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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子紋] 出牆妻【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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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3-28 14:59:30 |倒序瀏覽 | x 2
【簡介】

  要讓他們破鏡重圓?!  
  這婚友社社長真當自己是紅娘下凡,  
  連斷掉的紅線都能重新再牽起嗎?  
  他忘不掉當年心愛的她為求富貴,  
  拋下他這個事業正起步的糟糠夫,  
  紅杏爬過牆的跟個青年才俊走,  
  五年來他努力工作終於發達,  
  成了准醫院院長女婿羨煞天下男人,  
  可這個叫連詠雯的瘋女人竟挖出這傷疤,  
  將她帶回他面前,逼他為她母親搞特權,  
  安排個病床為其動手術,  
  好,大家就來談條件,  
  正牌夫人的寶座是不可能,  
  情婦的床位她到是可以來暖暖……






楔子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尾聲







文章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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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3-28 15:00:17
楔子   


  由白色組成的簡單空間,除了白之外,沒有其他的顏色。

  空氣中飄浮著消毒藥水的味道,四周儘是冷冽的氣息,在這裡似乎感受不到任何的溫度。

  一個高大修長的身軀背對著桌子,看著底下的中央公園,三三兩兩的病人在其中散著步。

  他穿著白色醫師袍,眼裡沒有任何溫度,這幾年來,看盡了悲歡離合、人生百態,夠讓他將一切情緒給隱藏在面具底下。

  「楊醫師,門診時間到了。」推門進來的是個剛到靜心醫院的小護士,帶著近乎崇拜的目光看著院裡最有價值的黃金單身漢。

  在靜心醫院工作的員工,不管是否是單身,沒有一個不希望得到這個大醫師的青睞。

  就算大夥兒明知道,他現在身旁有個無論外型或背景都足以匹配他的院長千金,她同時也是這家醫院的外科醫師,但每個人還是懷著小小的夢想,期望自己才是這個帥哥的「真命天女」。

  「謝謝。」楊浩築薄冷的下唇揚起一個淡淡的弧度,這就是他一向對待他人的態度,沒有太大的起伏,語氣永遠有禮疏遠。

  戴上眼鏡,他踩著緩慢的腳步離開了辦公室,往電梯而去。

  若順利的話,他將在年底接任院長一職。

  以他一個不到三十五歲年紀的男人,這樣的成就或許令人覺得欽羨,但這樣的成功依然激不起他心中絲毫的漣漪。

  看了下手錶,他已經快遲到了,他動了動頸項,振了振精神,電梯門一開,他急速的步出電梯。

  他穿過門診大廳,突地,不自覺後頸的寒毛豎起,他緩緩的停下了腳步,一個轉頭,目光對上了大廳彼端的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

  很眼熟的一個女人,有著姣好的身材,穿著合身的T恤,修長的大腿包裹在牛仔褲底下,一頭艷麗的鬈發有型的散在她的背後。

  或許是他的病人,雖然對方的臉色實在健康得不像個心臟病患,但除此之外,他不能解釋對方為什麼會一直看著他,而且他對她又十分眼熟的原因。

  他對她微點下頭,繼續定向自己的診間。

  「喂!」

  正當他要推開診間的大門時,身後響起了聲音,他停下腳步,轉過身。

  是她……這個眼熟的俏麗女人。

  「有事?」他的聲音平穩而疏遠。

  連詠雯聽到這種令人「倒彈」的口氣,忍不住在心中扮了下鬼臉,平時要是有人用這種口氣跟她說話、她早掉頭走了。

  不過此一時非彼一時,為了自己的「賭金」,她壓下了心中不悅的感覺,陪著笑臉。

  「楊浩築醫師是吧?」

  他微點了下頭,一雙利眸仔細的打量著她,總覺得這女人臉上的表情詭異得很。

  「楊大醫師,麻煩你的手借我一下。」連詠雯對他伸出手,直截了當的說出請求。

  楊浩築一楞,對她突如其來的要求感到詫異。

  「放心吧!」她亮出一個自認為十分和善的笑容,「我沒有惡意、我只不過是想要找些資料罷了。」

  資料?!

  他的臉色霎時冷到了極點。

  天之驕子的他身邊一向不乏倒追他的女人,但這個女人實在離譜至極……要倒貼男人總要有點「格調」吧!大刺刺的送上門也就算了,竟然這麼直接的要碰觸他。

  「我要看診。」他冰冷的眼神足以使她知難而退。

  「放心吧!不會花你多少時間的。」連詠雯故意視而不見他的拒絕,反正她什麼沒有,就是臉皮夠厚,為達目的,她可以不擇手段,說著手就自動自發的拉住他的手。

  楊浩築像被火燙到似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連詠雯唐突的舉動終於使他想起來她是誰了。

  他見過這個奇怪的女人,難怪方纔他會覺得眼熟。

  上次他與幾個好友在俱樂部打牌時,她也是這麼無厘頭的衝了進來,搞得眾人不歡而散。

  他還記得離去前,他曾不經意的與她撞了一下,她便脫口說出一些無聊的話語。

  「你為什麼要害伯?」連詠雯困惑的看著他,「難不成,你離婚的原因真是出在你身上嗎?」

  提起過去的婚姻,楊浩築沉下了臉。

  他的臉色變得鐵青,這麼幾年過去,沒幾人敢在他的面前提起這個話題,而這個女人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勾起他的不快回憶,之前在俱樂部是如此,現在也是。

  他大步進入了診間,而連詠雯不死心的跟了進去。

  「你也別這麼酷嘛!打個商量,真的,我只需要握住你的手五分鐘……」看到他犀利的眼神,她一楞,「三分鐘……好吧!那至少一分鐘,這可是我最後的底限了。」

  「楊醫師……」這個月跟他搭配的護士羅雅玲不解的目光不停的穿梭在兩人身上。

  院長千金才不過在昨天搭機到瑞七去度假,一向酷酷的楊大醫師不會這麼快就耐不住寂寞了吧!

  「時間已經到了,」她在靜心醫院工作了很多年,很清楚楊浩築有著與他外觀截然不同的古怪脾氣,所以她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請問可以開始看診了嗎?」

  楊浩築微點了下頭,然後打開抽屜,拿出門診單,快速的在上頭用紅筆打了幾個圈,然後交到連詠雯的手上。

  「這是什麼?」連詠雯好奇的看了看手中的門診單又看向他。

  「精神科主任林維修是我的好朋友,你去讓他看看,我想他會好好醫治你。」他的口氣依然是那副要死不活的冷淡樣。

  她先是一楞,慢半拍的接收消化了他話中的訊息。

  她火大的將門診單給甩在他的面前,瞪大了眼,「去你的,你說我是神經病!」

  「我沒有。」他伸出手,拿起今天第一位患者的資料,不甚熱中的說:「這可都是你自己說的。」

  「你——」

  連詠雯手叉腰看著他,她就知道夏澤那個死人頭絕對不會給她太好過,看來這個姓楊的傢伙不是那麼容易搞定。

  「我給你一個機會,」她的口氣也沉了下來」?「你是要自己告訴我你以前的事,還是要我自己去查!」

  他在心中詛咒了聲,抬起頭,冷冷的看著她,「我不知道你到底想怎麼樣,但很抱歉,我沒空跟你玩,我要開始看診,請你立刻出去,不然我叫警衛了。」

  「不用你叫!」她火大的說,「我自己會走。」

  她的腳跟一轉,氣憤的離開,但手才碰到門把,她又踅了回來,用力的拍了他的桌子一下。

  「你……」

  「不勞你送!我會走,」她信誓旦旦的打斷了他的話,「我只是要你楊大醫師記住一件事。」

  楊浩築懶懶的抬起頭,冷淡的看著她,想看看這個怪異的女人到底想要搞什麼鬼。

  「我一向有仇報仇,別讓我抓到你的弱點,不然到時我們就看誰要當神經病!」她拿出自己的名片丟到他的桌上,「我叫連詠雯,我要幫你找回你前妻,讓你跟她破鏡重圓……不要說不可能!我一向不做不可能的事,這件事,我一定做到。」

  語畢,她轉身離去。

  他在心中泜咒一句,今天他到底是例子什麼楣,過上了這個奇怪的女人。

  神奇婚友社連詠雯

  粉紅名片上刺目的心心相印圖案使他皺眉,她方才說什麼來著……他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

  找回他的前妻?!

  破鏡重圓?!

  他是在作夢嗎?

  還是他——真遇上了個有狂想症的瘋子?

  這個該死的女人……他看著名片上醒目的三個大字——連詠雯。

  不管他在心中如何的極力想否認,但這個怪異女人的話語依然勾起了他不願回想的過去。

  腦中浮現了一張他自以為已經忘記的臉,然後他的雙手緊握了下,一段維持不到一年的婚姻……

  這個屬於過去的女人不值得他花任何一絲心思,他咬緊牙關拉回自己的注意力。

  過去就讓它塵封在過去,至於這個叫連詠雯的瘋女人,他沒空也沒有必要理會。

  「楊醫師,你還好吧?」羅雅玲看著楊浩築忽冷匆熱的神情,覺得不安,「我們可以看診了嗎?」

  「可以。」他一點也不留情的將名片給丟進垃圾桶裡,然後拉回注意力,專心開始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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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3-28 15:01:03
第一章   


  唐明月困惑的拾起頭,目光來回穿梭的看著小小的咖啡館。

  她已經數不清這到底是第幾次了,最近她老覺得有雙眼睛躲在黑暗的角落裡打量著她。

  「明月姊!」譚欣寶拿了杯泡好的咖啡放到她面前,「這是你的咖啡。」

  「謝謝。」她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這是位在烏來山區的一間行動咖啡館,地勢較高,在這喝咖啡可以欣賞到烏來街上熙來攘往的景觀。

  這裡的悠閒深深的吸引著她。

  這行動咖啡館開幕之後,她成了這裡的常客,住在烏來許久,她習慣了這裡的步調,習慣了假日的人潮,也習慣了一個人。

  但是……這份悠閒在最近似乎被打擾了。

  她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心中的感覺,總覺得這幾天心頭浮動,像是有什麼事要發生似的。

  「明月姊,你身體不舒服嗎?」不是假日,客人比較少,譚欣寶索性站在桌旁跟她聊了起來。「是腳又痛了嗎?」

  唐明月的嘴角依然掛著淡淡的笑,她的腳似乎從來沒有一天不痛的,但她沒有據實以告,僅是搖了搖頭,「沒有,我很好。」

  譚欣寶側著頭打量著眼前絕美的臉龐,唐明月對他們附近的人來說一直是個謎樣的女人。

  雖然她臉色總是帶了些蒼白,但樣貌清秀,身材婀娜,活生生的一個大美人,可她卻獨自居住在這裡。

  這附近有幾個單身漢擺明了對她有意思,但偏偏郎有情妹無意,她總是有禮卻堅持的拒絕了一個又一個的追求者。

  雖然她很和善,對每個人都客客氣氣的,然而問逼了所有與她有接觸的人,卻沒有半個人知道她是從哪裡來,又為什麼會…個人住在這裡,她神秘得令人覺得好奇。

  她不常出門,老是待在自己租的小屋裡頭畫畫。

  譚欣寶是少數去過她家的人,但她不知道她在畫些什麼,因為不管大大小小的畫都被畫布給蓋住了。

  問她,唐明月永遠只是笑笑的說,自己的畫作登不上檯面,不看也罷!一語簡單帶過。

  山區的氣候很多變,霎時飄起了毛毛細雨。

  「下雨了。」唐明月抬頭看了一眼,原本還是出太陽的好天氣,沒想到老天說變就變。

  「對啊!」譚欣寶也抬頭看了一眼,忍不住院垮下了臉,「看來今天又做不了什麼生意了。」

  「別這麼沮喪,寶兒是喜歡笑的,我相信也會有人號歡在雨天喝咖啡的浪漫,」唐明月拍了拍她的手,給她打氣,然後站起了身,「我得要在雨沒下大前回去。」

  「明月姊,小心走。」

  「我會的。」唐明月對她揮了揮手,緩緩的離開了行動咖啡館。「你也要好好加油喔!」

  譚欣寶目送著她離開,唐明月這個人不論長相或是個性什麼都好,但卻有個小小的缺憾,就是……她的行動並不方便。

  之前,她曾經鼓起勇氣問過唐明月,她只是淡笑著說,幾年前出了場車禍,所以行動變得不方便。

  至於車禍的實際狀況是怎麼樣,她不想講,她也不再敢問,總覺得她這個眉宇間總帶著哀愁的美人兒,心裡頭有著許多的心事。

  唐明月跛著腳,吃力的走回家。

  偶爾她會因為貪戀一杯香濃的咖啡而出家門,但她卻最不想遇到這種會使她腳疾發作的雨天。

  這裡太潮濕並不適合她,但她喜歡這個有許多回憶的地方,所以她忍著不適居住在這裡。

  路邊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她緩緩的經過了他的身旁。

  他的目光直直的射在她的身上,一點都不避諱。

  她不經意的一撇,這是個很英俊的男人,有著立體的五宮,和東方人少見的高大體魄。

  他對她露出一個微笑,她也有禮的回點了下頭。

  他是誰?

  她覺得有些困惑,她並不認識他,但他的眼神卻透露著與她想法全然不同的訊息。

  腳癟使她無法靜下心來好好思索,她只能盡可能加快速度回到自己乾爽的小屋。

  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的同時,她虛弱的歎了口氣。

  然後,她的眼角不經意的瞄到那個高大的男人越過她的窗前,高大的身軀越走越遠……




  清早山區起了重重的霧氣,有點濕、有點涼。

  唐明月坐在餐桌前,吃著簡單的早餐。她都是如此簡樸的開始每一天,沒有例外。

  突然一陣急促的門鈴聲響起,打破了這份寧靜。

  她幾乎沒有訪客,不免好奇的看著門口,她的手撐著桌面,緩緩的站起身。

  門外的人已經不耐煩的放棄了電鈴,直接敲起門來。

  聽那敲門的聲音好像是天要塌下來似的。

  唐明月覺得好笑的將大門給打開,幾乎在同一個時刻,一個人從門外街了進來。

  這是一個長得很艷麗的女人,一頭長髮隨意的綁在腦後,簡單的運動衫掩不住她的好身材。

  「你……」她訝異的看著對方。

  「你好,」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連詠雯硬是握住了她纖紙的手,「我叫連詠雯。」

  她用力的晃著她的手,連詠雯的力道幾乎使唐明月站不穩。

  就在唐明月正打算抗議的當頭,她放開了她的手。

  「我終於找到你了!」連詠雯的手改而搭在她的肩膀,她在心頭忽略唐明月的下落是夏澤那個傢伙給她的資料,「我找得你好苦。」

  唐明月一臉的莫名其妙,她直覺眼前這個女人不是壞人,但中……

  「沒錯,如你所想,我不是壞人,我還將成為你的貴人。

  她有些訝異的眨著眼,看著對方清明的雙眸,她怎麼會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

  「對啊!」連詠雯笑著點點頭,「我是知道你在想些什麼啊!你要不要多想想有關你前夫的事啊?」

  提到前夫兩個字,唐明月蒼白的臉更加沒了血色。

  「楊太太,你反應不用那麼大吧!」看她一副要暈倒的樣子,連詠雯連忙說道。

  她需要坐下!她的腳不容許她站太久。

  幾乎在她想的同時,連詠雯已經扶她到沙發上坐了下來。

  「你的腳……」連詠雯站在她的面前,在扶她定向沙發時,就算再遲頓的人也能看出她的腳有問題。

  「車禍。」唐明月淡然的吐出這兩個字。

  連詠雯皺起了眉頭,夏澤這個人實在很詐,竟然沒告訴她,楊浩築的前妻是個跛腳。

  「治不好了嗎?」她的表情活像被人倒了幾百萬的債似的。

  她的表情使唐明月忍不住笑了出來,她的模檬透露了對她的關心。她搖搖頭。「恐怕不行。」

  連詠雯打量著她甜美的笑容,看來唐明月對自己的缺憾好像不怎麼在意,她坐到她的身旁,「多久前的事?」

  唐明月回視著她,她毋需告訴她吧……

  「你是什麼都不用告訴我,」連詠雯聳了聳肩,「不如我先告訴你,我為什麼而來。」

  她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老實說,我承認自己這麼跑來很唐突,但是我這麼做也是有原因的,因為我只有三個月的時間……」看著她困惑的神情,連詠雯索性放棄跟她解釋什麼前因後果,「總之一句話,我來這裡的目的很簡單,我知道你離婚了,而我現在要做的,便是讓你們夫妻破鏡重圓。」

  唐明月有些驚訝的看著她,這個一大清早闖進她家,打擾她寧靜的女人,竟然說……

  「不可能!」想也不想,她否決了她的話。

  「為什麼?」連詠雯也老實不客氣的問。

  她雖然眼唐明月才初次見面,但就憑她們方才雙手那一握,她便清楚她是個很好的女人。

  既然是個好女人,當然要得到幸福,不是嗎?雖然這不算什麼真理,但卻是她開神奇婚友社的宗旨之一。

  唐明月的眼神複雜,「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莫名其妙的跑到這裡來說些我不明白的話?」

  「我是連詠雯,」她爽快的拿出自己的名片,「我的任務就是幫你找到幸福。」

  神奇婚友社?!

  唐明月不明白的看了看名片,又看了看她,眼底的困惑更深了。

  幸福?!她說幸福……在多年前,她車禍後,選擇離婚的那一刻起,她已經不知道幸福是什麼滋味了。

  「我不記得我有委託……」

  「你是沒有,但別人幫你委託了。」連詠雯打斷她的話。

  「別人?」誰會做這麼無聊的事,她離婚都已經五年了,唐明月大惑不解,「是誰?」

  「夏澤。」

  夏澤?這又是誰?

  原本只是個一如往常的早晨,卻因為這個女人的出現而搞得大亂了,她的眉心不自覺得糾了起來。

  「夏澤?」她重複了一次,「他是誰?」

  「一個討厭鬼!」連詠雯撇了撇嘴,「不過現在是送錢給我花的金主。」接下來,她的口氣有些得意的說:「他開了家徵信社,不過我看以他輸錢給我的速度,應該是快倒了吧!」

  唐明月在心中歎了口氣,老實說,連詠雯的話她根本聽不懂,夏澤、徵信社,她全然不知。

  「對不起。」她有氣無力的說,「我還是不懂。」

  「你不懂無所謂,總之,我猜——夏澤應該認識楊浩築吧!」這是連詠雯的假設,因為這才說得通他熟知楊浩築的一切過往。

  乍聽這個名字,唐明月的眼睛下自覺的突然二兄,「你的意思是——他……要找我?!」

  此刻連詠雯根本不需運用他們家老祖宗給她的神奇能力,單看唐明月的表情,她用膝蓋也猜得到她對楊浩築用情很深。

  「我不想騙你,」連詠雯聳了聳肩,據實以告,「楊浩築沒有找你的打算,要找你回去是夏澤的主意。」

  聞言,唐明月有些失望,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我不懂。」

  「就如同我剛才跟你強調的,你可以什麼都不用懂。」她不以為意的說,「只要跟我走,然後在三個月內跟楊浩築破鏡重圓就好。」

  瘋狂!聽完連詠雯的話,唐明月心中只有這兩個宇。

  她難以置信的看著連詠雯,她實在不懂現在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情形。

  「你怎麼楞住了呢?」連詠雯不解的看著她,「你應該高興的,不是嗎?畢竟你將跟所愛的男人重逢了。」

  「我不管你在想些什麼,總之我不認識什麼夏澤,我也不打算離開這裡跟浩……楊先生有任何的牽連,所以請回吧!」唐明月有禮但卻堅決的對她下了逐客令。

  「不,你搞不清楚情況,你若聰明的話,你該現在跟我回台北。」連詠雯對她搖著頭,「因為你終究要回去。」

  唐明月實在不想再花時間跟她說話,這個陌生的女人似乎有洞悉人心的能力,但她不能被她影響,她的生活好不容易在這裡平靜了許久,她不能也不想再起任何的漣漪。

  「除非是死人,不然,不可能沒有感覺。」連詠雯微笑的拍了拍她的手,她看著她的目光裡頭有著同情。

  她的眼底閃過一絲惶恐。

  「別怕,我不是來害你,我是來幫你的。」連詠雯的笑容安撫著她,「相信我。」

  「我知道你不是壞人,但是我不懂你的話——」

  「你只要跟我回台北,然後告訴我有關你跟楊浩築之間的點點滴滴,我會化解你們之間的誤會,然後你們就可以在一起。」

  看著她講得興起,唐明月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事情哪有這麼容易的呢?

  「對不起,你請回吧!」她幽幽的說:「我真的不打算再跟過去有什麼牽連,」她再次重申,「所以請你不要再來,我現在住在這裡很好、很平靜,短時間內不打算離開這裡。」

  「我知道你一定會覺得很意外,但是我要告訴你,你現在就算不回台北,以後還是得回去,而且就在這幾天。」

  「不可能。」她說得斬釘截鐵。

  「事實勝於雄辯,」連詠雯對她俏皮的眨了眨眼,「而且就算你再怎麼躲,你還會碰上楊浩築,就算你想避也避不開。」

  唐明月困惑的看著她。

  「不問為什麼嗎?」

  她依然一臉的不解,但她沒有開口問,因為直覺告訴她,這個女人會主動告知。

  「因為你至親的人!所以你得回台北。因為這個人,所以你會不可避免的再遇到楊浩築,這是你償的宿命。還有,這是我叫我媽幫你卜出來的卦,一定很準,雖然我與我媽都算不出來你們最後是否終將在一起,但我相信,只要我出馬,一切問題都將不再是問題。所以,不管你怎麼想,我要你留著我的名片。」連詠雯對她說道:「回台北的時候記得來找我,我會幫你。不用趕我,我自己會走。」

  說完,她就如同來時一般,如疾風般離去。

  唐明月僵坐在沙發上,荒謬的是她此刻的感覺,她當然不會回台北,她也不打算再跟楊浩築見面,但是……

  她被影響了,原本以為平靜的心房,竟然因為這個陌生女子的話而慌亂了起來。

  怎麼會這樣?!波紋不起的心在多年之後,竟然又有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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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3-28 15:01:49
第二章   


  唐明月失眠了一個晚上,然後她發現,那個奇怪的女人竟然真的說對了一件事。

  五年來,她一直很少離開烏來到台北市區。

  雖然兩地相隔並不遠,但她行動不便又沒有代步工具,所以她很安分的留在鳥來。

  而她萬萬沒想到這次,她居然真的得離開,而且還真是為了至親……

  她下了計程車,緩緩的走近了醫院的大廳,週遭來往的人,刺鼻的藥水味再再的衝擊著她的一切感官。

  「明月,對不起!」唐千傳一臉歉意的看著遠遠走來的妹妹,「讓你跑這一趟。」

  「哥,你在說些什麼話?」壓下心中的惶恐,她擠出一個笑,安撫著兄長。

  她擔心著自己在病楊上的母親,更擔心連詠雯說的話語會成真,此刻的她不安而恐懼。

  唐千傳是個老實人,在雲林以務農為生,生為唐家的獨子,他一肩扛起照顧早寡母親的責任。

  這幾年來,因為唐明月的離婚,令唐母很不諒解,所以她也在唐千傳婉轉的要求下,幾乎不回雲林,就算她回去了,母親依然固執的不跟她見面,甚至會因為她的回家而大發脾氣。

  「她堅持說要來台北的大醫院看心臟。」唐千傳在她耳際低語著,「我實在拗不過她……」

  「我知道。」唐明月很清楚自己母親的死硬脾氣,「她的心臟出了什麼問題嗎?」

  「心肌梗塞。」

  她不覺的皺起了眉頭。

  「要做心導管手術,其實這種手術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我們在南部就找得到不錯的醫生,可是她說一定要來台北。」

  「是啊!遠香近臭是嗎?」唐明月的嘴角勾起一個無奈的弧度。「媽住哪間病房?」

  「你先不要過去。」他拉住了她。

  她困惑道:「怎麼?媽還在生我的氣?」

  唐千傳的笑容有些勉強,「不是,我是要先讓你有個心理準備,我們要轉院了。」

  「轉院?!」她重複了一次,「出了什麼問題嗎?」

  他的眼神閃躲著她。

  「哥,」她見狀不由得緊張了起來,「媽該不會意外檢查出什麼重大疾病吧?」

  「沒有。」他連忙搖頭,「你不要胡思亂想?只不過——媽說,她不喜歡這家醫院。」

  可這是台北前幾大的醫院,心臟科也還算小有名氣,為什麼……

  「她說,她若真要動手術,也要自己信得過的人替她操刀,要死她也要死在自己人的手裡。」

  唐明月有半刻不能理解他的話,然後,她的腦袋轟了一聲。

  「媽要轉去靜心?!」她小心翼翼的開口問。

  唐千傳歎了長長的一口氣,然後點點頭。

  她很明白只要是母親所堅持的,很少人能夠打消她的念頭,但是……她想起了連詠雯的話,難道她眼楊浩築的緣分真的未盡嗎?

  她遲疑的腳步緩緩朝著母親的病房移動。

  「媽!」

  半臥在病床上,鼻子還罩著呼吸器的陳彩萍看到進門的女兒,沒給她什麼好臉色,逕自將眼睛給閉上。

  「明月,你來了啊!」在一旁忙碌的整理著東西的人是她的越南籍大嫂盧燕。

  「是啊!大嫂,好久不見,」唐明月微點了下頭,堅持的走到陳彩萍的面前,「媽!」

  陳彩萍不是很情願的張開了眼。

  「你還好吧?」

  「暫時死不了。」她雖然躺在病楊,但說出來的話依然很犀利。

  她的另一半在明月三歲時就走了,什麼也沒留下,就留下唐千傳、唐明月兄妹倆給她。

  她含辛茹苦的把他們給拉拔大,她不能軟弱,畢竟不堅持,她可能連自己和一雙兒女都養不活。

  好不容易,辛苦了大半輩子,孩子大了,兒子結了婚,女兒也有個好歸宿,還是個「先生娘」,她也算可以放下心了。

  誰知道,女兒結婚不到一年就離了婚,而且就連個理由也交代不清楚,更絕的是接連幾年都不回家看她一面。

  唐明月的婚姻結束得如此草率,讓她臉面無光不要緊,反正她一向也不看重這個,重要的是,女兒竟然一點都沒把她這個老的給放在眼裡,就連腿瘸了這事也跟她交代得不清不楚。

  單憑這些,她便氣得不想跟她說話。

  「這家醫院的醫師不錯,我們……」

  「我不要在這裡。」陳彩萍根本就沒有給女兒說完話的機會,「我要去給自己的女婿看。」

  「媽,我已經離婚了。」

  「離婚是你在說的,」她動了氣,「我可沒說。你結婚時,我同意,你離婚當然也得我說了算。

  「可是,媽……」

  「不然,我回家去,我乾脆手術不要做了,反正我也是老廢物一個,早死早超生,讓你清靜點。」

  母親這個樣子還真是有理說不清,為了怕她的心臟出意外,所以唐明月忍下了衝動。

  現在病人最大,縱使她再心不甘情不願,她也得依著母親的意思走,而且她早知道自己是勸不動她的。

  「好。」她歎了口氣,「你別生氣,你要轉院就轉院,全都由著你,好不好?」

  陳彩萍的反應是將頭給撇到另外一邊去,不再看她。

  唐明月無奈的轉身離開了病房。

  「手續辦好了嗎?」才出病房她便看見迎面走回來的大哥。

  唐千傳手拿著資料點了點頭,「辦是辦好了,只不過……」

  看到他欲言又止的神情,她不解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他看了妹妹一眼,「老實說,媽現在的狀況實在不適合轉院,可是因為媽很堅持,所以我們才……」

  「這個我知道。」她柔聲打斷了兄長自責的話語,「媽堅持要做的事,我們很難說不的。」

  唐千傳歎了口氣,十分為難的開了口,「你也知道靜心醫院的心臟科是國內的權威。」

  她眼瞼垂下,她當然對靜心醫院十分清楚,他們彼此都明白,她與那間醫院有著難解的糾葛。

  她的手緊握了下,「大哥,你要說什麼就直說吧!」

  「他們目前挪不出病床,」深吸了口氣,他說道:「所以我們只能將媽先轉到急診室去候著,而且楊……浩築,要請他出馬開刀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畢竟,心導管在心臟科來說,不算個大手術。」

  唐明月的臉色檄白,「大哥,你的意思是……」

  他低下頭,深思了一會兒,然後捉住了她的手,「為了媽,去拜託一下他好嗎?我相信,以他現在的地位、權力,只要他一句話,什麼問題都可以解決了。」

  不用說,她很明白大哥口中所言的他是誰。

  五年了,她不認為自己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她,而且是以……她動了下自己的腳,傳來的痛使她閉了下眼。

  「明月,我知道這樣讓你很為難,但為了媽——她年紀那麼大了,難不成你真要她在急診室裡等著嗎?」

  「我明白了,哥,你不用再說了,」唐明月柔柔的笑了開來,「我會……去找他。」

  「明月,對不起!我……」

  「大哥,你什麼都不用說。」她坦然的說,「當年是我負了他,原本以為這輩子我們不會再見面,但世事果然還是難以預料。該躲的,還是躲不過,你等我消息。」

  拍了拍兄長的手,她離開了醫院。

  其實連她都沒有把握自己是否能夠得到唐千傳所想要的答案,只不過現在為了母親,再怎麼樣,她也得去試上一試。

  楊浩築……不知為何,她的心竟然莫名的期待了起來。

  不過或許該說,早在那日,連詠雯到她家時,她的心頭就已經種下期待的種子了……




  靜心醫院裡同樣飄浮著熟悉的味道。

  五年前出車禍時,她在醫院前後住了近三年,對醫院,她雖熟悉也有著莫名的排斥感。

  現在,她靜靜的坐在院內的餐廳中,她請人傳了訊息給楊浩築,她不知道他是否會來,只是她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

  午餐時間過了,餐廳裡剩下的人三三兩兩,她不去看時間,縱使她已經等了很久,但她依然等下去。

  餐廳人又多了,然後又走了,最後有些館子已經在打掃了。

  她的嘴角揚起一個無奈的弧度,畢竟……他還是不見她的。

  她的手輕撫著襯衫下的墜子,墜飾是她的訂婚戒指,這幾年來,她把戒指當成墜鏈藏在衣服裡,不讓任何人看到。

  這是一段只有她才能知道的甜美過去。

  至於結婚戒指——早隨著當年的離婚證書一併還給了他,她什麼都沒有留下,除了這個簡單的訂婚白金戒指。

  就在此刻,她聽到了腳步聲——她緩緩的抬起頭,入口處出現了個高大的身影。

  在瞬間,她的世界似乎就停頓住,她看著他踩著自信的步伐走向自己……

  相較於她的傻楞,楊浩築的神色顯得冷漠而嚴厲。

  「你找我做什麼?」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顯示不出任何情緒,除了冷漠還是冷漠。

  嚴峻的他使她心中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他變了……原本一個開朗又爽快的男人變了。

  這一切的轉變都是因為她嗎?她的心裡生起一股憐惜又愧疚的感覺。

  「我……」她吞下口中的苦澀,強迫自己開了口,「對不起,打擾了你……」

  「有話快點說,我很累,要下班了。」

  這樣冷淡的口氣,幾乎使她連說下去的勇氣都沒有,她再凝起一股勇氣,要自己繼續說:「我有點事……想請你幫個忙。」

  她的話使他的眼神更冷,「幫忙?!我何德何能能幫你這個少奶奶的忙?!你的丈夫呢?」

  簡短的話使她臉上的血色幾乎消失。

  「我沒有丈夫。」她艱澀的說。

  「沒有丈夫?!」他重複了一次,似乎在玩味著她話中的意思,「怎麼?你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美夢破碎了嗎?」

  他的話令她一時啞口無言。

  他帥性的坐到了她的對面,直視著她的雙眸,「該不會才幾年的時間,那男人就對你沒有興趣,你耐不住寂寞,所以想到了我這個被丟到一旁的前夫?」

  「請……」她的淚在眼眶內打轉,但她強迫自己不能流下來。深吸了口氣,穩住情緒之後她繼續開口,「請你別這麼說,我來這裡,只是想請你幫個忙,不是來談論私事。」

  聽到她的話,他的眼神一冽。

  「因為……因為我媽媽心臟出了問題,需要做手術,她想要轉到你們醫院,接受你的治療。」終於,她將自己的目的一古腦的說了出來。

  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她。

  她強迫自己回視他的目光。

  「可以嗎?」她輕聲的問。

  「這就是你找我的原因?」

  她點頭。

  「我——」他懶洋洋的開了口,「為什麼要幫你?」

  她明白自己是沒有立場乞求他為她做任何事情,畢竟在五年前,是她選擇背棄了他。

  「救人是醫師的天職不是嗎?」

  她的話使他的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一個弧度,「你說的沒錯,救人確實是醫師的天職。」

  他的話使她的眼睛一亮。

  「不過,如果你媽媽進得來醫院,排得進我的門診名單,我自然會診療她。沒事了嗎?我先走一步了。」

  說完之後,他站趄身,轉身離去。

  「浩築!」她急忙拉住了打算離去的他。

  楊浩築的目光冷冷的由上看向她。

  她沒有放手,厚著臉皮繼續開口求道:「對不起,只是我媽媽真的很堅持要……」

  「她有她的堅持,我也有我的原則,我的答案依然沒變。」他冷冷的說,「請她一切照正常程序來,早知道你媽心臟會出問題,你或許當年不該選擇姓胡那小子吧!」

  他傷人的話語使她無力的垂下拉住他的手。

  有些事、有些話在五年前,她選擇了沉默這條路,五年後,她說再多也都是枉然。

  「姓胡的只要開口,我相信以他家的人脈,不愁找不到好醫師,」楊浩築冷淡的看著她,語帶諷刺,「就當是你給我這個被你拋棄的下堂夫一個尊嚴,別讓我被你狠心拋棄下之後卻還得幫你,好嗎?」

  他的一番話說得她的臉上血色盡失,這一刻她只覺得至身發冷,她的雙手緊握,不讓他發現她正在發抖。

  他看了她一眼,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她的心也變得好冷。

  她頹然的垂下了眼,幫不了母親,她難過,但更痛苦的是看到仇視她的愛人。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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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3-28 15:02:42
第三章   


  「喂!你老兄可不可以跟我解釋一下現在是什麼情況?你是哪根筋不對勁?」

  因為急性肺炎住進醫院的霍騰雅,原本打算出院的第一天要好好在家休養,順便跟自己的未婚妻好好聚聚。

  誰知道楊浩築這個人這麼不識相的跑上了門,還不由分說的拉著他喝酒,一點也沒有顧慮到他是個剛出院極需靜養的人。

  不過當然這只是講著好聽的,實際上,他是想要和未婚妻單獨相處才是真的。

  楊浩築冷冷的瞄了他一眼,拿著酒杯碰著他的,無言的要他陪他喝一杯,然後自動自發的喝了口。

  「你們當醫師的不是很忌諱酒精類的東西嗎?」霍騰雅無奈之餘只好也跟著他啜了一口酒。

  他沒有回答,只是靜靜的啜飲。

  霍騰雅對天一翻白眼,問的話沒幾句得到回應,再對著這個悶葫蘆,他真的會給悶出病來。

  「我打電話叫雅士他們來好嗎?」他覺得這種時候找多點朋友來或許不會那麼沉悶。

  「不好。」簡短兩個字,楊浩築否決了他的提議,他的心很亂,沒辦法應付太多張嘴。

  霍騰雅在心中歎了口氣,「不然你也行行好,出了什麼問題,好歹說出來,不要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楊浩築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後幽幽的看了他一眼,緩緩的開口,「她回來了。」

  霍騰雅不解的回視著他,「誰?誰回來了?」

  「那個女人。」

  「哪個女人?」霍騰雅先是一楞,然後綠眸大張!「你該不會說是……唐明月吧?」

  他點頭。

  霍騰雅一驚,「她來幹麼?她怎麼還有臉來找你?胡定強呢?那傢伙人在哪裡?」

  接連好幾個問題,他都沒有得到任何答案,楊浩築依然沉默的啜飲著他的酒。

  他見狀,綠眸閃過一絲光亮,「喂!你這小子該不會對那女人還余倩未了吧?」

  「去你的!」楊浩築終於有了反應,他啐了句髒話,「我對她就算是有感覺,也只剩下怨恨罷了。」

  可看樣子一點都不像,霍騰雅打量著自己的好友。

  當年楊浩築在紐約當實習醫師的時候,因為協助當時他的指導教授替他的祖母動了心臟手術,所以他們因緣際會在異鄉結為好友。

  霍騰雅的父母都是東方人?祖母卻是個道道地地的美國人,所以雖然他有著東方人的五官,卻有著少見的高大身軀和一雙迷人的綠眸。

  當時在紐約,楊浩築最常拿著心愛未婚妻的照片與他一起分享,還直說學成歸國後,他會立刻結婚。

  那時的他,年輕而且意氣風發,他們幾個朋友都相信,楊浩築跟他的小情人將會順利牽手過一生。

  楊浩築學成歸國之後,如願的與唐明月結了婚,當時雖然他們兩個小夫妻沒有什麼錢,但是婚禮卻是溫馨感人。

  只是他們卻萬萬沒料到,好景不當,還不到一年的時間,唐明月竟然受不了楊浩築工作時間長又薪水少,而跟一個多金的企業家二代跑了。

  霍家與這個胡定強的家族有些生意上的往來,他見過這個人幾次面,感覺上,這姓胡的小子是個還算正直的人,不過正所謂人不可貌相,看來不錯的人也可能是個壞東西。

  總之這個胡定強拐誘了別人的老婆之後,聽說就到義大利去了,這幾年,霍家就算與胡家還有生意往來,他也沒再跟他碰過頭。

  所以關於唐明月……他更是沒有一丁點兒的消息,可沒想到在她銷聲匿跡這麼多年後,她竟然又冒了出來。

  霍騰雅還記得當年,他一得到自己好友被拋棄的消息後,在第一時間內趕到台灣瞭解情況,當時他是以為自己對於這件事,或許可以動用點關係,替楊浩築解決,然後讓兩人重修舊好。

  但中國人的觀念畢竟與他這個在國外長大的人不同,楊浩築絕口不提這段代表恥辱的婚姻,而原本總是笑口常開的他臉上添了股寒氣。

  在他身上,霍騰雅再也找不到任何一絲當年那個留學異國,可卻笑口常開的年輕小夥子的影子。

  當年楊浩築的諸多努力全是為了唐明月,他拚了命的苦讀,對他這個孤兒而言,沒有背景、沒有財力,在他心中,他只有一個親人,就是她。

  他極力爭取公費到紐約完成了學位,回到台灣正一步一步的往上爬,他的一切努力,只是期望成為醫界的權威,希望讓唐明月以他為榮;兩人能有更好的未來。

  在他為了她拚命的努力當頭,唐明月最後卻是選擇離開他,與一個企業家的第二代遠離台灣。

  原因很單純,只因為她認定了楊浩築就算再有成就也無法超越胡定強這個商界奇才。

  這幾年過去,他們或許只能說唐明月當年實在「壓錯寶」,因為就在她與楊浩築離婚不到一年的光景,楊浩築因為親自主持一個出生不過九個月大女嬰的換心手術而在國際之間聲名大噪。

  一夕之間,年輕的他成了名人,名利在轉眼間全都自動送上了眼前。

  像現在單單請他去醫學院演講一場的收入,就夠一般家庭吃喝一年。

  看著楊浩築,霍騰雅很明白自己這個天才好友此刻的心情是複雜的,畢竟愛恨情仇本來就是一體兩面,有句話說得好——愛情是雙頭刃,傷了別人的同時,也傷到了自己。

  「她為什麼來?」

  楊浩築沉默了一會兒,才淡淡的說:「她母親需要動心導管的手術,她希望將她母親轉進我的醫院。」

  「她真是有臉!」霍騰雅萬萬沒想到這個女人的臉皮可以厚到這種程度,「你沒答應她吧?」

  他搖搖頭。

  「你做得很對。」霍騰雅鼓舞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可是你現在又在不舒服些什麼?」

  他也不知道,楊浩築看著杯中琥珀色的液體出神,唐明月臉上哀戚的神情他一直揮之不去。

  當行政人員知會他唐明月正在餐廳等著他時,他腦袋有瞬間的空白。

  這個他拚了命想要忘去的人兒,竟然再次出現,而且是主動的前來要求與他見面。

  他原本不想理會她,但一整天下來,他卻依然為了她而心神不寧。

  到最後他要自己去看看她,搞清楚她到底想搞什麼鬼,然後把她徹底給甩在腦後。

  只是事實證明,他還是錯得離譜。

  他是回絕了她,她臉上也如他所願的露出受傷害的神情,可這卻一點也沒有帶他給一絲一毫的滿足感。

  她臉上的表情還是會牽扯著他的情緒,他痛恨這樣的自己。他一口將杯中琥珀色的液體飲盡。

  霍騰雅擔憂的看著他,但他明白現在他說什麼都沒有用,一切都得要靠他自己去想通,畢竟感情的事,只有當事者自己最清楚。

  雖然他認為唐明月這樣的女人已經不值得楊浩築的愛,但若楊浩築自己看得開,他也無權置喙些什麼。

  「騰雅,我煮了些面,你們吃點好嗎?」范品歆輕喚,手中的托盤上放著兩碗麵。

  「好香!」霍騰雅見到自己的未婚妻,立刻近乎諂媚的摟著她,「不過最香的還是你。」

  也不顧好友在場,他硬是偷了個吻。

  他的舉動令范品歆的臉都紅了,她沒好氣的瞄了他一眼,然後將托盤放下。

  「有人在,你不要亂來。」

  「別理他,他現在為情所苦。」他對楊浩築的方向揮了揮手,「想來這小子也挺可憐的,前妻要回頭重修舊好……」

  「誰跟你說她要回頭的?」楊浩築的大眼一瞪。

  他凶狠的神情使范品歆嚇了一跳。

  霍騰雅不以為然的瞄了楊浩築一眼,然後一把摟過范品歆,「小子,注意一下你的態度,你嚇到我老婆了。」

  楊浩築悶悶的喝著酒。

  看著他的模樣,范品歆的眉頭皺了起來,「你別喝這麼多,小心傷身體啊!」

  「你不要理他,他就是想醉死。」霍騰雅在一旁說著風涼話。

  楊浩築的牙關一咬,狠狠的看著霍騰雅,「那你又有什麼好建議?」

  「我的建議可多了。」他自得意滿的說。

  「我洗耳恭聽。」

  「她有求於你,這就是個機會。如果我是你,既然發球權在我這裡,我當然要她好看。」

  楊浩築沉默了一會兒,「你是什麼意思?」

  「要她付出代價。」他淡然的說,「這樣的女人是該給個教訓,五年前沒機會,現在機會上門下,你還要我教你怎麼做嗎?」

  楊浩築的眼神驀然一冷。

  看到他的神情,箔晶歆直覺不對勁。

  雖然她不太懂他們之間對話的意思,但她總有股說不上來的感覺,似乎有哪裡不對勁……

  「浩築,做任何事之前要三思。」她柔聲的說道,雖然她跟這個天才醫師見沒幾次面,但她相信騰雅的朋友都是好人,「別做會讓自己後悔的事,尤其是牽扯到自己所愛的女人。」

  愛?!

  兩個男人同時看著她。

  霍騰雅的目光是寫著不以為然,楊浩築的眼神卻有股憤憤不平,或許也可以說是惱怒吧!

  「好馬不吃回頭草。」霍騰雅自以為聰明的說了句話。

  范品歆瞄了他一眼,「不關你的事,就不要去瞎搞。」

  「拜託!瞎搞這種事是姓連那個女人才做得出來,我才不會。」

  「你小心這話讓她給聽到,她又想辦法整你。」

  說起來,連詠雯是他們兩人的紅娘,只不過霍騰雅對她總是有那麼一絲的不滿,而范品畝無奈之餘也只能盡可能在兩入之間緩頰。

  他們的對話並沒有傳到楊浩築的耳裡,他思索著霍騰雅所說的方法……現在主導權的掌握在他手上,他現在深受醫界推祟,是心臟科的權威,五年後的今天,事情改變了,而當然,她——得聽他的。




  車窗裡反射出一個蒼白女人的臉。

  昨天唐明月將楊浩築的話帶給了唐千傳,雖然哥哥嘴裡不說,但她知道他心中有股難言的失望。

  今天一大早,知道轉進靜心醫院的事情不順利,陳彩萍硬是發了頓脾氣,唐明月就如同逃難一般被罵出了病房。

  雖說這一切的一切早在她的預料之中—,可真的面對了母親的氣憤和楊浩築的冷漠,她的心卻依然感到痛。

  一想到他,她的小臉一黯。

  她知道她傷了他的心,不過卻萬萬沒想到她會將他傷得那麼重,想起五年前的他和此刻的他……

  她輕歎了口氣,很多事情已經不能改變,縱使她想要解釋,但解釋又有什麼用。

  怎麼辦?

  她只要一想到母親要在急診室等候著病房,她就感到不捨,但是楊浩築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她再去求他也沒有用了。

  計程車停在醫院門口,雖然昨天陳彩萍已經說得很清楚,她不要她出現,但唐明月依然還是來了。

  她打開皮夾拿出車資,意外的瞥見了醒目的粉紅色名片。

  連詠雯——這個似乎有著神秘能力的女人。

  她是不認為她可以幫她破鏡重圓,可或許她可以幫她替她的母親討間病房來

  「對不起,司機先生。」在自己還未後侮之前,她將名片遞了出去,「我要去這個地方。」

  司機先生瞄了一眼,有錢賺當然沒第二句話,他方向盤一轉,便往她所想要去的目的地而去。

  已經快七點了,街上的人群熙熙攘攘,她不知道現在趕去神奇婚友社,連詠雯是否已經下班了,她在心中喃喃禱告著,她已經沒了辦法,只好指望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女人可以幫助她。

  「小姐,到了!」司機轉頭喚著深思中的她。

  她眨了下眼,連忙拿出皮夾,將車資付清,然後下了車。

  照著名片上的住址,她進了棟老舊公寓,爬上二樓,看著神奇婚友社粉嫩的招牌。

  她的運氣不錯,裡頭的燈還亮著,她深吸了口氣,推開了門——

  「歡迎……」聽到開門的聲響,連詠雯從眼前的資料中抬起頭,一看到入目的人,笑了開來,「你來了。」

  聽她的口氣,似乎一點都不意外會看到她,唐明月在心中暗暗一驚。

  「你很有把握我會來?」她好奇的問。

  「當然!」連詠要從辦公桌站超身,請她在一旁的圓桌坐下,「我對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

  「能力?」她重複了一次。

  連詠雯笑了笑,「談這個就說來話長了,簡單來說,我家開了間算命館,好幾代以來都是以替人算命為生,而每一代總會出一個有特異能力的人傳衣缽。我們家到了我這一代,就只剩我一個,所以當然能力都傳到我的身上,所以我有預測未來的能力,只不過也有凸槌的時候。不過我猜測人心的能力一流,只要碰碰你,我就知道你在想些什麼,要不要試試?」

  看到她伸出的手,唐明月的身軀一縮,「不用,我相信你。」

  她慌張的模樣落入連詠雯的眼中,她不由得笑了,「為什麼那麼害怕?我又不會害人。」

  「我知道,只不過……」讓人知道心中的想法,就好像全身赤裸的被丟在陽光底下似的,感覺很不自在。

  「反正以後你想讓我碰的時候再讓我碰吧!」連詠雯不是很在意的聳了聳肩,「這次回台北,出了什麼事?」

  「就像你之前在烏來跟我說的,我的至親出了事。」唐明月的眉目之間又透露出淡愁,「我媽媽要做心導管手術。」

  「所以……」

  「她要求楊浩築替她動刀。」

  連詠雯沉默了一會見,「楊浩築不願意。」

  她垂下眼陣,「他並沒有說不願意,只不過……他要我們一切按照醫院的正常程序,但我媽媽現在的情況不是很樂觀,她的血壓不穩而且心律不整,近期內一定得要動手術。」

  看來這個姓楊的果然不是個好搞定的人,連詠雯的眼打量著唐明月。

  「你來,是要我幫忙?」

  她點頭,「是你說的,若有事,可以來找你。」

  是這樣沒錯,但她所謂的有事可不是幫忙她母親動手術啊!她在心中歎了口氣,不過話都說出去了,現下就算是硬著頭皮也得上。

  「幫你可以,不過有個條件。」連詠雯的美目直勾勾的注視著唐明月迷人的丹鳳眼。

  「什麼?」

  「告訴我,當年你們為什麼會離婚?」

  這不是她預期中的話語,她還以為連詠雯會要求酬金。她呆楞住。

  「你一定得要告訴我,我才知道為什麼楊浩築會這麼仇視你,我要幫忙也才知道該怎麼幫起。」

  她的話唐明月無法反駁,她沉默了好一會兒。

  連詠雯一向是個急性子的人,不過奇異的,今天她特別有耐性,或許是因為眼前這個女人臉上淡淡的哀愁牽動了她的情緒。

  「我……有男人。」

  她的話就如同丟了個炸彈在連詠雯身上似的,她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你說什麼?!」

  唐明月有些意外的看著她激動的態度,楞楞的重複了一次,「我有男人。」

  「不會吧?!」連詠雯難以置信的盯著眼前溫柔婉約的女人,「你的意思是說,你『討客兄』嗎?」

  這次楞住的人換成唐明月,她沉默了好一會,然後心一橫的點了頭,「就某種程度而言,是如此沒錯。」

  「去你的,這種事還有分程度的啊!」連詠雯詛咒著,奇怪的是,她的能力從來沒有出錯過,她的直覺告訴她,唐明月是個好女人,偏偏這個好女人嘴巴講出來的卻是……

  唐明月沉默了。

  連詠雯情緒不定的走來走去。

  該死的!她到底給自己找了什麼樣的麻煩?

  男人通常不會接受一個紅杏出牆的女人,更何況這個男人還是一個一向自視甚高的傢伙。

  啪的一聲,連詠雯停下腳步,雙手往唐明月面前的桌上一拍。

  唐明月被突如其來的聲響嚇了一跳。

  「你真的討客兄?」在她還來不及有任何反應之前,連詠雯直截了當的問。

  看著她大睜的雙眸,唐明月有些遲疑。

  「說話!」連詠雯急切的敲了下桌面。

  她在心中歎了口氣,「我已經說了,就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如此沒有錯。」

  「你媽的啦!」她又講了句髒話,「不要跟我說這些有的沒有的,我要知道的是實情。你最好老實跟我招來,你真的紅杏出牆,給楊浩築戴綠帽,所以他才跟你離婚是嗎?」

  「這說來話長……」

  「沒關係。」她將椅子拉過來,氣呼呼的說:「我有的是時間聽你慢慢說。你最好把你跟他怎麼認識,然後結婚、離婚的始末全都交代清楚,若你有一點的不老實,不好意思,你媽媽的事,我一點都幫不上忙。至於你,也立刻給我滾回烏來,我不想接你的生意。」

  她激動的話語使唐明月有些坐立難安,但她在她嚴厲的眼神底下,緩緩的開了口。

  「我跟浩築認識了十一年,在他還在念醫學院的時候就認識了,那時我在他學校附近的速食店打工,他在學校是個風頭很健的人,不論是課業或是運動的表現都令人激賞。」

  「然後呢?」

  「他追我的時候我好像在作夢,畢竟我只不過是個高中畢業的平凡女生……」她露出陷入回憶之中的迷濛神情,「我知道在很多人眼中,我配不上他,但他總對我說,人活著不是為了別人,而是為了自己,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是我這一輩子最快樂的時光。」

  聽到這裡,事情似乎發展得還算不錯

  「最後,他拿到公費到了紐約深造。」她咬了咬下唇,「他承諾,等他學成歸國,我們就要結婚。」

  「後來呢?」

  「等他回國之後,他也依承諾娶了我。他在醫院的工作很順利,我們過得很幸福。」

  「但是?」連詠雯心細的聽出她有末完的話。

  「但是——我終究配不上他。」

  這句話讓她一楞,「我不懂,你該不會是說,你覺得你配不上他,所以才紅杏出牆給他看吧?!」

  她的話令唐明月笑了出來。

  看到她的笑,連詠雯覺得不可思議,真是虧她還笑得出來。

  「當然不是。」唐明月緩緩的止住了笑,神色變得有些凝重,「院長的女兒叫做蘇亞挪,她也是醫學院畢業,是個外科醫師,是浩築的學妹,也跟他一起去了紐約。」

  聽起來好像開始複雜了起來,連詠雯思索了一會兒,「可是如果楊浩築愛的人是你,娶的也是你,那個叫蘇亞娜根本就不會是問題。」

  「原本是如此,」她深吸了口氣,接下來的話,她從未對任何人說過,「你可以答應我,不將我今日說過的話說出去嗎?」

  「我幹麼答應你這麼無聊的事?」連詠雯想也不想的回絕。

  唐明月的臉色微黯。

  「要說就說,不要這麼婆婆媽媽的!」她皺起眉頭,「不然把你的手伸出來,你只要用想的就好。」

  「不!」唐明月忙不迭的搖頭,「我說、我說!」

  「那就快點。」她催促道。

  唐明月深吸口氣,在還未後侮前,一古腦的說道:「五年前,浩築因為一場醫學交流會議得到日本去三個月。那時我們結婚不過半年,原本我也要去,但是他們醫院卻說不贊成帶著家屬前往,所以最後只好做罷。他去日本,我留在台灣。可他去了沒多久,我出了場車禍……」

  連詠雯瞄了她的腳一眼。

  「沒錯,就是這場車禍使我的腳跛了,而把我從鬼門關前救回來的人是——蘇亞娜。」

  「真是冤家!」連詠雯喃喃自語。

  聽到她的形容,唐明月不由得露出一個淒楚的笑容,「是啊,好貼切的形容詞。」

  「然後呢?」

  「我的腳一輩子不會好,甚至於——那時我的內臟嚴重出血,蘇亞娜認為我活不了。」

  聽到這裡,連詠雯壓下自己的怒氣,雙手抱胸。「老實說,這個姓蘇的女人給了你什麼建議?」

  唐明月深深的看著她,「你可不可以答應我……」

  「不可以!」連詠雯迅速的否決,想也知道這個柔弱的女人想要提出她不要把事情說出去的請求,她又不是呆子,怎麼可能答應她這麼荒誕不經的事。

  唐明月面露無奈。

  「不用這樣看著我,我不是男人,」連詠雯回視著她淒楚的眼眸,「雖然你這樣是挺美的,但還是打動不了我。所以老實給我招來,那個女人到底跟你說了什麼鬼話?」

  「她有個朋友,叫做胡定強!」唐明月困難的開了口,「是個企業家第二代,家裡很富有,而且年紀輕輕就很有成就。」

  「那又關你什麼事?」

  她歎了口氣,垂下了眼眸,「蘇亞娜建議我以他做為幌子,寫封信給在日本開會的浩築。」

  「讓我猜猜信的內容,」連詠雯露出諷刺的笑容,「對不起,我愛上了別的男人,我覺得他比你有才華、比你有錢,他可以給我一個更好的生活,所以請你高抬貴手放過我!跟我離婚吧!」

  唐明月沉默了。

  「是不是這樣?」

  她輕喟,「大致是如此沒錯。」

  「楊浩築是呆子嗎?他信啊?那麼多年的感情,怎麼有可能說變就變,他是呆了還是傻了?」

  「這不能怪他,」唐明月心急的替他說話,「當時我真的以為我快死了,我也盲目的相信蘇亞娜的話,以為讓浩築恨我比較好,所以我做得很絕,甚至……是胡定強親自將信交到浩築手裡。」

  「不用說,這個爛點子也是那個賤女人的主意對不對?」

  「你不要這麼罵她……」

  「拜託!」連詠雯難以置信的看著她,「我說她是賤女人還客氣了,你再替她說話,我會罵得更難聽,你信不信?」

  她當然信。唐明月閉上了嘴,不再試圖多說些什麼。

  「可是最後你沒死成啊!」連詠雯指出重點,「你大可去跟楊浩築說是誤會一場。」

  「我是可以,但是他會信嗎?」她反問。

  連詠雯思索了一會兒,「或許剛開始時他會有懷疑,但若他真愛你,他終究會相信你。」

  「我無法這麼樂觀。」她摸了摸自己的腳,「我的腳不良於行,連蘇亞娜都認定我一輩子都得在輪椅上度過,我復建了兩年,憑著意志力,現在才能重新站起來。但當我站起起來的時候,很多事情都已經改變了。」

  「例如?」

  「蘇亞娜已經是浩築不可或缺的左右手,他們之間已經沒有我存在的位置。」

  連詠雯又想罵髒話了,勉強的忍住:看來唐明月這個女人栽進了死胡同裡,要拉她一把可能要費點工夫。

  「你的意思是說,楊太太這個頭銜在你離開的這五年間,已經換人做做看了嗎?」

  「當然不是。」唐明月搖頭,她也覺得不解,為什麼楊浩築眼蘇亞娜還沒有結婚,「他們的感情應該很穩定。」

  「這是誰告訴你的?」

  她沉默。

  「那個賤女人,對吧?」

  「她不是賤女人。」她有氣無力的反駁。

  「對啊!她不賤,」連詠雯嘴不以為然的一撇,「她只不過是人很爛而已。」

  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說了,只能沉默的坐在一旁。

  「所以,你就被冠上了個紅杏出牆的罪名跟楊浩築離了婚,然後獨自一個人在烏來過日子。」

  她點點頭。

  「為什麼是烏來?」連詠雯好奇的問,「該不會你跟楊浩築第一次出遊的地方是那裡,度蜜月的地方也是那裡吧。」

  她漲紅了臉。

  讓她死了吧!

  連詠雯在心中呻吟,這世界怎麼會有這麼天真的傻女人啊?不過或許就是因為她的這份單純,蘇亞娜才會玩弄她這麼多年。

  「讓我猜猜,如果不是因為你媽的事,你這輩子就打算留在烏來山區不再來台北市了對吧?」

  「沒錯。」

  「早知道,你媽媽應該早點得心臟病的。」

  聽到連詠雯的咕噥,唐明月露出驚訝的神情。

  「不用這麼看著我,」她沒好氣的哼了哼,「我只不過是實話實說,若我是你媽媽知道了實情,一定也會這麼想。」

  唐明月無法置喙,只是問道:「現在你知道了一切,你可以幫我嗎?」

  「當然。」她一副兩肪插刀的神情,「這件事包在我身上,明天我就可以給你答案。」

  唐明月聞言,眼睛一亮,「真的嗎?」

  她點頭,「我一向不做沒有把握的事。」

  「但是關於我跟胡定強先生的事……」

  看到她欲言又止的神情,連詠雯好心的退了一步,「我可以給你點時間想想,我不會主動告訴楊浩築些什麼,但這不代表你可以繼續瞞著五年前的事實,因為就算你想瞞,我也不會讓你瞞,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唐明月思索了一會兒,然後點頭。

  「你現在住在哪裡?」她拿出紙筆想要抄下她的聯絡方式。

  「我待會兒要回烏來。」

  連詠雯拿筆的動作一頓,「你在說笑吧!」

  唐明月露出一個淺笑。

  不用說了,她很正經。連詠雯對天一翻白眼——

  「你住我家吧!」

  唐明月一臉驚訝。

  「不過醜話先說在前,不要被我爸媽嚇到。」她開口警告。「他們開口閉口都是什麼上天注定、前世因後世果的,你只要把握一個原則,不要理他們就好。」

  啊?這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家庭關係?唐明月被動的看著連詠雯關燈、關門,硬逼著她上了她的小綿羊機車,然後到了連家。

  果然,連家的老父、老母跟連詠雯一樣,都是令人覺得難解的人物。

  兩老對她的出現一點也不意外,只不過當他們說出,連家頂多留她一晚這話時,連詠雯氣得要帶她離家出走。

  最後還是唐明月拉住了氣沖沖的連詠雯。

  她想連家兩老看來並不是什麼不近人情的人。

  或許正如連詠雯所說,他們是知天命的人,或許他們也看出了她不該留在台北這個多事之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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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又是她!

  楊浩築看到連詠雯的身影,想也不想的退回電梯裡。

  他的速度快,不過連詠雯也不是省油的燈,她以跑百米的衝刺速度,硬是擠進了電梯裡。

  「你——」他無奈的將頭一搖,「請問幾樓?」

  她瞄了他一眼,「你幾樓我就幾樓。」

  他瞪著她。

  她也大方的讓他瞪。

  要耗,她多得是時間。倒是他這個大醫師,可能沒多少時間跟她在這裡大眼瞪小眼。

  「我只有一個小時半的休息時間。」

  「我要說的話也花不到你一個小時半。」她俏皮的說,「走吧!找個適合談話的地方。」

  他沒好氣的看著她,最後按下樓層鈕。

  當電梯門一開,楊浩築冷著一張臉率先走了出去。

  連詠雯忙不迭的跟在他的身後,以他走路的速度,唐明月要追上他的腳步可能挺吃力的,她心想。

  他轉進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頭還有座通往另一棟大樓的電梯。

  「哇!」她進入另一座電梯裡,不由得歎道:「幹麼?這年頭醫院裡頭也搞神秘啊!」

  他不想回答她,只是帶她進入自己的辦公室。

  「說吧!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你不要以為我喜歡來醫院,」她不以為然的說,「要不是看在錢的份上,我根本懶得來找你。」

  楊浩築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後,皺趄了眉頭,「咱們明人不說暗語,是誰要你來整我?」

  連詠雯笑了,反過來問道:「怎麼?你仇人很多嗎?」

  「我沒時間跟你打哈哈!」冷著一張臉,他壓下脾氣,「說出你來找我的原因。」

  是否當醫師就要這麼死板板的?

  她皺起眉頭,看來唐明月的眼光也不怎麼樣,不然怎麼會挑上一個大木頭呢?

  「我是為了明月來的。」

  原本平靜的五官聽到這個名字顯得有些波動,但他隨即隱去。「她人呢?」

  「在我家。」她也直言不諱,「我要你挪個病床給明月的媽媽。」

  「憑什麼?」

  「憑明月跟你有過一段情啊!」她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而且她媽媽還這麼看得起你,堅持要你替她開刀,你該感動了。」

  這個女人果然腦袋不正常!楊浩築在心中啐道。

  「我跟她沒有關係了。」

  「難說!」連詠雯簡短的說道:「根據我這個神奇婚友社社長的直覺告訴我,你們可不見得真是緣淺難白頭。」

  他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

  「其實你一定得幫我,不然我會叫霍騰雅跟你開口。」

  「騰雅?!」提到好友的名字,他立刻瞄了她一眼,「是他叫你來整我的?」

  「當然不是,那小子還請不動我出馬,」她哼了一聲,「我是他阿姨,你知不知道?」

  老實說,他不知道。

  「我跟他媽媽是結拜姊妹,那個死囝仔要叫我一聲阿姨。」

  真是亂七八糟!楊浩築不想理會她跟霍騰雅是什麼樣的關係,他根本不想搞清楚。

  「叫她來找我。」

  「誰?」

  「唐明月。」他不是很情願的說出這個名字。他聽得出來連詠雯語氣中的刻一思。

  「為什麼?」

  「我會給她媽媽一個病房,但她要先來見我一面。」

  連詠雯雙手抱胸的打量著他,猜測這傢伙心中的想法。老實說,她並不相信在誤會還未解開之前,他會給明月什麼好臉色看。

  「我還是不知道你的目的。」

  「你不用知道。」他冷默的說,「你只要轉達我的意思就好,要來下來隨便她,今天晚上七點在醫院門口等我。你……」連詠雯的嘴巴一開,他立刻接著說:「不准跟來。」

  「為什麼?」

  「現在是你們有求於我,所以照著我的規炬走,聽懂了嗎?」楊浩築不近人情的說:「你沒有問問題的權利。」

  好傢伙,竟然用這種口氣跟她說話!連詠雯氣呼呼的看著他,再次相信唐明月一定是瞎了眼才會愛上這個死木頭。

  「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可以出去了。」

  她楞了一下,看著楊浩築,這個死人頭……

  「你這種自以為是的人我看多了,」她冷冷的說,「你以後一定會後悔這麼對待我。」

  對於她的話,他沒有太大的回應,只是陰沉的看著她。

  連詠雯也不跟他多廢話,站起身,乾脆的離開。

  她將會將他的話給帶到,但他最好不要做出太過分的事,不然她會要他好看。




  站在醫院的大門口,唐明月搓了搓有些冰冷的手。

  下午的台北下了場雨,這使她的腳更痛了,她想要進醫院大廳去等,但又想到楊浩築的交代是在大門口,她忍著不適等待著。

  她想不通他突然要求與她單獨見面的目的,她忐忑不安的想著,就在她出神的時候,一輛黑色的房車停在她的面前,把她嚇了一跳。

  車窗降下,楊浩築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淡淡的說了句,「上車。」

  沒有遲疑,她打開車門,坐進車子裡。

  幾乎在她關上車門的同時,車子便又移動,他冷著一張臉將車給開進川流不息的車陣裡。

  她不知道他要帶她去哪裡,她也沒有開口問。

  曾經很熟悉的兩個人,現在卻連陌生人都不如。

  不久後,他將車停在一家日本料理店的門口。

  「下車,我訂了位。」楊浩築的口氣依然平靜沒有起伏,「我去停車,你先進去。」

  她垂下目光,「為什麼這麼麻煩?你有什麼事,現在說一說就好,何必……」

  「我要吃晚餐。」他打斷了她的話,「進去,聽到了嗎?」

  她咬著下唇,原本動也不動的跟他堅持著,最後她無奈的歎了口氣,她畢竟還是無法反駁他。

  下了車,她看著車燈消失在停車場的方向,才緩緩的走進餐廳裡。

  她端坐在日本料理店的包廂裡,等著他的到來。

  楊浩築沒有多久便定了進來,看到他與服務生的交談,讓她明白,他是這裡的常客。

  他點了許多菜,還要人送來清酒。

  平時他並不喝酒,畢竟他是個醫師,時刻都有突發狀況,若碰上緊急情況而他又喝了酒,那就麻煩了,但最近,他似乎因為唐明月的出現而破例了許多次。

  餐點送了上來,但他幾乎沒有動筷,只是暍著酒。

  「你……該吃點東西。」鼓起勇氣,她說道。

  令她驚訝的,楊浩築喝酒的動作一頓,然後將酒杯放下,拿起筷子,吃了口東西。

  他陰沉的模樣令她心頭滿是苦澀。

  「你找我來做什麼?」她問,該來的總是會來,她一雙美目直勾勾的看著他。

  他的嘴角揚起諷刺的弧度,「你變得很沉不住氣。」

  她咬了咬牙,緩慢的說:「我很謝謝你願意給我和我媽媽協助。」

  「我還沒答應。」他打斷了她的話。

  她驚訝的望著他。

  「我可以幫你,但有個條件。」

  她不解的望著他,「條件?」

  「沒錯。」他近乎下帶情感的看著她,「回到我身邊。」

  聽到他的話,她的雙眼震驚的大睜,懷疑自己聽錯了,在這麼多年過去之後,他竟然……還要她回來?!

  「你不同意?」看到她的表情,他的神色變得陰鬱,「為了那個姓胡的男人嗎?你別忘了,要論名利雙收,我可不輸他。」

  她的心中有苦澀,名與利對她而言從來就不重要,但在他的眼中,她竟然變成了這麼一個可怕的女人。

  「你要我回到你身邊?」她強迫自己開口,「目的是什麼?我想,不是再做回夫妻吧!」

  他諷刺的笑了出來,「你還指望做楊太太嗎?」

  她感到鼻頭一酸,忍住了眼眶裡的水氣,「我當然不敢指望,不是夫妻,那回去做什麼?情婦嗎?」

  「情婦這個身份,你應該做得很得心應手了吧!」他沒有明確的回答她,但他的話卻嚴重的傷害了她。

  她從來不是任何人的情婦,但在他的心目中,這幾年來,她是屬於另外一個男人的。

  她低頭看著緊握著的雙手,不知道這是否就是連詠雯一直跟她強調的,她與楊浩築之間未了的宿命……不是夫妻,只是單純的情慾。

  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將自己的眼淚;往肚子裡吞。

  「好。」她控制好自己的情緒之後,強迫自己點頭,「我會回到你身邊,不管你想把我排在什麼樣的位置,是情婦也好,是傭人也罷,只要你開心,我什麼都做。」

  她答應、,不為什麼,只是因為她愛他依舊。

  雖然他現在恨她,但或許……或許在有一天,他會放下心中的恨,縱使他們不能白頭,但至少,—她要他對她不再有怨懟。

  楊浩築心中有些意外,他沒料到她會答應得如此乾脆。她似乎也沒有改變太多,一直以來,她就是個孝順的女兒,而現在她對她母親的心依然沒有任何的改變。

  「那個姓胡的男人,我不准你再跟他見面。」

  她幾乎想要大笑,她壓根跟他口中那個姓胡的男人沒見過幾次面。她點了點頭。

  他將手中的清酒一飲而盡。

  他無法言語,只是靜靜的看著她。

  她沉靜的模樣一如多年他初識的她。

  但她的背叛卻使他的心燒成灰燼,什麼都不剩。

  他變成了個沒有感情的人,在此刻,他幾乎聽得到自己沉重的心跳聲,他看到她哀傷的臉龐。

  內心深處拒絕去思索她哀傷的原因,因為他根本不能接受在她心中,回到他的身邊的這件事,會令她難受。

  「走吧!」他站起身,率先定了出去,他要自己不要去在意她幾乎沒有動筷。

  反正她已經夠大了,該懂得如何照顧自己。

  看著他僵硬的背影,唐明月露出一個苦笑,她站起身,吃力的跟在他的身後。

  驀然之間,她才想到,他似乎還沒有注意到她的「缺憾」,站在料理店的門口等待的她覺得諷刺。

  他的心……不再是她能瞭解的了。跟他回去,這個決定到底是對是錯,她也沒有答案。

  「我想請你先載我去詠雯家一趟。」唐明月上了車之後,柔柔的提出要求,「禮貌上,我應該要跟他們說一聲。」

  楊浩築沒有太大的異議,只是照著她的指示,將車子停在一間小算命館前。

  「你等我一下。」她低語了聲,便推門下了車。

  他沒有回答,只是冷眼旁觀的看著她進門。

  看著她的背影,他緩緩皺起了眉頭,有東西不對勁……他坐直了身軀,他以為自己看錯了。

  在他還未來得及思考之前、他已經一把將車門用力推開,疾步的走到她的身旁。

  他一把拉過了她。

  他突如其來的動作使她踉蹌了下。她的腳更痛得使她的眼淚幾乎要掉下來。

  「你的腳……」他瞪著她的右腳,「為什麼?」

  「跛了。」她強迫自己露出一個笑容,拉回自己的手。

  她要自己盡可能正常行走,但沒有辦法。她腳痛得使她陷入更困窘的狀態之中。

  她可以忍受旁人眼底對她的腳所透露出的任何訊息,不論是同情或是譏諷,但獨有他,她無法接受看到他眼底的那些一同樣的情緒。

  「你回來了!」幾乎在她進門的同時,連詠雯衝了出來,「那傢伙找你幹麼?」

  「我要跟他回去。」唐明月感激的對她露出笑容,握著她的手,「謝謝你的幫忙。」

  連詠雯一楞,然後從兩人緊握的手中,她清楚的知道了些她壓根不想知道的事。

  「王八蛋,他要你回去當情婦啊!」她氣憤的罵道,「他以為他是哪位啊?」

  「別說了!」楊浩築在門口,唐明月以和為貴的安撫著連詠雯,「這一切真的謝謝你。」

  謝?!

  她連詠雯向來不需要人眼她道謝,因為她一向只做對的事情,她衝到楊浩築的面前。

  「楊大醫師,你現在是想怎樣?」她雙手擦腰的瞪著他問,「當女人好欺負嗎?」

  楊浩築沒有回答她,他的目光逕自看著唐明月的腳。

  連詠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你在看什麼?」

  「為什麼?」他依然沒有理會她,逕自看著唐明月問。

  唐明月露出一個淺笑,微垂下眼瞼,「出了車禍。」

  「什麼時候的事?」拉著她,他追問道。

  「重要嗎?」她直視著他反問:「你會在乎嗎?」

  他的身軀微微一僵,放開了她的手,「交代好了就上車。」

  「喂!我在跟你說話!」連詠雯擋在楊浩築的面前,她可不能忍容自己被當成隱形人似的。

  他掃了她一眼,停下腳步,「你想說什麼?」

  「你要她跟你回去可以,但有一個條件。」

  「你憑什麼跟我談條件?」

  他這句話堵得連詠雯閉上了嘴,但心頭的一把火卻狠狠的往上燒了起來。

  「憑我是她的朋友,憑我要替她……找老公!」

  她的話使唐明月驚訝得雙眼大睜,而楊浩築的眼神則冷得可以使地獄都結了冰。

  唐明月連忙拉了她一把,「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本來就是,你也老大不小了,雖然我跟夏澤打賭要讓你跟這傢伙破鏡重圓,但這傢伙根本就沒血沒淚,我也不想你所托非人,所以打賭輸了無所謂,重要的是你要有個好歸宿。」連詠雯實在想不到一向把錢看得比命還重的自己,現在竟然也開始兩肋插刀了起來。

  唐明月困惑的眨著眼,全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楊浩築一把將唐明月給拉到自己的身後,看著連詠雯,「夏澤?!你說夏澤跟你打賭?!」

  她點頭。

  「打什麼賭?!」

  「三個月內讓你們倆破鏡重圓,我做到,他就給我一百萬,輸了就替他做牛做馬一年。」

  楊浩築在腦中思索著她的話。

  唐明月更是不解,「為什麼?這樣的打賭對你們彼此有什麼好處?」

  「我可以賺賭金啊!」她理所當然的回答。

  「那對夏澤呢?」楊浩築瞄了她一眼,一針見血的反問:「夏澤又有什麼好處?」

  「我替他做牛做馬一年啊!」她瞪了楊浩築一眼,她剛才說的話,他都沒聽進去嗎?

  什麼樣的人會要這麼怪的一個女人替他做牛做馬一年?!楊浩築上下打量著。

  連詠雯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你幹麼這麼看著我?」

  「想不到夏澤聰明一世也會糊塗一時。」他冷冷的拋下了一句,拉著唐明月就走。

  「喂!」她對他的話不甚理解,「你這傢伙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你不要拉著人就走,你還沒聽我把條件說完。」

  不理會身後的叫囂,更不理會唐明月欲言又止的神情,楊浩築將她給塞進車裡,然後上了車,火速的離開。

  「詠雯有話要跟你說。」硬著頭皮,唐明月開了口。

  「她要說什麼關我什麼事!」他一點都不給連詠雯面子,逕自冷淡的說道。「我為什麼要聽她說?」

  他的話使唐明月閉上了嘴,楊浩築的脾氣一硬起來,任誰說破了嘴都不會有用。

  只不過方才連詠雯那副巴不得把楊浩築給串了似的神情……她想來就覺得有些許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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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唐明月專注的整理著自己的衣物,試著讓思緒空白,不去想任何事。

  她一向不是個宿命的人,但她現在的所做所為卻只能用「聽天由命」四個字來形容。

  她跪坐在地毯上,將最後一件衣物給放進衣櫃裡,然後鬆了口氣,看著氣派的房間,她不自覺的發起呆來。

  一進這個落成大約兩年的豪宅,她幾乎被它所散發出來的驚人氣勢給震懾住。

  這整棟建築只能用富麗堂皇來形容,不論設計或擺設都看得出所費不貲,極盡所能的表現出奢華的味道。

  印象中、楊浩築一點都不是這麼一人喜歡擺闊的人,然而現在……他真的變了好多。

  她從來都沒有住過這般豪華的房子,她覺得自己與這裡格格不入,活像是個不屬於這裡的人似的。

  她心不在焉的目光穿梭在臥房的四周。

  這是一間屬於情婦的房間,楊浩築對她很「慷慨」,給了她一間大房間,而且還與他的臥室中有個相通的房門。

  她露出一絲苦笑,收回自己的視線,開門聲驚擾了她的平靜,但她卻一點都不意外。

  她緩緩的抬起頭,他打開了兩個房間中的門。

  若他們兩人之間也能如此輕易將隔在中間的那道門給打開就好。望著他,她出神的心想。

  「雖然我將成為你的衣食父母,但你也不用對我行如此大禮吧!」看著她跪坐在地上,他不由得出言諷刺。

  聽到他的話,她感到哀傷,但她沒有反駁,只是連忙站起來。

  可她腳麻了,一個踉蹌,眼看就要跌倒在地,還好他眼明手快的扶住了她。

  「都多大的人了,還這麼冒冒失失的。」他的聲音流露出了自己都沒有留意到的關懷。

  她被攬在他的懷裡,再次被他擁抱的感覺令她的心有股難以言喻的踏實感,就如多年前的擁抱一般。

  他直視著她,她真的變得蒼白了許多,雖然她的肌膚依然柔細光滑,但以往小臉上所透出的紅潤已不復見。

  他輕撫著她的臉,「你不懂得照顧自己。」

  他親密的口吻使她感到悸動。

  她忘情的伸出手摟住了他,她只能藉著這個擁抱來讓自己暫時遺忘那些存在於兩人之間的問題。

  他低頭吻住她的唇,天可憐見,縱使她背叛了他,他卻依然想要她,他痛恨這樣的自己,痛恨她無辜的神情。

  他熾熱的吻幾乎灼燙著她,他激烈的吸吮她柔嫩的唇舌,略微粗暴的擁著她。

  看著他眼底濃濃的情慾,她的臉微紅,雖然事隔多年,但她對情慾卻也不陌生,她的唇似邀約般的微微開啟。

  看到她如此誘人的模樣,楊浩築咬了咬牙,沒想到自己只要看她一眼,就足以使他陷入迷離的情境。

  他要自己想起她的背叛,她不配得到他的溫柔對待。於是他的動作不再溫柔,粗魯的解開兩人的衣物。

  她驚呼了一聲,背部接觸到地毯而引起了些許的不適,看到他變得有些陰沉的神情,她的心一震,但她並不害怕,若可以讓他好過一些,她說什麼都不會躲。

  他粗暴的動作引起她下體的不適,她的眉頭微皺,沒有開口抗議。

  他的動作激狂,盡情的發洩自己的慾火,在她的身上得到急切的快意。

  事後,他喘息著壓在她的身上。

  唐明月虛弱的抬起手,撫著他的背。

  但他就像被火灼燙似的僵了下身軀,然後翻身而起。

  她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只是柔柔的看著他。

  楊浩築半瞇著眼看著她柔弱的模樣,他的目光看到她大腿上的疤痕,密密麻麻的傷痕在在顯示出當初她的傷勢是多麼嚴重。

  他忍不住伸出手撫上了疤痕。

  她的身體一僵,想要躲過他的手,但他不讓她躲開——

  「應該還很痛吧?」雖然不是外科醫師,但他很明白這樣的傷口留下的痛苦將會是一輩子。

  他親密的口氣使她的眼底泛起蒙霧,「我算是幸運的了,畢竟我還有行走的能力。」

  他的眼神一黯,「你的主治醫師是誰?」

  蘇亞娜的名字梗在她的喉嚨,到了嘴邊,她就是無法說出口。

  他不解的看著她遲疑的神情。

  他曾經找過她,用各式各樣的管道,但她就如同在人間蒸發一般,就連胡定強也失去了蹤跡。

  「車禍在國外發生的嗎?」他又問,方才到家的時候,他利用關係查了一下,她車禍的病歷,卻一無所獲。

  她搖了搖頭,「已經不重要了。」

  他的手撫著她的疤,聽到她的口氣,他的心一緊。「那個男人呢?」

  他突如其來的問話使她一楞,「什麼男人?」

  她的話使他感到一股氣升上來。

  「別在這個時候還在跟我裝傻!」他的聲音裡有著壓抑不住的怒氣。

  她慢半拍的意會到了他所說的是她的「情夫」。她感到有些苦澀,忍不住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

  「你笑什麼?」他感到不悅,起身拿了件衣服披上,然後再丟了件外袍到她的身上。

  她坐起來,試著用外袍將自己給包裹住,她一點都沒有準備在這個時候、這種環境跟他討論之前的事。

  「我跟他已經分開了。」她淡淡的開口說道。

  他皺起了眉頭,「什麼時候的事?」

  她聳了聳肩,沒有回答。

  「車禍發生後嗎?」

  她露出一個淺笑,沒有抬頭看他,「可以這麼說吧!」她的口氣顯得十分輕描淡寫。

  看到她的模樣,他簡直快氣瘋了,他用力的捏著她的下巴,要她抬起頭來看著他。

  「這就是你的反應?」他氣憤的說:「當初你為了他而離開了我,而他在你最需要照顧的時候離開了你,你不生氣?」

  看著他的雙眸,她在他的眼睛看到了沒有說出口的關心,這對她而言就已經足夠了。

  她的鼻頭一酸,流下了眼淚。

  她的感動在他眼中看來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

  「他到底有什麼好?可以讓你對他縱容至此?」他推了她一把,在心中詛咒著。

  「他一點都不好。」她被推倒在地,不由得喃喃自語。

  「但你選擇了他!」他的口氣中有指責。

  她沒有選擇他,是命運逼得她走上一條她不願走的路……

  她逆來順受的模樣令他心頭生起一絲煩躁。

  「我真的愛你!」看著他,她忍不住脫口而出。

  聽到她的話,他的眼眸出現震驚。

  愛?!

  「你怎麼可以在選擇另一個男人之後還對我說愛呢?」他硬生生撇開了眼,拿起自己的衣物,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她的房間。

  房門用力關趄的聲音使她的眼淚落得更凶,他根本就不再相信她所說的話,她似乎在往一個無止境的深坑裡跳……

  看著兩個房間之中的門,兩人相距咫尺,而心卻離得好遠。




  縱使與楊浩築之間的發展變得有些詭異,但他依然照著自己當初的承諾,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唐明月的母親轉進了靜心醫院的特別病房。

  當然,陳彩萍也在他的檢查評估之後,立刻動了心導管的手術。

  手術結果十分成功,陳彩萍在加護病房觀察七十二小時,沒有問題後便可轉入普通病房。

  陳彩萍清醒時,第一個映入眼簾的人便是楊浩築,見到他,她激動了起來。

  「媽,你別起來!」看著她做勢要坐起來,他連忙壓下她的肩膀。「你才開完刀。」

  陳彩萍依言的躺下,看著眼前高大的身軀,她的眼眶泛著淚。

  楊浩築對加護病房的護士使了個眼色,仔細的做著例行的檢查,出來的數據都十分的正常。

  「明月和大哥、大嫂都等在外頭,」檢查結束之後,楊浩築對長者露出一個淺笑,「他們是家屬,所以得要等到探病時間才能進來。」

  陳彩萍沒有什麼力氣,只能握了握他的手,表達心中的感激之意。

  「媽,你好好休息。」楊浩築拍了拍陳彩萍。

  「你跟明月……」她沙啞的開口。

  他微搖了下頭,「等你好一些再說。你先睡一下,我去外頭叫明月他們放心。」

  陳彩萍聞言,只好不情願的鬆開了手。

  她是多希望這麼一個好的男人可以與自己的寶貝女兒長相廝守。

  她是不知道兩個年輕人是出了什麼問題,但她相信楊浩築不會對不起自己的女兒,而明月是她一手帶大,她也不相信女兒真會做出什麼天理不容的事。

  「媽已經清醒了。」出了加護病房,楊浩築對病房外的人說道。

  原本坐在加護病房守候的唐明月一聽到他的話,激動的站起身,渾然忘我的摟住了他。

  「謝謝你!」埋在他懷中的小臉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揉了揉她的頭,楊浩築一向無法招架她的淚,他的眼角餘光看到唐千傳走向他。

  兩個男人的手緊緊一握。

  「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謝謝你才好!」唐千傳感激的說。

  「大哥,你別這麼說。」楊浩築淡淡的說:「這是我該做的,既然媽沒事,你們也先回去吧!等到七點開放的時間再過來。」

  唐千傳點頭,帶著妻子打算離去。

  離去前,他看了唐明月一眼。

  唐明月梨花帶淚的臉龐回視著兄長的目光。

  看著兩人緊抱在一起的模樣,唐千傳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他不是很瞭解當年小倆口會分開的原因,但若是他們能夠復合,他是樂觀其成。

  「明月就麻煩你了。」在踏進電梯時,唐千傳誠懇的表示。「不過既然要住在一起,該辦的手續還是要辦。」

  一聽唐千傳的口吻,唐明月便知道他誤會了,她張開口打算說些什麼,但卻被楊浩築給拉住。

  「我會的。」楊浩築點了點頭。

  聽到他的話,唐千傳欣然的帶著妻子離去。

  現在對他而言,母親脫離了險境,妹妹找到幸福,他真的是可以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了。

  「我哥他……」唐明月看著楊浩築生硬的側臉,以為他是為了唐千傳的話而氣悶,小臉微微一黯,「誤會了。」

  「你管他誤會什麼!」他不以為然的瞄了她一眼,「只要你搞清楚情況就好。」

  她的身軀一僵,緩緩的退出他的懷抱。

  方纔是她太過忘情,所以才會造成唐千傳的誤解。

  「對不起。」她低喃著。

  她離開了他的懷抱使他頓時感到有些空虛,但他只是緊握了下手,不讓自己將她給摟回來。

  「回去睡一覺。」他粗著聲音交代著她,她臉蒼白得好像隨時隨地會暈倒似的。

  「可是我……」

  「沒有可是。」他凶狠的打斷了她的話,「立刻回去。」

  他的樣子使她委屈的咬著下唇!「你不要生氣,我回去就是了。」低著頭,她緩緩的定向電梯。

  一路上,她很清楚他的視線追隨著她。

  她吞下喉間的哽咽,她多希望能在他的眼前正常行走,而不是總是這麼可笑的出現。

  楊浩築皺著眉看著她行走的背影,他的雙手緊握才能逼自己不要過去扶著她…他還不能接受她竟然出了車禍,而且獨自一人撐過了一切,而胡定強——他想起這個當年帶定她的男人,不由得憤怒升起。

  胡定強根本就不是個男人!




  沒有幾天光景,靜心醫院上下都知道了唐明月的存在。

  一方面是因為楊浩築對陳彩萍的特殊禮遇,再一方面當然就是陳彩萍總是四處向人說自己的女婿便是這次替她操刀的楊大醫師。

  所以短短幾天,唐明月成了靜心醫院的紅人,走到哪裡,總會有人拿著探問的目光追隨著她的身影。

  沒有什麼人知道當年為何楊浩築的婚姻會突然草草結束,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對於這個瘸著一條腿而且嬌小蒼白的女人,醫院上下是沒有幾個人看好他們。

  畢竟誰都知道,楊浩築的身邊已經有了個女朋友,一個不管從任何角度看都勝過唐明月的蘇亞娜。

  大家都在等著看好戲,等蘇亞娜從瑞士休假回來之後,兩妹之間肯定會有場激鬥。

  「媽,你不要再說了好不好?」唐明月滿臉無奈的打斷了說得興起的陳彩萍。

  一太早,陳彩萍便說想出來透透氣,唐明月就推著她到外頭的公園走定,誰知道,陳彩萍一下就跟別的病患聊了開來,當然談論的話題都是繞在她那不凡的天才女婿身上。

  「幹麼?我提我自己的女婿不行嗎?」

  唐明月尷尬的向對方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然後推著母親離開。

  「我們離婚了。」

  「離婚又怎麼樣,你現在不是跟浩築又住在一起了嗎?既然都住在一起了,該辦的手續就快點辦一辦,不要以為我不在乎這些手續。」

  唐明月的臉一紅,因為陳彩萍的聲音大到讓週遭的人都聽得到。

  她甚至看到經過的兩、三個護士露出詫異的神情。

  「媽!」她真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如果你不好意思跟浩築開口的話,我替你去跟他講。他那麼孝順,一定會聽我的話。」

  「媽!」唐明月有氣無力的看著母親一臉的堅持,遇到了她,還真是秀才遇到了兵。

  她一邊扶著陳彩萍躺下,一邊絞盡腦汁想說服她打消念頭的時候,偏偏「話題人物」在此時出現。

  「媽,今天還好嗎?」楊浩築一身白袍,神清氣爽的做著例行檢查。

  「好!」陳彩萍看到楊浩築那副滿足的樣子,還好像巴不得眼前這個人中之龍就是他兒子似的,

  看到唐明月不自在的神色,楊浩築瞄了她一眼。

  她勉強的露出一個笑容,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她的腳好痛,不過她更煩的是這個一相情願的母親。

  「你們什麼時候要結婚?」

  陳彩萍的問話差點使唐明月從椅子上摔下來。

  楊浩築拿著聽筒的手一僵,隨行的護士則是拉長了耳朵準備聽第一手的消息。

  「你沒聽到我問的話嗎?」陳彩萍沒有得到他的回應,不由得又問了次,「你跟明月什麼時候要結婚?」

  他銳利的眼神瞄了唐明月一眼。

  她的心一突,立刻站起身,「媽,我們沒有打算結婚。」

  「你在胡說什麼?」陳彩萍發了火,「你又要任性了嗎?」

  現在任性的人好像不是她吧!她無奈的看著母親心想。

  「對不起。」她在楊浩築的身旁低喃,「我媽有點誤會了。」

  「怎麼?跟我當夫妻真有那麼難以忍受嗎?」看到她忙不迭的拒絕,他感到有絲不悅。

  「不是的,而是……」她無奈的歎了口氣,閉上了嘴,反正在這個場合,她說什麼都不合宜。

  他看著她的眼神有點冷,問完診之後,他看著僵著一張臉的陳彩萍說道:「媽,我跟明月早就是夫妻了,為什麼還要再結婚?」

  陳彩萍聞言一驚,「可是你們不是離婚了嗎?」

  「有嗎?」楊浩築笑了笑,「我怎麼不知道我離婚了?」

  聽到他的話,陳彩萍這才笑了開來。

  「原來你們沒有離婚,」她有些埋怨的看著女兒,「你這丫頭怎麼沒對媽說呢?」

  唐明月楞楞的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她與他確實是離了婚啊,可現在他怎麼這麼說……

  她不解的看向他,但他並沒有正眼看她。

  「媽,我還要巡病房,你休息。」

  「好。」陳彩萍拍了拍楊浩築的手,「你去忙你的。」

  「浩築……」

  也顧不得陳彩萍打趣的眼神,唐明月急忙的追上離去的他,但因為動作太過急切,在門口的時候重心一個不穩,差點跌倒。

  楊浩築轉過身,眼明手快的扶住了她,她整個人落在他的懷抱裡。

  「難道你不知道你自己行動不方便嗎?」他不由得薯帶譴責,「走路這麼急幹麼?」

  他的關心聽在她的耳裡覺得刺耳。他提及了她的行動下便,她的小臉微微一白。

  「對不起。」她低喃著。

  「有什麼事?」看到她的表情,想也知道他的話傷到了她,他咬緊牙關壓下心頭的感覺,不去安慰她,只是冷著臉問。

  「關於我們離婚的事……」

  「你非得在這個時候談嗎?」看到身邊的護士朝著他們走近了一步,他瞄了她一眼,「我還有工作,明天我要動個大手術,今天有個會議要開,會晚點回去。有事,改天再說。」

  他的手不經意的拍子拍她的頭,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唐明月看著楊浩築的背影發起呆來。

  他的話在她心頭發酵,原本憂愁的小臉不自覺的透出了一絲清明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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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3-28 15:04:50
第六章   


  她記得只要楊浩築一忙起來就會忘了吃飯。

  沒有多想的準備了幾道他愛吃的菜,做成便當,去看母親的同時,順便將便當交給了行政人員轉交給他。

  才打算走向電梯到母親的病房時,她卻萬萬沒想到遇到了她根本不想遇到的人。

  才剛下飛機的蘇亞娜,一點也不顧疲累,心急的她只想在最快的時間內看到自己深愛的男人。

  這一個禮拜,她被迫跟著父親和母親到瑞士去看阿姨順便放個假,但她可一點都不感激這樣的安排,若能選擇,她情願二十四小時都跟楊浩築綁在一起。

  人美、學問高、家世好的她,為了楊浩築情願等待多年,就算已經而立之年,也一點都不在乎,只要還有一絲希望,她便會死守著他。

  在多年前,楊浩築第一次被自己的父親帶回家時,她對他便一見鍾情。

  縱使他是個孤兒,連學費都得要靠著打工和獎學金才能支撐,但她一點都不在乎,她看上的是他那股子奮發向上的心,而她對他的感情,多年來始終不變。

  唐明月看著踩著自信的步伐越過大廳的人影,心慌的想要躲開她,但她緩慢的行動使她無法如願。

  原本她是不會注意到她的,但蘇亞娜看著背對著她急速離去的跛子,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在醫院看到什麼樣的病人都不會令人覺得意外,但獨獨這個瘦弱女人的背影。

  她的心頭一震,立刻疾步走了上去。

  轉進一個較少人出入的迴廊角落,唐明月鬆了口氣。

  她曾在蘇亞娜宣佈她將一輩子不能行走之時承諾,她不會再回楊浩築的身邊。

  現在她出爾反爾,想起了蘇亞娜一定會氣憤的神情,她打了個冷顫,根本不敢想像這個天之驕女若發現她的蹤影將會是如何的震怒。

  「唐明月!」蘇亞娜幾乎咬牙切齒的看著躲在角落的女人,難以置信的吼道:「真是你!」

  神遊太虛的唐明月聽到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心臟差點跳了出來,她震驚的雙眸轉向聲音來源,蘇亞娜不知何時站定在她的身旁。

  「蘇……蘇醫師?!」

  蘇亞娜用力的握住了她的手腕,「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她的力氣幾乎要把她的手給扭斷,唐明月的雙眉不自覺的擰了起來,「我給浩築……」

  「浩築?!」蘇亞娜聽到她的口氣,尖銳的打斷了她的話,幾乎發狂的低語,「這個名字是你叫的嗎?」

  唐明月在心中歎了口氣,說不明白蘇亞娜對楊浩築的心是假的,她很清楚這個可以說是擁有全世界的女人,一顆心全都放在楊浩築的身上。

  有個穿著白袍的醫師走過她們的身邊,他與蘇亞娜交換了一個眼神,他似乎有什麼話想說,但在蘇亞娜的示意之下,他沉默的離開。

  蘇亞娜不想談話被打擾,於是扯著唐明月到樓梯間去。

  唐明月忍著腳痛,吃力的跟著。

  「你到底來這裡做什麼?」蘇亞娜推了她一把,憤怒的問。

  「我知道我答應過你,」她柔聲說道:「但是,我媽媽需要開刀,所以我才……」

  「藉口!」蘇亞娜啐道:「全台灣有多少個心臟科醫師,為什麼非要浩築不可?」

  「這不是我的意思,」她無力的澄清,「是我媽媽的意思。」

  「別當我是三歲小孩!」蘇亞娜不留情的目光射向她,「你可別忘了你的命是我救回來,你的腳也是我讓它重新站起來的,若你惹火了我,我可不介意將這一切給收回來。」

  她的威脅聽起來很可笑!但是看到她狂亂的神情,唐明月卻很清楚她是說真的,她真的會置她於死地。

  在五年前,當蘇亞娜在病重的她面前帶來胡定強時,她便明白這個天之驕女真的是愛慘了楊浩築。

  蘇亞娜足以給浩築許多機會,而這些都是當年垂死的她所做不到的事情,她選擇退讓,一方面是因為以為自己時日不多,另一方面,更是希望浩築能因此得到更好的未來。

  而事實證明,當年也確實是因為蘇亞娜的這層關係,靜心醫院的院長才會同意讓浩築去完成那個九個月大嬰兒的手術,也因為了這個機會,浩築的際遇變得不同。

  「蘇醫師,我知道你跟浩築才是最相配的一對。」唐明月近乎苦澀的開口,「我也沒打算要介入你們。」

  「我本來就跟他才是天生一對。」蘇亞娜高傲的說,「你就算想介入也沒法子介入。」

  楊浩築是她父親也就是靜心醫院院長——蘇介文的得意門生,原本他們是對金童玉女,誰知道半路卻殺出唐明月這個程咬金。

  這個論長相、學歷、家世都比不上她的女人,竟然吸引住了一向眼中只有書本的楊浩築。

  她極盡所能的力挽狂瀾,甚至追隨著他的腳步出國,在他的身邊扮演著一個不可或缺的角色,但沒有用,他最後還是娶了唐明月這個醜小鴨,對她——他只是一直將她當成妹妹。

  她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她詛咒這個女人,因為唐明月這個不驚人的醜小鴨,壓根不配得到這麼好的男人。

  而上天或許真聽到了她的祈求,在唐明月與楊浩築結婚不到半年之時,唐明月出了車禍。

  那場幾乎致命的車禍使她怨憤的心漸漸緩和。

  她因為醫師的天職而出手救了她,也讓她有機會在她最脆弱而且最傷重的時候說服了她與楊浩築離婚。

  不過這個女人的意志力使她驚訝,原本她判斷她將終生無法再站立,卻沒想到她竟花了近三年的時間讓自己重新站了起來。

  在某個程度上,她理解了唐明月吸引楊浩築的原因,但這不能改變任何事,畢竟她再好也比下上完美的她。

  「你答應過我不回來的。」她指控道。

  「我知道。」唐明月的口氣有些虛弱,「但這次的情況特殊,等我媽媽的情況穩定一點之後,我就離開。」

  蘇亞娜直視著她,她不相信她,或許該說是,她一點都不相信楊浩築的心意。

  「我要你立刻給我滾,有多遠滾多遠。」她警告的說:「不要出現在浩築的身邊,不然我要你好看。」

  「可是……」她欲言又止的看著她,「我沒有辦法。」

  蘇亞娜的眼神一冷,「你是什麼意思?」

  她歎了口氣,「浩築同意醫治我母親,但條件是我得回到他的身邊,我媽還沒完全復元,我根本不可能走。」

  蘇亞娜難以置信的消化著聽到的話語。

  「他怎麼有可能還會要你?」她嚷道,五年前,楊浩築就如同一頭失心的猛獸一般,口口聲聲念的都是對唐明月的恨,而現在,他怎麼會再接受一個不忠的女人?!

  看到她臉上浮現受傷害的神情,唐明月不由得伸出手想安撫她,「對不起,蘇醫師。」

  蘇亞娜就像是被火燙到似的推開她,她的力道太猛,讓唐明月整個人跌坐在地。

  唐明月痛得幾乎要掉下淚來。

  「不要碰我!」蘇亞娜一點也沒有因為自己的失禮而感到抱歉,她冷淡的看著她。

  唐明月在心中暗歎了口氣,扶著牆壁緩緩的站起身。

  一定會有辦法的。

  蘇亞娜要自己冷靜下來,她不可能輸給這個不起眼的女人,這麼多年來,楊浩築的身邊只有她,以後也只能有她。

  「你現在立刻消失在我的眼前,」她怨憤的看著唐明月,「等我冷靜一點之後,我會再找你。」

  唐明月深深的看著她,同樣身為女人,她很同情她,但她明白,蘇亞娜最不需要的就是她的同情。

  所以她默默的離開……




  唐明月悶悶不樂的回到楊家。

  她蒼白著一張臉不能讓母親看到,她現在無法去面對質問。

  意外遇到蘇亞娜的事情如同一塊大石似的壓在她的心頭,沉甸甸的幾乎使她喘不過氣來。

  「明月!」

  等在門口多時的連詠雯,一看到從計程車上下來的她,立刻開心的迎了上去。

  「詠雯?!」乍見到她,唐明月有些意外。

  「怎麼?」看到她的神情,連詠雯忍不住開玩笑的說道:「你不高興見到我嗎?」

  「怎麼會。」唐明月露出一個笑容,「你等很久了嗎?」

  「還好。」連詠雯開心的看著她拿出鑰匙將大門給打開。「這幾天還好嗎?」

  她將鑰匙給放在桌上,然後點點頭。「我媽媽的手術很順利,復元狀況也很好。」

  「我問的不是這個,我問的是你跟楊浩築。」

  她垂下目光,顧左右而言他,「你要吃水果還是喝果汁?」

  「不用忙了。」連詠雯拍了拍身旁的位子要她坐下,「我最主要的目的是想來看看你好不好而已。」

  唐明月無言的看著她,她深知連詠雯不會那麼容易就被她的三言兩語所打發,所以她只好依言坐了下來。

  連詠雯深深的凝視著她,她臉色依然有些蒼白,不過看來還算精神,只不過……

  「你遇到了什麼問題?」

  她直截了當的問話使她的身軀一僵,她幾乎忘了她有洞悉人心的神秘力量。

  「告訴我!」連詠雯皺起了眉頭。

  她沉默著。

  連詠雯二話不說的伸出手,緊握住她的。

  「不要!」唐明月的聲音有些發抖,她忙不迭的將手給縮到身後,「我自己說——我遇到了蘇亞娜。」

  蘇亞娜?連詠雯先是一楞,然後杏眼一瞪。

  「那個賤女人!」

  聽到她的話,唐明月保時緘默。

  「她跟你說什麼?」她憤憤的問。

  「也沒什麼,」唐明月深思了一會兒後,才語重心長的說道:「她很驚訝再看到我。」

  「可以想見,楊太太的寶座飛了嘛!」她鄙視的說。「她會開心見到你那才有鬼。」

  「其實她很愛浩築。」

  「可惜人家不愛她啊!」連詠雯想也不想的反駁。

  聽到她的話,唐明月有些驚訝,「你怎麼能那麼肯定?」

  「我就是能。」連詠雯不知道為什麼她到現在還看不清楚狀況,難道真是當局者迷嗎?

  「但是浩築跟她才是相配的一對。」

  「這種話要楊浩築說了才算。」她一針見血的指出,「你要知道,若楊浩築真的對那個蘇亞娜有情,你走的這五年,他們早結婚了。」

  關於這點,唐明月自己有想過,她也不太能理解為什麼蘇亞娜跟楊浩築遲遲沒有結婚。

  「浩築說……」

  「說什麼?」實在受不了她的吞吞吐吐,連詠雯急急追問。

  她的眉頭微蹙,「我們還沒離婚。」

  「咦?!」這次驚訝的人換成了連詠雯,「真的假的?」

  「我也不是很清楚。」她的表情也很困惑,「這是浩築跟我媽媽說的,我本來想跟他問清楚,可以這幾天他很忙,而現在——蘇亞娜又出現了。」

  「那個賤女人根本就不是問題,」連詠雯想也不想的把蘇亞娜給丟到腦後,「重要的是,你們若還沒離婚,是不是就代表你們還是夫妻?」

  唐明月想了一會兒,她也不知道情況到底怎麼回事,所以無從回答起。

  連詠雯沉思了下,「這麼說來——我贏了。」

  她沒頭沒尾的話令唐明月不解,只見連詠雯興奮的跳起來。

  「沒想到,這麼容易我就贏了,這個夏澤可能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輸的。」

  聽到了夏澤這個名字,明月知道了她開心的原因,她不由得露出一個淺笑,奇怪,詠雯有著洞悉他人的能力,但似乎對這個叫夏澤的男人,她一點察言觀色的能力都沒有。

  「你們再辦一次結婚典禮好了。」拍了拍她的手,連詠雯說道:「這樣我不算是勝之不武,夏澤也可以輸得心服口服。」

  這種事似乎不是連詠雯說了就算吧!唐明月在心中苦笑,她連楊浩築現在在想些什麼都不清楚,還婚禮?!

  「可是蘇亞娜說……」

  「你管她說什麼…」連詠雯一點都不認為這個蘇亞娜有任何的威脅性,逕自說道:「反正五年來,你沒出現,他們也沒結果。所以你現在回來,也不算是第三者,你沒有破壞他們,相反的,若她做出什麼不當的舉動,奪人所愛的人就是她。」

  連詠雯的話她很明白,但是蘇亞娜怨恨的神情,她卻揮之不去。

  「我的命是她救的。」

  「拜託!她是醫師,本來就該救你。」關於這點,連詠雯說得一點都不留情。「今天若換成別的醫師,他們也同樣會盡力的救你一命。若醫師救了人,每個人都要拿老公、老婆去感恩,那當醫師的不爽死了。」

  她的話使唐明月哭笑不得。

  「若她再來找你麻煩,你叫她去找楊浩築。」連詠雯拍了拍她的手,知道她這個人一向以和為貴,所以只有被欺負的份,「畢竟選擇的人是他,要她去找他。」

  唐明月垂下目光,沒有言語。

  「不然叫她來找我。」

  她一詫。

  「她要男人,我的神奇婚友社就幫她找個男人,入會費跟她打個八折好了。她要幾個,我就給她幾個,如果她眼光真的那麼高的話,我把夏澤介紹給她,夏澤不錯的,又高又帥,可不比楊浩築差。」

  唐明月再也忍不住笑了開來,連詠雯實在是活寶一個。夏澤?!沒想到她的腦筋竟然動到夏澤的頭上去了。

  這樣的女人……:唐明月心想,夏澤選擇了她,還真是挺辛苦的。

  「總之那個蘇亞娜你就不要管,你就開開心心的再辦一次婚禮就好。」連詠雯講得心都快飛起來了。

  「可是……」唐明月看了看自己的腳。

  「腳?」她注意到她的目光,「拜託!不過就是腳瘸了罷了,根本不是問題。」

  唐明月搖了搖頭,「很高興聽到你這麼講,但是—要娶我的好像不是你吧!」

  她先是一楞,然後忍不住哈哈大笑,看來唐明月也是個開朗的人,只不過這幾年的際遇使她的個性大變。

  她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相信只要是有情人都會在一起,唐明月和楊浩築一定不會例外,她賭上了她神奇婚友社的招牌保證。




  寒流來襲的夜晚,唐明月早早就上床睡覺。

  窩在舒服的大床上,她沉沉的入睡,一直到她上床睡覺的時候,楊浩築因為工作都還沒進家門。

  黑暗中,房門靜靜的開啟、帶來些許亮光,然後又恢復一室的闐靜。

  絲被被拉起,一個黑影輕輕的躺到了她的身旁。

  身軀乍然碰上有些冰涼的肌膚,使她戰慄了下,她眨了眨眼,緩緩張開眼瞼。

  「你回來啦!」她的聲音有些沙啞。

  他摟抱著她,點了點頭。

  她壓下打哈欠的衝動,「你餓嗎?要不要我去弄點東西給你吃?」

  楊浩築搖了搖頭,吻了吻她。

  他的唇有些冰冷,她反手緊抱著他。

  「外頭很冷嗎?」她柔聲的問。

  「有點。」他簡短的回答,他緊摟著主動投懷送抱的她,熱切的吻著她,在她的頸邊磨蹭著。

  她主動的翻身壓在他的身上,在黑暗之中,他的黑眸閃閃發亮,她微微一笑,低頭吻住他,她的動作很快的就讓他燃燒了起來。




  浴室淋浴的水聲停止,躺在床上的唐明月整個人還懶洋洋的昏昏欲睡。

  楊浩築簡單的披了件浴袍走了出來,雖然已經天亮了,但氣溫還是偏低。他打開暖氣,擦了擦濕漉漉的頭髮,目光若有所思的落在她身上。

  「昨天你在醫院遇到亞娜?」

  聽到他的話,她身軀明顯一僵,精神全都來了。

  「怎麼不說話?」他站在大床旁,低頭看著她。

  她躲著他的眼神,緩緩的坐了起來,赤裸的肌膚接觸到有些冰冷的空氣,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明月?」他皺眉。

  有個內科醫師跟他有些私交,意外的看到蘇亞娜和她在角落交談,好心的告知他這件事。

  「你早餐要吃什麼?我去弄。」唐明月飛也似的從另一頭下床。

  他快她一步的抓住她。

  「你在逃避些什麼?」

  她依然不敢看他,「沒有啊!」

  「明月!」楊浩築的口氣有著警告,「你不要以為我不清楚,蘇亞娜跟胡定強兩家是世交。」

  聽到他的暗示,她的臉色刷地慘白。

  「你該不會以為我打算……」她的話聲隱去,要不是情況特殊,她真的會大笑出聲。

  「說話!」他的手用力的捏著她的手腕。

  她忍住痛,沒想到到這個時候,他還是認定了她與胡定強有什麼。

  「我說過——我愛你,在我心中一直只有你。」

  他瞪著她。

  「你不相信我?」她心痛的問。

  「你要我怎麼信你?」他激動的反問,「你以為只要說我愛你這三個字,我們就可以回到以前了嗎?」

  她吞下喉中的酸楚,「我們都回不去以前了,因為我也不是以前那個行動自如的唐明月。」

  他放開了她,氣憤的看著她,「我不會因為你的腳而瞧不起你,我看不起的是你的不忠。」

  「不忠?」她覺得諷刺的露出笑容,「對!我不忠,所以我們離婚了不是嗎?」

  「我們沒有離婚!」他厭惡的說,「雖然當初我很想,但我畢竟沒有做,我為什麼要成全你跟胡定強?你們憑什麼耍著我玩?覺得我是個孤兒,好欺負嗎?我找了你一年多,最後不得已放棄,現在好不容易你自己自動送上門,只不過我沒想到你竟然可以大言不慚的說愛我?!」

  唐明月聞言,倔強的仰起下巴,「既然你不信我,那我想怎麼樣,關你什麼事?」

  她的話狠狠的打擊了他,他咬牙切齒的瞪著她,「別忘了,我們還沒離婚!這次我不會那麼簡單就放過你。」

  她緊握了下雙手,「何必呢?死守著這個婚姻只因為你的不甘心,你太傻了。」

  「這話,輪不到你說。」他憤憤的轉身離開。

  她沮喪的將臉埋在自己的雙手間,似乎只要他們的關係稍稍緩和了點,一句話卻又可以輕而易舉的瓦解一切。

  他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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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3-28 15:06:12
第七章   


  唐明月不知道楊浩築在打些什麼主意,但她可以肯定的一點,他不打算讓她好過。

  她被半強迫的帶到了醫院,除了陪伴將要出院的母親之外,其餘的時間,她得留在他的辦公室中。

  他是靜心醫院的副院長,除了心臟科的門診和手術之外,醫院大小的事務也得經過他的同意。因為現任院長正在瑞士休假,所以他的工作壓力比之前更大。

  院長的行政秘書暫時被委派到楊浩築的身邊做事,她是個四十多歲的婦人,能力不錯,而且有張愛笑和善的臉。

  一個上午下來,丁以秀已經跟她結成好友。

  吃著唐明月親手做的飯團,丁以秀的眼底滿是佩服。

  「你的手藝真好。」她誇讚道。

  唐明月恬靜的笑了笑。

  楊浩築沉默的吃著,一邊看著手中的病歷表。

  「副院長,你好福氣,有這麼好的賢內助。」

  她聞言身軀微微一僵,而他只是抬頭看了兩人一眼,沒有多語,逕自低下了頭。

  「還是那麼酷!」丁以秀不以為意的聳了聳肩,「我們醫院很多小護士就是迷上他這副酷哥樣,這還包括了我們的院長千金,蘇大醫師。」

  聽到她提起蘇亞娜,唐明月的身軀又是一僵,她用眼角瞄了下楊浩築,就見他像是沒聽到似的繼續自己的工作。

  「我跟蘇醫師他們父女也共事了很多年,可以說是看著蘇亞娜醫師長大的,她這個女孩子,什麼都好,也聰明,就是感情這方面太死心眼。」丁以秀一點也不在乎得罪人的開了口。

  唐明月聞言,顯得有些坐立難安。

  「其實我也知道她做了些不應該的事,」她幽幽歎了口氣,「這些事若傳出去,她這個醫師也別想當了。」

  她的話吸引了楊浩築和唐明月的注意。

  「以秀姊,你是什麼意思?」她不解的問。

  「就是……」丁以秀的目光來回穿梭在兩人之間,然後聳了下肩,「或許可以等院長回來,楊醫師自己去問他吧。」

  不知為什麼,看著丁以秀的目光,唐明月隱約覺得她所指的事情跟自己有關。她的手不自覺的撫向了自己的腿。

  就見丁以秀的眼底閃過一絲光亮。

  果然!她慧黠的意會,是跟她的傷有關……

  楊浩築正打算開口說些什麼,唐明月卻搶先了一步。

  「以秀姊,可不可以麻煩你替我煮杯咖啡,聽說你咖啡煮得很好。」

  丁以秀笑著點著頭,說著沒問題,便起身走了出去。

  「為什麼我覺得有事不對勁?」楊浩築心細的察覺事有蹊蹺。

  低著頭,她逃避著他的目光,「有嗎?我不清楚。」

  他坐到了她的身旁,「你的神情不對。」

  她抬起頭,直視著他審視的目光,「我——腳痛。」

  她說的是事實,她的腳無時無刻不痛,只不過她總是倔強的忍著痛楚,她很有心理準備她要與這種不舒服的感覺共處一輩子。

  在她驚訝的目光底下,他竟然伸出手,輕輕的按壓著她受傷的部位。

  看著他專注的側面,她覺得訝異,他的力道恰到好處,使她的痛楚紆解了許多

  「你有學過?」她忍不住開口問道。

  他瞄了她一眼,「我是醫師。」、

  他並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但他溫柔的動作卻讓她感動得想哭。

  「你不是在忙嗎?」她忍著眼中的水霧問。

  「閉嘴!」他粗著聲音說道:「我不用你教我怎麼做。」

  他的口氣很凶,跟他的動作一點都不能成正比,她聽話的閉上了嘴。

  丁以秀泡好了咖啡,回到辦公室裡看到如此恩愛的一幕,不由得曖昧的笑了開來。

  唐明月的臉微紅,想將自己抬起的腿給放下,但楊浩築不肯,手依然堅持著按摩的動作。

  「別在意我!」丁以秀將咖啡給放下,「這是副院長的辦公室,隨便你們想怎麼樣。我先出去了。」

  她離去的表情令唐明月直想找個地洞鑽。

  楊浩築一點都不避諱的繼續手上的動作,漸漸的她不由自主的放鬆了自己緊繃的神情,出神的看著他的五官。

  「今天早上的事,我很抱歉……」她柔柔的開口。

  「我不想談。」他頭也不抬的說。

  她在心中歎了口氣,閉上了嘴。

  她也不想再觸及什麼不該談的話題而使兩人之間和善的氣氛又毀去,她靠著椅背,閉上了眼——




  砰的一聲,將熟睡的唐明月給震醒。

  她茫然的張開了眼睛,困惑的看著四周。

  她躺在楊浩築辦公室的沙發上,身上蓋著一床被子,她只記得他替她按摩,看來她不自覺的睡著了。

  懶懶的坐起身,她看向門口,就見丁以秀與蘇亞娜站在那裡似乎起了爭執。

  蘇亞娜的眼角瞄到了她已經醒來,立刻不客氣的甩開了丁以秀的手,走向她。

  蘇亞娜確實可以稱得上是個絕世美女,但她看向唐明月的眼神中的嫉妒和歹毒,卻將她的美麗給破壞殆盡。

  唐明月不自覺的深吸了口氣,得壓下恐懼才能回視她。

  「蘇醫師,唐小姐剛睡醒,」丁以秀一個箭步向前擋住了她,「我想,你等一下再來找她好了。」

  「你是什麼身份,憑什麼敦我做什麼事?」蘇亞娜高傲犀利的瞄了她一眼。

  她的身軀一僵,最後什麼話都沒說的聳了聳肩,退了一步。

  「你給我起來。」

  聽到蘇亞娜的話,唐明月在心中歎了口氣,端坐好身軀,指了指一旁的位子,「蘇醫師,你請坐。」

  她皺起了眉頭,「你這女人,現在是怎麼樣,反客為主嗎?」

  「不是。」唐明月忍不住舔了舔有些一乾燥的下唇,「只是,坐著講話比較好吧?」

  「比較好?」冷哼了一聲,她坐了下來,「對你這個跛子而言,坐著當然比較好。」

  提到了自己的缺憾,她的臉色有些不自然。

  「我告訴你,我已經打電話叫定強回台灣。」蘇亞娜毫不留情的說道,「到時你就跟他一起走。」

  唐明月的反應就如同被雷劈中似的震驚與不信。

  「你要我再讓浩築以為……」紅杏出牆四個字,她怎麼也說不出口,只能楞楞的看著蘇亞娜。!

  「沒錯。」蘇亞娜的臉上一點都找不到心虛的影子。「我好不容易說服定強幫我這個忙,到時——你走就是了。」

  她難以置信的搖著頭。

  目光接觸到站在門口的丁以秀,奇異的看到她皺起眉頭,她似乎一點都不意外蘇亞娜的提議,看來有些氣憤難當。

  「蘇醫師,我覺得這樣不太好。」丁以秀站在兩個女人的中間,低頭看著蘇亞娜說。

  蘇亞娜連看都不看她一眼,「你給我出去。」

  「我不出去。」這下她的眉頭皺得更緊,「若讓院長知道了,他也會反對。」

  「我爸爸不會知道。」蘇亞娜驕縱的說,「除非——」她銳利的眼神射向丁以秀,「你去說。」

  「若你太過分,我就會去說。」她不畏懼的迎視她,「別忘了,當年你已經錯了一次,那次院長為了替你收拾爛攤子,一生清譽可以說都毀了,你可不要再做一次傻事。」

  「你給我閉嘴!」蘇亞娜有些惱羞成怒的大吼。「我爸本來就希望我嫁給浩築。」

  「我相信院長是希望你跟副院長能在一起,但是副院長根本就不愛你,你就算強求也沒有用。」

  蘇亞娜不能接受她的話,她的反應快得令人措手不及,一個巴掌就揮向了丁以秀。

  清脆的響聲使室內落入一片死寂。

  「你怎麼可以打人?」護在丁以秀的面前,唐明月動怒了。

  她鮮少發脾氣,但蘇亞娜這次實在太過分了,丁以秀跟她們之間的恩怨根本一點關係都沒有,她怎麼能動手打人,還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我高興打誰就打誰!」蘇亞娜瞪著杏眼,對她揚起了手,一巴掌就揮了下來。

  唐明月的頭微微一側,但還是沒有躲過,她的手指劃過了她的臉頰,留下紅痕。

  「蘇醫師,你不要太過分了。」丁以秀一臉憤怒,「如果你再這麼不懂事,我就把你五年前修改了唐小姐的病歷表這件事抖出來,到時別說院長救不了你,就連院長都會被你害死。」

  蘇亞娜聞言,臉一陣青白。

  她無懼的目光回視著蘇亞娜,要不是看在蘇介文的面子上,她根本就不打算替這個驕縱的大小姐隱瞞事實。

  蘇介文當年幾乎是立刻就發現蘇亞娜不顧醫師道德,將唐明月在靜心醫院自車禍後和轉診到別家醫院的就診資料一律銷毀,當時他狠狠的將蘇亞娜給罵了一頓。

  但再怎麼說,蘇亞娜也是他的寶貝女兒,而她這麼做的目的無非是想讓楊浩築沒有任何頭緒可以找到唐明月,所以他為了女兒的前途,只好昧著良心替她隱瞞了下來。

  知道這件事的,除了他們父女和丁以秀以外,沒有其他人,就連替唐明月復健多年的復健師也是其他醫院的人,一點都不瞭解實情。

  雖然事情早已經事過境遷,但丁以秀只要看著楊浩築從一個開朗的人變成今日這般陰沉、又看到像明月這麼好的女孩子被天意如此捉弄,她怎麼樣都覺得不安心。

  若能彌補,就算會惹火蘇亞娜這個千金大小姐,她也在所不惜。

  「院長不在,你就這反了嗎?」蘇亞娜萬萬沒想到一個小小的行政助理竟然敢威脅她。

  「我不是造反,我只是不想看你繼續錯下去。」丁以秀苦口婆心的勸著,「蘇醫師,你條件那麼好,何苦這麼執著呢?」

  「我不想聽!」蘇亞娜怒吼了一聲。

  她狂怒的模樣使唐明月有些驚恐,「蘇醫師,請你冷靜一點。」

  「我很冷靜。」可蘇亞娜眼底滿是暴戾,「你應該清楚,浩築明年會接院長的位子,如果你不走,他就當不上院長,他這幾年的努力就全毀了。」

  她的話使唐明月的臉色微變。

  「蘇醫師,由誰接任院長不是你能決定的。」丁以秀立刻挺身駁斥她的話。

  蘇亞娜怎麼也沒想到事情會有這種轉變,曾幾何時,唐明月的身邊竟然出現了個守護者,這人還是個為蘇家賣力多年的人。

  她咬了咬牙,「唐明月,你現在的意思是,不管怎麼樣,你都不會離開浩築的身邊嗎?」

  唐明月遲疑了下,最後她柔聲的開口,「會不會離開……不是我說了算,決定權在浩築的身上。」

  蘇亞娜臉色異常難看,在她聽來,唐明月提及楊浩築,無異是故意開口向她挑釁。

  她開口正想要發火,但她的怒氣卻被突然推門而入的人影給打住。

  「浩築!」她一看到楊浩築,那股子剛烈性子立刻縮了起來,柔順得像個小女人。

  「亞娜?!」楊浩築看到她有些意外,「昨天聽說你有回醫院;怎麼,今天就上班了嗎?」

  她露出一個嫵媚的笑容,「我還想多放幾天假。」她親密的勾住他的手,「可以嗎?准院長大人?!」

  「你的假還沒結束,隨便你想怎麼放。」他不著痕跡的將自己的手給抽回來。

  他一向不習慣她對自己太過親密的舉動。

  她因為他的拒絕而面子有些掛不住。

  唐明月楞楞的看著兩人。她還有點驚訝蘇亞娜在上一刻像個發狂的母獅子,一遇到楊浩築竟然氣焰都消了。

  「對了,我想,她是來找你的。」瞄了唐明月一眼,楊浩築有些不屑的指了指自己的身後。

  唐明月不解的側過頭,看到跟在他身後的連詠雯。

  「死人頭,你走那麼快是要去趕死是嗎?」連詠雯嘴裡還嘟噥的發出一連串的詛咒。

  「詠雯?!」唐明月有些意外會在這裡看到她。

  楊浩築根本懶得答腔,方才在上電梯時看到她,他就知道今天他算是倒了楣。

  唐明月走到她的面前,「你找我有事?」

  「來看看你,順便……」她清了清喉嚨,「喂!夏澤要我轉告你,他手上有些資料你可能會有興趣,若你想看,就去找他。」

  楊浩築不置可否的看了看連詠雯,他根本不認為夏澤手邊會有什麼他有興趣的東西。「什麼資料?」

  「你問我,我不就要去問神!」連詠雯對天一翻白眼,好似楊浩築問了個天大的拙問題。

  他的臉色微變,全天下就數這個不識相的女人敢這麼不給他面子。

  「你是誰?怎麼講話這麼不客氣?」蘇亞娜正好一肚於的火沒處發,於是衝著連詠雯嚷道。

  連詠雯看了看她,一個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是個大美女的尤物,只不過眼底閃爍的惡意破壞了這份美感。

  「我是連詠雯,你又是誰?」

  她驕傲的抬起下巴,「我是靜心的外科醫師——蘇亞娜!」

  「蘇……」連詠雯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你就是蘇亞娜?!」

  她得意的點頭、以她的名氣,連詠雯會認識她一點都不值得意外。

  「你這個賤女人!」連詠雯一點都不客氣的衝到她的面前。

  她聽到連詠雯的批評,臉色大變,「你說我什麼?」

  「賤女人!」她瞪著她,「長得那麼漂亮,但心腸卻狠如蛇蠍,我若是你,早去跳淡水河了。」

  唐明月徒勞無功的想要拉住盛怒的連詠雯,她當然知道她是想要幫她出頭,但這裡是醫院,不管是地點或是時間都不對啊!

  「你在搞什麼鬼?」楊浩築擋在蘇亞娜的面前,「怎麼可以隨便罵人?」

  「我為什麼不……」

  她話還沒說完,蘇亞娜整個人就窩進了他的懷裡,看得連詠雯一雙眼差點凸出來。

  「你在幹麼?」她將唐明月給推了出來,「你老婆在這裡!你竟然敢抱著別的女人?!」

  「詠雯,你別說了。」看得出楊浩築渾身散發著一股將要爆發的怒氣,她連忙拉著連詠雯制止的道。

  「幹麼不說?」連詠雯實在氣不過,「你難不成還不打算將一切告訴這個死木頭嗎?」

  唐明月不自然的拉著她,要她少說幾句。

  「你有什麼事瞞著我?」楊浩築直視著唐明月問。

  她搖了搖頭,不想多說。

  他對她皺起眉頭,他們之間存在的秘密似乎太多了點。

  蘇亞娜做賊心虛的巴著楊浩築不放,「你跟她不是離婚了嗎?這個莫名其妙的凶女人怎麼會說她是你太太?」

  他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直勾勾的看著唐明月。

  「他們從來沒有離過婚,你這個女人的如意算盤打錯了。」連詠雯伸出手,一把將蘇亞娜扯離楊浩築的懷抱,「你知不知道,壞人姻緣會遭天譴?」

  蘇亞娜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你在說什麼?」

  「少裝出一副天真的模樣,你這種女人我見多了。」連詠雯緊拉著她的手,「你的臉我記下了,別再有什麼壞心眼,不然你會死無葬身之地。」

  聽到她惡毒的詛咒,臉色難看的除了蘇亞娜以外還有唐明月,唐明月比任何人都還要清楚連詠雯的特殊能力。

  「詠雯,你……」

  「拜託,你不要一副快暈倒的樣子。」她撇了撇嘴,「我也很想會詛咒人,但我們家老祖宗就是沒給我這個能力,所以我說她會死無葬身之地是說說的而已。」

  聽到她的話,唐明月放下了心。

  蘇亞娜則覺得憤憤不平,「你們在耍我是嗎?」

  「你以為你是誰啊?我才沒那個閒工夫耍你。」連詠雯不屑的看了她一眼。

  蘇亞娜一張臉漲得火紅,她想發火,但在楊浩築面前,她得忍下自己的脾氣。

  「我警告你,有種就找我,」連詠雯對她說道,「要文要武我都奉陪,你少柿子挑軟的撿,看明月好欺負就找她麻煩。」

  蘇亞娜氣急敗壞的看著她,一個丁以秀就令她快要招架不住了,沒想到又來了這麼一個潑辣的陌生女人幫著唐明月。

  幾個女人的戰爭在楊浩築面前開打,但他似乎一點都進不了狀況,他冷眼旁觀的看著。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唐明月的臉上,發現蘇亞娜窩在他懷裡的舉動傷害了她,突然,他心中冒出了惡意。

  曾經、只要想到她被別的男人擁在懷中的畫面便足以重創他,而今情況改變,他故意伸出手摟住了蘇亞娜。

  他的動作使蘇亞娜一喜,這麼多年來,他從不主動碰觸她,她立刻柔柔的半倚在他的身上,扮演著柔弱的角色。

  看到他們親密的舉動,唐明月忍不住倒抽了口氣。雖然她一直說服自己說他身邊已經沒有她存在的位置,但實際看到之後……她覺得這一刻,痛苦得不像是真的。

  曾經,她以為離開他是最難的,現在她才知道,原來看著他擁著別人,對她更難……



  連詠雯有些意外的看著情況轉變,心眼一轉就明白楊浩築這個死木頭在打什麼鬼主意,她克制不住的狠狠瞪著他。

  楊浩築的注意力壓根沒有放在連詠雯的身上,他低下頭,看著蘇亞娜,「不要跟她們計較,她們一點都不重要。」

  「可是……」蘇亞娜嬌柔的嘟起紅唇,「她說——你們還沒離婚。」

  「我們是還沒離婚。」他一點也沒有隱瞞。

  她聞言,臉色大變。

  「但要離婚還不簡單嗎?」

  一句話,使她笑了出來,而唐明月的臉色更加慘白。

  「喂!」連詠雯推楊浩築一把,「要玩可以,但要有節制,不然到最後,你就後悔莫及。」

  「我要做什麼,到底關你什麼事,」連詠雯真的會把他給氣瘋,「請你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眼前。」

  「你——」指著他,她有片刻說不出話,「你好樣的!」她伸出手,拉著不發一言的唐明月,「我們走。」

  「要走,你走。」他一把拉住了唐明月,「我的人留下。」

  「去你的,誰是你的人,」連詠雯氣得快跳腳了,「你現在懷裡抱一個,手裡拉一個是什麼意思?你給我想清楚,是要放了懷裡那個還是手裡這個?」

  「關你什麼事。」他還是不留情的丟了這麼一句話。

  她氣得握緊了雙手,目光炯炯的看著唐明月,「你不走嗎?」

  唐明月的頭好痛,她無法思考。

  「你真不走,」連詠雯實在不知道為什麼沉醉在愛河的女人會這麼愚昧,「你要走,他不會留你。還是你指望在這個節骨眼上,他會抱著你的大腿求你不要走啊?」

  連詠雯的話像針似的刺進了她的心窩。她不會也不敢指望他會留她。

  她幽幽的看著他和他懷中抱著的女人。

  「我想回去。」她乞求的看著他,「讓我走好嗎?我會在家裡,你回去的時候,我會在那裡。」

  她的話使連詠雯發出一連串的詛咒。

  但楊浩築和唐明月沒有理會她,他們的目光交會,然後他放開了她的手。

  「謝謝。」她對他擠出了一個笑容,接著像是抱著一根浮木似的拉住了連詠雯的手。

  她的心痛藉由碰觸傳到了連詠雯的意識中,她幾乎也要被那股無法承受的痛給壓得喘不過氣來。

  她憤憤不平的看著楊浩築和蘇亞娜一眼,心不甘情不願的扶著唐明月離開。

  「浩築……」

  幾乎在她們消失在眼前的同一個時刻,楊浩築將懷中的蘇亞娜放開。

  「不好意思!」他煩躁的順了下發,「我還有門診,先下樓了。」

  他離去的步伐有些凌亂,看到這樣的他,蘇亞娜的心被重擊了下。她輸了嗎?在她用心計較這麼多之後,他還是放不下唐明月嗎?

  蘇亞娜心中的護火一下就失控成了燎原大火。

  「蘇醫師,你應該都看到了吧?」丁以秀在一旁靜靜的開口。

  雖然氣憤被打了一巴掌,但畢竟跟了蘇家這麼多年,她還是希望蘇亞娜能夠早一天想通。

  「看到什麼?」她惡狠狠的瞪著丁以秀,「我什麼都沒看到。」

  看著蘇亞娜像是發狂似的衝了出去,丁以秀搖了搖頭,看來,蘇亞娜還是想不通、看不透哪。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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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0-3-28 15:07:27
第八章   


  楊浩築一夜沒有回家,唐明月在客廳裡枯坐了一夜,原本煩惱不安的心,在打了通電話到;醫院去,行政人員表—不今天他跟蘇亞娜一起進醫院時,一顆心放了下來,但也冷了。

  她茫然的將桌上的晚餐給收好,腳痛又因為空腹使她暈眩了下,她的手扶著牆壁,緩緩的想要回房。

  門鈴聲使她的腳步停頓,目光望向門口,這個時候有誰會到訪?

  或許是連詠雯?她露出一個苦笑,朝門口的方向移動,昨天她好不容易才說服了她離去。

  連詠雯不死心的想說服她離開,在錢與友情中間,她顯然選擇了友情……

  大門打開,門外的人讓她意外得身軀晃動了下。

  胡定強眼明手快的扶住了她。

  「你還好吧?」他有些擔心的看著她,「你白得像個鬼似的,沒好好休息嗎?」

  她無法言語,只能搖著頭,她想要站直身軀,但是虛弱的雙腿卻一點力都使不上。

   「快坐下。」他連忙扶著她坐在沙發上。

  距離上次見她已經近五年了,唐明月比他印象中的更瘦小、蒼白,看來這幾年來,她並沒有好好照顧自己。

  他將門外的行李給拖進門,兩人沉默的對坐了好一會兒——

  「你……」唐明月的聲音有些沙啞,她清了清喉嚨之後繼續開口,「是蘇醫師要你來的?」

  胡定強點了點頭。

  「我原本跟她和她的家人在瑞士度假,但她突然跑了回來,」他聳了聳肩,斯文的臉上浮現了複雜的神情,「然後我就接到了她的電話,哭訴你回到了楊醫師的身邊。」

  他的話使她打了個哆嗦。

  「其實我會回來是因為……」

  「你不用跟我解釋什麼,」他拍了拍她的手,「若你真跟楊醫師有緣,就算十年、二十年,你們也還是會再見面。」

  他的話使她覺得傷感。「有緣但畢竟無分。」她幽幽的說。

  胡定強沒有多問些什麼,當年他也算是拆散他們的幫兇之一,蘇亞娜的電話讓他明白,唐明月與楊浩築之間的誤會根本沒有說開,這無異也給了蘇亞娜另一個趁虛而入的機會。

  「需要我幫忙嗎?」他關心的問。

  她有些驚訝的抬眼望著他。

  他的笑容有些諷刺,「我跟亞娜從小一起長大,她說什麼,我就做什麼,我喜歡看她笑,不要她哭,所以我從來不會傷她的心,只要她開口,我什麼都願意做。」

  看著他,唐明月的眼底有著瞭解。

  當年她在病楊上,又面臨將跟楊浩築離婚的打擊,所以她一點都沒有注意到胡定強這麼一個優秀的男人為何會願意幫蘇亞娜演出這場戲,原來這一切……她同情的看著他。

  「但不可否認,我錯了。」他回視著她的目光,歎了口氣,「我什麼都可以順著她,但你的事,我錯得離譜。」

  「不!」看著他沮喪的樣子,她忍不住脫口安慰,「當年是我拜託你這麼做,若說有錯,也是我錯才對。」

  聽到她的話,他笑了,「你真的是個難得一見的溫柔女人。亞娜——一輩子都贏不了你。」

  她聽到這樣的恭維,不由得垂下了目光。

  「感情的世界沒有輸贏,只有愛與不愛而已。」她歎了口氣,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你是來帶我定的嗎?」

  聽到她的話,胡定強一笑,「這是亞娜的打算,但不是我的。」

  唐明月不解的看著他。



  「我打算跟楊醫師見個面。」他深吸口氣,說出自己心中的想法,「五年前這麼打擊他,我實在很抱歉。這幾年來,我都在國外,我只要一想到你跟她,就覺得心虛,所以我根本不敢回台灣。但現在,繞了一圈,你們又在一起,這是老天爺的安排,我不打算再逆天而行。」



  他的話令她有些意外。

  「但是蘇醫師……」

  「亞娜那方面我會處理。」他眼中有著溫暖的光芒,「幸福也是一種選擇,你·要還是不要?」

  看著他,她遲疑了。

  誰不想要幸福,但是……有用嗎?她怕就算說出五年前的事,楊浩築也未必會選擇相信她,更何況昨天,他跟蘇亞娜之間的親密——

  她摸了摸自己的腿,柔柔的笑了,笑容裡有些酸楚,「或許——幸福早就離我很遠了。」

  「唐小姐?」胡定強有些不能理解她的話。

  「我也想跟浩築說清楚,」她語氣裡有著少有的堅定,「但,我們已經距離太遠,遠得再也碰不到了。」

  他皺起了眉頭,「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嗎?」

  她搖頭,「沒有,是我自己看清了一些事。」

  看著她溫柔婉約的臉龐,胡定強深深歎了口氣,「不管你決定要做些什麼事,我希望都不會令你後悔。」

  她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他的話,只能點點頭,說了聲,「謝謝,我明白、」

  「若有什麼事,打電話給我。」他將自己在台灣住處的電話給了她。

  「好,謝謝你。」她再次道了聲謝,站起身,打算送他到門口。

  但是才一站起身,她的眼前;化,然後整個人便癱了下來。

  他見狀驚呼了鵑聲,抱住了昏厥過去的她。

  「唐小姐?!」胡定強將她抱起,然後橫放在沙發上,對她突如其來的昏倒感到手足無措。

  他伸出手要拿電話求救,電話卻早他一步的響起,他接了起來,才喂了一聲,電話彼端是一陣長長的沉默。

  「你是誰?」



  對方的聲音幾乎可以使地獄都結冰,胡定強認出了這個聲音,「楊醫師,你先不要誤會……」

  「胡定強?!」楊浩築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吐出這三個字。

  他痛恨自己的一時心軟,原本還以為明月會因為他一夜末歸而擔憂,而打了這通電話,沒想到卻意外的讓他發現了這件事,原來她跟胡定強一直都有往來,而他這個呆子竟然還是選擇相信她。

  胡定強根本還來不及說什麼,電話就被切斷了。

  他想也知道楊浩築誤會了,但這個時候,哪管得了那麼多,先打電話救人比較重要。




  唐明月虛弱的睜開了眼,她發覺自己躺在床上,想要坐起身,但卻沒什麼力氣,最後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

  「你醒了嗎?」聽到聲音,連詠雯第」時間衝上前。「你也幫幫忙,你是都沒吃飯、睡覺是嗎?」

  她正要開口說話——

  「你什麼都不用說,我告訴你,為了那個男人不值得,若我是你,我會挑個更好的,」她指了指原本站在窗邊,現在則站在她身旁的胡定強,「他不錯,我告訴你,他真的不錯。我原本以為他是壞人,到後來才發現他也是個多情種,而且是個好男人。」

  聽到連詠雯連珠炮似的話,胡定強無奈的對天一翻白眼,而唐明月只是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

  「你別笑,我是說正經的,」她心疼的摸了摸唐明月消瘦的臉頰,「選他會幸福喔!」

  唐明月知道連詠雯的性子,只好順著她的話,「我會考慮。」

  「何必考慮?直接跟他走就好了。」門口響起的嘲諷聲使在場的三個人同時一僵。

  「楊醫師、你誤會了……」

  「你這個死木頭,終於願意回來……」

  「浩築……」

  「全都給我閉嘴!」楊浩築吼了一聲,令三個人同時沉默,「帶著她,滾出我的房子。」

  胡定強一楞,有些訝異的看著他。

  「聽到我說的話嗎?我的房子不留姦夫淫婦。」

  他的話使唐明月倒抽了口氣。

  「你在說誰是姦夫淫婦?!」

  「我已經說過,」瞪著連詠雯,楊浩築咬牙切齒的說:「我不想再見到你,你也給我滾出去。」

  聽到他的話,連詠雯氣得差點眼睛沒冒出火來。

  唐明月撐著虛弱的身體坐起身,「浩築,有些事我想跟你談談。」

  「我跟你沒什麼好談的,」楊浩築手一伸,將手中的紙張丟到她面前,「這是你要的東西,拿著——滾出去。」

  她的目光落在紙張上,醒目的離婚協議書幾個大字使她的身軀晃動了下。

  「楊浩築,你到底是不是人啊?」連詠雯火大的吼道,「她生病了,你還趕她出去?」

  「我跟她離婚了,她的死活跟我無關。若胡先生真能忍受一個跛足的女人,那就請自便。」

  他的話很絕情,唐明月咬著下唇忍住心裡的痛。

  「楊醫師,」聽到他的話,胡定強也動怒了,「你怎麼可以……」

  他的話聲隱去,因為唐明月的手拉住了他。他低下頭,就見她微微的對他搖頭。

  「你自己不是也說要跟他說清楚嗎?」他不解的看著她。

  「不用了,」她淒楚的笑了,「我的腳瘸了,所以什麼都不用再說了,畢竟改變不了結果。」

  胡定強的心一緊,手不自覺的緊握著她的。

  連詠雯聽了臉更是沉了下來。

  看著眼前胡定強與唐明月親密的舉動,楊浩築怒火中燒,「滾出去。」

  「不要你說,我們會走?」連詠雯火大的將梳妝台上的牛皮紙袋丟到楊浩築的身上,「這是我跟夏澤要來的,這裡頭有你要知道的一切。我曾經說過,你不要有任何弱點落在我手上,不然我絕對、絕對不會讓你好過!」

  對胡定強使了個眼色,要他將明月給抱起,她頭也不回的離去。

  在經過楊浩築的身邊時,唐明月留戀了看了他一眼,她張開口想說些什麼,最後卻什麼都沒說,這一切或許早是注定好的吧!

  楊浩築沒有回頭,他不想讓她走,但他強迫自己不能開口。

  她該死,她怎能一次又一次的耍著他——他氣憤的一拳打向牆壁,一點都不在乎手對醫師而言可以說是第二生命。

  什麼都不重要了!他抱著頭,無力的跪倒在地上,低下頭被牛皮紙袋中滑落的照片給吸引。

  他伸出手,將牛皮紙袋撿起,入目的字句與圖片幾乎使他的五臟六腑痛苦的翻轉過來。

  這是個夢!他慌亂的將手中的調查資料重新看了一次,這一定是個玩笑,一定是……

  「不可能的,」他失神的喃喃自語,「這怎麼可能?!」

  他相信了五年,也要自己恨她五年,可現在卻告訴他,這是命運捉弄,他們不過是老天爺玩弄的棋子……不可能,他大吼了一聲——

  蘇亞娜才進門便聽到裡頭傳來的吼叫,她的心頭一驚,連忙爬上二樓。

  眼前的景象把她嚇壞了,楊浩築像是發狂的野獸似的叫嚷著,還不停的丟著東西。

  「浩築,你不要這樣,小心傷了你的手。」她驚慌得不知所措,只能在房門口嚷著。

  聽到門口的聲音,楊浩築突然停下一切舉動。

  空氣突然變得沉悶,靜得連根針掉下來都聽得見。

  就在她怔仲的時候,他突然轉過頭看著她。

  她嚇得退了一步,他這樣犀利的眼神她從來沒有見過,他的模樣像是要殺了她似的。

  他一個箭步的衝向她,一把將她捉了過來。

  「這是真的嗎?」他手裡揚著文件質問著她,「當年明月出車禍,你是她的主治醫師,你修改了她的資料,讓我找不到她,還叫胡定強送信和離婚協議書給我,把明月趕走,是不是?」

  他狂暴的神情令她無法開口,只能張著一雙眼看著他。

  「是不是?」他的手用力的搖晃著她。

  她掙扎著,「浩築,你嚇到我了。」

  「你給我說,」他沒有放開她,「是或不是,我要答案!」

  「是!」她被搖得頭都昏了,她吼道:「但那又怎麼樣?那個賤女人本來就不配得到你,你是我的。她出車禍是老天爺幫我,不過老天爺做得還不夠,他應該把她的命在五年前一併收走。」

  楊浩築揚起手,忍不住想給她一巴掌,但最後,那一巴掌卻是落在自己的臉上。

  若說蘇亞娜該死,他更是該死。他恨蘇亞娜的惡意欺騙,更恨自己的頑固。

  他推開她,衝了出去。

  「浩築!」蘇亞娜在他的身後哭喊著,「你要去哪裡?」

  他沒有回答她,他的全副注意力都在被他趕走的唐明月身上,他要去找她,他一定要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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