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的老朋友,是相識的年份夠老,而年紀,也夠老了。老到歲月足以浸潤出熟成的青春醍醐味,入喉可以回甘,而不是青春乍來的驕傲酸澀,因為仗著青春所以用尖銳的刀鋒互砍,因為害怕寂寞所以結識並且隱忍著許多糟糕的友情,太好了,那些糟糕的經驗留給過去,醃漬成記憶就夠了。
只要夠老,身旁的老朋友就像去蕪存菁那樣,滴滴鮮明,濃縮成汁,呵,這樣很難懂嗎?那表示,你還不夠老。
偶爾跟老朋友相聚是必要的,甚至,有益身心,可以促進新陳代謝,甚至,讓自己變勇敢。尤其被年紀追著往前跑,又跑得氣喘吁吁時,可以停下來,跟自己一樣老或更老的朋友互相揶揄互相虧,實在是無以倫比的幸福。
老朋友相聚其實也不愛談現狀和未來,談的都是過往,許多八卦笑話講了又講,彷彿隔夜菜一熱再熱,百吃不膩。默契和笑話都抵達那種一上場就要季後賽、拚個你死我活、笑到肩膀抽筋的程度。說不定現實生活或職場環境,早就沒有讓彼此打鬧像個亂七八糟不成熟的孩子那樣,因為環境不容許,身段不容許,頭銜不容許,我們已經到了那種馱著形象、動輒不自在的老成了,可是遇到老朋友,為什麼又急速幼稚成當年那樣沒水準又不夠衛生的傻蛋呢?
所以啊,老朋友是必要的,雖然老朋友相聚也同樣看到彼此年華老去的證據,食量越來越小,眼袋越來越腫,小腹越來越凸,記憶越來越不牢靠,想起誰誰誰的名字就跟扶地挺身一樣困難,可是我們都因為彼此消遣揶揄而變得更加開心,所以,一起變老就成為很浪漫的事情,沒什麼好怕的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