沒怎樣,你要我說幾次——」

  「我親眼看見她扒光了上衣和你擁吻,你還要跟我說你們沒什麼!」薇瑛簡直要被他的睜眼說瞎話給氣瘋了。

  「我說了那是她突然抱住我,我根本沒來得及反應……」

  「你反應能力那麼差嗎?你之前不知道給了對方多少暗示,我也是女人,你知道女人要做出那些動作需要多少勇氣嗎?你一直把罪怪在她頭上,只是讓我更加看不起你。」

  「薇瑛,你相信我,我不可能跟她發展出友誼以外的關係。」

  「炮友之間也有友情存在的好嗎?天曉得你們是怎麼樣的朋友?你們不但可以把愛情昇華為友情,還可以把擁抱跟親吻當成是家常便飯,我真搞不清楚你到底是濫情還是真那麼需要特殊友誼!」薇瑛忍不住口不擇言,深吸了口氣穩住心情說下去。「問題不在於你有沒有跟人怎麼樣,可能我再怎麼解釋你永遠都不會懂。」

  「我怎麼去懂?我現在一團亂,你知道你不顧一切的走掉,結果是怎麼樣嗎?」

  「我對婚禮的事感到很抱歉。」薇瑛望了眼手錶,她的班快到了,沒時間再和他扯下去。「我還有事要做,沒辦法再跟你談下去了。我短期之內不會回去,如果我的家人去煩你,你可以把所有的錯都推到我頭上,反正你一向如此。」

  「薇瑛,我不是這樣——」

  「你就是這樣自私自利的人沒錯,我很後悔曾和你在一起,不過我非常慶幸我現在離開你了,我甚至非常高興我沒有像個傀儡一樣的嫁給你,希望你找得到另一個可以忍受你的女人,不見!」

  話一說完,薇瑛立刻掛斷電話。

  常煦握著電話,整個人像被灌了漿似的,再也無法動彈。

  她說她後悔曾和自己在一起……

  ※    ※    ※    ※    ※    ※

  一開始薇瑛也沒想到自己真的可以在高爾夫球場上撐這麼久,尤其是剛上班的那一個星期,背著沉重的球具跟著客人打完十八洞,她累得快不成人形。

  但是看著郭姊,個子不但比自己矮,年紀也比自己大了許多,郭姊可以埋首苦幹,那她為什麼不行?一樣都是人。

  「我還有家要養,如果我連這都撐不了,我怎麼養孩子呢?」

  聽了郭姊的話,薇瑛心想自己還這麼年輕,絕對不可以輸給郭姊。

  「小阮,你還年輕,為什麼不回台北?」

  「我喜歡這裡啊!靠自己工作感覺很好,而且……他們不會給我這種機會出來闖,如果我回去了,我的生活只會是一片混亂,什麼都由不得自己,那有什麼好?這裡有得吃、有得住,工作時還有太陽可以曬,整個人像是重新活過來了一樣。」薇瑛爽朗的笑道。

  郭姊輕搖下頭,「你還年輕,外頭的世界一定比這裡迷人,久了以後你自然會明白,你不能把自己困在這裡太久。」

  薇瑛朝著她甜甜一笑,「可以啦,你放心好了。」

  她可以想像回去的結果會是怎麼樣,常煦會依然故我的照著他的方式生活,而她沒有別的選擇,在家人的壓力下,她只能跟那樣的男人一起度過她的下半輩子,就算她再恨他還是得忍氣吞聲。

  常煦從不為他的做為感到絲毫歉意,鮮花禮物她可以不要,也許她曾以為那是甜蜜愛情的象徵,但她已經醒過來了,她知道自己永遠沒辦法那樣子生活下去,也許常煦是其他人眼裡的白馬土子,但他已經不是她的王子了,他再也不是了!

  她拒絕那樣的生活,即使她仍是喜歡他的,但喜歡已經不再是愛,愛是可以容忍一切的,而她顯然已經沒辦法再接受常煦和其他女性的友誼。

  就當她是醋罈子好了!現在選擇權在她手上,她寧可過著這種靠勞力賺錢的生活,至少她活得自由自在、有尊嚴,她不再是阮家的大小姐,更毋需去愛一個不會疼惜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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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3 14:23:4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薇瑛的英文十分流利,所以球場老闆便將外國客人全交給她。

  今天來打球的客人是一家外商公司的老闆和國外的股東,寓工作於娛樂。不見得都要上酒家才談得了生意,打球比上酒家顯得高尚許多,而且也不用在喝得醉醺醺的情況下胡亂談,尤其是這球場裡還有個漂亮桿弟,頗得客戶歡心。

  「Vivi,你要不要打打看?」breter突然叫住了薇瑛,從口袋裡掏出一疊鈔票。「我跟Mac打賭,如果你能從這裡將球打進洞,我給你一萬元小費,而Mac會輸我兩萬元。」

  「不好吧……」桿弟不應該介入客人的賭局中,薇瑛可是非常珍惜這份工作。

  「沒關係,小阮,你可以試試。」在一旁陪打的經理馬上露出微笑點頭。這群客人可是球場裡的貴賓級客戶,他們想怎麼玩都行。

  好吧,恭敬不如從命,反正客人最大。薇瑛工作這陣子以來,也看了不少人的臉色,這幾個都算是好客人,出手很大方,更不會出現什麼低級下流的吃豆腐情事。

  挑了桿子,她先衡量了一下地勢,幾個桿弟也過來提示她該怎麼打,球陷在沙堆裡,但是旁邊就是果嶺了,如何把球從沙子裡挑起直接打進洞……

  也站直身子,順了順手,輕鬆的將球一挖,球彈出了沙坑,飛上了果嶺的草地,速度有點慢,但是方向卻很準。

  咚!進了!

  所有人臉上均掛著不敢置信的表情,原本只是想開開玩笑,怎麼知道一個漂亮女桿弟竟然輕鬆的就把這一球給救進了洞裡!

  「我的天啊!你是怎麼辦到的?」

  「我就說她行嘛!」breter顯得非常得意,雖然他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一旁的經理和其他桿弟都興奮的跳了起來,經理更是笑得合不攏嘴,拍著薇瑛的肩一副讚賞有加的模樣。

  「小阮,球場下個月要舉行比賽,你要不要代表公司出來比賽啊?」

  「我可以嗎?」

  「王老闆的隊裡還差一個,你來補剛好。」

  王老闆可是球場的主人,她這個小桿弟可以跟老闆一起打球嗎?

  「會不會太……」

  「不會有問題的,包我在身上。」

  ※    ※    ※    ※    ※    ※

  「常煦呢?」一名打扮入時的小姐問道。

  「總經理在辦公。」陳秘書當然認得她是誰,這女人一直都是常煦的「親密好友」。

  「那我進去找他。」她一把拉開總經理辦公室的門。

  「麥小姐,總經理交代過,你不能這麼闖進去啊!」陳秘書趕緊起身阻止,可是麥琪已經闖進辦公室裡。

  「搞什麼?」辦公室裡馬上爆出一聲大吼。

  常煦生氣的望著闖進辦公室裡的人,還好他已經結束一通重要的國際電話,如果他還在講的時候有人闖進,那要怎麼談下去。

  「總經理,我攔不住你的好朋友。」陳秘書冷著臉說。她一直很看不慣麥琪的作風,尤其是當酸梅姑娘逃婚後,麥琪更是三天兩頭的找上門來,不是打電話追蹤就是下班來攔人,存什麼心大家都心知肚明,偏偏只有常煦看不出來。

  「麥琪,我在上班,就算你是我的朋友,你也不能這麼大剌剌的闖進來。」

  「怎麼?你心情還沒轉好啊?」麥琪一點也不在意他的話,反而笑臉迎人的走向他。「你現在是自由之身,不要老是待在公司裡嘛!有空也應該多出去走走啊!」

  「現在是我的上班時間。」常煦撈起公文遮住陰沉的臉。

  他實在很不願對麥琪板起臉孔,但是麥琪在派對上的做為已經毀了他的婚禮,他應該要找個時間跟麥琪好好談談這件事。

  「陪朋友聊聊天而已嘛!再說,我現在也是上班時間啊,我還不是經過這兒就繞進來看看。」

  「麥琪,我沒有空陪你聊天,我最近真的很忙。」常煦皺著眉丟下公文,他知道陳秘書正在看他的好戲,她和薇瑛一樣,認為他跟麥琪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問題是他真的對麥琪沒那意思,也許他應該要表現得明顯一點。

  「常煦,這樣很不像你耶!老婆跑了再找就有了,再說你們又還沒結婚,你是逃過一劫啊!劫後餘生應該要大肆慶祝,哪有人像你這麼哀聲歎氣,連朋友都不要?」

  「你根本不懂!我現在沒有心情跟你們出去,不管是喝咖啡還是吃飯,我根本沒那心情好嗎?」

  「你到底還是不是男人啊!像那種一天到晚愛吃醋的女人,到底有什麼好啊?」麥琪有些火氣上升,她從不認為自己哪點輸了阮薇瑛,她是長得很漂亮沒錯,但是自己也不差啊!論學歷、論能力,她更是樣樣都比阮薇瑛強,為什麼阮薇瑛走了,常煦卻變成這樣?

  「薇瑛是個好女人。」而且只有薇瑛能讓他魂牽夢縈。

  「我當你是朋友才來找你,想讓你開心一點,你可不可以展現一點你的男子氣概?別把那個女人講得那麼好。」

  「麥琪,難道你不知道你那天酒後做了什麼事嗎?我真的不想把話說得太絕,但是你影響到我的生活了,我只想和薇瑛在一起。」這話說出口後,他覺得舒坦多了,至少陳秘書望著他的眼神不再帶著蔑視。

  「那天……我喝醉了,我怎麼知道自己做了什麼?」麥琪索性推得一乾二淨。

  「但是我跟薇瑛都沒醉,我們都清楚發生了什麼,換成是我,我也會不高興的,我可以體諒她的感受。」

  「她都已經走了,你為什麼還要一直提她?」

  「因為我擔心她!」常煦連日來的憂心爆發開來,尤其薇瑛在電話裡的冷淡語氣,他相信就算薇瑛真的面臨了什麼困難,她也死都不會向他求助。「她什麼都不懂,要是她在外頭出了什麼差錯,難道我可以心安嗎?」

  「是她自己要走的,她在結婚當天溜了、跑了,她把你丟下來收拾那堆爛攤子,難道你都忘了嗎?是她自己要離開的,就要知道怎麼去面對現實人生,去面對一切可能發生的困難和挫折。」麥琪的回答犀利且冷酷。「她年紀不小了,應該要學著自己照顧自己。」

  「問題是她不需要那樣去體驗人生……」常煦歎了口氣。「有我在,我一直都想照顧她的。」

  ※    ※    ※    ※    ※    ※

  一戰成名大概就是這樣,薇瑛也沒想到自己真有打高爾夫球的天分,她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就以低於標準桿兩桿的好成績將冠軍杯留在球場裡。

  王老闆覺得面子裡子都有了,高興得將薇瑛認做乾女兒,高額獎金也一文不少的給了她,還聘她擔任球場代言人,專門代表球場出賽,一心要栽培她成為職業選手。

  當天還有許多大公司老闆出席,薇瑛的優秀成績和出色外貌馬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拿到冠軍杯後沒幾天,就有化妝品公司找上門來,打算請她拍廣告。一般的桿弟因為長時間待在球場上,每個人都是一身黝黑,可是薇瑛卻十分白皙,而且健康亮眼。

  「我們老闆認為你膚色白裡透紅,在球場上工作還可以保養得這麼好,對於客戶來說是一大保證。尤其你的出身也很有意思,從一個桿弟變成高爾夫球界的明日之星,這樣的例子,更能引發女性消費者的認同。」

  加上王老闆也鼓勵她去拍廣告,想著可以為球場多打打知名度,而郭姊則是樂翻了天,說好了要她多拿點贈品回饋同事,既然大家都希望她去拍,薇瑛也就大方的上陣囉!

  隨著廣告的推出,連新聞節目也爭相走訪這位高爾夫球界的新起之秀,一夕之間,薇瑛的廣告海報貼滿了大街小巷,代言的產品狂賣,有薇瑛出戰的比賽,新聞採訪車總是塞滿了停車場。

  不過,這對闕阮兩家人來說是憂喜參半。

  ※    ※    ※    ※    ※    ※

  「阮小姐,你贏得這次比賽後最想做的事是什麼?」

  一大群記者團團圍著薇瑛爭相發問。

  「我想跟同事聚在餐廳裡打大老二。」

  這回答實在有點出乎意料,一般來說拿到冠軍都會辦個慶功宴來大肆慶祝,可是這位台灣最新的人氣女運動員竟然只想跟同事打大老二?

  「跟同事?你的意思是其他的桿弟嗎?」

  「是啊!」薇瑛對著所有人微笑著。

  「有賭注嗎?」

  「有啊,餐廳阿姨的水餃!」薇瑛回答得很認真。「球場餐聽裡阿姨做的水餃真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

  「阮薇瑛的純真和樸實讓現場的記者們折服,即使贏得了百萬獎金,可是餐廳阿姨所做的水餃卻可以讓她如此滿足。」一名記者在一旁報導。「尤其她的微笑有種感染力,無邪又沒有殺傷力,讓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竄起,獲得全國同胞的喜愛。隨著她的知名度大增,許多節目也爭發她通告,想請她上節目談談她的心路歷程,可是阮薇瑛卻只喜歡和同事們在一起玩大老二和接龍,除了練球以外的時間,她都和同事們在一起,打牌是她唯一的休閒。」

  「我的同事對我非常的好,大家都很熱心的幫我、照顧我,還教我很多事,所以我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進步迅速,除了在球技上的幫助外,他們就像是我的家人一樣。」薇瑛感性的說。

  「對於幫助過她的人,她一直都懷著感恩的心情,現在她還是住在球場的宿舍,不過球場的老闆已經為她另外準備一間單人宿舍。」記者接著說,畫面轉到了幾個長相淳樸的人臉上。

  矮矮胖胖穿著兩裝的人是球場的專職司機,還有幾名中年人則是資深的桿弟。

  「小阮性格很好,而且她很厲害,一教就會。」

  「她英文很好,所有外國客人都是地帶的班。」

  「她很善良啦!獎金都有給我們分紅。」見大家點點頭,他又加了一句讓人會心一笑的話:「不過她牌真的打得不怎麼樣……」

  此話一出,所有的人都笑成了一團——

  「給我關掉!」阮老夫人冷酷的下令。

  「媽……」阮母難過的喊著。

  「我們阮家已經跟她斷絕關係!就當我們家沒有出過那種野人,打什麼球,她當我們是養野牛的啊!有哪個女孩子家這麼野蠻粗魯的!」阮老夫人拒絕接受這種事。

  「奶奶,那是高爾夫球,不算野蠻啦!」薇瑛的大哥忍不住替妹妹求情。薇瑛現在的成就非同小可,如果能延攬回自家公司,幫公司打打廣告也好。先前本想和闕家聯姻可以有點利益,哪知道婚沒結成,妹妹還被逐出家門。「現在薇瑛有了點成績,我們應該要接納她,畢競她當初是一時衝動,她現在發展得這麼好,還真是出乎我們意料,如果她真的嫁給常煦,現在能這樣嗎?」

  「以我們兩家的財勢,需要她去拋頭露面嗎?」阮老夫人一提起這就有氣,沒想到那不肖孫女竟然還拍廣告!

  「拍那則廣告有七位數字的酬勞耶!」大嫂忍不住要拉拉丈夫的衣袖,奶奶真是不知道世道行情,薇瑛的身價已經不能和昔日相比了。

  「反正我們阮家已經沒那個人了,以後誰都不許再提起跟她有關的事!」說完,阮老夫人便要管家扶她上樓。

  其他人只能面面相覷。

  唉,世事難料啊!哪知道當日將薇瑛說得一文不值,今天她竟然可以闖出這番成就,就算現在大家再回頭找她,也難保她會認他們?更何況她和球場裡的同事打成一片,又有了對她愛護有加的乾爹,她身邊所有人都像她的家人一樣,而他們這些正牌的家人,又要拿什麼去見她?

  ※    ※    ※    ※    ※    ※

  阮家這邊情況是如此,闕家那頭就更糟了。

  尤其當薇瑛人氣越來越旺,新聞媒體也等著要炒八卦,在得知薇瑛悔婚,而且與家人斷絕關係,這樣勁爆的話題哪能不炒!

  男主角、雙方親戚,都是熱門的採訪人物,甚至是左右鄰居和附近小吃攤的老闆都被收買爆料。

  「闕先生,可不可以談談你跟阮小姐認識的經過?」

  「阮小姐悔婚的原因可不可以請你解釋一下?」

  「闕先生,你在外頭的女友是不是就是阮小姐悔婚的主因?」

  「阮小姐現在有這樣的成績,你要不要給她一些祝福?」

  記者們的問題如排山倒海的襲來,常煦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什麼也不回應,那群記者像禿鷹一樣,給了一個答案通常會被歪曲成另一種意義。

  從新聞節日裡得知薇瑛的作法與自己相同,與工作無關的話題她全部不回答,她倒是學得快!

  看著電視上反覆播放的美白廣告,常煦心痛不已。很好!本來只是他一個人的薇瑛,現在是所有人的了,她下個星期還要去日本比賽,看來全世界在不久的將來都會被她征服!而他呢?他現在什麼也不是,唯一可以扮演的就是被拋棄的可憐新郎角色。

  不過這可憐扮相並未為他贏得同情,由於女主角是敢愛敢恨的台灣甜心,他這個可憐的男主角只有繼續悲情下去,沒有人相信薇瑛會無故離他而去,從嬌滴滴的富家女甘心到球場背球具曬太陽,所有人都相信他花心在外的傳言屬實,否則好端端的漂亮寶貝幹嘛躲到球場去賺辛苦錢?

  「樓下的情況還好吧?」陳秘書看著灰頭土瞼的老闆問道。

  常煦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連日來被記者追趕,他已經快被這情況給搞瘋了。而且他心裡並沒有因為得知薇瑛的消息而好過一些,他很開心她的安全無虞,至少他想像薇瑛出門在外叮能會遭遇的危險都沒有發生,她身邊的人看來都十分照顧她,但是……她離他越來越遠,這事實卻傷害了他。

  她現在有了她自己的朋友,薇瑛甚至可以不承認他這個曾經與她論及婚嫁的男人,而他呢?他什麼也沒辦法做,他甚至連解釋自己的清白都沒人相信。

  「你為什麼不去找她呢?」陳秘書當然看得出來老闆失魂落魄,打從那天他當著麥琪的面說出那些話後,她開始相信老闆對酸梅姑娘是真心的,可是人都已經跑了,先前沒有酸梅姑娘的消息就算了,可是現在酸梅姑娘現身了,老闆竟然無計可施,這就有點——

  「她不會想見我的。」之前那通電話裡薇瑛把話說得很清楚,她甚至認為他不是個男人,還說他只會把罪往別人身上推。

  「你至少可以去跟她道個歉,她當初義無反顧的離開也需要很大的勇氣,至少我就做不來。她也知道她這麼一走,阮家的人不會原諒她,對於像她那樣養尊處優的女孩子來說,要靠自己的勞力賺錢並不是件容易的事,可是她依然那麼做了。」

  「她可以不要走,她可以聽我解釋,可是她一點也不相信我。」常煦不禁要為自己說點話。

  「老闆,你還沒醒啊?」陳秘書真想脫下高跟鞋敲醒他。「你以為你一天到晚跟別的女人去喝咖啡、吃飯,你還有什麼地方值得人信任的?」

  「我真想不透你們這些女人在想什麼,只要我和薇瑛在一起的時候很愉快就好了,不是嗎?」

  「顯然你讓她感覺不是太愉快。」陳秘書一臉揶揄。「要不然她也不會當落跑新娘。不過她人都跑了那麼久,你還在自欺欺人,看來你也滿容易自我陶醉嘛!」

  「陳秘書。」 一天到晚被秘書虧,他有些掛不住面子,他好歹也是個總經理吧!

  「好啦,不講了。反正以後愛心便當是無望了,還好你已經習慣餐廳裡的伙食了,雖然我們沒有可以做出超好吃水餃的餐廳阿姨,不過公司樓下有一家不錯的牛肉餡餅攤,也算聊勝於無。」

  ※    ※    ※    ※    ※    ※

  「小阮啊!下個星期的比賽有沒有信心啊?」

  一檯球車停在草地旁,王老闆特地來看他的寶貝乾女兒練球。

  「沒有耶!乾爹。」薇瑛很老實,她從來沒有參加國際賽的經驗,不過輸了應該不丟臉,大伙都幫她做好了心理建設,反正她是頭一遭,最重要的是累積經驗,畢竟打球靠的就是經驗。

  「沒關係,放心去打就好,先休息一下吧。」王老闆倒是不急,不管薇瑛有沒有贏得比賽,她只要出賽就可以幫球場增加知名度,這幾個月來,球場光是會員證就多發了幾百張出去,貴賓級的人數更是急速上升,薇瑛為球場所帶來的經濟效益極為可觀,不管她有沒有在國際賽上得獎都不重要。

  薇瑛依言將手套脫下,打球對她來說是種休閒活動,也就是她這種輕鬆活潑的態度,所以才讓高爾犬球這種運動讓大家更為接受,不再認為這是項困難的運動。

  「我現在才知道原來你是阮家的女兒。」王老闆笑道。

  「我已經被逐出家門了。」提到這,薇瑛只能露出苦笑。

  「我跟你奶奶見過幾次面,你爺爺當時還在世,他是個非常有深度的人。」阮家老爺是黨國大老,也算是個顯赫的人物。

  「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我甚至不記得爺爺的臉,我念完小學就出國了,家裡的事我也不清楚,再回來……就已經是這樣了。」

  「大家族裡規矩總是多一些。」王老闆可以瞭解,阮家人禮節之繁雜他也領教過。

  「我本來也以為我可以接受,但顯然我想得太天真了。」所有人當她是個廢物,結婚才是她唯一的歸宿,原本她也願意接受這樣的安排,因為她認為她有一個好對象,結婚並無不可。

  但常煦……他讓她非常失望。

  「不過,你在婚禮當天跑掉,對他們來說是非常掛不住面子,尤其是這麼大的家族,兩家人都是要面子的。」王老闆提醒她。

  「我知道。」她當然知道她一走了之的結果會是怎麼樣,她並不是完全沒有想到後果。「但當時的情況並不容許我有其他的選擇,我知道我悔婚的後果,奶奶會跟我斷絕關係我並不意外,她那麼好面子的人是不會原諒我的。」

  「但畢竟是親人,血濃於水。」他並不會自私的要求薇瑛不再輿家人聯絡,反而鼓勵她和家人重新開始。

  「君子之交不是淡如水嗎?」沒想到薇瑛竟回了他這麼一句。「乾爹,我這陣子總是在想,如果我當初沒有作出那種決定,我現在可能是整天待在屋子裡,看著電視上的購物頻道,等著我老公和其他女人喝完咖啡回家。」

  「情況真的這麼糟?」原來傳聞都是真的,闕常煦有這麼漂亮的老婆還要偷吃?

  「沒有人站在我這邊幫我想想,常煦不認為他有什麼錯,我的家人則只會認為我大驚小怪,把錯全推到我身上。我承認我沒什麼長才,對於阮家也毫無貢獻,但是我一直不認為我是個沒用的人,我有心肯努力,我要的並不多,只是多一點的關心而已。」

  「我瞭解。」王老闆拍拍她的肩膀。

  「在這裡,劉伯伯會教我怎麼打球,郭姊教我怎麼獨立生活,司機周大哥還陪我打牌,餐廳裡的阿姨會多幫我留一份水餃,他們關心的是我這個人,不是我給了他們什麼,我剛到這裡的時候什麼也不會,可是他們給了我機會,每個人要的不就是一個機會而已嗎?」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會再給闕常煦機會了?」

  「機會不是我能給的,他習慣了女人跟在他後頭跑,我沒有那種追趕跑跳碰的天分,我寧可一個洞一個洞老老實實的打,輕輕鬆鬆的活下去。」薇瑛望著球場,這是唯一可以證明她能力的地方。「我知道我的悔婚是不可饒恕的,我對那件事感到很抱歉,他們怎麼怨我我都沒有話說,但是如果我不給自己一個機會,證明我不是那麼沒用,我會怨自己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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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出戰的日期將屆,王老闆請來了重量級教練為薇瑛做最後的訓練,其他的桿弟則隨時補充相關球場資訊,由於場地遠在日本,幾個曾經陪同選手到過那場地的桿弟將地圖資料畫出來給薇瑛做詳解,讓薇瑛十分感動。

  八卦媒體仍追著她的悔婚醜聞不放,引起了體壇人士的不滿,認為在選手出戰前打擊士氣是相當要不得的,一些支持她的民眾甚至放話,若因不實報導而影響薇瑛出賽的心情,導致她臨場表現失常,那些八卦雜誌就等著被全民公幹!

  原本薇瑛還不覺有什麼壓力,但等她看到排得滿坑滿谷加油的花籃,她才真切的感受到所有人對她的期待。

  「肩膀放鬆!」郭姊正在使出她的獨門絕招,幫薇瑛放鬆筋骨,按摩她的手腳。

  球場經理拿來幾套嶄新的球衣要薇瑛選擇。

  「這家運動廠商頭一次為女子高爾夫球員設計球衣,還請來了義大利的大師設計,特別標明了是為你設計的,你選選看要哪幾套,他們會在比賽前趕製出來讓你換穿,還說要在比賽時同步上市。」

  「都好。」此刻薇瑛的心情已經不再像前幾天那麼不以為意了,第一次參加國際賽,她還是只菜鳥,她真怕比賽當天出了什麼狀況會讓大家失望。

  「怎麼了?你看起來很煩喔。」穿著西裝的專職司機周大哥關心的問。大伙的寶貝小阮心情不佳,他可得想辦法排解排解。

  「如果我連前三十二強都沒打進怎麼辦?」薇瑛忍不要要問問大家,要是她連前三十二強都沒打進,所有人是不是會很失望?

  「三八啦!」劉伯伯操著台語口音,揮著手上的煙說:「第一次嘛!哪有人會那麼厲害,去比賽的人都是打球超過十年的老鳥了,你開始打沒多久,沒有人會怪你啦!」

  「如果……如果我輸了,你們會不會討厭我?」薇瑛很擔心這些她視如親人的人會認為她一無是處,就像在阮家時一樣。

  「只要你打牌的時候繼續輸給我們就好了。」周大哥看著她的小臉皺成一團,有著要「洩洪」的危機,趕緊插個話進來。

  「周大哥,不好意思……嗚……我前天不應該拿『鐵枝』釘你!」說著說著,薇瑛開始大哭起來。

  「厚……賣考啦!」她這一哭,大家都亂了陣腳。

  「劉伯伯,我那天的同花順應該要brass的……」

  「沒關係啦!下次改進就好。」劉伯伯被她的眼淚嚇了一大跳。「下次不要釘得太大力。」

  「我還拿三支大老二害你們全部都『達波』……」

  「我承認你牌技真的越來越好。」郭姊只能這麼安慰她,雖然前天輸得灰頭土臉,面子實在有些掛不住,不過薇瑛有悔過就好。「這樣很好啊!你的牌技跟你的球技都進步神速喔!」

  「我什麼都不會……什麼也做不好……嗚……」連日來的壓力終於讓薇瑛崩潰了,尤其是報紙上寫著記者跑去追常煦,每天都到他出入的地方圍堵他,這讓她覺得很難過。她知道她的悔婚帶給常煦相當大的困擾,婚禮取消後他還要面對那些親朋好友,現在她又出了名,搞得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常煦還要應付那些煩死人的記者。「我是個自私自利的壞人!」

  「哪有啊!你有很多優點啊!」

  「你善良又美麗。」

  「你才貌兼具咧!」

  「素啊!你還會多國語言。」

  「你動靜皆宜啊!」

  「對咩……你還會拍廣告耶!」

  眾人趕緊七嘴八舌的說出薇瑛的優點,讓她好過一點。

  「呃……你……你熱愛大自然!」說出這句話的是一旁正在拖地的清潔婦黃阿姨。

  所有人不約而同的轉過頭去,臉上寫著:你有沒有搞錯?

  接著大家又同時噴笑出聲,直到餐廳阿姨端出了薇瑛最愛的水餃及小籠包給大家填填肚子,短暫的情緒失控也就這麼止住了。

  薇瑛擦乾眼淚,這樣發洩一下也好,這次比賽她一定要好好的加油!

  ※    ※    ※    ※    ※    ※

  狗仔記者的追蹤導致台灣甜心情緒失控淚灑球場!

  斗大的標題撼動人心,尤其是比賽將屆影響選手心情罪加一等,馬上引發了熱烈討論,媒體首次發起自律,在比賽前不再打擾薇瑛的生活,讓她安心的準備比賽。

  平靜的日子過了幾天,到了臨行記者會,大批媒體像猛虎出柙,趕著在這一次公開的場合裡採訪薇瑛。打從唱片市場買氣降溫後,電影市場在台灣也是一敗塗地,而運動明星則成了所有人的新寵,棒球明星都可以出唱片了,而台灣甜心一舉一動更是全民關注的焦點,哪一家新聞台都不想獨漏這條新聞。

  九人巴一停,所有記者便一起蜂擁而上,只看得到薇瑛背著球具、戴著鴨舌帽艱困的在人牆中前進。

  「阮小姐一向都是自己背球具的嗎?」

  「對,我習慣了。」薇瑛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她本來就是從事桿弟的工作。

  「阮小姐沒有另外採買你專用的球具嗎?」球袋外寫著是球場公用球具。

  「沒有,我們球場的球具很好,我比賽的時候都是用球場的球具上場。」

  「以阮小姐現在的身價,王老闆應該會購置一套比賽專用的球具給你吧,不是有廠商願意提供嗎?」

  「我覺得球場的球具可以使用就好了,而且我也用慣了,比賽注重的是經驗和技巧,球具倒是其次,再說高爾夫球具並不便宜,與其追求高級用具,不如努力去提升自己的球技比較重要。一般人都以為打高爾夫球是有錢人才玩得起的休閒活動,其實並不是如此,我們球場提供球具租借都是一般人可以接受的價錢,而且球友們都很愛護這些用品,也都維護得很好。」

  「王老闆聽了一定很高興。」說這句話的記者覺得她是在為球場打廣告,雖然是她的職責所在,但這對一個閃亮明星而言用這東西實在太過寒酸了。

  「這是我的真心話,並不是我特別想說給王老闆或是給其他想打球的人聽的。我在球場裡找到了人生的方向,找到了待我如至親的好友,我得到的是我人生裡最美麗的時光,如果我能回饋一些,我必會盡全力去做。」薇瑛正色道。

  「你不認為阮家也曾待你不薄嗎?阮家曾經送你出國唸書,養育你二十幾年不是嗎?你會用相同的心態去對待阮家嗎?」一名記者躲在人群裡發出尖銳的問題。

  頓時,所有人都呆住了,明明說好了不問太過尖銳的問題影響選手心情,怎麼會突然爆出這種問題?

  只見薇瑛深吸口氣,冷靜的答道:「我並沒有忘記阮家對我的恩惠,但不是我主動跟阮家脫離關係,如果發問的記者真的查清事實真相的話。我的悔婚對於阮家跟闕家造成莫大的傷害,這全是我一個人的錯,我真的很對不起他們,我也為這件事感到相當抱歉。但是我知道我再多的抱歉都改變不了逃婚的事實,就算他們不肯原諒我,我也無話可說,再多的埋怨和責罵我都願意接受,我相信若是我,我也不會原諒對方做出這種事來,我的奶奶怨我有辱門風將我逐出家門,我無話可說。」

  「你們有什麼夢想嗎?每個人都有夢想,我也有,只是我以前一直不知道我的夢想在哪裡,我也常問自己為什麼不嫁了人,安安穩穩的坐在家裡嗑瓜子,看著你們到處去採訪新聞就好?」

  「當我發現我講的話沒有份量,沒有人在意我的喜怒哀樂,沒有人相信我有能力,除了當個妻子以外,所有人都認定我是個只會整天待在家裡胡思亂想的笨女人,我有的只是幸運可以嫁給一個條件優秀的男子,除此之外,我一無是處。感情是兩個人的事,絕對不是旁人認為你們該結婚了,你們兩個就得踏進禮堂裡,我沒有後悔過我作出那樣的決定,至少我證明了我是個有能力自己生活的人,而不是只能躲在別人的羽翼下。就像現在,我可以站在你面前回答這問題,我不迴避你,但請躲在人群後的你知道……這是件傷人的事!在傷口上灑鹽會疼,被球桿打到時其實是滿痛的,我希望你注意到我背著球桿。」

  現場爆出了一陣熱烈的掌聲,發問的記者早已經不知道溜到哪去了。

  警衛開出了一條通道讓薇瑛通過,在她通過走向貴賓室時,一名高大的男子也在其他人的護送下先進了貴賓室。

  「是闕常煦!」

  眼尖的記者發現了那個男子的身份,紛紛發出驚呼。

  「他來這裡做什麼?」

  可是外頭的人根本看不見貴賓室裡的情況,沒有人知道裡頭會發生什麼事。

  ※    ※    ※    ※    ※    ※

  望著面前的常煦,薇瑛剛剛的激動彷彿在瞬間凍結。

  「大家先出去讓他們兩個好好談談。」王老闆知道薇瑛如果沒把這事做個了斷,她是不會安心的,所以在出國前安排他們兩人見個面。

  待其他人離開後,闕常煦首先開口。

  「你變了不少。」

  「有嗎?」薇瑛聳聳肩,為什麼他要在這時候出現?「你也要出國嗎?」

  「嗯,到雪梨出差三天。」

  「談生意……很好啊!」把話題繞在他身上比較好。

  「你呢?你過得好嗎?」他在意的是她,尤其是前幾天爆出的話題是她情緒失控,這讓他感到憂心。

  「很好,所有人都很照顧我。」

  「薇瑛,你是不是還在怨我?」

  「那都已經過去了,我以為你應該會比較怨我,是我害得你成天被記者追來追去。」她一直對這件事耿耿於懷。

  她是氣常煦,但是一想到他得收拾那場災難,她又感到不忍心。她是可以說那是他活該,她本來就不想嫁他,可是,事實上她一直都是想嫁給他的啊!打從身邊的人開始提出結婚兩個字,她唯一想得到的人就是常煦,只是常煦的女人緣令她卻步,讓她不安,他又門命風流的不去解決,甚至不以為意,這讓她很受傷!

  她應該要讓常煦也受點教訓,但是面對著自己曾深愛的人,她又狠不下心來。

  「那不是問題。」雖然常煦被記者煩得有些受不了,但是他並不想讓她擔心。

  「不是問題嗎?」薇瑛瞥了他一眼。「這麼一來,你跟人家去喝咖啡就會被拍個正著,對方願意嗎?」

  酸梅姑娘不小心又泛了些酸味出來。

  「薇瑛,我再也沒有跟任何人去喝過咖啡了。」

  「咖啡喝多了會傷胃,你可以改喝點別的。」她聳聳肩回道。

  「我知道我錯了,我再也不會給任何人有誤會的機會,除了你以外,我不會再跟別的女人在一起。」

  「這樣不是很浪費你的女人緣嗎?你的女人緣那麼好,沒事可以拿出來用用啊,何必如此呢?」她現在可不是以前的阮薇瑛了,連逃婚都做得出來,也沒什麼好顧忌了。

  「我只想要你回來。」常煦不理會她的嘲諷。

  「我不想跟一個不在乎我感覺的男人在一起,我也不想讓你覺得我霸道無理,你應該要去找個適合你的女人,可以接受你交友廣闊的女人,可以承擔你和其他異性親近的女人,我們兩個在一起是種勉強。」

  「但是我願意為你改變自己。」

  「你改變了,可是我也改變了啊!我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阮薇瑛了,我不再以為你是我的一切,我甚至不再像以前那麼在意你了。當我在意你的時候,你為我做過什麼?你接受別的女人對你的投懷送抱。你要我去拓展交友圈,不要把心思全放在你身上,我都照辦了,你看不出來我的改變嗎?」

  「我保證那種事不會再發生,我一定會跟女人保持距離好嗎?」他真的不想就這麼失去她,這是分開以來他們第一次有機會可以好好說話,他一定要把握這次的機會。

  「你以為這是在玩電動玩具嗎?GameOver還可以再來一次?我給過你機會了。」她在第一次知道常煦出軌時就可以跟他說再見了,可是她卻留了下來。「你何必抓著我不放?你有那麼多的選擇,你並不只有我一個人不是嗎?」

  「但是我只要你。」常煦握住她的手。「在你走了之後,我知道那屋子再也不會有別的女人進得去了。」

  「等你搬個房子住就行了。」

  「除非你跟著搬去。」

  「你就是這樣……你每一次都讓所有人認為是我的錯。」他每次都這樣,搞到後來好像是她自己不識相不領情。

  「是我的錯啊!」好不容易看她有些軟化了,再多的錯他都願意承擔。

  常煦低下身望著她,看著她的鼻子和眼眶泛紅,他忍不住將她摟進懷裡。

  「薇瑛,我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你是這麼難過。」

  「奶奶他們都覺得我沒有用,你也是……」

  「怎麼會?」常煦吻著她的臉頰。「你現在是最有名的運動員,還是廣告明星,你怎麼會……」

  「那時候我要去找工作,但你認為我會找不到工作做。」

  「那是因為我覺得你會太辛苦了。」

  「我待在家裡,你又說我每天沒事胡思亂想。」

  「好好,都是我的錯好不好?」能夠重新將她抱在懷裡,他真想再也不要放開她。

  薇瑛輕輕推開他,「你該去登機了……」

  「你保證比賽完會回家?」常煦捧著她的臉要她做出承諾。

  「我會再想想。」

  「只是想想?」

  她真的沒辦法就這樣把那些事給忘了。「我會打電話給你。」

  好吧,總比他打去她都不接的好。

  「嗯。」他在她唇上落下親吻。「那你得保持開機才行,如果你不打來,我會去找你的。」

  ※    ※    ※    ※    ※    ※

  薇瑛提前抵達日本,休息了幾天之後,開始她生平第—場國際賽,可是開賽第一天,她表現並不如想像中的理想。

  或許是場地還沒完全適應,第一天賽完,她整整多了標準桿有八桿之多。

  回到飯店裡,薇瑛的心情十分低落,即便所有人都安慰她這樣的表現已經很好了,只要接下來的賽程不要失常,要進入前三十二強並不難。

  用過晚餐後她一個人待在房間裡反省,她想不透自己怎麼會表現得這麼差勁,以她平常的水準來說,一些根本不應該出現的失誤,她竟然都發生了嚴重失誤。

  就算輸也不能輸得太難看啊!薇瑛翻身將頭埋進枕頭裡。

  這時電話鈴響,她有些不想接,八成是郭姊打來安慰她的。她覺得好羞愧,不明白自己怎麼表現得那麼槽,可是鈴聲持續響個不停,最後她還是接了起來。

  「是我。」常煦的聲音。

  「你怎麼知道這裡的電話?」她怎麼也沒想到會是常煦打來的。

  「我去問王老闆的。」

  「你還在雪梨嗎?」

  「上午就回台灣了。」常煦的聲音聽起來很輕快。「你今天打得怎麼樣?」

  「很糟……」她好難過。

  常煦正想安慰她,突然傳來了插撥,不停的嘟嘟作響。

  「你先接電話好了,我沒事。」

  「那我等下打給你。」常煦不知道會是誰打電話進來,按下插撥後才發現是麥琪。

  「常煦,我現在在Black,你要不要過來?」

  「麥琪,我不想去,我已經跟你說過以後不要找我了,我現在有重要的事。」

  「你幹嘛那麼死腦筋?她已經不會回到你身邊了!難道你沒有看電視嗎?她現在是個大紅人,球賽、廣告接個完,她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了,你何必一直想著她呢?」

  「麥琪,我正在跟她講電話。」常煦索性把話講清楚說明白。

  「你在跟她講電話?!」麥琪的聲音裡有著不敢相信。

  「是的,我不跟你多講了。」常煦掛了電話,馬上又撥到日本,經過轉接好不容易再度聽見了薇瑛有氣無力的聲音。

  「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怎麼打都不對勁。」

  「你身體不舒服嗎?」他一直都有注意薇瑛的消息,她的球打得非常好,不應該會出現這樣的問題,除非是她受了傷;運動員本來就容易有運動傷害。

  但是薇瑛還來不及回答,那嘟嘟的插撥聲再度響起。

  「你先接電話好了。」

  「薇瑛……唉!我待會再打給你。」真是要把他給氣死,到底又是誰在這時候打來?

  他接起電話又是麥琪的聲音。「常煦,你一定在騙我。」

  「我騙你幹嘛?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搗亂了?我正在跟薇瑛講電話,這很重要,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鬧了!」

  「她都已經逃婚了,為什麼還要來糾纏你?」麥琪的聲音裡有著不平。

  「是我打去的,我想跟她說話。」

  「常煦,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是她拋棄你耶!你現在還想跟她講電話?」麥琪打定主意鬧場到底。「我不能見死不救,你不能再執迷不悟了。」

  「你到底想鬧到什麼地步?薇瑛對我來說很重要,你已經搞砸了我的婚禮,你可不可以正常點,你不覺得你這樣很莫名其妙嗎?身為我的朋友,難道你就不能為我好好想想!」

  連再見都不說,常煦再一次掛斷電話,然後又打到日本。

  沒想到這回他連第一句話都沒講完,那惱人的插撥聲就義響了起來。

  「你好忙……」薇瑛低聲的說。

  「薇瑛,對不起,我剛回來有些事情得處理,你等我一下,別掛。」常煦再也受不了麥琪的騷擾,按了切換鍵便怒喊了一聲:「麥琪!」

  電話裡什麼回音也沒有,他這才發現自己按錯了切換鍵,在電話那端的人還是薇瑛。

  「原來你忙的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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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3 14:25:5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她沒事吧?」

  王老闆在知道乾女兒第一天表現失常,翌日便搭機到日本為她加油打氣,可是等他一到了比賽場地,卻發現事情完全不是他想像的那樣,只好詢問郭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昨天薇瑛怎麼打都打不順,好好的推桿竟然推了三次才進洞,不過今天看起來就好多了。」

  「可是……」看來薇瑛已經完全適應場地,並打出這場比賽唯一一次一桿進洞的紀錄,簡直把所有人都給嚇呆了。「怎麼會突然打得這麼好?」

  球場負責人還承諾要送薇瑛一件貴重的禮物,因為她是頭一個在這球場打出一桿進洞這種難得紀錄的女子球員。

  「她就像變了個人似的!」郭姊也被薇瑛的潛力給嚇了—大跳。「本來以為她這場比賽真的只能當觀摩賽,結果她今天一早的第一桿就是一桿進洞,所有人都嚇傻了。」

  「她怎麼打的?」

  「阿災?她那桿揮得多用力啊!活像是要把人給打死一樣,就看著球飛啊飛的,然後那邊就說球已經進洞了。」郭姊誇張的比手畫腳。

  「吁!又來了。」王老闆看見薇瑛站上發球點,趕緊要郭姊噤聲,好好的觀戰。

  只見薇瑛眼神銳利的望著球,思索著落點應該在哪裡,接著擺出標準姿勢,深吸了一口氣,發狠的揮出一桿。

  「夭壽!又這麼大力。」郭姊發出一聲低喊。「哇靠!上了果嶺!」

  四周立刻爆起了一陣如雷的掌聲,記者閃光燈閃個不停,瘋狂的介紹這位本屆的黑馬。

  ※    ※    ※    ※    ※    ※

  電視裡那個穿著名服裝設計師所設計的新穎球衣,頭戴著流線型環帽,神情專注的女子站在果嶺上,輕輕一個推桿又將球給送進了洞裡。

  「又是個博蒂!」記者語氣興奮的說,「今天阮小姐的實力完全發揮出來,一改昨天的失常,精采的演出也引起國際媒體的注意,賽後許多媒體爭相訪問這位高球界的女將。阮小姐流利的英文讓外國記者備感親切,發出的報導多半是正面且具有高度評價,這對一個剛踏進高球界的新秀而言相當可貴。阮小姐今天打球虎虎生風,雙眼炯炯有神,台灣甜心一改笑臉迎人的態度,熟悉的甜美笑容在整場比賽中不曾出現過半回,就像是想把昨天的失常給補回一樣殺氣騰騰,不過現場的醫師指出,若不是她天生柔軟度好,她今天這樣的揮桿很容易造成運動傷害,可見阮小姐是求勝心切。目前阮小姐所屬的球隊已經派出醫生,以防在明天的賽程裡發生意外,並聲明球隊以保護阮小姐為前提,希望她以平常心輕鬆打完即可,並不要求她第一次參加國際賽就要得名。」

  薇瑛分明是想殺人……常煦癱在沙發上,電話也打不通,這下全玩完了!

  麥琪的來電是他沒有想到的,他更沒想到麥琪會這麼無聊,這玩笑他一點也不覺得好笑。派對那晚他對於麥琪的表現已經頗有微詞,但畢竟是老朋友,乎常嬉笑怒罵慣了,也不忍心太過苛責,但麥琪應該要瞭解薇瑛對他的重要性,怎麼可以在這種緊要關頭還刻意鬧場!

  好不容易他跟薇瑛之間有了點轉機,現在一切都毀了,看來等薇瑛回台灣也不會想再見到他了。

  常煦開始想他和朋友之間的態度是不是太過隨和?朋友之間也應該要有點距離,麥琪的任性相較於薇瑛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而且成天呼朋引伴的出遊,不再是他這年紀該做的事,他想要改變他的生活,也許第一件事就是離那些人遠一點。

  ※    ※    ※    ※    ※    ※

  「賽程結束,阮薇瑛不負眾望的以新人姿態,輕易的拿下第二名的好成績,而日方球場為了這位創下一桿進洞的女子選手,特別挑選了一套名貴鑽石項鏈相贈。」

  「日本媒體甚至為她做了詳細的個人報導,在主要媒體上播放了數次,阮薇瑛旋風式的征服了桃太郎的心,她代言的化妝品廣告也決定在日本播放。根據記者實地查訪,特地為阮小姐設計比賽服裝的廠商,限量生產的服飾目前已經嚴重缺貨,市場上叫價已經是原來的五倍!」

  「不過,最令人關心的還是這位初試啼聲就獲得不錯成績的女將在比賽中受了傷,返台時她不再親自背著球袋,而且有大批保全將記者擋在人牆外,不知道是不是擔心阮小姐受到碰撞,還是想避免發生上回記者提出尖銳的問題,這一次並不準備召開記者會,而上回出現在機場的闕先生這一次並未出現。」

  「第二名啊!」阮母躲在房間裡偷偷收看新聞,知道薇瑛拿到這麼好的成績,和阮父簡直欣喜若狂。

  「沒想到她竟然有這方面的天分!」阮父擊掌叫好。

  「早知道從小就送她去打高爾夫球就好了。」阮母興奮的說。

  「是啊,根本不應該把她送去當小留學生的。」就是這樣才讓他們的親子關係如此疏離,本來以為薇瑛和常煦在一起,常煦可以帶著她一起融進這個家族,哪知道……阮父一陣搖頭。

  「你看看,薇瑛跟那些人在一起多快樂!」

  「還有了乾爹呢……」阮父實在有些不是滋味,他這個正牌老爸只能坐在電視前看女兒贏球,那個乾爹卻可以在女兒身邊開懷的摟著她。

  「你也聽了她之前說的,她並不恨我們。」

  「都怪媽太固執了……」

  「唉,老人家的心態,我們也沒辦法,畢竟薇瑛的悔婚讓她老人家面子掛不住。」

  「只要薇瑛現在過得好就好。」

  「是啊……」

  ※    ※    ※    ※    ※    ※

  「確定是拉傷嗎?」王老闆問著醫生。

  「要休息一陣子。」醫生回頭跟薇瑛說:「打球不能這麼拚命啊!你怎麼會那樣揮桿呢?」

  「第一天落後太多了。」薇瑛低著頭解釋。

  其實才不是,她是氣瘋了!闕常煦那傢伙竟然一面跟她講電話、一面接另一個女人的電話,如果她沒聽錯那人是麥琪,也就是在派對那晚抱著他強吻的女人!

  他怎麼可以這樣?

  那女人為什麼要打電話找他,一連打了那麼多通,而常煦還騙她說是因為他剛回國,所以事情比較多,故意要讓她以為他在處理公事。

  真是個王八蛋,她一火大上場就……失控了。

  「落後就落後啊!你第一次比賽不要給自己那麼大的壓力,這對你不是好事。」王老闆搖頭道。

  「差了那麼多桿還可以追到第二名,要是第一天維持水準第一名就是你的了。」醫生插口道。

  「沒關係,名次不重要,好好休息比較重要,其實我也不要求你要打到什麼世界排名啊!這種傷很容易復發的,你就休息幾個月吧,接下來所有的賽程全部取消,直到你傷好為止。」

  薇瑛的貼心活潑早已經讓他把她當親生女兒看待了,他可不想讓愛女太過操勞。

  「乾爹,我好不容易才打進國際賽。」薇瑛當然知道王老闆對自己好,但是她一點也不想閒下來。

  「你留口飯給人家吃好不好?」王老闆瞪了她一眼。「廣告都已經拍不完了還比賽,先把傷養好再說。」

  取消比賽的消息傳了出去,薇瑛受傷的新聞也跟著出現在媒體上,加上她低調的減少公開露面的機會,此舉更是引發一陣揣測。

  慰問的花籃再度塞滿了球場大廳,除了鮮花外還有水果,香甜多汁的水蜜桃是薇瑛的最愛,她幾乎隨時手上都拿著一顆啃著吃。

  白天她待在俱樂部裡,除了做水療復建外,化妝品公司也請來了美容師幫她做臉,保養全身肌膚,晚上則是眾人的大老二時間!

  ※    ※    ※    ※    ※    ※

  「老A一對!」劉伯伯興奮的亮出他的王牌。「嘿嘿!你們都沒有牌可以出了吧,這局我贏定了!」

  「等等……」薇瑛放下手中的水蜜桃,拿紙擦了擦手,然後抽出兩張牌。「老二一對!」

  「什麼?!」本以為勝券在握的劉伯伯眼珠差點瞪出來。

  「葫蘆、脫手!」手中的牌全沒了,她再度獲得水蜜桃一顆。

  大家送來的水蜜桃代替水餃成為他們的賭注,最先脫手的人就可以拿一顆,而薇瑛身邊已經有一堆小山似的水蜜桃了。

  「看來你真的有當賭徒的天分。」

  「感謝大家的栽培啦!」薇瑛興奮的親了水蜜桃一下,她是認識他們後才知道玩牌是這麼快樂的事。

  周大哥看看水蜜桃沒了,又拿一籃人家送來的水果籃。「這籃是蘋果加梨子。」

  「好好好!我喜歡蘋果,梨子也很好!」薇瑛拍手叫好。

  「你可別以為你接下來還會贏,我可是不會再讓你了!」

  周大哥惡狠狠的宣佈。想當年他也是賭遍大江南北,這女娃還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徒兒,他哪有狂輸的道理。

  郭姊拿起水果籃,看見了上頭的小卡片。

  「小阮,這籃水果是姓阮的人送來的耶!」她將小卡片遞給薇瑛。「阮天成,你知道是誰嗎?」

  阮天成?!薇瑛趕忙跳了起來,拿過郭姊手上的卡片,捂在心口。

  「他是我爸,其他的水果你們分一分吧,我先回房去了。」

  眾人看著她一臉紅的衝回房間,互看了幾眼,呵呵的笑出聲。

  「終究是親人嘛!」

  ※    ※    ※    ※    ※    ※

  薇瑛吾女,保重身體。

  他寫的是「吾女」,所以爸爸還是認她這個女兒的。

  薇瑛只覺眼眶一陣發熱,緊抓著那張小卡片,反覆的看了好幾次,儘管上頭的字再怎麼看也只有那幾句,但是對於她的意義卻是那樣的深遠。

  打從離家後,她只想著家人不會再認她,尤其斷絕關係的消息傳出後,她更是沒想過和家人有見面的機會。

  她並不是完全否定家人,畢竟阮家養育了她那麼多年,但除了金錢上的支援外,當她回到台灣,她只覺得自己像是回到了一個陌生的家,感受不到任何的家庭溫暖,常煦在這時候出現就像是解救了她,搬進他的住處,也讓她省了和家人面對的尷尬。

  當常煦不再是她所信任的人,而家人也不願站在她那邊,她心中的恐懼和害怕讓她選擇一走了之,她不想讓自己的人生就這麼結束,但是她知道她的確傷害了不少人。

  不過爸爸還是認她的……薇瑛拿著小卡片又哭又笑,好不容易才穩住情緒,她拿起電話,決定和父親聯絡。

  「喂?」

  「爸,我是薇瑛。」

  「薇瑛?!」阮父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沒想到女兒竟然會打電話給他。「你好嗎?你最近怎麼樣?」

  「很好,沒什麼大事,我有收到你送的水果。」

  「那就好,你沒受什麼嚴重的傷吧?你媽媽很擔心你啊!」

  「沒有,休息一陣子就好了,乾爹……王老闆請了醫生也請了復建師,過陣子就可以恢復了。」

  阮父當然知道薇瑛現在有了乾爹,臉上不免出現幾許落寞。

  「那就好。」

  「我沒有打電話回家,你跟媽說一聲,告訴她我現在人很好。」

  她撥的是父親的手機號碼,打回阮家難保奶奶會曉得,到時以奶奶的個性一定又是大發雷霆,其他人鐵定會遭殃。

  「好,你要好好照顧自己。」阮父叮嚀著她。

  「爸……我真的很抱歉?我知道我給阮家惹了很大的麻煩。」對這件事她心裡真的很抱歉。

  「唉。」阮父輕歎一聲。「事情都過去了,那時候我們只想著你嫁過去就會幸福,沒有想過你是不是不快樂,只要你現在過得好就好了。」

  「奶奶那邊……」

  「沒關係的,老人家就是那樣,奶奶個性雖固執,但過一段時間就會軟化了。」

  「嗯。」她當然知道奶奶的個性,但是她並不想讓她老人家因為她的事而活活氣死。

  「常煦那邊,你有跟他談過嗎?我想他也承受了不少壓力。」

  「我想沒必要了,他不是小孩子,應該知道怎麼做。」一提到常煦她就有氣,她再也不會對他感到抱歉了。

  「你還是很氣他啊?」聽女兒的口氣似乎是不會原諒常煦了,阮父怎麼也想不透常煦哪裡惹火了薇瑛,他們兩個不是一向過得很好嗎?

  「氣他?不會啊,我只是很慶幸我沒嫁給他,還好我逃婚了,這真是我做過最美妙的決定!」

  ※    ※    ※    ※    ※    ※

  知道薇瑛已經和家人聯絡過了,常煦放心了些。只要有人打破僵局,很多事情都可以解決。

  只是他這個僵局恐怕是解不開了。

  「她大概氣得不想見我了。」常煦對著電話另一頭的王老闆說。

  王老闆是薇瑛的乾爹,對於薇瑛的一切他最瞭解,常煦所有的消息全是透過王老闆得知。

  「女孩子家嘴巴講講而已啦!你跟她在一起那麼久,你會不知道她的脾氣嗎?那天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只是一些蠢事,我的朋友打電話來,結果我按錯了鍵對著薇瑛喊我朋友的名字,她一氣就……」常煦簡單的將那天的情形說了一遍。

  「看來你的朋友是女的?」

  「是啊!」常煦只得承認。

  「常煦,你是不是在外頭有很多女朋友?」

  「當然不是!」怎麼所有人都把他當花心大蘿蔔看啊!

  「可是我怎麼感覺你女性的朋友似乎特別多?」

  「天地良心啊!也就那麼幾個,打從薇瑛逃婚後,我就沒再跟她們聯絡了,只是我的朋友……大家都很熟,難免會讓薇瑛誤會。」

  「你是不是應該要跟她們保持點距離呢?薇瑛是個好女孩,如果你不認為這是嚴重的問題,可是卻讓她覺得委屈,那我建議你們還是分開好。」王老闆提出意見。

  「我保證我會好好解決這些事,我以後不會再讓薇瑛受到半點委屈。」常煦趕緊保證。

  他一定會跟麥琪劃清界線,他可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讓薇瑛難過。打從薇瑛走了後,他才知道自己有多習慣她的存在,少了每天的愛心便當不說,他的心也少了一塊,以前他怎麼會那麼傻,以為薇瑛應該能體諒他,如今看著薇瑛離他越來越遠,他這才醒悟,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    ※    ※    ※    ※    ※

  今天這場高爾夫球友誼賽是特別為商界人士舉辦的,幾乎商場的大老全都出現了,裡頭還有幾個明星,不過最受人矚目的是阮天成夫婦,以及被薇瑛拋棄的常煦。

  這一場友誼賽是薇瑛傷後首次公開出現,身為球場的代言人她當然會出來亮相,近來她少曬太陽,膚色變得比先前白皙多了。

  不知是不是特別安排,王老闆和阮氏夫妻以及常煦被安排在同一組,薇瑛和父母有過交談和擁抱,看起來當初被逐出家門的事已經化解了,阮氏夫妻對於女兒的關心和疼愛可以從他們的舉止中看出來,只是薇瑛從頭到尾連看都不看一旁的常煦一眼。

  「你為什麼每次都不聽我解釋?」常煦站在她身邊為她擋住熾烈的太陽,低下頭對著她說話。

  「我不想再聽你解釋。」薇瑛冷淡的回了一句。

  「那是她打來的,你也知道我正在和你講電話,我不可能同時打給她啊!」

  「又是她的錯?」薇瑛一臉的憤怒。「你每次都把錯推到她身上,你怎麼不想想是你以前跟人家胡搞瞎搞,才讓她覺得你可以隨時聽從她的召喚,隨時接聽她的電話。」

  「但是我已經有好一陣子沒有跟她聯絡了啊!」

  「問題是她有跟你聯絡,不是嗎?」

  「薇瑛!」常煦不知道還要怎麼說才好。

  「爸在看你,該你去打了。」

  話一說完,薇瑛拉下帽沿,示意她不想再談,反正這一次她不會再輕易原諒常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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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3 14:27:13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只見常煦無奈的拿了球桿,走到場上,奮力一揮,球馬上飛得老遠,看來他打球也有兩下子。

  「打得不錯!」王老闆拍拍他的肩,然後低聲問道:「談得怎麼樣?」

  「不太好。」常煦一臉的無奈。

  看著薇瑛和她爸媽走在一起,而他呢?他這個被拋棄的新郎到底還要求饒多久?

  「加油吧。」王老闆同情的看了他一眼,上前和阮氏夫妻攀談,刻意製造出讓薇瑛和常煦談話的機會。

  常煦只得再硬著頭皮去碰釘子,緩緩踱到她身邊,遞了瓶水給她。

  薇瑛接過水,發現是他遞來的,立刻把開了一半的瓶蓋又旋上,她不喝!

  「我保證以後連她打來的電話都不接好嗎?」

  「你幹嘛這樣?」

  「我接了你又要生氣……」

  「你要怎麼跟那女人扯是你的事,你高興怎麼做就怎麼做,與我無關。」

  「我的事怎麼會跟你無關?」

  「你有你的生活圈,我也有我的啊!你在你的生活圈裡快活就好了,何必顧忌我呢?反正我都離開了,你怎麼去陪她也不會有人生你氣啊!搞不好你們還可以把上次在派對裡沒做完的事做完,重燃愛火!」

  她話一說完肩膀馬上被人按住,常煦抓著她的肩要她看著自己,他的眼神十分認真,而且充滿了火氣。

  「你要我跟你說幾次才肯原諒我?我已經跟你說抱歉了,我也和她們斷絕來往了,我只要你回去,麥琪怎麼做都不是我的意思。」

  薇瑛被他突來的動作嚇了一跳,望著他的眼,她看見自己的倒影,她不知道自己還能相信他什麼。

  「你讓她吻了你……」她的聲音裡有著明顯的受傷,這是不能否認的事實。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得為了一個不是我主動的吻付出那麼大的代價?」常煦沉聲問道。

  「那是你的交友方式所累積下來的過失,你讓她以為她可以那麼做,我不想再聽你說都是她主動的,你似有若無的散發出可以這麼做的訊息,是你讓她誤解了,可是你卻理直氣壯的跟我說你沒有,你認為這公平嗎?當我提醒你的時候,你只會說是我在胡思亂想,當真發生了你又說是她主動,那你呢?你有沒有想過你在這其中扮演的是什麼角色?」薇瑛拉開他的手。「常煦,你可以大聲的說你沒有錯,也許你真的沒有錯,只是在你身邊的女人都受了傷,這的確是事實……難道你要告訴我一切都是我在傷害自己?就算看到了自己要嫁的男人和其他女人擁吻,也是我在傷害自己嗎?」

  她的眼裡有著難解的傷痛,常煦一直以為她過得開心,離開令她快要窒息的阮家,在球場上她得到的掌聲應該足以彌補一切,但是薇瑛並沒有好過。

  「我一直很難過,也許我並不如想像中的那麼愛你,畢竟我連對你最基本的信任都給不起,還沒離開你之前我總是問著自己,究竟是你太不可靠,還是我根本就不夠愛你?」

  「你是愛我的啊!」常煦替她解答。「你每天起床幫我做便當,你一直都想跟我在—起的,不是嗎?」

  「也許我當時只是想離開阮家……」薇瑛誠實的說,「而跟你在一起我可以離開那裡,他們不會有人反對,因為所有人都喜歡你。」

  「顯然你現在一點都不喜歡我。」她的答案讓他感到不是滋味。「你這麼說究竟是想懲罰我還是你在說實話?你把我們之間曾有過的甜蜜全部略過不提,可是我卻只記得我們之間美好的那一段。」

  薇瑛咬著唇,她開始不明白自己在堅持什麼?可是她不想就這麼和常煦合好如初,她知道一切都不可能像以前一樣。

  常煦看著她不發一語,望了眼球場,拿著球桿離開。

  「該我去打了。」

  ※    ※    ※    ※    ※    ※

  接下來的比賽裡兩個人沒再說過話。

  雖然常煦依然站在薇瑛身旁幫她擋太陽,可是先前討論的話題已經中斷了,而且他並沒有意思要重拾話題,好像真是來這兒參加比賽的,他望著球場的時間比看著她的時間要多。

  王老闆跟阮家夫婦都有意讓他們兩個好好談談,所以刻意讓兩人獨處,只是常煦一直不說話,連帶薇瑛也覺得今天自己出現在這兒有點蠢。

  眼看著他們一行人往下一個洞走去,薇瑛決定自己也下場玩玩。

  「給我一根球桿。」她跟郭姊要了一根桿子,又拿了顆球。

  「你不是還不能打嗎?」郭姊提醒她。

  「可以了啦!我都已經休息那麼久了。」

  薇瑛一點也不覺得身上的傷處疼痛,而且她都已經休息好幾天了,要她站在一旁看著別人打球,那多無聊,再說根本沒有人要跟她說話,爸媽跟乾爹以前就認識,一聊起來比跟她這個女兒聊天還起勁。常煦打從她說完那番話後就板著臉,一聲不吭的打他的球,他球打得出乎薇瑛意料外的好,兩人在一起那段時間裡,常煦從來沒提過他也打球。

  看吧!他們根本不瞭解彼此,很多事情都是分手了以後,才發現怎麼當初自己什麼也不曉得……哼!還是打球最好,順便發洩她鬱悶的心情。

  一桿揮出,小白球也跟著飛了出去。

  可是風向突然變了,球的落點也跟著歪了,直朝著常煦的後腦勺飛去。

  薇瑛跟郭姊同時張開嘴,愣住了。

  「常煦!」薇瑛扯開喉嚨大叫著,常煦就要被球打到了。

  常煦聽見薇瑛喊他,心裡有些竊喜,以為她回心轉意了,哪知一個回頭便被迎面而來的小白球給K個正著!

  「噢!」他的眉尾中彈,痛得他差點睜不開眼,溫熱的液體從傷處緩緩冒出。

  「我的天啊!」其他人見狀紛紛發出驚呼。

  「薇瑛!」王老闆和阮氏犬妻像是講好一樣,三個人同時轉頭對薇瑛怒喊了一聲。

  「我不是故意的……」薇瑛丟了球桿跑過來,看到常煦的慘樣時,她也嚇得瞼色發白。

  「你在球場這麼久,會不知道要等我們過了你才打嗎?」王老闆怎麼也沒想到她會犯這種大錯。

  「薇瑛,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把常煦打得滿臉是血。」見女兒闖了這麼大的禍,阮母忍不住念了兩句。

  「還是快點請醫生看看吧。」阮父提醒道。

  薇瑛挨了罵也不敢應一聲,她知道自己犯了大錯,尤其看著常煦血一直流,不禁想起之前劉伯伯才跟她說在美國有個去看球的小女孩,因為沒有注意,被球擊中太陽穴就死了,而她那球力道很強,竟然打到了常煦!

  「快把闕先生送回中心。」王老闆趕緊下令。「李醫生有來打球,趕快派人請他回中心看看。」

  眾人七手八腳的將常煦扶上球車,薇瑛一路跟在他身旁,接過毛巾按在他額上的傷口,手還不停的發抖。

  「常煦,我不是故意的。」她不停的道歉,看著血一直冒,她真怕常煦就這麼死掉。

  「算了……」常煦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沒有躲過那顆球,那球勁道還真夠猛,當場把他打得頭破血流。

  「乾爹已經找了李醫生過來,中心那裡有醫護室,我們現在就送你過去。」薇瑛連講話都在發抖。

  「你聲音抖得真厲害。」看來他的受傷把薇瑛嚇得六神無主。

  「對不起……」她的聲音裡有明顯的哽咽。「你不要這樣就死掉。」

  「薇瑛,我不會被你的球打著了就死掉好嗎?」這話聽來真不順耳,他好歹是個大男人,就這麼被小白球給打死,未免太糗了吧?尤其揮出那一球的還是他的逃妻,他可不想死了還被人笑。

  「可是之前有人被球打到就死掉了……」

  「我還沒那麼脆弱好不好?」老天!他頭好痛,他身邊的女人卻淨是講些讓他頭更痛的話。「我連結婚當天被新娘甩了都還活得好好的。」

  「常煦……」薇瑛可憐兮兮的喊了一聲。

  她知道在結婚當天被放鴿子是很殘忍的事,而她卻對常煦做了這種不可饒恕的事情。

  「算了。」老天怪他女人緣太好,派了一個阮薇瑛來克他,既然他都已經被克著了,他還能說些什麼?

  ※    ※    ※    ※    ※    ※

  佔地廣大的高爾夫球場還附設了一個度假中心,裡面的設備一切比照五星級飯店,有餐廳、健身中心,甚至連遊樂區都一應俱全。

  一旁那一棟棟充滿田野氣息的小木屋可提供客人在此住宿,薇瑛就住在其中一棟,此刻她的木屋裡還多了一個頭上包著紗布的常煦。

  李醫生幫常煦縫了幾針,接著他就被送到薇瑛的木屋裡,小睡了一覺,醒來時窗外已經是一片暗了。

  屋子裡沒有人,薇瑛不知道上哪去了,常煦起身進浴室裡沖了個澡。打子一天的球,又被球打中了頭,流了一身的汗和血,也真夠他受的了,還好明天還是假日,要不然他這慘樣還得去上班可不好過。

  沖了澡,他在下半身圍了條浴巾就走出來,薇瑛已經回來了。

  「我幫你買了些衣服。」她指指一旁的新衣物說,坐在床邊看著他。「你好多了嗎?」

  「好多了。」常煦走過來,當著她的面扯開浴巾,赤裸著身子將衣物一件件的往身上穿。

  看著那熟悉的精壯身體,薇瑛趕緊吞了口口水,在心裡大唱國歌,臉上保持嚴肅。

  「醫生交代你傷口不可以碰水。」

  「我知道。」但總不能連澡都不洗吧!他今天在球場上曬了一天,陽光汗水加上熱血,難不成要等著身體發臭嗎?

  「常煦……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薇瑛睜大眼看著他拿起浴巾拭去胸前的小水珠,接著又套上新的T恤,不住的吞口水。

  「我以為一直在生氣的人是你。」常煦穿好衣服後,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看著她。

  「我……」薇瑛低下頭,不敢再看著他。自己逃婚在前,打傷他在後,說什麼她都像是個罪人。「我請阿姨做了一些水餃,你今天都沒有吃什麼東西,一定很餓了。」說完,她拿起水果刀削起了水蜜桃。

  「你吃了嗎?」常煦吃了幾顆餃子,不禁也要為這美味點頭稱讚幾聲,抬起眼望著薇瑛問道。

  「我吃過了。」

  「你爸媽呢?」本來打完球就要回去,現在天都黑了,想必他們已經先回去了。

  「乾爹派人送他們回去了。」

  「那就好。」常煦低下頭繼續吃。既然他不用送二老回家,加上他又有傷在身,他今晚應該可以待在這兒吧?

  「你今天可以住在這裡。」薇瑛像是看穿他的心思。

  他傷成這樣,她怎能讓他獨自開車回去,尤其打傷他的人正是她。

  「謝謝你收留我。」常煦有些嘲諷的說。

  「沒關係,反正你以前也……」薇瑛本來要說他以前也收留過自己,不過一想起今天兩個人最後談的問題就是她搬到他那兒的原因,要是再提起那件事,難保常煦不會像先前那樣不理她。

  可是……她不是就希望常煦不要理她的嗎?她現在又擔心會惹他不高興又是為什麼?做瑛越想越不解。

  「你快削到手了。」常煦看著她削著水果發呆,連忙出聲提醒。

  薇瑛趕緊停手,手指頭才逃過一劫。

  「你下次要警告人,就像我這樣直接把話說完,免得連逃都來不及。」

  常煦想起了今天被球打到的情況,他知道薇瑛是想警告他的,哪知她才喊了自己的名字還沒要他注意,球就已經中了紅心。

  「對不起……」薇瑛訥訥道歉。

  常煦並沒有怪她,也許他可以壞心點想薇瑛是挾怨抱復,可是他知道她不是這樣的人,看她那一臉歉疚的模樣,他又怎麼忍心苛責呢?「我不是說算了嗎?」

  「我就算再怎麼生你氣,也不會用暴力解決問題的。」薇瑛像是要澄清自己的清白。

  「那你打算怎麼解決?」

  吃完美味的水餃,接過她手中削好的水蜜桃,感覺像是兩人還住在一起的時候。那時候他們總會一起到外頭買些吃的外帶回家,坐在電視前一邊聊天一面吃東西,吃完飯後薇瑛會準備水果給他當甜點。

  只是這一幕已有許久不曾再出現。

  「我……我還沒想到。」

  薇瑛的回答不再像之前那麼堅決,這陣子她改變了不少,說起話來比以前果決許多,但是她現在就像是回到以前那個薇瑛,臉上有著明顯的不確定。

  這時,常煦放在外套口袋裡的手機響起。

  「我想是她打來的,你睡覺的時候,她打了好幾次……我沒有替你接。」

  話一說完,薇瑛便站起身走到屋後的陽台,她決定給常煦一個私密的空間,讓他相他的女性朋友聊天談心。

  可是就這麼走出來她又覺得自己很可悲,常煦說他不會再和那女人往來,但事實卻不是如此,她到底還要苦撐多久?

  也許她該把木屋讓給常煦住,她可以去跟郭姊睡宿舍,而且郭姊還會陪她聊聊天,晚上再跟大伙來場牌局,這樣她還不會覺得太難過。

  想著想著,她爬上陽台的欄杆,直接從這兒繞出去,也好過進屋裡聽他和別的女人聊天,還得跟他報告自己要去哪裡。

  不過她才剛爬上陽台的欄杆,常煦突然走到陽台。

  「你在幹嘛?」

  薇瑛本以為他會待在屋子裡講電話的,哪知道他突然跑出來,而自己正好卡在欄杆上。「你不是在講電話嗎?」

  「你馬上給我下來!」常煦對著她吼道。

  「我才不要!我要去郭姊那邊睡一晚,這裡讓給你。」

  哪知道她把另一腳挪過欄杆後,正打算去投奔郭姊,常煦竟然三步並做兩步的跑過來,抓住她的手,另一隻手抱住她的腰把她拖回陽台。

  「闕常煦!你幹什麼啦?」

  他動作很粗魯,抓疼了她的手,完全不像是個頭部受傷的傷患,硬是把她拖進木屋裡。

  「你為什麼要跑掉?」

  「我留給你一個安靜的空間和你的女朋友閒話家常啊!」薇瑛揉著發疼的手,委屈的看著他,這時桌上的手機又響起來,「她還等著你接電話,你快點去安慰她寂寞的芳心吧。」

  她轉身就要往門口走去,可是常煦一把將她拉了回來,直接推到床上,接著壓上她的身體。

  兩人眼對眼、鼻對鼻,薇瑛這才發現這姿勢曖昧,身體一陣燥熱,小臉也跟著漲紅。

  「闕常煦,你……」

  「是你逼我用暴力解決的。」他別有含意的指控。

  他低下頭吻住她的紅唇,而她的掙扎在碰到他頭上的紗布時變得輕微。

  懷裡抱著他最渴望的人,常煦所有的暴力念頭全被溫柔取代,這段口子以來所有的相思都等著撫慰,再也沒有人開口說話,連一旁的手機鈴響也被遺忘……

  ※    ※    ※    ※    ※    ※

  木屋裡還瀰漫著激情的氣氛,床上的兩人相擁著,安靜的凝視著彼此,他的手在她腰間來回輕移著,而她的手放在他的臉頰旁,指尖輕撫著他額上的傷。

  「沒事。」他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像在保證這傷並不嚴重,試著減輕她的罪惡感。

  那原本是個輕柔的吻,但雙唇相貼後,卻變成難分難解的深吻。

  就在這時,那惱人的手機鈴聲又響起。

  常煦伸手撈過手機塞進薇瑛手裡,像是要她替他擋掉這件煩人的事,他眼裡寫著她有資格可以這麼做。

  「我要跟她說什麼?」薇瑛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就叫她以後不要再打電話給你老公。」將她攬緊了些,他願意做任何事讓薇瑛相信自己。

  薇瑛遲疑的看著他,注意到他說的是「老公」,所以他還是願意娶她的羅?

  常煦對著她微笑,像是看出她的心事,點了點頭。

  她咬了咬唇,按下手機的通話鍵。「喂……」

  「常煦,我找你好久,你怎麼現在才接……」麥琪在電話那端率先開炮,等她意識到接電話的是個女人才猛然住嘴。「你是誰?」

  「我是常煦的……」薇瑛張著嘴,不知道要怎麼解釋她的身份。

  常煦的臉就在她前面不到十公分處,聲音清晰的回答:「老婆。」

  他的聲音自然也傳到手機那端,麥琪顯然非常不以為然。

  「他就在你旁邊是不是?你叫他聽電話,這是他的手機,你憑什麼幫他接聽?我要找的人是他不是你。」

  「你找他有什麼事?」麥琪的話稍稍引起了薇瑛的火氣,尤其是她那不客氣的說話方式。

  「我是他朋友,想找他還得跟你報備過才行嗎?你不要忘了你已經離開常煦了,既然走了就不要再纏著他。我看到新聞了,你今天打破他的頭,你這個女人怎麼如此惡毒,你帶給常煦的痛苦還不夠嗎?」

  「你說話的方式聽起來似乎跟他不只是朋友而已……」薇瑛皺起眉,她聽得出來麥琪分明是愛著常煦,卻用著朋友的身份在對她叫罵。

  「關你什麼事!你算常煦的什麼人?」

  她憑什麼用這種口氣跟自己說話?薇瑛一聽也火了。

  「我是他老婆,他叫你以後不要再打電話給他了!你如果再來打擾我們,我就告你妨礙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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