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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黃易) 封神記 [異世幻想](全書完) [列印本頁]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1:14:19     標題: (黃易) 封神記 [異世幻想](全書完)

封神記 (作者:黃易) [異世幻想]

《封神記》是一部有著奇異想象力的巨著,創造了各種令人大開眼界的生物,各自擁有不同的形體和生存於宇宙的超級技能;宇宙空間各種奇幻的星系領域;飛船、季候飛行、空間跳躍等廣闊星系的交通方式;候鳥傳心術、掌心傳送、以能量規限聲波,則是生物與生物之間的溝通方式……本書以氣勢龐大、精心安排的布局;曲折離奇、豐富多姿、局中有局、高潮迭起的故事情節,把讀者帶進一個迷離的異想世界、一個色彩斑斕的神話世界。而它又不限於故事本身,在奇幻的神話背後,隱含著作者對宇宙、生存和生命終極意義的思考。

本部書轉貼來原處分別將台版4冊港版12冊加以合成,先是港版1~7冊,再是台版3~4冊(即港版8~12冊)

台版:

第一卷 目錄
第一章 候鳥神的咒誓
第二章 相逢何須曾相識
第三章 浮游世界
第四章 銀河人的遭遇
第五章 阿米佩斯之主
第六章 在宇宙的另一個角落
第七章 絕宇兵法書
第八章 求卿一吻
第九章 宇宙之心
第十章 候鳥號問世
第十一章 分野區之戰
第十二章 浪人城的末日

第二卷 目錄
第一章 橫渡分野區
第二章 決戰上參無念
第三章 險中奸計
第四章 奇連克侖大帝
第五章 比翼雙飛
第六章 踏破宇宙
第七章 危險生物
第八章 墮落大亨
第九章 通天長老
第十章 一夜情人
第十一章 風起雲涌
第十二章 人妖難分

第三卷 目錄
第一章 虛擬世界
第二章 邪星爭奪戰
第三章 重會大黑球
第四章 太空鬥法
第五章 黑空之戰
第六章 開啟黑空
第七章 阿米佩斯式的愛情
第八章 話別
第九章 宇宙的盡頭
第十章 塵海
第十一章 浮游世界
第十二章 零距離的關係

第四卷 目錄

第一章 共墜愛海
第二章 生離死別
第三章 墮落城之戰
第四章 混沌之海
第五章 晶玉星河之戰
第六章 第二個機會
第七章 情場如戰場
第八章 飛行魔洞之戰
第九章 天妖的約會
第十章 絕地反擊戰
第十一章 汪洋鬥法
第十二章 宇宙最後一場戰爭
後記

《 本帖最後由 shyang 於 2011-2-10 16:12 編輯 》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1:15:09

  於人類被外空異族殘暴滅絕一億二千萬年後,最後一人類伏禹於遠離銀河系的星球以奇異的方式重生,可是卻失去了人類的記億。此時宇宙陷入三國爭霸的時代,阿米佩斯王、魔洞部和拜廷邦三足鼎立,合縱連橫,以萬億計的河系被捲入戰火中。際此強者稱雄的年代,伏禹不但須掙扎求存,更要尋回自己的根源,奮起反擊,征戰宇宙,於沒有可能中尋找可能性,延續人類。他的榮辱,就是全人類的榮辱。

第一卷 第一章 天馬行空

  五百萬個宇宙年之前

  我或許是最後一個人類了。思感網上只有死寂和黑暗,於此被大多數生物認定是宇宙邊緣、充塞著沌子的區域,在十個候鳥年的範圍內,我是唯一的物體。十個候鳥年,正是我思感神經的極限。能置身此處,只有神才明白我所付出的努力和代價,假設祂真的存在。曾經有一段時間,我深信宇宙只有虛空、原子和生命風,現在再不敢那麼肯定。

  我在等待,等待傳說中天馬的出現。天馬是候鳥神外最奇異的生物。嚴格來說,它比候鳥神更難揣摩,並不屬於任何已知生物的類型,是介乎生物與死物間的異類,宇宙速度上限的象徵。亙古以來,流傳著這麼一則傳說,就是只要你趕上天馬,從那一刻開始,它會甘心被你駕馭。先不論天馬是不是確有其事,因為顯而易見它從沒有被任何生物趕上過,即使它真的存在,在理論上那也根本是不可能的。誰能趕上宇宙裡飛得最快的東西?

  四周全無異樣,一如過去了兩個“節”的任何一刻。“周、候、段、節、年、日”是以億計種族廣泛承認的宇宙級時間分段法,源自偉大高貴的候鳥神,深深嵌合大自然的節奏,代表著祂們存在的神聖使命。想起祂們,我的思感神經填滿哀傷的情緒,人類的感覺,因為這種美麗奇異的生命,已被殘忍的毀掉,原因正在我這個僅存的人類。從那一刻開始,背負在我身上的,多了一項使命,就是要完成“候鳥神的咒誓”。

  “周”是生氣週期。當生命之風由一個河系吹拂到另一個河系,主宰著生命的興起和衰落,候鳥神會以之為導航,翱翔於星河之間,創造新的世界。一個生氣週期相等於二億個“地年”,一種只對人類有意義的時間分段法。生氣週期再被細分作百“候”,每候百“段”,一段百“節”,一節百“年”,一年百“日”。所以一個宇宙級的年,約略相等於二個地年;一個宇宙級的日,大約是七個地日。

  我並不介意多等幾個節年,縱然我不願意承認,天馬確實是我最後的希望,這是我必須面對的殘酷現實。在這個宇宙三國的時代裡,於這場延續了數百萬年的慘烈戰爭中,我正處於絕對的下風,只要有一線機會,我就不會錯過。我的成敗,就是人類的成敗,代表著人類的生死榮辱。

  九個候鳥年的遠方虛無處,能量轉換掀起我思感網上的波紋,雖微僅可察,但已足夠觸動我的思感神經。經過四百個地年似無休止的“沉睡”,我終於甦醒過來。能量凝聚變化,戰鬥神經重新凝結,能量細胞頻繁的活躍運動,精神煥然一新,對遠方的異動作出精確的掌握和計算。

  候鳥年是候鳥神進入追逐生氣之風的季候飛行時一年的距離,那時祂們的速度是“普通光”的千倍。一光年約略是二十萬億個人類“裡”的距離,一候鳥年就是二萬萬億里。能量聚變完成,現出我引以為傲的人類形態,不再是虛懸在空間裡沒有實體的一團生命能量,血肉被包裹在能量盔甲內,對抗著黑暗邊緣充滿毀滅性能量沌子激浪無聲無息的強烈撞擊。

  陀螺星系的智者黑龍藏布把宇宙的生物,依其吸取和運用能量的方式劃分為九等。原始人類以肉體吸取能量的方法,屬最低等級的生物,他們本有機會進化至更高的等級,可惜他們走上了物質文明的不歸路,致離開銀河系時遇上更高級數的敵人,根本是不堪一擊。我現在終攀上第九級的位置,能量就是生命,當我的能量被徹底摧毀或吸納,是我形神俱滅的一刻,人類將隨我滅絕。不過直至此刻,我仍是頑強的活著,比以往任何一刻更強大。

  能量波紋漣漪般擴張,正如傳說所描述般彩石暴流初現的情況,而天馬正是唯一能在彩石暴流裡生活的異物。天馬現身的先兆已見,我的心強而有力的躍動,將我的能量推上頂峰。“轟!”能量爆發,與遠古人類沒有任何分別的真身化為以萬萬億個計宇宙最微細能量體的極子,每顆極子都包含了我的整體,開始旋轉起來,由緩而快。

  就我所知的宇宙生物裡,達到第九級進化的固然不多,但能化為極子往遠方投射,環顧當今宇宙,不出十個生物,而他們大都是我勢不兩立的死敵。純比武功,我一直處於下風,僅能避過死劫。但在極子投射的瞬息空間轉移上,他們沒有一個是對手,因為我曾是候鳥神,是宇宙間唯一能把季候飛行融入極子投射上的生物,能他們之所不能。但這次我也是孤注一擲,因為九個候鳥年的遠方投射,將耗用我大半的能量,如果任務失敗,沒有幾千萬年我休想復元,對著我的勁敵時,更無反擊之力。旋速抵達極限,周遭的沌子波浪般往八方退開,威勢驚人。“蓬!”旋動的能量化作裂破虛空的強烈長芒,然後倏地斂消,朝九個候鳥年外的遠方投去。

第一卷 第二章 九個月亮的世界

  我成為了天空,渾融在仍然稀薄的大氣裡,無微不至的照拂著這個擁有九個月亮的美麗星球。當我第一眼看到她,是一見鍾情。

  候鳥是多情但專一的生物,對這個不平凡的星球,我嘗到迷戀的滋味。

  過去的記憶模糊不清,可以記起的是不知多少個節年之前,我和我最敬愛的夥伴兼導師法娜顯,將遠在七十分之一個光年外路經的一塊超龐大的隕冰,藉星球的萬有引力吸攝回來,安置它進入星球外圍軌道上,成為第十個最大和最明麗的月亮,再以種種手段令星系核心處的太陽爆炸激變,扇風點火,大幅提高星系內的溫度,隕冰禁受不住下,化為超過二千個宇宙年的風雷雨電,終於成功把這個沉睡中的星球喚醒過來。星球起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海湖在低窪處集聚,河川隨地表激流於山峽坑穴之間,因氣候地形而成千態萬狀,循環往復。

  創造的過程美妙無比,我的精神和氣力完全投入,大部分時間渾然忘了其他一切,包括過去和將來。但有時我會思索。我會思考自己的存在,意識到任何的存在背後總有點道理。從候鳥族的生活方式,生氣週期神秘的開始和結束,我隱約感到在我的思域之外,還存在某種東西,偏是我沒法掌握。我思考的行為,在我們候鳥族內是極端異常的,亦令我對自己產生疑問,卻不會被其他候鳥懷疑,因為懷疑並不存在於他們的思域內。

  候鳥族的生存哲學是樂天安命,只會接受,不會拒絕;只會防禦,絕不反擊。他們是只有眼前此刻的生物,最獨特的本領,不是趕在生氣之風吹達前,尋找理想的星球,創造新的世界,又依每一個星球的情況,塑造最有利生命茁長的條件,好迎接生氣之風吹至時播下生命的種子,而是擁有包括他們在內沒有生物能明白的“連心術”,把全族四十九頭候鳥中的四十八頭的精神連結在一起,不受距離的限制,即使相隔以萬計的候鳥年,我們也可同時分享彼此創造的歡欣和經驗。這造成我們獨有的精神天地和宇宙觀。對此之外,我們是沒有任何興趣的。

  只有我是唯一的例外,本鳥正是那第四十九頭候鳥。我並不擔心,因為我仍然年輕,或許較晚熟吧!終有一天我會擁有這種宇宙賦予候鳥族的神奇力量。我常在想,正因我沒有和其他族鳥的心連結在一起,所以愛上獨自思考,胡思亂想。

  唉!我該怎麼說呢?我是過去了的七十個生氣週期唯一降世的候鳥。這當然是難能可貴的事,因為生氣之風極少重訪同一個星系,只有當生氣之風先後三次吹到同一個地方,於此星系生氣最盛之處,將出現一個生氣的晶繭,成為候鳥的胚胎,那時候候鳥們生出感應,並派出族內最超卓的候鳥,尋得胚胎,悉心保護培育,直至候鳥嬰破繭而出,誕生宇宙內。

  我正是這頭剛出世的候鳥兒,那發生在半個生氣週期之前。負起照料我之責者,就是現正鑽進了星球上每塊石頭、每粒沙裡去的法娜顯,候鳥族最有智慧和法力的候鳥。

  我是天,他是地。這樣的情況會繼續下去,直至生氣之風吹來,那時我們會告別這個九個月亮的世界,出發去找尋下一個理想的星球,永不回頭,是怕看到結果,更怕忍不住出手干預星球上生命的進程。因為生氣之風並不單純是生氣,也包含著死氣。星球的生命誤入死途的機會,絕不少於一半。很快的,我們會把過去忘掉。

  法娜顯是唯一能和我連心的候鳥,只恨這個是連結是單向的,我處於絕對的被動。唉!我真的是明白我這頭小候鳥是怎麼搞的,沒有連心能力的候鳥,還怎麼配稱候鳥?算什麼勞什子東西?法娜顯沒有答案,但他已市最有指揮的候鳥,如果他參破不透其中的玄機,宇宙間恐怕沒有生物能辦得到。

  正因為我這麼糟糕,所以法娜顯不得不放棄候鳥獨來獨往的生活習慣,寸步不離的伴在我左右,保護我,哺育我。沒有他的幫助,我根本無法進入季候飛行。

  星球的黑夜和白晝,毫無保留地展現在視野內。

  能量波動。

  法娜顯在召喚我。我廣布天空的能量立即往能量核收縮,向“心”投去,最後結成一團。法娜顯得能量躍動開始增速,直至與我的躍動同步。我的“心跳”比他們快上很多,這是我沒法和其他候鳥連心的原因之一,不單是因為我的能量不夠。現在我們能量的心終於建立連結。我失去了星球的視野,變成純能量的存在,注意力向內而非向外。

  法娜顯包容著我的能量開始轉強,環繞著我的量子運動活躍起來,然後我收到他的訊息,道:“看!”

  比起他來我微不足道的能量先化為比量子還高一階的微子,然後被送出,沿著他的一道思感神經,逐漸增速,離開星系後,以普通光的速度往星系外地虛空投去。

  候鳥和候鳥間是無須任何語言的,心心相連的溝通超過任何語言,問題在我不懂連心,只好把他的心靈傳感翻譯作我能明白的思感符號,而為什麼我有這個翻譯的本領,我用的又是什麼語言,就像我虛有其表卻沒有候鳥的本領般,一直困擾我。在這個翻譯的過程裡,肯定失去了很多東西,由此可以推知法娜顯在培育我的任務上,要多花很多氣力。

  我的視野恢復了。

  星系的太陽迅快落在後方遠處,黯淡起來。鑲滿星辰、廣泛無邊的黑色天穹,變成我的世界。我不知道這是另一個習作,還是個考驗,但我真的很享受這種在虛空中以高速飛行的感覺。四周以億計的每個光電,每個均代表著一個星河或星系,而其中無數的星球,有生命或沒有生命的,都是孤獨隔離的世界,沒有一個相同,這是多麼美妙的事實。

  法娜顯的思感神經可延至三個候鳥光年處,然後進入離他能量核心三個候鳥年代物體和生物,都避不過他的觀測,這是多麼了不起的思感網。比起來,我的思感神經實在狹窄得可憐,像九月星所屬那個星系,已是我沒法兼顧的尺碼,遑論候鳥年。

  前方赫現龐然巨物,朝我飛來,散髮著濛濛的射線,有種毀滅性的詭異美態。我恍然大悟,出現前方的是有行星殺手之稱的魔隕石,更是我們的天敵,因為它們最拿手的就是毀滅有生命或可能產生生命的行星。如讓它進入九月星所屬的星系,它會利用九月星的引力,直接撞擊九月星,令星球山崩地裂,地火逃逸,激起的塵埃遮天蔽地,剛準備好的九月星勢要錯過生氣之風的眷寵。

  魔隕石絕非一般隕石,一個說法是它們源自神秘的魔洞,而非一般的流浪隕石,能像獵者找獵物般,與行星同歸於盡。有些更力能毀滅恆星,毀掉整個星系。

  能量變化,我不住減速,煞停下來。

  對這表明看不到生命卻似有自身意志的魔隕石,我是毫無辦法,幸好這是我和法娜顯一起的半個生命週期內,第三次遇上魔隕石,只要法娜顯花上一球二球的能量,足夠把它轟回老家去。

  一節的能量,就是候鳥在一節百個宇宙年的時間內不間斷地吸收的能量儲備,一節又可細分為八球。而每一個生物,不論如果超卓,仍有容量的上限。像了不起的法娜顯,容納能量的上限是十二節,排在第二位的候鳥是九節。候鳥中文當然陪在末席,只是小得可憐的六球。一程六十個候鳥年的季節飛行,需要約一節的能量,即使我力能進入季候飛行,未到目的地早一命嗚呼,耗盡能量。

  就在這個輕鬆舒閑的一刻,異變突生。

  “轟!”

  一時間我完全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只清楚絕不是被魔隕石擊中,能量的核心像被破裂開來,量子亂竄,意識崩潰,有種永遠不能回覆原狀的感覺。

  法娜顯的思感神經以超越光的速度塌縮,我在毫無準備、沒有經過熱身,便進入危險的超光速飛行,散沙般往星系倒退回去。沒有任何生物,敢在星系的引力場內作超越光速的飛行,那與自殺全無分別。如依目前的情況發展下去,二十下心跳後將是我形神俱滅的一刻。

  我多麼希望這只是法娜顯對我另一個突然測試,但曉得事實絕非如此理想,因為我已感應到法娜顯慘受突襲,且中了可以致命的一擊,故有此刻的情況。我的心以瘋狂的速率躍動,能量神經處於半癱瘓的狀態,滿腦子疑問。

  就在只剩下幾下心跳的短距離,法娜顯的能量回覆了,明顯地大不如前,但已足夠令我從死亡脫身。飛散消損的微子迅速穩定下來,重組為量子,量子進一步結合為原子,能量系統組合成形,我回覆了常態,停留在星系的引力場外地邊緣處,險險避過死劫。

  法娜顯的心靈傳感把訊息送進我心裡,化為語言,道:“孩子!我們受到攻擊了,你已是我們最後的防線,你必須拋開對生死存亡的恐懼化為鳥盾,迎戰敵人。”

  他的話像火焰般燃著了我,剎那間不知從哪裡鑽出來的鬥志,填滿了我的心,只剩下不到五球的能量,竟然澎湃起來,思感神經在水漲船高下,倏地整個星系的內部情況全落入我的掌握裡,掌握到一枝具有毀滅性能量,不知由什麼階次的粒子組成的“能量撿”,正從法娜顯的“心”勁射而出,以星系引力場容許的速度上限光速,刻不容緩下,我依法娜顯教導的方法,祭出我唯一曉得的防禦法寶——候鳥盾。

  候鳥盾是我們候鳥族名震宇宙的超級防禦武器,候鳥唯一保命的招數,是宇宙曉得我們候鳥存在的種族公認沒有可能破毀的防禦系統。候鳥只會防禦,從不反擊,而我們的防禦是無隙可尋,沒有破綻的。當四十八頭候鳥心心相連相倚之際,他們的能量神奇的結合起來,任何一頭候鳥受到攻擊,將全體助防,候鳥盾的強大,可想而知。據法娜顯說,在過去的數百個生氣週期,再沒有人敢來惹我們了。只恨事實擺在眼前,我們的候鳥盾已第一次被攻破。

  即使宇宙間真有能力破掉候鳥盾的生物,可是他為了什麼要來殺害如我們般與世無爭、和平仁愛的生物呢?

  組成能量細胞的量子系統——原子,首先分解,每一個原子再釋放各類型不同負載、性質相異的量子,接著量子重新組合,變成有防禦力量的防衛原子,當原子再分裂,便變成比量子在質量上低一階次,能量卻高一階次的微子,這種性質的微子是我們候鳥的獨家防禦兵器,數以億計,在我的思感神經指揮下,可以形成千變萬化的候鳥盾,只要對方的能量在我能量總和的十倍之下,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機會,可以弱勝強。不過這個計算只適用於敵我雙方用的是同階次的微子。

  敵我在十下心跳的距離內。

  被命中的法娜顯肯定承受和消解了此箭的絕大部分能量,它該已屬強弩之末,不過若讓它射穿我的候鳥盾,我和失去防禦能力的法娜顯勢難逃一死。我是絕不容許這情況出現的。

  我成功拋開對生死的本能恐懼,這是我從未曾辦到過的事。

  防衛微子全聚攏到位的心核處,形成一個能量的圓體,分十二重包裹著我。

  五下心跳。

  出乎我意料之外,整個空間似塌縮下去,箭未至,已具毀天滅地的威勢,這枝箭究竟是由什麼性質的量子構成,竟有如許威力?

  我真的沒法掌握敵箭負載的能量,在知敵的戰略上處於絕對的下風,也令我產生不願硬拼的想法,那要冒太大的風險了。一個心跳間,我擬定了防衛策略。

  所有正在以極速運動著的防衛微子,在我候鳥獨有的心法手段下,從動態進入靜態,這是鳥盾三秘之——以靜制動,其他是身外化身和鳥遁。

  我以靜制動的功夫本來是不入流的,只能保持幾下心跳的時間,但值此生死懸於一發的時刻,該已足夠。預計的情況是敵人將驟然間失去攻擊的目標,再沒法將我鎖定。射出這枝能量箭的敵人,肯定不在這個空域內,只能在另一個空間遙控次箭,憑的是能跨越遙遠空間的思感神經,在控制上當然沒法如身在此處般得心應手,所以我的策略是行得通的。

  敵箭倏地消失。

  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視覺,這是不可能的,我的思感網完全掌握不到它的位置和去向、它的存在。

  “轟!”

  我已被擊中,以靜制動的策略一點也不管用,更沒法避敵之強,攻敵之弱,隨機應變。

  我感到能量被撕裂的痛苦,能量箭從星系的一方筆直破入我的護盾內,直至撕開我十二重能量護罩的最外五重,撞擊力才受到遏止,化為漫空洞血紅光點,每點都代表著一個單元的不知名毀滅性能量,正無隙不窺像有生命的個體般,消溶鑽蝕我的護盾,將為重重圍困,令我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避無可避。

  在我絕對不情願下,敵我正面交鋒,比的是能量的實力和運用。

  我終於見識到比微子更高級的能量體,正因這種能量體超越了我的級數,它發動時,我根本沒法掌握或看見。難怪以法娜顯只能,也會著了道兒。

  現在我只能以最原始的方法作垂死的掙扎,將其辛萬苦、經長時期儲存在能量核心支持生命不到二球的能量,隨著“心跳”一波一波的送往最外重的護盾去作支援,希翼在能量耗盡前,化掉正攻擊我的能量。護盾的能量力圖朝外擴充,攻擊我的能量卻不住壓縮護盾,對方猛烈撞擊,產生連串的爆炸、射線和磁風,扭曲了時空,溫度瘋狂的攀升,令能量處於不正常的狀態,照亮了星系的外空,有如剛誕生的位於星系外另一個新太陽。我的護盾一重又一重的被摧毀。

  “轟隆!”

  一下比接戰以來任何時候更驚天動地的劇烈爆炸震撼力我的思感神經,下一刻我的思感神經被完全癱瘓。

  我進入了虛無和黑暗的天地,完全失去了意識。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1:15:32

第一卷 第三章 最後一頭候鳥

  回覆意識時,自己正在擁有九個月亮點星球高空處現出真身,展翼飛行,前面是往地平降下去的太陽,下方是九月星上其中一個浩瀚遼闊的原野,尚未有生命跡象的大地寂寞荒涼。山丘和崗坡海浪般起伏,涌向視野的極限。思感神經萎縮進真身的腦殼內,我失去了同一時間欣賞星球整個地表達能力,被打回了原形。

  還沒死嗎?法娜顯在哪裡?

  一圈光暈在前方凝聚,由淡轉濃,光度超越正落下的夕陽,非常奪目,我生出感應,曉得法娜顯現出真身。自懂事以來,我從未見過他的真面目。

  任何生物,不論在進化的階梯攀上什麼位置,總保留著原始形相不能磨滅的烙印,縱然變成可自由縱橫星河間的純能量體,烙印仍密藏於核心神秘的空間內。這個空間被稱為心核,會由純能量體轉化為物質,具有原始形相的特徵和血肉,由心核內地能量支持,功能上沒有分別,如被毀掉,等於心核被毀,必形神俱滅。

  光暈裡逐漸現出影像,如我般有頭、身、四肢和比軀體長上三倍的一雙翅膀,整個要比我大上一倍,卻沒有絲毫笨重的感覺,因為他似比空氣還輕,全身晶瑩通透,帶著玉白的清光,閃爍不定,令我看不真切,有種似有若無的詭異。與我最大的分別,是他頭上長滿長而濃密透明的柔軟青絲,水瀑般隨著飛行的動作飄揚起伏。一時間我看得呆了,他雙翼的拍動充滿節奏的感覺、自然閑逸,美至不可方物。

  太陽沒入地平之下,一輪明月接力似的從它落下處升起來,燃著了天邊的浮雲,照耀著蒼茫的地表。

  我們追逐著經過一座死火山,它曾是九月星上最威猛的火山,眼前雖處於截頂錐狀的靜止形態,可是五千個宇宙年前,我親眼目睹它噴發的雄姿,現在附件冷凝了的層狀火山熔岩所形成的千奇百怪的地貌,猶勾起深刻的回憶。當時大地顫抖,激響震天,濃煙翻滾,烈焰四濺。

  因太陽的退出,另兩個原被她光芒掩蓋的月亮,在中天和後方處顯露仙蹤,一明一暗,與月暈外綴滿的星辰,在深黑的夜空爭妍鬥艷。九月星夜空的美景,是無與倫比的。九月星更是為出生以來,第一個創造的新世界,它的一沙一石,均種下了我最深刻的感情。

  法娜顯放慢了飛行的速度,讓我趕上他。在星球的表面,速度是有一定的限制,受制於星球力場的大小、空氣的阻力,基本上是不能超越“逃逸速度”的兩倍,那是指脫離行星力場所需達到的最低速度,否則將是能量爆炸的厄運。

  法娜顯同時調校心跳的速率、能量的躍動,逐漸與我同步,當我飛到他羽翼之下,我們的能量接軌,精神渾融,我再次不覺孤單,心中充溢著沒有止境的儒慕和敬愛之情,像久別家園的兒子回歸母親的懷抱。

  他面容的輪廓線條優美,仿似融入了星球的空氣中,若現若隱,清光籠罩,如在暗夜裡燃起另一輪明月,與我飛越無盡的夜空。

  “孩子!讓我看看你的眼裡,我是怎麼的模樣?”

  我開放萎縮了的思感神經,心中填滿異樣的感覺,心忖難道現在眼所見到,仍非他的真身,只是一種視覺的翻譯?

  好一會後,法娜顯陷進沉思,再沒有“說話”。

  越過海岸,飛臨大海。

  如在平時,我會非常享受這星球上任意翱翔的逍遙樂趣,此刻卻被焦慮和疑惑箝制了,因為曉得真實的情況,肯定非眼前般和平安逸。幸好法娜顯安逸無恙,強大如往昔,令我心落實了點兒。

  遠方海平線處,煙雲彌漫中隱見一座島嶼,其中聳立的山峰,被冰雪覆蓋。五十多下心跳後,我們來到小海島的上空,法娜顯領我在空中盤飛三匝,然後降落島嶼中心最高的雪峰上,腳爪探出來,破開雪層,抓石傲立,雙翼收回來包裹全身,晶石般的眸神深情地鳥瞰四周波濤洶涌、白浪滔天,正刮著狂風的茫茫汪洋,頭絲隨風拂舞,我落在他身旁,學他般站立。懂事後,我一直在模仿他。

  法娜顯輕柔的道:“孩子!告訴我,在你昏迷前,發生了什麼事?”

  我想了想,重組當時發生過的事,答道:“當時形勢非常危急,我已沒有反擊的能力,忽然失去了知覺,醒來時卻正在星球的力場內飛行。”

  法娜顯目光投往大海盡處,微笑道:“你該是第一頭想到反擊敵人的候鳥。當時的確是生死懸於一線的緊張時刻,就在你和敵人交鋒的空間,發生了超微子級的強烈爆炸,震盪整個星系內外的空間。星系最外圍三個星系上的火山,受不住衝擊致泄出地火。待一切平靜下來,敵人的能量箭不余半點殘屑,只有你獨自漂浮在星系力場的外緣處。我以磁能把你從外空吸攝回來,發動你的飛行神經,再以地氣和星球兩極的磁能,療治你奇怪的昏迷,你醒來時,已繞著九月星飛了萬多圈。”

  我聽得發呆,完全不明白。法娜顯恐怕也弄不清楚確切的情況。耗盡能量,後果該是形神俱滅,還憑什麼支持我的真身,更不可能殲滅敵人可怕的魔箭。力量從哪兒來呢?肯定不是在心核內,因為沒法瞞過我,遑論避過法娜顯的思感神經。唯一的解釋,力量是外來的。

  法娜顯似拋開了諸多百思不得其解、令我們困擾的問題,從容自若的道:“孩子!我現在說的每一句話,對你都非常重要,你必須成長起來,學會獨(空)立、冷靜和忍耐,學會如果在逆境中堅強的活下去。你不但要掌握成為候鳥的訣竅,還有超越候鳥。在我族內,或許只有你辦得到。”

  我惶恐的道:“可敬的法娜顯,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法娜顯仰望星空的明月,像說著與自己沒有半點關係的事般,平靜的徐徐道:“襲擊我們的是極度可怕和超卓的生物,神通廣大,且謀定後動,計劃精密周詳,又準備充足。他挑選的目標是法連山,族內僅年長你七十個生氣週期的年輕候鳥,心核只得四節半點容量,思感網籠罩的範圍不到半個候鳥年,也是族內經驗最淺、能力最低的候鳥。”

  我渾身似失去力氣,有不想聽下去的抗拒情緒,因為猜到法娜顯即將說出來的,將是最難接受和面對的現實,且是不能改移的。

  法娜顯續道:“敵人避過法連山的思感網,趁他專注於創造新世界的當兒,驟然出現,全力施擊,更要命的是,敵人以我們不明白的能量,同時切斷法連山和我們的連心術,令我們壓根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當然無法協防,鳥盾沒有用武之地。就在法連山抵禦不住,形神俱滅的剎那,敵人撤去禁制我們連心術的能量,趁我們不知就裡,重新和法連山連結的一刻,循心網的位置指示,發射四十七枝扭曲了正常時空的能量箭,同時命中我們每一頭候鳥的心。除我們之外,沒有候鳥來得及防禦,全體立即死亡,形神消散,再不存在於宇宙內。” 我整個變得虛虛蕩蕩的,仿佛由這一刻開始,我已變得一無所有,再也不屬於自己,只是行屍走肉。強烈的悲痛扭曲了我的心,這並不是候鳥應有的情緒,而是屬於另一個生命,是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感覺。

  法娜顯朝我看來,晶眸充滿愛憐的神色,柔聲道:“孩子!你的感覺是不是很古怪呢?第一眼看到晶胎內的你,我已感到你既是候鳥,也不是候鳥。”

  我茫然搖頭,卻不知想表達什麼。我現在心裡的感受,是沒有語言能傳達的。

  法娜顯振翼起飛,帶起一大蓬雪粉,在狂風吹拂下漫空飄揚,道:“孩子!隨我來!”

  追在他身後,在星夜和大海間拍翼飛行。星球仍是那麼美麗,但我的心情與以往任何一次在星球上的飛翔,有著天淵之別。

  法娜顯動聽溫柔的聲音,風般從前方送入我的耳中道:“看!這個世界是多麼美麗,三千個宇宙年之後,生氣之風將抵達星系,撒下生命的種子,環繞星系太陽的十三個星球,只有我們的九月星能夠孕育出珍貴的生命,這才是候鳥最關注和渴望的事,其他一切均無關痛癢。”

  我無法如往常般聽進他的話,心想的是找到那令我有切齒之恨的凶手,決一死戰。

  法娜顯沉默下去,保持優雅飄逸的飛行姿態。他對我心中的想法,該是了然於心。倏然間,太陽從前方海平躍將出來,光耀天海,星月迴避,法娜顯在日光下消失了似的,只剩光影和線條。失魂落魄裡,竟趕上了落下去的太陽。

  法娜顯道:“你是與眾不同的候鳥,擁有候鳥盾特質,但分異處更多。”

  想起自己的不濟事,心情更直掉谷底。縱能找到凶手,除了去送死外,又奈對方如何?

  法娜顯著我趕到他右邊,並肩而飛,道:“千萬勿沮喪,這不屬候鳥的素質。正如我說過的,我即將說出來的話,對你和候鳥族都非常重要,因為候鳥族的未來,已落在你的肩上,你就是我們的未來。”

  我心中掠過極度不詳的感覺,心顫神搖的道:“可敬的法娜顯,不是還有你嗎?”

  法娜顯沒有直接回答我,徑直說道:“宇宙自有其萬變不離其宗的法則,比如生氣和死氣的相因相峙、星球上日夜季候的循環往復、生命水火的陰陽交感。你是候鳥,但與我們所有候鳥族屬性來說有一根本上的差異,這方面我一直隱瞞著,怕影響你的成長,現在到了不得不說出來的時候,或許你已從翻譯出來的形相,看出我和你屬性上的差異。”

  我感到自己的心快負擔不來,慘然道:“我和可敬的法娜顯有什麼分別呢?”

  法娜顯道:“我之前曾說過第一眼看到你,便知你不是尋常候鳥,因為你的晶胎內鑄刻著與生俱來、不能改變的雄性什麼烙印,而我們其他候鳥均屬雌性的烙印,你是我們族內第一頭雄性候鳥。”

  我搖頭道:“我不明白。”

  法娜顯仔細的打量我,輕鬆的道:“終有一天你會明白我說的話。其次你的真身是物質的形態,不像我們般的微子化。我們候鳥甫出生便是微子化的生物,不具物質的形態。所以我第一眼看到你,已感事不尋常。”

  前方出現陸岸,不知不覺間我們飛渡了波瀾壯闊的大海。突兀的山嶺鎮下方高低起伏,風化了的岩石隨處可見,背陽的山坡和窪地裡,殘留著冬天的遺雪。就在這岩層裸露、滿地碎石的星球一角,一個四面堆滿白雪的谷地裡,靜靜躺著個美麗的小湖。

  法娜顯朝小湖飛去,落在湖邊一塊尖利猶如鋒刃的怪石上。我落在法娜顯旁另一石處,心中滿是疑問。

  法娜顯仍是那麼高雅沉靜,愛憐地看著我道:“我們並沒有因你的異常捨棄你,你更不應自暴自棄。一個死寂的星球,由沒有生命到生機勃發,正基於生命永不言棄的精神。你要留心聆聽我即將說出來的事,冷靜地對待,千萬不可被心中的情緒左右。孩子!準備好了嗎?”

  我收攝心神,壓下令我不安的諸般情緒,點點頭。真古怪,為何醒來後,我總愛以搖頭和點頭來表示否與是的心意呢?

  法娜顯目光落在澄碧的湖水,有條不紊的道:“在抵達你的出生地,迎接你的誕生前,我的思感網曾多次捕捉到一個模糊的感覺,那是被另一生物追蹤的感覺,卻沒法掌握對方的速度和位置,可知追蹤者絕非尋常之輩,且是超越了微子級的高手。”

  我開始有點明白,難怪法娜顯強調“她”現在說的每句話,我都不可以掉以輕心,因為她所說的,是有關我這異種的秘密,藏在她心裡達半個生氣週期,超過五千萬個宇宙年。

  法娜顯續道:“當時的跟蹤者,大有可能是這次攻擊我們的敵人。當我抵達你的生地,正是跟蹤者最接近我的時刻,離我們只有三個普通光年,且是全速趕來,毫無忌憚,故而避不過我的思感神經。我直覺對方是衝著你而來的,於是把你的晶胎微子化,儲存在心核裡,然後進入季候飛行,帶你遠離險境。” 我再次被不安的情緒征服,這回是不能遏制的歉疚,唉!是我為他們惹來殺身大禍。我明白她們,賦予生命一個機會是候鳥族崇高的使命。

  法娜顯微笑道:“真的不用感到難過,從那一刻開始,你成為了我族的一分子,我們從沒視你為異類。”

  我頹然道:“我……唉!我究竟是什麼東西?”我是族內唯一會長嗟短嘆的候鳥。

  法娜顯目光回到我身邊,平和的道:“在培養你成形前的數百個宇宙年裡,我們一起思索這個問題,結論是你的本原,是自外而來不可思議的離奇精氣,級數遠高於微子,被某股不知名而又擁有超卓能力的異力,打進尚未形成生命烙印的晶胎內去,也只有這樣,你才可以既有候鳥盾特質,又有與我們有別生命烙印。”

  我聽得發呆,道:“那我原本究竟是什麼生命體?”

  法娜顯欣然道:“該就是你現在眼中的我和自己那種形態的生物,雖不中亦差不了多少。你具有我們欠缺的無比神奇的翻譯功能,可知你的生命烙印內,藏有龐大的資料分析庫,令你可與宇宙內不同種類的生物溝通,特別是對像我們般純能量的生命體,你的感官翻譯功能,更是妙用無邊。例如我們並沒有眼睛,你竟可看出眼睛來,只有這樣你才可以直截了當,以你最能明白和熟悉的方式,捕捉我們的心。可惜我們對候鳥世界外的事物大多無知無覺,否則我大概可以告訴你該屬於哪個種族。”

  我痛苦的道:“我糊塗了!”

  法娜顯雙目閃爍著智慧的異芒,柔聲道:“你本原的來龍去脈,是無從考究,不過已發生的事推斷,在投進晶胎前的你,肯定大有來頭,故引起宇內罕有超微子級的生物,踏遍宇宙的搜尋你,更為了你不惜一切。只有他曉得你的失蹤,與我們有關係。當時他仍未有破我們鳥盾的把握,竟能鍥而不捨,按兵不動達半個生氣週期,到有十足把握,出奇不意地攻我們的不備,一舉毀掉我們,完全漠視對宇宙各種族具有相當震懾力的樹王預言。?

  我一頭霧水的問道:“預言?”

  法娜顯答道:“預言來自被稱為樹王的生物,從任何角度去看,樹王都是獨一無二的奇怪生命體,真身是獨霸整個星球的一棵超級巨樹,也是罕有不經生氣之風洗禮獨(空)立茁長壯大的生命,擁有預知未來的超凡能力,作出的預言都是有關宇宙的未來,不多,卻總能一一應驗,所以沒有知道他存在的生物,敢忽視他的預言。在一個生氣週期之前,他向宇宙有能力感知他的生物傳送最後一個預言,說候鳥終會被滅族,但最後一頭候鳥將存活下來,全力反擊,宇宙從此陷入史無前例的大亂劇變。這個預言之後,樹王像在宇宙蒸發了,從此沒有生物感覺到他,見過他。”

  一直以來,我心中只有候鳥的世界,從沒想過有如樹王般能知過去未來的奇異生命,令我大感難以置信。最震撼的是事實擺在眼前,我正是樹王預言裡那最後一頭候鳥,更會對敵人作出反擊。正如法娜顯先前說過,我是族內唯一能興起反擊念頭的候鳥,現實和預言吻合得令我感到動魄驚心。問題在我怎可能有大鬧宇宙的能耐?又想到法娜顯仍在,我並不是“最後剩下的一頭”,安心了些兒。

  法娜顯凝望著我,瑩白的臉散髮著神聖的光輝,正容道:“我們一直不放樹王的預言者心上,我們的世界不慣容納其他東西,直到你誕生,深埋的預言再次被挖掘出來,引起我們的警惕。為此我們立下了唯一的咒誓,縱然只剩下一頭候鳥,他仍會繼續創造新世界,予生命一個機會。”

  我忍不住道:“可是我還有可敬的法娜顯呵!”

  法娜顯愛憐的道:“你還不明白真正的情況,我剛才說出來的,就是要使你掌握到眼前的形勢。現在首要之務,是如果令你榮譽光輝的活下去,發揚光大我們候鳥族的優秀傳統。你千萬不要沮喪,我們尚未算一敗塗地,沒法殺死我,是敵人最大的失著,我們必須好好利用他這個錯誤。”

  我惶恐的道:“可敬的法娜顯仍未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法娜顯道:“我能避過死劫,原因在我練成了盾中之盾,我們稱之為‘心盾’,很快你會明白心盾無窮的妙用,這可說是我們聯手打造候鳥族終極的防禦武器,能在任何情況下護著我們的心核。而沒有你,就不會有心盾,要應付的正是剛才發生的情況,可惜剛完成第一個心盾,事情便發生了。當敵箭命中我的心時,心盾硬擋了它一記,令他改變目標射向你,我只好把能量全貫注到你那裡去,但仍沒法助你度過難關,還損耗了大部分的能量,現在只剩下二節的能量,其中二球又注進你的心核內。如讓敵人找到這裡來,我們必死無疑。”

  我倒沒有考慮及此,登時生出危機四伏的懼意。自出生以來,我是破題兒第一遭嘗到恐懼的滋味。

  法娜顯平靜的道:“不用恐慌。法連山受襲的河系,離這裡超過一百五十個候鳥年,何況敵人雖一戰成功,但已損耗大半的能量,沒有數十萬個宇宙年,休想復元。這段時間是你唯一逃生活命的機會,你必須好好把握。”

  我焦慮的道:“我們不是一起走嗎?沒有可敬的法娜顯,我哪裡都去不了。”

  法娜顯道:“孩子!你必須面對現實。我真的希望陪你多走一程,但實際的情況絕不允許我這般做。讓我告訴你真正的情況,於你來說,你已耗盡能量,現在仍能活動自如,保持清明,全賴我輸到你真身的兩球能量,而我剩下的能量,只夠我們其中之一作一個長途的季候飛行,你明白了嗎?”

  我以哀求的語調道:“可敬的法娜顯,請重新考慮你的決定,我們可以去近一點的地方,趁還有點時間,盡力吸取宇宙的能量,再想方法應付敵人。”

  法娜顯平靜的道:“讓我告訴你我的計劃,你當會明白為何我沒有別的選擇。我會以一節的能量,憑感覺送你到最安全和生機最盛的空間,那會是離這裡還達六十個候鳥年的某一處所,同時把心盾裝置到你身上去,作你的護身武器,也是我代表候鳥族送給你這位繼承者最後的禮物。裝置的過程絕不簡單,還好使你受到很大痛苦,更耗掉我僅余的六球能量中的五球。不要再說廢話了,在這個時候,我們必須作最明智的決定。對於你的將來,我只有一個指示,就是找出你自己是誰,尋回失去了的本原。其他一切,要靠你自己的智慧和努力。”

  我心神俱顫的哀求道:“可敬的法娜顯,你要我永不言棄,為何你自己卻要放棄呢?敵人的目標若是我,我豈非可引開敵人,你……”

  法娜顯截斷我的話,微笑道:“孩子!你忘掉魔隕石哩!它現在離星系不到九分之一個普通光年。”

  我的心直沉下去。明白了,我終於明白法娜顯維護沒有選擇,她是要犧牲自己,憑餘下的一球能量,以擋格魔隕石,與它同歸於盡,保著她創造的最後一個世界。

  法娜顯目光重投遼闊的澄綠天空,感慨萬千,卻仍是那麼平靜自若,輕柔的道:“失去了夥伴,這個宇宙對我再沒有任何意義,你或許仍不了解我們進化的方式,多一個夥伴,我們便在進化的階梯上多走一級,回頭走是任何生命不能容忍的折磨。我的生命已到了盡頭,一切唯有寄望在你的身上。你未來的路會非常難走,但你絕不可放棄。明白嗎?孩子!進入季候飛行的時刻到了。”

  我想說話,卻說不出半個字來,法娜顯的能量完全攫抓著我,變化我真身的能量結構,最後一個意念,就是縱然飛到了千萬億個候鳥年外,我破碎的心,將永遠埋在九月星的泥土裡。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1:16:08

第一卷 第四章 相逢何須曾相識

  經過八個階段的減速,飛行速度降至四分之一光速,微子化的能量,結合而成量子,我的思感神經又回來了,一時間,還以為仍繞著九月星飛行,到發覺置身虛無,方猛然醒覺,遠離九月星足有六十個候鳥年。一股沉痛的哀傷,撕裂了我的心。

  候鳥族完了,事實上我也完了。

  我這最後一頭候鳥,失去了法娜顯後,不要說其他的,光是如果在忙無邊際的虛空旅航,已是沒法解決的難題,法娜顯太高估我了。

  量子先組成最簡單的原子,原子進一步聚變為各類型更複雜的元素,在生命烙印的“指導”下,我物質化的真身現形,感官回覆了功能,前方出現無數光點,仿如一個恆星的汪洋。想到大有可能再沒法回覆微子態的存在,也沒法再進入季候飛行,有如一頭殘廢了的候鳥,這個念頭讓我有想發瘋的可怕感覺。

  無比的孤獨、恐懼抓緊著我。我除法娜顯外,從未接觸過其他生物,對宇宙幾近一無所知,壓根兒不曉得下一步該如何走,我真是頭脆弱沒用的候鳥。如果可以選擇,我會隨法娜顯去與魔隕石拼個同歸於盡。

  唉!成為候鳥已是不可能的事,還如何超越候鳥去尋回失去的真正本原。心內又似有另一個聲音在說,你怎可以這般窩囊,法娜顯怎樣教導你的呢?難道候鳥族錯把最後的希望,寄託在一個膿包身上?

  我怵然一震,全身生出奇異的反應。對!我必須堅強起來,學會在逆境裡的生存之道。首先,必須冷靜。

  真身在無重大虛空滑翔,沒有阻力,只要能量不改,我會以這個速度一直飛行下去,直至進入某一星系的力場。我開始認真的去觀測所處的空域。

  在漫空星斗裡,前方的一個光點逐漸明亮起來,亮度掩蓋了其他星光,顯示前方的星系離我非常之近,而這顆亮星正是最接近我的太陽。

  由衷的感謝法娜顯,她說要送我到最有生機的落點,絕不是胡亂說的。假設換了是河系間兩邊不到的遙闊空間,以四分之一的光速,大有可能在敵人找上我時,我仍盲目的在空中飄流,沒法到達任何星體。心中燃起一點希望。

  到達一個星球,只是起點的踏腳石,予我吸取星球磁能的機會,增加不到兩球少得可憐的能量,不過以我的能耐,又沒有法娜顯幫忙,沒有一個生氣週期,休想儲足一節的能量。那時敵人早找上門來,所以這顯然不是求生的最佳辦法,我必須解決季候飛行的問題,邊逃邊儲,或許尚有一線生機。就在此時,我感應到物體的接近。我循感應的位置看去,起始時大吃一驚,還以為是另一塊可怕的魔隕石,到看清楚點,才發覺是塊形狀古怪有星際浪者之稱的普通隕石,體積足有九月星上那座死火山四分之一的大小,呈長形,頭尖尾扁,中間臃腫,筆直的朝前方的星球掠去,速度略高於我。

  我幾乎想也沒想,當機立斷,雙翼疾撥,強大的能量在翼尖處爆開,產生正反的力道,精確的計算下,改向增速,能量送得我朝隕石直追過去。瞧著隕石扁長的尾巴,忽發奇想,如果可以如法娜顯引發九月星裡太陽的核聚變般,發動隕石尾部物質原子內的連鎖反應,豈不是可賦予隕石飛行的動力嗎?又心中一震,我還是破題兒第一遭自己的出主意,真是享受那種感覺。

  思索間,隕石離我不到三十下心跳的距離。不由緊張起來,能否踏足隕石,已是註定了的。星系外的虛空,絕不是行星的天空,沒有可供辨認定坐標,沒有上下左右的分別,任何一方都是炫目的星光,遠近和位置全賴精確的計算,一旦發動動能,只可作直線飛行,尤其隕石的速度比我高,稍有失誤,將永遠與這塊隕石失之交臂。

  隕石不住擴大。我的視力確是大不如前,到這時才看清楚隕石並非純黑色,而是紫黑色中泛著點點金屬的青爍光,堅硬得異乎常石。嶙峋岩巉的石表布滿小坑洞和淺裂縫,似曾飽經劫難,舊曆滄桑。不是為何有如斯感觸,或許是因自身的情況吧!當這塊隕石進入前方星系的力場,肯定劫數難逃,它正在走著最後的一程。

  荒涼冰冷的一塊石頭,在無涯無際的漆黑虛空裡,於周遭以萬億計的恆星永遠地放射著光焰的襯托下,漫無目的地流浪,不知何去何從,是生還是死,使我大有同病相憐的感慨。

  胡思亂想時,我成功撲附隕石,登時如釋重負,充滿成就感。

  正自豪間,一股高度集中的能量束,重重擊在我兩翼間的背心處,差點破入心核,能量流蔓延往整個思感網,令我苦不堪言,也失去了平衡和依附力,往空拋擲翻滾。

  眨眼間我離開了隕石,強忍痛楚下,雙翼朝前拍打,爆發能量,產生反方向的動力,煞止跌勢,再來個大空翻,險險回到隕石上去。此時方察覺隕石具有非自然物質的奇異引力,比起九月星的引力當然微不足道,可是以這種體積的隕石來說,卻頗不尋常,顯然此石不是一般常石。不由暗怪自己警覺性不足。

  前方電芒閃閃,眩眼耀目,其內隱見黑影騰挪跳躍,尚未看清楚,其中一道光焰暴長,迎頭照臉的劈過來。

  本鳥盾一身功夫,全在雙翼之上,雖不懂攻敵制敵之道,防禦之術卻是與生俱來,立即雙翼前伸合攏,翼尖撮點,與箭頭成防禦的三角形,能量急貫,來記小鳥盾。

  “轟!”

  能量交擊,神經疼痛,往後搖晃,仍清楚已漂漂亮亮的硬架了對方全力一擊,又掌握到對手只屬量子的級別,不是我最怕遇上的那個滅族殺手,登時放下心事。

  偷襲我的生物嚎叫一聲,往後拋飛,直撞向一塊從後面突出來的岩石,再反彈到地面去,芒光消散,現出身形體態。一看之下,立即看呆了眼。

  眼前生物除了沒有雙翼外,軀體與我大同小異,頭見五官,身具四肢,通體黑亮,如法娜顯般短如指節的頭絲卻雪般的白,對比鮮明。現在我看到的,肯定不是視覺的翻譯,因為對方絕非能量化掉生命,而是由以千萬計不同種類分子組成的物質生命體。這是怎麼一回事,難道這麼巧,我第一個遇上的,竟是自己原本所屬的種類嗎?

  他身穿金光閃閃的奇怪盔甲,包裹身軀,只露頭、頸和手肘下的部分,輕而柔軟,有提升他動力和防禦的功能。

  那生物呆了半刻,倏地從地上跳起來,又叫又跳的,口內“唧唧呱呱”叫出一串串、一組組的語音聲符,似是極不服氣,正向我大發雷霆,奇怪地我一音不漏的把他的“話”收進思感網內,再輸進我思感神經內某個觸摸不到的神秘區域,令我大感異樣。我神秘的傳感功能又在運作了。

  我該如何對待他呢?念頭剛起,那生物朝後退飛,同時往後背一抹,取出一個小圓球,就那麼往我擲來,當小圓球來到我們中間的位置,突然爆炸,變成漫空烈焰,如墻如堵的逼壓過來。我心中大訝,論殺傷力,烈焰遠比不上他剛才攻擊我的電芒,他在打什麼主意呢?但總之不會是好路數,避為上策,連忙雙腳一撐,沖天而起,豈知上方爆響,一個能量罩似的天藍色半圓球、疾蓋而下,這才曉得中了對方聲東擊西的奸計,真正的殺著竟是從上而來的離奇法寶。

  “颼!”

  能量罩蓋我一個結實,我被釘回石面去,動力全消,動彈不得,唯一可以做到,是垂下雙翼,護著全身。我的心仍很篤定,憑這可惡傢伙量子級的功夫,也要殺我是力有未逮。只恨我不懂反擊,待我悟通反擊,將是我脫困的一刻,那時就要這傢伙好看。旋又警覺自出生以來,首次想到要學習反擊的招數。

  “波!”

  料想不到的事再次發生,眼前傢伙的頭和四肢竟縮進軀幹去,繼而膨脹成一個大黑球,充滿彈跳力的躍往隕石的上空,又急撞回石面,於我兩下心跳間重複了這動作十多次,滿石面亂彈,似是忍不住興奮之情,致歡欣如狂,不如此彈彈跳跳,蹦上蹦下,不足以發泄心中情緒。看著眼前異況,真不知是好氣還是好笑。

  在快忘了自己受辱被困的當兒,大黑球不見了,該是移出了我因被困致變得狹窄的視野外,正不知他搞什麼鬼時,大黑球猛撞在我背部,我立即應撞拋飛,暈頭轉向,渾身劇痛,心核差點負荷不了,更令我驚異的,是撞擊產生的熱能,竟使能量罩異變,由純能量轉化為物質,罩著我的再非能量,而是綁我一個結實的羅網,出奇地更能禁制我的真身的能量運作。宇宙確實無奇不有,甫出道便遇上周身法寶的生物,算我倒霉。

  可憐的我被撞得彈向虛空,心想如沒解縛之法,將變成永恆地震星系間飄流的物體。又再度想到如能學會改變原子內量子結構的方法,掌握原子重組為分子,分子合成物質的竅門,我將變得法力無邊,區區一張羅網,那困得著我。

  念頭仍在腦海打轉之際,一股能量流從頭頂直貫而至,猝不及防下,我失去了神志。

  回覆知覺時,發覺自己被硬塞進一個僅可容納我肉身的圓桶狹窄的空間內,動彈不得。身體充滿火辣辣地滋味,皮膚殘留著被切割過的感覺,隱隱作痛。如果沒有猜錯,那充滿敵意的壞傢伙已使盡手段想破解我真身的奧秘,只因為的防禦力超乎他所有手段,故奈何不了我。現在塞我到這裡來,不知又有什麼新主意。

  我必須脫困。候鳥最崇尚的是自由,為了自由,拼著損耗所餘無幾的能量,在所不惜。想到可以狠狠教訓這傢伙一頓,便暗感快意,這當然不是候鳥盾心態,但那還管這麼多的,我正是候鳥的異種,正如法娜顯說過的,這分異恰是我活命的本錢。

  能量緩緩注入萎縮症腦內的思感神經,身體雖仍侷限在狹小的空間內,但思感卻不受限制的擴張,首先鑽進圓桶的微觀世界去,分析其物質的結構,駭然發覺其原子排列的密度,遠高於我所見過的任何天然物質,它的密度幾乎近不可切割,顯然是經過處理和改造,非常堅固,且沒有任何接縫。

  理論上,我如以微子束撞擊其原子核,可分解它的物質結構,但由於我正身處圓桶內,因此實際上是行不通的。衝擊原子核,可能引起核內的連鎖反應,那會是毀滅性的爆炸,憑我目前的防禦能力,肯定陪葬。不過我對自己會動腦筋想方設法,已非常滿意。

  思感能擴往圓桶之外,頓感眼界大開,接觸到一個我從未想象過的天地,一個完全不屬於候鳥盾奇異世界。

  那是經過改造非自然的空間,挖空了隕石內部的三分之一,分作五層,放置了以千計的組件,互相間各有巧妙的聯繫,負起各式各樣的工作,大多為都不了解其作用,只有提供動力的部分,是我可以立即掌握到的。這可算是另一種創造,卻與我們候鳥創造世界的“自然之法”大相徑庭,是徹頭徹尾的“生物製造”。組件儀器千奇百怪,部分在繁忙的運作中,閃爍著色光和圖像,本來死氣沉沉的隕石,被賦予了另一個形式的生命和活力,至少具備宇航、安居、防禦和攻擊的能力。我被啟發了。只有我能掌握五層空間內所有組件的物性,等於找到另一文化知識的通道,一切要靠我的努力。

  我和圓桶位於一個更大更長的圓桶內,安放於承軸之上,整個裝置設置於中間的一層,其中一端直抵隕石的前端,另一端與一組龐大的組件相連。組件內有四個提供動能的東西,正在運作,不住積蓄動能,使我聯想到火山爆發。只要隕石打開尖端的出口,動能送進大圓桶內,我和小圓桶肯定像岩漿般噴發出去。

  隕石的廣闊空間裡,只有那個可惡的傢伙,他再不是大黑球,回覆了有手有腳的形狀,興奮之情有增無減,雙目放光,站在圓桶旁一座組件前,正忙碌的工作,組件裝嵌著個大屏幕,奇怪的圖像不住顯示和變化。

  當我仍未想清楚該如何應付眼前的局面,轟隆聲響,前方的出口旋轉開來,火山熔岩般的動能從後狂涌進大圓桶,推得我隨小圓桶沿軌軸疾行,剎那間抵達四分之三光速,從出口給噴射往虛空去。

  身不由主,隨桶飛行的我大嘆倒霉,我的思感網收回腦殼內,外面不用猜也知是無限的虛空,還有什麼好觀察的?不如省點能量,留下作脫身之用。真不知走了什麼運道,遇上這麼個充滿敵意、蠻不講理的傢伙。

  圓桶忽然顛簸起來,愈來愈厲害,即使是藏在堅固的桶內,我仍感到壓力激增,而圓桶的飛行速度驟降至不到十分之一的光速,速度仍不住退減。

  我猛然醒悟,這傢伙並不是把我射往太空去,而是射向某一個充滿障礙物的特定目標,最令我震驚的是圓桶本身物質分子內地原子核變得不穩定,產生狂猛的熱能,桶內的穩定瘋狂的攀升,我勉力把能量輸進思感神經,越過桶身的阻隔,往外面的時間窺探,登時魂飛魄散。

  那可惡的傢伙肯定想要我的命,圓桶正朝一刻崚嶒陡峭、充滿裂罅的行星直撞下去,這顆星球比九月星還要大上三倍,成不規則的卵形,像一塊石頭多過像一個星球,死氣沉沉的。最要命是包圍著它的厚而濃濁的大氣層,充塞著毀滅性的射線和可怕的能量流,形成一個包裹整個星球龐大無比的能量盾,我這樣狂闖進去,等於正面硬拼挑戰星球的護盾,後果實不堪想像。這次被那傢伙害死了。比起這個大氣盾,圓桶的物質保護功能是微不足道的。

  “轟!”

  我注入思感神經的能量遇上一道狂野如風暴的能量流,登時土崩瓦解,令我的思感頹然萎縮回桶內狹小的空間。

  圓桶解體了,下一刻,我的真身與圓桶燃燒著的萬千殘屑分離,變成獨自往星球飛去,雖然知道不會有任何分別,但求生的本能驅使我以雙翼護著全身,頭則縮進翼裡去,把全部的能量輸往雙翼,盡最後的努力,以鳥盾抵抗衝擊下可銷鎔我全身,使我形神俱滅的毀滅性能量。

  我全身抖顫,投速漸減,熱度卻不住上升,直攀往太陽熱核內般的高溫,雙翼終抵受不住,著火焚燒,那可不是普通的火,而是量子級的分裂和聚變。我感到很慚愧,想不到尚未踏足九月星外另一個星球前,已一命嗚呼。怎對得起候鳥族。

  鱗甲開始剝落,我整頭鳥在燃燒著,火焰七色俱備,使我化作彩虹,劃過這詭異星球的夜空。生命正離我而去,腳爪更收縮起來,縮得比手指還要短,腳掌變得扁平而長,甚至我體內亦有細胞變異的情況。我從未經歷過死亡,心中卻肯定現在發生在我身上的一切,該就是死亡的前奏。

  我的能力終於耗盡,死亡再不可避免,我窩囊的在等待那一刻的來臨,完全沒有逃生的辦法。

  “鏘!”

  熱度■減,彩焰熄滅。

  奇跡出現了,驀地一套能量盔甲無中生有現形我身上,險險保著我的小命。

  心盾!一定是心盾。

  念頭才起,我已撞往星球的地表,直穿入其中一道大隙縫去。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1:16:28

第一卷 第五章 另一個生命的誕生

  “蓬!”“蓬!”“蓬!”

  我筆直的插進隙淵的底部,撞穿一層又一層的厚土,撞穿一層又一層的厚土,自忖會直抵星球的地核,遇上堅硬的岩層,摔個四腳朝天。這是從來不會發生在候鳥身上的事,憑我雙翼的本能反應,足可應付任何情況,但我已失去雙翼,還算是候鳥嗎?

  我有一塌糊塗的感慨。既不清楚身處何處,為什麼耗盡心核內的能量,仍然生存?不明白心盾的作用。但最難以理解的,是身體的變異,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

  四周逐漸明亮,不是因為任何光源,而是我的眼睛開始發揮暗裡視物的功能,又駭然發覺大概可名之為“鳥甲”,由心盾形成的能量盔甲已自動調整,露出我的頭和雙手,最妙是鳥甲於腳部和足底,化為充滿彈跳力的古怪裝置。

  我愛不釋手的撫摸感覺穿在身上半能量半物質、柔軟舒適的鳥甲,百感交集。此時回過神來,猜到仍能活著,該是因鳥甲以我不明白的方式,提供所需的能量。如以前法娜顯般,能量供應是單向的,仍未由我作主。鳥甲就像為我量身打造似的,絕對地配合我,天衣無縫。終有一天我會明白它,但現在卻如對我的本原般,一無所知。

  我想坐起來,卻是渾身疲軟無力,且不知該如何發力,掙扎了半響,似乎恢復了點身體物質的氣力,加上手的助力,勉強坐起來,四處張望。

  雙目所見是個龐大的地穴,有我十個身軀疊高的高度,我穿破泥層掉到這裡來的窟洞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地穴在左右兩方延伸往無限的遠處,消沒在黑暗裡,穴內充塞著冰寒的氣體和腐臭的氣味,洞壁石岩裸露,了無生氣。

  原被廢了功能的思感神經,不知是不是從鳥甲取得能量,逐漸凝聚,倏地擴展八方,接著腦際轟然劇震,神經萎縮,回到腦殼去。

  我的老天爺!我看到的並非真實的,對畢生都在追逐生氣,創造生命的候鳥來說,眼前是難以接受的可怕景象。

  置身處不只是一道長地穴,而是一個龐大無比位於星球地殼裡的地穴網絡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四通八達的穴道,密密麻麻,錯綜複雜,爬滿球體的內部,包圍著注滿液態岩漿的地核,如果把所有穴道連接成一直線,恐怕至少有半光年的長度。

  地穴網內伏屍處處,撒滿各類物品,包括盔甲和各式千奇百怪的武器、工具、儀器。遺骸的形態物質千門萬類,顯然屬於不同種族的生物。唯一相同是他們的死狀,乾癟枯朽,只剩下外殼的皮層、鱗甲又或甲殼,包裹著骨架,血肉似被一股腦兒的吸乾了。如此可怕的死亡景象,誰忍卒睹?可憐我更是第一次看到別的生物遺骸,且是以千百計,那種震撼是沒法形容的。這是個星球級的亂葬場,是個地穴的超大迷宮,如果沒有破穿土層的本領,恐怕永遠走不出去。而我現在卻連如何移動也有困難,隱隱感到四周的可怕屍骸,正是我未來的寫照。

  能量又從鳥甲送入我心核內,思感神經躍躍欲動,記起法娜顯囑咐我保持冷靜,心忖精神狀態該可直接影響鳥甲在能量上對我的支援,這或許是操縱心盾的基本心法。

  不過,如此般的能量輸送實在太緩慢了,幾乎察覺不到,雖然吻合候鳥族純粹防禦的精神,卻絕不適合戰鬥,我必須另想辦法。現實的宇宙與我們候鳥的世界是截然不同的,充滿危險,稍一失誤立惹殺身大禍,否則不會剩下我孤零零一個,此刻不用困在這裡,地穴網內也沒有殘骸。

  思感網啟動,在完全沒有準備下,忽然接觸到一個冷冰冰、滿是死氣和邪惡意味,沒有絲毫生命感,卻在移動的物體,正朝我所處的穴段推進。它擁有高度集中強大至令我難以相信自己觸覺的磁場,其儲量即使比不上法娜顯,也所差無幾。

  我心喚法娜顯,次為我一貫的習慣,遇上困難,自自然然求助法娜顯,在心中呼喚她。這回肯定大禍臨身,此物該是穴網內所有被害者的元凶。

  思感網在短時間內二度萎縮,我的鎮定功夫顯然尚未到家,時間不容我自責,首要之務,是摸索中失去雙翼,鳥爪的異變後,如果在這個重力比九月星大上三倍以上的地穴網內移動。“砰!”差點反跳起來,我重重的掉回地上去。

  劇烈的喘息起來!對!老天爺!我在喘氣!作為候鳥,我從不由口鼻呼吸,磁能透過雙翼的能量細胞,送往胸骨內的兩邊肺葉,再經肺葉供應真身所需的動能。當微子化時,每一個微子都有“呼吸”的功能。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難道我變了另一種生物?

  不一會,我脣冷舌凝,冷得抖顫起來,肺部撕裂了似的,神智迷迷糊糊,注入肺部的全是有毒害的冷氣體、腐臭的氣體。

  我看到九月星神秘的夜空、美麗的晨曦,生命在我呼吸間消逝,死亡彗星般降臨。就在此時,情況忽又改變,且是完全逆轉過來,肺葉適應了似的產生新功能,過濾進入肺內的有害氣體,化之為無害有益的新鮮空氣。一時還以為是瀕死的幻覺,到陰寒盡去,感官回覆清明,方曉得怪事正真實的發生在身上。

  “呀!”

  我的老天爺,我終於站起來了,是很不習慣,搖搖晃晃,好一會才取得平衡,試探的移動沒有爪的平底足,站個四平八穩,感覺新鮮古怪,一時幾乎忘掉其他一切。自出生後,我是首次在宇宙內做出這個姿勢,如若變成了候鳥外另一種生物。

  我停止了喘息,呼吸轉為慢、長、細。物質分子式的能量,由肺葉流往心核,化為能量流,通過遍布全身的管道脈絡輸往身體的各部分。氣力在增長中,不是以往微子化的能量,而是物質化的動力。我處於不住的改變裡,猛然想起那凶物正往我逼來,那還有閒心去理會身體的變化?呼吸急促起來,思感神經又縮回腦殼去。

  我真的不夠冷靜。可是掌握不到那凶物在何處,就令我壓抑不住懼意,沒法冷靜下來。

  我朝右踏出生平的“第一步”,第二步已沒法踏下去,整個僵硬起來,背脊涼颼颼的。我看到了它。

  它緊貼在離我三十步許遠的穴頂,仿似一個布滿白色斑點的九角形圓盤,不住膨脹和收縮,脹時變得黑裡泛紅,縮時白點擴張,發出咕嚕咕嚕的可怕聲音,詭異至極點。厚度只有我高度的一半,寬度卻達我身長的三倍,找不到如眼睛般任何感官的特徵,可是我總感到它正牢牢的注視我。

  我沒法從它的磁能等級分類它,因我掌握不到它的能量分子,只曉得它是有資格殺死我的生物。這是極端奇怪地事,我們候鳥是以磁能為主養分的生物,尋找新世界時,首要條件是目標星球須具強大的磁場,可供我們吸取和調節,利己利彼。所以對各式各樣的磁能,我們有深切的體會和認識。而眼前此物擁有比九月星還要大上十倍的磁能,我竟無法明白它的磁能結構,這不是怪事嗎?它具有的是我從未接觸過的磁性能量。

  假如我能吸取它部分磁能,會有怎樣的後果?還未想清楚,它攻擊了。

  事前毫無徵兆,忽然間它猛烈收縮,變得雪白,白點幾乎將黑點全掩蓋過去,接著膨脹成紫紅色,然後從體內噴出一條血紅的觸須,延伸激射而至,快如閃電,我來不及反應,已被擊中胸口。

  鳥甲被擊中處爆起炙熱的藍色光點,我則應撞拋飛,也不知給擲了多遠,背部重重摔在岩壁,滾跌地上,渾身劇痛,暈頭轉向。

  忽然怒火不知從哪裡鑽出來,有種受夠了的感覺,這才發覺跌在一堆殘骸似的物件隔鄰,這讓我想到再不會為生死奮起作戰,同一命運會降臨身上。我猛然彈跳起來,傲然而立,渾身是勁,腦際清明。

  凶物倏地現身左前方墻壁,游移不定,若進若退,展示著高度的靈活,似完全不受星球的重力限制,見到我仍是活生生的,愕了一愕,然後二度進擊,血紅怪須隨著一脹一縮間噴射出來,直擊我沒有鳥甲保護的面門。

  我想也不想的揮右手疾劈,皆因別無選擇,沒有翼只好改用手,當然不知能否奏效,此更為我首次還擊。

  奇異的事發生了,整副鳥甲的能量全貫注到手掌去,我的右手變成天藍色,晶瑩潔美,就在此電光石火的剎那間,我悟通了控制鳥甲的法門,心盾還須心來控。它是由四十八頭候鳥“聯心”打制,是最終極的防禦武器,故能隨心所欲。

  “轟!”

  掌緣狠狠劈中血紅觸須的尖端,能量正面交鋒,光焰爆炸,化為萬千紅藍射線,身旁的遺骸首先遭殃,碎粉沙塵般翻滾開去,地穴抖顫,泥層脫落,碎石激濺。觸須被集中的一端由紅轉白,最後化為烏有;我則抵不住能量爆炸的動力,朝後飛跌。

  尚未落地的當兒,我恍然而悟,凶物觸須似的東西不是物質,本身不具色相,而是一種純能量,我之所以能如睹實物,是基於我具有神妙的翻譯功能,故能更直截了當的格擋反擊。從這個角度去看,我的視覺翻譯功能,也是戰鬥的存在。 “砰!”我掉在地上,右手酸麻不堪,雖令我苦不堪言,亦使我清楚己身的情況,知暫時難做反擊,連忙左手下按,能量從鳥甲傳來,由掌心逸出,助我繼續往後飛移。

  “轟!”

  另一條能量觸須重重抽擊在我觸地的位置,堅硬的石面立時現出裂坑,岩層碎裂,可見其力度的剛猛。整截地穴全是揚起的泥塵沙石。

  我壓下心中的震駭,曉得絕不可心亂,因為心盾已成我唯一保命的法寶。左掌往左方穴壁擊去,能量涌出,反撞力果使我成功改向,仍在凌空後撤的身體改往右橫飛,險險避過追躡而至向我射來的另一能量觸須,幾是擦身而過,可知凶物動作的速度。

  “蓬!”我沒有遇上洞壁,而是掉進另一個洞穴去,此時我失去了凶物的位置,是因顧此失彼,沒法同時運用思感神經。

  這時右手酸麻消失,那還猶豫,兩手按地,跳將起來,倏感有異,到發覺是怎麼回事時,已遲了一步,凶物早無聲無息的來到我頭上的穴頂,像大黑球那壞傢伙的能量罩般,直蓋下來,壓我一個結實。

  “鏘!”

  鳥甲大顯神通,往頭手延伸,包得我不露絲毫空隙,否則我恐怕立斃當場。我再沒法呼吸,沉重的磁能擠壓著我,不要說移動,指頭都動不了。凶物仍在膨脹收縮,脹時產生撕裂我的力道,縮則擠得我似要塌陷下去。每一次脹縮,鳥甲的保護能力均被消減了少許,到冰寒的磁能滲入鳥甲內,任我如何不了解鳥甲,也知鳥甲的正處於崩潰的邊緣,如此這般下去,只守不攻,強如鳥甲也禁受不起凶物似無窮盡的磁能肆意摧殘。

  我再沒有第二個選擇,把心一橫,開放心核,依法娜顯教下的方法,全力吸取滲入甲內的磁能。如果估計錯誤,心核破碎,我會立告形神俱滅。

  冷磁能千川百河的盡歸心核。成功了!我的心核像容納九月星的磁能般,吸取、壓縮、儲存,眨幾眼的功夫,心囊已積蓄了大半球的能量。

  噢!我的老天爺,如此得來全不費功夫,還有更理想的嗎?如在正面交鋒的情況下,我擋格也來不及,遑論吸取它的能量。現在鳥甲卻起著過濾的作用,只讓它至精至純的磁能,有秩序的滲透進來,造就了眼前的理想局面。

  不過我高興得太早了。滲進來到磁能忽然中斷,原來心核能量增加,自然而然的對鳥甲作出支援,令鳥甲重新強大起來,隔絕了凶物入侵的磁能,遂使我吸無可吸。正不知是喜還是悲,哭笑不得之際,壓力全消,凶物離體而去,回到穴頂,接著拋下我不顧,迅速遠去,消沒在地穴的深黑處。一時間,我茫然起立。鳥甲調整。

  下一刻,我的思感神經凝聚擴張,在千縱萬錯的地穴網尋找它的蹤影,凶物正朝一個地穴交會的龐大空間以高速移動,在這奇怪地空間處,另有一個生物在活動,赫然是大黑球那可惡的傢伙。

  我明白了,凶物並非察覺到我有吸取它磁能的本領落荒而逃,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去辦。大黑球亦不是隨便發射我到這個星球來,他是要利用我引開凶物,好乘機到那個大有可能是凶物的巢穴進行某一勾當。

  我猛一咬牙,放棄乘機逃出生天的誘惑念頭,放開腳步,憑思感神經的指引,沿通向穴巢的地道發足狂奔。開始時很不習慣,數次差點摔倒,但很快我適應了,愈跑愈快,身體似沒有重量似的,完全漠視星球的巨大重力,腳下的裝置漸顯妙用,不但令我能在凹凸不平、高低起伏、左穿右插的地穴網如履平地,當我雙足發力時,更能騰身而起,縱高掠低,甚至可凌空穿行於穴道之間,那感覺爽極了,我真的很享受。失去了雙翼的失落,在這刻得到了喜出望外的補償。

  在這個了無生氣的星球,於其深藏地殼下的死亡地穴網絡裡,另一個我誕生了。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1:17:39

第一卷 第六章 凶穴求生戰

  大黑球的驚叫喝罵聲從穴道遠處傳來,激起陣陣回響,夾雜在能量交擊的爆炸聲中,不須曉得那可惡的傢伙在說什麼,亦知他形勢險急,危在旦夕。

  意外但又在意料之中,我聽懂了他說的話,正在詛咒那凶物,顯示法娜顯有先見之明,我神秘的翻譯功能,可助我與宇宙的其他生物溝通。初遇大黑球時,我已感到這神秘的功能被啟動了,真的很神妙。

  不知如何,我本應恨大黑球入骨,但在死亡行星上,聽到他的聲音,竟生出親切的感覺。又感到自己已脫胎換骨,變得一無所有。如法娜顯的指示,面對生死存亡,必須拋開對死亡的恐懼。我向前撲下去,曲起雙腿,到快與地面平行時,雙腿一撐,立即離地斜衝,流星般直射,衝出穴口,來到一個廣闊的奇異空間。

  眼前是個冰封的地底巨穴,呈圓形,像一個豎起的長筒子,可是其空間比九月星死火山口下的空間還要大上一倍,四周冰壁對峙,穴頂也是冰封雪蓋,中央處卻被鑽穿了一個小洞,如果我沒有猜錯,該是大黑球做的手腳,他是由那裡進來的。

  四周的冰壁密密麻麻的布滿地穴的出入口,可以想像當凶物發現有外地入侵,立即選擇正確的地穴,好盡快開赴戰場,對敵迎頭痛擊,像剛才發生在我身上的情況。

  大冰穴的底部是個不同的情況,周邊朝中央凹了下去,最低處隆起一個有三個我那麼高的圓拱形堅冰,本該是完整無缺,現在卻破碎了一大角。

  大黑球和凶物就是繞著這破冰激烈交戰,大黑球明顯處於下風,凶物則全力出手,射出多達八條的能量觸須,靈活如神、無隙不覷地向大黑球作出水銀瀉地般的狂攻猛打。血紅的觸須,時而抽擊,時而直戳;忽又凌空下撞,或貼冰地掃去,甚至繞往大黑球的後方偷襲其背。觸須變成最霸道厲害的兵器,可長可短,可粗可細,配合得天衣無縫,令我大開眼界,見識到戰鬥不僅講勇氣,謀略手段同樣重要。

  大黑球則是狼狽萬狀。他左右手分別執著綻放金光的長柱形能量兵器,全身裹在能量盔甲裡,只露出雙目,左格右擋,進攻退守,自有其法度,但仍沒法抵得住凶物潮浪式的攻勢,被殺得左支右絀,不時慘被擊中,每當那發生時,大黑球的能量盔甲就會掀起點點金芒,顯示盔甲被撕破一重的能量,而他則變回大黑球,從須網間隙處逃離險境,然後又化為有手有腳的形態,繼續奮戰。如非有此奇技,恐怕早一命嗚呼。

  此時我來到他們戰場的上方,凶物似對我一無警覺,仍全力向大黑球攻打。我終不慣偷襲,忍不住大喝道:“我來哩!”話出口,方發覺用的是大黑球的語言。

  同時運動心核內從凶物身上得到的新能量,凌空一個翻騰,頭下腳上瞄準凶物的九角圓背筆直插下去,雙手貫滿可隨時脫手刺出的高度集中的毀滅性磁能。

  這次是我自出生以來,首次主動攻敵,而非像剛才被動情況下的保命還擊,感覺非常痛快,似盡出心中的鳥氣。

  凶物這才作出反應,圓背中央射出第九條觸須,顏色要比其他八條稍為黯淡一點。我心中一動,在電光石火的高速中掌握到凶物的確實情況,也是我首次成功知敵。它已是竭盡所能,這第九條能量觸須是它最後一道觸須,且是勉力而為,所以能量不及其他觸須旺盛,致黯淡了些許。還有,是它輕視我,以為可以重演剛才的情況,一擊足可逼退我,那它就可以放手對付大黑球了。

  凶物這才作出反應,圓背中央射出第九條觸須,顏色要比其他八條稍為黯淡一點。我心中一動,在電光石火的高速中掌握到凶物的確實情況,也是我首次成功知敵。它已是竭盡所能,這第九條能量觸須是它最後一道觸須,且是勉力而為,所以能量不及其他觸須旺盛,致黯淡了些許。還有,是它輕視我,以為可以重演剛才的情況,一擊足可逼退我,那它就可以放手對付大黑球了。

  觸須離開我不到一個身位,我右手撮指下劈,想上次般狠劈中觸須尖端位置,左手微子級的毀滅性能量,蓄勢待發,等候預期中的理想情況出現。

  候鳥是不懂毀滅的,這方面我是從滅族凶手處偷師,我雖然掌握不到對方能量箭的虛實,但當被命中時,卻對其如何破開候鳥盾的過程清楚分明,那是專門針對磁能防護的能量變化。現在暗藏在我左手的微子能量箭,比起凶手的超級能量箭是微不足道,可是因其專破磁護的特性,下方凶物又與我們候鳥同屬以磁能為主養分的生物,加上它猝不及防,我的戰略極有成功的機會。

  “轟!”

  能量衝擊,爆開漫天紅藍夾雜的能量雨,就在我抵不住往上拋起的當兒,觸須比上次更快的化為烏有,機不可失,微子箭脫左手而去,以半光速的速度,朝凶物疾射,沒入它圓背中央。

  我身不由主的往上騰飛,快到穴頂之際,下方凶物傳來驚天動地的嘶叫聲,震得整個空間回音轟隆,堅冰剝落,上方的冰頂撒下大蓬碎冰塊,情況混亂。我正要朝下張望,另一物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是插入穴頂冰層的金屬物體,因冰層剝落露出尾端部分,黑黝黝的布滿精美的花紋,在與凶物戰鬥時脫手射出,沒有命中凶物,卻射到穴頂的冰層裡去。看這兵器的主人能闖到這裡來,與凶物作戰,雖然失敗身亡,可肯定非平凡之輩。此時我猛撞在穴頂,撼裂另一冰層,與破冰一起下墜,下方的情況,盡收眼裡。

  凶物仍是生猛靈活,正全力攻打大黑球,表面看不到任何受傷的痕跡,但我卻曉得剛才一箭雖未能殺它,已重創了它。八道觸須,剩下五條,顏色均比之前黯淡,顯示其能量大不如前。不過我心中也清楚,它受創後的能力,仍足夠殺死我們兩個有餘。

  “呀!”

  大黑球慘叫傳來,被其中一條能量觸須纏緊雙腳,還提了起來,倒吊半空,另四道觸須隨凶物身體的移動,聚集在大黑球被吊起來處的下方,一副蓄勢待發,張牙舞爪的模樣,不是凶物殺生前的耀武揚威,而是摸通看透大黑球的脫身本領。只要他變作黑球,在星球的重力場內,凌空之際亦難施遁術,插翅難飛,躲不過四道觸須靈巧如神的截擊。

  這次大黑球肯定完蛋,我則仍在半空,遠水難救近火,且自身難保,落地後的情況並不樂觀,想逃都逃不了。而我再沒有發射另一枝能量箭的力量。

  大黑球狂喝一聲,吸引我的注意,手拿的雙兵同時消失,收回設在小臂的裝置內,左手往後一抹,然後向我揮手,擲出一個彩光流動有我拳頭四分之一那麼大的怪圓球,所有動作在眨眼間完成,同時叫道:“接著!”

  話剛說畢,自身變作黑球,猛扯一下,立即脫困而出,朝另一邊的冰壁斜斜彈射過去。

  我還未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凶物竟放過大黑球,迅如電閃的移往我的下方,五道觸須由下而上的同時伸上來。

  我恨得牙癢癢的,明白了大黑球在害我,這個彩球分明是凶物保存看護的珍物,本藏在穴底的冰窖內,大黑球利用我引開凶物,自己乘機進來盜寶。此寶肯定對凶物至關重要,所以感應到珍寶被竊,立即不顧一切的趕回來,再沒閒情理會我。

  保命要緊,其他一切都是次要。這時我最希望做到的是化為微子,那我便可不再受星球重力的影響,一溜煙的逃離這個彌漫死氣的地方。我當然辦不到,既不能力敵,只有智取。我調節體內的能量結構,令自己的磁能與地核的磁能,變得同一屬性,同性相拒,且是勢均力敵。

  我墮勢立止,虛懸在半空,凌空伸腳疾踢正中彩球,彩球應踢而飛,投往遠處下方,驚魂未定的大黑球去。

  凶物立即改變目標,觸須全縮回體內去,離地而起,急轉起來,龍捲風般往大黑球疾旋而去。他本身變成了最銳不可當的武器,可見他是不耐煩了故施展絕技。

  大黑球見狀從地上彈上半空,變回有手有腳的另一個模樣,發了瘋的朝我嚷道:“混蛋!不要給我!”一拳向彩球擊出,發出一團金芒,正中尚在空中向他射去的彩球,彩球給他轟得朝我倒飛回來。

  最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

  凶物倏然煞止,然後旋生而起,看其去勢,幾可肯定能中途截住彩球。

  我伸手虛抓,彩球立即速度劇增,以一線之差,險險在凶物上方伸手可觸處掠過,朝我而來,落入我手中。

  候鳥無不是吸攝的能手,我繼承了優良的傳統。

  手掌合攏,彩球不冷不熱,柔軟而有彈性,一股無比奇異的感覺,由彩球經掌心直鑽進心核至深處,有點想打開了某道一直封閉的通道。

  凶物化成的能量漩渦,發狂般朝我轉動而來,大黑球剛才是給我嚇瘋了,他則是氣瘋了,就在此刻,思感神經首次於戰鬥之中凝聚,釋放,又似與以前發射的思感網有某種分別,只是沒法清楚說出來。

  剎那之間,我擬定了全盤作戰計劃,一切自然而然,如在心底傾瀉而出。下一刻,我調節磁能,大幅加強磁能同性相拒的抗力,往上斜斜的飆升,凶物形成的能量漩渦在下方掠過。

  凶物從下面追了上來,在這樣一個空間裡,根本避無可避,若逃進任何一個地穴去,會死得更快,只有蠢材才會和它比速度,被他追上的一刻,必是我形神俱滅的時辰。

  此時我心中只有插在穴頂的神兵奇器。遙想當時兵器的主人,與凶物在這個冰穴決戰,凶物在沒法收拾敵手的形勢下,施出化為旋暴的最後一著,兵器主人趁凶物從天而降,脫手射出兵器,卻被凶物避過,致直插進穴頂的冰層內去。凶物為何不敢硬擋呢?顯然它對兵器非常忌憚,我先把彩球微子化,收進心核裡,右手上伸,抓著兵器的把柄。令我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兵器顫抖了一下,似是因我的接觸生出反應,我首次想到兵器或許是有靈性的異物。不過時間不容我分神,傾瀉至與地面成三十度角的能量旋風,從下斜上的狂攻而至。

  能量運轉,我從冰層拔出兵器,瞥了一眼,立即信心大增。此物通體晶黑,把手處布滿凹凸紋樣,比我的手還要長上一個指位,把柄以上的部分只有握柄四分之一的厚度,鋒端尖銳,盈溢著奇異的能量。同時我一個翻騰,雙腳撐上穴頂的冰層,斜衝而下,來到凶物上方。

  候鳥是深諳宇宙物性的生物,我們正是賴此超凡本領創造新世界。凶物此時是處於全攻的狀態,任何生物與它正面硬拼,除非可集中比它更強的能量,否則必死無疑,即使能勉強勝它,也只能是慘勝,不會比它好多少。以我現時不到半球的能量,無疑是以卵擊石。但它卻有個破綻,一個可以致命的破綻,就是任何漩渦的力量都是向外的,如能攻入漩渦的中心,再於其中引爆能量,強如凶物也禁受不起。

  我調節磁能,由相拒變相吸,兵器直指漩渦中心,能量箭般直朝漩渦中心直插下去。

  能量輸進兵器去,奇跡出現了,手中兵器失去了實質,化成強烈的黑芒,最古怪的是兵器活了過來般,充滿仇恨,再不由我控制的發出嘯叫的強烈破風聲,倏地加速,帶得我直投進漩渦的中央去。

  “轟!”

  我強抵著割體的能量流,直撞入凶物的體內,只知兵器尖端處自發的爆開一個充滿毀滅性的能量團,粉碎了凶物的心核。

  另一聲巨響震撼整個龐大的冰穴,凶物發出尖銳的死前嘶叫,能量漩渦爆成以千百計的失控小漩渦,但每個都具有高度殺傷力的能量,四面八方的激射擴散。

  我心知不妙,連忙藉改變磁場,往上升起。唯一的逃生出口,就是穴頂由大黑球鑽出來的通道。

  無數漩渦從冰穴四周的地穴入口鑽進去,登時傳來地穴塌陷的轟隆聲,沒有逸出去的猛撞在冰壁上,冰壁無處倖免的崩缺傾頹,冰塊噴射,穴頂的冰層亦不例外,大塊大塊的崩裂而下,整個冰穴全是冰粒雪粉,劇烈抖震,天崩地裂,我像陷身一個冰雪的風暴裡。

  “啪!”我本能的往上舉起的奇異兵器,黑芒大盛,硬將一塊迎頭砸下來的巨冰擊成漫天碎粒,令我破冰而出。

  我差些兒忘記了的大黑球從我右方兩塊急墜的冰塊間穿過,趕在我前方,迅如流星搶到穴頂的小洞口,充滿彈跳力的黑體變作長條狀,“嗖”的一聲毫無困難鑽了上去。我豈敢落後,緊隨他身後投入孔洞內去。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1:17:50

第一卷 第七章 浮游世界

  我坐在一塊石上,不住喘氣。夜空星宿羅列,沒有月亮。在星系內,我身處的行星是太陽外唯一的天體。這是個死亡的星系。太陽正處於變成紅巨星的階段,其行星更是時日無多。

  與地殼內的情況相反,縱然尚未被太陽直接照射,氣溫仍是很高,吸入空氣像在吸火。幸好我的肺部功效神奇,能將毒熱的氣體轉化為物質化的能量,供應我的真身。我愛上了喘息,喜歡那種直截了當知道自己生存著的滋味。

  行星的大地一片荒蕪,了無生機,地表的泥石呈凝固後的半液態狀,有被烈火焚溶的痕跡。地平遠處堆著大團由生物製造的殘骸,該是某種飛行工具,已不類物狀。

  我把從冰穴得來的奇異兵器,插入身前的圖層去,雙手握柄,心中涌起顫慄。我終於開殺戒了,這是否是全面反擊的開始?我就這麼不斷殺生下去麼?我現在走的路途是不是正確呢?誰可為我做主?

  破風聲傳來。

  大黑球出現在左方一堆亂石旁,往我凌空飛來,直抵身旁,變回有手有腳的形狀,厚著臉皮在我旁邊坐下,瞪著我道:“你一點也不驚訝我回來找你嗎?為何不看我一眼?”

  我淡淡道:“你究竟是什麼東西?”

  大黑球失聲道:“這句話該我問你才對。你之前是一副模樣,現在則是另一副模樣。來!我們作個交易好嗎?咦!”接著目光落在我握著的不明來歷的兵器上,“咦”了一聲。

  我左手離開兵器的柄,在他面前攤開,彩球出現在掌心處。

  大黑球忘掉一切,雙目瞪至最大,狠盯著我掌心上的異物,一副饞樣。好半晌後朝我瞧來,指指自己的鼻子,兩眼射出渴望的神色,難以置信的道:“是給我的,對嗎?”

  我不經意的聳肩道:“要便拿去吧!”

  大黑球渾身一陣抖顫,極度興奮又隱含不安,怕我戲弄他。我真的不明白為何我能如此準確掌握他的心態,我不明白自己的地方太多了。

  他試探的伸手來拿,開始慢吞吞的,接著變得快如電閃,一下子從我掌心處拿走彩球,立變回大黑球,從我身旁彈上半空,“呼”的一聲射往遠處,四處蹦跳,發了好一會瘋後,回到我身旁,變回剛才的模樣,神態大是不同,道:“你幹掉穴蟾那一手真是漂亮,爽脆利落。”

  我不答他,不看他。

  大黑球不情願的道:“唉!鬥不過你了,我最講公平交易,你要我用什麼來交換,儘管說出來。”

  我往他瞧去,他黝黑的臉掛著得色,兩眼閃爍著狡猾的異芒。我平靜的道:“我要學宇航的技術。”

  大黑球一臉訝色,失聲道:“你肯定在戲弄我,阿米佩斯人反過來向我求教宇航的技術,真是宇宙最大的荒謬。”

  我心中一動,道:“阿米佩絲人是什麼東西?”

  大黑球張大了口,幾乎永遠沒法合攏,好一會後嚷道:“不要騙我,你竟不是阿米佩絲人!看你第一眼便知你是阿米佩絲人,只是多了雙能量翼,你現在說的更是阿米佩絲的語言,不是贊你,你絕對是阿米佩絲人中的珍貴品種,我從未見過體態顏色比你更優美的阿米佩絲人,近乎完美無瑕,表情又比任何冷冰冰的阿米佩絲人豐富。唉!大家既曾並肩作戰,好歹算戰友,不要耍我了。”

  我心中一陣抖顫,難道我的本原是阿米佩絲人?道:“我是什麼東西不用你勞神,只是想學你的宇航技術。”

  大黑球呆了半晌,坐直身體,乾咳一聲,道:“我可不是唬你,我的宇航技術集宇宙航技的大成,積逾十億個宇宙年的經驗,是我心血的結晶,不會這麼容易傳給你那我太虧了,除非……”

  我不再看他,目光重回躺在地平邊緣的飛行器殘骸,沒好氣的道:“你有了怪球仍不滿足,還想要我手上的兵器嗎?”

  大黑球兩手猛搖,道:“不!不!你一件,我一件,非常公平,告訴你,我的遁天艦內有個超卓的儀器,叫知識轉移機,可把我宇航的技術複製到你的腦神經內去,如此你可盡得我的宇航技術,方便快捷。”

  我聽得大為心動,現在我最大的問題,就是不知自己在哪裡,不知該往何方逃走,對這個宇宙知道越多,逃生的能力會多一些。不過響起這傢伙眼中的狡猾神色,又猶疑起來。

  大黑球道:“不要多想了,我怎會害?像你這麼好的戰友夥伴,宇宙難尋。相信我吧!學會我的宇航技術,保證你不會後悔。”

  我沒好氣的道:“你真的不會害我嗎?”

  大黑球以最誠懇的語氣道:“我真的沒想過害你,只是見你能以肉身橫渡星河的遙闊空間,忍不住見獵心喜,看你憑的是什麼厲害法寶。怎知我的生物分析儀竟奈何不了你,沒法進入你的思感神經,可是我已為你用掉珍貴和唯一的困神棒,成本太高了,如仍一無所得,豈非血本無歸?在商言商,我從不做賠本生意,於是想到藉助你來引開穴蟾的策略,卻沒想過以最昂貴材料鑄制的護筒,竟抵不住穴蟾星大氣的摩擦,幸好你雖然損失了能量翼,卻保住了小命。嘿!你真的很棒。”

  我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他,道:“你究竟要我幫你做什麼,才肯教我宇航的技術?”

  大黑球大喜道:“很簡單,只要你肯為我去聽一個故事。”

  我愕然以對,正要問個清楚,大黑球瞪著我後方,雙目射出恐懼的神色。我循他的目光瞧去,也立時色變,地平邊緣處現出一道在跳躍似的紅線,逐漸擴大,在夜色裡分外奪目。大黑球彈了起來,狂喊道:“快隨我來!”也不理會我是否明白他在說什麼,徑自化為大黑球,“嗖”的一聲朝紅線出現的相反方向破空急逃。

  我當然明白髮生了什麼事,跳將起來,全力奔跑,追在大黑球後方。我愈跑愈快,大地在兩旁飛退。我忍不住回頭瞥了一眼,穴蟾星的白晝在後方急趕上來,火紅的陽光淹沒了天空,覆蓋大地,射線所及之處,無物不著火燃燒,即使我像以前般強壯,也禁受不起,何況我只剩下小半球的能量。

  前方地平處隆起一物,不住接近下終勾畫出是艘只有遁天艦百分之一大小的小型飛行器,這才明白大黑球為何拼命朝這方向飛。愈走愈近,清楚看到是架有翼的飛行器,頭尖尾寬,黑漆發亮,線條弧度悠美,令我感到她可在星球的大氣裡毫不費力的飛行,而大黑球當是靠她穿破星球具毀滅力的大氣層,降落到星球上。不過如不能及時避過穴蟾星系的太陽光,那剛才看到的飛行器殘骸,將是她未來的寫照。

  大黑球投往飛行器,我連忙收兵器進心核去,騰身而起,緊隨他之後,從旋開的入口落到飛行器控制艙的座位去,位子柔軟舒適,不知用什麼物料製成,卻挺吻合我的身體結構,感覺新鮮。

  不待入口旋閉,飛行器離地起飛,我感應到大黑球是以腦神經控制飛行器,所以就算我懂得操控的技術,仍沒法控制她。

  飛行器沒有立即升空,先貼著地面飛行,遠離白晝,進入黑夜,然後加速沖天而去。大氣的劇烈摩擦,令飛行器抖個不停,可是艙內的氣壓和溫度卻沒有改變,顯示飛行器性能超卓,令我心中佩服,製造出這種工具的智慧絕不簡單。此時飛行器已抵逃逸速度,只有我先前撞入星球大氣時速度的四分之一,循星球的陰影飛行,藉星球擋著穴蟾星系太陽毀滅性的射線。好一會後,飛行器鬆綁似的平靜下來,脫離了星系龐大的力場,進入外空。前後方和兩邊的艙壁變得透明,可直觀外面密密麻麻布滿星辰的夜空。

  大黑球舉起雙手,顧盼自豪的道:“大功告成。”見我毫無反應,訝道:“你曉得我是誰嗎?”

  我搖頭。

  大黑球神情古怪的道:“這個動作代表什麼?曉得還是不曉得?什麼都好,坐穩了!我就是名震宇宙,所有生物慾得之而甘心,有星際首席逃犯之稱,來自百川星河的天才尋寶王,通古司都星系獨一無二的超級生命哈兒哈兒是也,簡稱尋寶王哈兒哈兒。”

  我無動於衷的道:“沒聽過!”

  大黑球失聲道:“什麼?怎麼可能呢?只看你能憑肉身往來星河,沒有百億都怕有十億歲的進化,怎麼可能沒聽過我的鼎鼎大名,不要騙我。”

  我苦笑道:“真的沒聽過,你的石頭在哪裡?”

  大黑球閉目半晌,睜眼道:“快到了!趁有點時間,談交易如何?”

  我逐漸摸清楚這傢伙不擇手段、唯利是圖的個性,但不要緊,只要不違背我有多遠逃多遠的大方向,與他胡混一段年日又如何?沒有他的石頭,我什麼地方也去不了。且我有更深一層的考慮,法娜顯的預言實現了,她說要送我去生機最盛的地方,目前就是穴蟾星,在穴蟾星,我不但脫胎換骨,且取得了珍貴的戰鬥經驗,巧獲奇寶,確實絕處逢生。這個大黑球,說不定正是我開拓未來的關鍵人物。我答道:“說吧!”

  大黑球故作輕鬆,口是心非的道:“你只須(需)到某一個星球去,聽一個混蛋說的(個)故事,然後回來一點不漏的告訴我,就是那麼多。”

  聽他說話簡直是浪費時間,當我儲足能量,練成季候飛行的功法之後,我要立即捨棄這個滿口胡言的壞傢伙,但現在卻不得不敷衍他。穴蟾星系在左方出現距離很遠,星系的太陽只是個特別明亮的光圈,再不構成威脅。道:“既然這麼簡單容易,何須我代勞呢?”

  大黑球瞪我一眼,道:“你並不蠢。我不敢去,當然有理由,皆因那混蛋是我的仇敵。唉!不!我在胡說八道,整件事是這樣子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這個傢伙最大的問題是欠缺誠意,說出來的話沒有一句是真的,我很不習慣。離開九月星後沒有一件事是我習慣的。

  大黑球忽然岔開道:“你真的不是阿米佩絲人?”

  換作以前的我,會告訴他我不知道,現在當然不可以如此坦白,道:“絕對不是!”

  大黑球道:“那麼你是什麼東西?”

  我幾乎啞口無言,皺眉道:“我是感應天地精氣而生,像你般獨一無二的生物,無名無姓,沒有同類。”

  大黑球一副氣扁了的模樣,拿我沒法的道:“什麼都好,你不肯說,我不逼你說。坦白說,我很少說真話,可是為了大家衷誠合作,我破例一次。”

  聽他說話肯定在浪費時間,不過我並沒有別的選擇,只好聽下去。

  大黑球沉默片刻,緩緩道:“相傳在宇宙某一邊緣區域內,有個被大量塵埃和游離氣體籠罩、無限廣闊的空間,藏有一塊不會損毀的超巨型流浪隕石星體,永恆的在這被成為塵海的空間浮游飄蕩,此石就叫浮游世界。”

  宇宙真是無奇不有,以前我想都沒想過有這般奇異的空間、奇異的世界。我感覺他在說實話。

  大黑球續道:“在浮游世界裡,居住著一個類石體的奇異生物,他擁有的是有關宇宙最驚天動地的大秘密,而只要你踏足浮游世界,他會毫無保留,以你能明白的方式,向你傾訴這個秘密。”

  我沒好氣的道:“如此這個秘密,該已傳遍宇宙,再不成其秘密。”

  大黑球氣道:“多點耐性行嗎?你是隻聽其一而不聽其二。要聽他的秘密是有代價的,當你聽得入迷,忘卻了一切,將變成一塊像他般的石頭,永遠不能離開,當然沒法泄密。”

  對!我的確欠缺耐性。

  大黑球見我無話可說,大為得意,道:“我是不會讓你變成石頭的。我想好了,只要在你身上安裝一副儀器,測到你快要被他的秘密迷倒,立即把你移離險境,如此肯定萬無一失。看!我的計劃多麼完美,凡事都須動腦筋的。”

  前方出現以千萬計的大小飛行物體,原來是道隕石流,心中恍然,大黑球是把他的石頭艦隱藏其中,確實是個會動腦筋的大混蛋。自己不去冒變成石頭的危險,找我代勞,我才沒有興趣。道:“浮游世界在哪裡?離這裡有多遠?”

  大黑球向我眨眼睛,道:“我不知道!”

  遁天號開離隕石流,離開穴蟾星系所在的星河,朝某一目的地飛行。遁天號不斷加速,動力來自艦上的質子反應爐,其產生的能量,能納遁天號於其重力場內,如我所料不差,當整個力場內物質的質量值變為零的時候,遁天號將進入光速或超越光速的飛行。

  登艦後大黑球再沒有提及任何關於浮游世界的事,只將我安頓到最下層一間空無一物的宇眠室內。我調節體內磁能,虛懸在宇眠室正中虛空處,全心全意去感受季候飛行外另一種宇航的過程。我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學習機會的。

  我不知道醒來時會在什麼空域,或許已是數千個宇宙年之後,這是個悠長的時間,但與整個宇宙時間尺度的變化作比較時,只不過是瞬那的光景。

  “蓬!”

  遁天號終於進入光速的飛行,我的真身化作光子,與思感神經退藏於心核內,開始漫長的宇航旅程。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1:19:01

第一卷 第八章 奇連克倫大帝

  “巨大的火柱切開天穹,從天上直插下來,夾帶著無數的火球。早在敵人攻擊前的十二小時,星球上所有的生物陷入絕望的恐慌裡,躲無可躲,因為敵人要毀滅的,包括我們的星球。倏忽間,天空破裂,大片的空氣被擠開,掀起驚天動地的毀滅性能量,硬生生撕裂了整個星球,所有生命立告終結。”

  我駭然掉在地上,坐起來不住喘息。太可怕了,這是我從未有過的經驗,自遁天號減速後,我的思感神經像被另一個生命占領了,變成活在另一個時空的生命,經歷星球被敵人摧毀、種族滅絕的最後情況,最震撼是被攻擊的,大有可能是我的同類,不是候鳥,而是類似我的生物。

  室門旋開,大黑球踏進來,蹲在我身旁,神情曖昧的道:“是不是做夢了?”

  我愕然道:“做夢?什麼是做夢?”

  大黑球故作神秘的道:“宇宙裡的低等生物,大多有做夢的功能,我並不是指你是最低等的,你的情況比較特別。”

  我長身而起,要這傢伙實話實說是不可能的。做夢?真古怪,我為何忽然擁有這種功能?事情大不簡單。

  大黑球隨我站起來,領我走出室外。我忍不住問道:“我們到了哪裡去,時間有多久?”

  遁天號的引力場只有九月星的百分之一,但已夠我們保持恆重的狀態。不用耗費能量的在沒有失重的狀態下移動。艙內不論氣壓和空氣,與九月星差異不大,可見遁天號有完善維持生命的循環系統。艦艙沐浴在淡黃的色光裡,柔和安寧。

  大黑球舉步走上通往上四層的旋梯,得意的道:“我們以光速的十二倍,飛行了近八萬個宇宙年,現在離離阿米佩斯王國的邊界只有四分之一光年的距離。朋友!行動的時候到喱!”

  我沒有再說話,跟在他身後,離那滅族凶手康復之期又少了八萬年,我如不急起直追,當他來找我時,我憑什麼去應付他呢?

  大黑球一踏上遁天號的隕石外殼,立即舒展手足,作出各種古怪的動作和姿勢,嘆道:“我這個化身真的很煩,少做些運動便不靈光,幸好得到你贈我穴蟾石,一切問題可迎刃而解。”

  我在一旁默默看著他,更清楚這傢伙不是良心發現感激我,而是要拉近我們的距離,修補我們不大投契關係,接著說的才是關鍵所在,肯定有利於他,卻對我無益有害。

  大黑球坐下來,遙望遠方的星點,道:“坐!”

  我坐在他對面,遁天號在虛空以四分之一光速滑行,艦首正對的方向星斗密集,顯然是某個星河。

  大黑球躊躇滿志的道:“你可知從蟾穴得到的古怪兵器,有何名堂?”

  我搖頭表示不知道。

  大黑球這次明白了,道:“換成阿米佩斯人外的其他生物,肯定沒法給你答案,只有我這個對天下奇珍異寶無所不知的天才尋寶王,方可以如數家珍。告訴你吧!你得到的並非一般異寶,而是號稱為阿米佩斯四大名器之一的‘夢還’。顧名思義,你現在該明白為何忽然擁有做夢的功能,正因夢已與你結成一體。我不是從形狀看出它,因為它根本不具任何形狀,而是一種神奇的靈體,是我超卓的尋寶神經確認出它。沒有它,你再厲害十倍都沒法殺死穴蟾。”

  我不服道:“怎會沒有形狀呢?清清楚楚是某種兵器。”

  大黑球得意地道:“這正是最奧妙的地方。如我所說的,夢還是一種沒有生物能明白的靈體,是超級武器,懂得找尋真主,可化為無影無形的純能量體,也可變成各式各樣的神兵奇器,而穴蟾顯然非它選擇的主人,所以她沒法兒據之為己有,否則我和你都要變成穴蟾星內的另兩堆殘骸。”

  我道:“可是……”

  大黑球截斷我道:“它向你顯示的形狀,恰正是當時最能治穴蟾於死地的能量狀態,你又沒有感覺是它在駕馭你,而不是你在駕馭它呢?因為你的能力尚未足以控制它。你實在不曉得自己多麼幸運,一旦夢還認定你是主人,會終生不離不棄,直至你死亡。”

  我開始相信他了,不由內視心核,立即暗吃一驚,竟然找不到夢還的蹤影。

  大黑球嘆道:“就在我看到你手執夢還的一刻,我羡慕得要命,一個完整的計劃同時在腦海內誕生,你肯定是神賜給我的恩物,可助我達成最大的心願。”

  我搖頭道:“我不明白。”

  大黑球道:“事情要從頭說起。你聽過彩虹河系嗎?”

  我搖頭。事實上我對任何河系都沒有興趣,更不知何去何從,只知道若不能突飛猛進,當滅族凶手找上我時,將使末日的來臨。

  大黑球卻是興致盎然,續道:“彩虹星河是宇宙一個奇怪的處所,一道七色彩虹,橫跨大半個河系,而在彩虹深處,有個時隱時現的奇異星系,名為陀螺星系,星系內最大的行星上,居住著被譽為宇宙最有智慧的生命體、宇宙最古老的生物,他擁有沒有生物能與之比較的豐富經驗、知識。阿米佩斯人尊之為黑龍藏布,意思是知識之山。”

  我愕然道:“這和你先前說的事情有什麼關聯?”

  大黑球肅容道:“當然大有關係,你聽我說下去。”沉默片刻,雙目射出回憶的神情,道:“我在一個偶然的情況下,聽到有關黑龍藏布的事,吸引我的是據說黑龍藏布能解答關於宇宙的任何問題,只要你送他花園內沒有的奇花異樹。像我愛收集宇宙奇珍般,他是個植物痴,陀螺星系的十二顆行星,等於他的私家園圃。從此我把他牢牢記在心。機會終於來了,當我得到一粒奇異的植物種子,遂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情,直闖彩虹河系,尋得黑龍藏布,問出橫梗在心中達三億年的問題。”

  我皺眉道:“不是十億年嗎?”

  大黑球呆了一呆,然後記起自己曾吹噓過什麼“積十億年經驗”的大話,尷尬的道:“不要擾亂我的思路。你猜到我問的是什麼事嗎?”

  我忍不住笑起來,道:“當然是宇宙最終極的寶物是什麼,對嗎?”

  大黑球瞪大眼睛看著我,露出無可掩飾的驚異。

  我沒好氣的道:“根本不難猜,這麼難得的機會,你問的自然是最關切的問題。他是植物收集家,你是尋寶王,尋寶王最關心的是什麼呢?”

  大黑球訝色未退的道:“我不是因你猜中,而是你剛才的表情,古怪至極點,似能將你的心意像花一樣綻放出來,我從未見過有生物辦得到。”

  我愕然道:“你是指我的笑容和笑聲?”

  大黑球狠狠盯了我幾眼,道:“你猜對了,我問的正是宇宙最珍貴的寶物是什麼?在哪裡?”

  我終給引起好奇心,道:“我保證黑龍藏布沒有答案,除非他見過宇宙所有奇珍異寶,而那是不可能的。”

  大黑球得意的道:“你錯了,黑龍藏布想也不想第一時間提供了一個有高度可能性的答案。”

  我淡淡道:“不要告訴我,說不定我心動起來,和你爭奪寶物。”

  大黑球欣然道:“你怎會是這樣的東西?否則就不會輕易的送我穴蟾石。唉!我想不告訴你也不行,因為沒有你的幫助,我恐怕永遠得不到這最珍貴的異物。”

  我知道不聽不行,無奈道:“說吧!”

  大黑球雙目熠熠生輝一臉嚮往崇慕的神情,道:“黑龍藏布說,自亙古以來,一直流傳著有關天馬的傳說。天馬不屬宇宙的任何物種,卻是宇宙裡飛得最快的東西。能在最惡劣的情況下來去自如。神妙的是,只要你能觸碰它,它會臣服你,甘心被你駕御。想想吧!這是多麼奇妙的寶貝呢?”

  我聽得大為心動,如能駕御天馬,豈不是沒有生物能追上我,等於擁有了無敵的飛行器?忍不住問道:“天馬在哪裡呢?”

  大黑球頹然道:“黑龍藏布並不清楚,卻提供了一個線索,就是浮游世界的說故事怪物。問題在黑龍藏布也是聽回來的,只知浮游世界,卻不曉得浮游世界在哪裡。”

  我大感意興索然,嘆道:“你這傢伙肯定被騙了。”

  大黑球叫屈道:“當然不是這樣子。黑龍藏布是從不說謊的,這是信譽保證。他又另外提供一個找尋浮游世界的重要線索,指出有一個生物,在聽過大秘密後,仍能全身而退。”

  我聽得頭都大起來,道:“是哪個傢伙?”

  大黑球壓低聲音神秘兮兮的道:“奇連克侖大帝。”

  我搖頭,表示未聽過。

  大黑球失聲道:“你竟然沒聽過奇連克侖大帝,你是不是出來混的?我的天,奇連克侖大帝全盛之時,統治著接近五十萬個河系,數億個不同的種族。奇連克侖擁有無窮無盡的權力和榮譽,他的命令等於神的旨意,只要發下去,可在宇宙任何一個角落執行,由太陽到太陽,從河系到河系,沒有生物敢對他說個‘不’字,像你這般對他的名字搖頭,肯定小命不保,還要受盡酷刑而死。”

  我笑道:“你這麼激動幹什麼?你說的這個什麼奇連克侖帝國,早成過去,對嗎?”

  大黑球呆瞪我片刻,道:“你是個絕頂奇怪的小子,來歷不明,言詞閃爍,和你一起真不知是禍是福。唉!什麼都好。奇連克侖在五千萬年前遇弒身亡,帝國四分五裂,不過他的名字仍是很多種族的禁忌,不敢提起。”

  我心中涌起奇異的感覺。五千萬個宇宙年豈非半個生氣週期,奇連克侖大帝遇弒恰巧發生在我誕生的時期,兩者是否有牽連呢?

  大黑球道:“奇連克侖約在二億年前,勇闖浮游世界,得悉秘密後肯定非常震撼,忍不住要找有資格的生物商討一些他獨力解決不了的問題,而宇宙內只有黑龍藏布有這個資格,不過他並非毫無保留,例如浮游世界的位置,便秘而不宣,卻曾提及天馬,但最後是話不投機,當黑龍藏布拒絕作他的國師,奇連克侖說了一句‘終有一天你會悔之莫及’後,決然而去。由那一刻開始,奇連克侖展開他征服宇宙的大業,首先令當時宇內最強大的三個部落,臣服於他腳下,建立奇連克侖帝國,再以此為基石,橫掃宇宙。當奇連克侖到達他權力頂峰之際,忽然遇弒身亡。沒有人曉得凶手是誰,但肯定是能得奇連克侖信任者,只有陰謀詭計加上攻其不備,才有可能殺死奇連克侖,沒有生物能在正面交鋒的情況下擊殺奇連克侖。而能被奇連克侖這般信任者,只有三個生物,就是組成帝國基礎三大部落的領袖。從此三大領袖互相猜疑,終致帝國分裂成三個獨力的國家。三國間曾發生激烈的戰爭,互有勝負,但亦互相制衡。近三千萬年來,大家都相當克制,不敢輕起戰端,大致保持對峙的局面。”

  我聽得長長呼出一口氣,目光投往夜空,心忖外表平靜和平的宇宙,竟包含著如此驚心動魄的凶險,真是無法想象。又隱隱感到自己並非局外人,另一股風暴正以我為中心逐漸形成。

  大黑球續道:“從奇連克侖帝國分裂出來的三個新王國,是阿米佩斯王國、魔洞部和拜廷邦,分別由芙紀瑤女王、‘戰神’上參無念和‘幻師’漠壁三大霸主統領。若宇宙仍有人知道浮游世界的位置,就該是他們三個奇連克侖大帝的心腹大將。”

  我聽得眉頭大皺,道:“一切純是猜測,沒有根據。”

  大黑球神色古怪的道:“並非沒有根據,黑龍藏布親口告訴我,奇連克侖大帝遇弒後,他們三個分別親身拜訪黑龍藏布,詢問有關那次會談的內容,芙紀瑤更告訴黑龍藏布,奇連克侖曾警告他們,千萬不要到浮游世界去,石妖是超越這個宇宙的生命體,不可以常理測度。試問芙紀瑤不曉得浮游世界的位置,奇連克侖何須作此警告?”

  我不解道:“黑龍藏布告訴你的,恐已超越尋寶的範圍。”

  大黑球苦惱道:“事實上我也不明白黑龍藏布為何這麼照顧我,整件事藏在我心中超過一千萬年,說出來時有點不吐不快的古怪衝動,連不應說的都說了,你被嚇怕了嗎?看你該不是膽子小的生物。”

  我道:“說出你的計劃來。”

  大黑球精神大振,喜道:“我的計劃萬無一失,就是由你去冒充阿米佩斯王國的著名冒險家——夢還的舊主韋典拿大公,向芙紀瑤女王刺探浮游世界的秘密。”

  我嚇了一跳,道:“我長得像他嗎?”

  大黑球神氣的道:“這個不用擔心,阿米佩斯人每年都在進化,只近一千年才停止下來,韋典拿在蟾穴中已不知死了多少節年,不論你進化成什麼樣子,該不會有人懷疑,只要你出示夢還,保證超凡如芙紀瑤,也沒法分辨你的真偽。”

  我苦笑道:“夢還不見了!”

  大黑球色變道:“什麼?”

  我道:“我離開穴蟾星前,把它收進心核內,可是剛才搜遍心核,仍找不到它的蹤影。”

  大黑球一臉古怪神色,道:“什麼是心核?”

  我坦然道:“心核就是我的心,是我儲存能量的地方。”

  大黑球認真打量我半晌,道:“你肯定不是尋常之輩,竟能以心來容物,可憐我進化了三億年,千辛萬苦才培養出兩個能量蛋。唉!不說這方面了,你的夢還仍在,我嗅得它的靈氣,正依附在你身上。問題究竟出在哪裡呢?如果沒法弄它出來示眾,豈非等於沒有夢還?”

  我道:“問題可能出在我能量不足上,故此沒法駕御它。”

  大黑球沉吟道:“你用的是哪類型的能量,可否讓我知道能量系統的原子結構?”

  我道:“我一向吸取星球的地磁,只要挑個磁力特彆強的星球,讓我呆上數十個宇宙年,該可回覆在蟾穴內時的能量水平。”

  大黑球露出思索的神色,似是對某個想法猶豫難決,好一會後,咬牙道:“我再沒有等數十年的耐性,有一個速成的方法。神呵!請給我一點指示。”

  我沒好氣道:“不如算了吧!你的計劃是行不通的,大有可能一個照面已被阿米佩斯人識破我是冒充的。”

  大黑球露出堅決的神色,道:“隨我來!”

  入口旋開,他領我返回艙內去。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1:28:25

第一卷 第九章 遁天號之戰

  我在空間宏闊的機艙內徜徉漫步,觀賞不同功用的動力裝置和儀器。大黑球或許因要爭取我對他的好感,容許我在遁天號內自由活動,只提醒我不要干擾任何設備。他自己則在中層艙核的球形室內忙碌著。

  我在思索,想到很多事。照道理我的鳥甲肯定是件寶貝,且是宇宙僅有,為何大黑球卻像視若無睹,沒有見過?其次,是我的語言翻譯功能。

  沒錯。我這個特異功能的確神奇,可是不論如何神奇,總須有個吸納、分析、融會和貫通的過程,像我剛懂事時般,經歷了兩個宇宙年,才勉強讀懂法娜顯的心靈信息。至於一些關乎宇宙和生命的知識,其中包含著複雜的觀念,便要近百年的時間,又通過自身的體會和經驗,始能掌握。但為何只聽了大黑球的幾句話,竟像於心核內某一觸摸不到的區域打開了一道門般,複雜深奧的阿米佩斯語言傾斜而來,令我明白會說。例如我進入大黑球的小型飛行器,自然而然知道那叫做“座位”,是供安坐的。這個奇怪的情況,只有一個解釋,就是我神秘的本原藏在心核某一區域,其中擁有龐大的儲藏庫,藏物包括阿米佩斯的語言。從這個角度看,我該是潛力無窮,假如有一天我能打開心內的神秘寶庫,我不但可找回失去的自己,還可以超越候鳥。這個想法賦予我最新的希望,雖然仍是無從著手。

  阿米佩斯語言不單是溝通的方法,那包含著阿米佩斯人的整個文化和經驗。與大黑球的多次對話,我對阿米佩斯語言有更深入的認知和掌握,同時不住刺激我語言的功能,無限的開闊我經驗的視野,縱然只是限於觀念的層面上。

  我在不斷的進步中。

  大黑球的聲音從上方傳來,要我到他那裡去。我收拾心情,從旋梯登上中層。像這道旋梯,我第一眼看到時,“旋梯”兩字自然而然出現,在此之前,我腦海中壓根兒沒有關於“梯”的任何概念。一切不是挺神奇嗎?為何我懂阿米佩斯人的語言呢?難道我的本原真的是阿米佩斯人?但我又隱隱曉得事實並非如此,若我確實是阿米佩斯人,應該在作小候鳥時已用阿米佩斯語為母語,以之來翻譯法娜顯的心靈信息,但我用的明顯是隸屬於另一系統的語言,那才是我本原的母語。

  懂得阿米佩斯語,只代表本原的我與阿米佩斯人曾經有過密切的接觸。阿米佩斯人極可能是我找尋本原的一個重要關鍵。

  大黑球站在球形室的入口處,神色複雜,興奮裡隱含緊張和不安,又似非常無奈,嘆道:“進來!”

  我隨他進入球形室,首先吸引我的就是在這直徑超過我身高十倍的圓形空間中央處,有個虛懸正中不住轉動的能量球,晶瑩通透,裡面不住閃動耀眼的激烈電芒。我感覺到其中蘊藏著巨大的能量。

  球形室的周壁密密麻麻布滿凸出來的晶石管,我的思感神經感應到晶石管與整艘遁天號的能量輸送網路連接起來。

  大黑球瞥我一眼,頹然道:“你剛參觀過我的寶貝艦,該明白我沒有吹噓,遁天號內的不同設施,是集天下宇宙航技的大成,是我費盡心力,去換去偷的搜羅回來的。像這個正反電磁輻射核,同時具備放射和吸收的功能,生生不息,可以強行在虛空中借走能量,也會把能量歸還虛空,虛粒子和實粒子相生相剋,妙用無窮。”

  我問道:“它是作什麼用的?”

  大黑球道:“它提供遁天號最強有力的保護,當能量貫滿全室,能量從導管溢出去,注入隕石艦殼裡,形成護盾,在能量耗盡前,幾可抵禦任何攻擊。我花了數千個宇宙年的時間才弄得它眼前般馴服,你不知我曾為它多麼傷透腦筋。”

  我訝道:“馴服?它不是你製造出來的嗎?”

  大黑球傲然道:“製造出來?誰能製造這麼超卓的東西?它本長於一頭橫行肆虐數十個星系的巨型魔怪的心臟內,我用數百年時間去追捕它,最後幹掉它,意外發現寶核,只沒想過馴服這我稱為磁元的東西須用上這麼長的時間。”

  我大奇道:“如果你事前沒有想過會得到磁元,你豈不是在做虧本的生意?”

  大黑球道:“能贏得數十星系的尊重,當我是神般膜拜,怎算是賠本買賣?嘿!他們星系裡有些資源,是我所需,這叫公平交易。”

  接著搓手道:“預備好了嗎?”

  我愕然道:“預備什麼?”

  大黑球道:“當然是吸收磁能,我會把你關入球核內,然後啟動磁元,磁能溢滿球室時,你可量力而為,看能吸取多少磁能。對我來說,這是個很大的犧牲。磁元已積蓄了近二千萬年的能量,消耗一點一滴都會令我心痛。順帶一問,你的心核容納能量的上限是多少?”

  我反問道:“磁元從什麼地方吸收能量?”

  大黑球道:“你不用理會,先答我的問題。”

  我聽得心中有氣,這傢伙始終不信任我,道:“我不知道,因為我從未儲足能量過。”

  大黑球沉吟片刻,然後離開球形室,室門旋閉。

  我到磁元下方自自然然的盤膝坐下,我還是首次以這個方式安坐,感覺良好。心想如能儲上一節半節能量,或可一試能否作季候飛行,那就不用再看這傢伙可厭的嘴臉。又不是我去求他,而是他來求我,卻還要受他的氣。

  電芒倏減。

  我心叫來了,閉上雙目。思感神經天然凝聚,感到球壁的晶管處於封閉的狀態,如磁元發射磁能,磁能不會逸出球形室外去。我的心神轉到位於頭頂上方的磁元去,感到它在躍動著,比我還要快。我心中一動,調整心跳的速度,逐漸與其能量躍動同步,同時開放心核,進入吸取能量的狀態。

  最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磁元啟動,卻不是如大黑球所說的向四面八方放射,而是以電芒的形態,直接貫入我頭頂,再千川百河般沿著每一條神經管道,注進仿似汪洋大海的心核。我整個人給抽得離地而起,全身劇烈抖動,思感神經模糊起來,接著腦際轟然一震,像爆炸開來般,失去了知覺。

  我醒轉過來,仍躺在球形室內,上方空空如也,磁元消失了。接著大黑球哭喪著的臉孔出現上方,氣急敗壞的道:“你這混蛋,把我的寶貝磁元整個吸掉,快吐出來還我。”

  一時間,我仍未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坐將起來,感到心核能量澎湃,全身充盈活力,終於明白過來,大感疚歉,正要說話……

  “嘟!嘟!嘟!”

  大黑球面色大變,再不理我,旋風般溜了出去。我醒悟到是警報一類的聲音,暗感不妙,跳了起來,離開球形室,趕往中層的前艙去。有點像歷史重演,我當日被困圓桶內的情景,重現眼前,大黑球站在該是遁天號的主儀器前,呆看著大屏幕,幕上只有似沒有任何意義顫震著的波紋橫線。警報仍響個不停,艙內的照明光轉為紅色,忽亮忽滅,益添緊張的氣氛。

  我移到他身後,問道:“什麼事?”

  大黑球神色凝重的道:“有不明的太空艦在接近我們。”

  我道:“或許是偶然遇上。”

  大黑球尖聲道:“偶然遇上?你可知在太空中遇上另一艘艦的幾率是多少?我的神,那是六億五千萬分之一。自我出道後,只遇到一次。”

  我道:“離我們有多遠?”

  大黑球嘆道:“不到十分之一光年。朋友!這次我們有難了。”

  我道:“又或許是阿米佩斯人的巡邏艦,這是阿米佩斯人的國境嘛!”

  大黑球道:“我也希望如此,不過若是阿米佩斯人,感應顯像器會捕捉到他們太空艦的映像,不會如眼前的樣子。”

  “嘟”聲嘎止,閃動的紅光變為先前的柔和黃光,一切回覆正常,屏幕只有點點星光。

  大黑球長長吁出一口氣,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我心中不安的感覺卻有增無減,忽然間記起自己應做的事,閉上眼睛,心隨念動,在沒有任何心理準備下,思感神經以季候飛行般的速度投往四面八方,眨眼間籠罩了龐大的空間,一切無有遺漏。道:“太空艦正在加速趕來,它比你的遁天號大上十倍,長筒形,整體寬窄如一,銀灰色的,不知用什麼物料製成。”

  大黑球劇震,轉過頭來,緊張的問道:“你看到了嗎?艦尾噴射的燃料是什麼顏色?”

  我睜開眼睛,道:“沒有顏色,但我感應到冷冰冰的能量流。”

  大黑球的黑臉變得有多難看便多難看,從我身邊閃過,嚷道:“快!我們棄艦逃生,遲則永遠沒法離開。”

  我緊追在他身後,這傢伙變回大黑球,疾如厲風般滾下旋梯去,但我仍不用費力的追貼他。踏上最下層,大黑球凌空往船尾投去。

  “蓬!”銀雨激濺。

  大黑球撞上力場般往我反彈回來,猝不及防下差點給他碰翻,然後感到抓著他雙肩。大黑球回覆有手有腳的模樣,驚駭欲絕。

  底艙通往尾艙的寬敞廊道中央的位置,一個銀芒閃爍的光團在結聚成形,艙內登時氣溫驟降,陰森詭異。大黑球厲叱一聲,身現能量盔甲,奮不顧身的飛撲過去,兩手祭出他拿手的能量兵器,身兵合一的投往銀球。

  銀球的能量圈內閃出四道暗影,左右上下,從下逸出的與影子全無分別,沒有質量似的投射地上,貼地延伸。

  呼嘯聲起,銀灰色猙獰可怖的鬼臉現形於影子的不同部位,張開血紅的口,連續噴射急旋而去的能量漩渦,從不同角度籠罩整個空間的迎頭痛擊大黑球。我的視覺翻譯功能又奏效了,對方雖純是陰森冷冰的純能量體,但我卻可把他們的神經攻擊樞紐,幻化為類似自己的面相。

  大黑球竭盡全力左擋右格,可是如此凌厲密集的反擊根本是擋無可擋,避無可避,接連被命中,掀起陣陣顯示盔甲嚴重耗損的能量雨,硬被拋擲回來。倒地前大黑球嚷道:“破壞他們的傳送圈!快!”

  我繞過大黑球,從旁飆射而去。在這一刻,我感覺到夢還,它與我的真身結合為一體,我完全的駕御著它。它明白我,我明白它,不用任何練習,已配合得天衣無縫。我的思感神經一絲不漏的掌握眼前形勢,曉得大黑球說得對,如讓敵方戰士不住從銀圈涌進來,我和大黑球肯定不得善終。

  剎那間,我面對四道銀影。他們本是無固定形狀的能量體,可是在我的視覺翻譯功能下,猙獰可怖的面容在銀影中若隱若現,位置不是固定的,會在能量影內移往任何一部分,不過已足夠讓我掌握他們的能量神經中心和出招的位置,管用至極。

  “蓬!蓬!蓬!”鳥甲往頭手延伸,和以往不同的是罩著頭面的部分變得透明,沒再遮擋我的視野。能量渦擊中我時,只能掀起幾點光雨,沒法影響我的行動。

  我騰身而起,一枝能量箭同時在心核內形成,從心核直射而出,透胸甲而去,以光速先射進擋在前方的銀影戰士降至中間的面容也是其能量神經中樞的位置去,再穿透而出,命中銀球。

  “轟!轟!”

  兩聲巨響,震動整艘遁天號,爆炸引起的能量波排山倒海的迸發,被擊中的戰士和銀球立即化為粒子往四面八方彈射,合而為沸騰的氣體漩渦,我也抵受不住那種衝擊,給震得往後拋飛,更不用說剩下的三個銀影戰士,似被刮起的碎沙,隨著崩裂瓦解的長廊四壁,不知給卷到哪裡去了。

  我滾落地上時,遁天號這個部分只剩下一個大窟窿,殘餘的裝置儀器紛紛著火燃燒,爆炸波及上兩層的地方,大片殘屑暴雨般灑下來,塵碎漫空,視野不清。我真的沒有想過,心核的全力一擊,有這麼可怕的威力。我的老天爺!

  大黑球從我落地處奔過,狂喝道:“快走!”

  我清楚自己暫時再無力量發射第二枚能量箭,連忙躍起來,追在他後方。另一個銀球出現前方時,大黑球和我已先後從其旁掠過,來到艙底尾部的位置,進入旋開的活門,載我們離開穴蟾星的小型飛行器,安詳靜待。

  “轟!”

  能量直擊在我們後方閉上的旋門處,旋門應擊變形,中間部分不自然的隆起,且現裂紋。

  我們早進入飛行器的駕駛艙,坐得舒舒服服,尾門開啟,飛行器破空而出,飆進漫空星斗裡,不住加速,倏地陷入虛無和絕對的黑暗裡去,我的思感神經退返心核,再沒有任何感覺。

  回覆思感,大黑球坐在身旁,外面是寧靜的星空,其亮度令人有觸手可及的錯覺,依我的經驗,我們該是在某一星河的內空。飛行器以四分之一光速滑行。

  一時間,我說不出話來,剛才的體驗,震撼著我,頗有點季候飛行的滋味。

  大黑球“哈!哈!哈!”的連笑三聲,卻沒有笑容配合,表情古怪。接著轉頭看我,道:“我終於明白你這個表現的方式,只差笑容。哈哈哈!真的很痛快!”

  我失聲道:“痛快?你剛失去了遁天號。”

  大黑球灑然道:“掉了什麼都不打緊,最重要的是沒丟掉小命。你不知道這次能逃出生天,是多麼的幸運。如果你不是活吞了我的寶貝磁元,便輪到那些魔洞部的渾球活吞我們。哈!這叫錯有錯著,爽透啦!”

  想不到他失去了寶貝艦,仍這般看得開,令我對他稍增好感。

  大黑球又道:“你這傢伙果然潛力無窮,一次比一次厲害,我現在更相信我們的大計是行得通的。”

  我暗罵他死心不息,弄到這等地步還要我陪他去招搖撞騙。同時心中一動,問道:“你聽過魔隕石嗎?”

  大黑球傲然道:“不但見過,還交過手,魔隕石是由魔洞部人一手炮製,專用來毀滅星球甚至整個星系,是他們震懾宇宙的手段。魔隕石是絕不容易對付的。為什麼問呢?”

  我心中涌起一陣火辣辣的感覺,記起候鳥滅族的那一天,魔隕石的出現可能不是巧合,如此凶手就很有機會是“戰神”上參無念。道:“原因遲些告訴你,先告訴我上參無念是怎樣的生物。”

  出奇的大黑球相當合作,沉吟片刻,道:“我該怎樣形容呢?先說我的私下感受,就是即使有一億個像你般厲害的角色助我,我也不敢面對他,我們是完全沒有機會。光是他的頭號手下鬼少昊,又或旗下四大戰將,已不是我們應付得了,遑論他本人。”

  我從容道:“說下去。我想知道他厲害至何等程度。”

  大黑球露出佩服的神色,可能是佩服我的勇氣。道:“在宇宙三國裡,最強的是魔洞部,幾乎是戰無不勝,故而上參無念被稱為戰爭之神,阿米佩斯王國和拜廷邦聯手抵抗,仍是處於下風。幸好魔洞部有個弱點,就是他們是沒有繁殖能力的奇怪生物,每個戰士的陣亡,都是不可彌補的損失。當其他兩國加起來的總軍力是魔洞部的數十萬倍,魔洞部也會吃不消。一輪劇戰後,阿米佩斯和拜廷邦固是死傷慘重,魔洞部相對折損的戰士雖似少得多了,仍是魔洞部負擔不起的。以上參無念的自負,也不得不撤兵求和,簽署了著名的‘傷心星之盟’,從此退返魔宮,並嚴格約束手下將士。像先前般出現在阿米佩斯人的疆界地域,是很不尋常的事。天!我終於成名了。”

  我皺眉道:“你亂嚷什麼?”

  大黑球得意的道:“魔洞部最重生存,追求不朽,一個不能少,殺他們的人,等於觸犯他們的天條,永遠不會罷休。在剛才遁天號之戰裡,我們至少幹掉一個戰士,而能量箭更命中有小魔洞之稱的空間轉移門,裡面可以有一個戰士,也可以是上百個戰士,真不知殺了多少個,這是自傷心星之盟簽定的三千多萬年來,從未發生過的事,上參無念會傾盡全力踏遍天下的追殺我們,你說這是不是轟動宇宙的事?還有比這更快成名的捷徑嗎?朋友!我和你已一舉成名了。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天馬。”

  我一點不畏懼,沉聲道:“魔洞部兵力如何?”

  大黑球道:“沒有生物知道,估計該不過百萬之眾。”

  我不解道:“既然沒法繁衍,這百萬魔洞部人是如何來的?”

  大黑球道:“魔洞部人以前是有生育能力的,變化發生在帝國分裂前的一段時間,三國的生物像得到了新的進化動力般,連真身的烙印亦出現天翻地覆的變化,三個種族各自走上不同的進化之路。魔洞部的人失去了繁殖的能力,變成宇宙的惡魔,毫無理由的去破壞、殺戮和毀滅;拜廷邦人雙性合一,同時擁有雄性和雌性的烙印,可以通過分裂孕育生命;阿米佩斯人的變化最有趣,愛上了雌雄之間的吸引和樂趣,追求和平和均衡,也最受各種族的擁戴,所以阿米佩斯的王國版圖是最大的,橫跨三萬多個河系,比拜廷邦大上三倍,魔洞部更是沒法比較。”

  我道:“我想多知道點關於魔洞部人的事。為何叫他們做魔洞部人?”

  大黑球道:“你這麼好奇,不如聽多點有關阿米佩斯人的事。唉!如果仍在遁天號內,我可讓你從資料儲藏庫直接提取資料,否則說上十年,恐怕仍說不清楚。”

  我皺眉道:“你好像一點不怕魔洞部人追上來。”

  大黑球得意的道:“我既然是宇宙的首席逃犯,逃的功夫當然有看頭,我們現在已深入阿米佩斯人首都隆達美亞星系所在的阿米佩斯星河,是阿米佩斯人軍力最強的地方,除非上參無念親率大軍來犯,否則沒有魔洞部戰艦敢闖進來,暫時我們是安全的。”

  接著嘆道:“其次是我這艘小遁天已耗盡能量,只能像現在般滑行,等候命運的安排。”

  我欣然道:“只要我弄清楚小遁天的動力裝置,我可注進足夠的能量,你要飛到什麼星球都不是難題。”

  大黑球道:“你清楚暗能量嗎?”

  我愕然道:“是什麼東西?”

  大黑球傲然道:“這正是魔洞部人來找我麻煩的原因,魔洞部人是宇宙唯一能在魔洞生存的怪物,從魔洞掌握了黑暗物質的秘密。組成黑暗物質的反量子系統叫做暗子,魔洞艦的動力系統便是由暗子推動的,能令戰艦在充滿黑暗物質的空間飛行,剛才你便經驗過暗間飛行的滋味。不要問我黑暗物質是什麼,宇宙裡恐怕只有魔洞部人有答案,我只知光明空間、正空間與黑暗空間三者同時並存。我的小遁天是我平生最得意傑作之一,經過三百多年的精心策劃和行動,終從魔洞部人手上偷出一支最關鍵性的暗子動力棒,只要你據此魔洞部人的心血結晶,去獻給阿米佩斯人至高無上的芙紀瑤女王,告訴她你之所以失蹤多年,就是要去竊取魔洞部人這個全力保護的秘密,保證她重重有賞,而你則告訴她對任何獎賞都沒有興趣,唯一的興趣就是遠赴浮游世界,去弄清楚那宇宙最大的秘密,當然她須同時供應一艘超卓的飛艦。”

  又道:“小遁天用的是暗能量系統,除非你能操控暗子,還有什麼辦法?差點忘了問你,你現在的能量有多大?找到夢還了嗎?”

  我向他舉起左手,道:“看!”

  “鏘!”的一聲,一個閃爍著難以形容色光的指環無中生有的現形,套在中指處,發出光濛濛的異芒。我的手握了個空,登時呆了起來,想不到夢還如此不聽指揮,我本意只是想將它從心核取出來,讓它變成當日在穴蟾星得到它時的模樣。

  大黑球露出訝色,道:“你認識韋典拿大公嗎?”

  我茫然搖頭,道:“為什麼這樣問我?”

  大黑球道:“因為韋典拿大公正是以指環的方式隨身攜帶夢還,成為了韋典拿大公的著名標誌,你如沒有聽過他,怎曉得把他變成指環?”

  小遁天在虛空漫無目的的滑行著,我心中充滿異樣的感覺,把手移到眼前,盯著夢還,道:“是它自動變成這樣子的。”

  大黑球大感錯愕。

  我道:“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如此滑行終不是辦法,不知多久才會撞入一個星系。”

  大黑球曬道:“在太空走直線碰上星體的機會幾乎是零,不過不用擔心,快運用你超凡的思感神經,觀測遠近情況。”

  我閉上眼睛,一震道:“有一艘飛船,在離我們七分之一光年的位置,正直線朝我們飛來。我的老天爺,好一艘漂亮的宇航船。”

  大黑球跳了起來,拆暗子棒去了。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1:28:50

第一卷 第十章 銀河人的遭遇

  阿米佩斯人的飛艦,活像星空中一雙以冰雪精巧雕琢出來的神秘飛鳥,安寧高貴。艦身三體相連,中間部分體積最大,兩邊只是中體的三分之一,三體前端的部分分流發展,漸變成圓柱形,至尖端處連接到一個橢圓形的部分,如鳥探首,線條悠美得難以形容,深合某種秘不可測的物性。艦尾的設計更是巧奪天工,如屏如花,可開可合。艦身以半透明如冰如玉的奇異物質製成,本身已是強大的護罩。

  小遁天號失去了動力,被其放射的引力控制,不由自主的向她滑翔過去。

  大黑球緊張起來,壓低聲音道:“這是阿米佩斯人宇鳥級的飛艦,不要被她半透明的形體騙倒,即使是魔洞部人的小魔洞仍沒法穿透,艦內且暗藏過千戰鳥,隨時可出來攻敵殺敵,非常不好惹。”

  愈接近,愈顯鳥艦的龐大,遁天號便似一粒沙面對著一座高插入雲的崇山。

  我道:“你不是信心十足的嗎?為何變得緊張起來?”

  大黑球道:“阿米佩斯人的太空戰艦分為十級,宇鳥級飛艦是第三級戰艦,能穿越魔洞,總數不逾百艘,只會在戰爭時出動,現在竟給我們遇上一艘,情況絕不尋常。”

  我苦笑道:“介紹得真是時候,現在想逃都逃不了。”

  大黑球道:“希望我是過慮吧!記著,倒艦上必須隨機應變。阿米佩斯人最講階級,嚴分貴族、戰士、平民和治民的界線,貴族又分公、侯、伯、子、男和普貴族六級,你是最高級的貴族,只要堅持有寶獻給女王,保證沒人奈何得了你。”

  此時一道粉紅色的強芒從鳥首直射下來,籠罩小遁天號,頓令我感到一切似無所遁形,裡裡外外給阿米佩斯人看個一清二楚,只余心核是對方沒法觸及的秘地。前方艦胸處出現入口,遁天號被引力吸得緩緩進入。

  遁天號在龐大的升降台中央處降下,四周不見任何生物,入口在後方關閉,漆黑一片,氣氛詭異。

  倏地前方亮起白芒,出現兩個生物,我看得心中一震,心忖難怪大黑球認定我是阿米佩斯人,我的確具備了他們大部分的特徵。

  小遁天前的兩個阿米佩斯人像我般魁梧高挺,線條優美,膚色瑩白而偏紅,手足短我少許,頸部卻比我長,頭亦比我的小,卻不是我光禿禿般,長滿濃密金黃的發絲。最大的分別在面相,即使他們已各自不同,一個的眸珠是瑩綠色,另一個是湛藍色,不是我的烏黑色。他們是純能量的生物,此時是顯現物質化的真身,穿上天藍色的能量盔甲,在白芒照射下不時泛起紫金色的能量線,動感十足,顯示他們在戒備中。藍眼睛者腰間圍著由圓環組成的能量儲存帶,四支均裝上輕巧的兵器。綠眼睛的一個除盔甲外不見任何裝置,但只看其沉著冷靜的姿態,便知他不好惹。

  綠眼睛的阿米佩斯人說話了,毫不費力的把音浪直送進艙裡來,道:“韋典拿!真的是你嗎?”

  我心中苦笑,他當然不會從我的外貌認出我是誰,因為我根本不是韋典拿,而是剛才的線譜掃描認出夢還,且肯定我的真身與他們相類。這次真是入了騙局,入了大黑球的局,想不冒充韋典拿也不成。緩緩舉起左手,夢還色光劇盛,照耀著遁天號裡外的空間。我的腦神經飛快運轉,綠珠阿米佩斯人的身份當不在韋典拿之下,否則不會直呼我的“名字”。

  綠珠阿米佩斯人雙目射出困擾的神色,雖是一閃即逝,卻沒法瞞過我。正細思他這個神情背後的原因的一刻,綠珠阿米佩斯人嘆道:“你不認得我了嗎?我是思古呵!唉!你根本不該回來的。”

  我完全不明白他最後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不過聽第一句已知糟糕,遇上的竟是“熟人”,多說幾句話定會給拆穿是冒充的。大黑球也為之愕然,此時任他再狡猾十倍,仍沒法幫忙。

  站在思古旁的藍珠阿米佩斯人,忽然湊近思古低聲說話,予我喘幾口氣時間。大黑球至少猜對了一個情況,就是阿米佩斯人在一千年前是在不斷進化中,所以我雖然變得面目全非,因有夢還,對方仍未起疑。只是再溝通下去,我早晚露出破綻。

  我垂下左手,不敢看大黑球,大黑球亦不敢看我,因為思古仍是狠盯著我們,只暗推我一下,要我說話。我的老天爺!說什麼好呢?我沉默著。

  思古道:“站在我身旁的是君南伯爵,他剛告訴我,鑒定你朋友身份的分析報告出來了,他就是臭名遠播的竊匪和騙徒哈兒哈兒,儘管他經過五次昂貴的易體手術,仍瞞不過我們的觀察儀器,若大公不反對,我們立即逮捕他,因他是通緝犯。”

  我瞥大黑球一眼,這傢伙幾乎是癱瘓在位子裡。忽然間我發覺一切必須靠自己,我們的存亡,落在我的肩頭上,心神進入澄明通透的境界。淡淡道:“我反對!”

  那個君南伯爵面露怒色,顯然非常不滿我。

  思古無奈道:“那我就看在你的份上,只把他逐離河系,放走他!”

  我心忖那等於送他給魔洞部那群妖怪分屍無異,如何可以?斷然道:“我要帶他在身旁,一切責任,由我負起,我會直接向女王解釋。”

  君南忍不住喝道:“阿米佩斯王國的法律是由女王和大公議會訂下來的,只要是阿米佩斯人,便須恪守,誰也不可以例外。”

  思古不悅道:“我和大公說話,怎輪得到你來插嘴?給我閉口!”

  君南閉口,看他神色,肯定心中不服,只不過敢怒不敢言。

  思古轉向我道:“我現在去向女王請示,一切由她決定。請大公和貴友到貴賓艙休息,若有消息,我立即通知大公。”

  大黑球四處觀察,從外廳到宇眠室,都讚不絕口,直至整個倒在擺於室內中央表面硬如堅石,事實上充滿彈力的透明晶體上,讚嘆道:“阿米佩斯人最懂生活情趣和享受,這張叫宇眠床,不要小看它,可以在阿米佩斯人進行著名的空間跳躍時,保住你的能量。”

  我笑道:“我真佩服你,剛被嚇個半死,現在又沒事似的。”

  大黑球從床上坐起來,道:“我是被嚇大的,什麼風浪未遇上過?你這小子很棒,扮起大公來連我都有點相信你是韋典拿。相信我,我們很快會見到最美麗的阿米佩斯人芙紀瑤女王,她會是如何動人呢?”

  看他一臉陶醉的神色,我道:“什麼是空間跳躍?”

  大黑球道:“你最好去問阿米佩斯人,弄清楚後回來告訴我。真爽!我從沒有想過可以在宇鳥級飛艦上的貴賓室躺下來。”

  我在床沿坐下,晶體微陷下去,承托著我的重量,完全吻合我的體形,還有暖洋洋的感覺,確如大黑球所言體貼舒服。道:“你真會自欺欺人,這個一廳二房的所謂貴賓艙,該說是囚室才對,所有外壁均貫注能量,是沒法穿越的重力裝置。阿米佩斯人不放我們出去,我們會被困死在這裡。”

  大黑球移到我身旁坐下,信心十足的道:“不用擔心這不只是貴賓室的情況,也是艦上每堵墻的情況。阿米佩斯戰艦的設計領先其他兩國,只是艦核的重力系統令人有在星球漫步的感覺,多麼了不起!。”

  我沉聲道:“你究竟如何得到魔洞部人的暗子棒?不要說謊,否則我如何向芙紀瑤交代?”

  大黑球不情願的道:“事情是這樣子的,我不知走了什麼倒霉運,在孤雲河系被一隊巡邏的魔洞部人發覺,連人帶船給逮著,幸好否極泰來,太陽怪來了。”

  我愕然道:“太陽怪是什麼東西?”

  大黑球猶有餘悸的道:“太陽怪歌天可能是宇宙間唯一在太陽熱核內出生的可怕生物,與另一生物天妖絕色齊名,是三國的霸主上參無念、芙紀瑤和漠壁外最厲害的生物。歌天和絕色縱橫宇內,從不買任何種族的帳。太陽怪通曉光明物質之術,與精於黑暗物質的魔洞部人是死對頭,而直至今天魔洞部人仍沒法奈何歌天,可見歌天的厲害。”

  我心中一動,滅族凶手的名單上又多添兩個夠資格的生物,連忙問道:“天妖又是什麼腳色?”

  大黑球道:“天妖絕色是宇宙生物最想遇上又最不希望碰到的妖物,無形無狀,卻可隨你的渴望和心意,幻化為你眼中最美麗動人的生物,當你完全被吸引後,她會吸取你生命的元精,從而得到能量。你說吧,是不是很可怕!她才是三國頭號通緝犯,我只排在第二。”

  我頭都大起來,宇宙確實無奇不有,竟然有此妖物,但也激起我自強不息的奮鬥心。正如法娜顯說過的,我的前路絕不好走。道:“說回剛才暗子棒的事。”

  大黑球無奈道:“太陽怪出現得突如其來,全無先兆,忽然間一個小太陽在前方出現,氫聚變的能量柱直接命中魔洞部人的小型銀管艦,整個空間滾熱起來,小艦抵受不住,化為粒子,艦上的十多個魔洞戰士倉皇逃往附近的一個魔洞去,太陽怪則窮追不捨。真不明白太陽怪與魔洞部人有什麼深仇大恨,幾個嘍囉都不肯放過。我撿回小命,連忙溜回遁天號去,想起暗子棒不是那麼容易損毀的物質,艦毀棒在,連忙搜尋附近一帶的空間,果然得棒。你對著女王時,當然不可說實話,要當自己為太陽怪,是從魔洞部人手上強奪回來。”

  我沉聲道:“你還對我說了多少謊言呢?”

  大黑球叫屈道:“就只這麼多,其他都是老實話。我的神,你不是在懷疑我的品格吧?我是阿米佩斯人的通緝犯,他們對我當然不會有好話。但我是個怎樣的傢伙,你該心裡有數。”

  我苦笑道:“清楚!非常清楚!”

  大黑球投降道:“是……是我不對!以後再不對你說謊。。還以為經多次易體手術後不會被認出來,豈知阿米佩斯人的身份鑒定術這般了得。嘿!你很夠朋友。”

  我道:“告訴我一切有關芙紀瑤的事。”

  大黑球嘆道:“我曉得的,不會比你多多少。早在奇連克侖帝國成立前,她已是宇宙屈指可數的超卓生物。帝國分裂後,全賴她領導阿米佩斯人奮勇苦戰,最後取得宇宙三分、鼎足而立的局面。她的進化在阿米佩斯人中亦是最突出的,成為阿米佩斯人眼中最美艷誘人的生物,使她像女神般受阿米佩斯人崇敬膜拜。阿米佩斯人雖然極迷雌雄間的吸引,但據說從沒有阿米佩斯人能令芙紀瑤動心。她是高高在上阿米佩斯人無可動搖的至尊領袖,她的命令就是神的旨意,明白嗎?”

  早不說清楚,要到陷身如此沒法脫身的局面才說出來,真想狠揍大黑球一頓。這般厲害的一個生物,要騙她真是凶多吉少,有什麼辦法呢?

  “當!當!當!”

  我愕然道:“怎麼回事?”

  大黑球道:“是有人進來的叫門鈴音。消息傳回來啦!”

  我終於見到第一個雌性的阿米佩斯人,卻沒法明白他們雌雄間的吸引力。

  候鳥是天生多情的生物,但對象只限於創造出來的世界,那是一種心有所屬的動人感覺,豐富了生命,使一切充滿意義,不假外求,不作他想。

  自稱是女戰士的妮爾加在前方引路,帶我登上設於鳥頸位置的螺旋晶石梯。能量盔甲隨她勻稱身段的動作現出的能量線,似比她的真身更能吸引我。不過仍不得不承認,她的確是美艷的生物,尤其是她棕色的頭髮,以一個個小小的發卷結構成一個大圓球,無疑的強調了她的美態。阿米佩斯人肯定是個愛美的種族。

  妮爾加在一道向上升起的入口止步,瞄我一眼,垂首恭敬的道:“大公請進,思古大公正恭候大駕。”

  我心中咀嚼著她眼神傳達的內容,但無法不了解,旋即被入口內的空間震驚了,一時目眩神迷。

  入口在我後方關閉。

  豁然出現眼前的是個廣闊的廳堂,四壁由透明或半透明製成整艘飛艦的冰雪般的白玉物質組成,或明或暗,營造出豐富的質感。透明的部分像小遁天的舷窗,但大多了,足有我身高的兩倍,不但可直視外面星辰密布的黑暗虛空,且有拉近星光的奇效,不透明的部分仍隱見星輝,我感到被星夜包圍了。

  偌大的空間沒有他物只在正中放置一張長達十步,以同樣的晶玉製造的長桌,兩端各有一張高背晶玉椅。但最引我注意的,是桌上放了十多盤東西,如我沒有猜錯,該是植物的果實,每盤品種不同,形狀千奇百怪,色式兼備,堆得像一座座小山,斑斕奪目。兩端的座位前,放著些透明的器皿,又與晶玉不同,該屬另外一種物質,一種我沒有見過的物質。其中一個長桶形的器皿內還盛滿液態狀的紅漿。

  思古站在桌前,雙目閃閃生輝的看著我,道:“歡迎韋典拿大公,我的老朋友,在很久以前,我已認定你死了。想不到在我快忘掉你的當兒,我們又再重逢。上一次我見你,至少是三千萬年以前的事,大家都變了。”又深深瞥我一眼,多加句道:“變了很多!”

  我暗中叫苦,怎辦好呢?說錯一句話,我和大黑球可能永遠沒法離開這艘艦。剎那間,我冷靜下來,沉聲道:“既然如此,為何你剛才說不希望我回來呢?”我決定以攻為守,不讓思古有提及舊事的機會。

  思古露出一個苦澀的表情,嘆道:“你似乎忘了當年是怎麼走的。丟下了所有軍令和責任就那麼一走了之,如果不是女王知你因夢還而變成這個樣子,肯定會派人全宇宙的追殺你。現在你如何向女王解釋呢?如我是你,我會選擇永遠不回來。不過我想放你也不行,我接到女王的命令,要立即把你送到她的隆達美亞宮。趁進入虛空跳躍前,還須一段時間調整能量和速度,找你來敘舊。”

  我心中大罵大黑球,雖然明知於事無補。這傢伙的所謂完美計劃,不但不完美,且破綻百出,這下肯定凶多吉少。怎想得到韋典拿和女王關係這般惡劣?

  我只好默不作聲。

  思古移到桌子的一端,道:“大家不要談這些掃興的話,坐!讓我介紹你一種新東西,是二千萬年前發現的。”接著拿起盛著紅色液體的器皿,續道:“我們從銀河人的城市廢墟中,找到一塊附有這種液體殘留分子的碎片,證實了就是曾令銀河人沉迷的‘酒’,殘片是一種叫‘玻璃’的透明物質,經過專家們的努力終於將它們還原。”接著舉起手中物,欣然道:“你現在看著的,是我們考古發掘的偉大成果之一,近二萬年來風靡全國。殘餘分子化為美酒,裝載它的叫酒樽。超過五千萬年了,銀河熱仍是方興未艾。告訴你吧!制酒正大行其道,有種酒還以你的夢還來命名。”

  我心中劇震。銀河人、五千萬年、酒和玻璃,每一個字都直闖我心中最深處,引起一股沒法形容的感受。我有點茫然的依他指示坐進椅子裡,看著他把酒倒入身前的盛器中。

  思古走到長桌的另一端,坐下,為自己注滿酒,舉起盛器道:“為我們的重聚喝一杯!”

  我學他舉起盛器把酒倒進嘴裡,通過咽喉,沿著管道進入胃裡,再由胃壁吸收其古怪的能量,蒸發似的送往能量網絡,全身立即熱烘烘、暖洋洋的,思感神經生出奇異的反應,一切似變得不真實起來,最令我難解的,是有種似曾如此的感覺。

  思古道:“怎麼樣?”

  我道:“很古該!很輕鬆。”

  思古道:“這是‘醉的感覺。酒對銀河人的文化有深遠的影響,是他們逃避現實,又或享受現實的法寶,特別是當他們仍未發展至半生物半機械的生存方式前的一段時間,酒在他們的生活中舉足輕重。’”

  我很想追問有關銀河人的一切,但當然不可以,只好待會問大黑球。更知這麼談下去,遲早露出破綻。忙把醉的感覺壓下去,道:“女王對我還說了什麼話?”

  思古盯著我半刻,道:“你終於從我現身此艦,發覺事不尋常了。我是忽然接到女王命令,登上這艘宇鳥,目的是截捕你們的太空機,押你們返回隆達美亞,交給女王發落。我只是君南號的臨時指揮,君南伯爵才是艦長。幸好我來了,不致自己人打自己人。”

  我大感不妥,心念一轉,道:“你不是說不明白我為何回來嗎?我的確想過永遠不回來,而我回來是有原因的。”

  思古皺眉道:“什麼原因?”

  我沉聲道:“我要到浮游世界去。”這是行險一搏,如果能從思古身上套出秘密,可以立即設法開溜,不用去見芙紀瑤。

  思古失聲道:“什麼?”

  我重複一次。

  思古不悅道:“看來你的夢還病仍未好,分不清現實和夢幻,終日神魂顛倒。當年我們尚未清楚你為何專往偏遠的河系闖蕩,只有女王明白你是為了去找尋浮游世界。死了這條心吧!女王不懲罰你已是格外開恩,遑論告訴你浮游世界的所在。事實上女王一直守著這個秘密,從沒有告訴任何人。”

  我的心直沉下去,說不出話來。

  思古似乎覺得語氣用重了,帶點歉意的道:“只要你肯痛改前非,依命令把夢還交給女王,她該會原諒你,現在整個王國只剩下我們四位大公,與你一向不合的天狼大公不用提了,但秀麗大公表面上不滿你,該仍肯為你說幾句好話,加上我,女王對你只會小小懲戒。可是你以後必須盡心盡力,為王國效力。這是我由衷之言,你最後一個機會就在眼前。”

  我心忖若發現我是冒充的又如何?不妥當的感覺更強烈,芙紀瑤憑什麼曉得派出宇鳥來截擊我們,又為何須出動大公級的人物?難道她感應到夢還,如此她該指明是來逮捕我。想不通的事太多了。

  思古的聲音傳入我耳朵,不勝唏噓的道:“想當年你是我族女王旗下最優秀的戰士,女王還派你當大帝的親將,參與了攻打銀河國的大小戰役,可是在攻克銀河人的聖土地球後,你由那時開始性情大變。告訴我,你是不是在那個時候已得到夢還呢?”

  我暗叫糟糕,老天爺呵!我怎知道呢?一時呆瞪著他。

  思古倒沒有懷疑,頹然道:“早知你不會說的,其實你一點沒變,仍是那麼自以為是,不近人情。聽老朋友的勸告吧!”

  不說話始終不是辦法,心念一轉,道:“銀河人……唉!銀河人……”

  思古感慨萬千道:“我們的確欠了銀河人很多,但這是大帝的意旨,誰敢違背?沒有銀河人,我們不會有今天。在這個遼闊無邊的宇宙,生存是所有種族首要之務,大帝決定的事,是不會錯的,只是他沒有想過會遇弒身亡,弄得帝國四分五裂,如果沒有女王英明的領導,我們恐已亡國滅族。到如今,表面的和平持續了三千萬年,至於未來,誰都不敢樂觀。過去的因,種下今天的果。你若仍不肯清醒過來,面對現實,對你和王國都不是好事。”

  稍頓續道:“銀河人當年的情況,已變成現在三國每一個人的情況,我們若不振作,銀河人的亡族遭遇,會在我們身上重演。這就是不可逃避逆轉的現實。”

  我聽得一頭霧水,不明所以,只恨沒法追問詳情,只好道:“老朋友,放心吧!見到女王時,我曉得怎樣做的。”

  思古大喜道:“如此真是可喜可賀,來!嘗嘗美果的滋味,它們是從全國三萬二千五百七十二個河系搜集回來,再經精挑細選出來具有不同能量的果實。時間差不多啦!嘗過美果後,你返回貴賓室,和你的朋友作好進入空間跳躍的準備。”

  我暗松一口氣,知道過了一關。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1:29:10

第一卷 第十一章 空間跳躍之夢

  回到名之為貴賓室,實為囚籠的地方,我把與思古的對答盡告大黑球後,怨道:“你這混蛋千不揀萬不選,偏找個最不適當的身份讓我去冒充。這回肯定凶多吉少,說不定我一離艦即被逮捕,你這通緝犯也好不了多少。”

  大黑球得意的道:“這叫錯有錯著才對。你一見到女王,扮作痛改前非的模樣,乖乖獻上夢還,值此用人之時,她不會拿你怎樣。到時又獻上暗子棒,保證她芳心大悅,問你要什麼賞賜,你便告訴她想到浮游世界去,騙她說當你弄清楚那個宇宙大秘密後,會回來向她稟告,就這麼辦!”

  我恨得牙癢癢的道:“不如給我你的穴蟾石,與夢還一併獻予女王,她會更快樂。”

  大黑球失聲道:“怎麼可以呢?”

  我當然不是認真的,卻試出他自私成性,但沒時間與他計較,道:“你聽過銀河人嗎?”

  大黑球沉吟片晌,道:“聽過聽過,但卻是道聽途說回來,難分真假。”

  我道:“你知多少說多少。”

  大黑球道:“那該是發生在奇連克侖大帝遇弒前的一段時間,奇連克侖親率大軍圍剿銀河人,不放過一個,直至今天,三國外的種族都不明白奇連克侖為何要這麼趕盡殺絕。”

  我不解道:“有什麼好奇怪的?”

  大黑球道:“當然奇怪,奇連克侖大帝雖然好戰,但自立國後,從未將整個種族連根拔起過,只有銀河人是唯一的例外。過去的五千多萬年,我沒有聽過關於銀河人的任何消息,可見銀河人真的絕種了。”

  又說道:“你好像很關心銀河人。”

  我岔開道:“如果有辦法脫身開溜,你會隨我走嗎?”

  大黑球頹然道:“若是溜往浮游世界,我立即跟你走。可是……朋友,我們可以逃到哪裡去呢?這是阿米佩斯人的地盤,要逃出河系已不容易,即使成功離開阿米佩斯星河,還要面對魔洞部人傾全力而來的搜捕。當宇宙三國中有兩國向我們下了通緝令,將沒有種族敢收留我們,且會舉報。朋友!相信我,我們唯一的希望是找到天馬。”

  我不以為然的道:“宇宙這麼大,只要隨便往一個方向走,終有甩脫敵人的機會。”

  大黑球嘆道:“你的話很有道理,問題在低估了我們的敵人,特別是魔洞部人。不要以為他們是和稀泥,你能輕易幹掉幾個,只因那四個剛從小魔洞鑽出來的渾球仍處於能量重組的階段,發揮不出一半的攻擊力。而魔洞部人其中一個戰無不勝的原因,是宇宙動員最迅速的驚人能力,他們可從一個魔洞鑽進去,再從另一個魔洞鑽出來,魔洞是無處不在,所有魔洞都是相通的。現在他們正密切注意阿米佩斯星河,只要我們在河系外現身,肯定避不過他們的偵察,可以逃多遠呢?唯一的生路,是說服芙紀瑤,再沒有另一個辦法。”

  又苦澀的道:“還有是阿米佩斯人的身份辨識器,除鑒定我們的身份外,會在我們的真身留下我們沒法察覺的印記,只要我們出現在他們的勢力範圍內,將無所遁形。所以即使我們能偷離飛船,仍沒可能離開河系。”

  我苦笑道:“你真是好關照。”

  君南號整艘抖顫起來,不住增速。

  空間跳躍的時間到了。

  我躺在宇眠床上,心中思潮起伏,四周是絕對的黑暗,我有夜視能力的眼睛再看不到任何東西。君南號逐漸攀上光速。

  我變了,變了很多。剛才我和思古的對話,用謀用術,施詐使騙,並不是候鳥的思想方式。從這個角度去看,我已超越了候鳥。一切是這麼自然而然,大有可能來自另一個的“我”。

  第二個想不通的問題,是思古為何完全沒有懷疑我。我或可以瞞過身份鑒定掃描,卻絕瞞不過思古,他是阿米佩斯四位大公之一,宇宙裡頂尖兒的生物,能量是尖微子的級數,像我辨認法娜顯般,是不可能認錯的。唯一的解釋,就是不論如何進化、改變,某一部分是完全沒有改變的,正是這部分,令掃描器和思古確認我為韋典拿。而大黑球因缺乏這部分,縱然擁有阿米佩斯人所有的物質特徵,仍沒法充作阿米佩斯人。這個部分是我的本原嗎?

  宇眠床的分子開始分解、活躍,從實物轉化為保護性的能量,我沉進能量的中央位置,渾渾融融,說不出的寫意舒適。

  我的思考沒有停下來,反變得更澎湃洶涌。思古的話給我的衝擊是無比震撼,像終生處於迷霧中的生物見到光明,我大有可能是被滅絕了的銀河人的遺種。如果沒有因夢還而來的夢,我是不會有這樣的聯想,現在卻是從心底按也按不住的生出如此感覺。

  太多的巧合,反變得沒有巧合,支離破碎的片段,被重組成模糊但合理的圖像。就在我於晶苞誕生前的歲月裡,奇連克侖大帝對銀河人展開滅絕之戰,直至毀掉銀河人的最後戰線,銀河人的聖土地球,由那一刻開始,銀河人便在宇宙的生存榜上被抹掉。韋典拿大公參與了那場銀河人最後的戰爭,同時得到了夢還,卻瞞著奇連克侖大帝,瞞過所有人,包括他的同類,自此他受到夢還的影響,性格大變,神魂顛倒,不務正業,踏遍宇宙的去找尋浮游世界,成為宇宙生命最著的冒險家,最後葬身於穴蟾星內。

  法娜顯確實了不起,在挺身赴義前憑宇內無雙的心靈感覺,把我送到夢還所在的星體,令我巧得夢還,也得到了最大的生機。沒有夢還,我今天肯定沒法躺在這裡,經驗阿米佩斯人的空間跳躍,自離開九月星後,我首次感到安全。至少在完成跳躍前,我是不會受到任何騷擾,我終於可以靜下心來,弄清楚自身的情況。

  心核開放了,我依法娜顯的教導,嘗試純憑本身的能力,進行轉化為純能量體的過程,如果成功了,我便有季候飛行的本錢,不用每到一個星球去,都要坐飛艦。

  更重要的是我須向阿米佩斯人偷師,學會空間跳躍。

  韋典拿為何要去找尋浮游世界呢?

  夢還離開手指,回到心核去,與處於心核內空間中央位置來自遁天號的磁元結成一體,能量立即以之為中心擴張,貫注真身每一個分子裡去,分子有秩序的解體,依循我實習了半個生氣週期千錘百煉的候鳥獨有的方式,進行連鎖式的量子級反應,快緩有致的相剋相生,互撞互擊,演化為新的能量單元微子,我終於成功回覆微子化的能量體,那種喜悅蓋過了一切。以往每次進行這個危險的過程,總有法娜顯在旁注視,於我出岔子前幫忙,這次是破天荒第一次全賴自己的力量依法施為,也可說是達到候鳥的最低標準,練成基本功。但與候鳥有一個根本的分別,是我仍擁有物質的真身。

  沒有大黑球“義贈”的磁元,再加上夢還,我是沒法向魔洞部人射出決定性的一箭。我對磁元的了解在增加著,它已成了我核中之核,擴大了心核的容量,無限的加強攻擊力,於能量供應上更反應出有力迅疾的支援,但我曉得仍遠未能發揮它真正的威力,我須摸索和嘗試。

  相較而言,夢還仍非依我指示辦事,只是像曉得我心意般加以配合,不過卻是配合得天衣無縫。

  唯一沒有微子化的是心盾,由此可知心盾是超微子級的能量體,是我的候鳥母親們心靈力量的具體表現,像她們般無微不至的照拂我。當我回歸心核,心盾從鳥甲轉化為純能量,團團包裹心核,保護我。

  心盾、夢還和磁元,成為我最親密的戰友。

  思感神經往四面八方延伸,我感到君南號一如復活過來的宇宙飛禽,晶玉的身體向我真身的肌肉般,擁有擴張和收縮的機能,能量跳躍,像生物般的呼吸,充盈驚人的活力。

  空間的跳躍可在任何一刻發生,我準備十足的等候著。

  韋典拿為何要知道浮游世界那個被形容為驚天動地的秘密呢?奇連克侖極可能是當時宇宙最超卓的生物,廣闊無邊的宇宙任他橫行,自由自在,為何在聽過秘密後,竟會徹底改變,變成要征服宇宙的狂魔,展開無休止的殺戮?我首次對浮游世界產生按捺不住的好奇心。奇連克侖的遇弒,會不會與這個驚天動地之秘有關連,我隱隱感到這個可能性很大。浮游世界、征服宇宙、銀河人的滅絕,三者極有可能是互有牽連的。

  君南號開始延伸和收縮,能量蓄聚,予我趨向爆炸的感覺,鳥身變成微子化的純能量體鳥身內所有的物質和生命的烙印仍奇跡的保持不變。阿米佩斯人的宇航技術顯然比大黑球高上不止一籌。

  誰能刺殺宇內第一生物的奇連克侖?雖然沒有事情是不可能的,但正如大黑球說過的,沒有生物能在正面交鋒的情況下殺死奇連克侖,不是正面交鋒又如何?我心中起了一陣戰悚,聯想到候鳥族的滅亡,那也不是在公平的對陣中發生,,而是處心積慮、於掌握候鳥唯一的破綻下驟然發動,攻其不備,一擊成功。作風實在太接近了。

  如果刺殺奇連克侖和滅我候鳥族的凶手為同一生物,那當年在我誕生地附近出現的生物便是他了。忽然間,我有掀開迷霧的感覺,原本毫不相關的事,連結起來顯露出模糊的輪廓。

  空間跳躍開始了。

  我的思感神經與宇鳥渾融無間,一如我改造九月星的情況。宇鳥的頭頸往前延伸俯探,兩支鳥爪同時在艦腹下往後伸出探抓,似欲借力撐起般,整個艦體前後擴張,縱向的移動,令整頭宇鳥似突然拉長了,身體的弧度美至難以形容。然後兩團能量在鳥爪心爆炸,推動得全艦驟然增速至近乎一半季候飛行的驚人速度。

  宇鳥號破開虛空,到了另一空間去。大放光明的光明空間,事實上與暗子空間沒有任何分別,同樣是“看”不到任何東西,一片空白。

  我感受到無比動人的感覺。我感覺到艦內的所有生物,包括大黑球和思古大公,均進入了宇眠無知無覺的狀態裡,獨有我在默默體驗匪夷所思的空間跳躍,掌握它的秘密。這是個令我感動的曼妙時刻。

  可敬的法娜顯,你會為我的奮鬥到底而歡欣嗎?我終於明白空間跳躍的訣竅,看到希望的一線曙光。對於我找尋自己的本原,亦有一個好開始。至於滅族的大敵,更是呼之欲出,最大的嫌疑者,不出芙紀瑤、上參無念和漠壁三人。我僅在此立誓不論如何困難,如何不可能,我會找到這個凶手,對他作出最嚴酷的報復。宇宙間再沒有任何力量可以改變我這個堅定不移的想法,阻止我這麼做。

  光明空間充塞著明子,在體積上比微子更小一級,但在能量階梯上卻要比微子高上一層,且是處於異常的靜態。它們更緊密的排列,扭曲了空間和時間。當宇鳥在不受任何阻力下,保持季候飛行的半速在這與正常空間平衡並存的虛域滑翔,比之在正常空間半速的季候飛行還要快上千倍,廣闊的空間變得觸手可及,這次經驗的收益於我的未來是無可估量的。

  同一時間我感到心核中的磁元開始躍動,吸收著光明空間的能量,補充我因探索這空間而不住耗損的能量。那不是磁能,而是明子的能量。

  思感神經收縮回歸心核之內,精神集中往磁元的躍動,片刻後整個心核隨磁元同步躍動,不分彼此。然後我感應到夢還,感覺到它引領著我,進入寄存在它處的深刻記憶,潛入它還給我的夢裡去。

  我在一道長廊走著,有片刻心裡一片模糊,似乎記起了什麼東西似的,很快被另一個意識取代,心中清晰起來。七號地下儲存庫一片死寂,平時僅有的幾個工作人員均已離開,好作最後的準備。

  我曉得自己正在做違背軍令的蠢事,一旦被發現後果嚴重,但內心不能遏的抑的衝動,卻驅使我這麼做。沒有人能明白我,因為我對“七點三十三號”存品持有與其他同僚完全不同的看法、感覺。於我來說,七點三十三號我暱稱為“夢還”的存品,才是過客星太空異品研究基地最神秘珍貴的收藏物。基地七個倉庫存儲的五十萬件來自銀河系不同星系的礦石、異物,沒有一件及得上它。如果不是我堅持,夢還早被送到這座專放置認為沒有效益、被拋棄了的廢物倉庫。經過二十年的努力,我費盡心力仍無法破解夢還的奧秘,可是我從來沒有捨棄它。直至三十年前,在基地指揮官的嚴令下它被扔到七號地下儲存庫,我只要能偷空便去探望它。夢還是我親手在銀河系的邊緣星系發現的,當我掌握住它的一刻,我和它建立了神秘和沒法解釋的聯繫,直至今天。可惜其他人沒有這種感覺。

  我來到走廊盡頭,接受身份分析儀全身掃描,“啪”的一聲,合成金屬鋼門在面前退往兩旁,儲藏室亮起柔和的淡黃照明光,我毫不猶豫的走進去。沒有夢還,我是絕不會離開過客星。由于飛船空間和載重的限制,除一號儲存倉的藏品獲準運走外,其他存品均要留下。但我已顧不了這麼多,縱然違令,我也要私下帶它一起走。

  以千計的物品陳列在五十個貼墻擺置的玻璃櫥櫃內,我熟門熟路的來到其中的一個櫥櫃前,拉開櫃門,呈三角體狀質似灰炭高不過兩存的夢還默默與其他存品擠在一塊兒,乍看似全無獨特之處,可是我很清楚,夢還是與眾不同、獨一無二的。得到它後的五十年,我為它夢縈魂牽,貫注了所有的感情。只有在最深最甜的夢域,我們才能真正“接觸”和“溝通”。

  “我的夥伴,你可曉得我們人類正面對生死存亡的考驗嗎?”

  夢還默默聆聽,我知道它聽得懂我心裡的話。一股莫以名之的哀傷涌上心頭,縱然要死,我也要和夢還一起面對或許無法避免的厄運。我舉起抖顫著的手,往夢還伸過去,一抓下竟抓空了,心神狂震。

  “伏禹!”

  我劇顫轉身,就在這一刻,我感到夢還到了我的心臟內去,不占任何空間,與我的心臟融渾為一。

  一個人出現在入口處,輕巧的護甲裹著全身。接著頭甲花瓣般收縮到肩頭的位置,變成個圓環,現出美阿娜的如花玉容,她是基地最關心我的同僚,是我的知己,更是我刻骨銘心的情人,在對夢還的立場上,雖然她不同意我的看法,卻是唯一肯為我說話的人。

  美阿娜玉容蒼白,雙目充滿絕望的神色,櫻脣抖顫的道:“獵犬星的軍事基地已被敵人摧毀,沒有一個人能逃出來。現在我們過客星基地的自動毀滅裝置已經啟動,最後一艘飛船將在十五分鐘後起飛,再不走便來不及了,飛船是不會等任何人,快隨我去。”

  獵犬星的基地是銀河邊緣最強大的軍事基地,離過客星只有一百二十光年,擁有二百艘最頂尖的航母級戰鬥飛船,超過十萬架太空戰機,原本估計至少可抵擋敵人的進犯達數十年之久,捱至援軍到達,怎知一天都守不了。敵我的實力太懸殊了,外星河生物的殘暴不仁更令我發指。我的心直往下沉,降至絕望的深淵。對冷血的敵人我們是如此無能為力。人類究竟犯了什麼過錯,致如此收場?

  我“醒”了過來。

  君南號仍在光明空間悄悄飛行。夢還愈來愈厲害了,竟透過夢來告訴我它的來歷和與人類的關係,令我親身經歷和體驗這個叫伏禹的銀河人的生命中的片段,有如身臨其境,感覺異樣至極,醒來的一刻,我有點分不清是自己還是伏禹。我開始明白韋典拿的情況,只看夢還在五千多萬年後仍叫夢還,便知韋典拿也有著與我同樣的遭遇,而韋典拿神魂顛倒的原因,可能是出於內疚。

  伏禹早該於當時煙消雲散,只留下夢還不斷找尋新的夥伴,它現在挑選了我,背後有什麼原因呢?

  我肯定不是銀河人,在那樣的情況下,奇連克侖是不會讓銀河人逃脫的,人類實在差得太遠了,他們絕無疑問已被徹底滅絕,那麼我是誰呢?

  夢還!夢還!你可以給我一個答案嗎?

  君南號抖顫著。

  我排除一切困擾心神的念頭,緊守心神,撒出思感神經,全神貫注在君南號完成空間跳躍返回正空間的神奇旅程。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1:29:39

第一卷 第十二章 隆達美亞殿

  隆美亞星系是個雙恆星系統,兩個太陽一大一小,小的只有大的十二分之一,在二光年外繞大太陽運行,而大太陽亦成為小太陽的十二顆行星夜空裡最光亮的明月。

  大太陽沒有任何行星,她的熾熱光線和輻射根本不容任何星體存在於其領空,卻造成小太陽眾行星複雜的季候和潮汐效應,十二個奇異的世界。

  小太陽內圍的第五顆行星,是顆美麗的藍色星球,被清純的氣體重重包裹,陸地只占地表的十九分之一,其餘是浩瀚遼闊的海洋。與魔洞部和拜廷邦宇宙三分、鼎足而立的阿米佩斯亡國首都隆達美亞便在這顆星球上。星球最高的山,建有一座宏偉的宮殿,那是阿米佩斯女王的居處,芙紀瑤就在這個美麗的星球的宮殿內,統治超過三萬個河系,成為宇宙疆域版圖最大的亡國。

  除隆達美亞星外,其他行星都是沒有生命的荒涼星體,沒有軍事基地,沒有守衛的飛艦,隆達美亞除王殿外亦沒有其他設施和居所。偉大的芙紀瑤獨居於宮殿內,也是星系唯一的生物。

  我完全沒有困難的掌握整個雙恆星系統寬達二光年的情況,顯示我思感的能力大有改進。現在心核內儲存的能量多達四節,在光明空間的一段時間,比得上我在正空間過千年吸收的能量。我的能量本質亦起了變化,磁能微子與明子結合後,成為中微子,與最頂級的尖微子只差半階,那是微子級能量的最高階次。

  唯一偵察不到的是芙紀瑤她明顯的在能量的層次上遠高於我,但我卻感覺到她。自回到正空間後,我有被觀測的感應,她的思感神經一直鎖緊我。我想到法娜顯在找到我的晶苞時的情況,敵人若隱若現,大概就是我目前經驗的情況。由此推斷,芙紀瑤絕對有資格被我懷疑是那凶手。

  “大公!請登機。”

  我的心神回到真身內,穿的是思古大公為我趕制覲見女王的大公服,掩蓋了鳥甲,頭頂帽子,外掛長披風,內是緊身貼體的衣褲,登時整個人的外觀都不同了。位於鳥腹的停機坪泊有二十架鳥形戰機,在思古大公的指示下,我們登上其中一架戰鳥。

  君南伯爵和八個阿米佩斯戰士舉手向我們致敬禮,接著戰鳥一沉,離開君南號,載著思古和我的戰鳥,以十分之一光速,朝隆達美亞星噴射而去。

  思古雙手放在膝頭上,純以腦神經輕鬆自若的操控戰機。沉聲道:“見到女王時,千萬不要像以前般使性子,只要你一切依王令的指示,表示出懺悔和誠意,女王定會重新起用你。”

  我怕他提起我一無所知的舊事,順口問道:“我們現在形勢如何?”

  思古道:“表面看是形勢大好,自得到銀河人的生命精華和文化後,又平定叛亂後,我們一直採取以德服人的政策。對於尚未能走出星系的種族,我們絕不幹擾。而對發展了太空文化的種族,則讓他們感到向我們投誠可得最大的益處。整個策略取得空前的成功,在你離開後的三千萬年,王國的版圖擴展至百倍以上,在各個領域上都有長足的發展。自傷心星之盟後,銀河熱一直燃燒著,到今天仍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我道:“這只是表面的情況,對嗎?”

  思古道:“你曾和黑洞人在河系的邊緣區交手,該比我更清楚真實的情況。和約後一切由明轉暗,大家默默競爭,準備下一場戰爭。最不利的是我們和拜廷邦的關係轉趨惡劣,漠壁希望能和我們合併,求女王委身於他,接受從他真身分裂出來的生命因子,培育出他們的下一代,而這個新生命,將成為合併國的主宰,但給女王嚴詞拒絕了。”

  我聽得呆了起來,我對生命的認識,全來自法娜顯。同類陰陽交媾,確實可以產生新生命,但像漠壁提議的方法,令不同宇宙種族間生育下一代,則是法娜顯沒提過的異事。

  思古滿懷感觸的道:“六十個大公,現在只剩下我們四人,所以我衷心希望韋典拿你能好好把握眼前的機會。我原本以為女王會拒絕見你,想不到她竟肯網開一面。韋典拿呵!不要讓我失望。”

  戰鳥飛進星系的力場範圍,在兩旁延展雙翼,速度減緩至二百分之一光年,毫不費力的朝星系內圍第五顆行星飛去。

  我有點不知如何接下去,心知不論情況如何發展,思古怕都要失望,因為我根本不是韋典拿。真正的韋典拿,已葬身穴蟾星內,只好不說話。

  思古有點不滿的嘆道:“為何不答我呢?你真令人擔心。”

  戰鳥衝進隆達美亞的大氣中,強烈的摩擦令戰鳥不住抖顫,舷窗外光花四濺,也救了不知說什麼才好的我。

  片刻後戰鳥回覆平穩,前方出現深綠色的海洋,波濤洶涌,在熾烈的陽光照射下,生氣盎然,視野開闊,空氣流暢。我感受到海洋裡充滿植物的生命。但為何先前我一無所覺呢?難道芙紀瑤的力量,可以把它們隱藏起來?不由對芙紀瑤重新估計。

  戰鳥斜衝而下,速度驟減,雙翼上下抖動,直至凝定海面的上空,改變動能,排打空氣,貼著海面平飛,速度與我在九月星地面飛行的速度相等。

  太陽落在後方,逐漸消沒在海平之下,隆達美亞的“太陽月亮”現身中天處,光照星球,其他星辰月亮均黯然無光。

  一座聳立前方,被海洋包圍的雄偉石山出現眼前,比九月星任何一座高山更要高上數倍,令人嘆為觀止。夜色像一張無所不披的網,把天地網羅其中。

  芙紀瑤的宮殿矗立峰尖處,其圓拱形的殿頂,成為石山的最高點,石山拔海陡升的姿態,無線的加強了宮殿的惡氣勢。以殿堂為主體的建築組群,由層層疊疊的大石階連接,底層以一個大廣場作終結,一邊臨海,可以想象任何生物踏足廣場,會自然而然仰首觀望高高在上、以參天巨柱撐起的女王殿,並被其宏大氣勢震懾,生出崇敬膜拜之心。

  整個建築的材料與製成宇鳥的物質無異,在月輝星光下宛如從龐大無比的單一白玉精雕細琢出來的雕刻,閃爍著沒有語言能形容的光澤色暈,嵌進了隆達美亞神秘的夜晚。

  戰鳥在廣場著陸,機腹下伸出鳥爪,四平八穩的降落在中心的位置。

  一個聲音同時在機艙內響起,道:“思古大公請回君南號候命,韋典拿大公請到聖殿來。”

  我聽得呆了,不是因說話的內容,而是那聲音。芙紀瑤以一種奇異的抑揚頓挫,完美無瑕的將一字一句安置在空間裡,本身自具素淨純美的特質,不用任何修飾,自帶有一種震懾人心的冷漠,似乎宇宙內再沒有能令她動心的人和事。自出生後,我還是首次被聲音徹底打動,感到被聲音征服。

  思古朝我瞧來,使了個眼色。

  機門在我身旁打開,我整頓心情,離機踏足廣場沒有半點瑕疵的白玉台地上。

  戰鳥往上疾升,“嗖”的一聲直衝霄漢,轉瞬不見。我深吸一口氣,清新醉人的不知名氣體進入肺葉,令我精神一振。心忖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收攝心神,朝廣場臨海另一邊的石階舉步走去。要抵達最高的王殿只需幾個騰挪飛躍,但我卻不敢妄撞,只好憑物質的氣力完成登殿的路程。

  感覺挺古怪,宇宙像只剩下我和她兩個人,且是首次相遇,一切由命運安排,從開始便有如註定了似的。芙紀瑤芙紀瑤不單是宇宙最有權勢的超卓生物,更是阿米佩斯人心中最美麗的女神,也是毀我候鳥族的疑凶之一,令她既神秘又可怕。我很想見到她,又害怕見到她。

  登上石階後,是個只有下面大廣場十分之一尺碼的小廣場,小廣場正中處是個圓形的水池,兩個白玉雕冒出水面,赫然是兩個形似阿米佩斯人的雕像,坦蕩赤裸,沒有任何衣飾。

  一雙腿不由自主的帶我抵達池旁,定神欣賞,立即看得我呼吸屏止,心跳加速。完全不講理性的,我直覺感到這雙鵰像描述的不是阿米佩斯人的雌性和雄性。雄性的雕像更接近現在的我,而雌性的雕像竟對我有一股沒法形容的吸引力。

  只是看著他們,已足以掀起心中的風暴。他們肯定是銀河人,與我在夢中見到的銀河人全無分別,也與我沒有分別。換作以前,我還可以將自己和銀河人的相同委之於我的視覺翻譯功能,縱然在夢中,也可如對法娜顯般把異類演繹作同類,可是現在面對的是無可懷疑的物質實體,我還可以有別的解釋嗎?但那是不可能的,我怎會是銀河人?銀河人早在五千萬年前被奇連克侖殺得一個不剩。

  “你不是韋典拿!”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1:31:12

第二卷 第一章


  無數的念頭此消彼長般的涌現,原本毫不相關的事,串連起來,而凝聚的向心力,正源自佇立池中的銀河男女雕像。

  我終於找到有關自身本原的線索,雖然隨之而來的謎團有增無減。我朝早在五千多萬年前滅絕的同類雕像下跪,劇烈的喘息,我的自製力崩潰了。

  自從離開九月星後,我一直徘徊於崩潰的邊緣,咬緊牙關去應付一浪比一浪高的挑戰,不住改變,不住成長。但此刻,對自身突然而來的明悟,潮水暴風般席捲了我。

  候鳥族完了,人類完了,我不單是最後一頭候鳥,更是最後一個人類。在漫漫宇境,不論有多少以億記的生命種類,我仍只得孤零零的一個。那種失去了所有同類的悲哀、孤獨,那種做任何事都沒有意義的沮喪,如洪水烈火般淹沒吞噬我。縱然可以繼續存活,又如何呢?

  我忘記身在何處,忘掉為何而來,只知自己一無所有。

  水池中央人類遠祖的雕像,目光投向大海的方向,空空洞洞的眼神,是那麼茫然無助,恐怕他們一如我般不了解自己的處境,不明白自身存在的意義。絕望的眼神,正默默控訴宇宙的殘忍不仁。人類究竟犯了什麼罪行,致遭滅族之禍?怒火在心中最深處燃燒、蔓延。

  “你仍是那個韋典拿,一點沒有改變,沒有長進。”

  芙紀瑤柔和素靜,不含雜質的聲音在四面八方響起,形成一個奇異的音場,陷身其中的感受特別深刻。沒有蓄意的強調,但每句話都能嵌進我心中去,令人沒法不為所動。她的聲音冷凝離漠,似已看破宇宙星換陡移的遷變,抖盡了因生命興起和衰落而來的感情,宇宙再沒有能令她心動的事物。

  音場收窄,化為耳邊的喃喃輕語,芙紀瑤平靜的道:“你的銀河夢仍未醒嗎?何時你可以明白,銀河人的命運,就在大帝離開浮游世界的一刻註定了?何時你可以明白,過去了的再沒法回來,這是宇宙時空的特性?韋典拿大公,你中毒了,中的是銀河人的毒素,那是銀河人精氣的副作用,在這方面你比任何阿米佩斯人更不濟事,我實不該讓你保有夢還的。不過現在一切都不重要,說到底這是你作出的選擇,後果自該由你一力承擔。”

  我記起法娜顯曾說過的話:“一個死寂的星球,由沒有生命到生機勃發,正基於生命永不放棄的精神。”

  我宛如從一個情緒的風暴脫身出來,大感慚愧。我怎可以放棄?或許仍有像我般的同類存活下來。思感網撒出,搜索芙紀瑤的所在。

  為何芙紀瑤先直指我不是韋典拿,接著又似承認我是他呢?我隱隱感到與我本身人類的精氣有關,與夢還有關係,令我擁有韋典拿某種獨有的特質,說不定是我因目睹雕像而來的情緒波動,錯有錯著下,高明如芙紀瑤,亦因此動搖了起始時的“正確看法”。

  剎那間我大有精進的思感神經漫游了整個星球,接觸到汪洋深處半植物半動物的奇異生命體,它們遍布高低起伏的海床,形態類似穴蟾星的觸須,只是大上百千倍,且極擅隱藏,難怪我在空中察覺不到它們的存在。只有一個地方是我的思感神經沒法潛入的處所,就是緊閉著的隆達美亞女王殿。

  正思索芙紀瑤憑什麼法力拒我的思感神經於殿外,異變倏至,一股不知從哪裡來的能量,重重撼擊我的思感網,我的神經生出強烈反應,如遭雷劈電擊,立告萎縮,難受得要命,整個人被轟得向後翻滾,更令我驚駭欲絕的是穿在指上的夢還同時解體,儘管夢還竭力抗拒掙扎,仍抵不住強大的吸攝力,化作能量體,離我而去。奪去我的夢還,等於硬生生撕開我的心。在這一刻,我以最痛苦的方式感受到我和夢還間建立起的深厚感情。

  怒火有如九月星上那座死火山於五千個宇宙年前爆發的激烈情況,我忘掉對方是統治超過三萬個河系的宇宙霸主,不管她是阿米佩斯人視為至高無上的女神領袖,只知不取回夢還誓不罷休。我從地上彈起來,沖天直上,在無任何顧忌下,投往峰頂的隆達美亞殿。

  能量運轉,凌空翻騰,我落在殿前廣場中央處。隆達美亞的恆星明月高掛後方夜空裡,黃澄清澈的色光灑照下來,將我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投射在雪白無瑕的地面上。在這空白無人的天地裡,伴著我的只有自己的影子,我卻連對手在哪裡都還弄不清楚,不知該採取什麼戰略和行動,頗有被自己影子俘虜了的古怪滋味。

  高聳入夜空的巨型圓殿矗立在龐大的基石上,周遭是近百根粗至五人方可合抱的玉石柱,撐起圓拱形的殿頂,形成繞殿的環廊,逾千級石階水瀑般傾瀉而下,親得隆達美亞殿更是氣勢磅礡,氣象萬千。在星光月色裡,又透出令人無法勘破的神秘和詭異。縱使我挾著燒天的怒火和不惜一戰的決心而來,仍不禁被其氣勢所攝,不敢妄動。

  大殿沒有入口,渾圓完美,不見任何接駁的痕跡,是由建成宇鳥那種奇異物質構成,不僅像擁有自己的生命和能量,還給我一種隨時可騰空而起,變成能往來河系間的超級飛艦的直覺。憑我現今的實力,根本沒法攻破如此堅強的封閉殿堂。

  芙紀瑤的聲音傳來,仿似湊在我耳旁呢喃細語,輕輕的道:“早在三千萬年前,你到此來追問浮游世界的秘密,我已看出你有不臣之心。當時姑念你確曾為阿米佩斯人作過犧牲,又立下軍功,故此任由你離開。你是不該回來的。”

  就在此時,上方圓殿面對我的一面出現入口。我看得心中一震,她是不是邀請我入殿呢?入殿後,我仍可帶著夢還從殿口走出來嗎?隆達美亞殿已與芙紀瑤的無邊法力結成一團難分彼此,只要她封閉缺口,我可能永遠被困在殿內,圓殿已成了星球上最危險的地方。不過我沒有選擇餘地,為了夢還,我會冒任何危險。只此一刻,我感同身受五千萬年前遠祖伏禹的情況。

  我舉步朝登殿的玉石階走去,試探道:“女王曉得浮游世界在哪裡嗎?”

  芙紀瑤的聲音從洞門傳出來,淡然自若的道:“讓我給你最後一個忠告,忘掉浮游世界吧!事實最令人難以接受,浮游世界所在之處,是你沒有資格去的地方,不知多少能力遠勝於你的生物,已變成浮游世界裡的頑石。即使你能到那裡去,仍沒法找尋到它。更何況你再也沒有任何機會到任何地方去,你的命運將如你關心憐惜的銀河人般,已註定了。”

  我拾級登階,全神戒備,原本還打算以密藏心核內的暗子棒,試試可否換回夢還,現在聽她這般說,擺明要幹掉我,還有什麼好換的?為今之計,只有隨機應變,奮戰到底,沒有夢還,我絕不會離開。腳下加速,不一會踏足殿台,玉石巨柱參天而起,入口就在百步之外。

  比起隆達美亞殿,我的真身實在太渺小了。巨殿本身的宏偉建構,形成一股強大的壓迫力,使我有透不過氣來的氣餒感覺。如果我現在出奇不意的掉頭就走,以我剛學會的空間跳躍進入光明空間,施展季候飛行,大有脫險之望。像這樣徒逞勇力,明知鬥不過芙紀瑤,卻硬要往殿堂闖,是不是很愚蠢呢?大黑球所謂的什麼都可以失掉,只要保住小命便行,不是沒有道理的。

  可是我怎可以捨棄夢還,貪生忘義呢?想到這裡,心裡已有決定,沉聲道:“我欠缺的或許是到浮游世界的能力,卻不是勇氣,女王又如何?”

  同時集聚能量,準備應付因觸怒芙紀瑤而引發的攻擊,測試她的手段。出乎意料的芙紀瑤保持緘默,不作任何反應。

  我猛一咬牙,腳下用勁,箭矢般往入口投去,心中打定主意,一見芙紀瑤,立即獻上大禮能量箭一枝,這是我能想出來最佳的策略。剎那間我掠過百步的距離,眼看穿越缺口的當兒,門洞消失了,變回殿壁,我正全力衝刺,已成有去無回之勢就那麼硬生生直撞在洞壁上。

  “轟!”

  能量光焰激電般亮起,我先是整個人陷入殿壁內去,接著一股無可抗拒的反彈力,將我送至半空,全身筋骨欲裂,能量細胞變得一盤散沙似的,再沒法凝聚,比起她,穴蟾實在差遠了。如果不是心盾承受了大部分的能量,情況會更不堪設想,而我尚未和芙紀瑤正面交鋒呢。那種無奈和屈辱,令我氣苦之至。

  去勢已盡,開始急墜,我駭然發覺下方是激浪滔天的大海,此時能量開始積聚,正要改墜為升,驀地下方海面凹陷下去,接著一條龐然巨物從水底下噴射而上,浪花激濺,我連擊中我的東西是什麼都還沒看清楚,已給攔腰卷個結實,舉上半空,當想到是生活於海洋的怪植物,已給它在空中揮得急轉了幾圈,然後腰間一松,硬被它借離心力擲毀隆達美亞殿的方向,身不由主。

  我心中叫苦,如再次被拋回殿場,我或仍可憑心盾保護心核,但能量的衝擊會令正支撐我真身的核中之核的磁元吃不消,那就非常不妙。只要這樣再來幾次,肯定心核碎裂而亡。

  不過這時哪輪得到我作主,我以閃電般的高速橫渡大海,越過廣場上空,筆直朝剛才露出缺口的殿墻撞過去。

  缺口重現,我直穿而入,“蓬”的一聲撞在力墻似的物體上,反彈向後,仰臥地上,渾身酸麻,一時沒法動彈。唯一清楚的事,是已置身殿內。

  入目的是圓形的殿頂,色彩斑斕,布滿花紋圖案,正中處是個放射著藍色光芒的圓球,令大殿沐浴在湛藍的柔和色光裡,仿如夜空中的藍月。環繞著圓球是十二組以不同色線繪成的古怪圖案,嵌滿似星辰般的亮點,令殿頂玲瓏浮凸,極具立體的感覺。殿堂的龐大空間,使我產生如被夜空蓋著的奇異滋味。

  呆看半晌,我的氣力回覆了少許,勉強用手撐起上半身,朝前瞧去,登時看呆了眼,心中涌起從未有過的感覺。

  我臥地處位於巨殿的正中央,前方五千步開外是一座足有我百個身長的巨型玉雕女像,至少有殿壁一半的高度,像一座小山般出現眼前。在殿頂圓球灑下的柔和藍光裡,女雕像盤膝而坐,兩手直垂安放膝上,分別擺出不同的神秘手勢。纖巧的腰肢、豐秀的胸部、修美的頸項,盡顯女體陰柔之美。貼體的輕衣裡線條弧曲起伏,與頭部散瀉下垂的發絲對比襯托,面相輪廓更是鬼斧神工,清楚分明。她雖然近在眼前,可是其垂簾內視的神態,卻令她超然物外,與更高精神層次的宇宙萬化冥合,渾然無我。我從沒有想象過物質的玉石,可經雕琢變成如此栩栩如生的雕像。比起來,水池裡的人類雕像,雖算是形神生動,但在雕功、規模和境界上卻差遠了。

  不過最震撼的,不是因雕像的巧奪天工,而是睹物生情而起的親近密切,一種沒法言傳的反應。阿米佩斯人已演化至類銀河人的層階,但仍然與真正銀河人有涇渭分明的差別,與我和池中的人類雕像有分別,這種差異在我看見思古、君南和妮爾加時能一眼辨識。可是面對這座雕像,我竟有看見同類的感覺。我毫無困難感受到她的美麗,她的誘惑。我想親近她、接觸她,那是隻能在同類間產生雜感情。我首次嘗到雌雄間的天然異力,那是生命與生命間不可抗拒的吸引力。

  雕像描述的是不是芙紀瑤本人?為何我會感到她是同類呢?換作以前,我肯定無從揣測,而現在我可大概的整理出一個輪廓,關鍵處正在我的銀河遠祖們的生命精氣,也是令我有別於其他候鳥,法娜顯所指的超凡精氣。

  大黑球說過,阿米佩斯人在奇連克侖大帝殲滅銀河人後,得到了新的進化動力,連生命烙印也起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而芙紀瑤的新進化是最突出的,令她成為阿米佩斯人眼中最美麗的生物。這個新進化的終極成果,使她成為了“新一代”的人類。如此的結論,對我是具有無與倫比的涵義。不論她如何神通廣大,我和她在各方面的差異有多遠,但在她核心最深處的“極致本原”,與我該是沒有分別。唯一的分別只是她乃雌性的烙印,我是雄性的烙印。如果我的推斷沒錯,那阿米佩斯人至高無上的女王,就等同宇宙間唯一“存活下來”的雌性烙印銀河人了。

  一時間我想得痴了,心迷神蕩裡,我緩緩起立,神魂顛倒的走向美麗迷人的巨型晶玉雕像。雕像仍是那個樣子,可是她對我已有完全不同的意義,我再不感到孤單,生命充盈希望和光輝。候鳥的咒誓,也不是那麼遙不可及。任何不可能的事,都變得有可能了。

  藍光幽暗下去,不到十步,大殿陷入黑暗中,雕像消失了,殿堂消失了,隆達美亞星球消失了,四面八方現出點點星光,轉化為璀璨的星空,我仿似虛懸在河系間的虛空中,儘管我清楚曉得自己仍站在殿堂清冷的實地上。

  一個修長優雅的黑影在前方逐漸顯現,由朦朧轉為清晰,便如剛消失的白玉雕像活了過來,化身為比我略高少許無比動人的生物,活色生香的顯露真身。我終於面對面看著阿米佩斯人的女神,明白為何她被阿米佩斯人推崇為族內最動人的生物,因為我有著同樣的感覺,且肯定比任何阿米佩斯人更強烈。

  晶玉雕像固是美極了,可是比起真正的芙紀瑤,卻如明月比諸天上的艷陽,登時變得黯然無光。

  我屏住了呼吸,看著她從無到有的現身眼前,動人的女體緊裹在黑閃閃的能量盔甲裡,與露在盔甲外仿如冰雕玉琢清白晶瑩的肌膚對比鮮明,奪人眼目。她的發絲是金黃色的,如雲如瀑、灑然自若的垂在兩邊肩頭上,像兩道炫目的陽光,配襯著她異乎尋常的漂亮臉龐,誰能不為之傾倒?

  我最後看到的是她那雙眼睛,眸珠像我般烏黑閃亮,深邃神秘,清澈明亮,不含絲毫雜質,似能透視進我的心核裡,看穿我所有的秘密。這當然是一種錯覺,但她敏銳和具有穿透力的眼神,卻令我從顛倒迷醉中清醒過來,記起我們間的敵對情況。

  她冷冷的注視我,玉容沒有半點表情,眼神沒有絲毫變化,好像我不是活人,而是死物。我暗察自己的情況,磁元仍在重組能量,在一段時間內將沒法支援我。

  芙紀瑤向我平舉右手,攤掌,指環狀的夢還赫然出現在她掌心處,不住掙扎騰跳,始終沒法離開她掌心的力場。而我更是有心無力,因為在她攤掌而我心神被分的一刻,她的力場同時鎖緊我,令我指頭都動不了,更沒法調動鳥甲的能量。幸好磁元仍在默默耕耘,成為我最終極的反抗力量。

  “蓬!”

  能量在美麗女王的掌心爆閃,光耀虛空,夢還變回我初見它時金屬兵器的模樣,在她掌心中抖顫,接著不住變化,形狀千奇百怪,難以盡述,看得我既目眩神迷,又感心痛,對夢還現在的困境,我有相同的感受。我們比起芙紀瑤,實在差太遠,毫無還擊之力。這次是死定了,想不到我剛有點起色,便栽在她手上,且還是個能強烈吸引自己,令自己感到有生趣的女人,最離奇是她更可能是最後一個銀河女人,這算哪門子的命運?

  最後夢還變回一塊石頭,像進入伏禹的夢裡看到它的模樣,寂然不動,顯然被芙紀瑤收服了。

  芙紀瑤盯著我的眼神終於起了一丁點的變化,但我一向了得的觸感功能,卻完全無法捕捉這個眼神的含義。我想說話,卻是無話可說,難道求她放過我嗎?

  夢還又有改變,變成一粒指頭般大亮閃閃的玉珠,被冷艷動人的女王捏在纖長靈巧的指間,然後隨手嵌進耳珠去,作為耳飾。這次顯然不是夢還自己的意思,而是被她施法變得如此。星空消失了,我回到隆達美亞殿,藍光裡,芙紀瑤立在前方十步許處,背景是仿她真身雕制但大上百倍的巨型玉雕,襯托得她更是嬌艷欲滴、生動活潑。

  她徐徐吐出一口氣,從容道:“韋典拿大公,你太自以為是了,以為只有自己才有足夠勇闖浮游世界的勇氣嗎?告訴你吧!漠壁、上參無念和我三個曉得浮游世界所在者,都曾竭力去尋找它,卻是無功而返。這正是大帝肯泄露浮游世界所在的原因,因為大帝曉得浮游世界的秘密因他而泄出後,浮游世界已關閉起來,不再款待任何生物。”

  我聽得愕然以對,大黑球才是自以為是者,他的盲目揣測離事實差太遠了。

  芙紀瑤掠過憐憫可惜的神色,雖是一閃即逝,卻令我感到她並非是完全沒有感情的生物。她悠然道:“我從來不解釋自己的決定,不過念在你曾為阿米佩斯王國立下無數軍功,這次破例一次,讓你清楚真相,曉得我為何這樣處置你。”

  我仍然說不出話來,且暗感不妙,聽她的語氣,似乎不是殺我那麼簡單。

  芙紀瑤舉步朝我走過來,在我身旁經過,來到我後方,聲音傳回來道:“你一直不明白,為何我們一向崇尚宇宙各種族的和平相處,卻還要協助大帝征伐宇宙,擴展帝國的版圖。理由很簡單,也是任何種族最基本的追求,就是求存,當時的形勢你該比大多數人清楚,但我們向大帝的投誠,具有積極的意義,只有在那個位置,我方可影響大帝,減少殺戮,讓被征服的種族生活過得好一點。在滅絕銀河人的戰役裡,我們只負責了解他們的文化和掌握其實力的情報工作,在這方面沒有人比我們更勝任。而直接參戰的,只有你是唯一的阿米佩斯人,當時我們尚未清楚大帝對銀河人的企圖。”

  我整個人輕鬆起來,曉得芙紀瑤沒有親手殺死我的銀河人遠祖,心裡舒服多了。我很想追問奇連克侖大帝連根拔起我們銀河人的原因,但如直接問她,肯定暴露自己是冒充的,韋典拿甚至每一個阿米佩斯人,理該清楚此事。

  芙紀瑤又道:“夢還之所以於銀河人的聖土被摧毀後選上你,不是沒有原因的,換作落入其他戰士手裡,定會獻上大帝,只有你敢冒死收藏,但也害了你。我如不是念在當年是我派你去參戰,作我們阿米佩斯人的代表,我怎會那麼放任你?”

  我明白了,掌握到芙紀瑤先前所說韋典拿曾為阿米佩斯作出犧牲的那句話,韋典拿的付出就是要做違心的事,沾上滅絕銀河人的血腥。

  “你是不該回來的!”

  我是第三次聽到這句話。

  芙紀瑤回到我面前,雙目射出冰冷銳利的目光,盯著我道:“你以為自己是唯一一個同情銀河人的阿米佩斯人嗎?我才是第一個抵達銀河人聖土的生物,那是個宇宙稀有的美麗行星,擁有充滿氮氣的藍天、浩瀚無涯的海洋、樹木參天的森林。我混入銀河人裡,體會他們的生活方式,深入的去了解他們的歷史、政治、科技、藝術、宗教、曆法、天文和哲學,在地球盤桓進五十個宇宙年。”

  “當曉得大帝決定向銀河人用兵,且是徹底鏟除,我是第一個反對的人,只是沒法改變大帝的決定。可是內疚的情緒有用嗎?在這個宇宙三國的大時代,戰爭是解決爭端的唯一手段。五千萬年前,滅絕銀河人之戰是因他們的離奇精氣引發,隨後大帝的遇弒身亡,帝國四分五裂,最後演變成三國鼎立之局,全是基於同樣的原因。誰能得到最多的精氣,便能成為雄霸宇宙的霸主。不要問我如此有什麼意義,這是個你死我亡的零和遊戲。傷心星之盟只是暫止干戈,戰爭從沒有停止過,只是形勢變得更複雜了。三國互相牽制,形成脆弱的和平,一旦平衡被打破,後果不堪設想。我們發動戰爭的時機仍未至,我是絕不容許阿米佩斯人變成和平的破壞者。韋典拿大公,你明白自己犯的彌天大錯嗎?”

  我聽得心中發毛,明白過來,我和大黑球的想法太天真了,竟漏想了最重要的一點。不過此時悔之已晚。唉!我的確是不該來的,只恨現在逃都逃不掉。

  芙紀瑤秀長明亮的眼睛露出堅決的神色,平靜的道:“我以阿米佩斯女王之名下旨,由這刻開始,褫奪你大公的爵位,並逐你出王國,從今以後,你再不是阿米佩斯人。”

  說罷轉身舉步,到離我百步遠處停下。

  我渾身一輕,鎖緊我的壓力消失無蹤。心忖怎會有這麼便宜的事,不知是不是可以掉頭便走,問題在夢還仍在她手上,看樣子她沒意思還給我。

  正不知如何是好,她旋風般轉過身來,一掌攻至。

《 本帖最後由 shyang 於 2011-2-10 14:24 編輯 》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1:31:43

第二卷 第二章

  看著她輕飄飄的一掌推來,我偏感到擋無可擋,避無可避,關鍵處在她的速度。我的思感神經雖能捕捉到她的來勢,可是身體卻來不及反應,那種速度實在太快了,就在她轉身的一刻,到她腳不沾地的飆至,只是眨眼間的十分之一時間。我首次明白速度在戰鬥中的關鍵作用。

  其次是我完全沒法掌握到她攻擊能量的形式,我壓根兒感覺不到她的能量,肯定高微子不止一個能量階次,就像在九月星面對的那枝能量箭。而從能量的角度看,芙紀瑤這一掌在能量的運用上更為巧妙,連思感神經也感覺不到東西,試問我憑什麼去測敵知敵?

  如果這次死不了,我敢肯定下次戰鬥時,我會大有長進,她就是我的導師。我的能量以磁元為核心,盡輸鳥甲,看可否硬捱她這力能震天撼地的一掌。

  “蓬!”

  她的手掌輕飄無力的溫柔按實我的胸膛,驚天動地的能量在掌胸間瘋狂的激濺開去,整座殿堂劇烈搖晃,殿地塌陷,悶雷聲回響不絕。

  芙紀瑤嬌軀猛顫,往後搖晃,但雙足仍能釘緊地面,不退半步。我則感到直椎心核撕心裂肺的強烈痛楚。鳥甲破碎,磁元化為飛灰,能量竄失,在半昏迷的狀態下,應掌拋飛,直跌出隆達美亞殿外去。也不知如何穿越殿壁,重重的摔在廣場上,再沒法爬起來,心中充滿憤懣不平。

  這一掌雖要不了我的命,卻毀掉磁元,毀掉心盾,毀掉候鳥母親們的心血,毀掉她們對我的一番苦心。完了!前功盡廢,一切都完了。這時我最期望的,是這個美麗卻狠心的女人,過來補上一掌,了解我的性命。

  就在這生命最失意的時刻,我感到心盾在我心核內重組,重新護著我的心核。這是不可能的,我剛才清楚察覺到鳥甲被芙紀瑤一掌擊為粉碎,亦賴鳥甲承受了絕大部分的掌勁,讓磁元能在掌勁攻入心核時,硬接她一掌,磁元雖壯烈犧牲,卻力保心核完整,否則我已是形神俱滅之局。

  唯一的解釋,是鳥甲只是心盾的部分,甚至只是心盾的能量投射,鳥甲破碎,但心盾仍護著我的心核,難怪法娜顯說心盾妙用無窮。心盾既在,我頓然生出希望,回覆鬥志,雖然也曉得有沒有鬥志,遇上芙紀瑤般的宇宙頂尖高手,是沒有分別的,我差她太遠了。

  我撐起身體,朝隆達美亞殿瞧去,眼前一花,芙紀瑤現身二十步外,一雙美麗的眼睛閃動著訝異的神色,牢牢地盯著我道:“你安裝的是什麼盔甲?”

  我暗感快意。心盾的確是宇宙史無前例的東西,任芙紀瑤活了多少個生氣週期,如何見多識廣,也要到與我交鋒,方察覺到鳥甲不是一般凡甲,直到此刻,她仍沒法弄清楚心盾為何物。我為候鳥母親們驕傲。佯作若無其事的道:“我好像再不是你的下屬,也不是你的子民,該不用依令回答你的問題吧!”

  芙紀瑤沒有動氣,我知她動手在即,卻是毫無應付之法,拖延的辦法倒有一個,正要告訴她我不是韋典拿,驀地在我和她之間能量爆閃,初時是裂破虛空的一個小銀點,接著銀點擴大變成一個銀灰色的能量圈,圈裡黑影凝聚,接而能量圈消失,我和芙紀瑤間多出了生物來。

  小魔洞!

  這個生物是純粹的能量體,不具物質真身,幸好我的視覺翻譯功能,翻譯他為大致如我般的形相,只是頭頂凹凸不平的,前後都是猙獰可怖的臉孔,兩雙眼睛分別盯著芙紀瑤和我,左右各有三雙手,其他便和我沒有分別,渾身覆蓋鱗甲,充滿殺戮和邪惡的味道。他的力量明顯高於我曾遇過的魔洞部人,那些該只是小卒嘍囉,但此人肯定是魔洞部人中的高手。

  芙紀瑤仍是平靜無波,絲毫不因此人的突然出現有半點情緒波動,只冷冷瞅著他。我看不到他對著芙紀瑤那張臉孔是什麼表情,但看著我的一張臉卻是殺氣騰騰,眼睛的位置像兩個無底的魔洞,反是額頭出現眼珠似的紅芒,仔細的觀測我,到察覺我近乎精枯力竭,再無反抗之力,紅芒斂去。

  一個嘶啞的聲音傳入我耳中,說的是阿米佩斯語,道:“上參無念座下四大戰將次席摩柯僧雄,參見阿米佩斯女王。”

  芙紀瑤平靜的道:“摩柯僧雄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沒有我的允許,竟敢到隆達美亞來!”

  摩柯僧雄面對我的醜臉模糊起來,顯示他的注意力集中到芙紀瑤那邊去。我的視覺翻譯功能的確了不起,能準確捕捉他的精神。只聽他謙卑的道:“女王請息怒,依照敝王和女王的協議我們要得到的是個活人,而不是屍體。故而不得不冒死來提醒女王。”

  我明白過來。事實上芙紀瑤指我是和平的破壞者,我已猜到大概的情況。魔洞部人突然襲擊遁天號,不是要找大黑球的麻煩,目標是我。我和大黑球僥倖逃生,進入阿米佩斯首都星所在的星河,魔洞部人不敢硬闖,遂以他們的通訊方法,知會遠在魔宮的上參無念,由上參無念親自與芙紀瑤交涉,以戰爭作威脅,請芙紀瑤交人。那時芙紀瑤仍不知我是“韋典拿”,在顧全大局下同意上參無念的請求,為求萬無一失,派出大公級的人物攔截和拘捕我們。

  當芙紀瑤受到思古的消息,曉得殺魔洞部戰士的人竟是韋典拿,改變心意,決定親手殺我,只交出我的屍體。摩柯僧雄顯然窺伺在旁,他的思感能沒法進入隆達美亞殿,不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事,到我被轟離殿堂,摩柯僧雄見形勢不對,連忙穿過小魔洞趕來阻止。

  這個魔洞高手亦是厲害腳色,看似謙虛,事實上說話軟中帶硬,擺出縱然不是芙紀瑤對手,也誓死奮戰,以執行上參無念命令。如果芙紀瑤動手,魔洞部和阿米佩斯王國,將全面開戰。

  上參無念為何要生擒我呢?答案清楚分明,他就是滅我候鳥族的凶手,只有他曉得我的“價值”,為了得到我,他是不惜一切的。

  不快的情緒一掃而空,前景又再充滿希望。不是因撿回小命,而是認識到芙紀瑤感情豐富的美好一面。她殺我是為我好,且要冒上大戰的風險,亦可見她是個有原則的人。現在事情的發展,仍在芙紀瑤一念之間。

  芙紀瑤沉默了好一會後,平靜的道:“摩柯僧雄將軍可帶此人走,不過給我警告上參無念,他可以處死此人,卻絕不可以折磨他,讓他受不必要的痛苦。如被我知道實情並非如此,我會到魔宮去找他算賬。滾!立即給我滾!以後再有你們的人闖進我阿米佩斯人的疆土,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摩柯僧雄恭敬的道:“多謝女王網開一面,女王的話,小將會如實稟上敝主,敝主當會非常感激。”

  說到最後一句,他長在背部的一雙可怕黑手,往我延伸過來,最後脫離他的身體,變成兩道纏著我的能量帶,並把我從地上提起來,雙腳離地少許的懸空直立。我的物質身體雖然被綁個結實,可是他的能量卻沒法入侵有心盾保護的心核,未能完全癱瘓我,最妙是他懵然不知,還以為絕對的制住了我。

  我朝美麗的女王看去,她剛好往我瞧來,眼神相觸,我頓時心生異樣的感覺。她的眼神再不是冷冰冰的,而是暗藏悲哀和無奈,雖淡而不濃,卻令我感到神搖魄蕩。在這一刻,我心中激盪著強烈的情緒。如大黑球所說的,一個完美的計劃立即在腦袋內誕生。東竄西逃,始終不是辦法,我要提升自己的戰鬥技巧,大幅增強能量,且要攀上更高的能量階次,逐漸發揮自己的優點。

  我是心甘情願的隨摩柯僧雄離開,只有與他一道走,我才有機會掌握魔洞和暗子的秘密。我當然不會真的到魔宮去,我有把握中途開溜,回來救出大黑球,回來贏取芙紀瑤的芳心,取回夢還。我是最後一個銀河人男性,她是最後一個銀河人女性,宇宙註定我們是天生一對。

  想到這裡,我笑了,向芙紀瑤露放一個發自真心最燦爛的笑容。

  芙紀瑤現出一個沒法掩飾的驚異神情,如果大黑球沒有說錯,她該是這五千萬年來破題兒第一遭見到有人笑,肯定勾起她對銀河人的回憶。

  更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就在芙紀瑤心神分散眨眼間的光景裡,她嵌在耳珠的夢還消失了,返回我的心核裡去。

  摩柯僧雄退到我身旁,能量包裹著我的肉身,以其力量影響我真身的分子結構。

  芙紀瑤閉上眼睛,我心中響起她的聲音,問道:“你是誰?”

  她終於肯定我不是韋典拿。兩個心靈連接起來,就像我和法娜顯間心的傳感,是單向的。摩柯僧雄仍是一無所覺,且正為建立小魔洞忙碌著,看他的神態,是非常忌憚芙紀瑤,一副愈快離開愈好的模樣。

  我在心中回應芙紀瑤,道:“好好善待我的朋友,終有一天,女王會發覺我是宇宙裡唯一能令你感到生命是有意義的生物。我將會回來。”

  芙紀瑤倏地睜開雙目,狠狠盯著我,那種大發嬌嗔的迷人神情,我曉得無論活多少個生氣週期,永遠不會忘記。

  我旋即化為暗子,壓縮,被摩柯僧雄挾帶著鑽入黑暗空間,開始另一段危險旅程。

  如大黑球說的,能以肉身橫渡星河之間以萬億光年記的遙闊虛空,具此本領的生物寥寥可數。能量、知識、天賦、技巧缺一不可。而魔洞部人的小魔洞,讓他們通過黑暗空間的定點投射,跨越時空,以光年計的距離變成幾步可及之處,更是集暗子科技的大成,令人嘆為觀止。關鍵在摩柯僧雄安裝在身上的暗子投射器。

  當我仍在正空間的當兒,化為暗子前,我悄悄延伸思感神經,離開心核,依附在摩柯僧雄的思感網上,在某一程度上,等於摩柯僧雄,通過他的思感,經驗魔洞部人名震宇宙的小魔洞。

  在一般情況下,由於我除心核外所有分子均受他控制,小小的能量異動怕亦瞞不過他,幸而現在並非一般情況。首先,心核是在他思感之外,還以為控制了我的真身,等於控制了我的全部。其次是他既要提防芙紀瑤,又要忙於開啟小魔洞,即使他這般心能多用的生物,也難顧及微僅可察的能量變異,容易疏忽。第三,也是最主要的,是我的思感神經,乃候鳥超卓的思感神經,有著候鳥也不明白的超卓功能,是宇宙賜給她們的異稟,能視廣闊的時空為無物,瞬間可達。除芙紀瑤等宇宙幾個有限的頂尖高手外,誰能感應?而摩柯僧雄雖然不是平凡之輩,但顯然不是其中之一。如果換上上參無念,我便糟糕了。不過他該尚未復元,故留在魔宮修行。

  在正空間作光速飛行,質量均需變為零值,粒子以波輻的方式作直線飛行,組成光的光子是典型的代表。要超越光速,質量須等同光子,然後在波輻上比光子更短更快,變成“不可見的光”,雖然扔處於正空間的層面,事實上已提升至扭曲了時空的負空間。

  據法娜顯的教導,季候飛行的千倍光速,該是正空間速度的極限。所以只有能在能量階次攀上比光子更高一階次微子的生物,方有資格在正空間進行超越光速的飛行。而只是微子,已有千百種不同的能量形態,我們候鳥的微子,是最頂尖的高能微子,也被稱為尖微子,是正空間最精微的能量體。能改變任何分子結構,打造有負空間特性的心核,故此摩柯僧雄察覺不到我心核的存在,是理所當然的,因為他仍未到達那個級數。

  摩柯僧雄本身的力量,仍未足以將我的真身轉化為暗子,他要藉助暗子投射器的力量。基本上投射器就像精細複雜度高上以倍計的暗子棒,蘊藏巨大的黑暗力量。先發射一個渾圓封閉的暗子磁場,然後通過暗子的超微撞擊,改變力場內所有物質和能量分子的結構,到變得有如一窩沸騰的暗子湯,自然而然的破開正空間,鑽進了黑暗空間去,小魔洞就是如此這般的產生。

  最重要的一刻來臨,就在摩柯僧雄“挾持”我進入黑暗空間的剎那,他的思感能往這個不存在的感覺、光線、方向和任何種類物質的空間延伸發射,而我們仍然處於投射器力場的強大保護下,不致暗子四散竄失,致形神俱滅。摩柯僧雄的思感能在黑暗空間特別靈動活潑,往四面八方延伸探索,忽然生出感應,捕捉到遠方某處的能量變異,雖然微弱,但因其與黑暗空間能量上的差異,仿如絕對的暗黑中看到遠方的一點光明,我沒法判斷這個坐標的距離,在這極度扭曲了的時空,我在正空間的經驗全不管用。包裹著我們積蓄至巔峰的能量立告爆發,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在摩柯僧雄引導下,化作輻射波,朝能量坐標投去,摩柯僧雄的思感同時收縮,處於休眠狀態。我曉得機會來了。

  “蓬!”

  囚籠合攏,我被關進蛋形的箱子裡。

  根本沒有脫身的機會。返回魔艦裡,我和摩柯僧雄還原的一刻,艦上的二十七個戰士如臨大敵的集體以能量鎖緊我。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只有任他們把我關起來。事實上整艘魔艦正處於強大的暗子力場中,要施展空間跳躍進入光明空間是不可能的事。要逃進黑暗空間去嗎?我又是剛學會些皮毛,沒有把握。

  太低估敵人了。

  魔艦起航。

  這艘艦正是在星河邊緣攻擊遁天號的魔艦,體積比遁天號大上十倍,內部的裝置與遁天號不同處,是所有設備都是可隨意移動,部分更在艙空裡漂浮,在組合上有無限的彈性。像困著我的囚籠,虛懸在魔艦中央的空間處,是個蛋形的箱子。魔洞部人將我關進去後,注進黑暗能量,堅固的箱子變成一個超乎正空間任何天然力場的“重力蛋”,由於暗子比我的微子高上一個能量階次,我的能量壓根兒沒法影響重力蛋分毫,換句話說,我沒法憑自己的力量脫身。

  如果就這麼給運到魔宮去,真是糟糕冤枉。尤其重力蛋雖可以困著我的肉身,卻沒法困住我的思感神經,再次證明我的思感能,我們候鳥的傳感功能,超越明子和暗子,正是這個原因,令我在光明和黑暗空間飛行之際,思感神經仍可保持活躍。

  我把悔恨的負面情緒排出心神之外,思感網撒遍全艦,留意每一個魔洞部人,認識他們操作的儀器,研究魔艦的結構,動能的運作。

  特別用心的是位於艦首的宇航導向儀。比之遁天號和宇鳥以正空間的星河、星系為導航的系統,魔洞部的宇航系統是截然不同的,他們是以遍布宇宙所有河系內的魔洞作導航的坐標。魔洞正是貫穿正空間和黑暗空間的能量通道,可以想象,當魔艦進入黑暗空間後,便可以魔洞作一個個明確的坐標,毫無困難的依循坐標飛往目的地去。

  阿米佩斯人或許在宇航技術上勝過魔洞部人,但在空間坐標的技術上,是處於下風的。戰爭裡,兵員的調動直接影響成敗,難怪魔洞部人戰無不勝。試想想敵人可隨時突如其來的從某個魔洞鑽出來,是多麼難以應付。

  魔艦以十倍光速朝最近的魔洞駛去。摩柯僧雄躲在魔艦底的密室裡從黑暗能量儲備補充能量。很難怪他,因為在來此的黑暗空間飛行中,我從他身上偷取了貫滿整支暗子棒的能量,他感到精力不足是應該的。

  忽感有異,思感神經回收,由向外轉為向內,夢還仍藏在心核內的思感不及的深處靜養,心盾則與心核結合為一,像夢還般處於休養生息的階段,唯一可疑是核子內的暗子棒。全神貫注下,我開始發覺,暗子棒的黑暗能量在流失中,一點一滴的流向心核最深處某一神秘部分,那或許是我本原所在處,以法娜顯的靈力也沒法觸及的秘地。

  我又驚又喜的默察著,不知該做什麼好,但對心核的內空間,已有全新的體會和看法。一向以來,心核就是儲存和供應能量的中心。事實上,我所認識的心核,極可能只是心核的小部分。我想起於九月星的外空與凶手的能量箭對決,在我昏迷後發生的超微子能量爆炸,當時我以為是外力引致的,但現在已有不同的想法,殲滅能量箭,有可能是來自心核深處的神秘部分。

  暗子棒的流失逐漸轉快,仿似心核最深處是個無底深淵,深淵內有股強大的拉扯力,令暗子棒內的能量缺潰般向內傾瀉。

  我大感不妙,這不但是法娜顯從未提過的情況,更可能是沒有生物經驗過的異事,如果核淵將心盾的奇異能量也吸乾,我豈非立即心核破碎而亡?只恨我完全無法可施。

  暗子棒的能量流失已完全失控,瘋狂起來,我的意識變得模糊不清。

  “轟!”

  暗子棒在心核內爆炸,化成微子,一時間,心核似已不存在般,整個人虛虛飄飄的沒有著落歸依之處。

  在至虛至無、至靜至極裡,我感到心核的正中央處,能量重新躍動,回覆心跳,由弱轉強。不是我的心跳,卻只可以是我的心跳,是磁元在躍動,同一時間,夢還從我的“核密”冒出來,通過磁元,在心核逗留片刻,然後回到我的手指去。

  磁元復活了。

  我完全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只知道結果。磁元的確已死去了,但它的生命烙印仍殘留下來,沉盡我心核神秘的深處,在“核密”得到新的力量,歷劫重生。新的磁元擁有前世磁元的所有特性,又多了點東西,令它與我結合為一,變成了我真正的心中之心,更是貫通心核和核密的門戶和橋梁。我深深感覺到核密內藏有我的本原,是我生命精華的寶庫。

  我心核的能量停止了躍動,不像以前般心核的能量和磁元雖是同步躍動,但仍是各自各的在跳躍,現在只有磁元在強而有力的跳動。我非常享受那種感覺,那是能量高度歸一和集中的感覺。

  我隱隱猜到這一切令人驚喜的變化,是由暗子棒引發,核密內的本原精氣,也是奇連克侖大帝不惜一切去奪取的銀河人精氣,有天然吸取黑暗能量的神奇特性,而只有在目前被困死在重力蛋能量封閉的環境下,這種能量倒流進核密的事才會發生。這回是因禍得福,我脫胎換骨似的,仿如得到新生。

  我收攝心神,進入寂冥混沌的精神境界,讓心盾、磁元、夢還、和核密與我進一步融合,當我破蛋而出的一刻,我將會是全新的人。

《 本帖最後由 shyang 於 2011-2-10 14:23 編輯 》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1:32:27

第二卷 第三章

  我驚醒過來。

  完全沒有心理準備下,剎那間我的思感神經已巨細無遺掌握魔艦內外的情況,有一種隨心所欲的痛快,毫不費勁。

  現在魔艦離開目標魔洞只有四分之一光年的距離,按常理只是稍多於一個宇宙日的行程,不過魔艦已進入魔洞在正空間的黑暗力場裡,一切再不可以常理測度。在五光年的範圍內,充塞著在其他地方找不到的引力暗子,形成狂濤般以魔洞為中心的旋入暗子風暴,使魔洞成為一個超級吸盤,進入這個範圍的天體,均會被絞碎吞噬,永遠不能回頭。魔艦當然是例外,此時她提升至近乎黑暗空間的飛行速度,艦體貫滿黑暗能量,形成比黑洞更集中的力場,力場內的一切,絲毫不受魔洞的影響。

  引起我警覺的並非魔洞,而是在三光年外正全速趕來的一艘宇航戰艦,且肯定是阿米佩斯人的戰艦,因為她的質料與君南號宇鳥相同,但形態卻像水中的游魚,比君南號大上少許,但比君南號有更優越的性能,比魔艦的速度尚要高上一倍。如果大黑球在,他該可以告訴我是阿米佩斯人哪個等級的飛艦。想起大黑球,不由有點掛念他,這個傢伙不知會受到哪種形式的款待呢?

  難道是芙紀瑤追來?想想又覺得不可能,以她的神通廣大,根本不用坐飛艦追來。會是誰呢?

  摩柯僧雄已離開密室,在艦首指揮大局,艙內彌漫緊張氣氛,顯然不敢對追來的阿米佩斯艦掉以輕心,所有魔洞部人各守崗位,正忙碌的操控儀器,魔艦的動力不住加強,擺明不敢迎戰,只希望盡快逃回魔洞去。

  阿米佩斯艦倏地消失了,到她再次出現,離魔艦已近至半光年的距離空間跳躍的靈活,看得我心中佩服。如照現在的形勢發展下去,下一個跳躍可把魔艦在魔洞附近截個正著。

  “蓬!”

  黑暗力量在艦為尾的動力器引發,不是往後噴射,而是擴展至全艦,包括我和困著我的重力蛋在內,所有物質化為質量是負數的暗子,但仍是暗子的屬性,以驚人的高速,往體積是零的魔洞投去,遙闊的空間一跨即過,鑽進黑洞去。下一刻魔艦已置身黑暗空間裡,朝另一個坐標駛去,同時回覆原狀。

  我回到內空間去,這次我利用磁元,吸收重力蛋的能量,為脫身做好準備。

  不論明子暗子,均是超越了正常空間的能量層,一般物質,如忽然投進光明或黑暗空間,都會抵受不住明子和暗子的衝擊,致灰飛煙滅,化為明子或暗子。三度空間同時並存,各有其特性,不相往來。只有在一個情況下出現例外,就是當恆星死亡塌縮,如果她的質量足夠,她的收縮便具有龐大的吸力,連中子也會凹陷,核力不得不低頭,引力將會取得最後的勝利,恆星無休止的塌縮下去,體積變為零,而其在正空間的引力會無限制的增加,形成貫穿正空間和黑暗空間的魔洞,吞噬任何被扯入暗子風暴漩渦的天體。

  從這個角度去看,魔洞部人掌握到暗子的秘密,確實是了不起的成就,讓他們成為宇宙三國裡最強大的國家,若不是沒法繁殖的致命弱點,早雄霸宇宙。如我所料不差,阿米佩斯人正全力開發光明力量,憑空間跳躍克服在光明空間飛行的問題,但在光明能量的研究上,仍落後於魔洞部人在黑暗能量方面的進展,所以芙紀瑤才有現在仍未是輕啟戰端的時機,不得不忍辱負重,寧願犧牲碩果僅存的四大公之一的韋典拿,務要暫保和平,換取時間。

  從暗子棒的能量流向核密,我首次醒悟到本原精氣的超凡特性。其實早在光明空間飛行時,我已察覺到自己有吸取明子的能力,不過當時吸取的能量微不足道,只能輕微的提升我的能量階次,離尖微子還差半級,又以為是磁元發揮交換環境能量的本領使然。到核密盡取暗子棒的能量,磁元復活過來,成為貫通外心核和內心核的通道橋梁,再經一段時間的額渾融結合,我變成像魔洞部人般擁有提取黑暗力量的生物,對困著我的重力蛋不再是沒法入手,無計可施。

  要吸取重力蛋的暗子能量,比直接從黑暗空間直接抽取能量更困難,因為重力蛋的暗子是經過整合和重新排列的結構,自成一體,有向心的特性,等於朝我硬擠過來,壓得我動彈不得,能量細胞停止運作,能量輸送體系被暗力量完全堵塞,不論心核藏有多少節能量,仍沒法送往真身去,無從發力掙扎。只就這個重力蛋,已可見魔洞部人在黑暗力量的運用上是多麼出神入化。

  我要脫身,利用的正是重力蛋的向心力,如果我憑心盾開啟一道僅容小束暗子通過的門戶,再以磁元作橋梁,便可以讓暗子有秩序的被吸進核密內,接著的部分,就交由核密內的本原精氣作主,如吸取暗子棒般,渾融過慮暗子能,收為己有。

  我的大計能否成功,要試過方知。

  我把一切雜念排出腦海之外,精神全集中到心核去,心忖如何可讓護緊心核的心盾開啟一個小孔時,心盾自動打開來,就像我平時開放心核,吸取磁能的情況。

  我嚇得魂飛魄散,黑暗能量已如巨浪滔天的汪洋般傾瀉而入,把我心核內辛苦積蓄回來的能量衝個潰散,還不肯靜止下來,穿過磁元,涌進核密去,我的思感神經徹底癱瘓,失去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我回覆意識艦身正劇烈顫動。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思感神經凝聚我無暇理會身外之事,先要弄清楚身體內身的情況。心盾重新包裹心核,磁元仍如前般躍動,似正處於松弛悠閑的狀態,核密仍是那麼不可測度,夢還套在我的指節間。但我的老天爺,心核內能量充沛,足有十節的能量,差兩節便趕上法娜顯,且是尖微子。更令我驚喜的是壓抑的重力消失了,重力蛋變回一個普通的堅固物質金屬箱。我成功了。

  另一下劇烈的抖動傳來,我連忙撒出思感網,看外面究竟出現了什麼狀況。旋即魂飛魄散,原來思感神經完全不聽指揮,寂然不動。更劇烈的振動傳來,艦身像被重物擊中,偏離了航線,但我已無暇理會,重新檢視心核,終給我發現問題出現在什麼地方。磁元充塞我不明白的能量體,再不受我指揮。一直以來,心核是我能量的指揮中心,經過剛才的改變,指揮中心轉移至心中之心的磁元,當磁元不聽我的調度,等於廢了整個指揮中心的功能,我縱有十節能量,仍與廢人無異。

  一下比以前任何震盪劇烈十倍以上的顫動,傳遍全艦,魔艦的尾端似被敵人狠狠擊中,魔艦驟失動力,在空間打轉翻滾,我雖然給關在蛋形箱裡,物質的真身仍清楚感覺到。

  難道是給阿米佩斯戰艦趕上了,怎辦好呢?給押回去見芙紀瑤實在太窩囊。我猜到目前的困境,是一下子吸收過量的黑暗能量引起的,是消化不良,換成是一般物質食糧,過一會便沒事,但吃的是宇宙間明子外最可怕的能量暗子,暗子的精華,不是我的尖微子能分解驅除的,最要命是它們堵塞了我和核密間的通道,這等於暗子的毒素,唯一有法可想的生物,或者只有精通黑暗能量的魔洞部之主上參無念,我的大仇家。

  正慘不欲生時,蛋形箱移動了,似被一股力量吸攝著,愈來愈快,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箱子接觸實地,震得我全身疼痛。

  發生了什麼事呢?失去思感神經的偵測功能,我像變成看不見東西的盲人。我首次體會到法娜顯不想活下去的心態,在進化的階梯上是沒有回頭路的,那是沒有任何生物能忍受的痛苦,惡活不如好死。在這一刻,我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

  蛋形箱的上半部緩緩升起,往視野不及的箱旁移開,星夜漸現上方,但我再沒有感覺,失去了對事物應有的反應。心中充滿對己身絕境的悲哀。誰帶我從魔艦到這裡來?誰揭開箱蓋?接著會發生什麼事?對我再沒有意義。

  夜空嵌著無數明亮或模糊纖細的光點,像水花遍布空間的浪濤上,有些擠作一團,有些似是孤獨的流浪者。想起或可能永遠不能到其中任何一個天體去,那種無奈和失落,是沒法形容的。

  我想起候鳥的咒誓、銀河人的血海深仇、大黑球、浮游世界,最後心中只有芙紀瑤,我向她許下的豪言壯語,對照現時的情景,只是個笑話。

  就在這最失意失落的一刻,一張美麗的臉龐代替了夜空,出現在我的上方。

  我全身劇顫,完全不敢相信看到的東西,她的出現,仿如一枝愛的能量箭,命中我的心核,我的腦袋一片空白。

  “伏禹!”

  記憶似滔天巨浪般倒卷而回,我不明白為何一句簡單的呼喚,可令我的心神掀起如此天翻地覆的變化,我忘掉了自己的處境,忘掉了最刻骨銘心的阿米佩斯女王芙紀瑤,忘掉一切,心中滿溢隔世相逢的熾熱感覺。最不可能的事,發生眼前。

  對!我不就是伏禹嗎?早在五千萬個宇宙年之前,我已和夢還解下不解之緣,它只是領我在光明空間的夢中重游舊地,再一次經歷自己曾經經歷過的情況。在那一世的生命裡,我和眼前美女美阿娜離離合合,在二萬年的悠久歲月中共譜戀曲,愛火從沒有熄滅減退,直至在保衛聖土地球的最後一戰中,她在我懷裡玉殞香消,當時曾攝魂奪魄的悲痛,仍橫亙胸臆。我的記憶止於那一刻,接著發生什麼事呢?

  我完全肯定她是美阿娜,海枯石爛仍不會磨損的深刻記憶是不會出賣我的。她怎可能仍然生存?激烈的情緒淹沒了我。

  美阿娜比以前更漂亮迷人,舉手投足,每個眼神,生動活潑的表情,古銅色充滿陽光和彈跳力的肌膚,都是那麼魅力十足。她一雙秀眸牢牢看著我,不需任何言語,表達了心中對我火灼般的愛戀和珍惜。她笑了,如陽光透過烏雲,黑閃閃的眸珠在如垂瀑般的深黑長髮襯托下,化為兩團熾烈的火焰。她以我們親切的母語銀河話,情深款款的道:“伏禹呵!美阿娜一直在找尋你,我們又在一起了。”

  她穿上貼體柔軟輕衣的纖美身體探進箱子來,雙手捧著我的臉,嘆息道:“我的情人,永遠不要離開我!永遠不要離開我……”

  說著說著,豐滿濕潤的紅脣,溫柔而堅決的印在我的脣上,愛慾的迷人感覺在兩個生命間來回激盪。我不用喝酒也醉倒了,她太陽般火熱的愛,徹底征服了我,宇宙除我們這對銀河男女外,再不存在其他事物。

  驀地她的嬌軀劇顫,往後猛退至箱外我視野不及處。那種得而驟失的空虛感使我難受得要命,想也沒想,從箱內平升而起,一個側翻落在箱旁的地上,眼中看到、心所緊之的只有她,搶上去抓著她兩邊香肩。美阿娜花容慘淡,搖搖欲墜。

  美阿娜回覆過來,伏入我懷裡,輕輕道:“沒有什麼,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我是不會讓其他生物傷害你的。”

  我這才記起自己已廢去武功,怎會忽然功力盡復?不過此時我的心神全集中在她身上,無暇去理其他的事,包括自己在內。問道:“你怎知我在魔艦內?”

  她的血肉在我懷裡輕輕抖顫,用盡力氣摟著我的腰。溫香軟玉,是如此的實在,我可以這般的抱著她,直至宇宙的盡頭。

  她耳語道:“讓我們到星球上最高的山峰,我有很多重要的事得告訴你的。”

《 本帖最後由 shyang 於 2011-2-10 14:23 編輯 》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1:33:01

第二卷 第四章

  高聳的火山、巨大的裂谷、一望無際的沙漠,在我們眼底下一覽無遺。這是個氣候極端,空氣稀薄。不斷受流浪隕石撞擊至百孔千瘡的星體。熔岩噴發,沙暴直卷全球,沒有生命痕跡充滿狂暴,是個候鳥難以寄情的世界。但她也是最令我難忘的宇宙孤島,就在這裡,我與分開超過半個生氣週期的情人隔世重遇。

  我們並肩立在積雪的高峰上,長風刮來,吹得她發揚衣舞。她是我到此刻所見的生物裡唯一不穿能量盔甲的人,素白色的長袍,使她看來更是風姿綽約、空靈飄逸,美得令人屏息。

  我終於找到機會細察心核內的情況,原本堵塞磁元的暗子毒素已不翼而飛。我不明白,但這時哪還有餘暇去想我倆之外的事。

  美阿娜橫我一眼,風情萬種的微笑道:“伏禹!你長出頭髮來啦!”

  她真的變了。現在她的美麗是驚天動地的。當年她絕對是出色的美女,但與現在的她,是沒法相比的。這是不是進化的一種,美麗的進化?對我來說,她的誘惑力不在芙紀瑤之下。

  我摸摸頭殼。我的天!果然長滿了密密麻麻有點刺掌的發根。道:“可能是見到你太刺激了。告訴我,你不是在我懷裡死去了嗎?”

  美阿娜俯瞰星球多變的遠近地勢,緩緩道:“死的是脆弱的肉身,我和你的生命烙印都被保留,亦只有我倆的烙印在一個我們不明白的情況下給保存下來。現在你和我是宇宙最後兩個銀河人,其他生物全是異類,千萬不要信任他們。”

  她說這番話時,每句每字仿如從內心深處吐出來。我產生奇異的感覺,在茫茫宇宙內,只有她是我可以放心信賴的人。就在此時,夢還緊箍了我指節一記重的,痛入心脾。

  美阿娜靠貼我,輕噬我的耳珠,親昵的動作,是那麼溫馨窩心,登時我忘掉夢還沒有前例的異舉。她甜美和洋溢情意的聲音隨風送入我耳中,道:“現在沒有生物曉得我是銀河人美阿娜,他們稱我為天妖絕色。在其他生物眼中,我是無惡不作的妖物,愛吸取他們的生命精華,原因是我要報復,為人類的滅絕找他們算帳。除你之外,其他全是敵人。這時我們現時處境最精確的描述。

  我聽得瞠目結舌,無言以對。宇宙各種族聞之色變的天妖絕色竟就是我的舊情人美阿娜?確令我難以置信。”

  絕色含羞答答的續道:“其他生物眼中看到的我只是幻象,獨有你能見到我的真身,只有你的愛,能令我感到生命的意義。伏禹呵!我們上一次做愛,是五千二百多萬個宇宙年之前的事呢!”

  我終於深切體會到大黑球形容天妖絕色的一句話,她是宇宙生物最想遇上同時又是最怕見到的妖物。究竟她是美阿娜變出來的絕色,還是絕色變出來的美阿娜,教我如何分辨?

  如果她是天妖變出來的,她剛才吻我就是要盜取我的生命精華,只是偷雞不著蝕把米,盜去的是“把關”的黑暗毒素,吃了個暗虧,更因沒法繼續動粗。武的不行來文的,務要騙我一個服帖。可是假如她不是美阿娜變的,她怎曉得我是伏禹?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誰呵!她怎可能如此靈通?

  她含情脈脈的瞄著我,柔情萬縷的道:“奇連克侖的目標是要一網打盡全人類,毀掉我們的肉身和烙印,一個不漏收集我們能輪迴再生的生命精氣,他要的是我們的靈魂。在最後一場聖土保衛戰中,包括你和我在內近百萬個戰士,也是人類精英中的精英,全力死戰,結果全軍覆沒,聖土地球化為飛灰,只有兩個漏網之魚,就是你和我的生命烙印,落到某個神秘生物手上,等待時機。”

  我開始相信她,法娜顯不是說過,我是被強行注入候鳥胚胎中的嗎?誰會幹這種事呢?如果我可以如此重生,美阿娜亦可以如此。對銀河人來說,只有男女共存,生命方可延續下去,所以收集一男一女的烙印,是合情合理的。誰有這般神通,又這麼有心和仁慈呢?確是令人費解。

  絕色稍頓片刻,細察我的反應,然後輕吻我的脣道:“奇連克侖把聖土外收集的人類精氣,作為獎賞,讓旗下三族當戰利品瓜分,安撫他們,自己則獨占從我們聖土收集回來的全部精氣,一個人留在銀河系秘密提煉,就在成功的一刻,尚未來得及服食,忽然遇刺身亡,精氣從此像在宇宙消失了。”

  我有氣無力的道:“他為何要得到我們人類的精氣呢?”

  絕色道:“沒有生物知道真正的原因,這個秘密仍深藏在塵海的浮游世界裡。已知的是我們的精氣,人類獨有能輪迴再生的元氣,於三族生物來說,是宇宙獨一無二的進化動力,令他們能突破正空間,進軍光明和黑暗空間的奇異領域。現在三族裡每一個有幸得到我們精氣的生物,處境與我們當年無異,最害怕是被奪去靈魂。誰擁有最強大的精氣,就可以主宰宇宙。這樣的戰爭,沒有道理可講,任何其他想法,都是不切實際的幻想罷了。”

  我清楚她說的是實話,她的話吻合芙紀瑤的說法。道:“我們又算什麼東西?你怎會曉得這麼多秘密?”

  絕色縱體入懷,雙手纏上我的脖子,俏臉貼上我的臉,輕吐道:“奇連克侖把精氣分作兩組加以煉制,或許殺他的生物同時也是保存我和你生命烙印的生物,當他將我們的烙印分別刻在兩組精氣上,等於我們輪迴再生,但再不是以前不堪一擊的銀河人。我是在北斗星河回覆前生的記憶,隱隱感到曾一直和你在一起,故深信你或許和我情況相同,所以從沒有放棄過找尋你。至於我為何曉得這麼多東西,原因在我是宇宙最超卓的探子,千變萬化,可以使任何生物心甘情願吐露出最不願說出來的秘密。在這個宇宙內,我只會對一個人忠心,那就是你。”

  她說出來的完全沒有破綻,我很願意相信她,但心中仍有揮之不去的疑惑,天妖這個身分太震撼了,還有是夢還的“警告”,直如梗喉之刺。

  絕色又道:“聖土之戰在當時的形勢下,是不該發生的事,但畢竟發生了,唯一的解釋是由奇連克侖一手促成的。他故意將進攻聖土放到最後,又讓我們能趕返聖土去,你明白其中的原因嗎?”

  我茫然搖頭。

  絕色離開我少許,審視我的眼睛,嘆息道:“我只能喚回你和我在一起時的少許回憶,因而你無從猜估。地球之所以被我們奉為聖土,不但因她是人類的發源地,更因她對人類的繁衍,具有不能代替的位置。自第一艘宇航船離開太陽系開始,我們發覺一個離奇的事實,就是不論母體繁殖還是試管繁殖,只有在聖土的磁場內,才會有新生命的誕生。直至我們征服整個銀河系,研究出永生不死之術,這個謎仍沒法解開。”

  我大感愕然,失聲道:“竟有此事?”

  絕色欣然道:“你的樣子真傻瓜。唉!我很久沒這麼開心過了。的確奇怪,即使從宇宙的角度去看,亦是稀奇的情況,由此更可見人類精氣的獨有性質。我們解不開的謎,奇連克侖卻早智珠在握,更為他獨取聖土之戰壯烈犧牲的人類精氣的原因。從攻打我們開始,他已策劃整場戰爭。”

  我深吸一口氣,脊背涼颼颼的,絕色的每一句話,直敲進我內心深處,搖晃我的神經。一時間,我忘掉她是宇宙最令人驚懼的生物之一。

  絕色離開我的懷抱,轉到我身旁,溫柔的輓著我的臂膀,道:“地球不是一般的行星,她是個有靈性的行星,擁有強大奇異的生命磁場,在數十億個宇宙年間,賦予了地球各種形式的生命。她等於一個生命的汪洋,是地球所有生命的母親,地球上每一個生命的小水滴,每一個靈魂都是由她而來。她的進化很特別,當我們肉身死亡,生命水滴重歸於生命的汪洋,但這水滴已不是原來的水滴,她因此能不斷演變進化。但她是無私的,存在的意義,就像候鳥神般不斷賦予生命,不是為了回報。”

  我是首次聽到別人說及候鳥,且稱之為神,感覺挺奇怪。

  絕色續道:“我們人類在原始時期,已察覺到她的存在,稱她為白色女神、大地之母、太極或是神佛,至於我們能否重投她的懷抱,她並不介意,她是隻願付出的仁慈靈體。當一百萬個人類最精銳的生命水滴重歸於她,她的力量會攀上最巔峰的狀態。奇連克侖要的正是這樣情況下的她,除此之外的人類精氣,他是不放在眼裡的。你現在明白了嗎?我和你合起來將等於她,是宇宙所有生物最想得到獨一無二的東西,關乎到生死存亡的大問題,沒有生物能不起覬覦之心,而我們只能靠自己,奮戰到底。”

  我的呼吸急促起來。深藏在核密之內,是否半個她呢?我的另一半,又是不是正和我親熱的靠貼的絕色?我從未想過生命竟有這麼撲朔迷離的情況。道:“你怎會找到這裡來?”

  絕色悠然道:“我是突然感應到你的存在,氣勢時你的精神力量很弱,我找你找得非常辛苦,幸好你不住的壯大起來,終於在黑暗空間截上擄你到魔宮去的飛艦,我立即發動攻擊,穿越魔洞部人自以為堅固至沒有炮火能摧毀的艦壁,盡屠艦內的魔洞戰士,只讓摩柯僧雄逃脫了。上參無念是睚眥必報的生物,我遂帶你逃到這裡來。剛才吻你之時,發覺你的心核被注進我從未遇過的毒素,不得不為你吸個乾淨,豈知毒素的威力完全超出我意料之外,厲害至極點,我也差點禁受不起。不過我已嚴重受創,必須覓地療傷,驅除毒素。情人呵!我們要分開一段日子了。”

  我頭痛得要命,假如她說的是真的,我唯一懷疑的破綻便不能成立,只剩下夢還的警告。捫心自問,我是不會讓她離開身邊的,沒有她的日子怎麼過?不論她是美阿娜、天妖又或兩者合一,我都曉得自己對她著了迷,入了魔。毫不猶豫的道:“我們不用分開,我可以在你療傷時作你的護法,何況你的傷還是因我而起。”

  絕色喜滋滋的道:“我喜歡被你疼惜和保護的滋味,不過你有更重要的事去做,且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不要以為魔洞部人好惹,上參無念是奇連克侖最忌憚的人。魔洞部人無惡不作,仇家遍宇宙,但直至今天仍沒有人敢摸上魔宮去找上參無念算帳,可知他如何了得。我們必須在真正的身份暴露前,找出奇連克侖為何要踏遍宇宙尋找我們人類的原因,那必定是關乎我們人類精氣的秘密,只有掌握這個秘密,我們才可以不怕其他生物,更可以盡殲我們的仇敵,洗雪人類被滅族的恥恨。”

  坦白說,我心中是藏不下仇恨的。半個生氣週期的候鳥生活,令我只愛賦予生命,而不是摧殘生命。想到這裡,理智告訴我與她分開一段時間只會是好事,至少可讓我清醒一點。她太誘人了,她的肉體更刺激起我原始的慾火。點頭道:“如何去查探這個秘密呢?”

  絕色道:“唯一的辦法,是到浮游世界去,像奇連克侖般聽一遍石妖的故事然後全身而退。你聽過浮游世界嗎?”

  我感到愈來愈沒法懷疑她,她的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如果她要害我,何須費這麼多脣舌?更應騙我和她在一起。點頭表示聽過,道:“浮游世界在哪裡?”

  絕色雙目射出憧憬嚮往的異芒,睫毛一眨一眨的,神態迷人,輕輕的道:“那是距離這裡三億億光年的地方,遠離任何文明世界,被稱為宇宙的邊緣,至於那是否是宇宙的邊緣,沒有人敢肯定,因為整個區域被微子塵籠罩,遇上微子風暴更是危險,且微子獸出沒其間,決不容易對付。”

  我咋舌道:“三億億個光年,沒有幾個生氣週期,怎去得到?”

  絕色把嬌軀移到我身前,兩手伸出勾著我脖子,像個不懂世事、無憂無慮、嫵媚動人的少女般,雀躍道:“假設我們得到奇連克侖的大帝號又如何?那是宇宙至今最快的飛船,由奇連克侖親手設計製造,據說能從光明空間不經正空間直接躍進黑暗空間,又能從黑暗空間直接跳回光明空間去,如此史無前例的宇航技術,叫作‘宇宙搖滾’,以萬光年計的距離一蹴可及。只要得到大帝號,無論多遠都不成問題。”

  我難以相信的道:“宇宙竟有這般超快的飛艦?她在哪裡呢?”

  絕色扮了個可愛的鬼臉,俏皮的道:“沒有生物知道,幸好你和我該是最有資格找到她的生物,因為她是和我們一起失蹤的,與我們有微妙的關係。”

  我不解道:“與我們一起失蹤?我不明白。”

  絕色解釋道:“大帝號是奇連克侖滅絕我們人類後,在銀河系的中心,憑他以億計的生氣週期從宇宙收集回來的各種物料製成。奇連克侖是宇宙史上最傑出的宇航天才,目前三國超出其他所有種族的宇航技術,都是來自他的傳承,而各自有不同的發展。據我猜想,他一直有計劃建造這麼一艘超級飛艦,只是在動力上給卡住了,直到他得到我們的精氣,問題終於解決。沒有生物知道大帝號是怎樣子的,因為整個銀河系被奇連克侖化為禁地,他通過候鳥神式的心靈傳感,控制帝國。他遇弒形神俱滅前的一刻,向三國的領袖報死訊,而當芙紀瑤、漠壁和上參無念趕到銀河系的中心,大帝號和精氣已消失無蹤。”

  我吁出一口氣,壓下波動的情緒,絕色說出來的事,一件比一件驚心動魄,我感到有點難以承載。道:“肯定是給殺他的凶手駕走了。”

  絕色道:“真實的情況該非如此。自此以後,發生了非常奇異的事,就是幽靈船的出現。這是艘神出鬼沒的飛船,擁有大帝號宇宙搖滾的超凡宇航能力,不論如何堅固的戰艦,如被她直接撞擊,難逃粉身碎骨之劫,三國的生物莫不聞之喪膽,更懷疑她是發了瘋的大帝號,只是不論用什麼方法,仍摸不著她的影子。”

  我愕然道:“那教我如何找她呢?”

  絕色欣然道:“要在廣闊無邊的宇宙找這麼一艘飛船,只是痴人說夢。但你是不同的,我深信我們和她有秘不可測的關聯,說不定她會主動來找你,像人家那樣嘛!”

  我被她弄糊塗了,道:“可是你究竟想我到浮游世界去,還是去找幽靈般的大帝號呢?”

  絕色嗔道:“呆子!兩件事可一併做嘛!到浮游世界必須我帶路,我們可以約定在一個地方回合,我痊愈後立即趕來會你,大家不見不散如何?”

  我道:“在哪個地方回合呢?”

  絕色封上我的嘴脣,熱烈的親吻,兩顆赤裸裸的心同時躍動,意識從她流向我,忽然間,我清楚約定的地點。

  絕色離開,往後飄飛,懸在封頂外的虛空中,在長風下衣袂拂揚,仿如要乘風而去的女神,告別道:“別忘記我們的約會。”倏忽不見。

  我感到難以形容的空虛和失落,在闊別五千二百萬年後宇宙另一個角落,我和她不但再續前緣,且燃起恐怕是沒有人類男女嘗試過的激烈愛火。

  實情是如此嗎?

《 本帖最後由 shyang 於 2011-2-10 14:23 編輯 》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1:33:28

第二卷 第五章

  絕色離開好一會後,我的頭皮仍在發麻,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肉身反應。腦內、眼裡、鼻孔、耳朵、皮膚仍滿載她美麗的倩影、誘人的表情動作、香噴噴的氣味、性感迷人的聲音、火辣辣令人不忍釋手充盈生命活力的胴體。我真身的人類感官,直到與她接觸,才功能盡復,既原始又野性,不講理智只憑感覺,那種新鮮和刺激是無與倫比的。由見她那一刻開始,我再不是之前那個生物。

  指節又給夢還緊箍了一記。我的天,真的忘了夢還。

  我在心中向夢還道:“夢還夢還!你是不是在警告我?”

  夢還沉默著。它顯然沒法直接和我溝通。於沒有辦法中,我想出了辦法,心中向夢還道:“如果答案為‘是’的話,你可以箍我一下;如果答案是‘否’的話,你箍我兩下,你明白嗎?”

  指節輕痛,夢還箍了一下。

  我心中大喜,又感到惶惑不安,假如夢還直指她不是美阿娜,我該怎樣處理?我可以憑夢還‘一面之詞’,視她為妖嗎?而照夢還一直堅持的態度,這個可能性最大。我差點想放棄,我真的不希望失去她

  兩個對立的想法在心中強烈的鬥爭了好一會後,我猛一咬牙,問道:“她就是美阿娜,是或否呢?“

  夢還毫不猶豫,肯定的箍緊兩次。

  我一屁股跌坐雪峰上,就像被它肯定的答案擊倒了,不住喘息,又難以接受。怎可能呢?如果她不是美阿娜,怎曉得我是伏禹?怎曉得喚起我對她甜蜜的回憶?

  “你肯定嗎?”

  夢還以箍一下的方式回答道:“是!”。這次它比以前任何一次的力道都重,令我直痛入心,顯示它堅定不移。

  我幾乎是哭出來般問道:“你怎能如此肯定呢?”

  夢還沉默著。

  我仍然沒法接受,這是不是忠言逆耳?我弄不清楚,只知一天她尚未原形畢露,我對她仍抱有希望。或許是夢還弄錯吧!

  我失魂落魄的站起來,忽然間,我什麼地方都不想去了,只想追上她,弄個清楚。但到哪裡找她呢?她的法力明顯遠高過我,要找她彈劾容易?可以憑互相間的靈應找到她嗎?

  “夢還夢還!你可以助我找到她嗎?”

  夢還以她的方式答道:“不!”

  我真想仰天長叫,以宣泄心中激烈難過的情緒,迷迷糊糊間,忽感有異。

  天地明亮起來。

  我驚訝又茫然的仰觀夜空,心忖難道天亮了?原本星斗羅列的夜空,一個炫人眼目的亮點在擴大,我身處的封頂同時升溫,亮源射出的光線是熾熱的。

  我從迷思中被驚醒過來,一時間完全掌握不到為何發生天變。

  “蓬!”

  亮點忽然加速擴張,爆開成熾熱耀眼的光團,仿如一個剛誕生於虛無的微型太陽,君臨星球上的高空,發射強烈至令我睜目如盲的光線,天地一片煞白,毀滅性的熾熱能量、射線、輻射瘋狂似的朝我激射而來,最駭人的是能量中央的熱核強大如超級太陽的引力,牢牢吸攝著我,使我陷於絕對的被動,只能硬捱,沒法還擊。要逃出這個力場,逃逸速度怕要達到光速才行,可是在星球上想以光速飛行,是極其危險的事,能量化的身體將直接衝擊星球的大氣層、磁場和重力,動輒是能量爆炸的後果。

  我沒有想過,絕色甫離,我立即陷身生死一線的危險。仍穿在身上的阿米佩斯大公袍服自動轉化,變成天藍色的能量盔甲,保護全身,面盔卻是透明的晶玉,手則被一層液態狀的晶玉包裹,絲毫不影響指掌的靈活性。我一直沒有將大公袍服放在心上,在對抗芙紀瑤時,大公袍服更不起作用,哪想得到大公袍服如此神妙,可見阿米佩斯人在這方面的技術,已臻巧奪天工的境界。

  心隨意動,心盾投射能量,貫注於能量盔甲,磁元也沒閒著,尖微子級的磁能,源源不絕的作出強而有力的支援。

  天搖地動。

  積雪化為蒸汽,往上騰升,遠近火山像從沉睡中醒過來,轟隆搖動,熔岩噴濺,光束所及的星球地表,變成一個混亂狂暴的世界。

  能量盔甲掀起一層又一層衝擊下產生的激烈光花,我的能量飛快耗損,一球又一球的能量,在瘋狂攀升的熱度下,以彈甲般的速度迅速耗損,如此發展下去,最後我將在能量耗盡下形神俱滅而亡。

  我必須想出脫身之法。

  我已猜到來襲者就是大黑球說過與絕色齊名、三國外最著名的生物太陽怪歌天。真是倒霉,我和他無怨無仇,怎都想不通他忽然施襲的原因。

  此時心核的能量已從原本的八節驟跌至三節,歌天的攻擊力仍是有增無減,似擁有無窮無盡的能量儲備。他強大的力場完全的鎖緊我,令我有面對芙紀瑤時的無奈感覺。心忖如果這時他給我來一記高度集中的太陽能集束光,我肯定會如大黑球描述的魔洞部人飛艦般化為粒子,從此煙消雲散。

  就在此時,我感到核密內生氣澎湃,力量泉涌,大有透磁元而出之勢,心念一動,由開戰以來一直蟄伏不動的夢還,立從指節返回磁元內,而心核內僅余的能量,立以它為中心凝聚。夢還再次依我的指示配合和行動,可知它是同意我的戰略。

  磁元和夢還同時發動。

  “轟!”

  一枝聚合三節尖微子磁能的超級能量箭,從胸口爆射而出,破開衝擊而來的太陽束暴,逆流而上的刺進歌天能量力場的中央去。

  “轟!”

  另一下令星球晃動的巨響,震天動地的響起,高空的歌天爆開成漫天光雨,往四周激射開去,然後天地陷進絕對的暗黑裡,且是萬籟無聲,非常詭異。

  我命中他了,他是不是已形神俱滅?想想又覺不可能,太陽怪歌天怎可能如此容易收拾。與此同時,一股我既陌生又似非常熟悉、充盈生機的奇異能量,像火山爆發般由核密透過磁元這個“火山口”噴射出來,迅速的填滿心核,忽然間,我又變得能量澎湃,鬥志堅凝,有信心應付歌天另一波的攻擊。

  思感網從心核撒出,但再不是以前的思感網,而是與夢還、磁元結合為一的思感網,支持的能量亦不是慣用達半個生氣週期的微子化磁能,而是來自核密全新的奇異精氣,不屬於我所知道宇宙任何的能量。

  最神妙的是精氣不是靜態的,而是循環往復,由核密通過磁元流往心核,再經磁元從心核回到核密去,隨心跳流轉不休,每一次流轉,是一下心跳的時間,同時天然的吸取星球的地磁,令能量得到補充。心中升起明悟,福至心靈的掌握到“戰鬥神經”終於完成雛形,兼備了防禦和攻擊的能力,既是候鳥,也是人類。

  心盾開始躍動,與磁元同步。

  就在此一刻,我真身的感官回覆功能,星球的世界重現八方,我正在星球的高空滾動,下面滿是噴天的岩漿和翻滾的濃煙,漫空灰燼。太陽怪消失了,沒有呈現在我的思感網上,但我卻感到他在某處注視我。想起他是精於光明空間之道的超卓生物,那只有一個解釋,是他溜到光明空間去,卻能從那裡伺機進犯在正空間的我。如果不能在這個喘幾口氣的時間內想出應付的方法,他的下一擊大有可能要了我的命。

  我想到很多問題。論能量,我已綽綽有餘,像剛才足三節的能量箭,以歌天之能,亦要禁受不起,避往光明空間去。但在戰鬥的策略和技巧上,我只像個初生的嬰兒,停留在小候鳥的階段,最了不起只是偷師學回來的能量箭,致無從發揮心盾、磁元和夢還的威力。換言之,我的功力是足夠的,只是缺乏“招式”。不論芙紀瑤或歌天,他們的能量運用是千變萬化的。我必須學會運用本身“人類元氣”的法門,且這一刻立即學會,否則將永遠沒有另一個機會。

  上方異動乍現。任歌天如何超卓,可是從光明空間返回正空間的能量變異不可能瞞過我現在的思感能的。

  我長笑一聲,以泄心中一直處於挨揍局面的沉悶氣,化作能量長虹,筆直下投,直穿進一個熔岩噴濺的火山口去。在星球的地殼裡,任歌天如何神通廣大,亦沒法以往返光明和正空間的方式,向我突襲。這是以己之長,克敵之短。沒有生物,比候鳥更熟識和適應行星的世界。

  我變成了能量箭,以近乎光速的速度,射進液態狀的星球內部去。這是我能想出來脫離太陽怪歌天龐大力場的方法,也只有變成無堅不摧的能量箭,我才不怕任何物質的阻礙和撞擊。我的思感比光速還快上十倍的速度運轉,只有這個速度,我方可與芙紀瑤或歌天般的超卓對手們爭雄鬥勝。

  所到處遇上的不論是熔岩又或泥石金屬層,莫不在箭頭強大能量狂猛的衝擊下化為灼熱的氣體,形成一個隨箭而生的長形漩渦,感覺痛快至極點。當我洞穿星球的熱核,我曉得自己再不是以前的小候鳥,而是變成一個戰士,一個無所畏懼的戰士。

  下一刻我破土而出,真身現形,昂然傲立四周漫無邊際的沙漠上,仰望中天的艷陽,十個光年的空間,全在我的嚴密監視下。

  從星球的星夜來到星球陽光普照的另一邊,感覺是神奇的,但最神奇的是能隨心所欲的控制能量,不但單指物質和能量的互換,指的更是物質真身內能量的流轉,使我能借真身的特殊結構,發揮心核內的能量,這正是令能量千變萬化的法門。我終於明白了。

  歌天出現了,出現在天上太陽的正中處,太陽立即亮度劇增,光耀眼目。

  “鏘!”

  夢還化為兵器,握在我右手處,它已曉得我決意死戰的想法,並以它的方式告訴我必須與敵交鋒,只有這樣才有機會打勝此仗。

  “劍!”

  我感到失去了的記憶,從夢還傾注而來,令我曉得它變成了什麼。那是劍,夢還變成了一把劍,一把人類的原始兵器,整個劍的歷史,以高速在我腦海中流過,剎那之間,我完全的掌握了劍的特性。我不明白夢還為何似擁有我的記憶似的,但這時哪有餘暇去想別的東西。我眨也不眨的盯著從太陽熱核飆飛出來的歌天,另一方面將奇異的本原元氣,源源注入夢還變成的劍,且是逐漸積聚,務求當歌天攻至的一刻,劍勁將處於最巔峰的狀態。從沒有一次,像這次般,我有享受戰鬥的愉悅感覺。

  歌天的攻擊直截了當,卻是銳不可當,除非你的反擊能量,可以與他抗衡甚或勝過他,我直覺他以此招來摸我的底,如果我不硬格他此招,會被他看不起。

  歌天化成一柱高度集中的能量柱,且是我明白的能量,換作是我以前的尖微子,肯定抵擋不住,也無從抵擋,因為那是與明子結合後的能量,具更高的能量階次,可輕易地衝散尖微子,令我潰不成軍。最駭人的是明子束從太陽的熱核吐出來,一直延伸,橫過星球與太陽的遙闊戰鬥距離,直擊而來,同時借得太陽毀滅性的熾熱輻射線,實有毀天滅地的可怕威力,如果我閃躲,讓明子束直接擊中星球,說不定可以粉碎整個星球。

  我大喝一聲,雙足撐地,沖天而起,由單手持劍改為雙手握柄,一無所懼的朝以光速向我射來的歌天迎去,本原元氣從雙手的能量管道送往劍身,再從劍尖射出,化成比明子束更細小和集中的“劍氣”,正面迎擊名懾宇宙的超級生物歌天。

  “轟隆!轟隆!轟隆!轟隆!”

  爆炸聲密集爆響,能量撞擊的電火一圈一圈的在我們不住縮短的空間爆閃,變成漫空光雨,忽然長劍狠刺在明子束的鋒銳處。

  一下驚天動地的巨響震破長空,星球的空氣被擠得往旁翻滾倒卷,夢還此時發威了,通體發亮,在劍尖吐出如傘子狀的能量團,將明子束卸向四周。

  “轟!”

  我全身劇震,狂猛的衝擊力,差點令心核破碎,如非心盾承受了大部分的力量,我的真身肯定化為粒子。心中清楚,我已成功封擋歌天全力一擊,感覺痛快至極點。

  倏地全身一輕,我來到了星球的高空,下方沙塵漫空,我們正面交鋒掀起的衝擊波,橫掃星球的大沙漠,所到之處引起猛烈的沙暴,岩石沙丘全給汽化了,受影響的區域從此變成另一個模樣。

  歌天已遁往光明空間去,當然不會就此罷休。腳底能量爆發,生出動能,令我飛離沙漠區,落在一座山的峰頂處,夢還回到心核內。

  我雖全身筋骨酸麻陣痛,心中振奮之情,卻是有增無減。這是個值得慶祝的時刻,我終於尋得本原,超越了候鳥。當年在九月星外空邊緣處消滅那枝能量箭的超微子級爆炸,不關任何外力的事,而是來自核密的本原元氣。我終於弄清楚了。

  “蓬!”一個光團在山峰另一塊巨石上爆開,接著光團收縮,逐漸現出人形,我的視覺翻譯功能再次奏效,歌天像魔洞人般,不具物質真身,是純能量的非物質生物,但我卻可“看”出類似自己的形相來,對掌握對方,在溝通了解上,實有不可代替的功用。

  幾個心跳後,我與歌天正面相對。

《 本帖最後由 shyang 於 2011-2-10 14:22 編輯 》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1:33:58

第二卷 第六章

  在我來說,如果芙紀瑤和絕色是我見過的最美麗的雌性生物,那歌天肯定可稱冠群雄。他把陽剛的雄姿發揮得淋漓盡致,如若天上的太陽。

  像法娜顯般,呈透明狀,沒有物質的感覺,幸而穿在身上棗紅色的盔甲,將他實體化了,恰如其分的強調了他比我還高了半個頭雄壯的體型。肩寬、腿長,卓立離我百步的巨岩上,確有拔地撐天的氣勢。依附睥睨天下的神態裡,又另有一股悠然自得的意味,像陽光般令人目眩。

  他的面相有種能懾服人的險峻冷酷,似是由宇宙親手動工琢磨出來的生物雕像,鬼斧神工般顯露他頗有點盛氣凌人、自負自信的個性,那是一種宏偉的感覺。高隆的鼻管、厚實的下頷、嘴脣微往上翹劃出的弧度,仿似整個宇宙盡被他踩在腳下。

  我看到的雖是翻譯出來的幻象但正如法娜顯說的,正正捕捉到他的真我。

  不過最震懾人的是他金黃濃密的眉毛下如兩顆微型太陽進駐眼眶內的眸珠,閃爍著難以言辭描述的神采異芒,堅定睿智,又帶點孩子氣的純真,顯露出事事滿不在乎又不太認真的灑脫。

  他的頭髮短如半指,硬豎如針,金光閃閃,強調了他渾圓的頭形。手足均比我粗大,以赤足穩立石上,如崇山峻嶺般難以動搖。歌天確實是非常獨特的生物。

  我們互相打量好一會後,歌天笑了,笑容陽光般燦爛。他是法娜顯和絕色外第三個我遇上會笑的生物,雖然如法娜顯般是視覺的翻譯,仍代表發自他內心的感覺。

  歌天盯著我欣然道:“好!好!好!難怪絕色仍未吸幹你。自二千五百萬年前與上參無念一戰後,你還是首個能擋老子全力一擊的生物,真舍不得就這麼殺了你。初時還以為你是那頭動了凡心的候鳥神,直至剛才穿陽一擊,才試出你是全新品種的生物,擁有古怪至極的生物能量。你竟是阿米佩斯人嗎?還是另有來頭?怎會和妖精絕色混在一起?”

  他說的是阿米佩斯語,聽得我神搖魄蕩。歌天是第一個懷疑我是最後一頭候鳥的生物,所謂“動了凡心”,指的正是樹王預言最後一頭候鳥的“反擊”。他憑什麼曉得候鳥只剩下一頭呢?其中一個解釋,就是他便是那個滅族凶手!

  我冷冷道:“你一直在找我嗎?”

  歌天微笑道:“你還沒有那個資格。我的確是在找尋某個東西,找到這裡來,撞破絕色的好事,說不定還碰巧救了你。”

  我盯著他沉聲道:“是否有資格,現在言之尚早。你在找什麼東西,我沒興趣知道。我和你無怨無仇,為何攻擊我?”

  只要他的答案是因為懷疑我是最後一頭候鳥,我會立即全力出手,打不過便遁入黑暗空間施展季候飛行,看他如何追得上我。

  離開九月星後,我學會了一件事,就是這個宇宙,是個弱肉強食的宇宙,沒有道理可講。對我來說,歌天才是難得的對手,我是不會錯過的。

  歌天露出個沒好氣的表情,曬道:“找人動手需理由嗎?你既和絕色胡混,就算不是她同黨也談不上是好人。五千萬年前絕色已是我的死對頭,修理你有什麼出奇?”

  我聽得心中有氣,不但因他橫蠻無禮的說話和態度,更因他不住侮辱絕色。仰天笑道:“既然如此,幹嘛還說這麼多廢話?動手吧!我很想知道你有沒有殺我的資格。”

  歌天難掩訝色的上下打量我,頗有點難以相信的嚷道:“自老子出道以來,只有人高抬貴手放過他,獨有你唯恐我不動手似的。唉!讓老子點醒你這個蠢蛋,為什麼而戰都可以,卻絕不可為那妖精而戰,死都死得不光榮。”

  我把心一橫,從容道:“為候鳥族而戰又如何?”

  此語一出,我整個人舒暢了,沉重的感覺一掃而空。法娜顯的期望,是要我光輝榮耀堅強的活下去。而只有承認最後一頭候鳥的身分,對所有強敵一無所懼,我才能頂天立地的縱橫宇內,重振候鳥族的聲威。

  歌天雙目異芒劇盛,殺機閃閃,牢牢地盯著我,話聲似從牙縫迸發出來,道:“你究竟是誰?”

  我冷然道:“你早猜對了!我就是絕色的同黨,唯一的同黨。”

  歌天仰天長嘯,嘯聲透露出令我感到不解的悲憤激烈情懷,突然出手。

  他先是橫移左手,忽然手變長了,以波浪般的飄忽方式向我延伸過來,令人難以揣測他要攻擊的位置,在不到心跳百分之一的短時間內,他的手已高臨我頭頂上,手掌變得比我整個人還大,金光燦燦的,五指箕張,蓋頭罩身的猛抓下來,迅疾至肉眼沒法看清楚。如此直接凌厲的招數,真的是想都沒想過。

  歌天手的延伸。飄忽的攻擊路線、化為巨靈之掌、進攻的角度,正代表他攻擊時能量運動的方式,被我的戰鬥神經演繹而成具體生動的視像,令我精確無誤的掌握他的招式。感覺痛快淋漓,活潑生動。

  我再一次感受到戰鬥的樂趣,只有值此生死決定於剎那之間的一刻,生命才提升至最濃烈的境界,每一刻自具其永恆的意義。想到如果被他抓個結實,立要一命嗚呼,每個能量細胞都迅速動員,全心投入這場決戰中。亦只有在這個情況下,我才可以明白自己,認識自己。

  同一時間,我感到歌天右肩移後,右手握拳,另一股更強大的能量迅速凝聚,正部署另一波的攻勢。

  換作是以前的思感神經,應付他的巨靈之掌已手忙腳亂,遑論兼顧敵手接踵而來的其他殺著。但現在我的思感神經,是由本原元氣凝成的神經,是超卓如奇連克侖大帝也不惜一切也要得到的奇異能量,又與夢還合成一體,已升格為戰鬥神經,證諸目前的情況,足與宇宙最頂尖的生物看齊。

  剎那間,我擬定了戰鬥策略。

  巨靈掌罩頭而來,抓我一個結實,溫度陡升,真身的所有物質分子均變得不穩定,可就在歌天自以為可一舉克敵,又未來得及真正發動的一刻,蓄滿心核的能量熔岩般爆發,能量從真身的每個毛孔噴射出去。

  這還是我首次利用真身結構的特點,施展反擊之術。

  以歌天之能,亦抵受不住以億記從每一個毛孔發射的超微形能量箭,巨靈之掌在射擊下化為明子塵,立告雲散煙消。

  歌天哈哈笑道:“果然有點道行,難怪絕色肯和你合作,不過這次你死定了,我絕不會讓你生離此地。受死吧!”

  話尚未說完,右拳出擊,往我轟來,越過我們間一半的距離,拳頭變大,變得充塞眼前所有空間,拳未至,勁已及身,衝得我差點離地倒拋。

  論功力,我差他不止一籌,尤幸我的真元妙用無方,似能克制他的明子級能量,否則剛才已沒法破他的巨靈掌。

  雙足接上星球的重力場,令我牢牢釘實足下巨石,不晃半下。

  心核儲存的元氣剛才早射個精光,來不及由磁元補充,夢還則仍在喘息中,不過我毫不驚慌,因我仍有一著,專而全心全靈的呼喚心盾,我曉得它是不會令我失望的。

  想都沒想過,法娜顯從心核飛出去。

  更精確點說,是我一眾候鳥母親們的元精,心盾的真身,脫心而去,形成鳥盾,正面格擋歌天的全力一擊。

  心盾雙翼前伸,翼端合併,形成強大無比、具有宇宙最強防禦力的三角形鳥盾,硬碰歌天能令鬼哭神號的一拳。

  兩股能量正面交鋒。值此一刻,心盾再不是隻具防禦力,亦兼備了反擊力,這是由於我的心超越了候鳥的心。

  撞擊掀起的能量波,從上下泄出去,所到處一切物體均被搗碎,氣體和物質全無倖免,一時天崩地裂,整個行星和附近的空間全抖動起來。

  腳下的高山峻岳立被氣化,直濺橫流的物質粒子被彈往太空。

  我也抵受不住衝擊力,硬被拋擲上高空,隨著粒子雨身不由己的飄流。

  心盾完成任務後回歸心核,但已受到重創,沒有一段時間休想復元,可見歌天此拳如何厲害,且確有滅我之心。

  他真的是那個凶手嗎?

  歌天的聲音直追而來,在我耳鼓內響起,帶點惶急的道:“你究竟是誰?快答我!遲恐不及。”

  我有點摸不著頭腦,只聽他還能說話,可見我落在絕對的下風,一直輕鬆瀟灑的他,為何緊張起來?

  歌天在哪裡呢?弄不清楚他的位置,如何送話出去?在這一段時間,磁元在核密處提取了近二節的真元。

  我回到了星球的白晝去,可知我被衝得超過半個星球的距離。思感網疾撒出去,立即大吃一驚。

  有如身處的空間被壓縮了,給囚禁在一個狹窄的無形囚籠內,射出去的思感能撞上了力場般,反彈回來,使我頭痛欲裂。

  我的思感能被芙紀瑤痛擊過,令思感能癱瘓了好一陣子,但這種被完全侷限了的可怕感覺,卻是首次嘗到。難道歌天如此了得?那這次確實死定了。高手相爭,如失去思感能力,等於瞎了雙眼,還如何進攻退守?

  接著更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

  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烏雲疾走,閃電裂空,雷聲隆隆。我尚未想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一陣狂風橫掃眼所見的星球地表,刮起所有沙石。不片刻,天地再非先前的天地,昏天黑地裡,驚雷震空,一道道閃電從烏雲直轟下來,天地陷進我從未遇上過的狂暴裡。九月星曾發生過的大雨暴,相比之下只是微不足道的小玩意。

  不可能的。

  這個星球空氣稀薄,不但不該烏雲密布,也不該雷電交加。老天爺呵!最最荒謬是星球上滴水全無,何來雨水?且是滂沱雨暴。

  我在最惡劣的環境下勉力飛行,最聰明莫如飛上外空去,可是那個限制了我思感能的可怕力量同時限制了我的活動範圍,愈飛愈沉重,有心卻全無辦法達致逃逸的速度,被釘死在這個仿似行星末日的恐怖世界裡。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這絕不似歌天陽光燦然的風格。

  就在此刻,耳鼓內響起了歌天的聲音,沒有了先前的緊張,滿不在乎的,輕輕鬆松的道:“上參無念來了。你這小子真棒,連上參無念也為你離開窩了二千五百萬年的魔宮。唉!真不該與你這頭蠢候鳥火拼,累得老子也受了傷。什麼都好,我會為你擋他一陣子,如果你沒法趁這個機會遁入光明空間,有多遠逃多遠,你就死定了。我絕擋不了多久,切記切記,千萬不要相信絕色。快滾!你滾完了輪到老子滾。真他媽的倒霉。”

  他說最後一句時,空中爆開一個小太陽,普照我所處的空域,射線到處,雲散雨收,可是陽光之外,仍是風雷雨電逞威的昏暗世界,情景詭異無倫。

  我全身一松,脫離了上參無念的可怕力場,脫離了他無形無影的魔掌。哪敢猶豫,忙沖天直上,到歌天旁已抵逃逸速度,“嗖”的一聲登上星球的外空。

  空間跳躍的程序開始!

《 本帖最後由 shyang 於 2011-2-10 14:22 編輯 》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1:34:31

第二卷 第七章

  當我從光明空間躍犯正空間,真身現形於河系間遙闊的虛空,心情之暢美,實在難以形容。

  經過光明空間五個候鳥年的季候飛行,我與太陽怪歌天動手的星球足有五千萬光年的距離,任上參無念如何了得,也暫時找不到我的蹤影。沒有生物能跟蹤進入季候飛行的候鳥。我終於學會季候飛行之術,且是在光明空間內進行,總算對眾候鳥母親有所交代,她們會為我破天荒的壯舉感到欣慰和自豪。

  但這並不是我興奮雀躍的主因,我的良好感覺,是因我從自身的變化,明白了少許“宇宙搖滾”的秘密,識破了奇連克侖不惜一切要得到我們人類本原元氣的部分原因。只有人類的真元,才能把極端相反的兩股能量,明子和暗子,還原為一。但我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事實上,變化早在我不自覺下發生,當暗子棒的能量被磁元吸進核密,我的本原元氣也產生變化,吸納暗子的精華,渾融在元氣中,卻排出暗子的雜質,堵塞了磁元,差點令我功力盡廢,幸好得絕色吸去雜質,令核密和心核回覆暢通。

  當我為逃避上參無念,遁入光明空間進行肯定史無前例的光明空間季候飛行,化為純能量的生命體,明子的精華亦從四周的空間注入心核內,與暗子的精華結合,而中間的媒介,正是我的本原元氣。

  為何我會以“還原”來形容結合後的明子和暗子?因為我感覺到明子和暗子的真正關係,便如我之與絕色,假設絕色真的是美阿娜,便是我失去了的另一半。我不曉得宇宙曾發生過什麼事,只是憑感覺猜到,明子和暗子本屬一體,在某一個情況下分裂為二,變成兩個不相統屬、相反排斥的奇異空間,成為存在於正空間外的空間層次。而我的本原元氣,卻可令它們尋回失去的另一半。故此當奇連克侖得到我們的本原真氣後,成功製造出有直接往返兩個空間能力、具有搖滾功能的超級宇航艦。我雖仍不懂如何搖滾,但隱隱感到此可能性再非遙不可及。

  現在心核內存滿足有十節明子和暗子結合後的能量,比之任何明暗子還要高上一個能量階次,此種能量實莫以名之,我這個發現者實有資格給它起個名字,便喚它作元子吧。

  我任由自己在虛空中以光速滑翔。變化實在太震撼了,我必須好好的思索,弄清楚自身的情況,再決定下一步該怎麼做。

  唉!首先要弄清楚的,是絕色究竟是不是美阿娜?這也是最困擾我的心事。

  夢還!夢還!你明白我為什麼苦惱嗎?

  夢還輕箍我一下。

  外太空一片死寂的平靜,仿佛永遠不會有任何事發生,以前一直如此,以後也會一直如此。我很難從現在的環境,聯想到逃跑前的險惡情況。那時我的能量蘊含暗子精華,故能克制歌天的明子能量,卻因遠及不上精於暗子之道的上參無念,反被其所制,致綁手綁腳,表現窩囊。下次遇上他,絕不會這麼不濟。

  我向夢還道:“你肯定絕色不是美阿娜,並非猜測,而是有真憑實據,是嗎?”

  夢還用力箍我一下,表示肯定。

  我失望得幾乎抱頭痛哭,這種事怎可能有真憑實據呢?又記起歌天千萬不要信任絕色的警告,旋又想到歌天雖幫了我個大忙,說不定只是出於私心,不想我落在上參無念手上,又隱隱感到歌天不是這樣的生物,連忙壓下所有胡思亂想,向夢還道:“夢還!你擁有我銀河時代的記憶嗎?”

  問了這句話後,我緊張起來。這句話是有根據的,夢還還給我的兩個夢,是我銀河人時代兩個關鍵性的處境,令我再一次經歷舊事。更明顯的是當它變成“劍”時,曾把人類劍的文化以高速送入我的腦神經去,讓我曉得劍是什麼東西。如果夢還不是擁有我的記憶,怎可能如此還我記憶?所以如果它的答案為“是”,只要我求它把所有記憶還給我,那我不但可以像它般肯定絕色不是美阿娜,更可以找回失去的記憶。

  夢還先答是,然後又箍我兩下。

  天!我糊塗了。好一會後,我想到一個辦法,道:“你可以再次領我進入夢鄉,然後在夢中啟發我嗎?”

  夢還答道:“不!”

  我頭大了起來,與夢還的問和答,變成一個猜謎遊戲,如果它可以直接和我對話,多麼好呵!

  我先讓自己冷靜下來,逐一去想種種可能性,然後問道:“你至少有我部分的記憶,對嗎?”

  夢還答是。

  我大喜道:“你知道多少,就告訴我多少,行嗎?”

  夢還沉默著。

  我正大惑不解時夢還變了,變了……我的老天爺!它變成了一本“書”我連忙捧在手上。就在它變作書的一刻,我腦中出現書的概念,那是在銀河人尚未有能力離開太陽系的古代,我們人類一種記載和傳播知識的工具,到後來已變成珍貴的古文物。

  我茫然看著手上的書,封面是兩行古怪的文字符號,照我估猜,該是原始人類的古文字,教我如何看得懂呢?這本書又與我失去的記憶有什麼關係?夢還的行為令人費解。

  轉機出現了,古人類文字的符號影響反應在腦神經內,似觸動了核密內某一種神秘功能,不到半晌,我忽然讀懂了書面的文字符號。上面印著的是“孫子兵法十三篇•春秋齊人孫武著”。

  我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直覺感到以前曾看過這本書,且曾一度非常沉迷。沉思片刻,開始有點明白。夢還的反應是合理的,它並非擁有我失去的記憶,而是擁有與我相處時某些特別深刻或激烈的片段,例如我從過客星冒違軍令之險,帶它一起離開;又例如它和我一起經歷人類末日的時刻。所以它清楚美阿娜死在我懷裡,已形神俱滅,因而肯定絕色不是美阿娜。唉!這是我難以接受的事實,或許……唉!不要多想,我不信夢還可以信誰呢?終有一天,我會弄清楚絕色的真正身分,現在最聰明的作法是抱懷疑的態度。

  目光又回到手捧的《孫子兵法》去,“春秋齊人”是什麼意思?該是作者孫武所處的時代和國籍,大概是這樣子吧!夢還為何把這麼一本兵書“還”給我,古人類的兵法在這個宇宙三國的時代可以起什麼作用?“劍的文化”極可能是我看過的另一本古書,所以夢還選擇變成了劍,同時還我“劍的文化”,使我學會用劍,那是可以理解的。但給我一部兵書,又有什麼作用?難道我可以憑原始人類的兵法,縱橫宇內嗎?

  不由好奇心大起,揭開第一頁。

  “始計第一——孫子曰: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經之以五事,校之以計,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將,五曰法。”

  我看得目瞪口呆。天!我讀到的肯定是永恆不朽的智慧,只要將自己代入“將”內,可完全適用於當今的宇宙。我的老天爺,我最弱的一環,正是戰略和招數,遇上歌天般高手,完全陷於防禦和被動,但如果能經之以道天地將法,校之以計,勢可掌握主動。這麼清楚明白的事,為何我從沒有想過呢?

  兵書一頁一頁的揭開,我忘記了絕色,忘記了芙紀瑤,忘記了其他任何事,完全沉醉於孫武的兵法世界中。什麼“兵者,詭道也。”“攻其無備,出其不意。”“故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善守者,藏於九地之下;善攻者,動於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勝也。”一個一個的意念,進駐腦海之內,全心玩味,慢慢咀嚼消化,一遍又一遍的細讀,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直至夢還回到指節間,方清醒過來,感覺像發現了人類智慧的寶庫、兵法的新境界。

  我迷路了。

  事實上,自我隨魔艦進入魔洞後,我失去方向感,到現在離開遇上絕色的星球五千萬光年之遙,更是不知身在何處。我應該到哪裡去呢?腦海浮現大黑球的面容。唉!這傢伙到現在不知被芙紀瑤關了多少年,不論他如何只顧私利,損人利己,大家總曾並肩作戰過,不算朋友也算戰友。而我不救他,怕沒有人會可憐他,在道義上,我是不能袖手不理他的。

  我發覺自己改變了。在離開隆達美亞宮時,我曾在心中許下諾言,會回去拯救大黑球,且要得到芙紀瑤的芳心,但現在卻是有點無可奈何的強逼自己去實踐承諾。為什麼我會有這種改變?難道是受到絕色的感染,視宇宙所有生物為敵人,存有報復之心?

  最不能否認的,是經絕色這麼一搞,我對芙紀瑤的熱情的確冷卻下來。假如絕色根本不是美阿娜,只是一心來盜取我真元的妖物,我豈非蠢蛋兼傻瓜?

  想到這裡,心都寒起來。

  不聽夢還的警告,肯定是愚蠢的行為,孫子在他的兵書裡是怎樣教我的?兵不厭詐!對!是兵不厭詐。絕色可以騙我,我也可以騙她,直至弄清楚真相,這該是最聰明的策略。

  相通對待絕色的態度後,我整個人輕鬆起來,腦筋回覆清明。

  首先,我要弄清楚自己身在何處,唯一的方法,就是找到有高度文明的星球,到那裡去問路。

  思感網撒出。

  在完全沒有心理準備下,思感能以遠超季候飛行近乎候鳥傳心術的神奇速度,籠罩方圓近兩個候鳥年的廣闊範圍,差一個候鳥年便及得上可敬的法娜顯。

  只可惜兩個候鳥年,在河系的虛空間只是微不足道的短距離,我的思感神經仍觸不著任何河系。看來我必須再施展空間跳躍,抵達最接近的河系,才有可能找到有資格告訴我隆達美亞在何方的生物。

  就在此時,一艘巨型飛艦進入我的思感網內。

  我曾見過此艦,那是在進入魔洞前的時候,當時這艘阿米佩斯飛艦以超卓的空間跳躍愈追愈近,只是給魔艦先一步遁入黑暗空間去。

  她正筆直向我飛來,倏忽後她消失了,顯然躍進光明空間去。

  她肯定是衝著我來的,但憑什麼找到我呢?我記起大黑球說過的話,阿米佩斯人的身分鑒定儀,不但可鑒定身分,還會留下無法磨滅的標記。

  我決定等待她,比起四處找人問路,這該是更佳的選擇。

  在兩男兩女四個阿米佩斯戰士的押解下,我踏足通往位於艦尾最上層主堂的長廊道,我由元子形成的思感能,成功穿越了阿米佩斯人獨有的晶墻,掌握整艘晶玉艦的內部結構。選擇被阿米佩斯人逮捕,確實是明智之舉,這就是孫子致勝其中一個法門:“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勝一負;不知彼不知己,每戰必殆。”我已學會他們空間跳躍的一半宇航絕技,只余認路之法,當飛艦再次進行空間跳躍,我將可以掌握全盤的技術。我不知阿米佩斯人會不會成為我的敵人,但這個可能性絕對存在。不論絕色是誰,但她說的話該是真的,尤其在描述我的處境方面,令我沒法懷疑。

  晶門在前面升起,領頭的阿米佩斯女戰士恭敬的道:“韋典拿大公,秀麗大公在裡面等你。”

  我昂然進入大堂,晶門在後方降下。身處的大堂比與思古喝酒吃果的廳堂還大上一倍,中間同樣放置一張長晶桌,繞桌安放三十八張晶椅,桌前則空無一物。大堂的一邊是透明的晶墻,外面的星空像被扯近至伸手可及之處,成為了最佳的裝飾,壯麗感人。

  秀麗大公曼妙背影映入眼簾,她穿的是緊身玫瑰紅的華麗長裙,金黃色的頭髮高高輓起,在頭頂結成一個髮髻,腰間束紅白花紋的緞帶,令她的腰纖細至幾似可迎風而折,雙腿縱然被羅傘般的曳地長裙覆蓋著,我仍感到她有一雙修長優美的玉腿。

  “你究竟是誰?”聲音溫婉悅耳,低沉性感。

  我尚未來得及答話,她緩緩轉過身來,面向著我。我登時看得目瞪口呆,這才曉得衣服前後的分別可以這麼大。她高翻衣領的領口斜開下來,構成直抵胸膛的V形,現出深深的雌性乳溝和白嫩胸肌,配合從玉頸垂下來埋在溝間閃爍黃光的別緻圓形掛飾,令我目眩神迷。

  我幾可肯定她是阿米佩斯王國芙紀瑤外最動人的雌性。

  秀麗大公人如其名,姿容秀美,五官精緻靈巧,金黃色的眸神清澈明亮,似是冷靜沉著,又似脈脈含情,配合她落落大方、儀態萬千的動靜神態,確實性感迷人。

  但她和芙紀瑤有個基本的分別,就是她的本原仍未演化成真正的人類,雖然非常接近,仍屬我心中的異類。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波動的情緒,沉聲道:“芙紀瑤派你來捉拿我嗎?”

  秀麗秀眉輕蹙,不悅道:“好膽!竟敢直呼女王之名。”

  我舉步朝她走過去。坦白說,我是有接近她的衝動,親近她肯定是愉悅正面的。我喜歡她,雖主要是生物與生物間的善意,但多少也與雌雄兩性間的吸引有關係。

  秀麗冷冷的看著我接近,但她的冷靜和芙紀瑤似是與生俱來的冷漠是截然不同的,前者是壓抑著的,盡量不為心中的情緒左右。她的肌膚白裡透出粉紅色,充盈生命的活力,又與芙紀瑤天然晶玉般透明的肌膚有分別。

  我在她身前三步許處停下,嗅吸著從她高度和我差不多的嬌軀散髮出來的清香氣味,沉聲道:“秀麗大公可知女王已褫奪我的爵位,還將我逐出阿米佩斯王國,由那一刻開始,我再不是韋典拿,你道我該算什麼才好?我該是誰呢?”

  對!事實上我對自己是誰,並不肯定。如果絕色只是妖精,那我是伏禹可能只是她玩的把戲。我是伏禹嗎?

  夢還箍了我一記。

  秀麗淡淡道:“你從來都不是韋典拿,你可以瞞過女王,卻瞞不過我。如果不是看在夢還仍肯跟隨你,我會立即動手。你明白自己的破綻出在哪裡嗎?”

  我暗叫不妙,這下真是自討苦吃我的思感能雖能穿透艦壁,但真身卻無法辦到。先不說能不能勝過秀麗,只是艦上近千阿米佩斯戰士,已足可令我耗盡能量而亡。核密內縱然藏有以百節計的真元,可是真元用一分少一分,即使成功逃命,以後還憑什麼與上參無念、歌天之輩爭雄鬥勝?

  但我可以說什麼呢?告訴她我可能是最後一個銀河人嗎?

《 本帖最後由 shyang 於 2011-2-10 14:22 編輯 》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1:35:02

第二卷 第八章

  唯一可以營救我的,就是死了不知多少年的孫子,現在他是法娜顯外我最尊敬的老人家。法娜顯對我有養育之恩,孫子則有再造之德。

  首先要“知彼”。

  秀麗為何能一眼看穿我不是韋典拿,答案在她一直壓抑情緒的行為上看出端倪。她與韋典拿該有不不尋常的關係,而這麼熟悉夢還,正因她曾與韋典拿有過親密的接觸,故只須看我對她的神態,便識破我是冒充的。

  “故善出奇者,無窮如天地,不竭如江河。”在目前的情況下,只有孫子此招出奇制勝,方可收奇效。

  我露出一個善意的笑容,欣然道:“破綻就是我根本不是韋典拿,而是最後一頭候鳥。大公滿意這個答案嗎?”

  虛者實之,實者虛之。

  我再不後悔踏足此艦。只有置自己於絕境,我才能學會如何活用孫子兵法。如果我再遇上歌天,戰法肯定截然有異。

  看到我的笑容,秀麗微露錯愕的神色,到我表露最後一頭候鳥的身分,她更無法掩飾震驚,雙目采光閃動,狠盯著我。她以比芙紀瑤低沉卻帶點放任的聲音,道:“不要胡說,如果你仍不說出如何得到夢還,莫怪我不客氣。”

  我沉聲道:“候鳥被滅族了!”

  說出這句話後,心中不由的充滿哀傷憤概的情緒。這是我首次“對外公布”候鳥亡族的事實。我代表的不僅是候鳥族,且是全人類。我的興亡,就是兩族的興亡。這個想法令我感到莫以名之的傷痛。絕色和芙紀瑤,誰是我最後的歸宿呢?又或只是我一廂情願的幻想?最後我會變成候鳥神的咒誓的完成者,令兩族重新振興,還是樹王預言中宇宙驚懼的復仇者?連自己也不敢下定論。

  秀麗神情驚異的審視我的眼神,皺眉道:“你肯定是因對候鳥神的無知,方敢說出如許胡言。候鳥神的盾,是宇宙最強大的防禦武器,以當年大地帝的超卓能力,亦坦言沒法攻破候鳥神之盾,你竟要我相信你的無知之言嗎?”

  我回覆冷靜,淡淡道:“那力能殺死奇連克侖的神秘凶手又如何呢?”

  秀麗呆了一呆,秀眸蒙上一層水霧般的光澤,輕柔的道:“你究竟是誰呢、若真的是預言中那最後一頭候鳥,請拿出證據來。”

  唯一的證據,是眾候鳥母親們給我的心盾,但可以拿出來嗎?“兵者,詭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怎可以自揭底牌?直至掌握元子能量,我仍沒法弄清楚心盾是什麼奇異的能量構成,故而心盾是我終極的秘密武器,絕不可輕易泄露其存在。

  讀過《孫子兵法》後,我曉得徒逞勇力是智者所不為,必須與宇宙各族建立正常的關係。而既不能依賴銀河人的身分,只有藉助最後一頭候鳥的特殊情況。這就是“上兵伐謀,其次伐交。”中的講外交,一切由秀麗開始。

  我踏前兩步,到再踏一步便可和她動人的真身相碰的近距離,登時清香盈鼻,還感覺到她噴出的芬芳氣息,深切體會到雌性和雄性的吸引力,想起絕色,也想起芙紀瑤。誠懇的道:“我沒有任何證據,卻可以告訴你,我們候鳥是如何滅族的,讓大公可自行判斷。”

  她先是嚴峻的看著我接近,沒有退縮,可是在一瞬間,她明亮的金眸像打開了個神秘的窗戶般,傾灑出隱含野性和挑戰的異芒,似要搜索我靈魂深處某些隱藏著的東西。

  秀麗忽然舉起纖手,撫上我的臉,輕輕道:“你真的很像韋典拿,不是外相的相同,而是氣質的肖似。究竟是夢還令你變成如此,還是你根本是這樣子?你令我想起以前的歲月,記起曾得到的快樂,也憶起曾受過的傷害。”

  我沒想過她會忽然有這般親昵的動作,看著她纖美的手摸過來,竟有無法抗拒的感覺。她的手溫熱柔軟,每一下撫摸,都能觸動內心的最深處,她接觸到的再不是我的肉身,而是我的靈魂。宇宙裡雌雄的肉體接觸,是不是就是生命存在的最高境界?不用任何理性,無須任何想象,直截了當的深切體會存在的真義,活著的樂趣。正神魂顛倒時,能量閃電般從她指間射往全身,控制了每一條能量輸送管道,更克制心核,我立即從九地之上重重摔落九地之下。假如她的能量比我強,在我只能守不能攻的情況下,肯定生死完全落在她的手上。這時自責已沒有用,我錯在因她的美麗誘人而忽視了她的身分地位,能在阿米佩斯王國高居大公之位,怎會不是厲害腳色?這便是不能“知己知彼”了。
  

  秀麗神色不變的接下去道:“韋典拿教會了我愛的真諦,可是他變了,每一次的重聚,他都變了一點,變得更像銀河人,與我的距離愈來愈遠,最後沒有交代一句話的離開我,離開了王國。在失去韋典拿的消息近三千萬個宇宙年後,忽然你又回來了,連女王亦沒法分辨你是不是韋典拿,這是多麼奇怪的事?當思古通知我你回來了,我不顧一切的去見你,漠視王令的窮追魔洞部認定惡暗子飛艦,一直追到這裡來,才發覺你不是韋典拿,然後你告訴我你是樹王預言中那最後一頭候鳥,這是多麼令人難以相信的事。你憑什麼可以擁有韋典拿的特質呢?那是沒法冒充的。夢還怎會落在你手上,且視你為另一個主人?真正的韋典拿在哪裡?你的能量很強大,但仍非我的對手,如果你的解釋不能令我滿意,不論你是什麼東西,我會立即殺了你。”

  在“知彼”一項上,我對她的掌握有新的進展。與忠心為國的思古不同處,是秀麗乃性格獨力的阿米佩斯貴族,有很強的自我,在某些情況下更會獨斷專行,視王令如無物。所以只要我能說服她,或可以得到她的支持。

  我同時進一步了解韋典拿,更明白為何思古和芙紀瑤沒有懷疑我是冒充的。韋典拿確實在不住的進化裡,如芙紀瑤般逐漸演化為新一代的異種銀河人。所以當韋典拿變成了“我”,在阿米佩斯人的眼中是自然不過的事,就像得到人類精氣前的芙紀瑤之於現在的芙紀瑤,沒有人會疑心她是異類。

  阿米佩斯人是擁有高度智慧的生物,擁有以億年計的經驗,秀麗更是其中出類拔萃者,要騙他們談何容易?我可以利用的,是她對韋典拿未了的余情。

  我壓下冒險反抗的衝動,苦笑道:“殺了我,你將永遠不曉得真相,噢!”

  秀麗湊過來以香脣輕吻我一口,動人處不在絕色之下,溫軟濕潤,令我忽發奇想,假如有機會吻芙紀瑤,可否從這種肉身的親密接觸,鑒定絕色和芙紀瑤,誰才是真人類呢?我更知道她不是要和我親熱,而是一種借吻探測我心核情況的功法,非常厲害。

  秀麗既可愛又可怕的手,從面頰滑落到我咽喉處,溫柔的捏著,能量卻是有增無減,香脣移到我耳旁,溫柔深情的道:“失去了的日子,又回來哩!你擁有韋典拿吸引我的一切特質,但又有本質上的不同,真是令人難解。不過如果你是韋典拿,當不會用這麼蠢的方法威脅我,有什麼事是我秀麗不敢做的?你絕不是候鳥。我給你最後一個機會。說吧!你究竟是誰?”

  我幾乎要屈服投降,她的能量層次,是我不明白的糅合了正空間和光明空間的能量,純比階次,或許及不上我的新能量元子,但在運用的技巧和火候上,就如我和法娜顯在微子運用上的分別,我落敗的機會遠大得多。我該怎麼辦呢?最後腦海仍是孫子教的那句話,虛者實之,實者虛之,出奇才能制勝。

  我嘆道:“殺了我吧!我的負擔太沉重了,雙手沾滿銀河人的鮮血,有時閉目便看到銀河人和他們聖土灰飛煙滅的可怕情景。如果不是想找浮游世界,搞清楚大帝為何要毀滅銀河人,我根本不會繼續生存。”

  秀麗嬌軀劇震,俏臉移到我的面前,皮膚粉紅的色澤稍退,代之是一片蒼白,嘴脣顫抖的道:“韋典拿?”

  她奪命之手仍捏著我的咽喉。

  兵不厭詐,何況是為了保住小命。秀麗的唯一弱點就是韋典拿,於是只有韋典拿,能救我一命。孫子所說的智、信、仁、勇、嚴,是用在自己一方的人身上,入用於敵人身上,只是愚蠢。沉重的道:“我一直希望你能忘掉我。三千萬年了,為何你仍忘不了我呢?”

  秀麗呆瞪著我,俏臉忽晴忽暗,顯示在她芳心內,殺我或不殺我兩個念頭在劇烈鬥爭。我更可從她的能量變化探察出她內心的激動,因為她對我的控制放鬆了,令我能作出一個她意料之外的動作,頭向前移,吻上她變得冰寒的艷脣。

  五千多萬年來,這還是我首次主動去吻另一個美麗的異性,感覺動人,轉瞬間,我完全投入,幾乎忘了為什麼要這樣做。但在內心最深處,我感到莫名的悲哀,原因在我曉得自己永遠不會愛上她,不會愛上非同類的雌性。

  她的香脣很快溫熱起來,卻不肯作出任何反應,只是身軀抖得更厲害了,忽然她的手離開我的咽喉,移到我胸口處,猛力一推,我立即往後拋擲,她則踉蹌後退,到背脊貼上晶墻和透明墻外的壯麗星夜,無力的挨在那裡,嬌喘連連。

  “蓬!”

  我重重掉在地上,仿如從甜美又悲壯的夢境裡直摔回現實世界去。

  我勉力爬起來,剛站穩,還未來得及說話,後方晶門升起,四個戰士直闖進來。

  秀麗回覆冷靜,淡淡道:“請為我送韋典拿大公到貴賓室休息。”

  我坐在貴賓室的晶背椅內,陷入沉思。

  離開九月星後,我一直和時間競賽,務要在最短時間內,學會能與滅族凶手爭雄鬥勝的戰鬥技巧。在能量上,憑著神奇的元氣,有一個好的開始,可是在能量的運用上,我仍停留在小候鳥的階段。

  我好比一個主將,擁有實力龐大的軍隊,可是只有組成防禦陣勢和直線進軍兩種戰鬥方式,一旦給敵手摸清底子,肯定被按著來打,完全違背孫子“兵者詭道也”的戰爭法則,如何爭雄宇宙?

  想到這裡,心中一動。

  首先我須完全掌握心核內元氣,微子、明子、暗子和元子五種能量的特性,然後進一步掌握他們間的相互作用,再看如何與磁元和夢還配合,或可達到孫子所說的“故善攻者,敵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敵不知其所攻。”

  想到這裡,有如發現了另一個九月星,就在心核內測試各種能量的特性,重新組合和分解,試行身體不同的能量管道,磁元和夢還也因得到新的動力,熱烈的投入秘密的演練中。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晶門升起,秀麗神色如常的走進來,在我身旁坐下,晶門落下來。

  秀麗像從沒有發生過任何事般,平靜的道:“你不是韋典拿。”

  我點頭答道:“對!我不是韋典拿,也沒有見過他,只是從穴蟾星的地穴裡得到他遺下的夢還,藉夢還之力殺死穴蟾。後來為躲避魔洞部人,誤闖阿米佩斯星河,被思古截著,又以為我是韋典拿,接著發生的事,大公該比我清楚。”

  秀麗不滿的道:“女王太軟弱了。”

  我心中一震,看來阿米佩斯王國的內部並不是上下一致的,在孫子的角度看,便是缺乏“道”,未能“令與上同意,可與之死,可與之生,而不畏危也。”

  秀麗朝我看來,冷靜的道:“韋典拿死了嗎?”

  我道:“大概已葬身穴蟾星的地穴內,否則不會丟下夢還,以夢還的個性,只要他仍然在生,當誓死追隨。”

  秀麗目光投往地上,兩手抓緊晶椅扶手,好一會後才放鬆,除了這個動作,她的神態全無異樣。

  我試探道:“大公打算怎樣處置我呢?”

  秀麗淡淡道:“你解釋了如何得到夢還,我也相信你沒有說謊,但如何解釋你擁有我們阿米佩斯貴族獨有的‘真命元神’呢?”

  難關來了,我該如何答她呢?孫子有云:“利而誘之,亂而取之,實而備之,強而避之,怒而撓之,卑而驕之,佚而勞之,親而離之。”總言之是不可直問直答,被她抓到謊言的漏洞。道:“我想先問大公一句,為何不會相信我不會說謊?”

  秀麗不悅道:“不要岔到別處去,我自有方法核實你說的話。”

  我微笑道:“大公不用故作神秘,你該是剛和阿米佩斯方面通過消息,比對我的朋友哈兒哈兒說出來的事實經過,判斷我沒有講大話,對嗎?哈兒哈兒有沒有告訴你們,初遇我時我的背脊還有雙候鳥的翅膀呢?”

  秀麗朝我看來,雙目閃閃生輝,沉著的道:“不要顧左右而言他,你還沒有答我的問題。”

  我故作愕然道:“大公吻過我,在這麼親密的接觸下,仍摸不透我的底子嗎?”

  秀麗露出嗔怒的神色,瞪我一眼,狠狠道:“你再敢取笑我,我會教你永遠沒法離開我的秀麗號。”

  我嘆道:“請大公息怒,連我自己也不知為何擁有類似你們的元神,或許候鳥族內的長輩可以給你們一個解釋,只恨她們已在八萬多個宇宙年前,被處心積慮的敵人破掉她們的防禦盾。凶手最厲害的手段,是先截斷我們的連心術,再猛攻族中能力最低的候鳥,令我們沒法以鳥盾聯防,當我們在不明情況下重建連心網,凶手乘機循心網射出四十八枝能量箭,命中每一頭候鳥的心,毀了她們。當時我仍處於長輩的照拂下,幸而避過此劫,現在我已成了最後一頭候鳥,如果你不相信的話,我也沒有辦法。”

  說到這裡,我的呼吸緊促起來,忍受著心中的傷痛。我絕不會放過那個凶手,不論他是誰,我誓要報復。

  秀麗呆看著我,半晌後別過頭去,目光透視晶墻看著外面的星空,沉默著。

  我一時說不出話來。

  不知過了多久,秀麗道:“所有候鳥的確在八萬年前忽然失去蹤影。所以我暫且相信你說的話。可是你憑什麼反擊和報仇呢?假設你真是樹王預言中最後一頭候鳥。”

  我苦笑道:“但願我能知道,你們把哈兒哈兒關到哪裡去了?”

  秀麗往我瞧來,平靜的道:“告訴你只是件小事,但請先告訴我,你有什麼可用的價值?”

  我從容道:“我身藏類似你們的元神又如何?你不要弄清楚嗎?沒有我的合作,全面開放心核,你殺了我都沒用,對嗎?”

  秀麗聳聳肩胛,無可無不的道:“很快可以看到你有沒有合作的誠意。你很關心你的朋友,希望你明白,沒有我在旁協助,你的朋友將永遠沒法離開隆達美亞,明白嗎?”

  我心叫救命,如果大黑球真的受到這麼隆重的招呼,被關在隆達美亞星上某個囚牢,有芙紀瑤這般的超級獄卒守衛,如何劫獄?

  秀麗長身而起。姿態優雅平靜的柔聲道:“我要帶你去見一個人,看你的態度如何。”

《 本帖最後由 shyang 於 2011-2-10 14:21 編輯 》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1:35:28

第二卷 第九章

  躺在宇眠床上,禁不住思潮起伏。

  秀麗要帶我去見誰呢?當然不是芙紀瑤,但會是誰?秀麗的行為,顯示阿米佩斯王國內部不穩,而秀麗要我去見的人,該在王國內比她更有權勢。秀麗是得到此人的指示,押我去見他,由此人對我的命運作最後的定奪。

  阿米佩斯僅存的三位大公,我見過的有思古和秀麗,未見過的是天狼大公。秀麗是不是要我去見他呢?這個可能性極大。

  秀麗號速度陡增,不住加速。

  學習的時間又到了,當艦上所有生物進入空間跳躍的宇眠狀態,便是我候鳥思感能出動的時候。

  離別星河是縱橫九千萬億光年的阿米佩斯王國二O八八區的坐標星河,位於疆域邊緣,離拜廷邦最接近的河系只有七十億光年,距位於王國核心的阿米佩斯星河,也是首都星隆達美亞所在的河系約四千三百萬億光年。秀麗號經過一百二十五次不等速時快時慢的空間跳躍,耗時九萬個宇宙年,從起點處跨越遙闊航程,終抵離別星河。

  這是我自重生後最長的宇宙旅程,也是一次無可比擬的長期修行,不但掌握了阿米佩斯人的宇航技巧,更記牢了阿米佩斯人經過以億年計開發的宇宙航行圖。現在我可說是身兼魔洞部和阿米佩斯兩族宇航技術之長,不論光明或黑暗空間,均可來去自如,不會迷途。當然,他們的宇航星圖只囊括其所知的宇宙區域,除此之外的星域,仍屬未被發現稱為域外的世界。例如浮游世界所在的塵海,便是宇航圖沒有記載的神秘域外。

  更重要的是我在能量上的進化。在秀麗號的安全環境裡,依孫子的說法,我是全力練軍,深入和全面的了解心核內能量的特性,自身的結構,輸送和運動能量的方式,經過九萬個宇宙年的反覆演練、鑽研、試驗,終於掌握不同能量間錯綜複雜的關係和變化,達到孫子“故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難知如陰,動如雷震”的大成境界。由吸取暗子開始,到今天的收發自如,隨心所欲,我曉得自己已打下爭雄宇宙的堅實根基。

  秀麗號在離別星河的目的地是天象星系,位於河系的中央區域,乃阿米佩斯人疆界區的軍事重鎮,由天狼大公領兵駐守。這些資料都是從秀麗號的資料儀尋得的。

  天象星由十八顆行星組成,阿米佩斯人的聖城天象城位於離太陽最近的第五顆行星。據資料,天象星是阿米佩斯王國的發源地之一,像地球之於銀河人,對阿米佩斯人有無比深刻的意義,天象城也是阿米佩斯人最早的城市,最古老的城市。縱然阿米佩斯王國擴展到超過三萬個河系的龐大疆域,但在阿米佩斯人心中,天象城仍是無可替代的。每個阿米佩斯人在“有生之年”,總會至少一次萬系千河的到這裡來朝聖。

  在熾熱的陽光下,這個古老的城市沒有一絲垂老的暮氣,從戰鳥看下去,是延綿無盡,高低起伏的屋頂,尖斜的、圓形的、方形的,甚至不規則的形狀,組成了廣披四分之一個星球的城市組群,星球其餘四分之三的地表,被深藍色的海洋占據。

  天象城是個綠色的城市,樹木和草野占去城市三分之二的面積,令她視野開闊,空氣流暢。最使她生氣盎然的是大笑河道穿流綠野建築物之間。建築物的材料更多元化,你想象得出來的物質,都可變成建築材料。阿米佩斯人肯定是個愛美的種族,建築不但線條優美,還配上各種色彩。整座城市五光十色,悅目好看。

  秀麗的聲音在耳旁響起道:“天象星的地位相等於隆達美亞,所以依慣例,鎮守天象星系的必是最有地位的大公。這個人本應是韋典拿。”

  我的眼睛在看下方城市的景色,心中卻在想著過去九萬年內,夢還逐一還給我的夢,雖然有點支離破碎,但經重組拼湊後,仍可回顧我與美阿娜離開過客星後那一段惶惑、悲哀但又激情美麗的日子。

  我和美阿娜屬科研人員,不用直接參與戰鬥……唉!說是戰鬥,那是高抬了我們人類,該說是送死才正確。那是一場大屠殺,帝國的戰士出現在銀河的每一個角落,勢如破竹般攻破一個一個的軍事基地,摧毀所有殖民星球,不管是人類或是外族,一律殺無赦。

  我、美阿娜與同僚們逃返地球,在末日來臨的心態下,我和美阿娜瘋狂的熱戀,不再去想明天。就是在這段甜苦難分的日子裡,我從博物館中取得《劍的文化》和《孫子兵法》兩部古籍,專心研玩,直至奇連克侖進攻聖土,我的銀河夢到此嘎然而止。

  我轉過頭來,目光落在駕駛艙旁艷光四射的秀麗身上,她換上了另一套服裝,高領對襟的上衣,緊窄的革褲,長靴,外罩披風,雖沒有袒露胸部,仍是那麼體態撩人,風姿綽約。阿米佩斯人真的很迷我們銀河人的文化,她令我有點在作著銀河夢的古怪感覺。

  秀麗打量我的神色,道:“為什麼不說話呢?你真是謎一樣的奇怪生物。”

  我淡淡道:“你和天狼大公是不是打算背叛女王呢?”

  秀麗唯一錯愕,別過頭去,沒有答我,但我已曉得答案。

  戰鳥朝坐落高山之上的三角形晶玉建築物飛去,這座建築物孤立在山頂上,尖挺的頂端突出於蔚藍的天空上,四周盡是河流綠野。

  當戰鳥飛進巨型尖塔的陰影裡,凝定半空,緩緩降落塔前廣闊的停機坪上,坪上只有一個人在等待我們,此人身材雄偉,穿的是大公袍服,皮膚黑亮,一頭濃密的紅色卷髮,臉龐狹長,眼珠是綠色的,眼神銳利如劍刃,我尚未踏出戰鳥,他的思感神經已鎖緊我、偵測我。

  我心中暗凜此人該就是阿米佩斯芙紀瑤下的第二號人物天狼大公,他雖然比不上芙紀瑤的難以測度,但可怕處肯定在秀麗之上,絕不容易應付。

  秀麗領著我離開戰鳥,來到那人身前,向我介紹道:“這個就是我要你見的人,天狼大公。”

  從近處看天狼,更感到他逼人而來的氣勢,毫不遜色於他後方高插入雲的尖塔。他的高度與我相當,但和他長窄的臉孔相比,肩膀卻是寬敞得有點不合比例。他的眼珠冷冰冰的,卻不是像芙紀瑤般似的對任何事物都無動於衷,而是冷酷無情,也令人無從捉摸他的心意,只知若觸犯了他,肯定不會有好結果。五官的線條是清晰的,最突出是鷹鉤鼻,配著薄薄的雙脣讓人覺得一旦他下了決定,沒有人能動搖他。

  天狼大公冷冷的看著我和秀麗接近,道:“我該怎樣稱呼你呢?喚你作最後一頭候鳥嗎?”

  我從容道:“本人伏禹,大公愛怎樣稱呼我都沒有問題。”

  我還是首次告訴別人我的真姓名,感覺挺古怪的。

  旁邊的秀麗瞪我一眼,怕是因我沒有先向她報上姓名。

  天狼鋒刃般的眼睛上下審視我,道:“你是個很有膽色的生物,功夫不錯,可是隻憑勇氣是沒有用的,只有得到我們的支持,你才能對滅掉貴族的生物展開反擊,希望你能作出正確的判斷,讓我們建立互惠互利的關係。請!”

  他作出手勢,示意我進入尖塔。

  我毫不猶豫的朝尖塔三角形的入口舉步。天狼犯錯了,他錯在不能透視我的心核,內中暗藏我融合本原元氣、明子、暗子和尖微子演化出來史無前例的能量,我稱之為“戰氣”,而我的最大優點,仍是候鳥超卓的思感神經,當思感神經由尖微子能量,轉換作戰氣,再結合夢還的千變萬化,幾乎沒有人或物是我偵測不到的,例如秀麗號內的儀器。如果所有材料齊全,我可以憑改變物質的方法,製造出另一艘秀麗號出來。七萬年哩!我再非那頭一無所知的候鳥兒。

  我學會了隱藏之術,現在支援我真身的能量,是純粹的尖微子,所以高明以天狼,也看走了眼。

  我帶頭進入尖塔底部長方形的天堂,達五十個身高的堂頂有個直徑五個身長的大圓形燈,散髮濛濛紅芒,把大堂籠罩在詭異的紅光裡。對著入口的另一端,放置著天狼有大堂一半高度的巨型晶石雕像,雕刻出來的天狼神態威猛的坐在晶石椅上,一手握著扶手,另一手舉起,掌心向外,仰首看著堂頂。除雕像外,大堂空無他物。

  他的雕像令我想起芙紀瑤隆達美亞殿內的雕像,雕像究竟代表什麼呢?是一種身分地位的象徵,還是另有妙用?

  大堂的晶玉門合攏。我沒有畏懼,因為我再不是隆達美亞星時的伏禹,而是擁有戰氣的伏禹,人類最超卓的戰士,有把握穿壁而去,否則我絕不會踏進此塔半步。

  天狼和秀麗站在我身後,一時氣氛古怪詭異至極。

  我仰天長笑,然後忽然收止,冷然道:“‘幻師’漠壁來了,對嗎?”

  我感覺到天狼和秀麗心中的震動,知道自己猜對了。

  事實上並不難猜。

  早在秀麗號進入天象星系的領空,我已偵測到天象星上除天狼外,尚有另一股龐大的力量,若隱若現,難以捉摸,數宇宙能者,數不過五既不是芙紀瑤或上參無念,而絕色歌天則沒有可能,那不是漠壁還有誰?

  此更合乎情理。天狼和秀麗雖是阿米佩斯人中出類拔萃之輩,且有權有勢,但比起芙紀瑤,仍有一段不可逾越的距離,他們憑什麼挑戰如女神般受阿米佩斯人尊崇的芙紀瑤?當然是有漠壁在背後支持,目標是合併阿米佩斯王國和拜廷邦,好除去魔洞部的威脅。

  近水樓台,天狼的領地與拜廷邦接壤,和漠壁秘密勾結,是水到渠成之事。所以秀麗獨自領我到天象星來,也只有天狼一個人接見我,正因漠壁秘密潛來,天狼和秀麗須瞞著其他阿米佩斯人。

  雕像前的高空忽然多了幅長布似的東西,柔軟如布帛,初時是純白色,眨眼變了黃色,接著是藍、綠、紫、黑。顏色不住變幻,形狀不住變化,如鬼如魅,好像此布是個愛表演花式舞蹈的奇怪生命體,又或有個隱形的精靈躲在布內搗蛋作怪,更可能是有雙無形的手操控鬼布變戲法,似夢還般千變萬化,無有窮盡。

  最後怪布變成一片血紅,從高空冉冉落下,觸地後化為人形,像個枯瘦高頎的人穿上斗篷長袍,只是應露出面容的斗篷,卻是個有待填補的空虛黑洞。接著篷洞內紅芒閃動,逐漸現出眼耳口鼻,組成一張陰森詭異的瑩綠臉孔,似液體狀多於固體,兩眼射出詭異的紅芒,像瞄準我的兩枝能量箭,可隨時朝我發射。

  身後的天狼和秀麗齊聲道:“參見拜廷邦之主漠壁大帥。”

  漠壁聽若不聞,只牢牢盯著我,以阿米佩斯語沉聲嘆道:“最後一頭候鳥!嘿!最後一頭候鳥!”

  思感神經網上的漠壁一片虛無,雖然我們正面相對,卻像他並不存在般。當然他是千真萬確的在那裡,只是他的能量階次是我沒法掌握的,尤其是他處於“靜態”的時候,幸而當他運動能量,我的思感神經會生出反應,否則這場仗也不用打了。

  不過我雖沒法掌握他、摸透他,漠壁的偵測亦沒法侵入有心盾保護的心核,換言之他也摸不到我的底子,在互相都掌握不到對方的情況下,肯定對我較為有利,因為我只是宇宙的無名之輩,他會因此輕視我,甚至作出錯誤的判斷。

  另外我還有一個直覺,是他不單曉得我是最後一頭候鳥,且是最後一個人類,我感應到他心中的興奮和雀躍,以漠壁的陰沉,如果不是遇上夢寐以求的東西,怎會壓不住心中的情緒?

  他很有可能是那個凶手,嫌疑之大不下於上參無念。自出道以來,眼前是最險惡的處境,要戰勝他們中最弱的已不是易事,何況須同時應付他們?想突圍逃走,除了出其不意外,還要離而間之親而疏之,使他們沒法齊心合力留住我。

  想到這裡,心中已有完整的計劃,從容道:“漠壁你不要裝模作樣了,別人或許不清楚,你又怎會不知道我的真正身分……”

  我話尚未說完,漠壁雙目凶光劇盛,鬼袍無風自動,驚人的力場籠罩鎖緊我,令我沒法繼續說下去。

  “鏘!”

  夢還在我手中化為劍刃,直指漠壁,戰氣從劍鋒激射而出,刺破漠壁的力場,這是集中勝分散的物理,最關鍵的是戰氣是漠壁從未遇過的奇異能量,大出他意料之外,達到出其不意的神效。

  我要爭取時間,正是這一線的上風。

  我還曉得天狼和秀麗均發覺漠壁不讓我說下去的古怪情況,從漠壁的行為看出漠壁有至關緊要的事瞞著他們,不想他們知悉,所以雖見我出手,仍是按兵不動,沒有配合出擊。他們早晚會出手的,原因是不可讓他們和漠壁的秘密關係張揚出去,現在保持旁觀的姿態,只因誤以為我沒法憑本身的力量離開晶玉塔。

  這也是我要爭取時間的時間的一點空隙。

  劍氣擊空漠壁分裂開來,變成兩個,快逾電閃的分從左右兩側移近,同時攻擊,我沒法分出誰真誰假,又或兩個都是真的,如此奇術,不負幻師的大名。

  “鏘!”

  夢還回到心核內,我則化為純能量體的漩渦,龍捲風般往上旋去,這招是從穴蟾學來的,卻沒有穴蟾的破綻,能量是螺旋而上,沒有外強中弱的缺點。

  “轟!轟!轟!轟!”

  剎那之間我已挨了兩個漠壁從左右攻來的十多擊,如果沒有心盾,肯定強如戰氣都受不了,現在卻還能勉強撐住。

  天狼怒喝一聲,出手了。倏忽間天狼來到我上方,重重一拳擊在我往上衝螺旋能量的鋒銳處,身手之快,力量之強,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因早知他能高居芙紀瑤之下,當然不是簡單人物,但到直接正面交鋒,方曉得他強橫至此。

  我現出真身,天狼擊中我時再非能量的鋒端,而是我左右兩手分別伸出的指間,明子和暗子兩種截然相反的能量,如針尖般直刺進他的拳頭去,仿如兩尾逆流而上的惡魚,任他怒潮般的能量如何衝擊,仍不能影響其破入的速度。

  打從進入晶玉尖塔開始,我已凝定大概的應變計劃,不是做我最想做的事,而是做在這般情況下最明智的事,且須以快制慢,以奇克敵,只要能一直掌握主動,我便可以營造最佳的突圍機會。

  漠壁的分身術幾乎擋無可擋,不過他總要擊中我才能威脅我,應付他的招數叫“身盾合一”,螺旋的能量,令漠壁摸不著供應我能量的心核的位置,故只能以硬碰硬,而當他每擊中我一記,我就從心核通過夢還還他一記重的,射他一箭,彼此互不虧欠,但我因有宇宙最終極的防禦武器心盾,照道理怎都可以占上點便宜。

  “蓬!”

  能量光花四濺,我以心盾硬受天狼一記,被他的拳勁轟得往下急墜,表面看似是吃了大虧,事實上天狼吃的虧更大。在過去九萬年的反覆試驗裡,我發覺明子和暗子相生相剋的特性,如果將明子和暗子磁化,那磁性相同的明子和暗子相遇時,會發生激烈迅疾的連鎖反應,產生驚人的爆炸力,這樣的反應正真實的發生在上方天狼身上,也是我學成此招我名之為“明暗反”的宇宙奇招後,首次用在活物身上。

  “砰!”

  千萬道令人睜目如盲的強烈射線,從天狼心臟的位置爆開,烈射往大堂的每一處角落,天狼則慘叫一聲,在我上方打轉翻滾。

  明暗反顯然仍未足以毀掉他的真身,但我曉得一段時間內他沒法再攻擊我。

  秀麗冷喝一聲,纖手揮擊,一條可鋼可柔的能量鞭,橫空而至,朝我卷來,登時使我對她刮目相看,如此奇器,真是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我對能量的運用可達至她這般的境界,我的敵人就有難了。

  漠壁二合為一,變回鬼袍,不過卻要比先前大上幾倍,失去了人形,地網般從下而上往我罩來。

  至此生死一線電光石火的剎那間,我默察體內心核的能量儲備,已從十節降至八節,可見在戰鬥中,能量消耗得多麼快。

  “鏘!”

  夢還在手裡化為利刃,一劍掃出,正中秀麗能量鞭的鞭稍,用的是戰氣,一種宇宙從沒有出現過的能量形勢,立把秀麗的能量鞭蕩開,我也借力平飛開去,險險避過被漠壁裹個結實的厄難。

  最關鍵的時刻來了,如果不成功,我將永遠沒法生離此塔。

  夢還回到心核內,漠壁橫空追至,倏地變成數以百計的漠壁,從每一個角度射來,一時間,連我的思感神經也被他迷得暈頭轉向,難以分辨哪一個才是他的真身。如此幻術,駭人聽聞。

  漠壁終於全力出手,在這樣的情況下,秀麗想插手也辦不到。

  我卻在心中暗笑,太遲了,漠壁已失去先機,而現在的情況,正是我一手營造出來的。心核的能量倏地抽空,通過磁元回到核密去,然後磁元猛地吐出戰氣,又心核輸出,通過兩手的能量管道,再從我掌心逸出,來到兩掌之間,變成一個不住轉動光芒四射的能量球,這就是我發明的“磁元雷”。

  我越過天狼的晶玉雕像,立往下墜,降至雕像背中的位置,磁元雷送出,命中雕像背心。

  “轟!”

  整座雕像分裂為粒子,每顆粒子接受了磁元雷部分的能量,化為千萬束有高度毀滅力的熱能射線,太陽般爆發,向追來數也數不清有多少個漠壁迎頭射去。

  這麼一個磁元雷,耗費了我近四節的戰氣,不過為了保命,些許犧牲是在所難免的了。

  我真的很享受現在戰鬥的感覺。我更明白自己為何會感到享受,因為那是我仍是那個沒有用的銀河人伏禹時最渴望擁有的東西,就是戰鬥的本領,這也是當時每個銀河人最渴望能擁有的。他們太慘了!看著同類、夥伴、朋友、至親一群一群被殺戮,誰不希望自己變得比敵人更厲害?

  九萬年了!我對形成晶玉的能量物質的分子結構,積聚最深切精準的了解,知道如何透過超微子級的能量衝擊,引爆它。

  漠壁的了得出乎我意料之外,竟能在射線及體前的線隙時間內,數千化身合而為一,再化為鬼斗篷袍,袍再變為能量條,逆著粒子射線繼續搠攻而至,帶起四濺的光雨,不過亦失去原先一半的速度。這正是我要爭取的時間和空間。

  “鏘!”

  夢還化為金光閃閃的超級強弓。出現身上,藍色的能量箭安放在弓弦上,被我拉成滿月,足有一節的戰氣,“嗤”的一聲離弦射出,正中漠壁能量束的鋒端,在那樣的情況下,漠壁根本無從閃避。

  “轟!”

  能量爆開,整座大堂震動搖晃,上下四周的晶玉壁破裂成塵屑,四散激濺,晶玉塔塌陷下來。

  漠壁亦硬被震退。

  機會在我施盡渾身解數下終於降臨,我哪敢猶豫,化作能量束,像那次避過歌天般鑽進地殼去,穿越厚土層、不同的礦石區、地底的熔岩,破入地核,再從星球另一邊穿土而出,呼吸到自由甜美的空氣。

《 本帖最後由 shyang 於 2011-2-10 14:21 編輯 》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1:35:55

第二卷 第十章

  進入天象星系的外空時,漠壁追近至不到十下心跳的距離,但我清楚他已失去追上我的機會。論智慧、武功、經驗,我可能在任何一方面比不上他,但他卻少了我一本《孫子兵法》。剛才一戰,可說是思索兵法九萬年後的第一個突擊考試,能保命逃生便算合格。經此一役,我再不懼怕任何生物。

  “多算勝,少算不勝,而況於無算乎!”

  我的速度攀上進入光明空間的最低速度亦是離開正空間的逃逸速度光速,能量同時全體明子化,且超越了阿米佩斯飛艦的尖明子,一溜煙般潛上“上一層次”的光明空間去。

  漠壁如影隨形直追而來,但距離已拉遠至數倍之上,且愈來愈落後。他雖然擁有我們人類的精氣,但比之我來自聖土神秘母親的本原元氣,仍是差了一小截。

  我感覺痛快至極,被他趕上的憂慮一掃而空,不是怕他,而是我可用的能量剩下不到三節,若與他交鋒,幾個照面照面便會用罄,還如何打硬仗?我必須爭取時間,好好的補充,始有條件應付未來的艱苦年日。

  後面的漠壁忽然加速,迅速追上來。我大吃一驚,心中嘀咕,如果照他現時的速度,二十八下心跳,他便可以追上我。他怎可能在光明空間增速呢?唯一的解釋是他以我不明白的手段,提升了能量層次。這是宇宙的定律,愈高層次的能量,運動得愈快。

  想到這裡,心隨意轉,能量隨心行,剎那之後,明子能量在核密元氣的主導下,天然轉化,暗子能量自動與明子結合還原,我從一束明子流,變成元子流,速度陡增,且愈飛愈快,迅速拋漠壁於後方,但亦消耗我近一節的寶貴能量,正得意時,漠壁攻擊了。

  我沒有想過在這個奇異的空間裡,漠壁仍是這麼厲害。在幹嗎空間裡,無法視物,一切全憑思感,而在感覺上,漠壁似拿著一根可以伸長直無限的能量棍,朝我直搗而來,如被擊中,以我現在不到兩節的真氣,肯定被重創,無餘力躍回正空間去。

  想也不想,立即呼喊心盾,包裹心核的心盾應召投射,在我後方形成鳥盾,硬擋漠壁驚天駭地的一棍。

  棍盾相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沒有產生能量光雨,交鋒的空間沒有任何變異,但我卻清楚感到被能量棍擊中鳥盾的沉重力道,鳥盾應擊分解碎裂,但已化去漠壁九城的棍勁,余勁撞上我元子流的末端,在我仍未曉得發生什麼事時,組成能量束的每一粒元子,像得到了新的動力般,化整為零,變成億萬道射線,往光明空間的遠方投去,其速度之快,超越了我思感神經的運作,一時間我迷迷糊糊的,只知終於甩脫了宇宙最可怕生物之一的“幻師”漠壁。

  回到正空間裡,現出真身,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思感延伸,探索星空。平時看來一片死寂,令我感到孤獨的夜空,在經歷過驚濤駭浪般的凶險後,格外有寧靜親切的感覺。

  最接近我的河系,出現在二十多個光年的近處,以肉眼看去,可從星辰的亮度分辨出她來。這純粹是幸運,因為我壓根兒不曉得從光明空間躍返正空間,會是宇宙哪個角落,若落點是河系間的虛空,便要大費功夫。

  喚作以前的我,現在肯定一籌莫展,為迷途而煩惱,現在卻是成竹在胸,連忙比對從秀麗號得來的宇航星圖,立即驚訝得不敢相信。老天爺,二十光年外的星河竟然是宇航坐標之一的雲姆達列加河系,其星雲狀的中心和位於邊緣的三個球狀星團,星團內變星的數目,與資料的描述完全吻合。怎麼可能呢?

  令我難以置信的是距離,雲姆達列加坐標星河,離天象星足有一萬光年,難道我剛才短短的一個光明空間投射,竟跨越了一萬光年的遙闊距離?

  候鳥對於時間非常精確而敏銳,可從心核分子的衰變和增長,計算時間的流逝,就像個天賦的生物鐘。我一出生,法娜顯便教會了我計算時間的方法,不會出錯。由投射開始,到這刻回到正空間裡,只是一日的時間。一日!我的老天爺,一個宇宙日竟走了一萬光年,這是什麼樣的高速?

  我的心“霍霍”跳動,全身滾熱起來,又驚又喜,壓不住的興奮,隱隱感到能扭轉我生命史的重大發現正在發生,漠壁幫了我一個天大的忙,讓我找得“極速飛行”的訣竅。這是糅合元子特性,季候飛行和粒子線投射的一種飛行術。

  在正空間中,如果想進行超光速的飛行,質量必須變成零,才可以穿過所有障礙;同樣的道理可用在光明空間裡。在以前的光明空間飛行裡,縱然以季候飛行的千倍光速飛行,比起高階次的光明能量,仍屬有質量的飛行,但元子化成的射線,卻是超越明暗子沒有質量的飛行,快了多少,眼前的雲姆達列加星河就是鐵證。只要我重演漠壁一成能量擊中我的情況,我便可以作另一個極速投射。

  我的老天爺呵!真的很感謝你。

  我壓下興奮的情緒,先檢視體內不到二節的元子能量,然後將附在真身上阿米佩斯人身分鑒定儀留下的能量標記排斥出來,再以季候飛行的手段,送它上路。如果敵人憑此追蹤我,定追錯方向。

  從沒有一刻,冷漠和遙闊的宇宙變得如此友善可親,我更開始相信,樹王的預言並不是胡言亂語,最後的一頭候鳥,確有資格鬧宇宙一個天翻地覆。

  不論在戰鬥或宇航上,速度由始至終是最關鍵的事。我仍然沒法相通終極的宇航術宇宙搖滾是怎麼樣的一回事,但沒有疑問的,我正朝宇宙搖滾邁進了一大步。

  我又開始飛行了,逐漸增速,能量轉化,做著投入“下一層次”黑暗空間的熱身運動。

  對三層次空間的宇宙,我已有深刻的體會。但對心核的神秘空間,我是隻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或許可稱為第四層次的空間,高處於宇宙三層次空間之上,也是候鳥神的生命空間,候鳥神的“心”。

  “嗖”的一聲,我投進了絕對黑暗中。思感網不住擴展,魔洞坐標一個接一個出現遠近,我以從魔艦得來的黑暗空間宇航圖與之逐一作出比較,計算,幾下心跳已擬好投射的路線。能量從暗子轉換為元子,不住的增速。

  這次的“極速投射”是有野心的,不單要大大縮短飛行的時間,還要有秩序和選擇性的吸取黑暗力量,補充我嚴重的耗損。當我跨越以億光年計的距離,從另一個魔洞鑽出來,我會立即進入光明空間去,既進行另一個極速投射,亦乘機吸取光明能量到我抵達阿米佩斯星河,將有足夠的能量去會我的俏佳人。

  本原元氣注進磁元,它就是我收集黑暗能量精華的法寶,夢還則負起過濾的重任,我不會再犯以前的錯誤。

  能量在後方爆炸,反撞回來,生出強大的推動力,我化為元子射線,往目標魔洞極速投射。

  原本須十萬個宇宙年的航程,我用了三萬個宇宙年完成,其間進行了一百零五次空間跳躍,二百多次黑暗空間的極速投射。如同秀麗號的空間跳躍般,不是每次跳躍都是那麼成功,所以速度時快時慢,最高速可以是最低速的數倍。

  我處於摸索和學習的階段,仍沒法從光明空間直接進入黑暗空間去,正空間始終是沒法逾越的空間層次,離宇宙搖滾就差了這麼的一步。

  問題極可能出在我對正空間缺乏徹底的了解。像阿米佩斯人和魔洞部人的遠距離通訊系統,我便沒有認識,即使以萬億光年計的距離,他們可以用比宇航船快上萬億倍的速度,傳遞訊息。在我認識的宇宙能量裡,高階次如明子和暗子,仍沒有那種速度,他們憑什麼視遙闊的宇宙如無物呢?該是近乎我們候鳥族傳心術般的奇異能量。絕色不是說過奇連克侖正是憑此異術在銀河系的中心處遙控整個帝國嗎?而這正是正空間最大的奧秘。而那個滅我候鳥族的凶手,正因能掌握這種能量,才能擊破候鳥盾。

  我在星空飛行著。

  阿米佩斯星河在三百光年的距離內,只要再來個光明空間的極速跳躍,眨幾眼的功夫,我將抵達隆達美亞,一個令我夢縈魂牽的美麗雙恆星星系,她的陽月和海洋,在我腦海里留下了深刻難忘的印象。

  這些年來我盡量的不去想絕色,心神逐漸轉移到芙紀瑤身上。不是我認定絕色是妖精,坦白說,沒有真憑實據,我是不會死心的。而是我想到一個異想天開的解決辦法,也許是唯一的辦法,是從秀麗處得到啟發想出來沒有辦法中的辦法,就是親吻芙紀瑤的香脣,再由我銀河人全心全靈的反應,比對吻絕色時的感覺,從而判斷絕色究竟是真人類還是由妖精冒充的。我不知道這個方法是否可行,但沒試過怎都不甘心。

  想到這裡心中涌起豪情壯志。人要這樣活著方有意義。候鳥神的咒誓,會在絕色身上完成,還是成就於芙紀瑤身上,終有一天我會找到答案。

  正要加速,警兆忽現。

  沒有任何東西觸動我的思感網,純粹是一種感覺,感應到有什麼物體從光明空間不住接近。這表示我進步了,我是首次對異空間有感應。心忖難道漠壁如此了得,竟直追到這裡來?我沒有逃走,套句歌天式的話,老子現在足有二十五節的元子能量,可以與漠壁來一場大火拼,此刻心核的儲量比法娜顯還多出一倍有餘,難道會怕他嗎?

  為何我忽然想起闊別近十萬個宇宙年的歌天呢?

  “蓬!”

  一個小太陽出現上方,接著化為威震宇宙的太陽怪歌天,此子神采飛揚,一如往昔,但亦多出了一種我不明白的氣質,顯示他的功力在這十萬年內,亦有精進。

  一陣長笑,歌天來到我身前,懸在虛空裡,一雙小太陽般的眼睛上上下下的仔細打量我,露出個太陽般燦爛的笑容,欣然道:“候鳥小子,果然沒有被上參無念幹掉,只看在這點能耐上,這回放過你,不過下次將沒有這種優待。”

  不知為何,他雖然一副不放我在眼裡的自大模樣,說話不客氣,但我心中涌起久別重逢的親切感覺。微笑道:“多謝老兄你高抬貴手,肯放過我一次,我也沒法厚顏逼你動手。和上參無念的戰果如何?有沒有給他打傷?”

  歌天啞然失笑道:“好小子,竟敢耍我!算起來我還是你的恩人,至少救了你兩次,一次是從絕色手上,另一次則是替你硬擋上參無念,什麼都好,我是沒法看著最後一頭候鳥死在我眼前的。真古怪!”

  我訝道:“有什麼古怪的?”

  歌天盯著我道:“上次我是因追蹤某東西碰上你,這次亦是追蹤同一樣東西遇上你,兩次巧合加起來便不是巧合,難道你和我要找的東西有關係嗎?”

  我心中一動,問道:“你要找尋什麼東西呢?”

  歌天沉默片刻,然後道:“就是傳說中的幽靈船。”

  我失聲道:“大帝號?”

  歌天點頭道:“正是發了瘋的大帝號,奇連克侖的怪船,你既然聽過,省去我不少脣舌。過去的二千萬年,我一直在找尋她,只有一次在光明空間追近過她,看到她的模樣。天!她真的很棒。”

  我大感興趣,記起絕色曾經說過的話,現在歌天又這麼說,大帝號確有可能和我有神秘的關連,問道:“你能在光明空間看到東西嗎?”

  歌天雙目射出回憶和渴望的神色,顯是記起當時動人的情景,嘆一口氣,道:“光明空間確實不容任何正空間的影像,只有大帝號例外,你不單可以看到她,還可以看到她乘風破浪的壯觀情景,乘的是明子風,破開的是明子浪,看似緩慢,可是我怎都追不上她,到她直跨進黑暗空間去,我便失去她的蹤影,那發生在上次我遇見你前的一段時間,是第三個巧合。”

  我有和朋友談天說地的愉悅感覺,道:“什麼事乘風破浪?我不明白。”

  歌天呆了片晌,道:“我從沒有和別的生物這般閒聊的,感覺挺不錯呵。什麼事乘風破浪呢?真不知如何向你解釋。當時我還以為因在光明空間飛行過久產生幻覺,又或被漠壁愚弄,你聽過銀河文化嗎?”

  我心忖不但聽過,且是銀河人,心中同時打了個突兀,難道大帝號連外形也和我們銀河人有關係?答道:“聽過!”

  歌天斜眼瞧著我道:“你真的是最後一頭候鳥嗎?怎會對這些各族秘而不宣的事了若指掌。你該是頭無知的雛兒才對。候鳥神從來不理宇宙的事的。”

  我苦笑道:“不了解行嗎?你為何肯幫我呢?”

  歌天道:“讓我們先回到剛才的話題。銀河文化是個很特別的文化,多采多姿,當他們仍侷限於發源星球的時候,發明了一種利用風力在水面航行的工具,他們稱之為帆舟。大家都曉得奇連克侖為了毀滅銀河人,曾對銀河人的歷史和文化作過巨細無遺的情報搜集,但誰想得到奇連克侖會瘋至竟會以銀河人最原始的航海工具作藍本,建造出一艘超級的十桅大帆船,完全違反了宇航的法則。而他媽的這艘帆船偏又能在光明空間揚帆航行,乘風破浪的進行宇宙搖滾。你來告訴我是怎麼一回事?”

  我聽得目瞪口呆,難以置信,我從沒有想過大帝號會是這麼一艘我們的帆船。

  歌天苦惱的道:“我歌天已是宇宙最擅飛行的生物,竟追不上一艘帆船,說出來真丟人。”

  我道:“你追了這麼多年,不覺厭倦嗎?”

  歌天嘆道:“厭倦!確實有點厭倦,但也追上了癮。見你是上參無念的敵人,一併告訴你另一個秘密,我要得到大帝號,是有原因的。你道上參無念為何於勝利在握的當兒,忽然主動求和,與芙紀瑤和漠壁訂立‘傷心星之盟’呢?”

  我道:“不是因為負擔不起人命的損失嗎?”

  歌天道:“這是次要的原因,更重要的是他悟出一個必勝的方法,就是建造一艘超級的無敵魔艦,且不是任何人心中想的那種宇航艦,而是一個能從一個魔洞通過黑暗空間以高速投往另一個魔洞的飛行魔洞,這樣的一個活的飛行魔洞是沒有弱點的,力能摧毀任何進入其力場範圍的物體,且能直接提取宇宙所有魔洞的能量,變得愈來愈強。照理論,終有一日,這個飛行魔洞可以摧毀整個宇宙,令整個宇宙變成一個單一魔洞。”

  我聽得倒抽一口涼氣,道:“竟有此事!你要得到大帝號,就是為應付上參無念在秘密建造的飛行魔洞嗎?”

  歌天道:“如讓上參無念建成飛行魔洞,得到大帝號可能也於事無補,我是要在飛行魔洞建成前,憑大帝號直闖魔宮,縱然沒法殺死上參無念,也可以大肆破壞,毀滅上參無念的心血結晶,最好可以活活氣死他,那就一舉兩得。哈哈!哈哈!”

  我禁不住莞爾,搖頭不解道:“摧毀宇宙對上參無念有什麼好處?”

  歌天道:“至少可獨享銀河人的精氣,也逼得大帝號無路可逃諸如此類,至於真正的原因,恐怕上參無念才清楚。他可能比奇連克侖更瘋,瘋子的腦裡在想什麼,我怎曉得?所以你肯定不只是最後一頭候鳥那麼簡單,老子見一個魔洞部人殺一個,仍沒法引他離開老巢,但他為了你,竟拋開一切的趕來。告訴我!你憑什麼引他出來?”

  對歌天完全改觀,不但因他有救我之恩,更因他像我們候鳥族般是站在宇宙和生命這一邊的生物,如果他如絕色所說般,對我的銀河人精氣見獵心喜,我只好人命,多一個勁敵又如何?

  正要告訴他我不但是最後一頭候鳥,且或許是最後一個銀河人,歌天渾身一震,緊張的道:“又出現了!”

  說罷倏忽不見,登上光明空間去了。

《 本帖最後由 shyang 於 2011-2-10 14:21 編輯 》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1:36:22

第二卷 第十一章

  比起歌天隨意進出光明空間的本領,我確實自愧弗如。二十下心跳後,我才做好進入光明空間的預備功夫,正要追進光明空間去,忽生感應,異動從黑暗空間傳來。

  這是我第二次身處正空間而感覺到異空間能量的變動,上次看得很準,這次應該也不是錯覺,哪敢猶豫,立即變換能量,潛進下一層的黑暗空間去。

  所謂“上”和“下”,純粹是對自己的一種方便,事實上三個空間平衡並存。只是宇宙這個奇怪的結構,似乎隱藏著某個秘密,我卻沒法勘破。

  不論宇宙或生命,本身已是沒法解開的謎團,存在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有什麼意義和目的?早在候鳥兒時期,我就不住思索,那時沒法相通,現在好不了多少,將來恐怕仍想不破。被譽為宇宙最有智慧的黑龍藏布可以有個肯定的答案嗎?

  黑暗空間一如往昔,黑暗死寂。

  我開始感受到歌天追尋大帝號的失落和沮喪,虧他還可以尋尋覓覓二千萬個宇宙年。

  就在此時,前方光芒乍現。

  嚴格來說,那並不是光,不可以用正空間的光線去形容,而是黑暗“黯淡”下去,立即與絕對的黑暗區別開來,吸引了我的注意。

  初時我看不到任何物象,但倏忽後一個鬼影般的巨物出現了,一艘如歌天形容般的巨艦,在前方緩緩行駛,我看到的雖然是個黑影,卻清楚見到整艘“船”的輪廓。她在我前方橫渡黑暗空間,所到處強風勁刮,吹得豎起的十張桅帆強烈顫動,最令人不敢相信是線條悠美至非任何言語能描述其一二,高起近我百個身長的船身衝起滔天的暗子巨浪,且是浪花四濺,其情景之震撼,對我心神的衝擊,絕不在初見芙紀瑤和絕色的“美阿娜”時的感覺之下。

  機會難逢,我豈肯錯過?

  能量在後方爆發,化成元子能量的我,以極速往大帝號投去。眼看可落在船上,竟然撲了個空,大帝號已消失無蹤,黑暗空間回覆原樣。

  我終於認識到宇宙搖滾的威力。

  我雖然目擊大帝號,可是思感神經卻完全沒法捕捉她,最令人困擾的是速度上的錯覺,瞧來速度緩慢,事實上大帝號的航速比我的極速飛行更快。且說走就走,不費吹灰之力的從黑暗空間轉移到光明空間去,其下一個落點是無從揣測的。

  這是什麼宇航術?我迷惑了。

  我搜遍附近的正空異空,找不到大帝號不在話下,奇怪是歌天亦無影無蹤,無計可施下不得不暫認失敗,收拾心情,動身到隆達美亞去。

  隆達美亞的陽月高掛夜空,普照阿米佩斯女神芙紀瑤的神秘殿堂和四周廣闊的汪洋,天地寂靜無聲,只有浪濤拍案的聲音從山腳隱隱傳上來,黑夜是如此的美麗。我的心幾乎融化了。我來到我的先祖銀河男女雕像佇立的水池旁,俯身探手,掬起一口水,送到嘴邊,喝了兩口。清涼的水通過咽喉循食道抵達胃裡,由胃壁吸收輸往能量管道去,剎那間水的分子走遍全身。我生出奇異的感覺,深切體會到活著的滋味。

  我似被水勾起無窮盡人類的回憶,但事實上卻純粹是一種深刻莫名的感覺,記不起任何實質的事。

  我探測不到芙紀瑤,找不到大黑球的蹤影,但我直覺感到,他們此刻與我位處同一星球上。

  我曾思考過不同輸往營救計劃,可是想起芙紀瑤的神通廣大,最後一一放棄。沒有計劃的計劃可能是最佳的謀略。

  我把整個頭埋進池水裡,長至半指便停止生長的短發在水利舞動震顫,不住吸收水的精華,我感到精神處於巔峰的狀態。

  我想到絕色,記起一件事,就是當她將載著我的箱子放在地上時,與地面的碰撞震得我全身疼痛。那代表什麼呢?如果她真是美阿娜,知道裡面裝的是她的情人,怎也該小心輕放吧!但當時我的確被她迷倒了,幾乎忘記了這件事,直至此刻。

  芙紀瑤的聲音在背後響起道:“上參無念為什麼肯放你回來?”

  我從水裡伸出頭來,雙手仍按著池邊,水從發臉淌下,流到頸上,感覺非常痛快。我現在穿的雖是大公袍,但我已經在過去的十多萬年裡不住改良,無復原狀,可稱之為另一副鳥甲,是我依以前的鳥甲打制的。

  我沒有回頭,她熟悉的香氣透鼻而入,在腦神經內鮮花般盛開,我完全忘掉絕色,輕鬆的道:“我說過會回來,當然信守承諾。”

  言罷再控制不住,轉過身去。我的老天爺,她出落得更漂亮了,是扣人心魄的美麗,亦是種冰雕冷凝的美麗,是令人見之心慚、拒人於光年之外不敢接近具震懾力的美態。黑閃閃的能量盔甲驕傲的展現了她苗條修長的嬌軀,對比下她晶白透明的肌膚欺霜勝雪,不容任何瑕疵破壞。她擁有可怕力量的玉手垂放兩側,烏溜溜的眸神一眨不眨的盯著我,金色秀髮隨風拂舞。

  忽然間,我曉得直至此刻,她對我仍沒有男女的感覺,她的感情尚未解凍。

  闊別逾十萬年,她在進化的階梯又登上一層,她肯定正秘密修行。

  芙紀瑤以她獨特的方式,一個字一個字安置在空間裡,串聯出最動人的樂章,平靜的道:“你究竟是誰?夢還怎會落在你的手上?”

  我清楚她的脾性,一句逆她意的話,足可使她立即出手教訓我,不慌不忙的報以微笑,道:“我是最後一頭候鳥,也是最後一個銀河人。五千萬年前,我曾一度擁有夢還,可是在聖土保衛戰中,我失去肉身和靈魂,又不知過了多少年日,我的生命烙印在候鳥的晶苞內重生,但已失去銀河人的記憶,在候鳥族的培養下成長。我是唯一一頭不懂傳心術的候鳥,更是唯一有物質真身的雄性候鳥。直到候鳥被滅族,我獨自踏上逃往之路。族中最超卓的候鳥,在與一塊魔隕石同歸於盡前,憑靈奇的感應以季候飛行送我到夢還所在的穴蟾星,得到留在蟾穴裡的夢還殺了穴蟾,遇上哈兒哈兒,然後在阿米佩斯星河的外緣區被魔洞部人襲擊,逃進阿米佩斯星河去,最後被思古的宇鳥載著,不得不冒充韋典拿。”

  在這個美麗的月夜,於此廣闊無垠的宇宙某個角落,向著可能是自己最後一個希望不同種卻同源的動人異性,首次吐露自己身世的秘密,是沒法形容的神妙感覺。結果亦是難以預測,因為她也是宇宙最有權勢的生物之一,曾間接參與毀滅銀河人的戰役,且我是她能否稱霸宇宙的關鍵,只要她有一念之差,我們將會成為死敵。

  她的玉容平靜無波,默默聆聽,眼神變得更深邃烏亮,仿如夜空最閃燦的星辰。

  我向她攤手道:“我說的字字屬實,宇宙可作見證。”

  芙紀瑤冷冷道:“胡言亂語。”

  我毫不動氣,好整以暇的道:“如果我是一派胡言,女王如何解釋我所擁有類似你們阿米佩斯人的人類精氣?上參無念又為何冒上全面開戰之險,不惜一切的要女王把我交出來?如我不是銀河人,那我是什麼東西?”

  芙紀瑤淡淡道:“若你真的是銀河人,敢回來嗎?我們並不是朋友,是敵人。”

  我欣然道:“表面看,我們的確是敵非友,實情卻是敵友難分,就看女王是不是明白我們間微妙的關係。”

  芙紀瑤的秀顏首次有點變化,黛眉輕蹙,玉額露出三道可愛的淺紋,登時令她生動活潑起來,看得我心都癢了,宇宙充盈生趣。

  她不解的道:“我們有什麼微妙關係?”

  我心中滿載豪情壯氣,憋在心中十多萬年的一番話,熔岩般從火山口噴發出來,侃侃而言道:“就在我於上面的宮殿內見到女王的晶玉雕像,我憑直覺感應到經過五千二百多萬年的演化,女王不但成為阿米佩斯最美麗的生物,也成了新一代的銀河人,到我見到女王的真身,更斷定自己沒有看錯。如果我是銀河人最後一個男人,女王就是最後一個銀河女性。在龐大的阿米佩斯王國,沒有一個異性能令女王心動,因為他們都不是銀河人,不具備真正吸引女王的條件。女王已是我最後一個希望,我也是女王最後一個對象。記得當年我離開時說過的一句話嗎?我說終有一天,女王會發覺我是宇宙裡唯一能令你感到生命是有意義的生物。所以我回來了。”

  芙紀瑤想也不想的輕輕道:“討打!”

  我心叫糟糕,她出手了。

《 本帖最後由 shyang 於 2011-2-10 14:21 編輯 》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1:37:02

第二卷 第十二章

  我尚未來得及準備,她已閃至我右側,凌空曲膝朝我心口猛撞過來,速度之快,姿態之優美,傾盡任何言語也沒法形容。

  但我顯然大有進步,至少思感神經運作的速度不在她之下,只是動作卻慢了她一線,陷於被動和防禦。

  最大問題是直至此刻,我仍未能掌握她能量的階次和運作的方式,只知她愛埋身肉搏,恃其能超越漠壁和歌天的驚人速度,千變萬化的能量運作方式,決勝負於數招之內,爽脆利落。

  她的力場同時鎖緊我,但不再像上次般壓得我動彈不得,我不再那麼窩囊,天下間沒有生物的力場能困得住明子和暗子去蕪存菁還原而成的元子能量。

  我兩手撮指成刀,先後劈在她雙膝上,這並不是普通的格擋手段,其中暗藏玄機,先輸進負明子能量,待負明子被反震回來,另一手的負暗子準確的送過去,恰與負明子相撞,產生“明暗反”的效果。

  我並不是要擊敗芙紀瑤,以我目前的實力,是沒法辦到的但我要讓她曉得我是有資格和她抗衡的生物,要她知道殺我並不容易,更沒可能再次生擒我。想達到以上的目標,不施盡渾身解數是不可能的。我摸不清她的功底,她亦弄不清我的虛實,當她沒法收拾我時,我就有資格和她談交易了。

  “蓬!”

  能量爆炸。

  芙紀瑤被震得往後挫退,面露訝色,我則被爆炸的反震力撞得往後拋飛,橫過水池的上空。仍在空中的當兒,我消去了震力,回覆平衡,降落晶玉地面,尚未站穩,芙紀瑤一個翻騰,高臨我上方,屬能量盔甲部分的右靴尖直往我頭頂點下來。

  我心叫厲害,若漠壁有她般速度,我可能沒法逃離天象星。

  她雖然輕盈得似沒有質量,點下的靴尖輕若飄塵,但隨著她纖足的接近,重逾星球般的壓力卻是蓋頂而下,令我沒法閃躲,只能硬拼。

  在這樣的情況下,最有效的應付方法該是“磁元雷”,但時間上趕不及了,人急智生下,百戰真氣從心核涌出,通過能量管道直衝頭頂,再由根根豎起的頭髮激射往上,化為以萬計的微型“能量針”,迎擊美麗的女王。

  能量爆炸的聲音密集響起,我就地後滾,渾身疼痛,狼狽不堪。芙紀瑤顯是占盡上風,震碎了我所有能量針後,只是往上微升,便那麼凌空翻了個筋斗,繼續追擊而來。

  我知此是生死關頭,從地上彈起來,千百手影,罩擊而至。我早領教過她的掌勁,任我進步了多少,如給她晶瑩如玉的纖手命中真身,肯定失去還擊之力。

  和她比速度是最愚蠢的事,唯有拿出壓箱底的絕活來應付。立即化為螺旋,往後斜飛。

  “砰!砰!砰!”

  也不知給她打了多少掌,震得我暈頭轉向,眼冒金星,思感神經幾陷癱瘓,幸好她攻擊我二三掌時,我至少透過夢還贈她一箭,殺她氣焰,否則後果更不堪設想。她一個人比得上化身千萬的漠壁。

  我飛渡長石階,落在隆達美亞殿的廣場上。

  芙紀瑤如影隨形般追來不予我喘息的空間。我雙掌推出,磁元噴射出的戰氣,沿兩手從掌心吐出,形成不住轉動肖似當磁元在遁天號時形態的“磁元雷”,以光速朝凌空以雙腳接續往我面門踢來的芙紀瑤射去。

  “轟!”

  我們間爆起光照廣場空間的激芒,我整個給能量浪衝得往後拋跌,重重摔落登殿的環形石階上,往下望去,是掩蓋了一切的能量射線,接著是彌漫廣場的能量雨。

  光雨逐漸斂消,露出芙紀瑤悠美誘人的動人真身,傲立在剛才交手處,一臉難以相信剛才發生的事的神情。

  我則傻瓜般坐在石階上,呆瞪著她。

  交手以來,我一直落在下風,不過對手是宇內最厲害生物之一的芙紀瑤,足令我感到自豪了。

  芙紀瑤往上瞧過來,秀眸閃動著複雜難明的神色,但不管她在想什麼,我曉得她定已對我刮目相看。

  我苦笑道:“恕我直言,請女王息怒。女王難道不想知道,為何我可以安然無恙的回來嗎?”

  芙紀瑤回覆平靜,冷然道:“帶我生擒你後,怕你不說出來嗎?”

  我哈哈笑道:“女王仍那麼有把握嗎?稟上女王,我不但和上參無念交過手,還碰上歌天、絕色,貴國的秀麗大公和天狼大公,又被漠壁追殺,看我現在還不是好好的。”

  見她神色不善,連忙改口道:“且慢動手,我還有兩個關乎到貴國興亡,甚至宇宙衰替的重要消息,想和女王作個交易。”

  此為攻其必救之地。芙紀瑤該多多少少風聞秀麗和天狼聯成一氣的情況。我總不會一下子碰上秀麗、天狼和漠壁三人,這樣的事須有一個過程,我不信她對我遇上秀麗大公和天狼大公,又被漠壁追殺完全沒有好奇心,何況我話中有話,指出與王國的興亡有關係。

  芙紀瑤雙手環保,淡淡道:“說出來聽聽,若我發覺你只是胡說八道,志在拖延時間,休怪我不客氣。”

  這美女確實對我沒有絲毫感覺,不過我和她已有一個很好的開始,至少她尚未能生擒活捉我,施刑逼供。微笑道:“兩個消息事關重大,得來不易,我用兩個消息來交換女王一個香吻如何?”

  芙紀瑤先是微一錯愕,接著雙目異芒劇盛,怒道:“你找死!”

  我舉手投降道:“息怒息怒!一買一賣,不願買拉倒。這樣吧!第一個消息買我朋友哈兒哈兒的自由,另一個消息買浮游世界的位置,女王意下如何?”

  芙紀瑤放下雙手,朝我舉步走過來,直至階前,與我相隔約三十級,朝上望來,道:“我怎知你說的是真是假,又或許是我已知道的事,教我如何答應你?”

  我大感快意,她的話間接表明她沒把握留下我,否則動手便成。聳肩道:“這個容易,女王是一國之尊,當不會未聽過強說聽過,明明事關重大,卻指不值一曬。”

  芙紀瑤不悅道:“那還說什麼廢話?我在聽著。”

  我道:“第一個消息,是歌天親口告訴我的,他說上參無念之所以肯簽訂傷心星之盟是因為他需時間空間,製造出一個力能摧毀整個宇宙的無敵飛船,這絕不是一般的宇宙戰艦,而是活的會飛行的黑洞,可從一個黑洞以高速躍往另一個黑洞,同時提取黑洞的能量,故而這個飛行魔洞的威力將不住遞增,,直至將整個宇宙吞噬。”

  芙紀瑤默默聽著,玉容眼神完全沒有變化,但我卻曉得她聽進去了,因為當我說畢最後一句話時,大黑球出現在我的思感網上。這傢伙變回大黑球,一動不動的躺在隆達美亞的海洋某處河床上,看似完全沒有受制,事實上卻被困在海洋監倉裡,看管他的是遍布海底曾令我吃過苦頭的怪植物。

  芙紀瑤道:“第二個消息呢?”

  我道:“只從女王絲毫不曉得我被摩柯僧雄押走後的情況,便知秀麗和天狼已投向漠壁,阿米佩斯王國正陷於分裂的邊緣,如果女王沒有應付良策……”

  芙紀瑤打斷我道:“我們王國的事,不用你來操心。說出事實來,我會自行判斷,明白嗎,銀河人?”

  她這麼不領我的情,還有什麼好說的?只好把遇上秀麗的經過,如何被押往天象星去,怎樣殺出重圍,一一道出。到我說畢,芙紀瑤秀眸閃動著驚訝的神色,牢牢打量我,似要從我的神態判定我有沒有說謊。

  然後她冷冷道:“你剛才說的並不新鮮,自傷心星之盟後,漠壁一直有稱帝的野心,想把拜廷邦和阿米佩斯合併為一,以對抗上參無念。而天狼和秀麗從開始便支持合併。你所謂事關重大的情報,只告訴我他們的立場沒有改變。”

  我失聲道:“女王不是真的這麼想吧?天狼和秀麗分明有不臣之心,像我這麼重要的生物,秀麗卻將我送去給天狼和漠壁,擺明不把女王你放在眼裡……”

  芙紀瑤截斷我道:“閉嘴!”

  接著轉過身去,平靜的道:“帶你的朋友有多遠滾多遠,以後不要回來,否則莫怪我手下不留情。”

  我大吃一驚,彈起身來,掠下長階,抵達她身後,清幽的體香,涌入鼻管,令我清醒了點。

  正不知說什麼好時,她旋風般轉過身來,面向著我,皺眉道:“你想幹什麼?”

  我離她不到兩步,近看更不得了,靈秀之氣直逼而至,冰肌玉骨吹彈可破,最吸引人的是她一雙空靈清澈的眸神,深邃神秘,內藏無限玄虛。

  擁有她,等於擁有整個宇宙。

  她的青睞,將是宇宙對我最大的恩賜。

  我往後退開三步,誠懇的道:“阿米佩斯王國正陷於分裂的危險情況。一方面漠壁處心積慮,施展分化離間之策,務要兼並貴國。另一方面,上參無念則在魔宮全力建造飛行魔洞,虎視眈眈。內憂外患,勢在未來一段年日接踵而來。敵人不發動則已,一旦發動,必是雷霆萬鈞之勢,女王千萬不能掉以輕心。”

  出奇的芙紀瑤沒有斥責我,吁出一口氣,輕柔的道:“說到底,你仍是對浮游世界死心不息。忘掉浮游世界吧!那可能是宇宙最危險的地方,在宇宙史上只有奇連克侖能全身而退。我告訴你浮游世界在哪裡,等於害了你,比起當年的奇連克侖,你實在差太遠了。”

  我苦笑道:“女王誤會了,我只是想幫你的忙。”

  芙紀瑤沒好氣的道:“你可以幫我什麼呢?在太空戰爭裡,個人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否則上參無念就不用躲起來製造飛行魔洞。帶你的朋友離開吧!還要遠離三國的範圍。你已稱為上參無念和漠壁最有價值的獵物,絕色亦不會放過你。你能保命已不容易,還要去管別人的閒事嗎?你該視我為敵人才是正確的態度。”

  我心中一熱,她是關心我的,且明知我擁有最奇異的精氣而不起貪念,只是這種高貴的品德,已令我對她更添愛意。衝口而出道:“假設我毀掉上參無念的飛行魔洞又如何?”

  芙紀瑤嘆道:“你太高估自己了,如我所料不差,你之所以能逃出上參無念的魔掌,是因歌天從中作梗,對嗎?”

  我幾乎啞口無言,尷尬道:“事實會證明一切,不如我們立下誓約。如果我可以毀掉飛行魔洞,女王就賜我一吻。”

  芙紀瑤嗔道:“你這個人為何這麼頑固?立即給我滾,再不滾我便揍你一頓,再流放你到域外去。”

  我最喜歡看她現在的可愛模樣,更不想走,道:“只要你告訴我浮游世界所在之處,我就有方法破掉飛行魔洞。我伏禹不但是最後一個銀河人,更是最後一頭雄性候鳥,命運已註定我不可能躲躲藏藏的活著。與其苟且偷生,不如轟烈死戰。就算女王不肯告訴我浮游世界的位置,我也會去尋找,浮游世界已變成我唯一的希望,請女王明白我的處境。”

  芙紀瑤定神看著我,不一會後雙目異彩連連,語調卻仍是那麼平靜,輕輕道:“我明白了。到浮游世界去,必須橫渡拜廷邦,達到拜廷邦六八八八區唯一的球狀星團,星團內有一個擁有二十八顆行星的星系,,這是個奇異的星系,每三百個宇宙年,所有行星將會變成一直線,指向同一個方向,只要你依此方向飛行,最終將可到達塵海外緣,至於能不能找到浮游世界,要看你的造化。言盡於此,走吧!”

  說畢閃了閃,空氣般消失了。

  我的心狂跳著。

  不是因為曉得浮游世界的所在,而是她對我的態度。

  我轉過身去,向隆達美亞殿叫道:“答應我!如果我能毀滅飛行魔洞,女王賜我一吻。”

  我的耳朵先接受到女王一聲低沉的嘆息,然後她的聲音在我心靈中響起來,隆達美亞的夜空消失了,四周是無止境的黑暗,芙紀瑤平靜輕柔的道:“銀河人伏禹,你對我的了解有多少呢?我的感受實在無法和你溝通。你說你是最後一個銀河男人,我是最後一個銀河女人,這些言辭對我只有表面的意思,並沒有深層的含義。我已活了悠長的歲月,比你加上銀河人的生命還要久得多,早失去如你般對生命的眷戀和熱情。如果宇宙的末日在這一刻來臨,我不會皺一下眉頭,你能明白嗎?在過去的以百計的生氣週期裡,我看盡生命的興起和衰亡,銀河族只是其中之一。我的生命已不屬於自己,而是屬於我統治的阿米佩斯王國,我們分別立足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沒有共同擁有的東西,我也沒有什麼可與你分享。我肯讓你離開,已是最大的恩賜。不論對你銀河人或候鳥神的本原,我確有憐惜之意。走吧!好好掌握你得來不易的生命,做你想做的事,或許下一次碰頭時,我們再不是可以深談的朋友,而是勢不兩立的敵人。”

  隆達美亞的夜空重現眼前,我站在最底層廣場的邊緣處,眼前是一望無際的汪洋。

  “蓬!”

  大黑球從海面帶起漫空水花般彈出來,登上高空,然後改變方向,朝我立處疾射而至。

《 本帖最後由 shyang 於 2011-2-10 14:20 編輯 》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1:46:16

第三卷 第一章

  大黑球在我頭頂上方掠過,降落廣場,蹦蹦跳跳,一副樂不可支的模樣,直至變回有手有腳的哈兒哈兒,仍旁若無人的彈上落下,高聲嚷道:“成功了!成功了!”

  然後停止了所有動作,緩緩轉過身來,像此刻才發現我存在般瞪大眼看著我,指指自己的鼻子,指指我,似在問我究竟是他成功越獄,還是由我救他出生天。

  我真的沒理會他的閒情,心中充滿被芙紀瑤引發的激烈情緒,不是失落難堪,不是自憐自苦,而是能衝破正空異空一切阻隔障礙的愛火。

  芙紀瑤肯說這番話,雖然是婉轉拒愛,但正如她自己所說的,乃“友好的談心”,讓我進一步了解她,而她起先硬指有關天狼和秀麗的情報無關痛癢,不肯透露浮游世界的所在,是為我好……

  “噢!”

  大黑球一把抓著我兩邊肩頭,猛力搖晃興奮的道:“好小子!十八萬個宇宙年另二十八日哩!關得我快要發瘋,如果不是……嘿!沒什麼!你這小子真有義氣,那惡……呵!沒什麼……快溜……”

  聽著他語無倫次、辭不達意的話,看著他正發熱發光的臉孔,心中充滿愉悅的感覺。不過十八萬年的監禁,顯然對他有益無損,這傢伙在進化的階梯上肯定踏上了幾級,比以前的他不可同日而語。如果不是芙紀瑤在,單憑海洋的怪植物該囚不住他。

  水生嘩響,吸引了我們,海面凹陷下去,首先見到的是小遁天號冒出水面,接著往上升起,托著她的是海里的怪植物。

  大黑球放開我,移到廣場邊緣,雙目放光的嚷道:“我的寶貝!”旋又頹然道:“沒有動能,還給我又有什麼用?”

  我縱身而起,往小遁天投去,叫道:“到艦上去再說。”

  大黑球飛掠過來,苦著臉道:“你忘了用光了能量嗎?”

  我哈哈笑道:“我就是活的暗子棒,想溜隨我來。”

  在這一刻,我立下決心,不關管前進如何艱難,路程如何遙遠,我誓要到浮游世界去,像奇連克侖般聽一遍石妖說的秘密。這是一趟修行的旅程,當我返迴文明宇宙的一日,我將挑戰現有宇宙的既有秩序和權力架構,實現最後一頭候鳥和最後一個人類對宇宙全面反制的預言。我已可預見自己的未來,一是慘白戰死,一是宇宙將由我伏禹來作主。

  小遁天毫不費力的脫離星系的力場,眨幾眼的功夫,隆達美亞的兩個太陽收縮為兩點星光。

  大黑球怪叫一聲,一邊操控小遁天,嚷道:“爽!爽!爽!爽透了,你放了什麼魔鬼能量到燃料筒中,肯定不是黑暗能量,但比暗子更棒。我的神!什麼悶氣都消了。老朋友!現在到哪裡去?要不要我帶你去阿米佩斯人稱之為墮落城的湯姆隆那丹城去?那邊的玩意兒應有盡有,保證你樂而忘返,再多個十八萬年也只像過了一天。”

  我分享著他重獲自由的歡樂和振奮,微笑道:“首先我們好好談一談,然後你自己作決定,究竟是到處瞎闖閒蕩,還是隨我到浮游世界碰運氣。”

  大黑球瞪大眼睛看我好半晌,難以置信的道:“芙紀瑤竟然明知你是冒充的韋典拿,仍肯告訴你浮游世界在哪裡?我還沒有機會問你,你如何說服她釋放我的。”

  我冷靜的道:“其他事暫擱一旁,我要先讓你清楚和我在一起的危險性,如果你肯用用腦袋,當知魔洞部人的目標是我而非你。現在一切重新開始,我的名字叫伏禹,是最後一頭候鳥,也可能是最後一個銀河人。哈兒哈兒你好,我們來握個手。”

  說畢向他遞出右手。

  大黑球驚愕得長大了口,一臉驚異神色,看著我,又看看我的手,在我示意下,才懂得握上我的手。

  我自己也感到古裡古怪的,為何我會產生握手示好的衝動,還曉得握手是遇見朋友打招呼的習慣?

  我收回手,點頭道:“”我現在已成了宇宙各大勢力的眾矢之的,上參無念和漠壁會竭盡全力,不惜一切的殺死我,和我在一起動輒有殺身之禍,是划不來的事。嘿!難怪你這傢伙能突飛猛進,原來消化了穴蟾石。”

  大黑球苦著臉,哭喪著道:“我仍可以置身事外嗎?”

  我聳肩道:“當然可以,只要你不離開阿米佩斯星河的範圍,沒有人會甘冒與芙紀瑤正面衝突之險來為難你,殺了你對他們有什麼好處?一天我仍然生存,你是安全的,敵人壓根兒沒有閒情理會你。”

  大黑球聽得兩眼放光,沉聲道:“你真是最後那頭候鳥神?”

  我輕鬆的道:“還記得初見時我的模樣嗎?那雙不是能量翼,而是與生俱來的東西,那時我剛完成一個長途的季候飛行。但我並不純粹是候鳥,我的本原是銀河人的烙印,擁有銀河人的奇異精氣,故能瞞過阿米佩斯人的身分鑒定儀。”

  大黑球喃喃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忽然舉臂嚷道:“我的神呵!我不但成名了,還可以名留宇宙史,今後的生物,說起你時,就會記起我這個來自白川星河的天才尋寶王、通古斯都星系獨一無二的超級生命體哈兒哈兒。我哈兒哈兒不單是星系首席逃犯,還是最後一頭候鳥神和最後一個銀河人的親密戰友。爽透哩!名震宇宙哩!”

  他的反應完全在我意料之外,我瞠目結舌的問道:“你不怕死嗎?”

  大黑球喘息著道:“我的神呵!你怎會這麼容易掛呢?你是我找到最珍貴的活寶物,樹王的預言豈是白說的?你將會全面反擊宇宙,而之所以能成功是因有我幫你。哈!哈哈哈!穴蟾石就是進化之石,我在海底練功十八萬年另二十八日,就是為鬧得宇宙天翻地覆作準備。你知我為何要四處尋寶嗎?對!對!對!你猜得對,就是為了在宇宙闖出名堂來,現在遇上億年難逢的機會,肯錯過嗎?哈!大家是戰友夥伴,送我幾注銀河人的精氣如何?以前你送給我也沒用,現在我已憑穴蟾石且得你啟發,培養出能盛載能量的心核,躋身宇宙一流高手之林,你不會吝嗇那一點點精氣吧?”

  我沒好氣的道:“真的想清楚了嗎?不要後悔。”

  大黑球沒有絲毫羞愧的道:“情勢不對時再說,現在我決定了,浮游世界往哪方向走?”

  我搖頭苦笑道:“你這死性不改的混蛋!由我操縱小遁天如何?讓我教你黑暗空間最超卓的宇航術,否則你多活三億年仍到不了塵海去。”

  大黑球甦醒過來,伸了個懶腰,兩眼半開半閉的道:“到了嗎?”

  接著全身劇震,瞪著四周絕對的黑暗,說不出話。

  我微笑道:“爽不爽?”

  大黑球朝我瞧來,道:“你看得見我嗎?”

  我答道:“看不見,但感覺得到,對我來說和用眼看沒有分別。”

  大黑球大惑不解道:“我們不是正進行暗間飛行嗎,為何既可以保持清醒意識,還可以交談?聲浪的傳播,不是只可在正空間發生嗎?”

  我雙手環抱,好整以暇的道:“這要分兩方面來說。首先,你之所以能醒過來,是因我輸了近五節的銀河人本原元氣到你的心核內,令你擁有……噢!我的老天爺!千萬不要變成大黑球,我不想你蹦上我的大腿。”

  大黑球仍興奮得大叫了三聲“哈哈哈”,雀躍道:“對!對!對!就說你是我最佳的寶貝,跟著你混絕差不到哪裡去,感覺就像變成了奇連克侖。另一方面又如何?”

  我聽得毛骨悚然,求道:“千萬不要叫我寶貝。另一方面是小遁天號正被我研發的力場包裹著,等於黑暗空間裡的正空間。我是不得不這麼做,皆因此為極速飛行的準備功夫。”

  大黑球不解道:“又沒有人逼你,為何非這般做不可呢?肯定花很多能量。”

  我從容的道:“因為正有飛艦從後方追來,且愈追愈近,照我估計,離此刻再百下心跳的時間,敵人將趕上我們。”

  大黑球嚇了一跳,失聲道:“追在後面的是何方神聖?百下心跳有多久?”

  我微笑道:“我不知道跟蹤者是誰,也沒閒心去理。你也不必曉得百下心跳有多久,只要知道當小遁天進入黑暗空間的極速飛行後,不論對方是誰,只能在後方吃塵。朋友!準備好了嗎?學習的時間到了,你必須學會如何吸取黑暗與光明的力量,掌握以肉身作明暗空間飛渡之術,否則怎陪我轉戰宇宙?也算是我對你被囚禁十八萬年的賠償吧!”

  言畢能量爆發,小遁天化作能量束,朝遠方投去。

  小遁天劇烈抖震,忽然回覆原狀,星空重現八方,經過近一千個宇宙年的黑暗空間極速飛行後,我們遠離阿米佩斯星河,但仍是在阿米佩斯的國境內,天象星則在正前方的遠處。

  剛才的暗間飛行,是我首次嘗試控制宇航工具,經反覆試驗發揮小遁天的優點和特性。大黑球確是了不起的宇航家,能制出如此性能超卓的宇航船。不過如有選擇的話,我會選擇親手建造另一艘飛船,因為對黑暗和光明空間的認識,大黑球是沒法與我相比的。

  我開始明白,為何神通廣大被譽為宇航天才的奇連克侖,於掌握光明和黑暗空間的秘密後,要不辭勞苦的去建造大帝號。我現在的想法,就是他當時的想法。

  大黑球在座位處舒展手足,狀甚陶醉,這一千年他肯定沒有虛度。

  駕駛宇航船和肉身飛渡的分別主要在燃料儲備、負載和速向控制三方面,前者均比後者有更大的彈性。當兩者的優點結合為一,便是最優越的宇航術,此正為奇連克侖建造大帝號的原因,至於目的,恐怕要聽過石妖的故事才清楚。

  我將駕駛的責任交給大黑球,撒出思感網,好弄清楚位置和擬定航線。

  大黑球怪叫一聲,道:“你真是我的好寶……噢!不!是我的好夥伴。我別的倒沒什麼,但眼光真的不賴。哈!你更是我活了三億年的第一個朋友。究竟飛了多遠,有沒有十來二十萬光年?我從沒有想過可以飛得這麼快的。”

  我淡淡道:“後面三十光年處是淡碧星河,你說我們飛了多遠?”

  大黑球驚訝得合不攏嘴。

  我正要說話,心中警兆乍現,忍不住心中發毛,駭然道:“敵艦又追上來了,在我們後方二十多光年處。我的老天爺,她又進入了黑暗空間。”

  大黑球失聲道:“不可能的!怎可能有飛艦及得上我們的速度。該怎麼辦?我認為應停下來等,看看我新增的千年道行厲害至何等程度。不!不!不!我只是學你般在說笑,小遁天是沒有武裝的捱揍船。快溜!”

  他說出了我的心聲,不是我膽怯,而是遵從孫子他老人家的教導。我自問沒法如對方般緊跟船尾,由此推之,敵艦的主持者能耐不在我之下,在摸不清楚對方實力的情況、知己而不知彼下,正面交鋒是愚蠢的行為。喝道:“空間跳躍的時間到了,作好吸收光明力量的準備。這回可能是宇宙史上最長程的空間跳躍,當我們回到正空間時,該已越過天象星,遠離阿米佩斯王國。”

  小遁天加速,二十下心跳後,以季候飛行的速度躍上光明空間去。

  小遁天重返正空間的位置,一如計劃中越過天象星,來到阿米佩斯王國和拜廷邦間的分野區。全程四千二百萬億光年,耗時二萬三千二百個宇宙年,比我以肉身橫渡快了近幾萬年。途中曾百多次改向,仍能成功保持正確的航線,憑的是從光明空間對正空間坐標星河的掌握,於宇航技術上肯定是一大躍進。

  所謂分野區,指的是隔開阿米佩斯王國和拜廷邦的虛廣空域。由於宇宙是立體的,沒有亦不可能有清楚的界線,理論上分野區更是無限的,如果硬要量度,阿米佩斯的大壁壘星河與最接近的拜廷邦奇爾連星河相距約五十億光年。

  對別的永生生物來說,三萬多年在其悠久的節年只是一閃即逝的短促時光,但對我和大黑球兩個剛得到新進化動力、群敵環伺的生物來說,卻是難得的修行機會。除了有限的清醒意識時間,絕大部分時間我們均處於光明能量冥合的混沌狀態,不知節年的逝去,感覺就如大黑球說的,爽爽爽,爽透了。

  大黑球邊作他的習慣伸展肢體的運動,邊嚷道:“任她如何了得,這次肯定被撇掉。我的好朋友好夥伴,還有什麼絕技要教我?我的狀態從沒這麼好過。哈!這是什麼地方?咦?”

  我和大黑球同時色變,下意識的一起轉頭透過後舷窗往後方瞧去,實際是什麼都看不見,但我們卻曉得危險在接近,敵艦又追上來。

  這是不可能的,除非對方像我般既精於光明空間,又精於黑暗空間的飛行術,而逃走比追蹤容易。我再次感到對手比我高明。怎想得到甫踏上路途,竟立即遇上勁敵?

  大黑球興奮的道:“由我來和對方先玩一場,試試新學來的功夫。”

  我壓下心的惶恐,冷靜的道:“不要輕敵,我們最佳的策略仍是逃走,只要能甩脫對方,便是這場競賽的勝利者。問題在小遁天的船身物質太勞累了,短時間內沒法進行明或暗的異空飛行,所以我們須與敵人硬拼,好拖延時間。你負責駕駛,由本鳥親自伺候他們。”

  大黑球嚷道:“哈!哈!哈!本鳥!和你並肩作戰最過癮,因為你是樹王預言中最後一頭候鳥,如果一出道便掛了,還如何反擊整個宇宙?噢!我的神!敵人發炮了,射出兩個能量彈,似屬黑暗力量的武器。”

  敵艦發炮了,頓然顯露位置,現身三光年外,兩個能量彈筆直朝我們射來,也令我們大惑難解。敵艦敵彈全遠在視野之外,但我和大黑球的思感網卻能將他們掃描出來有如目睹。

  大黑球提出疑問,道:“對方是不是傻瓜?即使能量彈在光速百倍以上,沒有二、三日仍沒法抵達這裡,何況那時我們早飛進異空間去。”

  我沉聲道:“敵人不但不蠢,還高明得出乎我們意料之外,只看他們能直追至此,已知對方不好對付。”

  大黑球道:“我只感覺到敵艦的能量,看不到形狀,真古怪!你看到什麼呢?”

  我的思感能力明顯比大黑球敏銳精細,答道:“敵艦是‘十字’形的飛行艦,全身烏黑,不知用什麼物質造成。”

  我尚未說完,大黑球的臉色變得難看至極,顯然曉得對方是誰。

  兩個能量彈同時在思感網上消失。

  這回輪到我色變,心叫糟糕。

  大黑球再不理小遁天是不是消受得了,連忙催發能量,提升速度,往前飆移。

《 本帖最後由 shyang 於 2011-2-10 14:20 編輯 》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1:46:42

第三卷 第二章

  小遁天不住增速,船體劇烈抖動,不堪壓力,隨時有分解的危險。任何以物質結構而成的宇航工具,在長途飛行裡,特別是異空飛行,其能量均有一定程度的耗損,過度時其物質分子將趨向不穩定,必須補充能量,好好“休息”,方能再負擔飛行任務。小遁天現在的物質狀態正處於極不穩定的狀態,如此勞役她等於加重她的傷害,但我想不到更好的辦法。

  敵人太厲害了。

  兩顆能量彈,分別進入光明和黑暗空間去,我們再沒法掌握它們的攻擊路線和發動的位置,沒法計算它們的速度,只有捱打的份。更令我們驚懼的,是敵人竟能在正空間遙控隔空射來的能量彈,如此奇技,肯定沒多少個生物辦得到。

  我嚷道:“對方是誰?”

  大黑球氣急敗壞的道:“是魔洞部的第二號人物鬼少昊,他是上參無念外最有本領的魔洞部人,曾有獨駕十字戰機擊潰一團阿米佩斯和拜廷邦聯軍,殲滅三十多艘宇航艦的輝煌戰績,殘忍好殺,宇宙各種族怕他甚至多於怕上參無念,這次我們大禍臨頭了。”

  我失去嘲諷他剛才的勇氣到了哪裡去的閒情,收攝心神,全神貫注往光明和黑暗空間去,希望能憑最新發展的“感應神經”,在敵彈臨身前,先一步掌握它們的位置。

  幾乎被我遺忘的夢還發動了,離開手指,先通過磁元潛進核密去,逗留了幾下心跳的時間,再從磁元鑽出來,融入我的思感網。思感網驀然擴展,化為能量射線,破入光明與黑暗空間去。

  我的老天爺,終於掌握到能量彈的方位,敵彈將在十五下心跳後趕上我們。

  小遁天抖震得更厲害,全賴大黑球注進本身的能量,方不致分裂解體,但絕撐不了多久。

  敵彈並不是如大黑球所說的全屬黑暗能量,而是一屬光明能量,一屬黑暗能量當兩彈雙擊,光明與黑暗兩種截然相反的能量,會在正空間產生比任何正空間能量更具威力和殺傷力的連鎖爆炸,或許仍未能足以殺死我和大黑球,不過小遁天肯定化為飛灰。如此能利用兩個異空特性的超空間攻擊方式,令我大開眼界。現在終於知敵了,卻仍是避無可避,擋無可擋。除非我能在敵彈返回正空間前加以攔截,但以我目前的能力,無法辦到。

  十下心跳。

  我把心一橫,嚷道:“你什麼都不要理,只須全力保住船囊,我自有逃生之法。”

  九下心跳。

  大黑球答應一聲後,我閉上雙目,召喚心盾,能量同時送進艙身去。要避開敵彈是不可能的,但移動少許,令敵彈擊中的位置出現偏差,卻是我力所能及。正是這一點點的誤差,決定是生還是死。

  四下心跳。

  我要重演被漠壁能量柱擊中的情況,差別在這次是在正空間發生,也壓根兒猜不到後果。

  來了。

  兩顆能量彈像有生命的活物般,約好了似的同時從光明和黑暗空間破出,離小遁天艦艦翼只有一個身長的短距離,會合處恰是艦體正中處,角度位置之精準,令人咋舌。

  以小遁天現在的防禦力,儘管加上我和大黑球的能量,也沒法抵擋如此凌厲的攻擊。一旦讓兩個能量彈在艙心相遇爆炸,我和大黑球會受重創,再無反擊之力。幸好鬼少昊必須在正空間遙控能量彈,換句話說,他離我們仍是三個光年的遠距離。

  我狂喝一聲,運動能量,小遁天在不可能加速的情況下飛速陡增,以一發之差避過直接被命中艦翼之危,被擊中的是艦尾。

  “轟!”

  能量彈穿入艦尾,猛烈撞擊。

  心盾全力投射往後,化為鳥甲,形成艙囊的保護傘。

  爆炸驚天動地的發生,艦尾化為四面八方彈射的粒子線,兩邊艦翼同時分解,只剩下受我們能量保護的艙囊。

  思感網癱瘓,鳥甲破碎,小遁天完蛋。

  大黑球失聲驚呼,猛烈至無可抗拒的爆炸力衝得載著我們的艙囊往前方激射,變成另類的乘風破浪,拋擲我們的是爆炸波,我們除了力保艙囊外,再沒法做任何其他事。

  艙囊化作長芒,劃破虛空,朝茫茫太空深處極速投射。

  我逐漸回覆意識,首先感覺到肉身,然後猛瞪雙眼,看到一個難以形容的奇異世界。只余艙囊的小遁天仍以高速投射,速度沒有減慢下來。我之所以能夠甦醒過來,只因我適應了那種速度。坐在隔鄰的大黑球仍陷於半昏迷的狀態。

  星空消失了。舷窗外是往後拖曳五光十色的能量射線,構成千變萬化彩色的線圖,顯示艙囊正一層一層的耗損分解。一時間,我沒法明白,這不是真空的虛空嗎?什麼東西會和艙囊直接摩擦呢?

  大黑球“哎喲”一聲,終於醒轉,立即被外面的情景駭住,張大了口,再說不出話來。

  我微笑道:“你是不是想說,我的神!這是什麼地方?”

  大黑球無意識的伸手磨頭,沒法移開目光的道:“我們的臨時逃生艙分明飛得很快,但囊內的時間速率竟能一如正常的空間。我沒法偵測到任何東西,你的情況又如何?”

  我苦笑道:“我的情況和你相同,只比你多知道一件事,就是艙囊會在一百下心跳內解體,接著是沒法預料的遭遇。不要注能量進去!沒有用的,省下來留作保命之用吧!”

  大黑球喃喃道:“這是什麼地方?這是什麼地方?不可能的,我們只是被鬼少昊擊中一記重的,該仍在正空間內……”

  接著渾身劇震,瞪大的雙目射出恐懼的神色,嚷道:“我的神!不會這麼倒霉吧!”

  我愕然道:“你想到什麼呢?”

  大黑球似失去了所有勇氣般,夢囈似的道:“古老相傳,在虛空中存在一堵無形的墻,延綿數千光年,即使最精密的探測器亦沒法偵察到它的蹤影,任何飛艦撞上去,立即灰飛煙滅,就這麼消失,宇宙各種族稱之為‘死亡空墻’。這堵墻能在虛空自由飄移,沒有確定的位置,據說阿米佩斯人和拜廷邦人就是以它大概的活動範圍來作領土的分野,這回我們死定了。”

  我倒抽一口涼氣道:“宇宙竟有這麼可怕的東西?不用害怕,艙囊解體的一刻,我們立即逃進光明空間去,避過此階。”

  大黑球呻吟道:“沒有用的,這堵墻能伸延至其他兩個恐懼去,所以縱然在黑暗或光明空間飛行的船艦,亦無一倖免。最轟動的一次撞墻事件,發生在傷心星之盟簽訂數百個宇宙年,一隊由三千艘魔艦組成的魔洞部遠征軍,在突襲拜廷邦首都星所在的拜廷星河的途中,遇上死亡空墻,整個部隊就這麼被吞噬了,令魔洞部損失慘重,也逼得上參無念不得不委曲求和。唉!真想不到剛練就一身本領,便要死得這麼不明不白的。”

  我心中一動,忽然想到上參無念之所以要製造飛行魔洞,極可能與此有關。沉聲道:“一天我們沒死,就有機會。你不是說過我不會那麼容易掛的。我的老天爺!準備!艙囊完了!”

  “轟!”

  艙囊粒粒碎裂,四外濺射,下一刻我和大黑球落在虛無裡,身不由己的朝某一方向拋擲滾動。

  大黑球變回大黑球,彗星般在我前方拋滾,拖曳著彩色的尾巴,詭異可怖,因為我曉得每一道射線,均代表大黑球損失了一點能量,而當每一刻射線都以億萬道計的從他的身軀涌出,正代表他迅速邁向形神俱滅的結局。

  我卻絲毫不受影響,全身被戰氣包裹著,強烈的粒子流撞上我時給卸向兩旁,見狀連忙運轉能量,立即增速,險險趕上大黑球,踏足他身上,戰氣延伸,保著他的真身,也就那麼腳駕大黑球,而大黑球則似變成了我的飛行工具,乘粒子流順行飛馳,只是沒法煞止下來,且為卸開粒子,我的真氣不住耗損。

  吸攝我們的力量是無可抗拒的,那是宇宙級的威力,超越了任何生物的能力,在這麼的情況下,我深切的感受到生物的卑微身分。

  大黑球沒有再因摩擦這個奇異空間內的粒子而泄出生命能,我不由暗松一口氣,開始思索身處的奇異空間。

  用墻去形容這個空間是不正確的,或許是沒有生物能活著回去告訴其他生物曾遇過的情況。我和大黑球會是例外的兩個嗎?

  更正確點說這個空間是個無形無影的粒子漩渦,而這種粒子是不存在於宇宙其他地方的,是我從未聽過法娜顯提過的奇異能量,比明子和暗子都最少高一個階次,所以在這空間裡,光明空間和黑暗空間並不存在。這種粒子,極可能是宇宙最高能量階次的粒子,我這個發現者當然有為新粒子命名的權利,就喚它作極子吧!藏在磁元的夢還開始發功,思感網緩慢的擴展。周圍一切與正空間無異,只是視野不能及遠。

  更正確點來描述,這並不是個單一的漩渦,像星球上的旋風,又或水往下噴濺形成的漩渦,而是由千萬個極子漩渦錯綜複雜的組成的立體球形狀大漩渦,直徑以千光年計。組成的眾漩渦有反方向運動、並行、分岔、交接、互衡,但均以核心的神秘空間為終結及起點,形成一個獨立的能量運動體系,一個獨一無二的力場。我和腳下的大黑球看似以直線飆射,實際上卻是循所處的其中一個漩渦的螺旋軌道運行。最奇異的是愈往核心接近,極子流的速度不是轉快而是轉慢,速度是漸變的,幾不可察覺,違背了宇宙的常規,與魔洞愈接近核心吸攝力愈大剛好相反。

  現在我們的速度約為光速的三倍,就算依現速計算,要到達核心仍須數千個宇宙年,但若跌至光速以下,將是以萬年計的歲月,我的能量能不能撐這麼久是很大的疑問。

  想到這裡,我心中已有決定。

  走回頭路是不可能的,這是個沒有生物能逃脫的力場,除非有如大帝號般的超級飛行工具。但若往核心闖,卻可利用力場的奇異特性,值得一試。

  何況我尚有更深入的考慮,考慮到宇宙沒有事物是偶然的,由行星到太陽,甚至星系、星河、星塵、黑洞,莫不有其成因和成果。眼前的奇異世界亦不應例外,而她的獨特性令我聯想到宇宙結構的謎團。它和宇宙的真正關係,肯定關乎到宇宙本身存在的秘密。如此良機,豈可錯過?

  我在等待。

  七個宇宙日後,機會來了。另一道極子流從右上方俯衝下來,部分軌道與我們的極子流接軌互擊,形成天藍色的能量光花,既是危險的陷阱,也是我們脫身的踏腳石。

  我現在最希望是學會傳心術,可以把心意直接傳給腳下的大黑球,此刻卻只能依賴我們間建立起來的默契。

  能量由腳底輸往大黑球,那是爆炸性的能量,大黑球唯一可做的事是把能量排出去,但排出的方向是關鍵所在,就看這傢伙是不是善解人意。

  “轟!”能量爆發,我和大黑球立即改變方向,斜斜橫過極子流,往藍光暴閃的互衡點投去。四周的極子受到刺激,變得狂暴起來,朝我們無情的鞭撻卷打,撞到身上來掀起陣陣能量耗損的色線,在我和大黑球快捱不住時,心盾施威,形成鳥盾,包裹我們。

  倏忽間,我們投入衝擊點去。

  “轟!”

  大黑球像小遁天般再排出另一球動能,我們全身一輕,成功擺脫極子流,落在流與流間的隙縫裡。

  這是力場裡有別於極子流的古怪空間,滿布游離極子,有向外擴張的傾向,卻被極子流管束住,極子每遇上極子流,反撞回來,形成一個又一個旋暴,互相碰撞下會抵銷,也會加強,大致保持了穩定和平衡,其能量方式之怪異,非身處其中,實難形容個中滋味,總言之是很不好受的。

  “蓬!”

  我和大黑球衝進其中一個旋暴去,登時被卷得拋擲翻滾,身不由己,就這般東拋西擲的捱了十多天,到我掌握了空間的特性,才成功繼續往核心闖的旅程,避過一個又一個的旋暴,在極子流的間隙穿行,逼不得已時便由極子流的交接點穿越。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我們的感覺變得麻木,也失去了對時間的掌握,或許是一個宇宙年,又或兩個宇宙年,但時間甚至空間,在這麼一個奇異的環境裡,已失去了正常宇宙應有的意義。

  愈接近核心,拒力愈大,千萬道極子流往核心流去,也有千萬道極子流從核心吐出來,令人完全沒法明白核心處發生了什麼事。

  路程愈趨艱困,我不但要對抗來自核心的拒力,還要應付變得像發了瘋的極子旋暴。心核內戰氣的儲量已不到五節,再這樣下去,便只有動用核密珍貴的本原真氣,用光了,我們也完了。

  “轟!”

  壓力全消,我和大黑球分了開來,在虛空中自由浮動,大黑球變回有手有腳的模樣,與我隔開幾個身位,一起翻滾漂流。

  一切都變得緩慢了,極子相對稀薄起來,卻變得更精緻、更穩定,吸攝力和拒力恰好互相抵銷,形成絕對無重的空間。除極子外還滿布各式各樣的殘屑粒子,甚至各種知名或不知名的氣體。

  視野逐漸開闊,忽然豁然開朗,展現眼前是個事前全沒想象過的奇異世界。

  艷麗強烈的金光,在離我們至少三光年的空間深處太陽般綻射,光耀這個直徑達六光年的圓形空間,被極子流和旋暴緊裹密封的奇異天地。

  空間並非空無一物,反而是密布各式各樣的物體和碎件,大至巨型的隕石,破損的宇航艦,艦體分解後餘下的殘骸碎片,各式各樣抵受得住長途極子流旅程的武器,應有盡有,無不緩緩繞著核心的光源轉動,就像以億記的大小行星,繞著核心的太陽作著永無休止的運行。只是射線沒有絲毫熱力,但可肯定是極子的射線。

  經過這麼長途和令人疲不能興的旅程,我分外享受現今什麼都不用做懶洋洋的感覺。什麼都好,懶一會才去想其他的事吧。

  大黑球活躍起來,向我打個手勢,運動能量,投往一塊浮經的隕石,我只好落在他身旁,與他並肩觀賞眼前的奇景。

  大黑球嘆道:“宇宙竟有這麼古怪的地方,肯定是絕地,我寧願回到隆達美亞的海底再呆十二萬年,也不願在此多留一刻,在那裡起碼有海芽陪伴我。”

  我微笑道:“對我的信心動搖了嗎?”

  大黑球頹然道:“虧你還笑得出來!噢!不!我的神!”

  “轟!”

  一艘十字形的黑色巨艦,龍捲風般破流而出,現身於遠處,先往核心衝去,接連撞得幾艘飛船的殘骸化為粉碎,才減速緩行,活像餓得發瘋的獵食獸,到這裡來尋找可口的事物。

  鬼少昊追來了。

  他是不是像我們般誤進此處,還是在清楚自己幹什麼的情況下,蓄意闖進來的?

《 本帖最後由 shyang 於 2011-2-10 14:19 編輯 》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1:47:09

第三卷 第三章

  十字魔艦旋速漸慢,最後停止轉動,凝定虛空中,與其它在她身旁繞核運行的殘骸破片成鮮明對比。在金光照射下,艦身銀光閃爍,非常詭異。

  我們所乘的隕石雖不住遠離她,可是距離不能予我們絲毫安全的感覺。

  大黑球湊在我耳邊道:“快溜!我們在正常狀態下仍不是他的對手,何況現在能量所餘無幾。”

  我知大黑球是被他之前露的一手嚇怕了。坦白說,如果我有選擇,我會開溜,問題是能溜到哪裡去?平靜的道:“若可以殺死鬼少昊,這是唯一的機會,因為他沒有異空間來變戲法。你溜到遠處去,由本烏收拾他。記著樹王的預言,我是沒那麼容易掛的。不要輕舉妄動,我叫你溜才溜。明白嗎?”

  已變成大黑球的他又回覆原先的形狀,尷尬的看著我。唉!真是貪生怕死。

  十字魔艦開始移動,其中一端對準我們,不徐不疾的駛過來。

  我大喝道:“溜!”

  大黑球變回大黑球,“呼”的一聲不知投向何方去了。

  “鏘!”

  夢還變回寶劍,握在右手,劍鋒遙指十字魔艦。我從未與宇航戰艦對陣過,一時頗有無從入手之感。

  在這個封閉的空間裡,我決定與鬼少昊決一死戰,不是他死便是我亡,絕不會有另一個可能性。

  而鬼少昊更可能是我們離開這裡的唯一希望,希望不在於他,而在於他的十字魔艦。

  此艦足有大黑球的隕石艦三分之一的大小,艦身已是注滿黑暗力量的防禦盾,要攻破絕不容易,如把鬼少昊的支持計算在內,破她的可能性更近乎零。幸好我根本沒打算毀她,第一步要做的是引鬼少昊出來,如他不聽話,就逼他滾出來。

  我以能量送出聲浪,以阿米佩斯語喝過去道:“鬼少昊,如你離艦與我決一死戰,本人伏禹,絕不逃走。”

  鬼少昊的強橫是不用說的了,只看他能絲毫無損的駕著魔艦直抵此處,即可推知他高我不只一籌,故只可智取,不可力敵,憑的是孫子教下的兵法,以戰略取勝。

  首先要讓他輕視我。

  十字魔艦忽然加速,剎那間飄移至一千個身長外的空間,懸在那裡,隨我的隕石間步繞核心運轉。

  一個陰陽怪氣、忽而尖亢刺耳、忽而暗啞低沉,難聽至可令人心煩氣燥的聲音傳過來,以阿米佩斯語回應道:“銀河人你究竟是無知還是白痴,竟不曉得我鬼少昊乃奇連克侖大帝後宇宙最超卓的宇航高手,不論對著航艦群又或單打獨鬥,都是以身艦合一應敵。說到逃走更是無稽之談,憑你的功夫怎可能逃出這個死亡虛空?”

  我從容答道:“遁入這個死亡虛空的核心又如何呢?”

  話猶未已,十字魔艦變化了,除正對我的艦首外,另三端艦首像穴蟾的觸須般彎曲伸延,隔空瞄準我。十字魔艦不再像宇航艦,而是張牙舞爪仿似有生命的凶物。

  我又驚又喜。

  驚的是到此刻我才弄得清楚十字魔艦的虛實,她比阿米佩斯人的晶玉宇航艦更跨進了一大步,整艘艦是由純能量體的黑暗物質組成,與鬼少昊的能量結合後,等於鬼少昊的身體,而魔艦不但是鬼少昊的飛行工具,也是他的護盾,遠距近攻擊的武器。身艦合一的確沒有誇大的成分。

  喜的是我找到了鬼少昊的顧忌,這個空間的核心確實是唯一可逃遁的出口,或許進入的後果是形神俱滅.但鬼少昊亦沒法奪得我的元氣回去向上參無念交差,所以他有這麼激烈的反應,怕我逃走。故此只要我顯示有逃進核心去的本領,他只好出來和我交鋒。

  我心裡很清楚,只有兩個殺他的機會。第一個機會,將出現在戰鬥開始的一刻,此時他仍未摸清我的實力,出奇不意,攻其無備的戰略將可奏效。

  能量輸入腳下的隕石,我哈哈笑道:“不要緊張!現在你想不動手也不行。來!先告訴我,你憑什麼斷我是銀河人呢?”

  鬼少昊陰惻惻的道:“你根本沒有和我說話的資格,銀河人!受死!”

  我知他動手在即,大喝道:“只要你敢出來,我絕不逃走,協議依然有效!”

  破風聲響,魔艦的四條艦身,如觸須般往我延伸疾射,來勢洶洶,威猛懾人。

  腳下的隕石儲足動能,尾端爆碎,離腳而去,瘋了般衝向魔艦核心十字交疊的位置。

  能經歷長途的極子流旅程,抵達此處,不論是航艦的殘片,又或如此塊隕石,均是禁得起考驗的堅固物質,加上我近一節的強大戰氣,即使鬼少昊也不敢硬撼,只要他采閃躲之策,不得不變招,將出現不應該有的破綻,至少速度上難以盡如其意,如此我的機會就來了。

  何況鬼少昊是有高度智慧的生物,當想到這空間滿布殘片隕石,我可輕易利用此戰術不住延宕他的攻勢,乘機逃往核心去,如此將可逼得他離艦與我決戰。

  我同時一個觔鬥,往後翻去,落在另一經過的殘片,如果鬼少昊認定我想逃走,便中計了。事實上我正蓄勢以待,以退為進,暗藏殺著。

  鬼少昊輕視我是理所當然的,他能掌握最新的資料來自上參無念,活了不知多少個生氣週期的鬼少昊,怎會對我那之後區區十多萬年的進化看在眼裡。

  果然如我所料,變了形的魔艦斜掠而上,避過比他的魔艦還要大上一倍的隕石,原本直撞向他的隕石,變成從艦底掠過。鬼少昊確實了得,四條圓柱形的艦體化為能量臂如影隨形般朝我延伸追來,且是後發先至,可在我踏足殘片前趕上我。破風聲“嗤嗤”作響,凌厲至極點,更是全無破綻,完全封擋了我進攻的路線,只要我不敢硬碰,往旁閃躲,將優勢盡失,陷於捱揍之局。

  “轟!”

  隕石在艦底爆炸,化為強烈的粒子射線,魔艦雖似是絲毫無損,仍被我以明子暗子做了手腳引爆的能量衝擊波,震得往上拋起,而這正是我一手炮製出來的情況。

  劇烈的震盪從艦核蔓延至四條能量臂,能量臂各自扭曲變形,出現不應該有的破綻虛隙。

  “蓬!”

  能量在我後方爆發,反挫回來,我的真身化為元子,變回一束能量射線,就在能量臂間的空隙穿過去,極速投往艦核。

  下一刻我現出真身,手上夢還劍貫注另一節能量,趁鬼少昊尚未回氣的一刻,而艦身處於防禦力最不穩定的時候,筆直插下去。

  夢還劍粉碎了艦壁重重能量層,破壁而入,狠狠刺中艦內能量的集中點,鬼少昊的真身。

  鬼少昊發出驚天動地的狂嘶,狂猛的能量從夢還劍巨撞回來,我身不由主的被衝得往後拋擲,乘勢卸除直攻心核的部分力這,其餘由心盾消受。

  “噗!”

  我雙足落在另一塊隕石處,暗叫可惜,我雖然重創了他,卻仍未能致他於死,兩個殺他的機會,錯失了其中之一,只剩下一個機會。

  十字魔艦回覆原狀,十字交迭處冒起一股銀光閃閃的旋風,似是從艦體鑽出來,艦身亦同時失去了原先泛起的銀色光點,變成純黑色,視覺效果強烈鮮明,情景詭異。

  旋風消去,鬼少昊現身交迭處,初看只是立在十字中心的一個銀影,在虛空核心的金芒照射下閃爍生光,令人目眩,接著在銀影頂部出現一張若隱若現的可怕臉孔,雙目卻是深黑下去的兩個無底黑洞,似是直瞪著我,又像看的是整個死亡虛空,陰惻惻的道:“好功夫,我的確低估了你,低估了你所具有的地母精氣,受你一擊是活該的。三百萬年來,你還是第一個能令我受損的生物,若傳出去,可令你名震宇宙,但恐怕你沒有那個機會了。”

  說畢銀影消去,鬼少昊不知所蹤,同一時間消失在我的感應網上。

  此時我體內剩下不到三節戰氣,心中卻沒有絲毫驚懼,因為恐懼的情緒只會令我自亂陣腳,更感應不到善於隱藏之術的鬼少昊。驀地後方的極子出現波紋般的異動,我想也不想,轉身一劍劈出。

  “蓬!”

  劍擊處爆起漫空藍銀交集的能量光雨,鬼少昊應劍現形,再不是一團銀影,而是長有十字般的四手獨腳銀色怪物,我擊中的只是他其中一隻手的掌緣,他另外三隻手同時切在我身上。

  我慘哼一聲,往上衝去,握劍的手酸麻起來,構成手的能量分子變得極不穩定,元子能量再沒法進行正常的輸送,暫時報廢了。幸好鬼少昊大部分的能量均用來抵擋我的劍擊,擊中我左肩、右腳和腹部的三掌力道不足,被我以心盾化解,只能掀起能量盔甲三蓬耗損的光雨,沒法傷及我的真身。

  鬼少昊由下追上來。

  夢還回到心核去,我凌空翻騰,頭頂向著鬼少昊的一刻,千萬道能量針透短發一如羅網般往鬼少昊罩射而去。

  以鬼少昊之能,也想不到我有此臨時應急,避無可避的奇招,張口噴出能量,形成一個羅傘般的能量盾,能量針擊中傘盾,立被卸往四周,爆起大蓬光雨。擋格得雖然乾脆漂亮,卻是被逼改取守勢,不能乘勢追擊,也使我得到緩衝的珍貴時間。

  “嗖”的一聲,我化為長虹,改上衝為橫掠,掠往最接近的一塊巨型殘片。

  鬼少昊怎肯放過我,凌空追來,就在我剛踏足殘片的剎那,十字手像魔艦般延伸,然後四手卷纏成一,變為一個以螺旋方式快速前進的拳頭,照身轟來。

  我知道閃避不得,否則他的拳頭會一直追著我,直至轟得我一命嗚呼。磁元雷透胸射出,與鬼少昊正面交鋒。

  此雷用盡了我心核內近三節的戰氣,可說是竭盡全力,為的是要營造最後一個殺他的機會,下一著將動用本原元氣,欺他猜不到能量的變異,仍是本著孫子他老人家教下的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策略。如果不能奏效,只好施展極速飛行,投身虛空核心,由天命決定我的生死。 .、

  “轟!”

  磁元雷命中鬼少昊全力擊出的怪拳,震得鬼少昊往後飛退,打回原形,可見此雷之威。

  “鏘!”

  夢還出現左手處,化為利刃,本原元氣從磁元噴出,貫滿全身,注入夢還,腳底能量爆發,我哪敢遲疑,彈離殘片,往仍在虛空飛退的鬼少昊追去。

  我下定一去無回的決心,拋開了生死成敗,更不計較元氣損耗的問題,只知如此擊要不了鬼少昊的命,將改由鬼少昊追我的命。思感神經延伸至每一個角落,完全掌握住鬼少昊的路線和位置,他看似退返十字魔艦,其實正不住提聚能量,待我送上去好讓他迎頭痛擊。他太高傲了,怎肯閃躲退縮?如此正中我下懷。

  夢還亮了起來,閃爍著紫青色的異芒,接著紫芒漸轉為金光,仿如死亡虛空核心射出的光芒轉移到夢還去,一時間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到金芒暴盛,光耀虛空,方察覺到四周的極子,以驚人的高速,迅速往夢還聚攏,融入劍體的元氣內,化為新的能量。

  一時間劍氣嗤嗤,夢還得到新鮮強大的能量,活了過來,帶動我不住增速的朝鬼少昊射去。

  鬼少昊的能量出現波動,顯然因夢還的異變心神大亂,想變招自保,但已太遲了。

  “蓬!”

  鬼少昊張口吐出能量盾,往橫移開。

  “轟!”

  我身劍合一的破入盾內,摧枯拉朽般粉碎能量盾,夢還則像長了眼睛,領我改變方向,於不可能加速下增速,我們同時化為極子級的能量金芒,追上鬼少昊。

  鬼少昊狂嚎一聲,化為能量束,全力迎戰,生死成敗,就決定於此正面硬拚的一刻,雙方都是全力施為,毫無轉圜餘地。

  不過我肯定占了三分便宜,首先是甫動手即重創他。其次是他乃臨時變招,我則竭盡全力,氣勢如虹。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不論本原元氣,又或極子能量,都是鬼少昊不認識的能量,壓根兒沒有針對性的化解方法。當然,如果他能成功擋格此招,將輪到我遭殃。論真正實力,我和他尚有一段距離。

  敵我交鋒!

  摧心裂核的毀滅性能量旋暴般朝我迎頭飛擊,真身的每一個能量分子都失去穩定,全賴心盾護著心核,磁元則不住吐出本原真氣,支援真身,唯有夢還化成的寶刃完全不受影響,無聲無息的穿透鬼少昊變成的能量束端狠刺進去,殺死穴蟾的情況正在重演。

  “轟!”

  能量爆炸,不是發生在敵對能量的交鋒處,而是發生在鬼少昊的能量束裡。

  鬼少昊發出震空狂嘶,其能量束的前半截化作漫空銀點,餘下的一截競仍能往後撒開,拐一個彎的朝他的十字魔艦逸去。

  我被激濺的能量衝得向後拋擲,一時無力追擊,心叫不妙時,破風聲起,一道黑芒從魔艦後方行經的殘片處沖天而上,直往欲逃返魔艦的鬼少昊撞去。

  大黑球!

  我差點忘記了他。

  “蓬!”

  大黑球以他的獨門原始奇技,狠狠撞在正想鑽進魔艦十字交迭處的鬼少昊,大黑球固然被反震開去,但鬼少昊亦好不了多少,應撞拋離魔艦,朝我的方向翻滾而至。

  我狂喝一聲,能量爆發,夢還化作金芒,直擊而去。

  鬼少昊鑽出真身,面容扭曲,四手只余一手,但已軟弱乏勁,潰不成軍,正要盡餘力擋格,夢還脫手而去,刺入他兩眼正中處。

  能量激爆,且是明暗子級的連鎖反應,卻不是因夢還擊中鬼少昊引發,而是鬼少昊自知必死,臨死前以他的手段引爆十字魔艦,釋放出毀滅性的射線能量,希冀能拉我和大黑球一起陪葬。

  爆炸波衝得我往後拋飛,不過心中清楚,我和大黑球都不會死,我們的精氣,均有飛抵受光明和黑暗力量的超卓功能。

《 本帖最後由 shyang 於 2011-2-10 14:19 編輯 》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1:49:08

第三卷 第四章

  我在一塊隕石找到大黑球,他幾近虛脫,坐在隕石突起處,猶有餘悸的道:“這小子真毒,死也要人陪,哈哈!哈哈!我終於學會笑了,肯定是受你的精氣感染。我的神!我們竟幹掉鬼少昊。”

  我見他滿臉笑意,雖然頗為勉強,但比起以前的乾笑,確實大有進步。在他旁邊坐下,記起當年殺死穴蟾後並肩坐在星球地面的情景,道:“有什麼這般好笑的?”

  大黑球躊躇志滿的道:“以前甚麼冒出頭來,名垂宇宙。全是空口白話,事實上上卻是被阿米佩斯那惡婆娘關了十多萬年,又東躲西避,亡命宇宙。但現在可是確確實實的幹掉了鬼少昊。你不清楚他,或許沒有很大的感覺,我卻清楚做了什麼事。鬼少昊是宇宙最臭名遠播的生物,殺生無數,沒有生物不怕他,是宇宙頂尖的惡棍,我們剛造福了宇宙。”

  我道:“你不怕魔洞內部人報復嗎?”

  大黑球道:“一件是糟,兩件也是糟,有什麼分別?而且誰曉得我們幹掉他,只有你知我知,不說出去沒有人知道。對嗎!我的神!你剛才用的是什麼招數,連鬼少昊也受不住?”

  我坦然道:“我動用的是人類的本原真氣,事前也想不到竟可吸取這個奇異空間的能量,我稱之為極子,效果如何,你親眼見到了。”

  大黑球聽得雙目放光,問道:“我也有你們人類的精氣,可以學嗎?”

  我欣然道:“當然可以,找到大寶藏豈可讓你空手而回,你是尋寶王嘛!”

  大黑球大喜道:“你這小子真善解人意。哈哈哈!”接著目光盯著虛空核心處,道:“這究竟是甚麼鬼地方?核心那個發出金光太陽般卻沒有質量的怪東西,會不會是逃生的出口呢?我們必須想出脫身的方法,否則學得一身本領,卻被困死此處,太不值了。”

  我看著金芒四射的核心,道:“我感覺到這個勞什子東西的確是一條通道的入口,卻不知通到哪裡去,裡面是道沒有盡頭的極子激流,掉進去將沒法回頭。比起來,帶我們進來的極子流只是平靜的小溪,沒有生物,進入後還可以回頭的,且捱不了多久。什麼上參無念、芙紀瑤、漠壁、歌天之輩都不行。或許只有我們例外,當我們儲足極子能量,又練得極子能出神入化,或可勉強一試,但想從同一通道回來,卻是不可能的。”

  大黑球色變道:“那我們如何離開?”

  我聳肩道:“答案就在眼前。”

  大黑球東張西望,訝道:“答案在哪裡呢?為甚麼我看不見?”

  我微笑道:“你看見甚麼?”

  大黑球苦惱地道:“除了你還有甚麼,這空間死氣沉沉,令人生厭。”

  我哈哈笑道:“你還不明白嗎?眼前的世界,正是製造宇航艦的聖地,匯集亙古以來誤墜進來的飛艦和天體,沒有被輾碎的全是禁得起考驗的物質和能量,憑這些物料我們可以製造出一艘超級飛艦,像鬼少昊的十字魔艦般安然無損的硬闖進來,我們則是闖出去。”

  大黑球精神大震,拍額道:“對!對!對!我差點忘記了自己是設計宇航艦的天才,就讓我們建造另一艘遁天號出來。不!不!該叫侯鳥號,打正旗號,出征宇宙,全面反擊。我愈來愈相信樹王這傢伙說的預言。”

  我道:“要製造極子流的飛艦,必須有極子級的能力,極子級的技術。朋友!練功的時間到了。”

  大黑球立即變成大黑球,在隕石上面蹦蹦跳跳。我心中感慨,眼前情況真確是得來不易。

  接著的日子,我們忘掉了時間的流逝,節年的過去,忘情於極子能量的奇異世界裡。最精采是困著我們的極子流和極子旋暴反成為我們現成的練武場,吸取能量的寶庫。起始時非常艱困,一點一滴的積聚極子能量,融合上更遇上大小難題,大黑球三次差點沒命,全賴我提供本原真氣,大步跨過。

  這天我們坐在一塊殘片上,在不到八分之一光年處,看著金光四射的核心。這是我們可以接近它最短的距離。它的拒力令物體沒法再靠近點,如要硬闖,後果難料。

  大黑球嘆道:“這究竟是甚麼鬼地方?宇宙真是無奇不有。”

  我道:“終有一天我們會清楚。朋友!是時候製造我們的飛船了。對極子流和旋暴的特性,我們已有深切的認識,如有飛船之助,肯定可以離開這裡。”

  大黑球不捨道:“我的極子功仍未能見人,雖然有你的銀河精氣,卻少了你的候鳥奇技。讓我多練一萬年吧!否則宇宙史上的我,只會是你的隨從跟班,多麼丟人。”

  我道:“多一萬年少一萬年不是問題,問題在情況有點不妙。你沒察覺到嗎?這幾年內核心的極子激流愈趨強暴,核心拒力不住增加,一旦空間的平衡被打破,天曉得會發生甚麼事。再不走,恐怕後悔莫及。”

  大黑球屈服道:“走便走吧!我們要弄艘怎樣的飛艦呢?她的艦體必須是最完美靈活的形體,動能生生不息,循環往復。哈!且是最舒適豪華,兩張像阿米佩斯人般的能量床是少不了的。還要是全景觀的觀光艦,讓宇宙星光燦爛的夜空長拌我們,不愁寂寞。又須是具最堅強防禦力和攻擊力的戰鬥工具,能在三個空間來去自如,逃走時沒有生物追得上我們。”

  我嘆道:“你所形容的正是奇連克侖的大帝號,只是我們的道行還沒法製造這麼的一艘奇艦。不要幻想了,在這方面你比我行,快想出一艘確切可行的候鳥號來。”

  大黑球皺眉苦思,片刻後嚷道:“我想到了。”

  我興致勃勃的道:“快說出來!坦白說,我很享受製造宇航艦那從無到有的感覺。我必須找點事情來做,每當閑下來時,我會想芙紀瑤,重溫她每一個神情,每一句說話。有時也會想絕色,更希望她是天妖而不是美阿娜,幸好這個可能性很大,令我感到即使愛上了芙紀瑤,也可以安心一點。

  大黑球得意洋洋的道:“看我便知道了,宇宙還有甚度形體比球形更完美呢?太陽是圓的,大多數星體也是圓的,除了扁石星,它是唯一的例外.是扁長形的。哈!我岔得遠了。就讓我們建造一艘球狀飛船,能量核懸空設在艦的中央處,像以前的磁核,以極子的磁性製造出生生不息的能量……”

  我沉聲道:“對不起打斷一下,你剛才提到的扁石星在哪裡?”

  大黑球愕然道:“你竟然對宇宙遊歷這麼有興趣嗎?我遊歷了三百個星河後,聽見遊歷這兩個字便要掩耳。”

  我苦笑道:“我不是想遊歷,只是扁石星正是絕色約我不見不散的地方。”

  大黑球失聲道:“天妖絕色?”

  我正想有人能為我分憂,絕色的問題一直困擾我,遂把情況道出,連夢還認定她不是美阿娜的事亦沒有隱瞞,最後嘆道:“憑你三億年的經驗智慧,你認為她是誰呢?”

  大黑球沉默片刻,長長吁出一口氣,欣然道:“你剛才告訴我這些事時,我有很古怪的感覺,就是我們不只是合作的夥伴,又或是並肩作戰的戰友,而是真正的朋友。我活了三億年,還是首次有這種感受。你們銀河人的確是美麗奇異的生物,試問哪個生物在完全沒有把握下,竟會叫我開溜,自己獨力去面對像鬼少昊般的敵人,當時我很感動。”

  我笑道:“不要把我想得那麼偉大,叫你避開是出於戰略上的考慮,讓我能營造最有利的形勢。”

  大黑球開懷道:“實不相瞞,你叫我溜時,我真的想溜,只恨無路可走,只好掉頭回來看可否撿便宜。”

  我們對望一眼,同時放聲大笑。這次大黑球的笑容自然多了。

  大黑球問道:“你不是說絕色傳遞了到扁石星的路線圖給你嗎?為何還要問我呢?”

  我答道:“那是以我和她相遇的星系作起點的路線圖,涉及千多個坐標,與阿米佩斯人的宇航坐標有別,使我無從比較。現在到了這裡,絕色的坐標已失去意義。”

  大黑球盯著我道:“你壓根兒沒打算到扁石星去會絕色,對嗎?”

  我苦笑道:“我的確有點怕見她,因為不曉得該如何對待她,有種只有捱打而沒法還手的感覺。”

  大黑球道:“你的態度是正確的,我傾向相信夢還,夢還不會害它的主人。可是絕色從何處得到你舊情人美阿娜的記憶呢?只要弄通這個問題,絕色是妖還是人類將無所遁形。”

  我搖頭道:“絕色不可能擁有美阿娜的記憶。”

  大黑球道:“可能性肯定存在。例如在你的核密深處,暗藏銀河人時代的記憶,只要絕色能在你不知不覺下提取,她就可以搖身一變,化為你最深愛的銀河女人,而這正是絕色的看家本領。”

  我仍是難以釋懷,因為當時核密是閉塞的,頹然道:“扁石星在哪裡?”

  大黑球道:“我有點不想說,扁石星系雖然不在我們到浮游世界的航線上,且遠離拜廷邦的國境,但的確較接近浮游世界,顯示絕色在此事上沒有騙你。扁石星是宇宙罕有奇異的天體,是我到過景色最壯麗的星球之一,我到那裡去並不是為了遊歷,只因要去找黑龍藏布,途經該處,忍不住去看看。扁石星系所在的扁石星河,是最接近黑龍藏布彩虹星河的河系,相距只有六百萬光年。”

  又皺眉片思道:“絕色和黑龍藏布會不會有關連呢?”

  我道:“我們愈想愈遠了。待我們的飛艦完工,離開這裡,再去想絕色吧!”

  大黑球嚷道:“不要打岔,我剛似模模糊糊地捕捉到一個重要的關鍵,卻被你打亂了。哈!我想到了,不過是另外的東西,只要偷到一件寶物,說不定可以徹底解決絕色是天妖還是美阿娜的謎團。”

  我好奇心大起,問道:“是甚麼東西?”

  大黑球壓低聲音道:“就是黑龍藏布的‘智慧杖’,不要小看這支杖,它藏有黑龍藏布記錄其中的宇宙史,是獨一無二的寶物,宇宙各大知名生物的來龍去脈,均載於杖內。絕色是人是妖,讀杖即知。”

  我沒好氣道:“你這傢伙死性不改,又來誆我陪你去盜寶,不如直接去問黑龍藏布,怎都勝過作賊。”

  大黑球不以為然的道:“絕色這麼巧的約你到扁石星河,離彩虹星河只有六百萬光年的短距離,卻沒有說清楚黑龍藏布住在附近,不懷疑他們間有特殊關係的才是笨蛋,我是在為你化疑解困。刺殺奇連克侖和滅你們候鳥族的凶手,幾可肯定是同一生物,又或不止一個生物。黑龍藏布看似與絕色毫無關係,但在絕色約會你的地點上露出端倪,如果他們真是同黨……嘿!如果他們真是同黨,我的神……”

  我道:“你愈扯愈遠,更沒法自圓其說,說到底都是要去偷黑龍藏布的智慧杖,我不會陪你去發瘋。”

  大黑球放棄道:“不偷便不偷,我只是為你好。可以開工了嗎?整艘候鳥號已在我腦海里有了完整的構想。”

  我聳肩道:“索性不造船了,就由我駕著你遨遊宇宙,直闖浮游世界。”

  大黑球震怒道:“竟敢把我堂堂盜寶王哈兒哈兒當作飛行工具?”

  我陪笑道:“不要那麼認真,我們銀河人是愛開玩笑的。”

  大黑球彈離隕石,沖天而上,興奮的嚷道:“第一步是搜集材料,我們要最好的,稍次的貨色均要淘汰。”

  我大覺好玩,追在他身後去了。

《 本帖最後由 shyang 於 2011-2-10 14:19 編輯 》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1:50:06

第三卷 第五章

  “轟!”

  候鳥號逆流而上,撞上極子流能量最強的外層。破力場而出,重返正空間。

  我和大黑球同時振臂歡呼怪叫,聲震全艦,非此不足盡泄心中激動的情緒。

  久違了的星夜降臨舷窗外,第一次覺得它們如此親切可愛。

  我們的球形極子級飛艦直徑剛好是我的一百個身長,中間是直徑五個身長的極子動力爐,我們稱為艦核,透過極子的聚變產生動力。內壁以艦核為起點延伸,切割艙內空間為東、南、西、北區四等分,也成主軸層,層壁內密布錯綜複雜的能量輸送管道,是為候鳥號的神經網,負起偵測、飛行、重力、防禦、攻擊等各種任務。

  不論外壁內壁,艦體是由死亡虛空取得的各類超強物料,經極子化合成,本身已是強大的護盾。從外觀看候鳥號,會錯覺為另一片星空,黑黝黝的艦身泛著點點飛芒,而艦身的色光隨光線變化,甚至可從有形變作無形,只要艦體的合成物質化為極子,即可避過一般航艦的偵測。在設計上,鬼少昊的十字魔艦於我們最大的啟發。

  寢室設在東區,如大黑球所願的,置有兩張極子級的能量床,兩個寢室以大廳連接,陳設則是模仿材南號的貴賓廳。西區和南區暫時空置,北區為駕駛艙。布滿大黑球一手精製的各式宇航儀器,也是戰鬥控制室,外壁隨時可變得透明,化為高達四十個身長的大窗口,盡覽壁外的美景。

  我們此時坐在正對視窗舒適的能量座椅裡,看著外面的星空,百感交集。

  大黑球嘆道:“幸好這次我們成功了,否則就是第一百零八次的失敗。不過從好的一方面去想,我們被迫改良了候鳥號一百零七次,令候鳥號變成了宇宙最靈巧和最堅固的飛艦,我的駕駛技巧更是突飛猛進,說不定早超越了鬼少昊。只是再沒法找他來比賽。哈!我的神!”

  說到駕艦的技巧,我自問及不上大黑球似是天生的駕駛神經,隨口問道:“你常說我的神,你的神究竟是何方神聖?有根據嗎?”

  大黑球呆了半晌,道:“我活了三億年,還是首次有生物問我這偶問題。神就是神,還需要證明嗎?能證明的恐怕都不是神。當你在虛廣無限的宇宙無休止的飛行,看到一個又一個的星河,每一個天體各安本分,你會很自然的想到目睹的一切是怎樣來的?如何開始?如何終結?自己又占著一個怎樣的位置?而當沒有一個問題可以有一個確實的答案時,最直接簡單的答案是構想神的存在,那是最能令你消除恐懼的方法。所以不論一個種族進化至甚麼程度,總要有一個無從踢破的信念,這個信念就是能切合種族發展各種形式的神祇。明白嗎?思索了一二億年,直至今天,我仍感到有信仰比沒有信仰踏實安心一點。”

  又問道:“你相信神的存在嗎?”

  我老實答道:“我不知道!”

  大黑球興奮起來,一邊駕著候鳥號在正空間任意翱翔,一邊道:“你奇絕宇宙的出身來歷,我已大概清楚,可是我哈兒哈兒的進化歷史,則尚未有機會告訴你,我究竟是如何變成名震宇宙的尋寶王呢?讓我好好自我介紹如何?”

  看他興致勃勃的模樣,只好道:“本鳥在洗耳恭聽。”

  大黑球欣然道:“先讓你看看我第一個一萬年的漂亮外形。”

  極子傳感連接起我們的心靈,在製造候鳥號的日子裡,這是我們溝通的有效方法,大黑球把腦海內完成的立體設計圖,直接傳送過來,省去脣舌的描述。我看到大黑球了,難以置信的叫起來,失聲道:“整整一萬年,你仍只是一條手指般長的小爬蟲,還是青白色,沒有半點你現在的模樣。”

  大黑球道:“所以你明白我為何如此自豪了。整個星球,只有我一個生命體,對以前的我來說,通古司都星是個地獄般的星體,沒有水和空氣,只有沙漠和火山,地心吸力是隆達美亞星的十倍,我從來沒有法子豎立起來,直到我費了二千五百個宇宙年,千辛萬苦爬上最高的山,再卷成一球滾下來,終於得到進化的動力,取得球形狀的身體,成功以蹦跳代替爬行。由那時開始,我展開尋寶生涯,於地底深處尋得一艘飛艦的殘骸,得到新的力量和智慧,不過仍要多捱五萬年,才成功離開通古司都星,到今天沒有回去過。”

  我目光落在左方前視窗旁的巨型屏幕,一組組垂直的光線不住橫過屏幕,掃描出紅色和黃色的光點,顯示出不同方向天體的狀態,如有異常的狀況,偵測儀會提醒我們。道:“你似乎在走回頭路,前方是阿米佩斯的疆域,後邊才是拜廷邦的領土。”

  大黑球道:“我是故意的,好讓我們的極子飛艦在艱苦的旅途後可以輕鬆一下,我尋寶王哈兒哈兒足跡踏遍宇宙,天不怕地不怕,但從沒有進入拜廷邦的國境,你道是甚麼原因呢?”

  我坦白道:“我雖然見過漠壁,且動過手,可是對拜廷邦卻一無所知,煩你告訴我。”

  大黑球難以置信的道:“你和漠壁交過手,竟然仍能活著?”

  我說出當時的情況,然後道:“我當時敵不過漠壁,現在恐怕仍非他的對手,可是他要殺我亦不容易。嘿!如果你肯與我配合,漠壁也要吃不完兜著走。”

  大黑球大惑不解的道:“如能殺死漠壁,我願意做任何事,何況我們是並肩作戰的夥伴,為何仍像怕我不肯合作似的?”

  我微笑道:“因為怕傷害你的自尊心。早在誤入死亡虛空時,我發覺我們可以變成一個無敵的組合,只要你行屈就作我腳下的大黑球,加上我們現在心意相通,想想可以變得多麼厲害。”

  大黑球怒道:“你休想我變成你活的飛行法寶,以後不準再提起此事。”

  我開懷大笑道:“不提便不提吧!言歸正傳,你為甚麼不敢踏進拜廷邦半步?”

  大黑球道:“拜廷邦是個殘暴的政權,雖然不像魔洞部般任意破壞殺戮,卻以高壓手段統治各殖民星球,最可惡是神經改造,令治下其它種族變成只懂聽話的奴隸,辛辛苦苦的為他們開採資源,供應他們所需,讓他們可以不住擴張。”

  我大感錯愕,想不到拜廷邦是這麼一個不仁不義的政權。

  大黑球續道;“在宇宙三國裡,拜廷邦最善於偵測之術,在他們的國境內,廣設精密的偵測系統.為的是防止境內被壓迫的種族造反,亦可嚴禁外人入侵,因為只要破除他們施之於治民的神經禁制,他們便麻煩了。明白了嗎?若我們要橫越拜廷邦的國境,肯定會惹得拜廷邦的『巢艦』傾巢而出,不管明暗空間,遍宇宙的追殺我們。”

  我現在雖自問功夫不錯,但對太空戰爭仍是一無所知,更記起芙紀瑤耶句話,個體的力量在太空戰爭是微不足道的,如被拜廷邦大批軍艦追殺攔截,確是頭痛的事。道:“你有甚麼好主意?”

  大黑球道:“我們可改采另一條航線,多繞點路,避過硬闖拜廷邦。”

  我欣然道:“是甚麼航線?”

  大黑球道:“就是先抵達扁石星,再偷往拜廷邦邊緣區的目標星河去,怎都勝過橫渡整個拜廷邦。”

  我沒好氣道:“你始終對黑龍藏布的智慧杖死心不息。”

  大黑球叫屈道:“我是為你好,為何你不懷疑絕色和黑龍藏市?他們該是最有嫌疑的。”

  我沉聲道:“嫌疑最大的不是他們,而是上參無念。鬼少昊盯上我們是偶然的嗎?當然不是如此,鬼少昊該是奉上參無念之令,一直在暗處監視隆達美亞,所以我們甫離隆達美亞,鬼少昊便追上來。正因上參無念是滅我們候鳥族的凶手,所以鬼少昊直指我是銀河人,又說出我擁有地母的精氣,因為他們清楚我的底細。”

  大黑球不服的道:“但如果絕色不是美阿娜而是妖物,那她又憑甚麼對你的情況了如指掌呢?”

  我為之語塞。

  大黑球說得對,這是否當局者迷?又或因我對絕色的個人感情,致忽略了這麼關鍵性的推論。寒意從我心深處冒起來。

  大黑球大為得意,正要說話,訊號接收儀響起來。

  大黑球色變道:“是阿米佩斯人的緊急求救訊號,發生了甚麼事呢?”

  我想也不想,道:“快去看看!”

  “嗖”的一聲,候鳥號不用加速,躍進了光明空間,朝訊號源的位置投射。

  我們重返阿米佩斯的國境,進入天象星所在離別星河比鄰的大壁壘星河,兩個河系間相距二億光年,在宇宙的尺度來說,這是很短的河系距離,所以兩個星河脣齒相依,均擁有強大的軍事力量,互為支持,是阿米佩斯王國面向拜廷邦最前線的陣地。

  求救訊號發自大壁壘星河邊界區一個星系,我們把候鳥號極子化,從有形變作無形,然後離開候鳥號,飛往星系去。

  大黑球道:“訊號來自星系最外緣的冰冷星球,似乎有個阿米佩斯人的哨站,卻沒有生命的感覺,看來哨站的戰士已遭了毒手。”

  我道:“你的思感能大有長進,的確有個哨站設置在星球的極地處,十二個阿米佩斯人全體被殺。是誰這般狠心?”

  星球在前方擴大,地表被冰雪覆蓋,有種被宇宙遺忘了的荒涼蒼寒,如果不是收到求救訊號,很容易忽略她,怎也想不到星球上建有隱蔽的前哨基地。

  大黑球道:“有十二個阿米佩斯戰士把守的哨站,屬有規模的基地了。阿米佩斯戰士驍勇善戰,一個已不容易對付,何況是整組十二人。唉!我們自顧不暇,是不是仍要管這椿事呢?”

  我斷然道:“你不是要名留宇宙史嗎?要掙得這樣的宇宙史位,就不能凡事都只為自己苦想,而須為宇宙著想。我們既為自己而戰,也為宇宙而戰,這正是候鳥的精神和理想。對我來說,全面反擊宇宙,不是報復,而是挑戰宇宙既有不合理的秩序,破而後立,建設新的秩序,令銀河人和候鳥族被滅絕的情況不會重演。”

  大黑球呆了一呆,道:“你這麼說,我頓然感到自己偉大起來,為何我從來沒有你那種想法?感覺既古怪又新鮮。”

  我們衝進星球稀薄的大氣,到離地面五百個身長的高度,沿地表飛往哨站所在的極地去。

  映入眼簾的是跪在一片凹凸不平的雪原上的阿米佩斯人,他已失去了生命,被新結的冰封裹全身,在他身後有個隆起的雪丘,露出哨站的入口。

  我們降落在他屍首的前方,透過冰層可清楚看到他的面容,死前的神情。

  大黑球不解道:“他似死得很快樂,睜大的眼充滿憧憬和渴望,嘴角還帶著一絲笑意,阿米佩斯人不是不會笑的嗎?”

  我說不出話來,心自往下一沉。

  大黑球一震道:“他就像給掏空吸乾了生命的精華,能量仍在,故物質的肉身絲毫無損,且不似曾戰鬥反抗過的模樣。真古怪!我們進去看看。”

  我嗅吸著絕色殘留下來的氣息粒子,差點像眼前失去性命的阿米佩斯人般跪下去,頹然道:“你進去看吧!”

  大黑球訝然瞧著我道:“你的臉色為何變得這麼難看?”

  我沒有答他,大黑球醒悟過來,識相的進入哨站去,讓我可以獨自思索。

  思感網全面撒出,捕捉絕色的蹤影,她該仍在附近。自分手後,我一直強逼自己不去想她,可是眼前戰士凝結了死前一刻的神情,卻勾起我當年的回憶,絕色吻我時,我大概也是如眼前戰士般心神俱醉的模樣,分別在絕色吸到的是暗毒素,而不是我的小命精乖。

  飛艦出現在我的思感網上,正朝我們飛來,倏忽後消失,躍進光明空間去。

  我或可以接受絕色向魔洞部人和拜廷邦人報復,假如她真的是美阿娜,因為他們是殘暴不仁的種族,應有此報。可是她怎可以向阿米佩斯人下手?他們既沒有直接參與滅絕我們銀河人之戰,且又是三族裡演進至最接近我們人類的生物,幾乎全盤繼承我們的銀河文化,“血緣”相近下,絕色如果真的是人類,怎狠得下心對他們下毒手?

  唯一的解釋,是絕色根本不是人類,更不是美阿娜,只是頭徹頭徹尾嗜血和沒有我們人類感情的惡魔。

  我為這個想法悲哀和矛盾。假如她真是美阿娜,我們便是銀河種族僅存的一對男女,我會竭盡全力維護她,全心全意的愛她,原諒她的過錯。但我隱隱感到夢還對她的感覺是正確的。理智上我是清楚的,但感情上仍一片模糊。一天我未能百分百證實她是妖魔,我仍沒法對她狠心。

  大黑球回到我身旁,默默站著。

  我痛苦的道:“確實絕色乾的,你對她和黑龍藏布關係的猜測大有可能是正確的。當年她吸取不到我的精氣,誤吸暗毒素,強橫如她也受不了,且知道上參無念正全速趕來,所以找個藉口抽身急撤,趕返彩虹星河治毒■,最理想是我中她奸計在扁石星等她,她可以再對我下手。豈知陰差陽錯下,我沒有到扁石星去。現在她痊愈了,又以她的方法感應到我仍然活著,遂再出發來找我。唉!”

  大黑球奇道:“我真的該向你學習,換作是我,肯定不會這麼輕易承認自己的錯誤。不過看你痛苦的模樣,你仍未完全確定她不是你的舊情人。”

  我點頭道:“你開始了解我哩!好吧!待辦完一件事,我和你繞道彩虹星河,偷得黑龍藏布的智慧杖後,再繼續往浮游世界的航程。”

  大黑球不解道:“辦甚麼事?”

  我壓下波動的情緒,道:“在拜廷邦那一邊,離此約五千光年處,我偵測到戰艦群在集結,目前已有超過一百艘圓碟形的戰艦,恐怕是要對大壁壘星河的阿米佩期人基地發動大規模的入侵。我要辦好的是這件事。”

  大黑球難以置信的道:“你竟能偵測到五千光年外的情況?”

  我平靜的答道:“五千光年等於五個候鳥年,是我現在思感範圍的極限,這之外便是我思感能不及之處,可能有更多的拜廷邦艦。”

  大黑球色變道:“我相信你了,那我們為何還不速溜?候鳥號是沒法應付以百計的圓碟形巢艦,與他們交手等於送死。”

  阿米佩斯巡鳥級的飛艦從光明空間躍出來,出現在星系的外空,十多架戰鳥由腹底飛出,往我們所在的星球俯衝。

  大黑球察覺到了,一震道:“走!阿米佩斯人來了。”

  我喝道:“不要妄動!”

  大黑球駭然道:“你是不是瘋了?他們會以為是我們幹的。” ,

  戰鳥從天而降,團團包圍我們,戰鳥群釋放能量,形成一個力場,封鎖了我們的逃路。

  大黑球猛向我使眼色,要我突圍逃走,我堅決的搖頭,身上盔甲回覆大公袍的原貌,垂下雙手,表示沒有敵意。

  其中一頭戰鳥機門打開,一個苗條健美的阿米佩斯女郎,翻騰而下,一身黃閃閃的能量盔甲,包裹全身,只露出一雙大而明亮的眼睛,落在我身上,道:“閣下是誰?”

  我舉起戴著夢還的手,夢還識相的異芒劇盛,照耀我和大黑球站立處方圓數步的雪地。

  女郎愕然道:“韋典拿大公!”

  大黑球明顯的松一口氣,曉得我不是忽然發瘋。

  我記起思古對君南的上級威勢,冷冷道:“報上你的族階和軍職。”

  女郎頭盔消去,現出硬朗而清楚分明的輪廓,遠及不上芙紀瑤驚心動魄的美麗,與秀麗的媚艷誘人亦有一段距離,可是她一雙嵌著金黃眸珠的大眼睛,在卷起成球的金髮襯托下,充滿陽光的明媚感覺,予人好感。

  她以帶點懷疑的目光蹬著我,不亢不卑的道:“侯爵克維婭,大壁壘星河總指揮拜見韋典拿大公,請問大公……”

  我不耐煩的截斷她道:“我是從隆達美亞來的,剛見過女王,這裡的人員是遭了天妖絕色的毒手,而我們的敵人除絕色外尚有拜廷邦人,他們的軍艦正於五千光年外的分野區集結,形勢危急,我們必須全力備戰,迎擊敵人,一切待回到艦上再說。這裡遇害的戰士,讓他們留在哨站內,待我們戰勝後,再作處理。”

  又向大黑球道:“你去駕駛韋典拿號,跟著我們。”

  大黑球露出無奈的不情願表情,應了一聲是,卻不敢有任何動作.

  克維姬看看大黑球,又看看我,猶豫片刻,垂首道:“一切如大公指示。”

《 本帖最後由 shyang 於 2011-2-10 14:19 編輯 》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1:50:29

第三卷 第六章

  我站在克維婭號的晶玉大堂,透過晶玉觀看壯麗的星夜,心中百感交集。

  我幾已斷定絕色是妖物,問題只在如何揭破她,令她的真正身分無所遁形,也令我能絕對安心。對我來說,這是最重要的看法,決定了我將來要走的道路。

  憲梓我是站在阿米佩斯人的一方,至少在這場即將爆發的戰爭是如此,但並不表示我支持芙紀瑤的王權。從候鳥的角度看,所有生命不論其智慧能力的高下都應該是平等的,不存在誰該統治誰的問題。只有宇宙各種族和平共處,地位平等,在互惠互利下各自發展,公平競爭,宇宙才會變得和諧,這才是候鳥神咒誓的真義,予生命一個機會。

  我更清楚理想歸理想,但要達到理想絕不可偏離現實的形勢。而我選擇的第一步,就是盡力保住以德政治國的阿米佩斯王國。

  大門升起,克維婭步伐堅定的走進來,直抵我身後,道:“偵察鳥傳回消息,拜廷邦的巢艦在境外一五零四區集結,艦隊總數不詳,估計在五百艘以上,兵力不少於二百五十萬戰士,這是自傷心星之盟後從未發生過的事。”

  我很想問她有關拜廷邦人的一切,例如巢艦是怎樣的戰艦,他們的戰術和戰鬥方式,卻苦於沒法問出口,因這等於明著告訴她我不是韋典拿,只好留待問大黑球那駕艦跟在後面的傢伙。沉聲道:“知會了天狼大公嗎?”

  此為我另一個擔心,如果克維婭須聽命天狼,我只好想辦法開溜。

  克維婭冷靜的道:“稟上大公,天狼大公和秀麗大公已聯合發出聲明,全力支持與拜廷邦合併,公開違背女王的王令,我們大壁壘星河與他們已劃開界限。”

  我轉過身來,點頭道:“這正是拜廷邦進犯大壁壘星河的原因。”接著輕描淡寫的道:“通知了女王嗎?”

  克維婭道:“信息在兩日前發出,該在三日內有女王的回覆。”

  我還是首次掌握到阿米佩斯人通訊難以想象的速度,四千三百萬億年,一來一回只須五日的短時間,肯定屬候鳥傳心的速度,只恨沒法多問。當有一天我明白了這種通訊的方法,我將可掌握心盾。

  我道:“在有女王正確的答覆前,我不會參與備戰的行動,一切仍由候爵指揮。”

  克維婭露出如釋重負的神色,我的態度贏得她的信任和好感。她恭敬的道:“我仍想聽大公的意見。”

  我暗嘆一口氣,在不知彼的情況下,我可以提供什麼意見?可以想象的是,天狼會將大壁壘星河的軍事秘密盡泄於拜廷邦人,所以拜廷邦人不來則已,來必有足夠席捲整個河系的實力,且還不曉得天狼會不會加入敵人的一方,更不知河系內是不是有將領傾向天狼。這是一場有敗無勝的戰爭。

  道:“我們手上有多少可用的軍力?”

  克維婭想也不想的道:“除旗艦外,明玉級的戰艦三百二十艘,紅玉級戰艦五百四十艘,其他便是一千二百七十艘玉鋼級的小鬥艦,戰鳥總數是十五萬六千四百架,貴族級將領三百二十人,戰士三十五萬人,可於十日內在離此二萬光年河系中心處的小壁壘星系集結成軍。”

  我聽得頭都痛起來,她提供的大堆數字對我幾乎沒有意義,我不但不知彼,更是不知己,試問這場仗如何打?不過當然不可表露出來,也不能追問詳情,例如明玉級戰艦的火力和功能。道:“候爵準備以何種戰術迎敵?”

  克維婭信心十足的道:“只要敵艦進入大壁壘星河,我們廣設河系內的二千萬個哨站將嚴密監察敵人的一舉一動,弄清楚敵人的實力和入侵的方式和路線後,我們再決定迎擊的戰術。”

  我暗忖如此主動權將全落入敵人之手,不單會輸,且會輸得很慘,甚至全軍覆沒,我和大黑球都要賠進去。即使我和大黑球能脫身,日後如何向芙紀瑤交代?上兵伐謀,此役必須用計,且是敵人做夢都沒想過的計謀。

  我沉聲道:“候爵信任我嗎?我要最坦誠的答案。事關重大,侯爵請坦言直說。”

  克維婭垂下頭去,輕輕道:“我不知道。”

  我哈哈笑道:“候爵肯這麼說,對我已非常客氣。”

  克維婭面露驚訝神色,呆瞪著我,顯是首次看到會笑的“阿米佩斯人”。

  我收止笑聲,道:“如果我們這樣去打這場仗,必敗無疑。首先我們之間已沒有信任,幸好這方面並非沒法解決,只要收到女王的指令,侯爵一定完全信任我,又或是完全不考慮我的提議。”

  克維婭放下最令她困擾的心事,回覆恭敬,問道:“大公有什麼提議呢?”

  我沉吟片刻,道:“在大壁壘星河,我們有多少個殖民星球?”

  克維婭答道:“由於這是最前線的星河,依慣例我們不設殖民星,只有採礦星和軍事基地。”

  我精神大振道:“如此我的計劃大有可能成功。”

  克維婭欣然道:“大公有什麼致勝的方法?”

  我道:“我的計劃並不是致勝的計劃,而是如何可輸得漂漂亮亮,至於能否反敗為勝,還須看敵人的真正實力。”

  克維婭不以為然的道:“大壁壘是我們的河系,廣設偵察,空間式或星體式的防禦系統,我軍更是定期演練,熟悉依河系形勢設計的各種戰術,即使敵軍在我們一倍以上,我們仍有擊退敵人的把握。”

  我淡淡道:“如果敵人的軍力在我們十倍以上又如何?”

  克維婭立即啞口無言。

  我又問道:“候爵認為天狼大公曉得拜廷邦大舉進犯大壁壘星系的情況嗎?”

  克維婭明亮的大眼睛射出憤怒的火焰,狠狠道:“天狼背叛了我們,終有一天,他會受到懲罰。”

  要說服一個人,尤其像克維婭般的河系最高領袖,不能只說自己的見解,而是須幫助她思考。為了這場戰爭,我必須說服她,才可以進行我的反擊大計。道:“如果漠壁攻陷大堡壘星河,殘殺我們阿米佩斯的戰士,對天狼的聲譽有什麼影響?”

  克維婭顯然沒想過這方面的問題,露出思索的神情。

  我道:“該是有百害而無一利,天狼將變成與外族聯手殺害族人的叛徒,且被逼不得不完全靠向漠壁,成為拜廷邦的附庸,阿米佩斯王國立即分裂,對嗎?”

  克維婭長吁一口氣,同意道:“該是這樣子。”

  我道:“所以漠壁這次的行動,是瞞著天狼進行的,目的正是要置天狼於沒有回頭路走的處境上,達到分裂我國的目的,故此是不容有失,不來則已,來必是傾盡全力,敵在暗我在明,主動權完全在漠壁手上,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有敗無勝。”

  克維婭掩不住心中恐懼的玉容微變,沉聲道:“大公有什麼提議?”

  我知道是時候了,道:“我們須從全盤戰略來考量,大壁壘星河是最前線的河系,擁有強大的軍力,一旦被擊潰,天狼又投向漠壁,拜廷邦的大軍勢可長驅直進,王國勢危,只有當我們退而不潰,還能壓下敵人的氣焰,我們才能退守較後方的河系,等待女王的援軍,然後全面反擊。”

  克維婭默然無語。

  她是個堅強勇敢的戰士,要說服她接受退兵真不容易。我道:“要取得最佳的戰爭成果,我們必須採取敵人沒想過的策略,採取他們預估不到的戰術,而交鋒時發覺敵人軍力遠超我們,我們則仍留有後著。”

  克維婭終於意動,道:“請大公說出計劃。”

  我語氣鏗鏘,一字一句的道:“首先,我們立即撤走河系內所有非戰鬥人員,到後方最有防禦力和對女王忠心的河系去。然後我會駕我的飛艦單獨出擊,突襲拜廷邦的巢艦群,亂他們的陣腳,破壞他們擬定的進攻計劃,只要引得敵人群起追來,我便可誘他們到你認為最適合伏擊他們的空間,狠挫他們的銳氣。如果這樣仍未能克敵制勝,我們立即撤退,由我牽制敵人,你們則逃進光明空間去,如此必可達成我們的軍事目標。”

  克維婭愕然道:“大公……”

  我截斷她道:“不必擔心我。不論敵勢如何龐大,我有信心敵人沒法奈何我,計劃能不能成功,關鍵在保密,此事只容你和我知道,在你移師往伏擊處前,千萬不可透露此事於第三者,明白嗎?”

  又道:“我是不會隨你們撤退的,因為我另有女王派給我的任務要辦。”

  克維婭雙目射出敬佩的光芒,道:“我明白,但這個計劃對大公太危險了。”

  我微笑道:“戰爭是最高風險的殘酷遊戲,不冒險怎會有成效,事情就這麼決定如何?”

  我們商量了伏擊的位置和配合上所有細節後,我立即離開,返回候鳥號去。

  我鑽壁而入,這種返回飛艦的方法,是從鬼少昊的十字魔艦偷師學會來的,宇宙間只有我和大黑球兩個身具極子能的生物辦得到。我突然落入駕駛艙的座位,道:“不用再跟他們。”

  大黑球透窗瞧著克維婭號遠去,大喜道:“你這傢伙真行,就這麼輕輕鬆松的打發他們,哈!我們脫身哩!”

  我輕鬆的道:“我的選擇是參戰而不是脫身,你的去向由你自己決定,可躲起來看看我這最後一頭候鳥會不會在此役中壯烈犧牲,又或隨我去單挑拜廷邦在河系外結集的大軍。”

  大黑球呆了一呆,然後哈哈笑道:“不要開玩笑哩!實情是我們趁拜廷邦的一眾混蛋大舉進攻阿米佩斯人的一刻,橫渡拜廷邦的領空,省去一點路途,對嗎?”

  我淡淡道:“我是認真的,現在立即遠程奔襲拜廷邦艦群,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大黑球失聲道:“這和送死有什麼分別?”

  我往他瞧去,微笑道:“這叫出其不意,攻其無備,戰術則集各家之大成,就是歌天的瞬間空間跳躍,加大帝號的宇宙搖滾,再加銀河人的兵法,最後是拜廷邦人想都沒想過的極子能量。要創造宇宙史,就看此時。”

  大黑球色變道:“你竟是認真的,我們為何要做這般愚蠢的事?”

  我聳肩道:“我一直都那麼認真,難道去浮游世界是聰明的行為嗎?一句話,你去還是不去?”

  大黑球縮入座位去,長磋短嘆,苦笑道:“去!唉!去便去吧!”

  我皺眉道:“不要勉強!”

  大黑球坐直身體,盡最後的努力到:“我也弄不清楚你是聰明還是愚蠢,你道拜廷邦人是好惹的嗎?他們的戰鬥方式在宇宙內是獨一無二的,根本不怕突襲,一旦被他們纏上,不論遁入光明或黑暗空間,仍沒法擺脫他們。我們的候鳥號雖然厲害,但能量始終有個極限,防禦力會因不住損耗而削弱,只要被轟破缺口,必是末日的來臨。死了就什麼都沒有,劃得來嗎?”

  我道:“究竟什麼才是反擊整個宇宙呢?現在只是反擊一個拜廷邦,部分的宇宙,你已經嚇個面青口脣白。算啦!算啦!你走吧!我不會笑你。”

  大黑球道:“少說些難聽的話好嗎?陪你陪你!你這小子是我見過的所有生物中最不怕死的。”

  我心中一陣感動,道:“為什麼明知危險,仍肯陪我去呢?”

  大黑球朝我望來,忽然哈哈大笑,滿面笑容,喘著氣道:“唉!真不知欠了你什麼。你這小子是我唯一的朋友,沒有了你日子不知如何過,什麼都好,要死就死在一塊兒吧!”

  候鳥號起行,滑翔而去。

  我本想立即問他有關拜廷邦人的作戰方式,卻記起他先前說過的一句話,問道:“我們不是計劃繞道往彩虹星河偷黑龍藏布的智慧杖嗎?為何你似已改變主意,想橫渡拜廷邦呢?”

  大黑球苦笑道:“反正命不久矣!告訴你真相吧!智慧杖內並沒有什麼宇宙史,只是誆你陪我盜寶的說辭。你到阿米佩斯人的飛艦後,我愈想愈覺得騙你是不對的,所以放棄了這個計劃。不要罵我,我肯陪你去送死,怎都可以扯平了。”

  “蓬!”

  候鳥號破入黑暗空間去。

《 本帖最後由 shyang 於 2011-2-10 14:18 編輯 》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1:51:15

第三卷 第七章

  候鳥號在黑暗空間以“常速”飛行,這是我們建造候鳥號時精心為她設計的三種於異空間飛行的速度之一,常速之上是“超速”和“極速”飛行。只有在常速飛行,艦內的物質才能保持穩定,我們可以對話,一如在正空間光速下飛行的情況。

  大黑球聽畢我的戰略手段後,道:“假設芙紀瑤發給克維婭的回覆是不準與我們合作,我們豈非變成孤軍作戰?”

  我欣然道:“此正是我計劃中最巧妙的地方。克維婭是在戰場前線的大將,不會錯過任何破敵的機會,如果我真的引得敵人追至她們埋伏的空域,她肯錯過嗎?而且芙紀瑤是明白事理的人,曉得我和漠壁勢不兩立,怎會下這樣的指令?”

  大黑球無奈道:“算你有道理。不過我仍認為你低估了拜廷邦人,最怕是漠壁領軍親征,那時我們想逃也逃不了。”

  我道:“告訴我一切有關拜廷邦人的事。”

  大黑球吁出一口氣,道:“我曾和拜廷邦人交過一次手,那還是最低級的小型巢艦,由五個拜廷邦人組成,事後我用了三年來修補遁天號,回想起來仍是心驚膽跳。”

  我不解道:“由五個拜廷邦人組成的小巢艦是什麼意思?”

  大黑球大吃一驚,道:“原來你對拜廷邦人一無所知,難怪想出如此超笨蛋的計劃。拜廷邦人是一種奇怪的生命體,更可能是生命力最頑強的戰士。要打敗一個拜廷邦人比較容易,可是要殺他卻非常困難。每一個拜廷邦人由十多個至數百個獨立的生命體組成,統轄於一個總意識下,故他們可以隨意分裂、組合,沒有固定的形狀,因而能變化作任何形體。只要有一個生命漏網,他們可以存活再生。與阿米佩斯人的物質真身和魔洞部人的能量真身不同處,是他們屬半液態半礦物的真身,雖然遠及不上天妖絕色般可化為你心中最渴望的事物,但變身作某些較低等的生物卻是輕鬆容易,所以拜廷邦人是最防不勝防的間諜,精於滲透。據傳漠壁是由百萬個生命體組成,故在宇宙有‘殺不死的惡魔’的稱號,幻師之名因此而來。”

  我聽得倒抽一口冷氣,想起當年能在漠壁手下逃生,確實僥倖。

  大黑球還以為打動了我,得意洋洋的道:“巢艦又稱為生化合成艦,由拜廷邦人組合而成,成圓碟狀,他們的液態能量緊密結合,幾乎牢不可破,縱然給你轟開缺口,亦可迅速填補。一艘巨型巢艦,等於一巢以千計甚至以萬計的拜廷邦人,攻擊防禦千變萬化,無從測度。每艘巢艦由最超卓的拜廷邦人指揮,稱為巢將,最厲害是巢艦可任意分裂,變成大小巢艦,更可分裂為無數的個體。想想吧!這樣的軍隊,是不是很難纏,一旦給附上,肯定逃不了。”

  接著試探的道:“我們是不是該改變計劃呢?”

  我點頭道:“計劃依然,戰術卻須修改。哈!我們仍有一個優勢,就是無限的虛空,可以候鳥號的優點發揮得淋漓盡致,你負責駕著候鳥號橫衝直撞,我負責克敵破敵,邊打邊逃,只要捱到約定的空域,便大功告成,明白嗎?”

  大黑球罵道:“你這死性不改的小子。”

  我笑道:“說到本性難移,且是劣根性,我怎及得上你!告訴我,黑龍藏布的智慧杖為何有那麼大的吸引力,使你改變主意,寧願延遲到浮游世界的時間,先要繞道過去偷杖呢?”

  大黑球不滿道:“我已坦白了,還來翻舊帳嗎?”

  我堅持道:“告訴我!”

  大黑球沉吟片刻,道:“我那次去見黑龍藏布,智慧杖虛懸在他接見我的智慧堂的高空。我對寶物有天賦的觸覺,我感到智慧杖是一根打開某秘密寶庫的奇異工具。我的神,黑龍藏布被稱為最長壽的生物,在過去悠久的節年裡,多少生物曾向他獻寶,如果能進入他密藏的寶庫,會是怎樣的一番情況呢?想想都教人心動。你心動了嗎?”

  我沒好氣道:“黑龍藏布對你算相當不錯,你卻對他動歪念頭,心眼壞透了。”

  大黑球毫不羞愧的道:“見寶起心是我的天性,管他是誰。何況他表面對我很好,但我直覺他是另具居心,不是真的對我好。”

  我皺眉道:“為了寶物,你連我都可出賣。”

  大黑球道:“這個你可放心,你不單是我找到最有用的寶物,還是我唯一的朋友,現在連最珍貴的生命也放在你這混蛋手上,你還可以要求我什麼呢?以後不準在這件事上糗我。我是認真的。”

  我拿他沒法,道:“時間到了,落點必須在敵人艦隊集結的中央處,俾我能盡覽敵勢。”

  大黑球一聲領命,候鳥號化作彩虹般的射線,朝目標位置極速飛行。

  候鳥號逐漸減速至常速飛行,啟動隱蔽飛行模式,艦身的極子組合而成暗子,融入黑暗空間去,即使遇上敵人的探測波,也可令敵人的探測波沿圓形的艦身繼續前進,不會反撞回去,由於探測波和艦速均處於極高速,變化微不可察,可輕易瞞過敵人。

  我們的極子級飛船,雖然在能量上勝過拜廷邦人至少一個階次,但只要是能量,自有其上限,當消耗至某一程度,防禦力和攻擊力都會減弱。宇宙間尚沒有不能被摧毀的飛艦,或許上參無念的飛行魔洞是唯一的例外,但絕對不是候鳥號,所以我們必須小心翼翼,謀定後動。

  敵我交鋒,勝敗並非純粹由能量的階次或大小強弱判定,還牽涉到戰術、謀略、能量的運用、能量間微妙的關係各方面,難以盡述,總言之是鬥智鬥力。

  思感網撒出,立生感應。

  我道:“前方有個似有生命的圓碟形物體,是什麼東西呢?”

  大黑球道:“是從比較有本領的拜廷邦人分裂出來,送入黑暗空間的活偵測器,當探測到異樣的情況,訊息會送返母體去,厲害嗎?你現在該清楚為何拜廷邦人被稱為最擅長偵測的生物。”

  我微笑道:“厲害?我們才真的厲害,他們只可在黑暗空間探測該空間的情況,我卻可憑思感能從黑暗空間探查正空間的情況,誰高誰低,你來告訴我。”

  大黑球思索道:“你的思感能,該就是候鳥神名震宇宙的傳心術。究竟是哪種古怪的能量,你弄清楚了嗎?”

  我暗嘆一口氣,能弄清楚就好了,那我將可完全掌握心盾的妙處,可是直至此刻,我仍只會用在思感上,因為我的思感神經,就是候鳥的思感神經,是與生俱來的。

  經過二十多萬年,我對宇宙的能量,認識上大有進步,形成模糊的概念,隱隱中我想到一個關乎整個宇宙的能量概念,靈感來自暗子和明子可還原作元子,而元子進一步可分解為極子。我的猜想是這樣的,宇宙原本一片混沌,不存在空間,而不知如何,更不知為何發生,怎樣發生,在混沌中發生了極子級的爆炸,宇宙誕生了,亦即是指空間誕生了,混沌的物質產生不同程度、不同階次的能量分解,首先形成三層次的空間,黑暗和光明空間是純能量的空間層次,正空間則是各種能量和物質集中的主空間,其他兩空間依附而存,實質上三者為一。而囚困我和大黑球的死亡虛空,大有可能是大爆炸發生的位置,所以在這個空間,只有極子能的存在,沒有暗子和明子,故不存在異空。

  可是在死亡虛空核心處的神秘通道,究竟通往何處去呢?確實難以想象。

  極子、元子、明子、暗子、微子、量子、原子、分子、只有高一階次,才能改變下一階次的能量。像我現在具有極子化的能量,可分解靜態的元子,卻沒法分解靜態的極子。可是在戰鬥中,能量都是處於激烈的動態裡,是有組織和變化的能量,不論高多少個階次,仍沒法分解,只能正面硬拼,比消耗和補充的速度,比大小和強弱。

  大黑球的聲音傳入耳中道:“你沒聽到我的話嗎?”

  我從沉思中醒過來,道:“聽到,只不知該如何答你。”

  大黑球道:“算了!敵勢如何?”

  我苦笑道:“你最好坐穩一點!我偵測到正空間裡至少有三十組敵人的巢艦,最小的一組有近千巢艦,最大的一組超過一萬艘,總艦數在二十萬以上。其中一艘特大的巢艦,體積是二千多艘最小巢艦的總和,不是圓碟形,而是球形巢艦,直徑有二十艘阿米佩斯人宇鳥級飛艦那麼長。”

  大黑球失聲道:“我的神!這場仗怎麼打?”

  我整條脊骨涼颼颼的,雖想過拜廷邦是傾力而來,仍沒想過強大如斯。嘆道:“你若要退縮,現在是最後機會,我不會怪你。”

  大黑球愕然道:“你仍要依計劃進攻嗎?”

  候鳥號停下來,懸在黑暗空間裡。

  我沉聲道:“如果我不出手,克維婭的艦隊肯定全軍覆沒。”

  大黑球道:“我們出手不出手,有分別嗎?”

  我道:“那得看我們的戰略目標是什麼。拜廷邦大軍的總指揮,藏於球形巢艦的核心處,透過集體意識能指揮全局。此生物絕對不是漠壁,而是漠壁旗下有本領的大將,如果我們能殺死他,完事後可全力逃亡,不是沒有活命的機會。風險當然很高,所以你若要退出,我不怪你。”

  大黑球嘆了一口氣,道:“不要再提退出了,我決定陪你力戰到底。”

  我從容道:“準備好了嗎?”

  大黑球咬牙道:“只待你一聲令下。”

  我道:“還記得鬼少昊分從明暗空間向我們射來的能量彈嗎?”

  大黑球道:“怎會忘記?但我的神!我又沒有你候鳥神的思感能,掌握不到對方球形旗艦的位置。另一個問題,是候鳥號並非能量彈,撞進去一是給反彈出來,一是給對方的能量吞噬,不會有另一個可能性。”

  我胸有成竹的道:“我們的能量階次高於他們,不會被反彈出來,候鳥號雖然不是能量彈,卻可變成超級能量彈,且是極子級能量彈?明白了嗎?”

  大黑球駭然道:“那候鳥號豈非立即報銷,我們也要完蛋?這是自殺。”

  我道:“我們是不會死的,死的是敵人,且一舉殲滅敵人的旗艦和四周的巢艦,占盡便宜,又可一次幹掉以百萬計的拜廷邦戰士,最妙是可藉極子爆炸的浪波迅速逃離戰場。”

  大黑球說不出話來,但雙目有生氣多了。

  我續道:“你不是說過什麼都可以捨棄,只要不丟命就成嗎?”

  大黑球終於同意,道:“小子真有你的,想出沒有辦法中的辦法,犧牲雖然大一點,總好過犧牲性命。我們的極子爐儲有超過一千節的極子能量,肯定可爆個天崩地裂,震驚宇宙。現在改由你駕駛候鳥號,我負責於抵達正空間的剎那向阿米佩斯人傳達敵況。哈!記得保住我,我是個很脆弱的小傢伙。”

  我收攝心神,同時令候鳥號的自我毀滅裝置進入準備狀態,這是從鬼少昊身上學回來的特別功能。大喝道:“準備好了!”

  大黑球嚷道:“還要我答多少遍?”

  我長笑道:“這是在候鳥號裡說的最後一遍。”

  “蓬!”

  候鳥號能量變化,從暗子轉換為極子,破黑暗空間而出,冒出正空間,如水中生物般破水而出,彈向水面上無盡的世界。

  阿米佩斯王國和拜廷邦的分野疆界、河系間的遙闊虛空,布滿一艘艘圓碟形的飛艦,與阿米佩斯人的晶玉艦和魔洞部人長筒形艦最大的分別,不在形狀上,而是在感覺上。拜廷邦的巢艦是活的,不住地膨脹收縮,形狀並不穩定,色彩偏向光譜紅的一端,變化多端,時暗時明,閃爍生輝,卻予人詭異恐怖的感覺,愈看愈不舒服,又是大小不一,大者直徑超過一千個身長,小的只有十個身長的寬度,邊厚中央薄。要挑戰這麼龐大的艦群,又曉得巨艦可分裂為小艦,小艦可分裂作戰士,戰士則可分裂成不知多少個作戰單位,想想都教人不知如何應付。常規的戰術壓根兒發揮不出威力,只會被按住來打。

  球形旗艦在二光年外的虛空,那空域亦是巢艦最密集、軍力最強大的地方。

  大黑球嚷道:“你是不是猜錯了位置?”

  我大笑道:“讓我教你我們人類最厲害的兵法,就是兵不厭詐,現在由本鳥親身示範。”

  候鳥號倏地改向並加速,朝最接近的中型巢艦硬撞過去。

  整個空域二十多萬艘巢艦像惡獸般從沉睡裡甦醒過來,變成張牙舞爪的嗜血凶物,群起來攻,更有巢艦化為漫空五光十色的物體,暴雨般涌至。血紅色的能量箭,以萬計的從巢艦射出,懂靈性似的窮追而至。我雖然想過敵人的反擊會非常迅速凌厲,仍沒想過如眼前般的威勢。

  星空沸騰起來。

  大黑球興奮的大叫道:“明白了!訊息送出,我來表演最佳宇航員的高超駕駛技巧,你負責互盾,千萬不要讓拜廷邦的混蛋纏附艦身,他們有能力鑽入任何物體。”

  “轟!”

  候鳥號狠狠撞上巢艦,登時爆起四泄的能量波,光雨激濺,巢艦立即破損,小半邊碎成粒子,在那個位置的拜廷邦戰士肯定命斃當場,整個碟形巢艦被撞得流星般拖曳著光尾拋擲開去。

  候鳥號也因碰撞力往反方向急退,眼看迎上代表拜廷邦戰士分裂出來的作戰單位形成的一股洪流,大黑球狂喝一聲,駕候鳥號險險改向避開,從五艘巢艦間穿過,也不知受了多少箭,猛撞向另一艘較小的巢艦去。

  候鳥號的強大極子護盾盡顯功力,直至此刻仍是安然無損。

  我心中暗贊大黑球,一點就明,完全掌握兵不厭詐的精要。忽然間,我又感到享受了,享受危險的戰爭遊戲,難道我是一個好戰的生物?這是不是才是真正的我?這個想法令我生出戰慄的感覺。

  小巢艦應撞化為四散的粒子,前方立即暢通無阻,候鳥號剎那間增速至光速的百分之九十九,破圍而出。

  候鳥的心下,是不是隱藏著另一顆人類的心?充滿仇恨,喜歡戰鬥,享受戰鬥。我為這個“發現”感到不安。在內心最深處,我曉得自己確實有反擊宇宙的能力,每過一天,就多一分把握。芙紀瑤說得沒錯,值此深陷於火熱戰爭的一刻,我體會到個人的力量在這樣的情況下多麼微不足道,但也同時清楚知道,憑著智慧和兵法,我可以變成危險可怕的生物。

  “轟!轟!轟!轟!”

  剎那之間,暴露在敵人炮火下的候鳥號連續無休止的被擊中。

  以千計的巢艦從四面八方朝我們疾衝過來,在我們的計算中,至少有近百艘可在候鳥號殺出重圍前截著我們。攻向我們的再不是能量箭,敵人射出的是具有強大穿透力和毀滅性的血紅球狀能量彈,以超光速飛行,幾是甫現紅芒,立擊中候鳥號,壓根兒避無可避,擋無可擋,只能硬捱。

  能量彈擊中候鳥號,每個都掀起大蓬紅藍交錯的能量光雨,一時間,星辰消失了,敵艦消失了,候鳥號仿似在一個光雨的世界獨自飛行,劇烈抖顫,我將能量貫入飛艦的外殼,仍支撐得非常辛苦,更不要說反擊敵人。

  大黑球卻是愈戰愈精神,興奮的嚷道:“來吧!來吧!愈多蠢材追來,爆起來愈爽,我和你們玩碰碰遊戲。”

  我不再胡思亂想,大喝過去道:“混蛋!每眨一下眼,我們便失去十節以上的能量,現在只剩下八百多節。呵!不!只有七百多節,還不動手!”

  大黑球手舞足蹈的大笑道:“候鳥加人類的傢伙,不用心慌,我在等機會,混球大巢艦正朝我們而來。坐穩了!”

  “轟!”

  能量爆炸,候鳥號化作烈芒,能量爐內的自我毀滅裝置同時啟動,飛艦和艦內所有物質,包括我和大黑球,全變成極子射線,裂破虛空,射離炮火籠罩的範圍,往二光年外的球形大巢艦極速投射,作最後一程的宇宙飛行。

  我藏進心核,移向大黑球,心盾緊裹著他,作好準備。說真的,我們能否抵受極子級的爆炸,仍屬未知之數,但心盾加上極子能量,我們該是宇宙最有機會在那種情況下存活的生物。

  大黑球的宇航技術確實了得,我們從巢艦密集的間隙直穿出去,剎那間球狀巢艦在思感網上迅速變大,下一刻候鳥號已筆直破進超巨型巢艦的核心去。

  “轟!”

  天地似是靜止了,然後候鳥號解體,巢艦解體,接著能毀天滅地的極子級爆炸波以候鳥號中央的能量爐為起點,依極子投射的速度往四面八方擴展。

  我失去了思感的能力,只知道爆炸浪波將我們彈離現場,不知給拋到哪裡去了。

《 本帖最後由 shyang 於 2011-2-10 14:18 編輯 》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1:51:46

第三卷 第八章

  回覆意識時,我發覺自己在虛空中無重漂浮。好一會我的腦袋仍是一片空白,到我記起候鳥號的極子級大爆炸,猛然想起大黑球,連忙滾轉,左顧右盼。

  大黑球在不遠處飄移。

  我往他飛去,抵達他身旁,叫道:“尋寶王哈兒哈兒,快醒過來。”

  大黑球睜開眼睛,夢囈般道:“我還沒死嗎?”

  我道:“我們成功了。”

  大黑球坐起身來,在虛空做這個動作,配合他驚喜的模樣,分外搞笑。他環視包圍他的星夜,發了一陣子呆,突然怪叫一聲,變回大黑球,繞著我不住轉圈,間中來個蹦跳。

  我早見怪不怪,任他發瘋,然後他回到我的身旁,在虛空向著我擺出側臥的優閑姿勢,躊躇滿志的道:“我尋寶王哈兒哈兒終於盡吐霉氣,時來運到,拜廷邦那群混蛋我一直看不順眼,橫行霸道,視別的種族為奴隸工具,只是奈何不了他們。多年來,我過著左閃右避東竄西逃的爛日子,只敢在阿米佩斯的領空胡混。剛才還是我三億年來首次和敵人正面交鋒,還是宇宙三強之一拜廷邦的整個合成軍團。我的神!光是此役,足教我們名震宇宙。”

  又陶醉的道:“以後宇宙將任我們橫行,誰敢來惹我們,誰吃不完兜著走。”

  我也很享受那種大戰之後,劫後餘生的輕鬆感覺。笑道:“我們該到哪裡去呢?”

  大黑球轉動起來,觀察夜空,喃喃道:“讓我來傳你宇宙航行第一課,叫星辰定位。噢!我的神!這是什麼空域?為何認不出任何星河?”

  我指著星空的一個方向道:“那是阿米佩斯人的離別星河,你之所以認不出來,因為你從未到過這個空域。此處離令我們名垂宇宙的戰場足有十億光年,我們被迫以極速飛了至少數十個宇宙年。”

  大黑球又面向我,咋舌道:“真的有這麼久?”

  我道:“現在我最想到天象星系去,抓著天狼痛揍一頓,不過這只是逞勇鬥狠的行徑,且天狼也不是好惹的。”

  大黑球道:“先前一戰,勢必狠挫拜廷邦合成軍團的銳氣,打亂了漠壁的計劃,重新部署需時,芙紀瑤當可把握良機派出援軍。”

  我道:“阿米佩斯王國的形勢仍不樂觀,即使保得住大壁壘星河,國家難免分裂。”

  大黑球道:“那輪不到我們去管,不是嗎?不如我們度假去,過幾年優哉游哉的日子,然後繼續行程。”

  我愕然道:“什麼叫度假?”

  大黑球欣然道:“阿米佩斯人不論平民戰士,工作一段時間後會有些日子不幹任何事,盡情享樂,是為度假。我們的度假是找個美麗的星球,好好享受生命。我曾用寶物從阿米佩斯的釀酒匠買得一道制酒秘方,只要到一個材料齊全又有靚泉水的星球,我們可醉臥星球的原野上,仰觀大氣的變化,什麼都不幹,什麼都不去想。”

  他的話勾起我在九月星時所過著寫意日子的回憶,也真的感到勞累,不是肉體的疲倦,而是心的疲倦。點頭道:“你心中有度假的好地方嗎?”

  大黑球興奮的道:“就是我得到神奇種子,再以之向黑龍藏布換取浮游世界秘密的美麗星球,我稱之為哈裡咕嚕莫之簡兒星,簡稱哈兒星。哈!由我帶路,順道從明暗空間吸取能量,合為元子後分解作極子,補充我不到兩節的能量。”

  “蓬!”

  大黑球變作大黑球,往下飛去。

  我趕上了他,單足踏在他身上,長笑道:“我們度假去也!”

  我從未見過這麼美麗的世界。

  哈兒星最美麗的地方,是位於自轉軸中央處的綠洲,之所以能得天獨厚,一切從綠洲最高的山峰開始。

  太陽升起處,群山矗立,最壯麗高拔的山峰插天入雲,長期冰封,大小雪峰圍堵而成一個天然的大湖,為整片綠洲提供了不竭的水源。雪水依山勢經峽谷傾瀉而下,形成千變萬化的水道情況,或奔騰跳躍而成澤;又或於平緩處遇窪地成湖泊。原始森林廣布水道流經處,奇樹異花構成莽莽林海,彩色競艷。金黃色的參天古樹,掛滿火紅人身般長巨葉的低矮怪植物,墨綠色粗至百人才可合抱的奇木,鵝黃、靛青、粉紅、翠綠色的各種奇花異果,誰也說不清楚到底有多少種顏色,又倒影在一道道的溪河、一個個的湖泊中,形成真實的山林和它們的倒影交錯而成的彩色世界,疑幻似真,疑真似幻,隨著季節變化,朝霧晚霞,形成迷離美麗的世界。

  綠洲充盈生命,它們是一種能在夜晚發出金光能飛行的靈異生物,沉醉在他們的生活裡,與星球的植物發展出互惠互利的共存關係,完全沉醉在他們的生活裡,對我和大黑球兩個入侵者不聞不問。它們振翅飛行時會發出若有若無充滿空氣感的聲音,仿如大自然奏起天籟,令人聽得如痴如醉,不能自拔。

  哈兒星是八顆行星中的第五顆星,擁有兩個月亮,繞太陽走一轉大約是四分之三個宇宙年,夏長冬短,終年氣候溫和,確實是宇宙裡罕有的福地,外面的紛爭禍亂,一概與她無關。看著星球上生物植物避世式的自給自足,我愈來愈弄不清楚快樂的定義,只知智慧和能力的高下之別,絕對不是決定快樂的因素。

  我盤膝坐在一個小湖旁,我已這樣安坐不動超過一個宇宙年,什麼都不去想,心神全集中到星球去,像以前在九月星的時期,變成了星球,星球也變成了我。從沒有一刻,我是這麼熱烈地懷念候鳥的動人日子。

  自抵星球後,我和大黑球各自去尋樂子,享受我們難能可貴的假期,整整一個宇宙年,沒碰過頭,沒說一句話,沒傳遞過訊息。我很享受這種感覺,我需要喘息的空間。

  但今夜是不同的,大黑球正從星球的另一邊,朝我所在處飛來。

  忽然想起芙紀瑤。

  為何這一年來,我像忘記了她般。我不敢想她,是不是出於逃避的心態,害怕自己受不住思念的痛苦。但我最怕記起的,卻不是她,而是已在聖地死在我懷裡的美阿娜,那已是不能輓回的過去。但真是這樣嗎?唉!一天弄不清楚絕色是人還是妖,我是沒法安心的。如果絕色真的是妖,那她就是我現在最可怕的敵人,因為我無法對她狠下心腸。

  大黑球落在我身旁,一屁股坐在石上,蹺起一腳,狀極寫意,俯身把一個重甸甸的巨型硬殼果放在我身前,欣然道:“千辛萬苦依秘方煉制了一殼酒出來,好讓我們喝酒談天,好好享受最後一夜的假期,明早我們上路去。”

  我早把他煉酒的事忘記了。大黑球確實是有趣的生物,懂得自得其樂的生趣。微笑道:“這酒有沒有名堂?希望不是叫哈兒酒就好啦!”

  大黑球啞然失笑道:“一年沒說話,第一句還像點樣子,第二句便糗我硬要叫這個美麗的星球作哈兒星。哈!又不是哈兒哈兒星,有什麼問題呢?此酒有個頗不錯的名字,叫白蘭地,據說是酒的一個古名字。我才不信,擺明是一種走懷舊的宣傳手法。”

  我念道:“白蘭地!確實是怪名。”伸出雙手整殼酒提起來,皺眉道:“密封的!怎么喝?”

  大黑球失聲道:“伏禹你是不是在玩我?憑你今日的本領,隔山也可取物,何況是區區果殼。密封的原因是要讓酒香不外泄,保留原汁原味。”

  果殼頂出現拇指頭般大的小缺口,顏色奇特的液體噴射而出,我張口接收,任酒液直貫進喉嚨。

  “嘩!我的老天爺!”

  我的喉嚨如被火燒灼,感覺強烈至令我閉上眼睛,酒殼遞給大黑球。

  大黑球接過酒殼,痛飲數口,湊到我耳邊道:“過癮吧!我闖蕩宇宙三億年的一個大發現,你道是什麼?就是愈物質的感覺,愈低下的感覺,愈是過癮,實實在在又有血肉。所以我怎都要弄出一副肉身。經我廣泛調查,阿米佩斯人的物質真身是最棒的,所以花盡寶物去安裝一副阿米佩斯式的肉身,又改良了四次,卻始終得其形失其神,直至得到穴蟾石,又有你老哥義贈精氣,到今日才大功告成。這年來我呼氣吸氣,吃果喝水,盡享肉身之樂,不知多麼快活。”

  我全身溫熱,酒意上涌,深陷在肉身的強烈感覺裡,接過酒殼,再灌一口,嘆道:“你這個傢伙最多花樣,肉身竟可打造安裝嗎?是從哪裡弄回來的?”

  大黑球又接過酒殼,捧在手中喘息著道:“當然是阿米佩斯人稱之為墮落城的湯姆隆那丹城,那是找樂子的地方,所有墮落的玩意應有盡有,全與物質身體有關,怎可缺肉身裝造手術?我試過阿米佩斯人的男女愛情玩意,卻是毫無感覺,喝酒也喝不出味道來,現在不同了,我終於明白什麼是醉,真想立即到墮落城去,享受所有墮落的玩意。”言罷倒酒入口,神情快慰至極。到剩下小半殼,才送回我手上。

  我喝掉剩下的酒,放下酒殼,看著對面湖岸滿山遍野的蒼蒼古木,靜如明鏡的湖水反映著夜空的兩輪媚月,遠方聳峙的皚皚雪峰,心神皆醉的道:“你這麼孤零零一個踏遍宇宙尋寶找樂,會感到寂寞嗎?”

  大黑球沉吟片刻,感慨的道:“說不寂寞是騙人的,幸好我懂得去尋寶,時間都花在打聽、計劃、尋寶的過程裡。據傳說在很久以前,有個種族便終日思索存在的意義,結果全體自殺,人稱之為‘思亡之族’。”

  我訝道:“竟有這樣的生物?”

  大黑球興致勃勃的道:“宇宙之大,無奇不有,我曾到過一個星球,住著一個奇怪的生物,無影無形,只有當他變為你另一個影子,你才發覺他的存在。哈!一個人有兩個影子,真古怪!變成別人的影子也可以是樂趣嗎?”

  我深吸一口氣,問道:“天亮後,我們是不是起程到浮游世界去?”

  大黑球道:“還有別的地方可以去嗎?我們現在比任何時刻更需要天馬。宇宙最強大的三個國家,我們開罪了兩個,結下的是永遠化解不開的仇恨,一切只能憑武力解決。”

  我仰望夜空,星辰月色黯淡下去,我愕然道:“我是不是喝醉了?為何看東西模模糊糊的?”

  大黑球道:“你還沒醉到那種程度,是晨霧來早了。真古怪,整整一年,還是首次有夜霧。”

  我沉聲道:“有外人來了。”

  大黑球一震道:“何方神聖如此了得,竟能瞞過我們的耳目?”

  霧愈趨濃重,湖邊的天地變成個迷離神秘的區域,驀地一個白影從湖心升起來,卻沒帶起半點水花,懸在水面上,發飄衣揚,如幻似真,教人難以分辨。

  我劇震道:“絕色!”

  大黑球失聲道:“我的神!怎麼辦?”

  絕色可不是鬼少昊,而是與上參無念之輩齊名宇宙頂尖兒的高手。更何況鬼少昊已極難應付,當時能殺他是因我們盡得地利,加上僥倖成分。所以大黑球被嚇得魂飛魄散,是可以理解的。

  如果絕色確實是妖物,今次肯定來意不善,且她可從我沒有到扁石星等她,推斷出我識破她的真面目,這次怎肯罷休。換作我是她,也誓要奪取我的精氣,以免夜長夢多,錯失良機。

  “伏禹!”

  濃霧裡隱見白影飄近,絕色像從霧的深處走出來的精靈,現身湖岸邊,白色的柔軟長袍無風自動,深黑的秀髮飄揚拂舞,說不出的輕柔寫意。她仍是那麼美麗動人,那種美阿娜式的清純氣質,逼人而至,令人絕對無法從她身上聯想到任何妖行。一雙明眸射出複雜難明的神色,牢牢盯著我,像大黑球並不存在般。袍下露出的一雙赤足晶瑩素淨,不沾半點塵埃。

  我瞥大黑球一眼,他像被絕色迷倒了般直勾勾瞧著她,張口喘息,我真想問他在他眼裡絕色化成什麼東西,例如是不是天馬,只可惜時地均不合宜。

  夢還緊箍我一下,令我清醒了點。

  我目光回到離我們只二十多步的絕色身上,嘆道:“如果你真的是美阿娜,該體諒我的處境,多給我一點時間。”

  絕色的眼神變化是如此強烈,讓我清楚掌握到她心中的情緒,那是哀莫大於心死的絕望、失落和傷情。

  夢還再箍我一下,我從她強大的感染力脫身出來,保持最高度的戒備,但仍不知如何應付眼前的情況。我怎可以向“心愛的美阿娜”出手呢?

  絕色輕嘆一聲,幽幽道:“伏禹!你背叛了我!背叛了人類!”

  我叫屈道:“事情並不是如你所想象的那樣子,我只是……嘿!我只是……”

  忽然間,我發覺自己沒法直指她是妖物。面對著她,亦沒法當她不是美阿娜般的看待。我心中充滿對美阿娜的愛憐,那是失去控制的強烈情緒。

  大黑球回覆過來,停止喘氣,用手肘輕撞我一記。

  絕色道:“你無話可說了。還記得我說過嗎?人類已滅絕,只剩下我們兩個相依為命,其他全是敵人。現在你竟與敵為友,還贈他我們珍貴的精氣,這還不是背叛的行為嗎?先讓我收回你送出的精氣,其他待我辦好了這件事後再說。”

  我心知不妙,狂喝道:“不!”

  絕色動手了。最可恨是她直至此刻仍扮演美阿娜,令我沒法全力出手,痛痛快快地與她決一死戰。

  她一個轉身,秀髮隨她的動作飄旋,姿態之美,攝人心神至極點,可是由此而帶起的能量風,卻如勢不可擋的風暴,更是我和大黑球意想不到的,登時被她刮得離地拋飛,毫無辦法的在高空翻滾。

  早知她厲害,卻沒法想象過她厲害至此,我第一次產生逃走的念頭,連忙運轉能量,凝定半空。大黑球顯然差我一大截,像落葉般被吹往遠處,瞬間消失在迷霧裡。

  破風聲響。

  絕色倏地現身前方,挾帶著漫天水霧,仿似由水和氣的精華經大自然的妙手創造出來的美麗精靈,雙目采芒大盛,透射出怨愛交集、直敲進我心弦的神色。

  此刻我最該做的事,就是轟她一個磁元雷,又或贈她一枝能量箭,如此可扳回一點優勢,可是看著她徹頭徹尾、由內而外美阿娜的動人神韻,實在出不了手。

  我心叫糟糕,絕色已發舞衣飄的閃到我左側,撮指成刀,纖美卻是蘊藏無窮力量的玉手,疾劈我左肩。

  “鏘!”

  夢還化作光芒四射的利刃,我猛往橫移開去,極子能灌滿劍體,迎上她的手刀。

  “砰!”

  能量在她的奪命手和夢還劍相觸處爆發,激濺滿空能量光花,完全覆蓋了我們。

  這是首度與她正面交鋒。我的老天爺,終嘗到詭秘奇特的能量,肯定是極子的級數,卻又渾融了不知名的異力,無孔不入的鑽進來,換作過去只是元子級的能量,兼又是被動和守勢,只此一擊足可打垮我,現在卻被我堪堪擋格,勉強過關。

  我整條手臂的能量細胞變得不穩定,能量脈絡再無法保持正常的輸送,無可抗拒的力量震得我失去重心,朝下墜跌。

  絕色一陣嬌笑,接著笑聲遠去。

  夢還受創,回到核密去。

  我大吃一驚,曉得絕色為何不乘勝追擊。她試出了我的虛實,知道沒有一番功夫沒法收拾我,改而去追殺大黑球,幹掉他後再回來對付我。

  這個想法令我從迷惘裡清醒過來,清楚如不全力還擊,不單大黑球沒命,我也凶多吉少,假如她真是妖物的話。

  還差少許便跌在地面,我回覆平衡,大黑球的驚呼和能量交擊在遠處傳來。

  我狂喝一聲,能量運轉,從下斜衝而上,剎那間來至兩人交戰處。

  水霧卷旋狂轉裡,大黑球祭出左右手的能量柱,左擋右格。絕色看似輕輕鬆松,姿態曼妙,卻是招招搶攻,招招殺著,殺得大黑球左支右絀,全無還手之力。

  我喝道:“我來了!”

  磁元雷運轉,極明子和極暗子從左右臂送出,雙掌疾推,朝絕色香背直撞過去。當我命中她的一刻,磁元雷恰好成形,任她的護身能量如何強大,磁元雷也將透背而入,狠狠重擊她一記。

  如果不是目睹大黑球傷亡在即,我很難相信自己會對絕色如此狠心。

  “蓬!”

  絕色一掌拍出,震得大黑球完全沒法自主的拋飛開去。接著絕色轉身過來,垂下雙手,挺起酥胸,閉上美目,脣邊掛著凄然的苦澀笑容,完全放棄反抗的迎上我全力一擊。

  我駭得魂飛魄散,在雙掌離她胸口不到一個指位的短距離,幾乎是想也不想的硬把能量收回。

  能量倒撞入心核,心盾在這樣的情況下起不到任何作用,只能由磁元硬捱一記,戰鬥神經立告癱瘓,一時間,我失去作戰的能力。

  絕色睜開美眸,射出欣悅的情緒。

  “砰!”

  在這一刻,我有點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只知小腹被她重重踢了一腳,能量直鑽心核,全賴心盾化去大部分力道。

  我慘叫一聲,應腳拋飛。

  絕色嬌笑道:“禹郎呵!我是為你好,不用怕,我會回來為你療傷。”

  我心叫完了,全身幾要分裂化解,尤幸本原真氣不住由核密涌出來,堪堪撐住心核,否則心核早碎裂,我也要沒命。

  我開始往下墜,沒有能量支撐,我的肉身怎受得住下跌的衝力?肯定要跌個分身碎骨。

  忽然我又往上騰升,原來大黑球不知從何處繞過來,變成大黑球,險險接著我。我就那麼躺在他“背”上,沖天直上,不住增速,瞬即離開星系。

  絕色的怒叱聲自遠而近,窮追而至。

  大黑球與我的能量結合,潛入黑暗空間去,我回覆了少許,知此是生死攸關的時刻,連忙運轉能量。

  片刻後我們齊化為極子射線,以季候飛行的獨家本領,投往遠方去。

《 本帖最後由 shyang 於 2011-2-10 14:18 編輯 》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1:54:06

第三卷 第九章

  大黑球興奮的聲音傳入我耳中道:“你終於醒來了。”

  我睜開雙目,映入眼簾是既熟悉又陌生的星空,背枕大黑球,連忙坐起身來,大黑球的球狀怪軀令我想起阿米佩斯人的能量床,且可能是宇宙最舒適的能量床。盤膝坐好,道:“你的真身學會說話了。”

  大黑球繼續背著我在星空飛行,道:“我這個是真身,另一個也是真身,我已變成宇宙獨一無二雙真身的生物,這該算是一項宇宙級的創舉。朋友!你感覺如何?我沒法探查你心核內的情況,擔心得要死。”

  我心中一陣溫暖,以大黑球的自利性格,說出這番話分外感人。道:“好多了!不過心核受創頗重,短時間內不宜與敵人交手,因不敢妄動能量。唉!這是什麼空域?”

  大黑球嘆道:“要我的神才曉得。整整七十五個宇宙年了,我背著你亡命宇宙,絕色就像隨時會從後方趕上來的樣子,害我不敢停留片刻,早迷失了方向。那妖物真厲害,我們能從她手底下逃生,是天大的運道。”

  我想起絕色,心中哀痛,道:“如果能肯定她是妖而非我的舊情人,我不是沒有一拼之力,只恨我沒法確定,真是沒法狠下心來。”

  大黑球失聲道:“她打得你這麼傷,你仍確定不了嗎?”

  我苦笑道:“我很難向你解釋,這是一個心結,不是單憑理智能解得開。”

  同時檢視心核的情況,磁元無損,夢還留在核密裡,心盾和心核則處於逐漸復元的階段,倒是真身受的傷害最深,大部分的能量細胞仍處於不穩定的狀態,如被絕色趕上我們,有死無生。

  大黑球道:“讓我為你分析一下,七十五年來,我一直在思索這個問題。”

  我道:“說吧!”

  大黑球道:“首先,我們須假設刺殺奇連克侖的生物是黑龍藏布,我的推論才能成立。”

  我道:“有這個可能嗎?”

  大黑球道:“我反反覆覆的想過了,事實上這個可能性最大。奇連克侖是當時宇宙最超卓的生物,沒有生物能在正面交鋒的情況下殺死他。即使芙紀瑤、漠壁和上參無念三人聯手,奇連克侖怎都可以殺出重圍,只要肯逃走,誰追得上他?且若是以上三人之一,恐怕一進入銀河系的範圍,就引起他警覺,要偷襲他是不可能的。”

  我開始思索,點頭道:“有道理!”

  大黑球得我鼓勵,興奮的續道:“你的情況觸發了我的靈感,你不是沒有和絕色一拼之力,卻偏偏被她迷得沒法全力出手,致受重創。奇連克侖的情況恐怕也是如此,卻比你更不堪,因為壓根兒沒想過宇宙竟有如此妖物,因而著了道兒。只要在那一刻黑龍藏布及時趕至,與絕色聯手對付受了重傷的奇連克侖,不可能的事也變得有可能。”

  又道:“絕色確實是在最近五千萬年崛起的妖物,極有可能是黑龍藏布一手培育出來的可怕生物,是黑龍藏布的秘密武器,專用來對付奇連克侖。現在則派她來對付你,完成未竟之任。”

  我頭痛的道:“可是絕色怎曉得美阿娜的事呢?記憶是沒法模擬的。”

  大黑球道:“先說大帝號。奇連克侖得到地母精氣後,躲在銀河系獨力建造大帝號,可知這是他不惜毀掉你們銀河人的終極目標。顯而易見黑龍藏布雖然成功刺殺奇連克侖,卻沒法奪取大帝號,還被大帝號溜掉。其中的情況無從猜測,能猜到的是當時的你亦在大帝號上,黑龍藏布則窮追不捨,你不知如何地連同地母的精氣被注入候鳥神的晶胎去,當黑龍藏布追至之時,你已被候鳥神帶走。黑龍藏布自知憑當時的力量,沒法破候鳥神之盾,故待了半個生氣週期,以他的智慧想到破解之法,一擊成功。”

  我劇震道:“有道理!”

  大黑球情緒高漲的道:“其他的就容易猜哩!奇連克侖為盡得銀河人的精氣,不讓任何一人漏網,事前該有精密的調查,所有有關的資料存在某一儀器裡,事後核對,發覺漏了一個伏禹,卻怎麼搜索也沒有結果,遂精密分析收集回來的記憶,其中包括美阿娜的記憶。當黑龍藏布發現仍有一個銀河人存活下來,理所當然會翻查那收集銀河人資料的儀器,遂得到美阿娜的記憶,卻沒有你伏禹的記憶,這解釋了絕色只能喚起你對美阿娜的記憶,卻沒法喚起你自身記憶的原因。而在夢還的記憶裡,清楚曉得美阿娜已死了,形神俱滅,故不住提醒你,絕色並不是美阿娜。”

  想到美阿娜早已香消玉殞,心中難受至極點,頹然道:“世上竟有可收集記憶的儀器嗎?”

  大黑球道:“我並不是胡亂說的,這種技術被拜廷邦人承繼了,併發揚光大,變成能控制其他種族思想的手段,或許當年就是由他們負責收集記憶。我敢肯定你銀河人時代的記憶只是被將你注進晶胎的奇異能量壓製了,讓你安心作候鳥神,事實上仍密藏在心核的最深處,只要找到方法,你當可回覆記憶,絕色的問題可迎刃而解。”

  又試探道:“你現在可當絕色是妖物了嗎?再遇上她可以全力出手。”

  我坦然道:“我仍不知道。”

  大黑球苦惱的道:“這樣不成。絕色顯然曉得浮游世界的位置,找不到我們,可在那裡等我們,我們到浮游世界去等於送死,所以必須去掉你的心魔,我們才有成功的機會。”

  我想的是另一個問題,道:“照你猜估,黑龍藏布是不是曉得浮游世界的秘密呢?”

  大黑球道:“沒有生物會為不知道的事冒上生命之險,而刺殺奇連克侖更是最大的冒險,故此,黑龍藏布該曉得自己在幹什麼,為了什麼而數億年鍥而不捨,直至今日仍不肯放棄。”

  我道:“那就有一件事沒法說得通。浮游世界既然事關重大,他怎會輕易透露給你這個毫無關係的人,該是愈少人知道愈好。何況以你當時的能力,根本沒法到浮游世界去。”

  大黑球嘆道:“我早說過我不明白,不明白的事多著哩!多想無益,眼前當務之急,是解開你對絕色的所謂心結,否則終有一天我們逃不出絕色的毒手。如你的候鳥族人所言的,黑龍藏布該處於養傷的情況,他若康復出山,我們的情況會變得更惡劣。”

  我道:“有什麼辦法可想呢?”

  大黑球道:“辦法倒有一個,不過須冒險,但比起再遇上絕色,根本算不上是風險。”

  我懷疑的道:“有什麼辦法?”

  大黑球嘆道:“就是趁拜廷邦人的注意力放到阿米佩斯人的戰爭傷者千載一時的良機,潛進拜廷邦人的國境,奪他一台思想改造儀,看能不能喚起你深藏的記憶。”

  我駭然道:“若喚不起記憶,卻改造了我的思想,變成拜廷邦人的奴隸,豈非冤枉至極?”

  大黑球道:“要改造思想,首先須變更記憶;變更記憶先決條件是提取所有記憶。明白嗎?這是我唯一能想出來的方法。且是一舉兩得,掌握了拜廷邦人控制其他種族的秘密,說不定可瓦解拜廷邦人的統治,算是我們對被拜廷邦欺壓的種族做點好事。”

  我沒想到這個自私成性的傢伙,竟有此抱負,登時對他刮目相看,點頭道:“就這麼辦!”

  接著彈起身,立在大黑球上,試撒思感網,當然是量力而為。在這一刻,我有一切重新開始的感覺。未來再不是模糊不清,而是有明確的目標。

  我或許是最後一個人類了。

  星球在前方擴大。

  大黑球變回有手有腳的模樣,與我並肩飛行,道:“蜜蜜川瑪星系又稱流浪者星系,星系內的浪人城與阿米佩斯人的墮落城齊名,是宇宙一個非常特殊的地方,位於阿米佩斯王國和拜廷邦兩國疆界之間,是個罕有不隸屬任何河系的星系。她擁有超大的太陽,行星數目共一百二十七顆,離最接近的星河亦有二十億光年,被巨陽牽制的還有十多道隕石流和大量的星塵帶。由於其位置的特殊性,當年聯手對付魔洞部的盟約就是在這星系第一百顆行星上的浪人城由芙紀瑤和漠壁簽訂,是為蜜蜜川瑪盟約,紀念碑至今仍矗立在星球的第一高峰上,最奇特的是星系是中立的,既不受兩國管轄,也沒有統治者。”

  我看到一艘飛船在右下方飛過,由於距離很遠,只看到燃料留下的光痕。這已是我進入星系後見到的第三艘飛船,每艘的形狀和所用的燃料均有異,顯示屬不同的種族,亦可見空中交通的頻密。

  “我仍不明白到這裡來有什麼作用?”

  大黑球情緒高昂的道:“你不明白是隱匿不小的浪人城是個怎樣的地方,讓我告訴你,這是個只講利益的地方,沒有點能耐的生物,絕不敢到這裡混。要說清楚這裡是什麼地方,不是幾句話辦得到,但要得到有關拜廷邦人思想改造儀的情報,浪人城可能是宇宙唯一的選擇,且更是躲避絕色的好處所,何況我們還要弄艘像樣點的飛艦。來!不用猶豫了,包管沒有去錯地方,到達後很快你會明白。”

  我還有什麼好說的?隨他穿過星球的大氣層,往浪人城投去。

  浪人城分新城和舊城兩個部分,據大黑球所說,舊城是一個非常古老的城市,與阿米佩斯人的聖城天象城在同一個生氣週期出現,原居民是一種水陸兩棲叫烏靈的生物,發展出與眾不同的文明。可是在一場大瘟疫後,烏靈族慘被滅絕,遺留下海底城市的廢墟和陸上的舊城,後者被看中浪人城優越位置的冒險者占據。

  在奇連克侖的時代,浪人城成了帝國一個重要的轉運站,到帝國分裂,三國崛起,浪人城熱鬧起來,成為冒險家的樂園。她不但是阿米佩斯人和拜廷邦人進行非法交易的中心,更是星空強盜贓物脫手的最大市場,曾觸犯兩國刑法者的避難所。新城的部分就是在這時期逐漸建成,且一直在不斷的擴展中。

  浪人星近四分之三被海洋覆蓋,氣候溫和。浪人城建於面積最大的綠洲上,以位於大陸中心處的烏靈山為根基往四周的平原擴張,阿米佩斯人和拜廷邦人盟約的紀念碑,就設在烏靈山峰頂處。陽光照射下,紀念碑金光閃閃,極為壯觀。

  我和大黑球在日落前抵達星球,城外以千計的停機坪,停滿形形式式的宇航船,絕大部分是有攻防能力的武裝艦,更有十多艘是晶玉艦,卻不見拜廷邦可怕的巢艦,或許築成艦體的拜廷邦人已分解入城,化作最能瞞騙其他人的各式生物。只此已可知浪人城的危險,幸好拜廷邦人並不曉得我和大黑球是他們欲分屍泄憤的敵人。

  我們從新城的一邊入城,天上下著毛毛細雨,城市的規劃雖然雜亂無章,布滿左彎右曲的道路,卻是視野開闊,空氣流暢。不論道路和建築物,都是用各種耐用堅固的合成物料建造,構思奇特,千奇百怪,盡顯星際城市的風貌。由最具原始味道像一個個以乾泥巴糊成的圓頂土屋,或以一塊塊金屬磚砌成的方舍,到三角形、圓形線條優美的高科技建築物,應有盡有,低低的排列在像穴蟾星內地穴網絡般的道路兩旁,沒有建築高過百個身長。大部分建築物都是開放的,中門大開,似是歡迎進入的模樣,該是正大做買賣。

  浪人城的擠擁卻是我事前料想不到的,路上人來人往,出奇地僅遇上二、三個阿米佩斯人,其他全是不同種族的生物,擁有不同的形體和配合其體態的神經系統和動作,以至純能量體的生物,令我眼界大開。

  我瞧著一群七、八個比我高出兩個頭,有頭有手,身軀卻像一條大蟲,尾巴尖彎的生物和我擦肩而過,其繞頭而生的六隻眼睛卻沒瞥我們一眼。他們走路的動作更古怪,似是尾端變成流動的液體,本該走得很辛苦,他們竟移動得流暢自然,輕鬆自如。

  大黑球湊到我耳邊道:“那是湘巴族的戰士,是著名的空盜,不事生產,只愛搶掠,但絕不殺其他生物,所以遇上他們攔空截劫,只要貢獻少許買路錢,他們會見好就收。論空盜,凶名最著的是飛蝠族,又叫蝠賊,殺人掠貨手段最毒辣,不過你絕不會在浪人城見到他們,因為仇家太多,只敢透過中間人來放貨。”

  一個六腳怪物行色匆匆的趕過我們,也是不望我們半眼。我忍不住問道:“為什麼這裡的生物都像對其他生物沒有興趣似的?”

  大黑球以老前輩的語氣道:“讓我告訴你浪人城的三大戒規。首先是閒事莫理,像你這般不住的向人瞪視,隨時會惹來殺身之禍的,現在肯容忍你,只因以為你是阿米佩斯人。而阿米佩斯人在這裡是最受尊重的,當然不是尊重他們的品格,而是曉得阿米佩斯人不好惹。我辛辛苦苦弄來一副阿米佩斯人的身體,你道是為了什麼呢?”

  前方路中心出現一隻外形可怕的怪物,黑黝黝的,有個比軀體還大的頭,沒有眼耳口鼻,下生四足,前腳短後腳長,趴在那裡一動不動,路人均繞道而行,明顯對他非常忌憚。

  大黑球悠然止步,叉腰戟指大喝道:“立即給我滾出城外,否則下次遇上必取你性命。”

  他的喝斥令路人側目,我以為惡戰難免時,那怪物的頭裂開來,原來是個血盆大口,露出上下兩排白森森利刃般的牙齒,然後用力合攏,接著橫移開去,動作快疾靈活,消失在橫街深處。

  大黑球威風凜凜不可一世的掃視一眾拿眼看他的生物,登時嚇得他們不敢張望,匆匆續行。

  我們又再並肩深入城內。

  大黑球得意的道:“事實上我說什麼都沒關係,他根本聽不懂。這個東西叫‘短命’,不是它短命,而是會令生物短命。它不會說話,也聽不懂任何語言,但卻能感應別人對它的恐懼,只要你對它的恐懼超過某一臨界線,它的古怪神經會鎖定你,覷準機會便來吸取你的能量,卻不會吸光。能量就是生命,吸掉你大半能量不是令你的命變短了嗎?哈!但若你一點不怕它,便輪到它怕你。很好玩的!”

  我道:“你倒熟悉他。”

  此時一隊以百計的飛行小生物貼地飛至,瞬即過去。大黑球道:“不要被他們的數量迷惑,事實上只是一種叫飄零的生物,數千個合起來成一個體,生性溫馴,你不去惹它,它絕不來惹你。”

  我忍不住道:“你怎能對每種生物如數家珍似的,它們該算不上寶物吧?”

  大黑球道:“我曾經八次到浪人城來,每回住上一段時間,最長的一次住了百多個宇宙年,還開了間收買寶物的小店。回到這裡,和回家沒有太大的分別。”

  我道:“你憑什麼收賣寶物呢?”

  大黑球笑道:“你老哥真不知人間疾苦。在這個宇宙中,最珍貴的就是能量,不是人人像你般隨處可吸取能量。能量是要找尋、開採和提煉,不同的生物有不同的需要。現在阿米佩斯人勢力最大,他們的語言,是宇宙最流行的語言,他們的能量貨幣,是最流通的貨幣,可以用來服食,也可以換取任何東西,貨幣單位叫‘能元’。如果你有一千個能元,可買下這裡最昂貴的建築單位。哈!到了!”

  我不解道:“到了什麼地方?”

  大黑球朝街道另一邊的圓形建築物舉步,道:“進來看我哈兒哈兒做買賣的本領,讓你上上經商的第一課。”

《 本帖最後由 shyang 於 2011-2-10 14:17 編輯 》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1:54:30

第三卷 第十章

  踏出太空錢莊的大門,大黑球把十五個能元系在腰間,立即趾高氣揚,變得更像個小奸商。

  能源幣其實是一種經高度壓縮的量子級能量,封存在強化合成金屬之內,每個高半指節,直徑兩指節。一個能元釋放出來的能量,足供阿米佩斯人的戰鳥飛行五千光年的距離,本身已具其應有的價值,故能通用於宇宙各種族之間。

  經營錢莊的是諾沃克亞人,被譽為宇宙最精打細算的種族,體型短小精悍,頭大而圓,具四肢,雙手可隨意延長。大黑球顯然曾與他們打過多次交道,憑儲存於其寶囊內略小於拳頭般大小,能製成太陽能接收器重要組件的稀有礦石,經一輪討價還價後,換得能元。

  我忍不住問道:“你說過浪人城有三大戒條,第一條戒規是莫理閒事,第二和第三條戒規是什麼?”

  綿綿細雨仍下個不休,城內所有建築物亮起各種照明色光,將城市街道化為五光十色的彩色世界,還有各式各樣明滅不定,組成光色圖案,又或不住走移的燈飾,令入夜後的浪人城充滿色彩和動感。加上不同種族的生物此來彼往,其熱鬧的情況,使我這個慣於獨來獨往的生物,感受特別深刻。

  大黑球聞言指指天空,道:“看!”

  我仰觀夜空,在城市的色光染掩裡,隱見在飄雲間游移的的月亮,愕然道:“有什麼好看的,什麼都沒有。”

  大黑球欣然道:“正是沒有什麼,道出了浪人城第二戒規,萬勿飛行,因為會變成飛靶被別的生物射下來。特別是一種叫獵狙的生物,最擅擊落在上空飛行完全暴露在他們炮火下的物體,然後搶奪財寶。哈!至於最後一條戒規,就是財物必須隨身攜帶,因為來浪人城的生物不是盜賊便是小偷,每個生物都是為利益到這裡來,不是為積德行善。明白嗎?”

  前方一座特大的建築物傳來吵聲噪音,其大門外聚集了數十個不同種族的生物,有些還在手舞足蹈,像十分陶醉的模樣。

  大黑球哈哈笑道:“浪人樂館仍在,該是浪人城最長壽的玩樂勝地了,我們進去喝兩杯,還可以試試他們獨家供應的忘憂糕,保證你快活過神仙。”

  我駭然道:“這麼人多吵鬧的地方,進去幹嘛?”

  大黑球瞪大眼盯著我道:“我的神!你還算是人類嗎?這叫吵鬧聲?這叫音樂!是阿米佩斯人從你們人類文明發掘出來最瘋魔宇宙的聲響能量玩意。只要是能感應音波的生物,便會有感覺。語言、地域、神經和文化的差異都不是問題,它能鑽進你每個能量細胞,令你興奮起來,看看門外的生物便清楚。”

  我不服的問道:“那他們為何不進去?”

  大黑球領我擠過人墻,神氣的道:“皆因他們付不起入場費,只好在外面欣賞。”擠到門口時,轉身大嚷道:“今夜我尋寶王哈兒哈兒請客!一切消費由我負責!”

  眾生物齊聲歡呼,蓋過了樂音。

  浪人樂館寬敞闊大,中央有個圓形表演台,四周放了近百組桌椅,仍毫無擠逼的感覺。更妙在不論桌或椅均為能量裝置,可任不同種族的生物依其需要調較,做到各適其式的服務水平。

  表演更是令人嘆為觀止,全由位於表演台的扁圓狀生物一個包辦。他金黃色長達兩個人身的巨體每膨脹一下,會發出“蓬”的一聲,膨脹幅度和顫震的強弱,決定音量和音質,造成強勁的背景節奏,也令他的身體閃耀亮光,同時亮體內現出千變萬化的立體圖形,每個有不同的形狀,發出不同的音色,就像十多個不同生物操弄各種音樂器材作大合奏,每個樂器均在傾訴不同的音色感覺,表達各自的特性,既花俏由深入,宣泄出豐沛的情感。

  我終於感受到音樂的威力了,那種抑揚頓挫,極度壓抑後尾隨的爆發力,仿如編織出來的神秘魔咒,直鑽進聆聽者的神經,使我產生聞樂起舞的衝動。棒極了。

  大黑球付賬後來到我身旁坐下,不住搖晃身體,情緒高漲。樂堂內客人滿座,侍應是有八條觸須般長手的生物,工作效率超高,不斷把以各種方式儲存的“酒”送到客人桌上,由客人以注射、輸送、飲用、吸收等方式享用,氣氛熱烈。

  我問大黑球道:“用了多少個能元?”

  大黑球道:“三個又另二百點子能量。”見我一臉不解之色,進一步解釋道:“每個能量貨幣存有一千點子能量,賬目多少,由能元接收器直接從能元扣除,清清楚楚。哈!開始嘗到音樂的妙處了,聽得懂音樂是一種福氣,生命也多點姿彩。”

  此時美酒送到,一瓶酒加兩個杯子。我期待的是白蘭地,但看顏色卻是另一種酒。

  大黑球為我斟酒,大家幹杯後,他問道:“怎麼樣?”

  我的咽喉在噴火,非常刺激,咋舌道:“很厲害!叫什麼酒?”

  大黑球得意的道:“這是浪人城最流行的酒,比白蘭地酒性更烈,叫熱核火。”

  我隨口問道:“我喝過思古的紅酒,溫順多了。”

  大黑球道:“那是阿米佩斯貴族最流行的酒,他們是高高在上的貴族,自恃身分,喜好自然不同。看看在你四周的生物,他們是強盜和賊偷,好一點像我們般叫浪人,只有野性的酒適合我們。貴族講禮儀規矩,什麼王法國法,我們卻是追求自由,不愛受任何管束。但不要以為浪人無法無天,事實上除少部分敗類外,都各有自己的原則,尊重別人的生存權,所以凶殘如短命的惡獸,只取別人部分的命;偷東西搶能量也不會偷搶個精光,而是留有餘地,不會趕被害者上絕路。”

  又有感而發道:“宇宙這麼大,隨便一個星河,便有十億以至於千億計的恆星,想想有多少個行星,資源是多麼豐富。可是奇連克侖那混蛋改變了一切,造成現在宇宙三國各霸一方的局面。到這裡來的人都是不甘於被管治的生物,希望能在進化的階梯上升級,最終不怕其他生物,我正是個好例子。”

  我思索他的話。唉!他說得對,沒有奇連克侖,我們銀河人便不會被滅絕。浮游世界究竟隱藏著什麼秘密,竟能讓奇連克侖逆轉宇宙的和平形勢,造成前所未有廣披宇宙的戰亂和災難?

  此時樂音一轉,強勁激烈的樂曲轉為輕柔抒情的調子,平靜如淌流的河水般的音韻裡,隱藏著躍動的感情,仿似在宇宙進行無休止旅航時生出的無限感觸,糅雜了夢魘和魅惑的音樂意象,卻永遠到不了目的地,無處歸根,現實變成恍惚的碎片,道盡浪人的情懷。

  大廳靜下來。

  大黑球道:“你在想什麼?”

  我回醒過來,問道:“接著我們該做什麼事?如何查探拜廷邦人的思想改造儀?”

  大黑球環顧四周,道:“如果沒有角色窮追在後,我會選擇在浪人城過一段輕鬆的日子,現在當然沒法隨心所欲。查探消息要有點耐性,看能不能遇上在拜廷邦境內活動的生物。享受過音樂後,我們到舊城去,買艘二手飛艦,加以改裝,總不能讓你長年踏著我飛來飛去,令我淪為你的飛行工具。哈!果然不出我所料,有用的傢伙來了。”

  我隨他目光瞧去,一個神態不善,形狀奇特的生物正筆直朝我們的桌子走過來,擺明是找麻煩。

  乍看他類似湘巴族的戰士,體格魁梧,但只得一雙眼睛,長在兩側,給他眼睛盯著的感覺很怪異。頭上有個獨角,手翼難分,垂下時是一雙手,展開是翅膀,雙腳挺而長,但最醒目和能表達心中慶幸的是背後豎起搞過獨角“霍霍”拂動示威似的尾巴。他的能量是微子級的,具有強大的攻擊力。入城後所遇的生物中,數他最強橫難惹。

  他直抵桌前,兩隻眼一盯著我,一盯著大黑球,以阿米佩斯語冷然道:“這是我和哈兒哈兒的事,不關其他人的事。”

  大黑球好整以暇的哈哈笑道:“原來是老朋友獨角,不見五十多萬年哩!來!坐下喝一杯,讓我介紹個朋友給你認識,有什麼事慢慢商量。”

  獨角盯著大黑球的眼睛露出訝色,或許是首次見他笑的聲音表情,又或是不解他的鎮定,狠狠道:“少說廢話,你欠我的東西在哪裡?”

  我們這邊雖然火藥味愈來愈濃,其他人卻是視若無睹,表演者仍起勁的演奏,一切依然。

  大黑球舉手,先向我眨眼,然後攤開手,道:“看!”

  暗子棒出現在他手上。

  獨角立即雙眼放光,目不轉睛的盯著暗子棒。我曉得這是大黑球臨急製造出來的東西,攫取浪人星的物質變化組合而成,卻是得其形失其實,連忙暗中出手,小量的元子分解為暗子後,緩緩地送往大黑球處,再由他注進棒內去。大黑球並不是沒有分解元子的能力,不過卻遠不及我般的輕鬆和快捷。我有一種與大黑球合作無間的歡娛感覺。

  暗子棒在大黑球的控制下,升上手掌上方。“颼!”獨角的尾巴彎下來,尾端變成尖利的爪,一把攫走暗子棒,急縮回他的背後,離開我們的視線。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獨角沒有掉頭便去,反拉開椅子,一屁股坐在我們對面,壓得能量椅吱吱作響。嘆道:“你這老不死混蛋,真想揍你一頓。”又朝我瞧來,道:“這位怎麼稱呼?你是真正的阿米佩斯人,不像老混蛋般是冒充的。”

  他說話的聲音仿如金屬磨擦和撞擊發出的噪音,非常刺耳。

  大黑球道:“想掀我夥伴的底嗎?沒有那麼容易。有沒有興趣作另一單大買賣?”

  獨角伸手整瓶酒拿去,全倒進只露出一個小圓洞的嘴裡去,放下酒瓶,滿意的道:“浪人樂館永遠賣最好的酒。”轉向我道:“閣下是誰?是不是第一次到浪人星來?”

  大黑球向我喝道:“不要答他任何問題,他嗅到你的氣味了。”轉向獨角道:“黑暗空間飛行的秘密,買還是不買?”

  獨角原來眯成一線的雙目立即睜大,露出金光閃閃的眸珠,沉聲道:“用什麼東西買?”

  大黑球俯身湊近他,以能量規限聲波,壓低音量,道:“我要買能讓我得到拜廷邦人的思想改造儀的情報。依規矩,證實情報無誤才付賬。”

  我有點明白大黑球為何挑浪人樂館來談交易,這或許是浪人星上最難竊聽的地方。他慷慨請客,又暴露身分,就是要引債主獨角來和他算帳。大黑球確實是有智計的生物。

  獨角呆了片刻,道:“風險太高了!”

  大黑球從容道:“大買賣當然高風險,你若只安於做些小買賣餬口,我不會勉強你。”

  獨角不解問道:“得到思想改造儀對你有什麼好處?”

  大黑球若無其事的道:“解放宇宙!”

  獨角大感錯愕,不一會整個抖顫起來,發出“轟隆轟隆”的低響,就像金屬強烈磨擦磨損的聲音,刺耳難聽。

  大黑球往我瞧來,道:“他是不是在笑我呢?”

  我笑道:“該算是笑的一種。”

  獨角停止發笑,喘息道:“你這老混蛋,什麼都可說出口。唉!天亮前我該可給你一個肯定的答案。祝你好運。記著暗間飛行的秘密只可以賣一次。”

  又轉向我道:“阿米佩斯人,你最好小心一點,在過去的十日,浪人城內超過一百個阿米佩斯人神秘失蹤了,剩下的阿米佩斯人全躲起來,準備撤走,此事極可能與拜廷邦人有關。”

  言罷起立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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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1:55:17

第三卷 第十一章

  獨角離開後,我以能量規限聲波,問道:“獨角可靠嗎?”

  大黑球坦然道:“不可靠又如何?現在浪人星上,誰奈何得了我們?我認識獨角,清楚他的作風。在這裡他是我們最佳的選擇,他辦不到的事,找其他人也是白找。”

  我沉聲道:“阿米佩斯人的神秘消失,你怎麼看?”

  大黑球皺眉道:“你忘記了莫管閒事的戒規嗎?你現在受傷未愈,不宜動手,想也管不了。我們最聰明就是到舊城區去買艘二手飛船,待至天明,看獨角方面有什麼好消息,然後離開,找個資源豐富的星球,改裝飛船,一切妥當後,進行恢復你記憶的計劃,其他都是不智的行動。明白嗎?”

  我搖頭道:“我總感到不舒服。”

  大黑球勸道:“我明白你對阿米佩斯人有好感,但我們已為他們犧牲了候鳥號,算盡了道義。現在自顧不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對嗎?”

  我道:“誰會對付阿米佩斯人呢?”

  大黑球不滿道:“除了拜廷邦人,誰敢惹阿米佩斯人?兩族已公開撕破臉皮,盟約名存實亡,有什麼好客氣的?”

  我道:“事情絕非如你所說般簡單。我們回到現實世界想想,假設你在街道上發現一個阿米佩斯人,你有把握在不驚動其他各具異能的生物下,生擒擄走他嗎?這個阿米佩斯人是有戒心的,因為他曉得已有很多族人神秘失蹤,一般誘拐的騙計對他不會起作用。可是的確,一個接一個阿米佩斯人消失了。所以我才問你獨角是不是可靠的生物,如果他沒有撒謊,情況便非常嚴重。最關鍵的是誰有如此本領?誰會這麼做?”

  大黑球色變道:“絕色!我們立即溜!”

  我伸手扯著他,阻止他起立,沉聲道:“不要輕舉妄動。如果絕色已盯上我們,溜也溜不了,但她極可能不曉得和我們在同一星球上,現正躲在僻處消化從阿米佩斯人身上得到的精氣。”

  大黑球倒抽一口涼氣道:“你的想法真樂觀,她可以找到哈兒星去,怎可能疏忽在同一星球的我們?”

  我道:“沉著點!告訴我!她為何到浪人星來?”

  大黑球沒好氣道:“這恐怕要當面問她才弄得清楚,還要她肯告訴你才成。”

  我完全冷靜下來,思想晶瑩通透。不知為何,自被絕色踢了那差點致我於死的一腳後,我一直精神恍惚,迷迷糊糊的,到這一刻始清醒過來,道:“何須問她呢?她是因失去我們的蹤跡,所以不得不到浪人星來碰運氣,而事實證明她這一著是押對了。”

  大黑球呆了一呆,看我半晌後道:“我不明白。”

  我進一步解釋道:“還記得初遇絕色時,我問她憑什麼找到我,她答憑我們間精氣的靈奇感應,不管距離多遠,她都可以循感應找到我。如果事實如此,我們現在怎可能坐在這裡喝酒?”

  大黑球精神大振,道:“對!可是她憑什麼先後兩次找著你呢?”

  我道:“憑的該是我們不明白的東西,大有可能與我候鳥的出身有關係,可是在我受傷後,我再沒有發出這方面的訊息,絕色在接收不到下,失去我們的蹤影。”

  大黑球拍桌道:“肯定是你候鳥的思感能,那正是候鳥神的專長,宇宙獨此一家。此更進一步證實絕色與滅你們候鳥族有關係,你現在可否完全視她為敵呢?”

  我苦笑道:“應該可以吧!問題在即使此刻我想和她拼命也力有未逮,最聰明的方法,是先購飛船,不論獨角是否有好消息,天明立即開溜。對嗎?”

  以前說買飛船,或許只是戲言,現在卻是有迫切的需要。

  憑肉身橫渡宇宙,能量的損耗對我們不是問題,因為我們可以沿途補充,不減反增。問題是假如我對絕色的立論正確,只要我再動用思感神經搜尋遠近坐標,絕色會生出感應找到我們,那就是我們末日的來臨。

  只有藏身飛船內,利用飛船的偵察和導航系統,我們“隱形”後該可避過絕色的搜索。

  浪人星上最興旺的就是二手飛船飛艦的買賣,賣船者或許是要套現,或許是要換更合適的飛船,不論什麼原因,均令此行業有暴利可圖。

  舊城區外的平原上有百多個這樣的二手飛船買賣場,規模有大有小,大黑球領我去的是最大的買賣場,有數百艘飛船可供選擇,經營此場的是白巴波倫人,本身是製造飛船的能手,破舊損毀的飛船落在他們手上,都可以重修翻新,甚至提升性能,因而他們賣的二手飛船是所有場中最高價的。

  主持此場的白巴波倫人叫奧利,與大黑球是舊識,穿上只露出獨目的能量盔甲,乍看像個平常的阿米佩斯人,但大黑球在到買賣場前移告訴我,他的真身只是一堆泥漿似的東西,所以借能量盔甲令他擁有威武的阿米佩斯人的外形。

  大黑球向奧利道明來意後,奧利的聲音從能量盔甲中傳出來道:“你們來得恰是時候,因為我正準備舉行破天荒第一回的大減價,全面清貨,你們既是我開始減價的第一批顧客,我可給你們特別的優惠。”

  大黑球道:“不要誆我了,你的飛船又沒有標價,價錢任你說,明明加價卻說成減價,教我們如何分辨?”

  奧利嘆道:“騙你們幹什麼?如果有選擇,我不會減半個能元。今時不同往日,浪人星怕沒有多少安樂日子可過。現在分野區戰雲密布,聽說拜廷邦的一個合成軍團在進軍大壁壘星河途中遇襲,傷亡慘重。最近浪人城又發生阿米佩斯人失蹤事件,只要有點警覺性的都知此地不宜久留,我賣光飛船後立即離開,到別處去碰運氣。”

  我和大黑球聽得會心微笑,因首次聽到從別的生物傳回來有關那場戰役的消息。

  奧利又道:“你們想買艘怎樣的飛船,我這裡款式最齊全,別處沒有的我有,價錢可以商量。機會難逢,明天我宣布大減價後,你們就撿不到便宜貨了。”

  廣闊的買賣場上,排列著數十行各式飛船,沒有一艘是相同的,大小不一,以合成金屬製成的飛船為主,也有液態和氣態飛船,全是正空間的宇航船。從場地朝東望,烏靈山高聳入雲,隱見阿米佩斯人和拜廷邦人的盟約紀念碑在月照下閃閃生光,比對奧利剛說的一番話,充滿諷刺的意味。

  大黑球舉步穿行於猶如飛船展覽的場地,道:“我要最好的飛船。”

  奧利搶前兩步,與大黑球並肩走,道:“根本沒有什麼所謂最好的飛船,看你的需要而定。你想到什麼地方去呢?長途還是短程?會遇上危險嗎?須應付什麼情況?你說出來,我可挑選一艘最合適你的飛船。我奧利本身就是信譽的保證。這麼多年來,我賣出超過一千艘飛船,從沒有生物回頭來找我算帳的。”

  大黑球輕描淡寫的道:“我要一艘能偷渡到拜廷邦的飛船,是不是武裝船不是問題,最關鍵是能避過拜廷邦的偵察網,速度愈快愈好。”

  奧利一言不發,打個要我們隨他走的手勢,領先前行。我和大黑球只好跟在他背後。

  在飛船林立的買賣場漫步,我有種奇怪的感覺,那是生活的滋味,當想到這種生活的感覺,只能存在於各星際種族和平共處的情況下,對照戰爭風暴披卷宇宙的事實,豈無感慨?

  奧利領我們離開擺滿飛船的區域,來到買賣場空盪蕩的角落,神氣的站著。

  我和大黑球來到他兩旁,大黑球愕然道:“飛船在哪裡?難道是隱了形的?”

  奧利發出連串古怪的音符,然後前方地面中分開來,出現一個巨型地庫,安放了一艘比小遁天大上三倍的飛船,全身晶瑩雪白,卻不是阿米佩斯人的晶玉,而是以一種奇怪的合成金屬製成的飛船,艦體充滿彈性和擴張力,線條優美,呈長形,狀如鳥體,裝上微子級的正反極引擎,一看立知不是凡品,更是場內眾船之冠,難怪奧利秘密收藏。

  大黑球看得雙目放光,道:“多少個能元?”

  奧利道:“不是看在哈兒哈兒你分上,看都不給你看。這是我們白巴波倫人所制的飛船中的極品‘星鷲’,由我一個極需能元周轉的族人讓出來,船身可吸收拜廷邦人的偵察輻波,有如隱形。最高速度可達光速三百倍,飛行時像候鳥神般暢順,只要啟動能量補充器,可邊飛邊補充能量,減少損耗,持續飛行十萬個宇宙年才須維修和更新能量。最妙是裝上了萬靈接聽儀,可接收空間的通訊波,令你對所處空域的情況了如指掌。重力系統是阿米佩斯人最先進的阿朗奇斯登三十三型,置身其中一如在浪人星般舒適,空氣系統更是……”

  大黑球不耐煩的打斷他道:“究竟賣多少能元?”

  奧利道:“本來賣五千能元,現在二千五百能元賣給你,別人可沒有這樣優惠。一手交能元,一手交鎖。星鷲號滿載能量,隨時可起飛。還有是講價免問,沒有試飛,買與不買,你一句話決定。”

  大黑球失聲道:“二千五百能元……”

  奧利截斷他道:“不得講價。”

  大黑球求助的朝我望來,我心中一動,道:“阿米佩斯人的空間跳躍值多少能元?”

  奧利一呆道:“你既懂空間跳躍,還來買我的飛船幹嘛?”

  大黑球興奮起來,道:“不要囉嗦,空間跳躍換你的星鷲,換還是不換?想想吧!能進行空間跳躍的飛船可以賣多少能元?”

  奧利的獨目亮起來,道:“假設真是能令我製造出可進出光明空間的飛船的秘密,這艘星鷲就是你們的。”又往我瞧來,沉聲道:“阿米佩斯人,你泄露貴國的軍事機密,小心後果。”

  我聳肩不語。

  大黑球伸手豎掌,奧利連忙舉掌按上,不片刻完成知識的傳送。

  奧利收掌後退,不住抖顫,顯然心中激動。

  大黑球道:“拿來!”

  奧利攤掌,一個手指般長闊的透明方塊從掌心升起,凌空移向大黑球,大黑球一把接著,怪叫一聲。

  異變突起。

《 本帖最後由 shyang 於 2011-2-10 14:17 編輯 》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1:55:36

第三卷 第十二章

  由於我和大黑球都不敢妄用思感神經,怕驚動絕色,故此我們只是憑肉身的感官去認知周圍發生的事。

  起始時我們只感有異,一時間沒法掌握什麼地方出了問題,到見奧利的獨目充滿懼意的望著烏靈山,我們方醒覺過來,循他目光瞧去。

  大黑球色變道:“我的神!烏靈山像矮了一截般,紀念碑到哪裡去了?”

  烏靈山的上半截空氣般消失了,再無先前傲視浪人城的氣勢。

  奧利忽然發出刺耳的驚呼,接著掉頭往買賣場大門的方向狂奔。我和大黑球你望我,我望你,均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眼看奧利變成個小點,驀地一柱黑光重擊奧利左方百步許處,然後朝奧利的位置橫掃過去,所到處飛船氣化解體,殘骸拋上高空,碎屑四濺,黑光斂去,買賣場變成災場,奧利亦失去蹤影,當是凶多吉少。

  有一剎那我們的腦海一片空白,沒法明白更沒法接受眼前發生的事,到另一柱黑光從夜空直擊而下,這次離我們只五十步。我首先回過神來,大叫道:“躲到星鷲內去!”

  大黑球的能量鑽進控制星鷲的鎖頭上,打開艙門,我們幾乎同時穿門而入,生死關頭,我拋開對絕色的顧忌,思感能延伸,找到控制地庫上蓋的控制鈕,上蓋迅速關閉。大黑球適時的啟動星鷲,升起艦體的能量護盾。

  “轟轟轟轟!”

  周圍的地面連上蓋化為粉碎,星鷲則安然無損。

  大黑球大呼道:“我們直衝上去!”

  我移到他身旁坐下,喝道:“這樣衝上去等於為敵人供應活靶!你知道敵人是誰嗎?”

  大黑球愕然道:“不是絕色嗎?”

  我道:“當然不是絕色,這是對整個浪人星的攻擊,敵人是魔洞部人的軍團,大小魔艦超過一萬艘,把浪人星的外空完全封鎖。浪人星完了,浪人城完了,所有人都完了,如果我們盲目逃生,我們也完了。”

  大黑球駭得軟癱在座位裡,魂飛魄散的道:“魔洞部為何要攻打浪人星?”

  我沉著的道:“恐怕要問上參無念才清楚,他既被稱為戰神,當然有他的部署。希望奧利沒有誇大,星鷲能避開魔洞部人的偵察,那我們該可在第一輪攻擊生存。”

  大黑球惶然道:“第二輪攻擊又如何?他們會派人到星球來,屠殺所有倖存者,那時想走更困難呢!”

  我的心在淌著血,看著浪人城各種族的生物被屠殺,而我卻無能為力,令我難受至極點。我終於深切體會到個人的力量在大規模的戰爭中是如何微不足道,即使我在巔峰狀態下,面對剛才的能量柱,恐怕也捱不了多少記。

  我回覆冷靜,道:“我們仍有一個逃走的機會。”

  大黑球大喜道:“什麼機會?”

  我正要答他,忽有所覺,喝道:“有人來了,是獨角,快開門。”

  大黑球連忙開啟艙門,獨角穿門而入,氣急敗壞的道:“快溜!是魔洞部的無敵軍團,他們要毀掉浪人城,殺光我們。”

  艙門關上。

  我道:“冷靜點!我們在等待機會。”

  獨角來到大黑球身後,抓著椅背發了瘋的嚷道:“等待什麼機會?再不走便遲了。”

  大黑球苦笑道:“不要問我,問他吧!”

  獨角朝我瞧來。

  遠近不住傳來物質解體的轟鳴聲,夜空被烈火和硝煙掩蓋,浪人星變成了屠場地獄。

  我道:“我們現在是同坐一條船,我和你一樣想活下去,只有活著才能報此恨。冷靜!坐下來。”

  獨角往後退開,坐到後一排的椅子。

  大黑球忍不住問道:“你究竟在等什麼?”

  我淡淡道:“我在等絕色行動。”

  獨角失聲道:“天妖絕色!”

  大黑球一拍額頭,精神大振道:“對!我們要溜,絕色也要溜。宇宙間也只有絕色能牽制整個魔洞部的軍團。”

  獨角茫然搖頭,道:“我不明白!”

  我道:“你不用明白,只要坐穩便成。”轉向大黑球道:“絕色找到機會突圍時,我們的機會也來了。”

  大黑球嘆道:“誰想得到煞星會變成救星。我的神!保佑我!”

  我微笑道:“你又忘記了我是不會這麼容易掛的。準備!絕色出動了。”

  大黑球大喝道:“兄弟們!坐穩了。”

  星鷲升上地面,船首斜仰,化作長虹,衝空飆刺。

《 本帖最後由 shyang 於 2011-2-10 14:17 編輯 》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1:56:26

第四卷 第一章

  第一輪攻擊倏停止,就像開始時那麼突然。原本繁榮興盛的浪人城已是體無完膚,幾被夷為平地,僅余的數萬幢建築物全陷進火海里,爆炸不絕。

  我終切身體會到魔洞部人可怕的戰略手段。最厲害是攻擊前沒有半點徵兆,說來就來,且是雷霆萬鈞之勢,教人防無可防,擋無可擋,逃都逃不了。

  魔洞部人是在誘星球上的生物逃生,然後逐一屠戮,奪取星球,因為若要摧毀行星,對他們該是易如反掌,而他們既然沒有這樣做,顯然志不在此。

  在第一輪攻擊後倖存的生物,紛紛涌上未被擊毀的飛船,衝空起飛,希冀能保命逃生。一時間數千艘各式大小飛船,飛離星球,往不同方向闖,場面混亂悲壯。絕色就趁此時刻,化作能量芒,從浪人城另一邊的海洋處破水而出,直衝霄漢。

  魔洞部過萬艘魔艦,部署在星球力場的邊緣區域,封鎖逃路。最駭人是每艘魔艦均有以萬計的小型魔隕石護航,聚集在魔艦四周,像有自己的意念般游移不定,退可成護盾,進而成活的能量彈,令魔艦仿似張牙舞爪的惡獸,使人見之心寒,生不出硬撼的勇氣,亦大幅開拓了每艘魔艦威力所籠罩的空域。

  星鷲起航的剎那,我的思感能和大黑球連結,讓他“看”到我思感網上的情況。就在那一刻,絕色對我生出感應,我們間首次產生雙向的聯繫,更是我第一次證實絕色是對我候鳥神經敏感,而非本原元氣,間接證明她是妖物的可能性遠大於是人類。

  聯繫維持了不到三下心跳立告中斷,因為絕色已進入魔艦群的火力網,再無暇兼顧其他事物。

  我們的注意力全集中在絕色身上,不錯過任何因她而產生的逃生機會。

  魔艦的戰術靈活如神,護航的魔隕石幾全體動員,布成包圍星球外空的天網,任何試圖闖關的飛船一艘艘送進他們無所不包的魔爪裡,被魔隕石群宰割吞噬。

  沒有一艘逃走的飛船,能在脫離力場攀上光速前,避過魔隕石的直接撞擊,即使有強大護盾的飛船,在接二連三的撞擊下,亦捱不住在空中解體。在魔隕石蘊藏的黑暗力量毀滅性的爆炸下,仍能存活的生物已受重創,最後也躲不過魔艦的暗子束,形神俱滅。

  這是一場慘無人道的大屠殺,以千萬計和平無辜的生靈,就這麼毀在魔洞部人沾滿血腥的魔手上。尤其當我和浪人城的各式生物有過接觸後,分外難接受正在發生的情況。

  眼前的一切令我憶起與魔隕石同歸於盡的法娜顯,心中充塞燒天的怒火和大海般澎湃的憤慨。自再生為候鳥後,我從未如此被仇恨掩蓋一切。魔洞部人存在一天,宇宙各種族便沒有安樂日子過。終有一天,我會直搗魔宮,找上參無念決一死戰,毀掉飛行魔洞,殺光魔洞部人。而在這一刻,我只能默默承受那種挫敗和屈辱的噬心之痛,唯一或可辦到的事,就是保命逃生。

  絕色甫離藏處,立即牽動全局。魔艦團迅速變陣,比其他戰艦大上一倍,該是軍團旗艦的巨型魔艦,眨眼間移至絕色突圍路線前方的空域,三十多艘魔艦於其附近聚攏,形成魔爪般的艦陣,完全封鎖了絕色逃往外空的逃路。

  以千計的魔隕石離群艦而去,像一張死亡之網般迎頭往絕色罩下去。

  魔洞部縱然是我的死敵,也看得我嘆為觀止,太空戰爭不但要講實力,更要講陣法,諳合孫子他老人家的兵法,只有戰陣方能將群體力量發揮得淋漓盡致,故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難知如陰,動如雷霆。試問絕色在發動時,怎知魔艦群如此調動迎擊?

  而魔洞部人以主力攔截絕色,正清楚顯示他們的偵察網精確無誤,完全掌握情況,甚至判斷出以肉身硬闖者是宇內有數的高手天妖絕色,明智選擇,全力出手,不容絕色漏網。

  星鷲以與地面傾斜的角度,往絕色與魔隕石攻擊網疾射而去,速度瘋狂攀升,可能已喪命的奧利的確沒有誇大星鷲的功能。

  大黑球嚷道:“絕色突圍的方向已變成敵人實力最強大的空域,我們是不是仍要陪絕色去送死?”

  我大喝道:“相信我,絕色一定有她脫身的辦法,我們是搭她的順風船。”

  後面的獨角叫道:“對!魔洞部那群天殺的混蛋根本不曉得她是絕色,只以為是特別超卓的高手,而絕色正隱藏實力,肯定留有後著。”

  我和大黑球均感愕然。

  大黑球嚷道:“你憑什麼清楚魔洞混蛋的想法?”

  獨角叫道:“憑的是我的獨角,沒時間說了。看!”

  就在魔隕石網罩上絕色前,代表絕色的能量射線變化了,由白轉藍,再化為紫色,光耀虛空。

  獨角狂呼道:“魔洞混蛋知道犯錯啦!”

  話猶未已,絕色撞入朝她罩縮合攏的魔隕石群,能量進一步驟變。

  “轟!”

  我們從前方視窗見證整個精采的過程,絕色點燃的爆炸,肯定屬極子級的威力,產生的衝擊,瓦解了魔隕石暗子能量的結構,同時引發暗子的連鎖聚變反應,三千多塊隕石無一倖免地化為爆炸波,往眾魔艦狂射而去,超越了光束,最強烈的達至光速的十倍以上,魔艦群只能靠護盾消受,來不及躲避。

  一時整個龐大的空域為強光波能淹沒,魔洞部人的偵察網徹底癱瘓,我和大黑球連結的思感網亦告一片空白。

  絕色竭盡所能的一擊,破開了魔洞部人本牢不可破的封鎖網,不但令她得到突圍的機會,也便宜了所有力圖逃出生天的浪人,便宜了我們。

  大黑球以他的宇航員本能作存出判斷,忽然改向,以爆炸的起點為目標,拐彎投去,務要把爆炸波的衝擊力減至最低,換言之取點是絕色發動反擊的位置。

  獨角大叫:“好!”

  我沒空回答,投射心盾,加進艦體的防禦盾中。如果我的心核完全康復,只憑我的能力,已可保星鷲安然無恙。

  星鷲劇烈抖顫,剎那間抵達爆炸點,神出鬼沒的絕色已不知去向。大黑球狂喝一聲,扭動駕駛盤,星鷲追著爆炸波微微轉彎,幾下心跳已繞過最接近的一艘魔艦,該艦被爆炸波衝擊得光花四濺,護航的魔隕石紛紛爆炸,等到我們來到身旁方發覺,自顧不暇下眼睜睜瞧著我們逃向外空,卻毫無辦法。

  前方去路無阻。

  星鷲破空而去,速度不住增加。

  大黑球首先尖聲怪叫,接著是獨角,他的金屬磨擦式笑聲雖然依然難聽,但在此逃出生天的一刻,卻格外有一番味道。我想笑,但想起在此役中成千上萬被殺的浪人,怎都沒法興奮起來。

  驀地獨角渾身一顫,驚呼道:“不好!旗艦上主將注意到我們了,正在捕捉我們的速度和位置,準備以小魔洞登上我們的飛船。”

  我和大黑球齊聲叫道:“你怎知道呢?”

  獨角的異能的確教我們沒法壓下心中驚異,因為以我候鳥的思感神經,仍沒法探測到有能量盾保護的魔艦內部。

  獨角道:“沒時間了,開快一點。”

  我全身一寒,清楚感覺到被別的生物以思感能掃描全身,且這個生物,還是我熟悉的魔洞部四大戰將之一的摩柯僧雄。

  縱然我處於巔峰狀態,能否勝過摩柯僧雄尚屬未知之數,現在心核傷勢未愈,則肯定有敗無勝。何況摩柯僧雄還有整個軍團供他指揮調遣?

  值此生死關頭,我想到唯一保命之法。大喝道:“保持飛船在百分之九十九光速!”

  獨角駭然道:“什麼?還要減速?”

  大黑球顯示出他對我的信任,叫道:“聽他的指示,這小子比你和我有辦法。”

  獨角嚷道:“他可以有什麼辦法?”

  大黑球道:“我不知道。正因我猜不到,敵人也猜不到。我的神!來了!”

  我們座位後的艙間處,出現一個銀點。

  此時我勉強提聚心核內近九節的戰氣,輸往全身的能量細胞,戰鬥神經成形,但心核立即變得不穩定,警告我不宜久戰,必須速戰速決。

  “鏘!”

  夢還化為手中利刃,同一時間我從座位升起,仰身投射,化為能量線,往後方倏地擴展的小魔洞投去。

  換作其他生物,即使比我高明,也沒法采此奇略,因為只有像我般熟悉小魔洞者,才懂如何進入小魔洞,而我更清楚摩柯僧雄最脆弱的時刻,是他穿越兩個小魔洞間的當兒。

  下一刻我已進入小魔洞,來到黑暗空間裡,極子化的戰氣在夢還的帶動下,直刺送上來受死的摩柯僧雄。

  摩柯僧雄生出感應,但已太遲了。

  夢還筆直射入他胸口去,能量爆炸,沒有響聲,不發出任何光線,但摩柯僧雄的鱗甲盔已化為碎粉,全身劇震,倒飛回去,雖未立斃當場,已受創極重。

  我毫不猶豫循小魔洞間的連接窮追其後,從另一端的小黑洞鑽出來,來到巨型魔艦的內部。

  摩柯僧雄無復我在隆達美亞初遇他時的威武形相,淪落為一團黑濃的煙,正倉皇逃往船的一端。艦內的四十多個魔洞戰士全體朝我攻來,這批肯定是魔洞部的精銳,反應之快,攻擊之猛烈,均是我鑽出來前沒想過的。眼看摩柯僧雄可逃出死劫,我送出一個極子級的磁元雷,直擊充滿黑暗能量提供巨艦動能的循環反應爐。若不是我,要在這麼剎那光景弄清楚攻擊的目標是不可能的。

  然後在敵人將我分屍前,退回小魔洞去。

  在小魔洞消失前,我鑽出去,回到星鷲內,入目的情景,令我呆了起來,動彈不得,腦袋一片空白。偷襲得手的喜悅消失無蹤。

  駕駛艙四個能量座位,我的位子仍然空著,獨角旁卻多了個美人兒,不是絕色還有誰呢?星鷲仍保持近光速的飛行,大黑球和獨角雖安然無恙,卻是不敢妄動,怕引來絕色的攻擊。

  絕色安分守己地坐著,沒回頭瞧我,只輕柔的道:“我的大英雄,歡迎回來!”

  “轟!”

  後方巨型魔艦超新星般爆開,爆炸波眨眼間追上星鷲,一時間飛船外盡是令人睜目如盲的射線光波,星鷲顛簸不定。

  我試探舉步,見絕色沒有反應,戰戰兢兢回到位子去,在偷襲前我已自知在心核受損的情況下不宜和人過招動手,現在損耗大量能量,真的是“心”疲力盡,更沒法逞強,何況對手是天妖絕色。

  剛坐下,還來不及回應大黑球的眼神,絕色幽幽地道:“我們講和好嗎?”

  我聽得憤怒掩蓋了理智,光火道:“踢了我一腳,差點要我的命。講和?講什麼和?”

  絕色淡淡道:“當時我的確想殺你,你太令我失望了,我等待這麼多年的男人,竟是個敵我不分的懦夫。可是事後我後悔了!我該尊重你的想法,設法了解你。我答應你以後會乖一點。”

  大黑球悄悄踢了我一腳,可是我壓不下心中的怒火,然而仍然不敢轉頭看她,怕看她美阿娜的模樣,怕忍不住心軟,冷笑道:“到了這種情況還要騙我,乾脆點露出你天妖的真面目,我們硬拼一場,看誰死誰活?”

  絕色輕嘆一聲,可憐兮兮地道:“你對我的誤會太深了。禹郎呵!我們各自都須冷靜一下,絕色去了。”

  言罷化作一束能量線,鑽艙頂而出,消失不見。

  我們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均沒想過絕色有此一著,忽然離開,放過我們。但也沒有人感到高興,她隨時可再次光臨,這個想法令我們沒法開心起來。

  大黑球嚷道:“我的神!她真的離開了,躍進光明空間去。不可能的!”

  獨角忍不住問我道:“你和絕色是什麼關係,她怎會這麼馴服地任你臭罵?”

  我苦笑道:“教我怎樣答你?或許是騙人者和被騙者的關係吧!”

  大黑球拍腿道:“我明白了!”

  獨角道:“明白了什麼?”

  大黑球意氣飛揚地道:“當然是明白絕色不敢動手的原因,這妖物是因剛才突圍時消耗能量過度,沒把握收拾我們,所以暫忍一會,到回過氣再向我們下毒手。”

  我不同意道:“她確實元氣未復,但收拾我們仍是綽綽有餘。唉!真令人百思不解,她怎肯錯過如此良機,除非……”

  獨角呻吟道:“我明白了!”

  大黑球愕然道:“這次你又明白什麼呢?”

  獨角頹然道:“向前看吧!”

  我和大黑球一頭霧水地朝前方張望,前舷窗一片空白,惟只虛空。可是鑒於他屢次測敵如神,我和大黑球都不敢等閒視之。

  驀地前方黑影一閃,一艘魔艦從黑暗空間冒出來,接著是另一艘。以百計的魔艦前仆後繼地冒現前方。

  大黑球失聲驚呼,猛扭駕駛盤,星鷲改向前為垂直俯衝。實際上虛空並沒有上下前後的分別,所謂向上向下,全是我們以飛船內的角度看待虛空。

  過千艘魔艦變成從後方追來,星鷲此時已達至三百倍光速的極限,飛船化為能量射線,但仍沒法撇掉對方,而我們更清楚,只要敵人潛進黑暗空間,肯定可追上我們。到現在敵人都沒有這般做,有無限的可能性,其中一個可能性就是敵人已在前方某處張開羅網,等我們自動獻身投入。

  由於駕駛艙有力場保護,一切仍保持完整,包括我們在內。

  獨角發出似哭多過笑的難聽金屬聲,一隻眼看著大黑球,另一隻眼瞪著我,沮喪地道:“敵人正在部署,務要在一千光年內截著我們,然後押我們去見上參無念。”

  大黑球慘然道:“這次我們死定了。伏禹!我的好夥伴,還有辦法嗎?”

  我沉聲道:“有!有一個辦法!且是萬無一失,肯定可行。”

  大黑球和獨角精神大振,全神貫注聽我即將說出來的逃生妙計。

《 本帖最後由 shyang 於 2011-2-10 13:12 編輯 》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1:56:54

第四卷 第二章

  我以手指示,道:“朝那方向走!”

  大黑球愕然道:“那不是往拜廷邦去的方向嗎?”

  獨角催促道:“快點!敵人愈追愈近了。呵!發炮哩!二百支能量彈!速度比我們的船快。如照目前的情況發展,一日內可趕上我們。”

  大黑球扭盤改向,道:“你的計劃是行不通的,我們離拜廷邦,是二十億光年以上的距離,抵達前魔洞混蛋早把我們分屍了。”

  獨角駭然道:“能量彈不但改向跟來,速度更似增加了。”

  我很享受現在那種感覺,在這種時刻,你永遠不會想什麼生命有意義還是沒意義那類問題,因為你再沒有此等閒情。微笑道:“假如我有辦法令我們逃進二十億光年外的拜廷邦疆域又如何呢?”

  大黑球興奮起來,道:“假設你真有此神通,我們就有救了。”

  獨角拍椅道:“對!在目前分野區戰雲密布的情況下,不用到達拜廷邦,拜廷邦肯定已調動大軍,在前線嚴陣以待,他們還以為魔洞部人去找他們碴兒,雙方打起來,我們可以乘機逃之夭夭。問題是這船隻能在正空間飛行,怎都快不過後面那群混蛋的暗間宇航……”

  我截斷他道:“季候飛行又如何?”

  獨角劇震失聲道:“你的宇宙!你竟然就是那最後一頭的候鳥神!”

  大黑球回覆生機,怪叫道:“我的神!季候飛行是正空間速度最秘不可測的飛行術,沒有生物能截下在季候飛行的季候神,如此我們必可捱得到拜廷邦的疆域。假如奧利說的話是真的,拜廷邦的人根本偵察不到星鷲,只以為魔洞混蛋拿他們開刀,雙方硬撼火拼,我們勢可撇掉後面那群混蛋。可是你真的能令星鷲進入季候飛行嗎?”

  獨角叫道:“快!前方有敵人。”

  話猶未已,前方出現一個個黑中泛銀色的小點,廣布虛空,像一張無所不包的羅網般封鎖去路。每一點代表一艘魔艦。

  我叫道:“兄弟們!準備!”

  大黑球和獨角慌忙應道:“準備好了!”

  星鷲和其內的一切人和物,以眨眼的速度化為極子射線,進入季候飛行的狀態。如果不是我心核尚未復元,我還可以試試融合季候飛行和極速投射史無前例的飛行,現在雖退而求其次,但已足夠應付眼前情況。

  星鷲化作不可見的射線,穿越敵陣而去。

  星鷲分八個階段逐漸減速,到抵達四分之一光速,大黑球和獨角甦醒過來,像我以前般一時間不知發生過什麼事,茫然不曉身在何處。

  我欣然公布:“我們可能剛破了宇宙正空間飛行的最快紀錄。”

  兩人有點摸不著頭腦地不知該如何反應。

  我續道:“我們以五萬多個宇宙年的短時間,橫渡二十三億個光年的分野區,引得拜廷邦混蛋和魔洞混蛋打成一團,現在撇掉了敵人,深入拜廷邦的疆域近三十萬光年,最低的速度是光速的三千倍,最高曾到三萬倍。朋友,你們剛經歷的是第一次極子級的宇航船季候飛行。”

  兩人終於回過神來,齊聲喧嘩怪叫,艙內一時吵聲震耳。

  大黑球哈哈笑道:“樹王果然沒看錯你。撇甩魔洞混蛋固然可喜,最妙是引得混球打混球,拜廷邦人自顧不暇,再沒有閒情理會我們。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個星球改造我們的寶貝飛船。經一事長一智,我立誓以後再不坐上沒法到異空去的船。”

  又驚異地看我道:“進入季候飛行前我真怕你撐不住。我的神!為何你不但沒有疲倦得要死,還似比以前身體健康時更有生氣?”

  我伸手過去抓住他肩頭,微笑道:“你們睡得不省人事時,我卻在秘密練功,五萬年不是白過的,終於學會在正空間吸取能量之道,吸的是正極子。任何能量來到我手上,最後會變成極子,明白嗎?”

  大黑球嚷道:“快教我!”

  我拍拍他,要他有耐性點,轉向獨角道:“朋友!脫離險地了!你要到哪裡去?我們可以送你一程。”

  獨角看著我的一雙怪眼同時放光,沉聲道:“你趕我也不會走。唉!最後的一頭候鳥神,你一直是我期待的生物,我等了足有四千萬年,你說我肯走嗎?”

  我和大黑球為之愕然。獨角給我的印象是在浪人城混利益,講能元不講心的生物,像以前的大黑球。

  獨角道:“請容我介紹自己。我的出生地是拜廷邦境內的無定色星河,我所屬的角人家族,是星河最強大的家族,自十億五百萬年前已成為星河公認的領袖,但我們並沒有直接統治其他種族。星河這麼大,擁有無窮無盡的資源,我們的責任只是維持星河的和平,從沒有想過侵略別人。”

  接著露出我認為是代表心中沉痛的古怪神情,嗟嘆道:“然後拜廷邦人來了,我們和他們硬拼交鋒,終於不敵,過半族人被屠殺,其他變成俘虜。無定色星河進入它的黑暗歲月,包括我的家族在內,所有種族均被他們的思想改造儀變成只會聽命的奴隸。家族中只有我能殺出重圍,逃出生天,過著流浪的生活,最後到了浪人城,安頓下來,但我心中拯救族人燒起的烈焰,從沒有熄滅過。”

  我和大黑球聽得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

  大黑球恍然道:“難怪你想得到暗間飛行的宇航術。”

  獨角用一隻眼睛看著他,道:“那晚在浪人城,聽到你想得到有關改造儀的消息,我心中打了個突,事實上這也是我最想得到的秘密,只有得到此儀,方有辦法破解拜廷邦人最厲害的統治手段,解救我的族人和星河千千萬萬其他變成奴隸的種族。但當時我並不信任你們,聽到一向不擇手段只求寶物的哈兒哈兒說要解放宇宙,還忍不住發噱。事實上當時我已有一個關於改造儀的重要情報,卻沒有說出來,還藉辭離開。”

  大黑球大喜道:“什麼情報,快說出來。”

  獨角道:“請容我逐一道來。我離開後沒有閒著,一直憑我的獨角竊聽你們的對話。不要小看我的獨角,我就是憑它掙得在浪人城的地位,成為消息最靈通的生物。任何訊息的傳遞,不外是各種形式的能量波幅,不論聲波或光波,只要進入我獨角感應半徑的一百光年內,都能被我接收、分析和破譯。多年來我一直憑竊聽術偷取浪人城各生物間傳遞的訊息。而能量階次較我低的生物,連他們的思想波也避不過我的偵測。”

  我由衷贊道:“的確是了不起的異能!”

  大黑球道:“我是尋寶王,你是竊聽王。那你聽到我們的對話嗎?”

  獨角道:“我步出浪人館後,你們忽然轉用另一種比我高階次,更是我從未接收過的能量波交談,我雖然一點不漏地接收,卻沒法拆解,等於聽不到。”

  大黑球舒一口氣道:“知你聽不到,感覺好多了。當時我們倒沒想過防你竊聽,只是不想被鄰桌的人聽到我們的對話。為何你又忽然到舊城來找我們呢?是不是曉得魔洞混蛋大舉來攻?”

  獨角道:“我只能收取正空間的訊息,魔洞部人突如其來從黑暗空間鑽出來,我又不像樹王般能知過去未來,怎會知道呢?當時我是想過一件事,所以去找你們談話。”

  我好奇的問道:“想通什麼事?”

  獨角道:“我從不信任別的生物,原因大家清楚,在浪人城,愈老實的生物愈吃虧。但我卻感到可以信任你,道理很簡單,我的獨角雖未能破譯你們對話的內容,卻清楚感覺到你們間真誠的神經交感。任何生物,如能贏得哈兒哈兒的信任,肯定是值得尊敬和信任的生物。當我想到你們或許是我唯一的機會,再控制不住自己,連忙趕來見你們。事情就是這樣子。”

  大黑球笑道:“你的確找對人了。我說的解放宇宙,確實發自真心。哈!我們的解放宇宙就由解放你的星河開始,只要你提供準確找到思想改造儀的情報,我們就有方法破解拜廷邦混蛋的改造法,我代表最後一頭候鳥神向你作出保證。”

  獨角感慨萬千的道:“不用你保證啦!經過剛才的同聲共死,不信任你們還可信誰呢?”

  大黑球欣然道:“你的所謂剛才,發生在五萬多個宇宙年前。快說!”

  獨角道:“思想改造儀事關重大,所以拜廷邦人在保密上下了很多功夫,且改造儀製作過程繁複,成功率只有萬分之一,所以直到今天,只製成了百多部改造儀。而即使知道那裡有改造儀,並有能力攻破嚴密的保安,拜廷邦人仍可啟動自毀裝置,不讓改造儀落入敵人手上。”

  大黑球失望地道:“那豈非儘管有精密情報,仍沒法弄台改造儀到手嗎?”

  獨角道:“你先聽我說下去。大約三十多萬年前,於拜廷邦五七一八區的倫迪雅拉星河一個藏有改造儀的星球基地,發生了很奇怪的事,就是那台思想改造儀叛變了,還變得威力無窮。”

  我和大黑球聽得你看我,我看你,說不出話。思想改造儀最多是台聰明的機器,怎會有自主的能力?太不可思議了。

  大黑球既喜又驚地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獨角道:“它改造了基地所有拜廷邦戰士的思想。嚴格來說,那不該被稱為改造,而是啟發,釋放了他們一直壓抑著的諸般衝動,顯露他們從沒有顯露的一面,其後果於每一個拜廷邦人均不盡相同。結果基地大亂起來,有些人自殺了,更有的互相殘殺。我是從兩個叛離拜廷邦,逃到浪人城的拜廷邦戰士處竊聽得整件事。”

  我們為之瞠目結舌,拜廷邦人製造出來的思想改造儀,最後反過來控制拜廷邦人,改造了他們的思想,宇宙間還有比這更荒謬諷刺的事嗎?

  獨角不待我們追問,繼續說出我們最想知的情況,道:“這兩個逃到浪人城的戰士,不是第一批被改造思想的人,而是第二批,且是拜廷邦製造改造儀的專家,目的是要弄清楚改造儀因何異變。可是當他們的巢艦進入星系的力場,立即陷身改造儀的影響力裡,沒法自拔,巢艦就這麼給瓦解了。”

  大黑球吁出一口氣道:“真令人難以置信。”

  獨角道:“確實令人百思不得其解。我開始時不敢盡信,但當有三個同樣情況的拜廷邦人逃往浪人城,就不由我不信了。”

  我忍不住問道:“拜廷邦人雖然收復不了它,難道竟毀不了它嗎?”

  獨角道:“我一直在思索這問題。拜廷邦或許能把改造儀連星系一起毀掉,但仍沒有解決問題,同樣的情況可以發生在任何一台思想改造儀上,所以他們必須找出改造儀異變的原因,徹底清除改造儀的毛病。”

  大黑球失望地道:“三十多萬年了,拜廷邦該早妥善處理這個改造儀叛徒。”

  獨角信心十足地道:“實情該非如此,因為據我收集回來的情報,近三十萬年來拜廷邦停止了擴張,如果我沒猜錯,自改造儀叛變事件後,拜廷邦關閉了其他所有思想改造儀,遂令他們沒法增加新的奴隸國。”

  我道:“此事值得一試,更可能是我們唯一的選擇。”

  大黑球道:“我不怕實實在在地去打場硬仗,但這個活過來的改造儀太不可思議了,如果被它改變了思想,不知會變成什麼東西?”

  我微笑道:“拜廷邦人害怕它是理所當然的,因為它是由拜廷邦人研製出來,拜廷邦人清楚它是什麼東西,但它更清楚拜廷邦人,交流是相向的,所以一旦改造儀有了自主權,主從的關係立即逆轉過來,改造儀變成了拜廷邦人最可怕的敵手。加上拜廷邦人綁手綁腳,沒法全力攻擊,而有了智慧後改造儀說不定可不住進化,更難馴服。哈!但我們並不是拜廷邦人,我的情況更特殊,所以我說值得一試。”

  獨角精神大振道:“你的分析極有見地,我忽然感到成功的機率遠大於失敗的機率。”

  大黑球笑道:“對!對!對!兄弟們!讓我們先找個資源豐富的星系,改造我們的星鷲,完工後再直奔倫迪雅拉瑪星河,破掉拜廷邦混蛋改造儀的大秘密。”

  獨角欣然道:“這一帶我最熟悉,讓我引路如何?”

  星鷲逐漸增速,依獨角指示的方位噴射去也。

《 本帖最後由 shyang 於 2011-2-10 13:11 編輯 》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1:57:28

第四卷 第三章

  滿坦星是個離奇的星球。在角人語言裡,滿坦星是“迷離幻境”的意思。角人是第一批的外來者,他們於星河滿布星塵和氣體的僻靜角落,發現這個隱蔽的星系。滿坦星繞著小型的滿坦太陽默默轉動,以同一面向著太陽,故成永恆的白晝和黑夜。

  她是個水的世界,陸地不足百分之一,而這小片的陸地又被數不盡的大小水潭霸占,形成水氣漫空的迷離幻境。

  滿坦星亦是個沒有星空的地方,被星塵和氣體重重包裹,星辰的光束沒法投射到星球。可是太陽直接和間接的光束下,形成了色彩幻變無方的天空。向陽的一面如是,背陽的一面更是詭變多端。

  在這星球繁瑣的是一種角人稱之為滿坦的水陸兩棲生物,是一種長有八隻腳的爬行小生物,有頑強的生命力。角人依照傳統完成考察的功夫後,離滿坦星而去,不敢干涉它們自給自足的生活方式。

  然後拜廷邦人來了,當判定這種小生物根本沒有足夠的智慧供他們改造和奴役,竟盡屠滿坦星的生物,此事件觸發角人和拜廷邦長達三百萬年的激戰,結果是角人慘敗,淪為奴隸國。

  拜廷邦鐵腕統治下的三千多萬個種族,以角人的實力最強,反抗最激烈。現在漏網的獨角,更是最超卓的角人戰士,因我和大黑球的出現,他又回來了,正踏足解放族人的奮鬥途上。

  我獨自一個在潭沼間漫步、思索。天空一片燦爛的銀白色,我的肉身感覺到層層疊疊的雲霧後太陽的熱力。

  大黑球正埋首星鷲的改造,他是個工作狂,有點事情在手會忘掉其他一切,就像他爬上鄉土最高的山峰那樣子。獨角則忙於練功,我慷慨送他三節本原真氣,讓他能進軍黑暗和光明空間的領域。當年角人正因在此方面一無所知,所以鬥不過得到人類精氣的拜廷邦人。

  現在的感覺,令我想起在九月星的日子,當時也愛思考,但現在思考的再不是個人自身的問題,而是從整個宇宙的角度去考慮。

  候鳥神的咒誓,對我來說有著全新的含義。予生命一個機會的極限,就是大黑球脫口而出的解放宇宙,讓宇宙回到奇連克侖稱帝前各族和平相處的情況。但重新建立的秩序,會是一種從未出現過的情況,是當宇宙各種族深切體會到戰爭的可怕後,學會相處之道。

  矛盾的是要改變目前的情況,如芙紀瑤所說的,唯一的手段是透過戰爭。而戰爭是無情的,我必須成為孫子兵法中英明的主帥,事事從大局去考慮。獨角正是我整個戰略兵法布局的起點,他是上天賜我的萬載良機。

  魔洞部為何想也不想地硬闖拜廷邦,而不像上次般以外交手腕向芙紀瑤索人,道理很簡單,因為宇宙三國的形勢已起了根本的變化,優勢已朝魔洞部大幅傾斜。

  在宇宙戰爭裡,首要之務是掌握形勢。犯錯的是漠壁,以為得到阿米佩斯最有實力的兩位大公投靠,加上顯示實力,可以在短時間內逼芙紀瑤屈服,同意兩國合併,可是他的如意大計被我和大黑球憑史無前例的極子級非艦和離奇的戰術破壞了,立即陷入進退失據的劣局,既形成與阿米佩斯全面開戰的局面,又沒法令天狼與秀麗歸心,甚至會懷疑他的實力。而遺害最深的後果,是盟約被他一手毀掉了。魔洞部人摧毀烏靈山峰的盟約紀念碑,正標誌著阿米佩斯和拜廷邦聯手對抗魔洞部的時代已告終結。

  上參無念被尊為戰爭之神,肯定不是白叫的,他是三國中最懂戰略部署的人,阿米佩斯和拜廷邦這邊分裂,他那邊立即派出大軍,占領在分野區最具象徵意義的浪人星,展開新一輪的宇宙爭霸戰,此正為追逐我們的魔洞部艦隊無懼地直闖拜廷邦背後的原因。傷心星之盟被徹底捨棄,宇宙再一次陷進戰火中。

  我心中有兩個想法在僵持著,一個是助獨角拯救族人後,繼續往浮游世界的旅程;另一個是趕往隆達美亞見芙紀瑤,痛陳厲害,助阿米佩斯打垮其他兩國。

  後一個想法肯定不切實際,首先芙紀瑤會不會接受我,仍是疑問,而最大的問題,是魔洞部的實力,的確是在其他兩國之上,他們透過黑洞的進攻方式,幾立於不敗之地,我之所以能殺鬼少昊和魔柯僧雄,純屬僥倖。

  只有弄清楚隱藏在浮游世界的宇宙之秘,掌握本原真氣的竅門,我或許能扭轉這個一面倒的形勢。

  我來到大黑球身旁坐下,星鷲懸在前面水潭的上方,無重量般,外表沒有明顯的改變,但我曉得她已脫胎換骨,雖仍和壯烈犧牲的候鳥號有一段距離,但絕對是能在任何層次空間作極速宇航的超級小宇艦。而在設計上除了我和大黑球的智慧手段外,還加進獨角的反偵測理念,在潛蹤匿跡上,她比候鳥號更勝一籌。

  新的星鷲是我們三個不同種族生物的心血結晶。

  大黑球道:“不知不覺又二百個宇宙年了,除三十多年前獨角在二千光年外發現一個拜廷邦的搜索隊,我們害怕的事並沒有發生。不過這裡終為險地,不宜久留,我已發出訊號,召獨角回來,人齊後立即起程。”

  我點頭同意,道:“近日我有點心神不寧,又不敢動用思感神經,恐怕是敵人來了。”

  大黑球道:“只要來的不是絕色,我們該可輕易脫身,不是我誇口,星鷲的逃遁能力比候鳥號更優,只要進入季候式的極速飛行,保證可撇掉敵人。”

  我道:“來的是上參無念又如何?”

  大黑球色變道:“你只是隨便舉個例子,不是認真的,對嗎?”

  我道:“我真的感覺到他。想想吧!鬼少昊和摩柯僧雄已栽在我們手上,魔洞部能獨當一面的帥將只剩下三個,魔洞部的實力大幅削減。如果你是上參無念,仍會待在魔宮埋首建造飛行魔洞坐視不理嗎?”

  大黑球道:“你愈說我愈心寒。自奇連克侖遇弒後,上參無念隱成宇宙第一高手,他的明暗空間飛行術,已臻登峰造極的境界,星鷲怕亦逃不出他的魔爪。”

  我沉聲道:“假若出現那種情況,我會設法引開他,你們成績遁逃。假設我能脫身,大家再於改造儀所在的星系會合。”

  大黑球擔心道:“你有脫身的把握嗎?”

  我苦笑道:“恐怕要你的神才知道,但機會總比我們在一起大,明白嗎?”

  大黑球道:“明白了!哈!差點忘記了你是最後一頭候鳥,不會那麼容易掛的”

  旋又嘆道:“宇宙真是無奇不有,由我第一眼看到時的你,到現在的你,變化是宇宙級數般的變化。猶記得我當時曾說過,即使有一億個像你般的高手助我,我也不敢和上參無念對壘交鋒。我今天就在你面前收回這句話。我深信,且是信而不疑,終有一天你會勝過上參無念,而那一日更不會離現在太久。”

  我啞然失笑道:“你真是死性不改,這樣想便可溜得心安理得了。”

  大黑球大笑道:“給你看穿了!”旋又嘆道:“不!我是在說真心話。由二人對決的單打獨鬥,這方面以連殺鬼少昊和摩柯僧雄兩大魔洞部高手為代表作,到太空戰爭的分野區之戰,你仍是勝利的一方。如此彪炳的戰績,肯定是宇宙史上從沒有出現過的。每次你都是以弱勝強。勝得乾脆漂亮,一擊即中。所以!所以我有一個提議,讓你考慮一下。”

  我大奇道:“你有什麼鬼主意?”

  大黑球雙目閃閃生輝,道:“你不是曾說過,如果我當你的飛行工具,我們可以變成無敵的組合嗎?像上參無念那種高手,一旦給他盯上,逃都逃不了,既然如此,我們何不聯手主動出擊,痛痛快快和他硬拼一場?如能擊殺他,以後的日子會好過多了。”

  我愕然道:“你有那個勇氣嗎?”

  大黑球道:“只要你有勇氣,我便有勇氣,我的勇氣是由你那裡來的。”

  我絕沒想過一向貪生怕死的大黑球,有這麼膽大包天的提議,微笑道:“你不是一向對當我的飛行活寶很反感嗎?為何忽然肯屈就呢?”

  大黑球興奮地道:“坦白說,這可是我唯一可與宇宙頂尖高手正面對仗的機會,想想那麼多刺激過癮?生命要這樣方有意義,而不是給趕得四處流竄。況且打不過就溜,此為我的專長,怎都勝過不住擔心你是生是死,那會令我發瘋。”

  我有感而發地道:“我和你是不是天生好戰的生物?你的提議令我感到整個宇宙都不同了,人是要光輝榮耀地活著,只有敢面對敵人,始能在這宇宙三國的戰爭時代,堂堂正正的站起來。”

  大黑球緊張地問:“你接受我的提議啦!”

  我欣然道:“只有透過戰鬥,接受磨煉,我們才有進步。這麼好的提議,我怎會拒絕?”

  大黑球喜道:“就這麼決定。待獨角回來後,先要他駕星鷲離開,然後你動用你的候鳥神經,測清楚來者是誰,我們好好地和對方玩一場。”

  不待他說畢,思感網撒出,朝四方八面擴展。

  我淡淡道:“獨角回來了,由你去告訴他我們的抗敵大計吧!”

《 本帖最後由 shyang 於 2011-2-10 13:11 編輯 》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1:58:04

第四卷 第四章

  大黑球繞著我以眨眼的高速轉了七、八圈,變回有手有腳的第二真身,落在我身旁,坐下道:“練功的時間到了嗎?”

  獨角七日前駕星鷲離開,我和大黑球沒有閒下來,鑽研和實習聯擊之術。當我獨自思考時,他會躲到海洋底去練他的極子大黑球功。當他以第一真身,施展天賦的逃遁術,確實令人嘆為觀止。每種生物,都自有其存活的本領和獨特的技能。大黑球的天生異能,怕該就是逃生之術。

  我道:“感應到敵人了。真高明,到離滿坦星五光年,我才發覺他,對方也感應到我,接著我失去他的蹤影。敵人可在任何一刻出現。”

  一道一道的紅光,橫過滿坦星灰藍色的天空,大地和水潭給染紅了。

  大黑球低聲問道:“是誰?”

  我嘆道:“我也希望來的是拜廷邦或魔洞部的小將小卒,可惜事實並非如此。來的是我們最期待的,但又最不想是他的生物。”

  大黑球一震道:“我的神!真的是上參無念?”

  我道:“正是他!緊張嗎?”

  大黑球張大口急喘幾口氣,道:“緊張得要命。假設這回死不了,我定要享受至少十萬年的長假。唉!告訴我,你一點也不緊張,對嗎?”

  我從容道:“對!我一點也不緊張,你也不用緊張,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就不會讓你受到傷害,所以我們一是一起存活,一是同時喪命。而既然我是樹王預言中那最後一頭候鳥,該不會還沒什麼大作為就掛掉,所以你也不會死的。明白嗎?”

  大黑球不迭點頭,發出沙啞難聽的笑聲,苦笑難分地道:“對!終於學會你點頭的表達方式。對!唉!為何我仍是那麼緊張?”

  我微笑道:“沒關係,進入戰鬥狀態後,你會變成另一個生物。還記得分野區之戰嗎?在偷襲拜廷邦的巢艦前,你這小子怕得要死,但當面對敵人,你像發了瘋般地享受戰爭,由此可見你是天生的戰士。”

  大黑球點頭呻吟道:“我是天生的戰士!我是天生的戰士?唉!好像還差一點,至少沒法像你現在般冷靜。”

  我騰身而起,升上半空,道:“他來了!”

  大黑球嚇得左顧右盼,道:“在哪裡?為何我沒半點感應?”

  我朝大海的方向瞧去,道:“他在海洋的邊緣處,似在欣賞滿坦海的奇景,你若心怯想溜,現在是最後機會。”

  大黑球呵呵笑道:“我們是生死與共的戰友呀!”化為大黑球,來到我的腳下。

  我沒有絲毫猶豫,踏大黑球而去。

  滿坦星的大地在下方潮退般遠去,心中充滿奇異的情緒。從離開九月星的一刻到現在,正如大黑球所說的,變化是宇宙級的變化。我從一頭不懂事的候鳥,到今天面對可能是宇宙最強橫和殘暴不仁的生物,其中的轉折變化是多麼難以想象。以宇宙的尺度計算,只不過是電光石火的剎那光景。

  眾候鳥母親們,我被滅絕了的同類,你們曉得嗎?橫亙在我生命之途的前方,將是我生命的轉捩點,假設我沒死,生命會以另一個方式展開。我能否挑戰宇宙的舊秩序,還看此戰。

  從離開九月星的一刻開始,這一戰已是註定了的。我準備好了嗎?我不知道,但我很快會清楚。

  夢還!夢還!可以給我一個答案嗎?我現在的選擇,究竟是不是非常魯莽愚蠢呢?

  夢還沉默著。

  夢還或許曉得,我肯接受大黑球的提議,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只有敢與三國之主之一的高手交鋒,我才有資格成為像他們般宇宙級的高手,才能在心理上和芙紀瑤平起平坐,否則將永遠矮她一截。

  我出奇地享受現在的感覺,生命攀上了最濃烈的境界。我的戰鬥神經成形,剎那間掌握整個滿坦星的情況,絲毫不漏。心核內充滿元子化的戰氣,這是惑敵的手段,適當時候,元子會化為極子。

  上參無念無形無狀,以一柱伸延到星球外空,頂天立地的能量柱現身海邊。

  隨著我不住接近,能量柱迅速縮短,從外空以光速急降下來,變成一球能量體,忽然能量核心處現出人形。的確是人形,我人類的形態,高度與我差不多。

  上參無念終於進入物質視域之內,負手背著我立在海邊一塊巨石上。無休止地吹拂滿坦星的長風平息下來,濃密的空氣不再流動,水氣彌漫,最令人驚異的是海洋沸騰起來,既翻起滔天巨浪,又處處出現凹陷下去的巨大漩渦,與平時的安詳是完全兩回事。水的分子再不安分。

  眼前的情況,與我預期的有很大分別。魔洞部人是純能量的生物,從過往的接觸,我的視覺翻譯神經,該可從其能量真身翻譯出某些類似人類的形態,但仍然與人類有極大的差別,可是入目的上參無念,卻像芙紀瑤般完全是人類的外相,差別只是在如我般的雄性烙印。可是我又清清楚楚他並不具物質的真身,是純能量的存在。他的體型雖與我相似,但我總感到他仍是先前直探長空的能量體,蘊藏著無有窮盡的力量。我眼見的肯定是幻象錯覺。

  上參無念身穿銀袍,腰束黑帶,銀發垂肩,乍看沒有什麼引人注目的地方,但衣抉卻是無風勁拂,霍霍作響,偏是銀發沒有半根晃動,形成強烈對比。

  而最令我一見難忘的,是他悠然自得的閑雅姿態。只是背影,自然透露一種與周圍環境融合無間,共天地同游,既在那裡,也不是在那裡的古怪感覺。

  比之芙紀瑤的奪天地之靈奇,漠壁的詭邪多變,他又有另一番說不出來秘不可測的味道。

  我從沒想過上參無念是這樣子的。

  我和大黑球停在他後方上空,離這位宇宙最強橫的霸主不到二十步的距離。

  上參無念緩緩轉身,面向著我,以銀河語嘆道:“你果然沒有令我失望。”

  任我事前想破腦袋,也沒想過上參無念甫碰頭會說這樣的一句話,是不是我體內的精氣讓他感到物有所值呢?

  他背後的大海平靜下來,星球的空氣重新流轉,長風輕拂,反是他的衣袍變得文風不動。

  上參無念擁有一張很特別的臉,但外觀的形相對他這般超出宇宙眾生的生物來說,再沒有任何實質的意義。我更清楚這只是他幻化出來,能騙到我視覺翻譯神經的表象,真正的他是我看不穿摸不透的。

  而最能透露他真相的是他那雙眼睛,烏黑的眸珠深邃不可測,其中藏著無窮的智慧、經驗,卻又是冷冰冰的,他是很老很老的生命,看破了宇宙的起始生滅,經歷了以億計的生氣週期,像芙紀瑤般再沒有什麼事物能打動他。而他卻比芙紀瑤更寂寞,更驕傲,更不把其他生命放在眼裡。

  他肯和我說話,不論說什麼,都是讓我受寵若驚。

  我從容笑道:“伏禹見過魔洞部之主。”

  上參無念的目光離開我,仰觀滿坦星的天空,滿懷感觸的道:“我向你說的第一句話,也是當年奇連克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轉眼已三個生氣週期多了。”

  接著目光回到我身上,淡淡道:“鬼少昊是不是命喪於你手上?”

  我爽脆答道:“正是如此。”

  上參無念雙目神光遽盛,旋又斂去,輕嘆道:“確實了得,不枉我兩次離開王宮來找你。宇宙間能令我心動的事物愈來愈少,伏禹你是其中之一,所以我特別為你化身為人類,方便大家交流溝通,先禮後兵。”

  我沉聲道:“我想先向部主求證一件事,就是部主是否是那個滅我候鳥族的生物?”

  這是最直截了當的辦法,以上參無念的身分地位,若真是他幹的,該不會否認。何況他承認又如何?誰奈何得了他?恐怕他壓根兒沒想過我可以擊敗他,甚至認定這回我沒法逃出他的魔掌。

  上參無念微微一笑,說不出的瀟灑自負,平靜的道:“自奇連克侖後,宇宙間從沒有生物敢直接質問我。姑念在候鳥神對宇宙的貢獻和其象徵意義,我破例答你。”

  我默默等待。

  上參無念轉過身去,面向大海,徐徐道:“奇連克侖稱帝之後,以候鳥神的標準設定宇宙年曆和統一度量衡,又以阿米佩斯語作帝國的官方語言和文字,成為史無前例的龐大帝國,版圖幾囊括已知的宇宙。豈知大帝忽然遇弒身亡,隨後短短數百年間帝國瓦解分裂,宇宙進入戰國時代。光榮的奇連克侖帝國,已一去不返,俱往矣!”

  我聽出他心中的感觸,對過去了的帝國,上參無念是有深刻的感情的,也許基於這個原因,上參無念不擇手段追尋他的另一個帝國夢,以他的方式去統一宇宙,而這個方式是其他生物沒法接受的。

  上參無念忽然道:“我可以告訴你,人類被滅絕的仇恨,你可以算在我身上,但候鳥神的滅族與我無關。”

  我淡淡道:“可是為何第一個找上我的,正是你們魔洞部?”

  上參無念不答反問道:“你通曉神遊嗎?”

  我搖頭表示不知道。

  他如目睹我搖首般啞然笑道:“真諷刺,宇宙間最精於神遊之術的候鳥族,竟然有一頭不懂神遊的候鳥。”

  旋又回覆平靜,淡然自若的道:“大帝遇弒後的半個生氣週期,我一直在尋找真凶,憑的正是神遊之術。所以我雖然遠在魔宮,對候鳥神被暗算的情況卻如親眼目睹,更掌握到你避禍的逃走方向和計算出你的落點。由於我當時不能分身,遂派出手下搜尋你。”

  我懷疑的道:“如此豈非宇宙的事,沒有一件瞞得過你?”

  上參無念道:“我很希望可達致這種無所不知,無有不曉的境界,可是事實並非如此。神遊是極其危險的事,而且是有限制的,一旦逾越某一界限,會出現神迷的情況,元神將永遠不能返回真身之內,那時真身雖進入不死不滅的狀態,卻不能甦醒過來。”

  我好奇心大起,道:“既然後果可能如此嚴重,誰敢進行宇宙神遊?”

  上參無念道:“你真的有這個想法嗎?年輕的候鳥,讓我告訴你,由最卑微的到最超卓的生物,他們有一個共同處,就是追求變化和成長,尋覓超越自己的可能性。只要生命予他們這個機會,沒有生物肯白白錯過,不論後果是如何負擔不起。”

  我感到大黑球在我腳下顫慄,上參無念的話深深地打動他。

  上參無念續道:“奇連克侖是我所知的宇宙生物中,除你們候鳥神外,第一個成功進行宇宙神遊的生物。我、芙紀瑤和漠壁的神遊術,均是來自他的傳承,藉此維繫帝國的統治。五千萬年來,我們各自發展出神遊的方式,然而大同小異,可概稱之為定點式的神遊。我的方法是透過周遊宇內的神遊石,他們負載著我的精神烙印,透過它們便如我親臨其地。當候鳥被攻擊的一刻,這樣的一塊神遊石正逐漸接近你們改造的星球,當時發生的事,全在我神遊石的感應半徑內。到你獨力應付敵人的攻勢,我始發覺你的存在,感應到你人類的精氣。你的長輩並沒有和我的神遊石同歸於盡,因為她清楚神遊石並不是魔隕石,不會傷害你們改造的世界,但她的確形神俱滅,因為她已把候鳥神生命的精華,盡輸入你的元神內去。你進入季候飛行的時候,就是她形神俱滅的一刻。”

  我心神劇震,心情翻起滔天巨浪。我尊敬的法娜顯,我決不會辜負你對我的犧牲和苦心。

  上參無念轉身向我,雙目異芒閃動,重重吐出一口氣,道:“我肯坦白相告,是對你的尊重,這是你為自己爭取來的。自三千萬年前與芙紀瑤和漠壁的傷心星之戰,接著是歌天之戰,宇宙再沒有能令我心儀的對手,現在終於有了你。別的生物或許會低估你,卻絕不是我上參無念。你可知道奇連克侖形神俱滅前的一刻,以神遊向我們傳達的那一句話是什麼呢?”

  我勉力壓下波盪的情緒,摸不著頭腦的問道:“他說什麼?”

  上參無念凝望著我,沉聲道:“他最後的一句話,偉大的奇連克侖的遺言,是‘登入大帝號’。”

  我感到他的精神力量直闖進我的心核內,雖然只是一瞬光景,已令我大感不妙,偏是毫無辦法。心盾竟沒法阻攔他。

  他看透了我嗎?

  上參無念淡淡道:“換作是你,在這樣只夠說一句的話時間下,會說什麼?以奇連克侖的智慧,絕不會說廢話,他這句說話用心何在,你想得通嗎?”

  忽然間,我感到正處於絕對的下風。事實上,自他降臨滿坦星的一刻,我們便開始交鋒。不論他的態度如何客氣友善,又肯坦誠相告,言無不盡,事實上正不擇手段的打擊我,利用我人類感情上的弱點,先削弱我對他的戒心,然後藉提起法娜顯的死亡動搖我的心神,趁我心神失守的一刻,直窺我的虛實,達到徹底知敵的目的,從而設計針對我的戰略。

  假如他只是要殺死我,該不用花這麼多功夫,但顯然他的目的是要生擒我,完全控制我後,於我地母精氣處於靜態的情況下,收我的精氣為己有。上參無念太厲害了,不負戰神之名,而我則嫩了點兒,直至此刻,才醒悟中了他卑鄙的奸計。

  他要我思索,不是期待什麼答案,而是進一步分我的心神,再猝然出手,直至我慘敗被擒。

  有什麼辦法平反劣勢,爭取上風呢?

  我心中一動,想到如果我能給出一個他想不到的答案,或許能延誤他的攻擊,讓我重新部署,憑核密改變心核的情況,使他在認知上出現誤差。

  有什麼石破天驚的答案,可以令“戰神”上參無念心神波盪呢?

  我微笑道:“道理很簡單,因為奇連克侖根本不曉得凶手的名字,只知道對方是為大帝號而來。奇連克侖亦非沒有反擊之力,就在他清楚必無倖免之時,以敵人料想不到的手段,釋放大帝號,讓大帝號揚帆而去,當時的我,就在大帝號上,極可能保有他遇弒過程的完整記憶,可清楚凶手是誰。不過奇連克侖沒想過的,是大帝號脫離他的控制後,回覆自主,並將我送入候鳥的晶胎內,使我以候鳥的方式重生,造就了今天的我。”

  這番話我一口氣說出來,同時暗中重整心核的陣勢,元子逐漸化成極子,調整心盾和夢還的布陣。同時知會大黑球。

  上參無念用心的聆聽,雙目異芒閃動,無可掩飾地受到我這番話衝擊震撼。也難怪他,我是當事人,現身說法,說的又是困擾他多年的事,是他從沒有想過的,怎也該待我說完再動手吧!而我更掌握到自己唯一的優勢。只要他是想生擒我,不是殺我,我將大可實行大黑球打不過便走的策略。

  事實上我在胡謅,務求語不驚人死不休。

  兵不厭詐。

  我和上參無念不但拼實力,更比兵法。

  不論是眼前的宇宙霸主,又或芙紀瑤、漠壁、歌天或絕色,均肯定臻達極子的級數,可是他們的極子能量形式,與我截然不同,是透過他們獨有的進化途徑,千錘百煉下發展出來,融合了很多我不明白的能量形式,變成他們各自的獨有本領,使他們躋身宇宙頂級高手的行列。正因他們與我同級而異,故我沒法看通看透他們。

  可是像我般純憑獨有的地母精元,直接吸取提煉最原始單純的極子,恐怕也是他們夢想不到的練功秘訣。我看不透他們,他們也摸不清楚我的虛實。

  我的策略是聰明的,也代表我能量的千變萬化,初以元子的能量備戰,當上參無念以為掌握了我的虛實,再暗暗轉化為極子,達到誤敵的目的。雖然我的本意並非如此,但效果相同。

  這些念頭剎那間在腦海內閃過。

  上參無念雙目目光轉劇,語氣仍是那麼平靜,道:“你是不是指絕色是刺殺奇連克侖的凶手呢?可是不論她用什麼伎倆,要殺得奇連克侖沒法多說一句話,道行恐怕還不夠。”

  我幾乎被反問得啞口無言。上參無念的思考速度,迅捷若神,從我一句“奇連克侖叫不出凶手的名字”,推測出這個情況出現的種種可能性,最後的結論是我意指凶手是絕色,因為奇連克侖遇弒後,她是唯一冒起有資格刺殺奇連克侖的高手。我不得不打出最後的王牌,否則“前功盡棄”,如虹的氣勢會被壓下去。

  我和上參無念現在正是兩軍對壘,雖尚未衝鋒陷陣,但言辭思想已正面交鋒,凶險情況一如貼身激戰。

  我輕鬆的道:“加上黑龍藏布又如何?”

  上參無念露出錯愕的神色,這還是他首次在臉上出現我可以明白的表情,顯示他心神震撼,因從未想過這個可能性,被我“突擊”得手,我的視覺翻譯神經因而奏效了。

  我乘勝追擊,平靜的道:“黑龍藏布肯定是奇連克侖外另一個曉得浮游世界秘密的人,只有他知道奇連克侖建造大帝號的目的,就是奇連克侖要憑大帝號追捕天馬。”

  上參無念聽得全身一震,人類的外相模糊起來,變成介乎實體和能量間的形態,在我的思感網上重現巨柱形的能量體,被我把握到他的真身,更把握到他能量的中心點,他的心核。我幾敢斷定他不但從未想過黑龍藏布可能是凶手,且從未聽過天馬。

  如此良機,我豈會錯過?

  “鏘!”

  夢還變作寶刃,我們化為長芒,在大黑球的帶動下,衝空斜上,朝上參無念上方他心核所在處疾射而去,快逾電閃。

《 本帖最後由 shyang 於 2011-2-10 13:11 編輯 》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1:58:28

第四卷 第五章

  “轟!”

  我們形成的能量箭,以星球引力容許的上限速度,硬刺入上參無念的能量柱內。夢還等於箭鋒,我和大黑球則是箭身和箭鏃,瞄準他的心核直刺進去,眼看可命中他的心核,竟遇上仿如能量盾的能量壁,感覺就如當年硬闖隆達美亞宮碰壁而回的情況重演一般,只有一個分別,驚訝的是上參無念而不是我。

  上參無念的防禦盾出現“裂痕”,不是物質形成的撕裂,而是能量破損,可惜我們無力擴大戰果,硬被反彈開去。

  夢還回到心核內,不待我的指示,徑自進入磁元,再從磁元取得明極子和暗極子的能量,變成威力十足的磁元雷,從我胸口噴射出去。我則和大黑球繼續往後拋飛,真身沒有一個分子是穩定的,形體保持完整已非常難得,遑論乘勝追擊。更曉得生死成敗全系於夢還自發的一擊,因上參無念在電光石火的瞬息間,已重整陣勢,化作能量柱,狂追而至。

  上參無念太厲害了,我們千辛萬苦經營出來的一點優勢,轉眼化為烏有。

  夢還自發下形成的超級磁元雷,狠狠擊中上參無念追擊能量的鋒銳,交擊的剎那,時間空間似給煞止了。

  “轟!”

  交鋒處爆開一球太陽般的烈芒,崩天裂地。

  巨量的空氣水霧被擠往一旁,掀起的氣流橫掃布滿水潭海洋的星球地表,潭水被扯上半空,海水突起如高山,滿坦星仿如受到以千計的地震同時作用,抖動起來。熔岩從裂開的地縫噴濺出來,泥土沙石輕如無物瘋狂的激射滿天。

  夢還倒撞而回,投往核密去,沒有一段時間休想復元,但它已完成護主的重任。

  上參無念立足星球一端的能量柱顫震著,一時無力追擊,可是雲層上視野不及的部分,仍是那麼強大。

  我心叫糟糕時,氣流已把我們送走。

  滿坦星變成狂暴的世界,我仍在力圖恢復戰力的階段,無法閃躲,全賴大黑球載著我左閃右避,從噴發的熔岩間的空隙疾飛往星球的另一邊。

  大黑球不衝上外空是聰明的,以我們目前的情況,失去星球磁場引力的掩護,在空盪蕩的外空更不是上參無念的對手,恐怕一個照面已給他活捉了。

  本原元氣從核密不住透過磁元注入心核,極子級的戰氣凝聚重組,數萬年來辛苦儲積近三十節的能量重新布陣。夢還的一擊是決定性的,否則我們早飲恨收場。此戰的激烈迅疾,是我和大黑球事前沒有想象過的。

  大黑球傳話道:“混蛋在哪裡?”

  倏地進入了星球永恆的黑夜去,天空一片灰黯的紫藍色,下方是波浪滔天的滿坦星汪洋。

  我勉力撒出思感網,不過太遲了,我們已錯失良機。

  代表上參無念真身的能量柱另一端,正從外空破大氣層而下,且不住擴大,化為鋪天蓋地的能量罩,根本是避無可避,在我們逃走無路下,給他罩個正著。

  空間立即被壓縮了,光線沒法照進來,伸手不見五指,感覺像被一個超級黑洞套在最強暴的核心裡,我們原本如迅雷激電的移動速度狂跌至零,任大黑球如何努力,仍沒法移動分毫。重力四面八方以我們為摩蕩點擠壓磨損,如讓這個情況繼續下去,我和大黑球肯定支持不到一個宇宙日的短時間。

  我和大黑球苦苦撐持,不讓上參無念無隙不窺的能量入侵真身,擺布我們。此時我最希望能如歌天般化作能量太陽,破除上參無念加諸我們身上無形而有實的凶籠。

  想到這裡,心中靈光乍現。

  我們的極子能量,肯定和上參無念是同一級數,為何卻被他的能量完全克制,不但力不從心,且無從發揮?關鍵處該在他擁有的神遊之術,他的極子能量多了這種玄之又玄的奇異力量,令我們的原極子沒法衝擊改變他的能量罩,致一籌莫展。

  我們的形勢真的那麼惡劣嗎?實情該非如此。戰幔拉開的一刻,我趁他心神失守驟施突襲,看似無功而還,但極可能已創傷了他的心核,他接踵而來的反擊,又給夢還破掉,延遲了他乘勢反撲的時機。到現在他不得不動用能量的另一端,如果他是一心殺我,大概可以辦到。可是他必須生擒我,故能量由集中變擴散,只是以能量鎖罩我。我集中而敵分散,這個形勢對我是有利的。

  問題在我如何應付物性相剋的情況。

  心盾!

  對!是心盾!心盾乃我眾候鳥母親的終極武器,可敬的法娜顯盡注精華於其中,是神遊級的武器,也是我唯一可破上參無念能量罩的法寶。

  我把意念送往正魂飛魄散的大黑球,下一刻心盾從心核擴張,包裹我們。

  我和大黑球全身一松,壓力全消。

  我向大黑球傳話嚷道:“兄弟!是逃走的唯一機會了!這叫出其不意,快走!”

  “轟!”

  心盾在我心意的指示下,往上投射,忽然間我和大黑球化成無形的候鳥,雙翼上伸,翼尖合攏,像掙脫了所有加諸我們身上的能量枷鎖般,衝空直上。

  集中勝分散。

  心盾形成一個能量三角形,破開上參無念壓頂而來一重又一重的能量,破空而去,愈衝愈快。

  戰氣從翼尖噴射出去,直戳進上參無念本牢不可破的能量深處,此著或仍未足以重創上參無念,卻肯定可撕破他的能量罩令他暫時無法出手,在我們逃出他的魔掌前失去組織另一波攻擊的能力。

  這是唯一逃走的機會,上參無念太厲害了。

  驀地壓力全消,能量柱罩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和大黑球尚未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已破大氣層而出,到達星球的外空,脫離滿坦星的引力場。

  正要躍上光明空間,前方爆開一個銀圈,接著上參無念現形,仍是剛才的人類形相,卻又有點不同,肌膚泛銀光,雙目更是銀芒爍閃,我和大黑球幾乎要喊救命,他哈哈笑道:“逃到哪裡去呢?”結結實實地一拳擊來。

  我糊塗起來。

  在我的思感網上,代表他真身的能量柱仍在原地,怎會出現在前方,難道眼前的竟是上參無念的身外之身。時間不容我多想,心盾回收,護著我和大黑球,撮指成刀,劈在他拳頭上。

  “砰!”

  能量交擊,一股無可抗拒的巨力傳來,震得我整條右臂的能量細胞差點潰散,眼看就要朝後拋飛,墜返星球去,新的力量從腳下大黑球處涌上來,通過雙腳的輸送管道,化去上參無念的力道,同時大黑球帶得我不退反進,移往上參無念左方。

  我豈敢怠慢,收回右手,左手一指點出,近半節的戰氣從指尖逸出,疾點上參無念左肩。

  上參無念顯然沒想到我不但沒有落在下風,且能主動反擊,整個人形模糊起來,變為一團銀光暴閃,詭異莫名的能量團,朝上彈起,險險避過我的一指,移向我上方。

  可令上參無念變招閃躲,我和大黑球足以自豪了。

  我感覺到大黑球尚未回氣,一切只有靠自己,而我的右手仍未回覆過來,左手則招式用老,連忙發動磁元,戰氣狂涌而上,透過短發,變成以萬計的能量針,噴射而去,範圍覆蓋上參無念,也覆蓋了他能閃避的整個區域。

  這回輪到他逃無可逃,避無可避。

  上參無念雙掌下推,硬架我的奇技。

  能量爆炸聲連聲響起,心盾展翅,我和大黑球變成三角形的能量,翼尖筆直插往上參無念。

  光花四濺。

  上參無念重現人形,橫移開去,同時一腳踢出,正中翼尖。

  “蓬!”的一聲,能量爆炸,震得我全身酸痛,一時再無反擊之力,心叫糟糕時,大黑球回覆過來,帶動我往上衝去。

  上參無念哈哈大笑,狂追而至,雙手盤抱,一股能量卷旋而來,不是攻向我,而是痛擊大黑球。

  能量旋不但比我們快,且是由宇宙霸主上參無念親自操控,只有硬擋,無從躲避。我根本沒有別的選擇,一個倒翻,迎向能量旋,祭出心盾,正面擋格上參無念驚天動地的一招。

  心盾化為半球形,保護傘似的張開。

  “轟!”

  能量旋重擊心盾,爆為漫空彩色的能量雨,好看極矣,但我卻難受至極點,全身的能量細胞陷入半癱瘓的狀態,勉力收回心盾,和大黑球被拋擲開去。

  就在此勢要飲恨收場的一刻,追來的上參無念全身劇震,我還未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他化為射線,朝滿坦星的方向投去。

  大黑球又回覆過來,帶得我朝上參無念的方向掠去,傳話來道:“是星鷲!我們有救了。”

  剎那之間,我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

  獨角沒有離開,又知道拗不過我們,只好偷偷藏在附近星塵區密處,啟動星鷲最強功能之一的隱蔽模式,避過上參無念的耳目。或許上參無念曉得星鷲的存在,可是他根本不把星鷲放在眼裡,他注意的只是我,致百密一疏,犯下不能輓回的錯誤。

  在正常的情況下,縱然加上獨角和星鷲,我們仍鬥不過上參無念。豈知我憑正確的策略成功重挫擊上參無念,令他不得不施展獨門本領身外之身攔截我和大黑球。

  一直平他的“獨角”監聽情況的獨角,覷準時機,突擊上參無念的“大真身”,以星鷲被改造的極子能量反應爐製造的能量彈,對沒有了“靈魂”的能量柱狂轟猛炸,而上參無念正和我們激烈纏鬥,沒法遙控“大真身”,小真身遂不得不暫時放過我們,回師應付星鷲。

  此時上參無念已遠去,消失在視野盡處,一個黑點出現在上參無念消失處的上方,斜斜以一個美妙的弧度往我們彎下來,迅速擴大,正是星鷲。

  如果在正常狀態,我和大黑球可以像進入候鳥號般化為極子,直接鑽進星鷲去,但現在我們的情況不堪至極,想飛快點都辦不到,還化什麼極子?

  星鷲逐漸減速,艙門張開。

  不待我說話,大黑球奮起餘力,帶著我穿門而入,一起趴在船艙的地板上。

  坐在駕駛座的獨角轉過頭來打招呼道:“歡迎回來!”

  艙門關閉,星鷲化作長芒,躍進光明空間去。

《 本帖最後由 shyang 於 2011-2-10 12:06 編輯 》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1:59:00

第四卷 第六章

  星鷲從光明空間躍返正空間,周圍十萬光年內是數以十億計的恆星,我們正穿越一個不知名河系的內空。

  經過近千個宇宙年的航行,其間進行了九十六次空間跳躍,二十五次暗間潛航,而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正空間飛行,不是河系間的空間,而是河系的內空,從一個河系到另一個河系,利用河系的太陽射線和引力隱蔽行蹤,終於在九個宇宙年前,獨角功能大幅提升的“獨角”,再探測不到一直鍥而不捨緊追而來的上參無念。

  期間我和大黑球處於“養傷”的狀態,沒法幫忙,全賴獨角表演個人宇航奇技,成功撇掉堪稱宇宙最可怕的生物。

  獨角坐在前方駕駛座的位置,操控星鷲,我和大黑球位於後座。

  大黑球道:“我們安全了嗎?”

  這是他登船後直至此刻說的第一句話。

  獨角坦然道:“換作追我們的是另一個生物,我可以肯定告訴你已甩掉他,但對方是上參無念,誰敢肯定?伏禹你怎麼看?”

  我嘆道:“他仍追在後方。”

  大黑球駭然道:“感應到他嗎?”

  我道:“我剛剛復元,怎敢妄用思感神經?我是推斷出來的。換作是你,如果有件寶物是你肯用任何代價去換取的,你肯放棄嗎?上參無念正是在這種情況下。他是絕不會罷手的。獨角感應不到他,並不代表他感應不到我們。”

  獨角道:“幸好星鷲可能是宇宙除大帝號外最快最靈活的飛船,我們雖然撇不掉他,他也追不上我們。”

  大黑球頹然道:“可是這樣不住逃亡,始終不是辦法,我們還有很多要事急待處理。”

  獨角道:“但我們有什麼脫身的妙計呢?”

  大黑球求救的朝我望過來,我的腦袋一片空白,只好報以苦笑。

  大黑球沉吟道:“你對上參無念說的一番話,雖然是信口開河,但極可能誤打誤撞的說中當年奇連克侖遇弒的情況。”

  獨角一投霧水的道:“你在說什麼?”

  大黑球出奇地有耐性,清楚解釋,到獨角明白後,我忍不住問道:“為何忽然扯到這方面去?”

  大黑球道:“我想到一個辦法,就是引上參無念到黑龍藏布的陀螺星系去,假設黑龍藏布和絕色真是合謀殺害奇連克侖的人,上參無念又被你惹得對他們起疑,兩方相遇肯定有看頭,我們說不定有脫身的機會。”

  我沉聲道:“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們,但總是忘記了,又或許我是怕知道答案。”

  獨角訝道:“有什麼事這麼難開口?”

  我道:“我想問的是,在你們眼中,絕色是怎麼一副模樣?”

  大黑球一拍扶手道:“對!這是個好問題。在我眼中,絕色是個美得可滴出汁液來的阿米佩斯女人。獨角你又如何?”

  獨角露出古怪的表情,道:“我看到的同樣是個阿米佩斯女人,本該對我沒有絲毫吸引力,但出奇地我卻感到她像美麗角女般誘人,宇宙竟有此異術?”

  大黑球向我道:“有幫助嗎?”

  我苦笑道:“沒有!現在我們是走投無路,只好試闖彩虹星河,不論情況如何發展,該不可能比現在的情況更糟。對嗎?”

  大黑球思索道:“上參無念肯定沒聽過天馬,否則憑他的智慧,怎會沒想過奇連克侖建造大帝號的目的是追捕天馬?所以當你說出這個可能性時,他完全震撼了。”

  我差點忘記了這件事,點頭道:“為何你忽然提起這件事?”

  大黑球道:“黑龍藏布說過芙紀瑤、漠壁和上參無念曾分別拜訪他,這麼重要的事,為何不告訴他們?光是這點,黑龍藏布已非常可疑。但更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為何獨把這個秘密告訴我這個無關痛癢的人?”

  獨角輕描淡寫的道:“原因很簡單,根本沒有天馬這回事。他是故意捉弄你這個尋寶傻瓜王。哈……”他是以金屬怪笑聲助興,聽得我和大黑球差點掩耳。

  大黑球沒好氣的道:“如果不是念在你剛立了些小功小勞,我就拔你的角斬你的尾。黑龍藏布號稱宇宙最有智慧的生物,怎會做無聊事,害我對他有什麼好處?其中必有我們不明白的原因,可以用居心叵測來形容,由此可見他不是什麼好人。絕色肯定是他培育出來刺殺奇連克侖的秘密武器,更從此點可推斷絕色不是伏禹的舊情人,以後見到她再不用綁手綁腳。”

  轉向我道:“看!我多麼有智慧。”

  我大嚷道:“兄弟們!立即改向!彩虹星河呵!我們來啦!”

  獨角發動極子反應爐,星鷲改向、加速,躍往光明空間去。

  星鷲回到正空間去,壯麗迷人的彩虹星河出現在前方視窗外的夜空。

  彩虹星河是個美麗的星河,亦是個危險的星河。據大黑球說,位於河系核心處,有個超大型的黑洞,其引力半徑達數萬光年。此黑洞並非尋常黑洞,是宇宙唯一既吞噬天體,又釋放出天體殘渣的奇異黑洞,宇宙生物稱之為“吞吐魔穴”,一吞一吐,需時達半個生氣週期。吐出來的物質,再非以前的物質,而是一種被名為“彩流星”的古怪物質,直噴往吞吐魔穴的引力半徑之外,形成大大小小以萬億計的彩星流,橫貫星河,“彩虹”就是這麼成形,令星河得到彩虹星河的雅號。

  彩虹星河是最不穩定的河系,隨黑洞的吞吐,牽一發而動全身,星河不住擴張和萎縮,星系的位置亦不住變化,使眾星系的關係變得錯綜複雜。星系太陽的撞擊是常規而非異常的狀況,產生新的天體,新的隕石帶。

  由於彩虹星河和扁石星河相距只六百萬光年,以河系的間隔而言,是“伸手可及”的短距離,故此關係密切,互為影響,在虛空的運動被對方左右,兩個星河的旋速時快時慢糾纏不清,造成兩個河系有異於任何其他星河的獨特處境。

  我和獨角是初次目睹如此宇宙奇景,看得目瞪口呆,說不出話。

  大黑球吐出一口元子氣,道:“終於到了,我們該怎麼辦呢?”

  星鷲內採用的是由獨角提議的角人飛船能量循環系統,只是比角人的系統要高上兩級,是最頂尖的級數。反應爐提供極子,我們吸入後,吸收其極子能量,化為元子呼出來,再回收到反應爐轉為極子,如此循環不休,既可補充反應爐的能量,亦可增強我們的能量。同時反應爐更吸收三個空間的游離粒子,令星鷲的動力源源不絕。

  獨角道:“或許我們早甩脫上參無念,如此直闖陀螺星系,硬撼黑龍藏布,湊巧絕色趕回來,我們豈不是自尋死路?”

  我們這次是一口氣飛到彩虹星河來,用的是我提出的比拼速度策略,在光明空間進行季候式的極速飛行,跨越六十萬億光年的遙闊距離,直抵彩虹星河。

  看著眼前超越了我理解力的星河世界,我撒出思感網,沉聲道:“告訴我有關黑龍藏布的一切。”

  大黑球尷尬的道:“事實上我沒有見過他。”

  我和獨角失聲道:“什麼?”

  大黑球道:“黑龍藏布居住的星球,被千千萬萬不同種類的植物覆蓋,唯一例外是星球上獨一無二的高山,山峰有座迷宮似的龐大宮城,我只聽到他的聲音,依他的亮光指示,進入其中一座大殿,獻上種子,然後對著空廣的殿堂說出問題,他以聲音回答我。就是這麼多。唉!這個高深莫測的傢伙真教人看不透。”

  我和獨角聽得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

  大黑球神氣的道:“這次不同了,我再非當年的哈兒哈兒,還和宇宙第一高手上參無念動過手,且全身而退,定可摸清楚那老傢伙的底細。”

  獨角嘆道:“不來也來了,陀螺星系在哪個位置?”

  大黑球道:“這是隻能意會沒法言傳的事,靠的是我哈兒哈兒獨步宇宙的尋寶導向神經。讓出你的駕駛位,由最有資格的生物坐上去。”

  獨角只好和他換位。

  我微笑道:“以常速朝目標飛去,我的思感網擴至極限,仍沒有發現上參無念,代表他位於五個候鳥年外的位置,等於撇掉了他,如此我們可改向飛往思想改造儀所在的星系。”

  獨角擔心道:“上參無念能不能瞞過你的感應神經呢?”

  大黑球傲然代我答道:“伏禹的感應神經,是候鳥神的感應神經,只要上參無念的能量是處於動態裡,就不可能瞞過他。伏禹的策略絕對正確。”

  我沉聲道:“黑龍藏布真的曉得浮游世界的秘密嗎?”

  大黑球愕然道:“這個猜測是你向上參無念說的,可不是我說的,為何反過來問我?”

  我不理他的反問,邊思索邊道:“讓我們運用想象力。當年奇連克侖勇闖浮游世界,聽罷石妖的故事後全身而退,成為第一個離開浮游世界的生物,肯定非常震撼,心中充滿疑問。不過他是有高度智慧的生物,這個用生命換取的秘密,他是絕不會泄漏的。可是他也害怕石妖騙他,所以我別的生物求證。只要他問的是其中某些重點,就不虞泄出整個秘密。而最有資格被他問的,就是黑龍藏布。”

  大黑球沉吟道:“你說的極可能是當時的情況。像我去找黑龍藏布時,從沒想過黑龍藏布會害我,沒有一絲懷疑。用商家的術語說,黑龍藏布是宇宙最信譽昭著的交易對象。我敢保證芙紀瑤、漠壁和上參無念,沒有一個曾對他生疑。宇宙所有生物都尊敬他,信任他。亦正是這麼的一個生物,可以算倒奇連克侖。”

  我道:“奇連克侖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向黑龍藏布提出天馬的問題,例如問他聽過天馬嗎?卻沒有說出在哪裡可以找到天馬,如何捕捉天馬諸如此類。到我們的尋寶王找上門,黑龍藏布遂姑且一試,看可否憑尋寶王哈兒哈兒獨步宇宙的尋寶神經,為他找到天馬。哈!這個猜測算是合情合理吧!”

  獨角嘆道:“確實合情合理,卻沒有說服力,除非他一直跟在我們的尋寶王身後,否則一向愛獨吞寶物的尋寶王,絕不會在曉得寶物在哪裡,又於動身尋寶前,先去告訴黑龍藏布天馬在哪裡。”

  大黑球頹然道:“仍是想不通黑龍藏布為何要告訴我天馬的事。”

  我正要說話,心中警兆乍現,色變道:“我的老天爺,上參無念從黑暗空間鑽出來,離我們不到五個光年。”

  未待我說畢,大黑球已發動星鷲,化為射線,躍往光明空間,往彩虹星河最燦爛處投去。

  “呀!”

  我們齊聲尖叫,因為在回到正空間的剎那,始驟然發覺落點位於一道隕石流的邊緣區域。

  星鷲去勢不止的接連撞上七、八塊大小隕石,登時漫空碎石,光花四濺,我們給震得差點靈魂出竅。

  大黑球不住減速,險險避過一塊特大隕石,駕著星鷲左穿右插,忽高忽低,驚險萬狀的穿越廣闊達九分之一光年的隕石流。

  獨角嚷道:“你的神,星鷲的護盾剩下不到平時一半的能量,千萬不要再碰石頭啦!”

  大黑球忙於控船,沒空答他。

  星鷲倏地加速,從兩塊隕石間穿出去,眼前豁然開朗,接著陷身一個色彩斑斕的世界裡。

  周遭盡是閃動著奇異色光的古怪天體,我們終於抵達陀螺星系所在的彩流星區。

  星鷲加速疾行。

  獨角嚷道:“陀螺星系在哪裡!”

  大黑球臉青脣白的叫道:“上參無念離我們有多遠?”

  我叫道:“失去了他的蹤影,肯定仍在黑暗空間裡。我的老天爺,你不是迷路了吧!”

  大黑球嚷道:“我的神!明明是在這個空域,為何忽然不見了?”

  獨角駭然道:“快動你的尋寶神經,上參無念隨時駕到。”

  大黑球駕著星鷲往下直插,叫道:“還用你提醒嗎?我絕不會認錯路的,肯定在附近。伏禹!你沒有感應嗎?”

  我叫道:“不要吵!”

  兩人還以為我要靜下心來,好好搜索,連忙閉嘴。事實上我是心有所感,卻又不知感應到什麼,故要他們安靜。

  星鷲繼續在虛空滑行,離我們最近的古怪彩流星在四、五個光年外。

  值此上參無念隨時殺至的一刻,我們都心神恍惚,害怕大禍臨身,以致失去方寸。

  上參無念太厲害了。

  驀地一個聲音在我心中響起道:“小候鳥!我明白你們的處境,你們現在唯一的逃生方法,是到我的體內來。上參無念離你們只有兩個光年。”

  我嚇了一跳,心忖難道是黑龍藏布向我說話,瞥兩個傢伙一眼,他們均似毫無所覺。這肯定是一種傳心術,且是我們候鳥式的傳心術,由我翻譯作人類的語言,是單向的,就像以前法娜顯和我透過心靈聯繫的溝通。

  我在心中問道:“你是誰?”

  那聲音道:“我可能是你們候鳥族唯一的朋友,法娜顯殞滅前曾向我傳出最後一個訊息,要我照顧你。我沒有名字,你可喚我作無名,我到這裡來是要找尋黑龍藏布。時間無多,我會在你們飛船的前方現出形相,到我的體內去,這是你們唯一的機會。我是隻懂隱藏不擅攻擊的生物,如給上參無念趕到,我將無能為力。”

  聯繫中斷。

  我指著前方道:“加速飛行!”

  大黑球喜道:“陀螺星系在那方向嗎?為什麼我一點都感覺不到?”

  我嚷道:“前面沒有任何星系,卻可能有條活命之路,又可能是黑龍藏布為我們設的巧妙陷阱,不過我們並沒有選擇。”

  兩人聽得一頭霧水時,前方光影乍閃,出現一個長橢圓形的龐然巨物,有二十艘星鷲的長度,中央最寬處是其長度的一半,呈灰白色,沒有任何輪廓特徵。

  獨角失聲道:“這是什麼傢伙?”

  我叫道:“他說自己叫無名,是我們候鳥族的朋友,最擅隱藏之術,可助我們撇掉上參無念。要試試看嗎?”

  大黑球嚷道:“只要能甩掉上參無念,什麼我都肯試。我的神!怎麼試呢?”

  無名像聽到大黑球說的話般,向著我們不知首位的一端開出一個可容星鷲飛進去的深洞。

  獨角可能感應到上參無念,搶在我前頭叫道:“鑽進去然後停下來,快!”

  星鷲飛進無名龐大的軀體內去。

《 本帖最後由 shyang 於 2011-2-10 12:06 編輯 》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1:59:41

第四卷 第七章

  飛進無名的體內,就像飛進一個液態的世界,一切靜止了,與外面的宇宙完全斷絕了聯繫;我們沒法偵測這個封閉世界外的任何東西,外面世界的生物也沒法察覺到我們的存在。

  星鷲在瑩綠色的液體裡自由無重力的浮動,見不到邊際,過去和未來似乎從來沒有存在過,時間的觀念縮小至只剩眼前此刻,一種無憂無慮的感覺從心靈深處涌出來。時間在不知不覺中迅速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無名的心靈傳感透過我的語言翻譯在我心中化為言語響起道:“自我的意識形成後,我一直在飛行,從宇宙的一邊,飛往宇宙的另一邊,飛行就是我生命的目的。我的飛行從沒有超越這個宇宙,但我亦從沒有感到不滿足。我會觀賞每一個河系,看著他們從某一個共同點啟動和擴展,輻射往無限的時空。我是星際無名無姓的流浪者,生命的旁觀者,我唯一交往的生物就是你們候鳥神,大家交換對起始和終結的感受,以及起始和終結間的一切。我們從死亡中體會生機,於繁盛中察覺到衰替。可惜一切已成過去,剩下我仍然在浩瀚遙闊的虛空飛行著。”

  我產生一種與長輩對話的感覺,就像當年和法娜顯的情況。疑慮消失了,忍不住問道:“究竟誰是毀滅我們候鳥族的凶手?”

  無名沉默片刻,緩慢沉重地道:“小候鳥兒,我感到你心中的怒火,那是可摧毀宇宙的強大力量,源於你真正的內心,你必須控制它,用你候鳥的奇異稟賦駕馭它。事實上凶手已是呼之欲出,能破候鳥神之盾者,必須精通神遊之術,這樣的生物屈指可數。我這次到彩虹星河來,就是要弄清楚黑龍藏布是不是與候鳥神滅族的事有關,可是他已遷移了整個陀螺星系,也令他變成最有嫌疑的人。千萬不要對黑龍藏布掉以輕心,他是宇宙最沉得住氣的生物,最深不可測的智慧型生命體,沒有生物曉得他的想法,當他發動時亦沒有生物能抵擋躲避。”

  我心中一動,道:“你到過宇宙的邊緣嗎?宇宙是不是有界限?”

  無名道:“沒有人知道宇宙是不是有邊界。在我過去的三萬個生氣週期,我曾六度往返被稱為宇宙邊緣的區域,那是奇異虛廣的空域,沒有任何天體,當你飛進這個空域時,心中會涌起難以抑制的孤獨和恐懼。最奇異的是當你以為自己正直線飛行時,實際卻是依從某一弧度飛行,永遠沒法穿越這個被扭曲了的空域,那或許是宇宙的盡頭,或許不是。在那空域,光明和黑暗空間再不復存。”

  我大訝道:“宇宙的邊緣不是充滿微子塵和微子風暴的危險區域嗎?”

  無名道:“你說的該是被稱為宇宙傾斜的奇異時空,位於扭曲空間的某一空域,似是邊緣區的一個缺口,你必須以光速的九倍九,方能進入。裡面是無窮盡充塞原始微子的時空。不論你的宇航本領如何超卓,仍會迷途。讓我給你一個忠告,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千萬不要闖進去,那可能是宇宙最危險的空間,且有可怕的微子獸生存在其中,它們會攻擊任何進去的生物。”

  我心中奇怪,芙紀瑤為何沒有告訴我進入宇宙傾斜的方法?她心中究竟打什麼主意?問道:“我會記著你對我的勸告,請指示如何到達這個奇異的空間?”

  無名道:“些微的方向誤差,於這麼遙遠的旅程來說,將是以萬億光年計的大差距。小候鳥兒,如果你真要到那裡去,我可以載你們去,但真的有那個必要嗎?法娜顯若在,會反對你做這麼愚蠢的事,你可以說服我嗎?”

  我坦然道:“因為浮游世界就是隱藏在這個奇怪的空域裡,我必須找到浮游世界,聽一遍石妖說的宇宙秘密,明白奇連克侖毀滅我們銀河人的原因,這是我唯一的選擇。我更希望能獨闖浮游世界,我要憑自己的力量辦好這件事。”

  無名沉默不語,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他的聲音在我心中響起道:“要到宇宙的傾斜,必須先到達拜廷邦北十八區內的球狀星團,找到一個擁有二十八顆行星的星系,當星系所有行星成一直線,其指向的位置,就是宇宙傾斜所在。不過你起程時,我仍希望你先想清楚。”

  我聽得目瞪口呆。

  怎可能呢?

  怎可能無名的指引和芙紀瑤如出一轍,沒有區別。

  無名不是像我們候鳥般獨來獨往的生物嗎?他從宇宙的邊緣,飛往相對的另一邊緣,如有任何發現,該是他自己的發現,絕無可能與其他人吻合無間。

  唯一的解釋,是他和芙紀瑤找尋浮游世界的方法出自同一源頭——奇連克侖。

  我強壓下心中的抖顫,在心靈聯繫的時候,要瞞過對方是很困難的事,特別是心中的反應。

  我嘆一口氣道:“如果我有選擇的話,我是不會到這樣危險的空間去,只是我真的沒有別的選擇。”

  只要他相信我心中的震盪,是因想象到塵海的危險而起,便可矇混過關。

  我曉得載著我的是誰了,正是我們以億計光年尋找的黑龍藏布。他的確智慧通天,騙得我服服帖帖,可是任他千算萬算,仍算不到我早得到芙紀瑤的指示。

  我早前的猜測是對的,黑龍藏布並不曉得浮游世界的秘密,且他認為我是他能否知悉浮游世界的關鍵,雖然仍想不通他為何告訴大黑球關於浮游世界和天馬的事。

  黑龍藏布的聲音仍是那麼慈祥友善,道:“小候鳥兒,既然你決定這麼做,就這麼做吧!但對這個宇宙的了解,我比你多很多,生命的力量畢竟是有限的,而宇宙卻是無窮無盡。我不斷的飛了三萬多個生氣週期,到過的地方仍只是宇宙微不足道的部分。只有了解自己的有限,才能掌握宇宙的無限,這是我對你唯一的忠告。”

  我心中應是,卻不敢轉其他念頭,怕被察覺。道:“我們安全了嗎?”

  黑龍藏布假扮的無名道:“就在你們進入我體內的一刻,上參無念再感應不到你們,現在他已離開了。不過你們恐怕還談不上安全,上參無念是知道神遊的超卓生物,不論你逃往宇宙哪個角落,被他找到的可能性仍然存在。你真的不用我多送你們一程嗎?”

  我道:“我代表自己和兩個夥伴多謝你。可敬的法娜顯遺命我必須獨立堅強的活下去,且要光輝榮耀的活著,所以不論前途多麼困難,我也要自己去面對。”

  黑龍藏布道:“我尊重你的想法。我同時察覺到你的候鳥稟賦被你本原的力量鉗制著,讓我送你一個禮,這是我唯一能幫助你的事,就是釋放你神遊的力量,讓你更有應付挑戰的能力。”

  我心叫好險,如果不是曉得他的真正身分,我肯定感恩不盡的接受,現在當然是另一回事,忙道:“這個難題我必須自己解決,因為可敬的法娜顯說過,過程往往比結果更動人。謝謝你送我們一程,我更不想你被卷進我們的恩怨中。告別的時候到了!”

  黑龍藏布顯然拿我沒法,沉默下來,或許正猶豫是不是該立即翻臉動強。

  我暗地戒備,冷靜的苦候。

  倏地黑龍藏布的心靈力量離開我,我睜開雙目,星空重現四周,黑龍藏布消失得無影無蹤。

  大黑球和獨角先後睜開眼來,一臉茫然神色。

  我沉聲道:“能逃多遠就先逃多遠,待會我再解釋發生了什麼事。”

  星鷲在光明空間以常速飛行。

  大黑球和獨角聽畢我說出的情況,均大呼好險。

  獨角道:“甫進入黑龍藏布那怪體,我像整個人放鬆了,渾渾融融,舒服得不願去想東西,放開了戒心,不知時間的流逝。”

  大黑球猶有餘悸的道:“幸好你沒有被他迷惑,否則我們肯定栽在這老奸巨滑的傢伙手上。他的狡計真絕。”

  獨角不解道:“即使你識穿他,他仍可翻臉動手,這傢伙的本領不在上參無念之下,我們合起來恐仍鬥不過他。”

  我道:“或許他怕動手會驚動仍四處尋找我們的上參無念,又或許他要利用我到浮游世界去聽石妖的秘密,又可能是他沒把握生擒我。可能性太多了。他說得對,沒有生物清楚他腦袋轉動的念頭。”

  大黑球道:“他會不會正在我們後方跟蹤?”

  我淡淡道:“他回到陀螺星系去了。”

  獨角愕然道:“他不是說遷走了整個星系嗎?”

  我微笑道:“他隱蔽的功夫雖然非常到家,但仍給我的思感神經捕捉到他投射往一道彩流星帶的深處,然後真正的消失。下次如果要到他的陀螺星系,由我帶路。”

  大黑球道:“現在我們要到哪裡去?”

  我道:“當然是倫迪雅拉瑪星河改造儀所在的拜廷邦基地,這次我們以隱蔽模式加極速飛行,直接進入拜廷邦國境,飛往目標。設定航線後,我們到後面的宇航床好好休息,讓星鷲送我們到那裡去。對我來說,宇航之際是最好的練功時間,當我醒來時,若再遇上上參無念,我會給他一個大驚喜。”

  大黑球一聲領命,星鷲從光明空間降往正空間,擬定飛行目標,作好進入長途宇航的準備。

  忽然間,我感到命運再次回到我的手中。

《 本帖最後由 shyang 於 2011-2-10 12:05 編輯 》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2:00:23

第四卷 第八章

  我躺在宇航床裡,思潮起伏。

  宇宙最可怕的生物,極可能不是上參無念,而是黑龍藏布。

  孫子在兵法書裡說過,善戰者無赫赫之功,而黑龍藏布就是這個無赫赫之功的善戰者。在助我們躲避上參無念的追殺上,黑龍藏布露了漂亮的一手,就是把身處的時空扭曲了,強如上參無念也被他瞞過,失去我們的蹤影,悵然而去。

  陀螺星系並沒有遷移,星系仍在原地,只是那廣闊的空間被黑龍藏布扭曲了,換句他的術語來說,是被傾斜了。

  當黑龍藏布飛往傾斜了的陀螺星系,速度恰是九倍九光速,此正為唯一進入某扭曲時空的角度。黑龍藏布或許對我們候鳥了如指掌,卻不了解心盾和夢還。我早超越了候鳥的思感神經,能覺察黑暗和光明空間的異動。黑龍藏布已非常謹慎,先作了個三光年的短程空間跳躍,然後回到正空間,再以九倍九光速回到傾斜了的陀螺星系。整個過程只是幾個心跳的時間,如果我不是認定他是黑龍藏布,全神注意,定會疏忽而過。

  通往塵海的通道亦給他以同樣手法封閉了,變成他所謂的宇宙傾斜,所以芙紀瑤說浮游世界已封閉了,事實上只是被黑龍藏布封閉。他肯告訴我進入塵海的方法,是想要我代他去聽石妖的故事。為何他不親自去呢?卻認為我可以像奇連克侖般全身而退。

  當年法娜顯說過,敵人是以扭曲了時空的能量箭,致眾候鳥母親於死。

  截至目前我所遇到的宇宙頂尖高手裡,管他是上參無念、芙紀瑤、漠壁、歌天或絕色之輩,惟只黑龍藏布有扭曲時空的驚天法力,再加上絕色這個因素,他又對我們候鳥滅族一事一清二楚,所以黑龍藏布毫無疑問地就是我一直追尋的滅族凶手。

  這次彩虹星河之旅,對我裨益之大,實在難以估計。

  揭開了黑龍藏布的真面目,同時清除了以前重重障眼的迷霧,令我看清楚前路,感到命運回到我掌握裡。

  現在只剩下絕色這個疑團。但只要我得到拜廷邦人的思想改造儀,回覆失去的記憶,這個謎將可迎刃而解。

  眼前當務之急,是提升武功的層次,因為比起上述的高手,我跟他們仍有一段距離。像對上上參無念,任我施盡渾身解數,且加上大黑球,仍是有敗無勝的局面。

  論能量,我絕對屬他們的級數,但在三方面完全給比下去。

  首先是能量儲備。

  以上參無念而言,他就像儲備了無窮無盡的能量,縱然比鬥上勢均力敵,我的持久力卻遠比不上他,最後勢難逃敗北的命運。

  其次是能量的運用。

  不要說上參無念、芙紀瑤等級數的高手,即使是秀麗,在這方面亦比我優勝,她的能量鞭在我腦海里留下深刻的印象。為何我沒法如此運用能量?

  前兩方面可能是二而為一的問題,如果我精曉能量運用之道,可大幅減低能量的消耗,不用動輒射出蘊藏一節二節的磁元雷和能量箭,擋格敵招亦不用這般費力。

  能量最高的境界,該是可隨心所欲改變能量,甚至乎可像黑龍藏布般改變空間、扭曲空間。

  我必須朝這方向努力。

  最後一方面就是神遊的本領。我相信黑龍藏布在這事上說的是真話。候鳥的稟賦和我人類的本原,出現互相抑制相剋的情況。如何解決這方面的問題,我仍是一籌莫展。但只要知道,終有一天會找到解決的方法。

  “伏禹!伏禹!”

  我心神猛顫,登時沒法和宇航床的能量融合,彈了出去,真身臥在床面。

  誰在呼喚我?

  我心底涌起親切的感覺。

  難道法娜顯仍在生,在某一遙遠處透過神遊呼喚我?想想又覺得不可能,法娜縣該死去多時。那是誰呢?為何我有親切的美妙感應?我收攝心神,沉回極子能量床裡,靜心聆聽,卻再聽不到任何呼喚。

  唉!假設我有神遊的本領,該有多好呢?我隱隱猜到呼喚我的是芙紀瑤,只恨沒法回應她,建立心靈的聯繫。

  不過僅是她呼喚我的可能性,已激發起我向武道巔峰邁進的強大奮鬥心,我拋開一切,全身思索,了解敵人,了解自己,探索一切的可能性。

  我和大黑球坐在山峰上,仰觀星空,其中一顆泛著藍芒的星辰,就是我們目標星系的太陽,離我們身處的荒蕪星球不足五百光年。

  經過二萬個宇宙年的光明空間季候鳥式極速飛行,我們抵達倫迪雅拉瑪星河,降落到這個沒有丁點兒生氣的星球上,並派出優秀的探子獨角到前線偵察敵情。

  大黑球聽畢我對黑龍藏布的分析,咋舌道:“宇宙竟有如此功法,能把空間扭曲傾斜,真是聞所未聞,誰鬥得過他呢?”

  我想起一事,問道:“他為何要讓你這個寶物狂看到他的智慧杖呢?如果他不想讓你見到,你根本不會知道智慧杖這回事。所以他是蓄意讓你見到的,原因何在?”

  大黑球道:“對!你說得對。他連自己都不讓我見到,為何卻讓我見到他的智慧杖?他是個有大智慧的人,這樣做一定有用意。”

  我道:“只要我們能解開這個謎團,或許有機會找到黑龍藏布的破綻。”

  大黑球嘆道:“除了直接問他,而他又肯說出來,否則還有什麼辦法?”

  我道:“另一個辦法就是如你提議的偷他的智慧杖。”

  大黑球愕然道:“你不怕是個陷阱嗎?”

  我道:“除非他能未卜先知,否則怎可能在超過一千萬年前布下陷阱,而我當時只是個不懂世事的無知候鳥,且尚未與他碰頭,對付你他根本不用花精神布陷阱。”

  大黑球駭然道:“黑龍藏布太可怕了,誰敢說他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我愈想愈覺得他有能知過去未來的能力,看現在發展的形勢,全因他告訴我天馬一事引發,教人心寒。”

  我聽得心中一動,隱隱約約感到什麼似的,卻沒法具體說出來,那種感覺很不好受。

  大黑球訝道:“你在想什麼?”

  我被他的問話擾亂了思路,本只有一丁點兒的靈機立化為烏有,索性放棄,曬道:“不論高估還是輕視,都是錯估。如果黑龍藏布能知過去,就不會不知道芙紀瑤告訴了我找尋浮游世界的方法,致露出破綻;若通未來,怎會於滾回老巢時被我察覺其位置而前功盡廢?終有一天,黑龍藏布會飲恨在我手上,宇宙再沒有任何力量能改變這個必然的命運。”

  大黑球欣然道:“喚做別人說這幾句話,我定嗤之以鼻,但由你的口中說出來,卻是理所當然。想當今宇宙的頂尖高手,我們無不碰過頭交過手,看我們仍然好好活著,就知道我們不怕任何生物。解決了你記憶的問題後,我們直闖浮游世界,揭開宇宙的大秘密,然後反擊敵人,想想都覺威風。哈!真爽!”

  我道:“當然爽!獨角回來哩!”

  獨角由外空的光明世界鑽進來,疾投而至,降到我另一邊坐下來,滿臉興奮神色,道:“弄清楚情況了!”

  大黑球情緒高漲的道:“敵況如何?快報上來。”

  獨角道:“高關星的軍事基地仍處於荒廢狀態,附近幾個星系都不見拜廷邦人,他們顯然尚未能收服基地內的改造儀。離高關星軍事基地一百五十光年的星系設有一個拜廷邦的軍事基地,總兵力達五百個拜廷邦戰士,監察半徑籠罩二千光年的範圍,最密集處是以高關星基地為中心二百光年的空域,不論我們從哪個空間接近,只要進入這個範圍,肯定瞞不過把守的拜廷邦戰士。”

  大黑球喜道:“這麼重要的軍事基地,只由五百個拜廷邦戰士把守,可見拜廷邦為應付邊域的軍事,兵力多麼吃緊。”

  獨角道:“不要小看這五百個拜廷邦混球,他們都是精銳,我差點就被發現了。換了是以前的我,該沒法回來見你們。”

  我道:“照你的估計,我們真的沒法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入高關星的軍事基地去嗎?”

  獨角道:“憑星鷲的隱蔽功能,我們大約有百分之三十的成功機會,其餘須要運氣。”

  大黑球道:“我們是只許成功不許失敗,怎能碰運氣?拜廷邦人每一個都是殺不死的戰士,對著五百個這麼可怕的生物,我們是全無機會的。何況他們是精銳戰士,當他們合體時實力會以倍數提升,五百個精銳戰士合起來,可怕處不在上參無念之下。”

  我微笑道:“放心!肯定沒上參無念那麼難惹,至少在速度上他們及不上我們,而速度在戰鬥中起著決定性的作用。”

  獨角道:“我想過了,如果純以能量體的方式潛往高關星軍事基地,成功的機率可提升至百分之五十。”

  大黑球道:“風險還是太高,且到達高關星基地後,不知會遇上什麼情況,一旦被拜廷邦一眾混蛋發覺,與硬闖沒有分別。最怕是拜廷邦混蛋寧摧毀整個星球,誓不讓改造儀落入我們手中,我們會前功盡棄。我的神!這個可能性很大。”

  轉向我道:“伏禹!你有什麼好辦法?”

  我淡淡道:“唯一的辦法,是盡殲整個空域內所有敵人,然後我們輕鬆舒服的到高關星去,看看如何伺候我們的改造儀朋友。”

  兩人聽得面面相覷。

  我緩緩道:“我學會了。在這個宇宙三國的戰爭年代,一切以贏取勝利為目標,戰爭是唯一的手段。戰爭的本質是殘酷無情的,每殺死一個拜廷邦戰士,就削弱了敵人一分的力量。我們著眼的,並不止於改造儀,而是全局。當獨角得到思想改造的秘訣,當然要立即設法解放族人,但同時要爭取時間和空間重組軍力,建造能突破兩個異空的戰艦和武器。如果留下這五百個拜廷邦戰士,獨角的復國大業定舉步維艱,不利大局。”

  大黑球道:“這個道理大家明白,問題在憑我們的實力,如何挑戰經長期部署的拜廷邦基地?”

  獨角嘆道:“如果能盡殲敵方五百戰士,當然理想。可是拜廷邦人已成功設置保護整個星球的強大護盾,又在星系內空部署了以萬計的太空堡壘,我們強攻其軍事基地,等於送死。”

  我微笑道:“那就要看我們的策略。”

  兩人齊聲問道:“什麼策略?”

  我心中暗念孫子說的:“兵者,詭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遠,遠而示之近。利而誘之,亂而取之,實而備之,強而避之,怒而撓之,卑而驕之,佚而勞之,親而離之。”

  啞然笑道:“首先,我們要知敵。告訴我,五百個拜廷邦混球在這裡的任務是什麼呢?”

  獨角道:“當然是不準任何生物接近。”

  我道:“除此之外還有什麼責任?”

  大黑球有點醒悟了,道:“對!還有就是要保著改造儀,好讓他們找到改造儀叛變的原因,防止再有同樣的情況發生。”

  我笑道:“技術就在這裡。我們要迷惑拜廷邦人,讓他們誤以為我們到這裡來是要毀滅改造儀,那他們將由主動變為被動,不惜一切去保護改造儀。這叫亂而取之,明白嗎?”

  大黑球咕噥道:“好像有點道理,但如何實行?”

  我撒出思感網,這回是有節制的,注意力集中在高關星系內外空域。我學乖了,除非上參無念又或絕色在附近,否則不會因感應到我的思感能追蹤而至。道:“有一塊龐大的隕石正路經高關星的外空,我可以施展候鳥的手段,利用高關星的引力,駕隕石直接撞向高關星軍事基地,如果碰撞發生,基地和改造儀將化為烏有。換作你們是五百戰士的指揮者,會怎麼辦呢?”

  獨角如夢初醒的道:“對!如果我是他,絕不容任何東西破壞改造儀,那等於拜廷邦人永遠沒法找到改造儀失靈的原因,其他所有改造儀勢全體報廢,拜廷邦再沒法用以往慣用的奴役手段擴展勢力。”

  大黑球嚷道:“時間的拿捏最關鍵,太早被發現,你未抵高關星已被轟下來,太遲則他們根本不敢去追你,因怕被改造儀改造,只好毀掉改造儀。”

  我微笑道:“這方面由我去操心。”

  獨角精神大振道:“我和哈兒哈兒如何配合你呢?”

  我道:“這次我們大開殺戒,不讓一個拜廷邦人逃生。”這是個困難的決定,不過我並沒有選擇。

  獨角沉聲道:“我一直在等待這個機會。”

  大黑球道:“拜廷邦人被譽為殺不死的戰士,戰術千變萬化,擊敗他們固然不易,殺他們則更困難。”

  獨角信心十足的道:“我曾和他們長期作戰,深入地研究過對付他們的戰術,這方面頗有心得,故我在設計星鷲的能量炮時,主要針對的正是拜廷邦人。”

  我欣然道:“這就成了。當我引得拜廷邦人傾巢而出,你們便駕星鷲去掃蕩他們的基地,令他們沒有回頭路。記著是一個不留。”

  大黑球皺眉道:“你真有把握應付以百計的拜廷邦精銳嗎?”

  我從容道:“以前沒有,現在有了,導師是上參無念,拜廷邦人一向是魔洞部人的手下敗將,對嗎?”

《 本帖最後由 shyang 於 2011-2-10 12:05 編輯 》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2:00:45

第四卷 第九章

  對於即將發生的大戰,我感到能量血液在沸騰著。

  是能量血液,也是戰鬥的血液。

  在來此途中的二萬年裡,我重整我的戰鬥能力,最大的改變,就是從能量細胞演進為能量血液,以倍數提升能量輸送的速度、運用能量的靈活度和能量的爆炸性威力。

  在過去的戰鬥裡,我作戰的方式主要是依賴心核儲存的能量,透過磁元送往形成真身的能量細胞,再經由輸送管道聚集到某一點,發放出去。整個過程冗長繁複,大多數情況是過度耗用能量,變成浪費。

  現在情況已改變過來,能量細胞匯集成流,在所有輸送管道循環不休,心核是起點,也是終結,如此來而復往,去而復還,能量可以任何方式、任何位置從理想的位置發放,我變成能隨心所欲的戰士,真身就是我最厲害的武器。

  同時我感到自己更接近先祖銀河人的本質。在夢還還給我的夢中,液態的血液在我身內滾流。現在流的是能量的血液,我像是個生物的極子級能量反應爐,在吸收和發放能量兩方面均有大幅的改善。另一個我進步了的證據,是我對思感神經的控制,達到收發自如的境界。

  不過我清楚比之上參無念之輩,我還差了一步,就是精神的力量,也是神遊的能力。那肯定超越了宇宙時空的限制,是一種捉不著摸不到的異能。

  答案可否在拜廷邦人的思想改造儀找到呢?這個可能性是存在的。改造儀既是來自精通神遊的奇連克侖,針對的又是無形的思想,顯然是個懂得利用精神能量的聰明機器。也因如此,沒有生命的機器竟進化為有意志的機械生命,擁有自主的能力。

  當我擁有神遊的異能時,可否直接與夢還溝通?

  夢還沉默著。

  夢還夢還!你聽到我的詢問嗎?

  夢還箍了我一下。

  我問道:“你曉得答案嗎?”

  夢還沉默著。

  我心中一陣戰慄,這是夢還破天荒第一次不回答我的問題。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為何它不回答我?

  我道:“夢還呵!你的沉默令我害怕。你是不是有難言之隱呢?”

  夢還箍了我一下。

  此時目標隕石如一個孤獨的流浪者,逐漸接近我藏身的星系。我特別珍惜這段等待的時間。等待的結束,將是殺戮的開始。

  眼前的命運,在我離開九月星的一刻,已註定了。為了光輝榮耀的活下去,我必須反擊。

  我運轉血液,能量適如其量的發動,真身化作極子射線,朝三光年外的隕石投去。

  就在踏足隕石的一刻,我連珠射出一百八十枝蘊藏毀滅性極子的能量箭,由磁元直接射出,經夢還設定航線,朝高關星系射去,目標是拜廷邦人部署在星系外空邊緣處的一百八十台巡邏防衛堡壘。

  高關星系離我不到二光年。

  我盤膝在隕石突起的一座石峰坐下,遙控每一枝能量箭。

  比起黑龍藏布隔著遙闊的時空純以神遊異力控制能量箭,我是差遠了,可是對我來說這已是驚人的突破。我的戰鬥神經與思感神經進一步融合,且能分心多用,遙控每一枝能量箭。它們變成我能量的延伸,以極子投射的速度找尋各自的目標,依賴人工智能運作的武器,只余待宰的分兒。

  這一著我是故意要觸動拜廷邦基地的神經,讓敵人有足夠的時間來攔截我,成功扭轉整個攻防的形勢。

  在正常情況下,即使我們三人傾盡全力,恐亦沒法攻陷有強大防禦力的拜廷邦基地,何況是要殺對方一個片甲不留?可是我先攻高關星,引敵人離基地迎戰,主動權在我手裡,敵人的反應,盡在我算計中。

  這就是我兵法師傅孫子教的造勢。

  “故善戰者,求之於勢,不責於人,故能擇人任勢;任勢者,其戰人也,如轉木石,木石之性,安而靜、危而動、方而止、圓而行。故善戰人之勢,如轉圓石於千仞之山者,勢也。”

  所以我不是苛求自己,或苛求大黑球和獨角去拼命,而是製造最有利的形勢,就像讓圓石從高坡之頂滾下來,成銳不可當之勢。

  十光年內的空間,無一物能避過我的思感神經,我一絲不漏地監察敵人基地的情況,同時感應到高關星的職能生命。她在蟄伏著,默默觀察星系外空正揭開戰幔的戰爭。

  最接近的兩座防禦堡壘首先應擊爆炸,化為粒子,接著其他堡壘紛紛中箭。我的極子箭摧枯拉朽般破入它們的能量護盾,命中它們機械的神經中樞,以極子級的連鎖爆炸令它們雲散煙消。

  我現在的能量儲備約三十節,一百八十枝能量箭只耗用我近一節的能量,可以那麼省著來用,恰到好處,在以前是沒法想象的。

  我觀察拜廷邦人基地的反應,這是寶貴的經驗,可以令我清楚拜廷邦人動員的方式、速度和戰術,以之為日後攻打拜廷邦基地的依據。

  我暗感快意。當年拜廷邦人作奇連克侖的手下,進攻我們銀河人的基地時情況大概亦如此,只不過現今形勢倒轉過來。

  我彈了起來,隕石爆炸,近四分三解體化為動能,餘下的隕石在我腳下化為長芒,改變方向朝高關荒棄基地投去。

  我的意圖清清楚楚顯現在拜廷邦人偵測網上,就是要毀滅高關基地,消滅他們找到改造儀叛變原因的唯一希望。

  他們再沒有選擇,只好竭盡全力阻止情況朝這個方向發展。

  十八艘大小巢艦,離開基地,分別躍上和潛入光明和黑暗空間,全力追來。留守基地者不到三十個戰士,該是大黑球和獨角應付得了的。

  我踏著隕石以季候飛行一半的速度往高關星基地投去。

  主動權操控在我手裡。當拜廷邦人判斷出沒法在正空間截停我,只有在前方布陣硬擋,將正中我下懷。

  我一邊默察敵人在兩個異空的位置、速度和路線,一邊思索自身的問題。

  我可肯定自己擁有神遊那種精神異力。像我現在般以五百倍光速飛行,質量是零,任何物質的神經均沒法有效運作下,竟然可以如常思考,已屬超乎物質的精神異力,屬神遊的級數,不受一般時空物質因素侷限,或可稱為半神遊的狀態。

  當年我登上思古大公的宇鳥,我這種異能早有跡可尋。進行空間跳躍期間,所有生物處於宇眠狀態,我仍可以思考、學習、甚至經歷夢還還給我的真實夢境。

  巢艦從兩個異空迅速趕來,且不住增加攻防力量,其能量彈均蓄勢以待,顯然是要在甫回正空間的一刻,立向我發動雷霆萬鈞的攻勢,一舉消滅我。

  如讓形勢如此發展,我必敗無疑,沒有任何生物能硬撼十八艘巢艦的聯合火力。上參無念也不行。

  可是正確的戰略,卻可扭轉強弱之勢:強可變弱,弱可勝強。

  這就是孫子說的“知可以戰與不可以戰者,勝;識眾寡之用者,勝;以虞待不虞者,勝。”換言之是要知己知彼,根據自己的優點營造最有利的形勢,以有備勝無備,鬥智鬥力。

  我的思感從分散轉為集中,專注於對方最強大的巢艦,也是敵方指揮所在的戰艦。除去對方發號施令的人,乃最佳陷敵於亂的方法。

  另一個想法在心底冒起,我有種不寒而慄的可怕感覺。

  我這個想法是關於夢還的,此時它負起偵測的任務,感應向外而非對內,不會捕捉到我的思想。

  事實上夢還絕不簡單,如果它是一般靈物,怎可能避過神通廣大、精善神遊的奇連克侖,讓韋典拿攜它返回阿米佩斯。正如芙紀瑤說的,是它挑選韋典拿,而不是韋典拿意外得到它。同一情況發生在我身上。而每次它還夢給我,都是我處於半神遊的狀態中,這顯示它是“神遊級”的靈物。法娜顯之所以送我到穴蟾星,是不是也因夢還神遊的靈應呢?

  如果它剛才不是拒絕回答我,我是永遠不會懷疑它的,但現在我對它的疑問,卻像極子級的連鎖反應,沒法停止下來。

  夢還究竟是什麼東西?它找上我是不是有企圖的?

  指揮巢艦抵達高關星外空邊緣處,正準備從黑暗空間冒出來。

  其它十七艘巢艦,幾同時抵達返回正空間的位置。這從其能量的轉換察覺出來。

  交鋒的時刻到了。

  “轟!”

  隕石再度分離,只剩下不到原先百分之一的大小在我腳下,速度陡增,從半速季候飛行轉為季候飛行式的極速投射,朝敵方指揮艦冒出點投去。

  這是我在正空間速度的極限。

  我要贏取絕對的勝利,必須多方誘敵誤敵,令對方因錯誤判斷下擬定的戰略,變成對方致敗的因素。此仗之所以能勝,皆因敵人壓根兒不曉得面對的是什麼。我知敵而敵不知我。

  “轟!”

  就在指揮巢艦離開黑暗空間的剎那,我腳下積蓄戰氣的殘餘隕石,破開正暗空間的能量分野層,刺進巢艦的核心。

  巢艦在分野層解體,爆炸波分向兩個空間激盪,由五十個拜廷邦人構築而成的巢艦盡化為粒子射線,當場立斃,無一倖免,什麼分裂**全不管用。

  同一時間我躍上光明空間,緊跟另一艘巢艦降回正空間,極子能量從每一個毛孔發射,形成強大的能量罩,緊攫敵艦。

  “鏘!”

  夢還化為寶刃,我和它變成能量束,直接刺進巢艦。

  此時所有巢艦分從暗間明間轉移往正空間,但已陣不成陣,亂成一團,沒法掌握要攻擊的對象,更失去了戰鬥方向,沒有了指揮中心。

  “蓬!”

  整艘巢艦化為光雨,沒有一個拜廷邦人能逃出能量罩之外,他們肯定死得糊裡糊塗。

  下一刻我潛進黑暗空間去。

  “故形兵之極,至於無形;無形,則深間不能窺,智者不能謀。因形而措勝於眾,眾不能知。人皆知吾所以勝之形,而莫知吾所以制勝於形,故其戰勝不復,而應形於無窮。”

  正因我無形,敵不知我所攻,因而無可守,故我能以寡勝眾。

  “颼”的一聲,我又從暗間衝出,朝另一艘巢艦撲去。

  戰鬥至此,我用了超過三節的能量,心核的儲備剩下不到二十七節,以此作推斷,任我戰術如何高明,仍只可支撐一場小規模和有限度的戰爭。

  芙紀瑤說的話相對上仍是正確的,但我活用兵法,已大幅提升我個人在戰爭中能起的作用。

  “轟!轟!轟!轟!”

  這回敵人學乖了,剩下的十六艘巢艦同時解體,變成漫空拜廷邦人分裂出來的作戰單位,朝我聚攏狂攻,能量形成的光束、炮彈、刃芒狂潮暴雨般往我灑來。

  一切盡在我算中,最怕他們四散逃遁,他們不走,我便成功了。

  我的真身化整為零,退藏心核去,由心盾去捱過這輪猛攻,此時磁元積蓄至巔峰的能量,透過心盾發射出去,我變成歌天式的太陽,威力廣披整個戰場。

  如果對方仍保持巢艦的作戰方式,我剩下的能量將不足以逐一殲滅敵艦,可是敵人見我似不費吹灰之力便毀掉他們最強大的兩艘巢艦,害怕起來,棄巢艦改而個別作戰,反落入我的算計裡。

  他們聯合起來的力量遠大於我,分散後卻予我一舉破之的良機。

  “轟!”

  近十八節的能量一波一波以心核為中心散髮,一時間空域充滿爆炸波。

  驚天動地的猛烈爆炸後,敵人在爆炸波中盡化粒子,隨波四散,形神再不存在宇宙之中,灰飛煙滅。

  宇宙回覆寧靜。

《 本帖最後由 shyang 於 2011-2-10 12:05 編輯 》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2:01:25

第四卷 第十章

  我們並排坐在變成了廢墟的軍事基地一角,看著星系太陽沒入地平的壯麗日落景象,感受著激戰後帶點荒寒意味的平靜。

  生命竟可以如此脆弱,基地上的拜廷邦人,誰想過再看不到下一個黃昏的美景?

  大黑球道:“這次是百密一疏,雖盡殺拜廷邦人,卻來不及阻止基地上的混蛋把訊息發出去。敵人可以在任何一刻抵達,我們必須立即行動,解決改造儀的問題。”

  獨角樂觀的道:“我們最少有幾年的時間。”

  大地轉暗,夜空出現點點星光,我盯著閃爍藍芒的高關星系太陽,道:“這是最高風險的部分,因為我們不曉得踏足高關星後會遇上什麼異事,必須好好想清楚行動的方式。”

  獨角道:“問題在我們壓根兒沒法想象可以發生什麼事,如何計劃好呢?”

  我道:“高關星系的太陽,為何發出偏藍的色光?”

  大黑球道:“對!的確奇怪。照我看,改造儀正吸收系內太陽的力量,否則不會有此偏藍的古怪現象。”

  獨角道:“真令人驚異。”

  大黑球道:“伏禹你感應到她嗎?”

  我搖頭道:“很古怪!高關基地就像芙紀瑤的隆達美雅宮,我沒法窺見基地內的情況,可知改造儀擁有神遊級的異力,令基地變成宇宙一個莫測的險地。”

  獨角道:“一個由生物製造出來的機器,怎可能如此厲害?”

  我思索道:“阿米佩斯,魔洞部和拜廷邦是逝去帝國的三大支柱,他們一方面繼承了奇連克侖部分的知識,另一方面得到我們銀河人的奇異精氣,經過五千二百多萬年的演進發展,開出不同的文化果實,加上自身種族的基礎,分異愈大。從高關基地的改造儀,可以看出在傳訊技術上拜廷邦一枝獨秀,涵蓋的範圍包括有形和無形的訊息,甚至微妙難言的精神傳感,所以能製造出控制和改造其他生物思想的儀器。這是進一步發揚光大奇連克侖的神遊異力。”

  大黑球和獨角聚精會神聆聽我的分析,因事關能否勘破改造儀的秘密,且是迫在眉睫亟待解決的問題。

  我道:“我想問你們一個問題,漠壁該是拜廷邦唯一有神遊本領的人,唯一有資格征服高關星改造儀的人,問題就是漠壁嘗試過到高關星來收服改造儀嗎?”

  獨角道:“或許漠壁沒法分身,尚未來過。”

  大黑球道:“這個關乎到國家興衰存亡的大事,漠壁不管如何事忙也要抽身到這裡來。我的神!難道連漠壁都失敗了?”

  我道:“這個可能性很大。”

  獨角和大黑球為之色變,如果連漠壁也對付不了改造儀,我們如何辦得到?

  我道:“假設改造儀是由拜廷邦人一手製造出來,拜廷邦人當不致如此毫無辦法。所以照我的猜測,改造儀最重要的部分,該是來自奇連克侖,是拜廷邦人承繼自奇連克侖的遺產,只有這個部分,是拜廷邦人不明白的,漏子亦出自這個部分。故而五千多萬年來,拜廷邦人只建成區區百多台改造儀,沒法大量生產,原因在於改造儀最關鍵的部分是從有限的資源來的,我們可稱此為改造儀的心核。現在這心核有了自主的能力,故連漠壁也拿她沒法,毀了她,等於毀掉所有改造儀。”

  我的推測來自我對心盾的聯想,直到今天,我仍沒法明白心盾,有時它確有自主的能力,但我完全信任它,因為它是眾候鳥母親留給我這個愛兒的珍貴遺物、最後的大禮。如果改造儀的心來自奇連克侖,與心盾同是神遊級的異寶,那就什麼事都可以發生。唉!我同樣不明白夢還。

  大黑球吁出一口氣,道:“我的神!你的推測吻合已發生的情況,極可能離事實不遠,我們現在該怎辦呢?奇連克侖留下來的東西絕不容易應付,可能我們甫踏足高關星,立即被她弄瘋,來個自相殘殺,豈非糟糕?”

  我沉聲道:“獨角絕不可以到高關星去,因為她曾改造角人族,對獨角的思想形成了如指掌。這不關勇氣的事,獨角你須明白我是為大局著想。”

  獨角想抗議,張大口卻無法說出有說服力的反駁。

  大黑球猛吸一口氣,昂然道:“就讓我和你的無敵組合再次出動,直闖高關星。”

  我淡淡道:“你也去不得。”

  大黑球失聲道:“什麼!你忘了我是來自百川星河通古都星系獨一無二的超級生命體哈兒哈兒嗎?她肯定從未碰過像我般特別的生物,反是你很難說,因為奇連克侖該了解你們銀河人。”

  我笑道:“一個人去有一個人去的好處,就是不會自相殘殺。”

  大黑球沒好氣道:“你變瘋後來追殺我們,有分別嗎?朋友!一起去吧!好有個照應。”

  我收拾開玩笑的心情,解釋道:“你須留下來,是要對付絕色。”

  大黑球和獨角嚇了一跳。

  我道:“黑龍藏布對我是絕不放手的,他肯乖乖躲回老巢,是因以為可由絕色收拾我。可以想象他會以傳心術知會絕色,要她追蹤我們。所以絕色大有可能趕在拜廷邦援軍之前到達這裡,我們須作好應付絕色的準備。時間無多,就這麼決定吧。”

  我有點心驚膽跳的落在高關星基地的入口前,著地的一刻,更是戰戰兢兢,緊張得要命。縱然當日在滿坦星與上參無念首度交鋒,也沒有這種不安的感覺。原因在我壓根兒不知將要面對的是什麼,心中充滿對不可測的異物的本能恐懼。

  從高空看下來,觸目是個荒涼的星球,嶙峋的地表,布滿亂石和沙的地面,陣陣陰風刮過,掀起狂野的風沙,視野模糊,天上是濃厚的烏雲,隨風疾走,基地則密藏在一座碩大無比的石山裡,只有一個入口,合成金屬製成的大門緊閉著。

  這麼一道門當然難不倒我,可是整座石山被一種超乎我理解的能量密封,令我的思感能沒法入侵,就像當年面對隆達美亞的入口情況一樣。

  我應該進去嗎?再走出來的我會變成什麼東西?

  夢還!我該進去嗎?

  夢還在我指節閃閃生輝,默然不答。

  我心中一陣傷感,在以前我是毫無保留的信任夢還,我們的感情和關係根深蒂固,奠基於我仍是銀河人的時代,可是現在我們間已出現了裂痕,且不住擴大。

  它為何不答我呢?

  夢還!你不曉得答案嗎?

  夢還保持緘默,不作任何回應。

  我像被利刃狠刺一下心核,難過至極。

  夢還呵!你仍是我的好夥伴嗎?

  夢還終於回應,緊箍我一下重的。

  我暗呼一口氣,不再逼它,能量鑽進了封閉入口的大門,改變它的分子結構。

  離開九月星後,到此刻立於高關基地的入口,我掙扎奮鬥近五十萬年,從一頭無知低能的嫩鳥兒,到尋回自己的本原,掌握極子的能量,我已變成神通廣大的生物。除了受能量保護的動態物質,沒有物質是我改變不了的,何況區區一道沒有能量的門?

  現在我心核內儲存的能量不到九節,如果遇上像絕色般的高手,將捱不了多久。所以我必須迅速解決改造儀的事。

  兵貴勝,不貴久。

  我收攝心神,穿門進去。

《 本帖最後由 shyang 於 2011-2-10 12:05 編輯 》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2:01:53

第四卷 第十一章

  我踏足門後廊道的一刻,原本漆黑無光的廊道亮了起來,卻只照亮十步許的地方。柔和的金黃色光從廊壁的分子滲出來,非常詭異。那是太陽的能量。

  同一時間我的思感能收縮回腦殼內,我只能靠物質真身的感官去體驗眼前的神秘天地,就像在夢中的伏禹,是人類銀河時代的感官。

  首次交鋒,我已落在絕對的下風,我不知道壓縮我的思感能的力量是哪種形式的能量,不知道她如何辦到。

  光暈隨我移動,就像她特別照料我,照亮我的路途。

  我一步一步走著,沉重的心情影響下,我的腳步沉重起來,每一步都需要多一點的勇氣。

  夢還芒光大盛。

  如果我可以直接和改造儀交流對話,我的感覺會好很多,可是改造儀是另一種生命形式,或許擁有來自當年宇宙第一生物奇連克侖某一遺留下來的部分,可能漠壁亦奈何她不得,這令我感到面對的是個完全莫測高深的對手。而唯一與她對抗的方式,就是開放心神,看看誰才是勝利者。這是赤裸裸盡撤防禦的交鋒,是個敗的一方連靈魂都輸掉的硬仗。想想都教人心寒。

  廊道似沒有盡頭的在前方延展。

  夢還!夢還!我是否該退出去呢?

  夢還沒有回應。

  我忍不住問道:“夢還!你是不是感到矛盾,不知該如何回答我?”

  夢還默然片刻,然後答是。

  我愕然止步。

  光暈隨我停下來。

  我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沉著,值此危機四伏的時刻,我絕不可自亂心神,否則後果難測。夢還!你會不會對我說謊?

  夢還堅決肯定的箍了我兩下,答否。

  我接著問出此時此刻最該問的兩句話,道:“你清楚現在我要做的事嗎?”

  夢還答是。

  我緊接問道:“你仍是與我並肩作戰的好夥伴,對不對?”

  夢還答是。

  我把一切雜念排出腦海之外,心神變得晶瑩剔透,倏地前衝。

  下一刻我掠過長廊,光暈消失,四周陷進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忽又明亮起來,我煞停下來,赫然發覺自己置身在一個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的處所。

  天上烏雲層壓,覆蓋著一望無際的原野,這並不是個尋常地方,而是激戰後的古戰場,處處散布變成了廢鐵的古戰車,鋼甲外殼的殘屑撒落滿目瘡痍的大地,伏屍處處,鮮血染紅了土地,整個戰場散髮著令人難受的氣味,有些戰車仍冒著濃黑的煙。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可肯定眼前所見只是虛擬的幻象,是改造儀製造出來的錯覺,可是知道歸知道,眼前的景象卻觸動我心深處某一感覺,因為戰鬥中陣亡的戰士,正是我早滅絕了的同類。

  我已被改造儀控制了思想嗎?我可以清楚感覺實情並非如此,但改造儀的力量確實在我估計之上。

  她怎可能如此熟悉我?如此熟悉我們人類過去曾發生過的事?

  我檢視自己,夢還仍在指節間閃閃生輝,心盾卻退進核密內,連我都找不到它的蹤影,我曉得它會在最關鍵的時刻保護我。對改造儀我再不敢掉以輕心。

  天旋地轉,景物變化。

  古戰場煙消雲散,隨之而來的是藍天白雲,我立足高崖之上,俯瞰下方一個小海港,左方有一條沿著峭壁而築、通往海港的道路,彎彎曲曲、時現時隱。海港一邊密密麻麻排列著房舍,臨海處是數十個延伸出去的碼頭,停泊著各式各樣的古代航行工具,其中有一艘類似大帝號的帆船,卻只有她十分之一的大小。原本該是人來人往的地方,此刻靜悄無人,不見有任何同類的影跡。

  我糊塗了。

  改造儀在玩什麼把戲?不過我清楚知道,改造儀顯示的景象,觸動了我內心某種被遺忘了的感覺,令我更想尋回失去了的記憶。

  我仍是處於絕對的下風。

  接著我站在一個小湖旁,周圍是生氣盎然的樹木雜草,水色湛清。樹影、白雲、藍天倒影湖內,我雖明知眼睛所見只是改造儀提供的幻覺,仍感到心內一片寧和。

  我心中聽到深沉的嘆息聲。

  我生出幻覺,收攝心神,全神注意。

  心靈的連繫建立起來,連結直指磁元,深入核密,這是從未有過的,即使與法娜顯的親密連結,仍沒有那麼深入,且此連結是密封的模式,只容我和對方溝通,即使夢還亦測探不到,至於心盾是不是感察得到,就非我所知了。

  心中一陣戰慄。

  “人類的流浪者!你終於來了!我等了足有五千多萬年。”說的是我們銀河人的語言。

  我打吃一驚,五千多萬年,豈非正是奇連克侖遇弒至今的時間。我差點猜對了,先前我斷定改造儀的關鍵部分來自奇連克侖,卻沒想過是奇連克侖本人。

  這是怎麼一回事?

  如果是他,我豈非自投羅網,難怪夢還認為我不該走進來了。

  那聲音續道:“你害怕是應該的,卻不用那麼害怕,只要你了解,就不會像現在般害怕。”

  我問道:“你是曾稱霸宇宙的奇連克侖嗎?”

  那聲音道:“你若視我為奇連克侖也無不可,不過事實上我和當年統一阿米佩斯、拜廷邦和魔洞部三族,征服大部分宇宙的奇連克侖在本質和力量上已有很大的差異,更是不同的生命烙印。現在的我,被拜廷邦人精製出來的瘋狂機器規限,且曾被切割為百多個不同的部分,直至最近才重新整合,回覆少許自由。不過我仍然非常脆弱,你若要毀滅我,是辦得到的。”

  我感到靈魂在飄蕩,他的話像暴風狂濤,強烈地衝擊我的心神。我的老天爺!難怪漠壁拿他沒法,因為他是奇連克侖,一個曾是宇宙第一人的帝國之主。而在他心中隱藏著的秘密是多麼驚人,那包括我們人類被滅絕之謎、他的遇弒、浮游世界的秘密、大帝號。我的老天爺!我該如何向他探取這些秘密呢?我還有命逃出去嗎?他盼望我來有何目的?

  我道:“為何這麼坦白呢?你不怕我毀了你嗎?”

  奇連克侖道:“漫無休止的等待已令我非常厭倦,極度疲憊,有些時候我真想放棄。生命是不會滅亡的,只是暫時的沉寂,我放棄只因我想改變。何況我清楚你到這裡來的目的。你是我唯一的希望,我也是你不肯錯過的選擇,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開誠布公的說話,對你對我都是有利的。”

  我忍不住問道:“你究竟基於什麼原因須滅絕我們銀河人?”

  奇連克侖嘆道:“但願我能滿足你的好奇心,只是我被拜廷邦的無知小兒分割時,喪失了絕大部分的記憶,縱然記得部分,亦是支離破碎。浮游世界就像個遙遠模糊的夢。不過為了答謝你遠道前來,我盡我所知的告訴你。”

  接著沉默起來。

  我仍站在小湖旁,因奇連克侖的“出現”,賦予這迷離的幻境完全不同的意義。無疑包藏奇連克侖殘魂的改造儀是可摧毀的,但他的精神力量卻是龐大無比,不在黑龍藏布之下。

  奇連克侖道:“不知為何,你穿戴指節間的異物,勾起我對浮游世界的回憶和情緒,卻沒法具體勾畫出在現實發生過任何有關它的事。人類的流浪者,讓我給你一個忠告,如果你成為這一仗最後的勝利者,活著離開高關星,立即動身到浮游世界去,石妖的確掌握著有關宇宙最驚天動地的大秘密,而它一定會說出秘密,那是它唯一的武器。不要小看它,它的某種能力是完全超越了宇宙所有生物。我曾試過毀滅它,只是沒法辦到。”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因他說的話在心中掀起的滔天巨浪。我的老天爺!夢還竟與浮游世界有關係?想想又覺得不可能,更可能的是夢還因保著我,壞了奇連克侖馴服我們“人類之神”地母的好事,致令他印象深刻,聯想起浮游世界。更令我震動的,是奇連克侖提及戰鬥,他要與我決一生死嗎?

  奇連克侖續道:“我真的沒法記起石妖說過的宇宙秘密,只知道之所以去尋找浮游世界,是被一個古老傳說觸發。傳說源自一種叫鯤蜉的生物,它們體積龐大如艦,成群結隊的在宇宙飛行流浪,永遠不會停下來。我曾與它們經歷過一段過百萬年的長途旅程,學習它們觀賞宇宙的方式。分手時,它們告訴了我有關天馬的傳說。那是宇宙飛得最快的生物,假如你能趕上它,觸碰它,它會馴服於你。可是它們卻不曉得天馬在哪裡。當時我雖然大為心動,仍是半信半疑,沒有放在心上。”

  稍頓後,奇連克侖續道:“後來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下,我在扁石星碰到被譽為宇宙最古老和最有智慧的生物黑龍藏布,提起天馬的事。黑龍藏布果然名不虛傳,不但曉得天馬的存在,還指出天馬每隔一個生氣週期,會在某一神秘的空間現身,那是沒有生物曉得的處所,唯一的知情者,是超越了宇宙,居於可能是宇宙邊緣區的石妖,黑龍藏布亦一直在找尋石妖,仍沒法找到。接著的一億年,我想盡辦法尋找石妖,仍沒法尋得。直至我勘破了宇宙邊界的秘密,找到一個缺口,硬闖邊緣區。至於那是不是宇宙邊緣,我不知道,因為我沒法越過邊緣區。那是宇宙最凶險的區域,至於在裡面發生過什麼事,我沒法記起來。”

  我問道:“黑龍藏布是不是殺你的凶手?”

  奇連克侖嘆道:“我失去了死亡前的一段記憶,只知在真身毀滅前,我憑最後的力量把部分精神轉移到‘御神器’,讓一點點的精神生命得以苟延殘喘。御神器就是我藉之和手下三大將遙距聯繫的神器,後來落在其中一個手下漠壁手上,他並不知道我藏身其內,我更不敢讓他知道。在漠壁眼中,御神器除了通訊的功能外,還是我窺探你們銀河人和地母間微妙奇異關係的無上妙器。只有在記憶的最深處,於你們深層次的夢境裡,你們銀河人才能與賦予你們生命的地母接觸。你們清醒後之所以一無所覺,是因為那種經驗太宏大了,不是你們的清醒意識能裝載,只能根據你們的日常經驗去演繹。例如一座虛懸半空傾斜的房屋,背後實有超越了這景象的深刻含義,而御神器正是透過你們人類去掌握地母的超級工具,一個注滿我精神能量的儀器。”

  我心中的震撼是沒法說出來的。御神器內儲存的,有沒有美阿娜的記憶?如果御神器曾落入絕色手上,她可否從其中找到我是唯一失落了的烙印,因而有後來扮作美阿娜的行動呢?絕色又為何不把御神器據為己有?

  太多問題想問了。

  忽然間,我對心盾的了解大幅增加。法娜顯並沒有和上參無念的神遊石同歸於盡,她把精神注入心盾,令心盾變成活的靈物。心盾之於法娜顯,就像御神器之於奇連克侖。不過兩者該有高下之別,心盾乃眾候鳥母親精心研製,是候鳥神的終極武器,自然高於奇連克侖垂死掙扎下匆匆躲進去的御神器。候鳥神的傳心術是天賦的,縱然在平等的情況下,單論神遊的級數,只會在奇連克侖之上,而不在他之下。

  我的信心又回來了,法娜顯是絕不會讓我栽在奇連克侖手上。奇連克侖之所以如此費盡脣舌來和我說話,肯定居心不良,且有必勝的信念。他的策略或許是“示敵以弱”,但任他千算萬算,仍算不到有心盾撐我的腰。

  這正是心盾躲進核密內的原因。

  事實上奇連克侖與我有血海深仇,是我人類滅族的罪魁禍首,可是事情太突然,我又當他早掛掉了,現在面對的更是殘缺不全的“余魂”,怎都沒法激起心中的憤恨。

  奇連克侖平靜的道:“我能記得起來的,已盡說出來。當我回覆靈覺,首先是把被分割散置在不同河系的御神器合而為一,也令漠壁以御神器為靈魂的機器全部變成廢物。然後我進入宇宙神遊,終於找到你。你擁有的是地母的陽氣,鐫刻著陽性生命烙印,只有你才可令我回覆以前的生命。可是我已失去活動的自由,變成拜廷邦人製造出來的機器的囚犯,只好耍些小手段,令守衛我的拜廷邦人發瘋,四散流竄,將我存在的情況散播出去,希望可以引你到來,現在你終於來了。”

  我乘機問道:“你感應不到大帝號嗎?”

  奇連克侖沉默片刻,徐徐道:“或許我須解釋一下。你們尊之為神,我們稱之為地母的精氣體,是宇宙內唯一在宇宙形成前已存在的奇異生命,無形無象,也不可以以能量來形容,是獨一無二的離奇精氣,能統三個分隔的空間為一體,自給自足,不假外求,也不像其他生物般擁有生命的烙印。它默默的運行,在它處於混沌的狀態,沒有生物,包括我奇連克侖在內,能察覺它的存在。至於我憑什麼曉得有關它的事,這部分的回憶已失去了,大概該是來自浮游世界吧!”

  我心中涌起古怪的感覺,核密內藏的竟是半個的它?難怪我全無辦法感應到它的存在,法娜顯也拿它沒法。

  奇連克侖續道:“可是在地母似是漫無意識的思感淵海深處,隱藏著一點點奇異的生機,這點生機來自一個神秘的源頭,類似生氣之風來自的源頭,經過了以千計生氣週期的運行,這點生機終於發芽,令地母從沉睡中甦醒,與置身的星球合而為一,釋放出生機,孕育成你們聖土地球多彩多姿以億計形式的不同生命。經過三十億個宇宙年的嘗試和進化,終於演化出能負載它奇異精氣的生物,那就是你們人類。你們等於它的兒女,它是你們的母親。它對你們是有期待的,可惜你們偏離了它的期許,忘掉了本原,迷失在物質文明的高速發展裡。”

  我心中的情緒難以壓抑的波動著,更曉得奇連克侖說的是事實,他沒理由於此事上向我這最後一個人類撒謊,何況絕色也說過類似的一番話。我們人類是多麼愚昧無知。

  我有點不想聽下去,道:“現在我來了,你有什麼好提議呢?”

《 本帖最後由 shyang 於 2011-2-10 12:04 編輯 》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2:02:52

第四卷 第十二章

  奇連克侖道:“在說出提議前,我還有一件至關重要的事,必須告訴你,好讓你明白我的提議,你是沒理由拒絕的。”

  我不知奇連克侖的智慧是不是在我之上,但他的識見和經驗毫無疑問遠勝於我。從穿門進入高關基地後,我可以說一直被他牽著鼻子走,陷於被動。他現在的招數,該是孫子說的“利而誘之”,且不愁我不上鉤。他對人類的了解,遠超過我對他的了解,只是這點,已令我幾無還擊之力。如果我不是尚有心盾一著,我現在最該做的事,就是有多遠溜多遠,永遠不回來。

  我道:“我在聽著。”

  他是否失去了部分記憶,還是隻挑可以告訴我的事選擇性地說出來,我根本無法判斷。

  這是一場延遲了五千多萬年的決戰,也是當年滅絕我們人類之戰的延續,是奇連克侖和我這個人類最後代表的生死決戰,決定哪方是真正的勝利者。

  奇連克侖道:“地母在宇宙中,屬最本原的力量,超出了所有生物的觀測能力,只有在一個情況下,我才可以研究它,了解它,就是藉著御神器,透過你們與它微妙的聯繫,掌握它的奧妙。很多細節我忘掉了,最清楚記得的,就是當地球毀滅的一刻,與地球同時毀滅的百萬個銀河人,他們的烙印雖被毀掉,但靈神卻同時回歸到它的生命汪洋裡,在那一刻,地母從無跡變作有跡,無形轉為有形,地球和子女們激烈的死亡,引起它的注意,我就趁這個從未出現過的機會,成功分解它為陽魂陰魄兩個部分,控制了它,帶走它。”

  我憤怒了。

  我不知奇連克侖是否故意重提舊事來引起我的仇恨,但他的話不但觸動了滅族之恨,最令我憤慨的是像地母那麼與世無爭的高貴靈體,竟然受到這麼慘暴不仁的對待。

  奇連克侖續道:“要吸取太陽系以外的銀河人精氣,雖然不容易,但由於離開了地母,只剩一點點的生機靈氣,花點時間和耐性,總可以辦得到,可是地母卻是完全不同的一回事,不過我的努力終於得到成果,經過二百萬年無數的嘗試和失敗,我成功將地母規限在一個巧妙的烙印內,那就是大帝號。”

  我暗下決定,我絕對不會不戰而退,一是我戰敗身亡,一是奇連克侖的元神永遠不存在宇宙內。

  奇連克侖嘆道:“就在這個我以為萬事俱備,只欠登入大帝號的一刻,我駭然發覺在它陽魂的最深處,隱藏著一個奇異的人類烙印。這是不可能的,只有一個解釋,就是地母並非沒有反擊之力,它不但保留了一個人類烙印,還蓄意隱瞞,令我功虧一簣。幸好我及時發覺,用了逾千年的時間,將烙印和地母的陽魂隔離,就在我要抽取烙印,無暇分身分神的最關鍵時刻,大敵乘虛而入,接著是一片空白,我沒法記起發生過什麼事。”

  我明白“登入大帝號”這句遺言的意義了,那是奇連克侖真身毀滅前念念不忘的念頭,至於還有沒有其他含義,由於連奇連克侖也忘掉了,將永遠沒有人知道。

  奇連克侖道:“你現在的情況,是由我一手造成的,你雖然擁有地母的陽魂,卻永遠不能與它結為一體,只能得到它有限度的支援,亦永遠沒法登入大帝號,尋回失去的陰魄。事實上現在你的能力已達至你這種情況下的極限,憑你現在的實力,遇上石妖肯定會變成頑石,更遠非上參無念之輩的敵手。宇宙之內,只有我是你唯一的機會,令你可以突破這個宿命。”

  我暗自盤算。

  奇連克侖的確對我了如指掌,卻只限於人類的部分,我候鳥的部分是超出他認知的能力,他壓根兒不曉得我這方面的情況,所以沒有一句話提及候鳥神,更不曉得心盾的存在,證明他的思感力量大不如前,智慧亦遠遜全盛期時統一宇宙的奇連克侖大帝。眼前的他,只是當時的奇連克侖殘破不全的部分,我不是沒有一拼之力。

  他是不是在耍詐呢?

  這個是肯定的,現在我和他等於對弈、使詐是必然的,可是由於奇連克侖對我心有定見,我的情況又是離奇特殊,經過近五十萬年的演化,我的人類烙印早蓋過候鳥的烙印,奇連克侖大有可能因此失彼,輸掉這場仗。

  我在心中道:“說出你的提議。”

  奇連克侖沉著的道:“我提議我們進行一場精神力量的決戰,在交鋒的過程裡,我必須解開以前加諸你的禁制,進入你靈魂的深處,才能占據你的烙印,與地母的陽魂結合為一,如果這真的發生,我等於復活了,亦是這場決戰的勝利者。”

  我大奇道:“既然如此,為何你還不動手?現在我明顯地被你操控了心神,陷身於你營造的幻覺而沒法自拔。”

  奇連克侖道:“在答你這個問題前,請先讓我說出你贏得這場決戰的好處,禁制當然失效,在接下來的二百萬年,你將逐漸與陽魂結合,那是人類生命可以攀登最美妙的過程。即時的效應是你會回覆失去了的記憶,並得到御神器,再憑此物顛覆整個拜廷邦,解放被漠壁改造為奴隸的所有種族。”

  稍頓片刻,又道:“這是你必須接受的挑戰,如果你過不了我這一關,等於過不了石妖的一關,後果沒有任何分別。如果我沒法奪取你的烙印,我僅余的一點力量將煙消雲散,不留半點痕跡。當你的心神完全被我控制的一刻,就是你死亡的時候,可是如果你能清醒過來,我便輸了。你敢接受挑戰嗎?”

  我深吸一口氣,道:“我接受你的挑戰,爽快點開出你的條件來。”

  奇連克侖輕描淡寫的道:“脫下你戴在指上的異石,投向遠方,我們的決戰可以立即開始。”

  我的心神劇震。

  明白了!

  我對夢還的猜測沒有錯,它確實神遊級的異物,當年助我避過奇連克侖的思感,避進地母的陽魂去。甚至法娜顯之所以送我到穴蟾星去,也因與它生出感應。遙想當年它落入芙紀瑤手上,趁芙紀瑤稍一分神,立即脫身回到我心核中。如此本領,在在顯示它非一般異寶。

  夢還這麼照顧我,背後有什麼目的呢?

  我伸出戴著夢還的手指,能量爆發,夢還離指而去。

《 本帖最後由 shyang 於 2011-2-10 12:04 編輯 》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2:04:16

第四卷 第十三章

  小湖消失了,我仿似懸在虛無中,失去重量,變成純精神的存在。不過我卻是絲毫不懼,與奇連克侖算賬的時刻到了,我真想不到老天爺仍肯予我這個機會。

  多算勝,少算不勝。我清楚自己正是多算的一方。

  奇連克侖的聲音直鑽入我心中,滿足的嘆道:“人類呵人類,五千多萬年了,你仍是那麼愚蠢和無知。你的末日到了!”接著聲音化為長笑,充滿瘋狂和殘忍的味道。

  我緊守心神,一點不為他的得意忘形,勝算在握的高姿態左右。近五十萬年的修行豈是白過的?在我人類的意志外,實有一顆候鳥的心,且有候鳥神最終極的武器。只有令奇連克侖飲恨而亡,始能泄我心頭的不平之氣。

  奇連克侖的狂笑音浪轉大,充塞著我心靈的天地,一時間除他的笑聲外,我再沒法保留其他思想。

  我心叫厲害,忽然間,時空變化,我有點像回到滅絕了的小遁天去,在一個美麗熟悉的星球上飛行。

  下方是一望無際的綠野,一條大河從地平遠處蜿蜒而來,散布兩岸的叢林濃綠濕潤,以萬計各式各樣的爬行動物,舒適優閑的在喝水吃草,水裡充盈生命,天空群鳥飛翔。在明媚的陽光下,動植物的生態是如許壯觀,生氣勃發。

  我的心神被眼前的景象攫緊吸引,似從感官的某個神秘入口深鑽進去,從另一端逸出來,看到不同的另一個世界。思感大幅縮小,然後發覺自己正駕著只有小遁天三分之一大小的飛行工具,飛越大地。

  記憶潮浪般打上心靈的陸岸,洪流似的淹沒意識的土地。

  我本來的意識被排擠,變得遙遠迷糊,似是眼前的動人世界,方是我的現實。高關星的伏禹,只是個遙遠的夢。要保持本原的意志,像在熾熱的陽光下保持一小塊殘餘的冰雪不被溶掉般困難。但我更清楚,這是個零和遊戲,當僅余的一點靈明火焰般熄滅的一刻,奇連克侖將完全控制我,竊奪我的烙印為己有,我也完蛋了。

  人類將真正的滅絕。

  小飛船飛越高山,一幅又一幅奪人心魄的壯麗景色展現眼前,生機無限。

  這是我夢縈魂牽的聖土地球嗎?我不曉得答案,可是另一個呼之欲出的“我”卻知道,還清楚這是凶殘的敵人大舉來攻前自己最後一個憑吊聖土的旅程。

  如果沒有經歷過夢還還給我的夢,只是眼前的景象已足吸引我,令我深陷進去,直至慘敗身亡。但現在我卻清楚眼前一切的思受想行識,只是記憶中某個片段,發生在五千二百多萬年前,屬於我失去的記憶部分。奇連克侖現在是全力出手,以神遊級的力量,施展渾身解數,務要使我迷失在不能輓回的過去某些最神傷魂斷的回憶片段裡。

  不論奇連克侖,又或是我,當這場別開生面,只能發生在我和他間的精神決戰一旦展開,大家都沒有回頭路走,只能堅持到底。到奇連克侖用盡了心力,或我失守被控,這場激戰方會告終。

  下方的山勢愈趨陡峭,地質結構複雜,山體切割嚴重,形勢險要,驀地前方並排橫列著白雪皚皚的群峰,雲蒸霞蔚,晶瑩的冰川從高處延伸往下,兩旁林木鬱郁蒼蒼,蔚為奇觀。

  倏忽裡我心中涌起絕望的悲痛。

  人類的發源地聖土地球,已是我們最後一個立足點。十日前,我們最後一支艦隊在冥王星的位置被敵人擊垮,全軍覆沒。聖土等於被解除了武裝,再沒有防禦能力。

  敵人會怎樣處置我們呢?

  沒有抵禦能力的沮喪,任由宰割的無奈,聖土上包括人類在內千千萬萬動植物生靈不測的命運,合而形成此刻我內心無法排遣的悲情。

  夢還仍密藏在我心底裡嗎?

  這個想法令我清醒過來,暗抹一把冷汗,差點便完了。

  夢還!夢還!你在嗎?

  沒有任何反應。

  我深深的思索。

  是這時的我真的失去了與夢還的連繫,還是奇連克侖製造的“回憶夢”並不完備,又或是他蓄意剔除夢還?照我的理解,聖土毀滅前的伏禹,是該擁有夢還的。

  “我”駕著飛船,分段往下降落。

  此刻的情況非常古怪,一邊是五千多萬年前聖土被毀滅前的“我”,一邊是五千多萬年後接受奇連克侖挑戰的我。我保持靈明時,是半個旁觀者,雖然感覺著以前的我在呼吸、動作,透過他的感官去感受眼前的世界,卻與他的思想情緒隔開一段距離。可是他的腦神經有一股強大的吸攝力,一個失神,我的思感會與他融合,變成了他,品味當時發生的一切。

  這顯然不是取勝的方法,只要當我完全變成了他,亦即是變成以前的我,我才能進入自己的記憶,得回失去的記憶。只有我能從以前的自己“醒”過來,回覆現在的我,我才能真正打贏這場硬仗。

  想是這麼想,要下決定這一步真不容易,最怕是一個失神,迷失在記憶的深淵,永遠“醒”不過來,飲恨在奇連克侖手上。

  駕駛屏幕顯示房舍的圖像,閃亮著“鎖定”的字眼,飛船進入自動飛行模式,朝房舍飛降,速度減緩。

  這是“我”的家嗎?還是別人的居所。

  心中有個疑問,如果奇連克侖技止於此,憑什麼收拾我?所以肯定他有更厲害的手段。如果我不能先一步勘破他的手段,一旦跌落他的陷阱中,立告完蛋。

  他有什麼手段呢?

  現在的我,是完全被動的,茫不知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只有化被動為主動,我始有機會先一步看穿他的手段,不冒點險怎成?想到這裡,心中已有決定。

  下一刻,我鑽進五千多萬年前的“我”的原始思感神經內去。

  終於回家了。

  飛船降在房舍外的平台上,我從敞開的門走出飛船外,從房舍所在的半山位置,俯瞰沒有邊際的綠野河流,聖土是如此的美麗,在清澄的藍天下,一群飛鳥結隊成陣的從前方掠過,絲毫不覺即將降臨到它們身上,降臨到聖土每一個生靈身上的彌天大禍。

  我嘆了一口氣,心如鉛墜的朝大門走去,每一步都像負著千斤重擔。

  她站在門口,雙目呆瞪著我,又似望著另一個空間,那表情令我感到椎心的痛苦,偏又無力改變現狀,不知可以說什麼安慰她的話。一陣比以往任何時候更激動的情緒涌上心頭,頃刻後我緊緊擁抱她,不須任何言語,她已曉得我此行的結果,我感到兩顆心同時掉進絕望的深淵。

  肩頭濕潤起來,她默默垂淚,強制自己不要哭出聲來,但身體卻不受控制的抽搐著。

  “美阿娜!不要哭!即使死我們也要堂堂正正的死。敵人可以消滅我們的肉身,卻不可以侮辱我們的尊嚴。”

  美阿娜凄然點頭,飲泣道:“伏禹呵!我並不是為我們的命運哭泣,月亮已連續三天沒出現了,敵人這樣做有什麼意思呢?”

  我輕撫她的背,道:“月球被氣化了,沒有人明白外河系來的邪惡軍團為何要這樣做,或許只是要引起恐慌,讓我們曉得無路可逃,無處可躲,只能等待死亡的來臨。”

  她停止飲泣,離開我的懷抱,牽著我的手,走進屋內去。

  她的手輕輕抖顫,每一下抖顫,都令我的心顫動。

  三千多平方尺的古典木構房舍靜得異乎尋常,美阿娜關掉了太陽能供應器,關掉了一切對外的通訊,令這位於青藏高原上的居所變得與世隔絕,但我們知道這種安全感是虛假的。世上再沒有安樂窩,即使深藏地底的密室,仍裸露於敵人無堅不摧的利器下。

  我明白美阿娜的感受。

  自有歷史以來,月兒一直不離不棄的伴著我們,看著她被凶殘的敵人無情地毀滅,那種失落和哀痛是沒有任何言語可以形容的。

  清新芳香的空氣從外面的林野透窗流入室內,隨著太陽的落下,天地漸轉昏沉,她拉著我直抵西窗,我們緊緊依靠,齊觀日落的美景。

  我們沒有說話,也沒有什麼話好說。

  遠近的山巒林野沒入黑暗中,最後剩下的是沒有月亮、廣婺深邃的夜空,和漫天星斗。

  兩顆心劇烈痛楚的躍動。

  美阿娜輕輕道:“伏禹!你在哭嗎?”

  我偷偷抹掉眼角的淚漬,道:“沒關係了!一切都沒關係了。我忍不住流淚,是因為我從沒見過這麼美麗的日落景色,如此美麗的星空。在這最後的時刻,仍有你陪著我,不論明天發生什麼事,我們也要攜手走完這段路程。”

  美阿娜默默聽著,好一會後,悄悄離開我的身旁。

  我仍站在窗前,仰望星空。

  我出奇的平靜。

  那是當一切希望都化成泡影,一切努力均於事無補,任何想法均沒有半丁點意義,當你放棄了一切後的平靜,心如枯木的感覺。

  美阿娜回到我身邊,左右手各拿著一個高腳玻璃酒杯,秀美的玉容掛著一絲苦澀的笑容。我茫然接過她遞來的酒杯,香醇的酒氣送進撲鼻而來。

  美阿娜道:“這是我特別調整的酒,喝了它,在十秒的時間內,生命將重歸我們的掌握中。吻我!”

  她持杯的手穿過我拿酒的手的臂彎,送上香脣。

  我神傷魂斷地吻上她的香脣,熾烈的感情在兩脣相接處激盪,淚珠從她眼睛淌下來,更添生離死別的斷腸滋味。

  就在這一刻,我隱隱記起我曾和她如此這般的親吻,卻是發生在完全不同的時空,有著完全不同的滋味。

  脣分。

  記憶模糊了。

  美酒在眼前盪漾。

  美阿娜一雙淚眼凝視著我,輕柔的呢喃道:“我的好情人,永別了。”

  我們分別喝下對方遞過來封喉的毒酒。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4:25:00

第五卷 第一章

  美阿娜倒入懷裡。

  雙手繞到她背後,緊擁她。她平時生動活潑的花容再沒有半點生氣,代之是令人心碎的蒼白, 身體迅速變冷。一時間,我掌握不到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腦袋一片空白。

  忽然全身一陣痙攣,哆嗦起來,支撐不住,無力地抱著她跪下去,想哭,哭不出來。令人窒息 的麻木侵蝕我的肉體和靈魂。

  她死了為何我沒有死呢?我不是喝下同樣的化學毒酒嗎?悲傷像千萬根火辣辣的尖針刺戳我的 胸膛,沉痛如千斤巨石擠壓我淌血的心,我再沒法如常思索。

  我感覺整個人在焚燒,難受得要命,又有一種解脫的痛快。終於輪到我了美阿娜!不要害怕! 我正趕來陪你。在黃泉路上,你並不孤單。

  就在這一刻,我有一個非常古怪、模糊不清的思感。眼前一切,是我曾經歷過的,在我記憶裡 有過這麼一個段落,就像過往某一刻的情況二度發生。

  這是不可能的,但為何我的確有這個似曾相識、不可思議的感覺?且愈來愈實在。剛才喝下毒 酒前的親吻,也有一種似曾在不久前發生過的奇異滋味。

  然後我感覺到夢還。那是沒法形容的感覺,自離開過客星後,它一直失去蹤影,我以為已永遠 失去它,可是值此腸斷泣血的時刻,我的心再次感應到它。

  我沒死,是不是與它有關係?

  指節劇痛。

  我駭然瞧去,一個奇異的指環,出現在手指上,煥發著光譜外超越了人類視覺經驗的詭秘光芒 。不用任何思考,我直覺曉得夢還從心底走出來,移到指上去。

  兩手驀輕,我抱了個空,美阿娜空氣般消失。

  我似明非明的茫然起立,頭痛欲裂,心臟“怦怦”亂跳,越來越重,大鐵錘般敲打我的神經, 雷鳴似的轟得腦子快爆炸了。

  房子不見了,我發覺雙足深陷滾燙的沙礫裡,四周是無窮盡的沙漠,火辣的陽光烈射下幾無法 視物。

  值此生死存亡的一刻,我“醒”了過來。

  夢還又再重現指上。

  我勝了勝敗的關鍵系於夢還。

  於夢還脫指射出前的一刻,我已想到奇連克侖一個無法彌補的破綻,也是他唯一的失誤。

  他可以控制我,但沒法控制夢還。

  我不是憑空猜想,而是有事實支持,我的存在便是明證。

  在奇連克侖滅絕銀河人的行動中,我是唯一的漏網之魚,而奇連克侖要到“吞併”地母的一刻 ,始赫然發現我藏在地母陽魂的深處,致功虧一簣。於是他想盡辦法“鏟除”我,先成功隔斷我的 記憶,就在此時,刺客來了,僅余殘魂的奇連克侖躲進御神器去,直到今天。

  奇連克侖透過御神器,掌握著聖土毀滅前仍然在生的每個人類,獨漏掉我,因為有夢還掩護我 , 令我逃過形神俱滅的大禍。由此可知夢還有著與奇連克侖同級數甚至猶有過之的精神異力,奇 連克侖因此百密一疏,未竟全功。

  可以這麼斷定,沒有一件事是偶然的。夢還的來歷絕不簡單,而是打開始便曉得奇連克侖的大 計,在有心算無心下,奇連克侖也著了道兒,茫不知夢還的存在。

  直到先前駭見夢還,方驚覺宇宙間竟有能對抗他精神力量的異物,故想盡辦法使我甘願脫下它 ,以為可以憑己力禁制夢還,再從容收拾我。

  其次是奇連克侖察覺不到我記憶中的斷層,以為分隔於核密內的是我的全部記憶,事實上那的 確是我大部分記憶,但至為關鍵牽涉到夢還的部分,已被夢還“盜走”了,後來且還了部分給我, 只保留服毒自殺後的記憶。奇連克侖更想不到的是絕色亦送還了美阿娜與我相處時的記憶,這些記 憶以極子能量的形式儲存於我候鳥的思感神經內,以奇連克侖之能,也沒法沾上邊兒。奇連克侖就 因這一點點的誤差,未能收拾我。

  奇連克侖的方式,就是石妖式的“魔法”。當我的心神完全迷失在過往某一時空的記憶深淵裡 ,他可以全面駕御我,融入我的烙印內,再與地母的陽魂結合,此正為當年他彈思竭智盡力達致的 目標。如果他成功,奇連克侖將“復活”過來,宇宙的歷史從此改寫。可是新和舊的記憶互相矛盾 衝突,令奇連克侖功敗垂成。

  歷史在重演。

  當日芙紀瑤從我這裡奪去夢還,可是她偶一失神下,夢還重投我心核去。今日同樣的情況發生 了,我服毒後不但沒死,還感應到夢還。可以想像在那一刻,奇連克侖的震驚不在芙紀瑤之下,夢 還遂乘機脫身,回到我的指節間去。就在那一瞬,奇連克侖註定了失敗的命運。

  我把過去令我神傷魂斷的慘痛記憶,完全排出心外,意志凝眾,靜候奇連克侖臨死前最後的一 擊。

  這是純精神形而上的生死決戰,不論我有多少節能量仍派不上用場。夢還可保著我的神志,卻 沒法插手其中。

  先看我仍處身於奇連克侖製造出來的幻境中,已知他尚有“攻擊”的餘力。

  所有念頭電光石火般閃過我腦袋,奇連克侖進攻了。

  “轟!”前方高空一團巨大的黑影裂空而出,居高臨下朝我撲將過來,登時天地色變。

  他的主軀狀如人類,卻看不真切,背上長滿旗幟般比他身體長上兩倍,如手如翼的怪東西,強 悍有力,令他威武萬狀,一副君臨天下的懾人姿態。在該是頭部的地方,不見五官輪廓,但有個觸 目的紫紅芒球,由無數小芒球組成,射出教人見之心寒的彩色奇光,正緊盯著我。其中一隻翼手握 著一道巨大的光柱,切開天幕,朝我心核的位置直搠而至,帶起一股沸騰的氣流,充天塞地,氣勢 逼人。

  奇連克侖我心中一片乎靜,平靜底下卻是沒法洗刷的仇恨。就是眼前的殘忍生物,奪去我所有 同類的生命,奪去我至愛的美阿娜,毀掉聖土。現在事情終到了結束的時候,他將得到報應。

  眼前的一切雖是精神的幻象,可是卻與我的精神緊密相連,如他摧毀我之所以為我的精神烙印 ,我等於死掉了。這是奇連克侖沒有選擇下的唯一選擇,毀掉我的精神烙印,他可再想辦法占有我 的地母陽魂。

  不過我將不會如他所願,我的精神力量雖遠及不上他,但我擁有的是候鳥母親們為我打造的終 極防禦武器,一種他從未夢想過神遊級的超級精神力量。

  天空蹦進開來,空氣被刮往四周。

  “蓬!”就在光柱擊中我的一刻前,心盾從心核逸出去,化成候鳥的形態,迎上光柱。

  我同時化為心盾,化為候烏神。

  以往我是以能量支援心盾,現在則投入了精神的力量,因為我再不是以前的伏禹。當我從過去 的回憶“醒轉”過來的一刻,奇連克侖加諸我心靈的精神枷鎖化為碎粉,我不單得回失去的記憶, 且與地母的陽魂結合為一,核密以磁元為中心擴展,造就了新的心核,那是無法言語的感覺,所以 早在奇連克侖現身攻擊前,我已曉得贏了此仗。

  雙翼前伸,翅肢合攏,龐大無比的精神力量流往三角形防禦盾的尖端,痛擊奇連克侖刺來的光 柱。

  精神力量本不具任何形相,可是值此精神互相緊扣連鎖的幻境裡,相由心生,加上我的視覺翻 譯功能,將幻覺變成實質,與現實裡的交鋒再沒有分別。

  “轟!”狂猛的衝擊力,震撼搖晃我整個心靈,有好幾剎那的時間,我的思感沒法集中起來, 瀕於解體的邊緣,全賴心盾堅韌的凝聚力,硬保著我,令我回覆神志。

  七彩繽紛的強烈光芒與射線,在翼尖和光柱間四散泄射,我和心盾劇烈抖顫,但已捱過最危險 的時刻,現在只看誰撐不下去。

  奇連克侖摧動一波接一波的精神力量,潮水般拍擊著我們。我的心核卻不住擴張,最後與心盾 融為一體,擋著奇連克侖的狂攻猛打,像傲立岸旁的高崖崇壁,不懼任何驚濤駭浪的衝撞。成功了 !我終於勘破了“候鳥神之盾”的秘密,掌握到心盾的訣竅。

  人在盾在,人亡盾亡。

  心即盾,盾即心。法娜顯轉贈心盾予我,等於贈我她高貴的生命。如果不是處於這般特殊罕有 的情況下,我可能永遠不明白心盾,不明白法娜顯對我的苦心和盛意。

  奇連克侖恐懼了。

  人類敗亡滅絕的血仇風暴般橫掃我心靈的疆域,掀起最深刻的憤慨和悲痛。我尋回失去的記憶 ,同時尋回過去的屈辱和恥恨,如果沒有眼前這個可怕殘忍的生物,我們人類將仍在此廣闊無邊的 宇宙不住探索,不住發現。

  我傳話道:“奇連克侖!永別了!你毀滅我們人類的大計失敗了!你當初發動戰爭時,有沒有 想過最終會喪命於人類手中?這於我們人類來說,叫因果報應,天理循環,絲毫不爽。”奇連克侖 的攻擊倏地攀上顛峰,我雖然差點架不住他,卻知他已是強弩之末。

  他深沉的嘆了一口氣,道:“我的生命確已走到盡頭,不過人類也好不了多少。我也套句你們 人類 的老話,你只是人類的回光反照,人類的確滅絕了。你的問題正是魔洞部人的問題,人類將 到你而止,畫上永遠的休止符。當你失去一切的希望,你會變成殘忍好殺的生物,將你的怨憤發泄 在毀滅和破壞上。”我想起芙紀瑤,當然對他的看法毫不介懷,任奇連克侖想破腦袋,也想不到這 個離奇的可能性。趁這最後機會,問道:“既有陽魂,又有陰魄,我們人類怎會沒有希望呢?人類 將會由我延續下去。”奇連克侖嘆道:“人類的小流浪者,你是永遠不會明白的,你現在給勝利衝 昏了頭腦,哪知亦種下了將來敗亡之果。擊敗我的並非你這卑賤的人類,而是遠在浮游世界的石妖 。終有一天你會步上我的後塵。”“轟!”奇連克侖爆炸開來,變成漫天光點,一時間眼前煞白一 片,難以視物,思感癱瘓。

  曾稱雄宇宙的絕代霸主,終於煙消雲散,不再存於宇宙之內。這個滅絕我們人類的罪魁禍首, 滿手血腥的邪惡生物,由我這最後一個人類親手了結。

  我回到改造儀的圓拱形空間內,周圍是各式各樣錯綜複雜的部件,裝嵌在拱壁上,我的真身腳 踏的是半透明的地板,光線透地板射出,形成紫紅色的強烈光團,籠罩著我。思想改造的過程仍在 運作中,部件間的能量交換、轉變頻繁的進行著,卻沒法影響我分毫,因為改造儀已失去她的靈魂 ——奇連克侖。

  “終有一天你會步上我的後塵。”奇連克侖的臨別贈言,在我心中迴盪。這句話說得非常好, 絕對是他的肺腑之言,是惡言,也是感嘆,頗有同病相憐的味道。上兩句“擊敗我的並非你這卑賤 的人類,而是遠在浮游世界的石妖。”更是含意深遠。

  百感交集。

  我平伸手,攤開手掌。

  一支長約“半地米”、粗如兒臂,黑得亮閃閃的小棒無中生有的出現掌上。這就是奇連克侖藉 之 以掌握我們人類靈魂的稀罕異寶“御神器”。小小的一根棒子,勾起我對整個聖上擴展至銀河 系的人類文化的深刻回憶。我終於有“根”了。

  能量淚珠從我兩邊眼角光點般溢出來。除了笑外,我懂得哭了。

  美阿娜倒入我懷中香消玉殞的情景,硬生生撕裂我的心,芙紀瑤在這一刻是那麼的遙遠和不可 及。人類已是徹底的滅絕,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個人。奇連克侖說我永遠都不會明白。不明白什麼 ?是我的處境嗎?還是指操控大帝號的地母陰魄呢?

  夢還沒有再放光,沉默著。這是它的常態,但我總感到與它的關係,再沒法回覆到以前那般了 。

  夢還!夢還!你仍是我的好夥伴嗎?

  夢還沒有反應。

  夢還為何不答我?忽然間,我曉得了答案。我再不是以前的伏禹,與地母陽魂和心盾合而為一 後,它再讀不到我的思想。我若要與它溝通,必須以傳心的方式進行。隱隱中我曉得這是好事,我 對它再不能如以前般全無戒心。奇連克侖提醒了我,夢還極可能與石妖有關,只有這個解釋合理。 令奇連克侖功虧一簣的正是夢還。

  四周暗黑下來,失去御神器的改造儀癱瘓了。

  就在此時,警兆忽現。

  夢還亮起來。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4:25:46

第五卷 第二章

  一枚能量彈,正以十倍光速朝高關星射來,驚破了改造儀內死寂般的平靜。依我的估計,我剩

  下不到八下心跳的時間。

  這絕不是一枚普通的能量彈,只看離我如此接近的距離,方引起我的警覺,便大不簡單。但最

  令我震慄的是隨著能量彈的接近,我的思感神經不住萎縮,顯示此彈對攻擊目標有封鎖性的功能,

  來前沒有徵兆,發覺時已給它封殺了所有逃路。誰有本領發射如此超卓的能量武器?

  我沒法摸清楚能量彈的能量組合,也因此無從化解,陷於絕對被動。真想不到甫過了奇連克侖

  的大難關,立遇上另一危機。現在我的能量不到九節,硬拚等於送死,逃走卻毫無把握,因不知彼

  也。更令我心憂如焚的是大黑球和獨角的安危。

  唉!自出道以來,還是首次處於這般不知如何進退的困境。

  五下心跳。

  運動磁元,料想不到下,我一下子吸人大量高關星的地磁能。我連忙將御神器收進心核。

  三下心跳。

  我化為極子能量束,穿破地板,深入泥石層,朝星球的熱核鑽進去。

  能量彈忽然加速,速度遽增一倍,刮開星球的大氣層,倏忽間刺破基地的圓拱形頂層,銜尾追至。

  改造儀空氣般蒸發。能量彈的威力遠超出我估計之外,且肯定受某一可怕生物遙控,故而像有靈性的刺客殺手。

  此時腦海里已擬定完整的逃生計畫,能否奏效,就看我是不是命不該絕。

  當我置身於地核的一刻,能量彈臨身。奇妙的事發生了,雖然只是“地秒”千萬分之一的工夫,但我竟能清楚掌握到其中時間的流程,並作出適當的反應,這是以前從未出現於我身上的情況,如果仍是以前的我,幾乎是感覺到的一刻,已被命中。與地母陽魂結合後的我,思感神經以驚人的高速運作,我和能量彈的“時間”成一反比。我思感速度愈快,能量彈愈“慢”,我“看”著能量彈不住接近,完全掌握其路線和速度,將剛收集回來的地磁能,重組成一束鋒利的射線,由磁元噴射出去,迎向能量彈,自身則由心盾重重保護。

  “轟!”威力龐大的激烈爆炸在高關星的熱核內發生,摧枯拉朽般粉碎了整個星球,構成星球的物質化為粒子,往四面八方以爆炸波的形式迅速擴散。

  嚴陣以待的我被爆炸波送出去,在這樣狂暴的情況下,思感神經更無法運作,也不能遁入異空,我只好聽天由命,希望如上次分野區之戰般,遠離爆炸現場時,已脫離險境。

  幾下心跳間,我離開了星系的內空,思感神經逐漸凝眾,打定主意,只要回覆常態,立即進入季候飛行,那時將沒有生物能截停我。

  正想得完美,驀地大吃一驚。

  我的速度竟減緩下來,這是不可能的,我仍踏著爆炸浪鋒的順風車,在沒有阻力的虛空速度可保持一段漫長的時間,直至遇上另一力場,唯一的解釋是我正陷身於一個覆蓋廣闊空間的強大力場裡,類似與上參無念交手時的力場罩,但威力卻要大上數十倍至數百倍。在力場的限制下,我不但沒法逃往異空,更沒法進行季候飛行,甚至極速投射。

  我被困死了。

  “蓬!”撞上了力場似的東西,我被反彈回去,值此魂飛魄散的一刻,勉力撒出思感網,登時心叫糟糕,這回真是插翼難飛。

  包圍我的是由數以萬計拜廷邦大小巢艦組成的集成軍團,像一個天羅地網般罩著我,直徑八分之一光年的空間化為的奇異力場,而我正身處於其核心處,力場最強大的位置隨我而轉移,鎖緊我鎖死我。最頭痛是我的思感能沒法逸出力場外,我甚至沒法看見力場外的點點繁星。

  沒想過拜廷邦人來得這般迅快,具備如此規模,大黑球和獨角肯定凶多吉少,我的心能再跳幾下,亦是屈指可數。

  我懸在虛空處,能量盔甲覆裹全身,夢還化為金光閃爍長達十“地米”的巨棍,握在右手,準備硬闖突圍,拚死力戰。縱然戰死當場,我也不會讓拜廷邦人得到我的本原元氣、地母陽魂。

  漠壁現身了。

  他在離我半個“地裡”的位置出現,這回他沒有變魔法,甫現身已是罩上寬斗篷的形象,覆蓋下的暗黑中血紅的邪目閃動著詭異的芒光,嘿然道:“伏禹你真的了不起,不但能逃出天象星,還破壞了本邦進攻大壁壘星河的計畫,又引得魔洞部人直闖本邦,以為可以從中得利,不知見好就收的道理,還妄想奪取本邦的『御神儀』,以動搖本邦立國的基礎。正因你貪得無厭,故落得今日的下場。可惜可惜!”他剛說畢最後一句話,包圍我的近二十萬艘巢艦全體分裂,變成千萬個以上的獨立作戰單位,形成一個大圓殼似的東西,且以我為核心收縮逼近,密密麻麻的,有如一個能量囚籠,每過一刻,加諸我身上的壓力便加重一點,不論在實質上或心理上,都構成很大的威懾力。

  我絲毫不為其所動,一邊在搜索《孫子兵法》內於此情況下最佳的對策戰略,一邊淡然自若的道:“漠壁你錯了,錯得非常厲害,我已成功動搖了貴邦立國的根本,原因在你不明白御神器是甚麼傢伙,我也不會告訴你,只要我這次能安然脫身,拜廷邦將陷入分裂的危局。看!”我伸出左手,御神器赫然出現掌上,閃爍著詭異的黑芒。

  我感覺到漠壁心中的顫慄,明白他的不安不單只是我得到“完整”的,而不是曾被分割成百多份的御神器,更是因這引起了他對奇連克侖的恐懼。不待他說話,哈哈笑道:“御神器乃絕宇異寶,更是神遊級的武器,不論你有多少人,我都可以透過御神器衝擊他們的靈魂,或許只有你能倖免於難。真有趣!要不要試試看?”包圍網立即停止進逼,代之是漠壁自身發出的力場,能截斷我發放御神器的精神級力量,令我逃走的機會大增,只要擺脫漠壁,我可試闖包圍網。事實上我只是虛言恫嚇,欺的是漠壁並不徹底了解御神器,又摸不清我與地母陽魂合壁後的底細。如果我真的能透過御神器衝擊拜廷邦人的精神,早就這麼做了,怎會說出來?

  漠壁或許明白此點,可是他怎敢託大冒此奇險?整個高關星基地的拜廷邦人被弄瘋了,正是前車之監。

  漠壁雙目閃動著驚疑不定的芒光,沉聲道:“你究竟是愚蠢還是聰明?不過你能說出御神器之名,手上的御神器又是千真萬確,足令我大起戒心,也改變了主意,決定鏟除你這禍源,不惜一切也要毀滅你。”就在他說這番話時,化為能量棍的夢還抖顫起來,初時我不明白它發生了甚麼事,幸而我們的合作接近五十萬年,稍微定神立知它的心意。

  它想回到心核去。

  現在我和夢還的關係是全新的情況,它再不能在心核和核密間來去自如,亦沒法洞悉我心中的想法,只能和我“商量”。

  這是個要命的時刻,如果蘿還到我心核後造反,我勢陷萬劫不復之地;可是如果我拒絕它,代表我不信任它,以後如何合作?

  另一個念頭在我心中升起來,假設夢還確實來自石妖,那它的任務該是保著我,直至我抵達塵海,讓石妖有施法的機會。

  我猛下決定,將夢還收進心核去。長棍消失。接著是設法拖延時間,為夢還爭取空間。它的行為是難以揣測的,但只要有利於我便成。道:“漠壁你太過多疑了,事實上如果我曉得御神器的用法,早破了你的包圍局,我將等於半個奇連克侖。不是嗎?你並不是普通生物,而是拜廷邦之主,任何一個決定,影響的不是你個人,而是整個拜廷邦族。無可否認的是,我伏禹身藏的地母陽魂,已成了你們宇宙三國稱霸的關鍵。現在占上風的是上參無念,他正製造能毀掉宇宙的飛行魔洞,你們卻蠢至於此時刻毀掉與阿米佩斯人的盟約。哈!你毀掉我,等於毀掉自己,還請邦帥三思。”我這一番話,可說將《孫子兵法》發揮得淋漓盡致。“昔之善戰者,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首先要令自己立於不敗之地,然後等待敵人出現可乘之機,一舉破敵。在眼前的情況下,我當然不是妄想可擊垮如此實力在我萬倍以上的敵人,戰略目標只是要突圍逃生。只要漠壁是要生擒我,我將大添成功的機會。

  此刻漠壁更摸不清我的底細,夢還忽然引退,連我都不知它想乾甚麼,遑論漠壁。這般的虛虛實實,加上說話的似真似假,肯定可達到惑敵而誤敵的目的。

  虛者實之,實者虛之。

  “善守者,藏於九地之下;善攻者,動於九天之上。”地母陽魂乃強如當年的奇連克侖也要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勉強駕御的奇異生命體,現在我變成了她,她變成了我,等於為我諦造了藏動於九地與九天的條件。

  對漠壁來說,我再不是他可以掌握看透的生物,而是與他同等級高深莫測的對手。

  夢還進入磁元,積蓄動能。

  漠壁雙目厲芒劇盛,道:“飛行魔洞?你胡說甚麼?”夢還吸去了心核內近六節極子能量,僅余三節許。我的老天爺,我是不是犯錯呢?用盡能量,我不單沒法進入季候飛行式的極速投射,更沒法維持真身的能量需求,等於奉贈地母精氣予漠壁。

  現在的情況又與決戰鬼少昊時大有不同。分別在地母陽魂已變成我的心核,我的真身,再不是可提取真氣的源頭。用盡能量,我將沒法運作,沒法維持意識,回覆投進候鳥晶胎前渾渾沌沌的情況,只要漠壁能駕御陽魂,可像奇連克侖般據為已有。

  這時已無暇去想其他事了,我也曉得漠壁亂了方寸,被我一句“半個奇連克侖”擾亂了心神,沒法掌握我對御神器有多深刻的認識,更懷疑我懂得運用御神器。為進一步擾其心神,我欣然笑道:“你們的情報工作真失敗,此事是歌天親口告訴我的,上參無念自從手下一個軍團撞上死亡空壁全軍覆沒後,明白到宇宙的威力,故與你們立下傷心星之盟,退返魔宮,像奇連克侖打造大帝號般全力創造史無前例的飛行魔洞,此為黑暗力量的極致,當飛行魔洞吞噬宇宙所有大小魔洞時,宇宙將變成一個大黑洞,不用我說你也知道這代表甚麼。可憐你還要撕毀與阿米佩斯人的盟約,來個自相殘殺,可笑啊可笑!”我感到漠壁整個力場抖顫起來,可知他心內的震驚,不過他的力量仍是非常強大,令我感到尚未是撇掉他的時機。

  漠壁轉瞬冷靜下來,施於我的壓力不減反增,顯示他動手在即。

  倏地漠壁頭篷內代表雙目的厲芒斂去,變回詭秘的黑暗,聲音卻在我四面八方響起,平靜的道:“多謝你提醒我,我知道該怎麼辦了!”我心叫糟糕時,漠壁發動了。

  以千萬計柔韌如蛛絲充滿黏貼力的能量束,無中生有般從不同的角度,天羅地網般向我纏過來,我想移動,卻沒法移動分毫。

  終於見識到漠壁的真功夫。

  同一時間,漠壁分裂開來,變成以百計的漠壁,鋪蓋了眼前空間般潮水似的往我卷過來。

  我首次生出不知如何應付、有心無力的感覺。眼看慘敗收場的時刻,蓄勢已久的夢還發動了,從心核噴發出來,透過能量血液,直往我握在左手的御神器衝去。

  御神器有如被觸動了其神秘結構的某一玄妙樞鈕,盡收夢還和其負載的極子能量,在我手上暴漲,化為光耀整個包圍網內的激烈彩芒。

  我的老天爺!這不是奇連克侖向我施展最後一擊的奇異兵器嗎?剎那間,我掌握了整個過程。

  “轟!”在我握穩變異了的御神器的剎那,能量反灌入我的心核去,磁元天然反應,又將超越我所認知、經御神器和夢還聯手改造的神遊級超能量,透過我每個毛孔,每根頭髮,以能量針的方式噴射出去,漣漪波浪般擴張。

  我感應到漠壁心中的恐懼,不代表他鬥不過我,而是起自對奇連克侖根深柢固長期積結的深刻懼意。

  他失神了“轟!”纏緊我的能量線束寸寸碎裂,漠壁空氣般消失。

  我當然不會天真得以為收拾了漠壁,只是連漠壁也不敢硬攖御神器的鋒銳,遂讓化身們硬捱此招,自己則避往我察覺不到的秘處。他也是沒得選擇,如讓能量針無限擴展,會影響本牢不可破的大包圍圈。

  全身一松。漠壁的力場完蛋了!我成功暫時擺脫他。

  御神器回覆原狀,夢還亦力盡而竭,回到指節。

  此時不闖外圈,更待何時?

  一切要靠自己的本領了。御神器收進心核,能量爆發。

  “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故善出奇者,無窮如天地,不竭如江河。”現在我的戰氣剩下三節多一點,只有硬闖一次包圍網的本錢,如不成功,將是劫數難逃,所以必須配合最佳策略。我不會忘記漠壁乃活了不知多少億個宇宙年的生物,戰鬥經驗無比豐富,縱然受到損傷,但絕不會就這麼退下去。想到這裡,心中有數。

  能量推動下,往包圍網其中一點投去,速度漸增,卻始終受包圍網的力場牽制,沒法達至極速投射,也沒法進入異空間去。

  前方盡是密密麻麻拜廷邦戰士分裂出來的作戰單位,我衝擊的雖然似是其中一點,事實上等於一艘超級的巨無霸巢艦,因為所有單位的力量均已連結起來。

  驀感有異,漠壁在前方包圍網處彈出來,化作能量彈,直擊而至,速度更在我之上,令我無法閃躲。

  我心叫來得正好,轉身弓背。我早猜到他有此一著。漠壁為何不讓我蜻蜓撼石柱般硬撞包圍網呢?道理很簡單,因他怕我再次動用奇連克侖的御神器,這叫算者勝,我唯一保命逃生之法,是鬥智而不是鬥力。

  “蓬!”漠壁狠擊在我背上,表面看是命中了我,實際上擊中的是威力大增的心盾。

  我看宇宙內還沒有多少件能量盔甲能直接承受他全力一擊。但“候鳥神之盾”卻肯定有此資格。心盾已與我的真身融合,等於與陽魂結成一體,候鳥族最終極的防禦武器值此最關鍵的時刻盡顯它的功力。

  能量彈反彈回去,現出漠壁充滿銳角、小遁天號般大小,仿如礦石結晶體般的真身,與能量一同被反撞力拋擲往後方包圍網的方向。

  我則真身欲裂,全身能量細胞趨向不穩定,能量血液凝固,朝另一方向疾射而去,速度不住增加。

  “轟!”漠壁碰上包圍網,能量的猛烈撞擊漣漪般往整張包圍網擴張,眾拜廷邦人又只能承受而不得反擊,眨眼間組成包圍網的每個作戰單位全體受到影響,雖然變化微不足道,但已不似先前般固若金湯,而是有隙可尋。

  幾下心跳後,我回覆正常,此時已橫過大半包圍網內的力場空間,心中清楚能不能落荒而逃,不是系於我破圍的成與敗,而是系於漠壁回覆過來的速度。

  御神器從心核跳出來,落到我手中。在此刻我忘掉漠壁的威脅,排除所有雜念,心中只有一物,就是奇連克侖邪惡猙獰的可怕形象,再憑心力透過奇異的御神器,發射出去,直擊包圍網的一點。

  敵人包圍網最強大的一面,就是所有參與的拜廷邦人連結起來,與巢艦的組織無異。而他們此優點,恰是他們的缺失。當攻擊的是他們的精神,會像剛才漠壁倒撞回去的情況,擊中一點等於打擊全網。

  他們每一個都會“見”到奇連克侖,想想漠壁見到奇連克侖的兵器,已嚇成那樣子,他的手下們肯定更不凄慘。我要引起的是他們心中深處的恐懼,當每一個構成包圍網的敵人均看到奇連克侖直撲過來的幻象,會有怎樣的後果呢?我本是不懂如何運用御神器,卻由夢還啟發了。

  這更是我破天荒第一次如其他候鳥般純以心力催發能量,那是心盾和陽魂的力量,收發由心。

  神遊級的能量,直戳往面向的包圍網去。

  一切在無聲無色下進行,靠的只有感覺,擊中之初似全無異樣,但眨眼間包圍網凝結而成的力場冰消瓦解,包圍網本來牢不可破的能量化整為零,變成各自為戰的單位。

  我成功了正要加速破圍,後方壓力劇增,且是強大的吸攝力,那種感覺就像要振翅高飛時,發覺雙翼被黏,欲飛不得。

  漠壁從後殺至。

  功敗垂成的沮喪感淹沒了我,尤其在施展渾身解數,破圍有望之時。

  該不該立即自毀呢?只要用剩下的三節能量點燃磁元該可引爆陽魂,說不定漠壁還得作陪葬。

  “轟!”前方包圍網爆炸開來,露出缺口。

  我茫然不知發生了甚麼事之際,另一股力量從缺口伸進來,硬把我扯離漠壁的羈絆,拉得我穿缺口而出。

  心中響起芙紀瑤的聲音道:“快!遲則不及。”“轟!”漠壁被芙紀瑤發出的能量束擊得倒退開去,下一刻我已和夢縈魂牽的美人兒,並肩逃進網外的光明空間去。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4:26:01

第五卷 第三章

  芙紀瑤領著我在光明空間飛行了一段時間後,離開光明空間,以正空間為踏腳石,潛進黑暗空間去。剛進入暗間的一刻,她奇異的能量激起陣陣光彩奪目的漣漪,然後由燦爛重歸黑暗,可是剎那間顯現出來的景象,已深深鐫刻在我的心頭。

  她不可方物的美麗,勾起我對法娜顯當日向我展現真身的動人回憶,又是另一番完全不同的感受。緊裹在黑色能量盔甲內的嬌軀,充滿血肉的誘人意味,那是同類異性間的天然吸引,宇宙內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替代。秀髮如波,在她高貴驕傲的絕代芳華下,我產生自慚形穢之心。

  也不知在暗間飛行了多久,我們回到正空間去,心靈連接起來,這次是雙向的,自然而然,沒有一點勉強。

  我們放慢速度,並肩在廣闊深邃的星空飛翔。有她在身旁,我但願旅程永遠繼續下去,直至穿越永恆。我從沒想過可以和她有這般親密的共處。

  她的聲音在我心內以銀河語、我的語言響起道:“你和哈兒哈兒離開隆達美亞後,發生了甚麼事?漠壁親率大軍,也幾乎困不住你。伏禹你是個令人驚異的生物”得女王親口讚賞,我大感受寵若驚。與她一起的每一刻總是那麼動人,生命充盈某種說不出來的滋味,超越了理性,其神秘迷人處一如宇宙的存在。

  若要在宇宙尋找兩個我最信任的生物,一個是大黑球,另一個是她。我有個感覺,縱使她殺了我,我也心甘情願。她當然不會這麼做,想昔日她可輕易奪取我的陽魂時,她仍沒有這麼做。

  我透過心靈回答道:“此事說來話長,甫離隆達美亞,我們便被鬼少昊纏上了。”接著把在死亡空間斬殺鬼少吳的事說出來,同時把記憶裡特別鮮明的景象一併傳送給她。

  此時我們的速度是光速的百分之一,飛得輕鬆寫意。經歷過明暗空間的旅程後,我的能量遞增至十二節。我不曉得新心核的容量上限有多大,但肯定至少在百節之上,我已脫胎換骨,開展生命的新階段。

  邊說邊近看她,飽覽她由宇宙靈氣孕育出來的秀麗玉容,那種享受,是沒有任何東西可比擬的。

  她卻似對我大膽放肆的舉動無動於衷,沒有回望我一眼,使我期待眼神交流的深切願望落空。

  她深深的凝望前方的星河,道:“你所說的死亡虛空,自被發現後,一直是宇宙所有具智慧的生物致力探究的神秘空間。我們阿米佩斯人認為那是宇宙的核心,宇宙就是從那裡開始。根據種種跡象,加上大量收集回來的數據,直到今天,這個核心仍以我們不明白的方式,主宰著宇宙擴張的進程。這番話對你有啟發嗎?”她說話的情態溫婉似輕柔的風,聲音曼妙如天籟,直鑽入我的心坎,擴散至每個能量細胞,我醉倒了。嘆道:“當然有啟發。在這個宇宙核心正中處,有一條允滿極子激流的通道,不知通往哪裡去呢?”芙紀瑤道:“極子?終極的粒子,確實是形容核心內物質的貼切名詞。那條神秘通道我稱之為『不歸流』,能隨流而去保持能量已不容易,逆流而回則是絕無可能,沒有生物敢去嘗試,你最好也不要去試。”我好奇心大起,道:“女王定曾到過宇宙的核心,所以曉得不歸流的存在。對嗎?”

  芙紀瑤沒有答我,道:“你的故事尚未說完,我想聽下去呢?”

  難得她軟語相求,弄得我整個心核都融化了,與她閒聊式的對話是如此迷人,使我忘掉了她沒答我的問題,續說下去。講到絕色殺害大壁壘星河邊緣哨站的阿米佩斯戰士,順便約略解釋了和絕色糾纏不清、撲朔迷離的關係。

  芙紀瑤大概還不算是我的情人,卻肯定是宇宙內唯一的紅顏知己,也是最有耐性的聆聽者。美麗的女王表面上雖沒有反應,沒有鼓勵的眼神,但她智慧清澈的一雙美眸,卻會因我述說的事產生變化,顯然她對我並不是漠不關心,不是沒有感覺。這個想法使我心迷神醉,感覺如登仙域。

  得回失去的記憶,等於回歸整個銀河文化,首先豐富起來的是詞彙,語言正是經驗的成果,我思考的空間無限地開闊了。,我意興飛揚地交代了如何智破進攻大壁壘河系龐大的拜廷邦合成軍團,忍不住告訴她:“當時我曾想過退縮,可是想起將來見到你時要如何向你交代,只好硬著頭皮去和拜廷邦人周旋。”芙紀瑤破天荒脣角露出一絲微僅可察的笑意,只是仍吝於瞥我一眼,輕輕的道:“我早逐你出阿米佩斯王國,你再不是阿米佩斯人,犯不著為阿米佩斯賣命。”我心花怒放的乘機道:“我被你打回原形變回銀河入伏禹後,改而向女王效命,只對女王負責。請女王賜準。”芙紀瑤沉默起來,沒有答我。

  我只好說下去,心中興奮之情,有添無減。她懂得笑這一事實,大幅增強我認定她是最後一個銀河女性的信念,且是自有人類史以來最動人和最有智慧的美女。

  我一口氣說出和大黑球在哈兒星的遭遇,到被絕色重創,大黑球救我遠遁,並懷疑絕色是黑龍藏布的“秘密武器”,奇連克侖之遇弒身亡極可能與他們有關,芙紀瑤終於動容。

  美麗的女王朝我瞧來,一雙秀眸漾出了仿如最後一抹斜陽的凄迷神色,改心靈傳感而為能量波盪的直接對話,語調仍是平靜安逸,道:“當年我拜訪黑龍藏布,他沒有提及天馬的事,為何竟會告訴像你的朋友哈兒哈兒般全不相干的人呢?”

  這般對話,感覺大是不同,充滿生活的氣息、人類血肉的感受。我感到與美麗的女王間微妙的關係深入了一層,欣然道:“這是我們沒法想通的地方,不過天馬確實真有其事,這是奇連克侖親口對我說的。”芙紀瑤無法掩飾的嬌軀猛顫,失聲道:“奇連克侖?”我心中充滿說不盡的愉悅,因首次發現美麗的女王事實上擁有如我般“凡人”的情緒,喜怒哀樂皆有,例如眼前般驚駭神情。她似是冷漠無情,對事事不動心的堅強外表下肯定有顆火團般熾熱的心,與我一般無異的心。在她靈魂的深處該存在一個閘門,如果我能開啟,火辣的洪流將傾瀉而出。

  那會是甚麼滋味?

  御神器出現我手上,遞給她。

  芙紀瑤接過御神器,神色凝重,默然不語。

  我接著說出在浪人城遇上魔洞部人來襲的經過,如何與獨角結交,從而知悉高關星基地改造儀叛變的異事,其後力戰上參無念,被追得走投無路下直闖彩虹星系,差點受黑龍藏布所騙,到與奇連克侖的最後決戰,又落入漠壁的重圍,幸得她出手相救,如何美人恩重。她仍是不發一言,靜心聆聽。

  說畢我舒服多了,至少心理上不用孤獨的一個人承擔,她可以為我分憂。如果沒有她在身旁,光是大黑球和獨角的凶多吉少,已令我心焦如焚了。

  我們默默地在星光燦爛的夜空翱翔,與她在一起,宇宙說有多迷人就有多迷人。

  芙紀瑤終於說話了,以她奇異的說話方式,篤定平靜的道:“如果黑龍藏布確像你猜測般,能以傾斜宇宙的方式封閉塵海的入口和密藏螺旋星系,那他肯定是殺死奇連克侖的凶手。”

  我搖頭道:“我不明白!”

  芙紀瑤朝我瞧來,深深凝視我的眼睛,閃動著智慧的芒采,輕柔的道:“你想明白我這個論點,先要明白三項宇宙的法則。你想聽嗎?”我猛點頭道:“當然想聽。只要是女王說的,甚麼我都想聽。”

  或許是我的傻相引起她芳心內某種情緒,芙紀瑤脣角再次逸出一抹似忍俊不住的笑意,又明顯地被她壓抑下去。淡然自若的道:“首先!是在宇宙漫無止境的時間尺度下,凡是不受禁戒的東西,始終會發生。”我聽得似明非明。坦白說,若論對宇宙的識見,我這個銀河人肯定瞠乎其後。

  只好微一頷首,想表示聽清楚,其實一知半解。

  芙紀瑤續道:“第二項是宇宙既沒有物質,也沒有生命,無虛無實,有的只是不同的能量結構。你是否了解宇宙,須看你是不是能掌握其能量結構的密碼。”在說這番話前,她對我的表情有了直接的反應,有點俏皮地白我一眼,那種“人性化”的神態,直窩進我心底去。不知是否因我勾起她與銀河人共處時的回憶,她愈來愈有“人味”了。

  不過她的話我只可以在有條件下接受,生命或許是能量的一種,卻是異於物質的奇妙能量,秘不可測,超越了生命對自身的理解,是永遠沒法真正明白的。這是候鳥族的信念。

  我道:“第三項呢?”她道:“最後是宇宙最神秘和難解的,不是相對的實物,而是空間,它恰是隱藏著最深刻物理的地方。”我乾咳一聲,苦笑道:“我聽得糊塗了,三項法則究竟與女王先前的論點有甚麼關係?女王可以進一步解釋嗎?”芙紀瑤露出錯愕的神色,接著目光離開我,投往前方。好半晌後,道:“我想說的,是多維空間的理念。空間是宇宙最奇異的力場,但因我們習以為常,再不感有異,就像你們銀河人生活在聖土地球的年代,自出生後一直活在地面上,故感覺不到星球引力的存在,事實上沒有一個動作不受影響。”稍頓續道:“後來你們開始發展科技,從一個看得見、摸得著的實在轉變到一個只能用智力去理解但可用儀器來探測的實在,人類開始明白所謂的真空,實際上是由粒子和反粒子組成,只是因從低階次的能量角度去看和感受,空間看上去才是空的。事實上宇宙的空間是侗波濤洶涌、惡浪翻騰的粒子海洋,你當是第一個明白個中情況的人類。”我生出沒有生物比她更明白我的親切感。唉!我的老天爺,我對她真是愈看愈愛。我清楚自己已在戀愛了,希望不純是單戀吧!她該對我有一定的感覺。於現時的微妙關係下,我只好苦苦克制心中的愛慾,因怕惹她不快。如果可以選擇,我會擁她入懷,向她傾訴我這最後一個銀河人隱藏在心內的孤獨和痛苦。她明白我的痛苦嗎?

  我已失去了所有同類,失去了美阿娜,只剩下她。

  她那能直敲進我心坎的聲音,仿似伸手可掬的溫暖陽光,東一簇、西一束的灑射我被冰封的心靈大地,委婉的道:“多維空間的理念植基於能量的層次,不同的能量層次催生不同層次的空間。光明空間和黑暗空間是最明顯和極端的例子,它們與正空間是同一的空間,分別在它們處於空間的上限和下限,是空間最極端的能量狀態,故有不同的效應。正空間,光明空間,黑暗空間,三而為一 。”我道:“這個我大致明白,不過經女王說出來後,我更清楚了。”

  芙紀瑤似對我的巴結頗為受用,嘴角掛著一絲笑意,道:“除光暗空間外,其他的空間層次我們均視之為正空間,是所有物質和生命存在的地方,擁有不同的能量層次,這是空間的秘密,其神秘性不下於明暗空間。自大帝遇弒身亡後,我一直致力這方面的研究,而開啟這個秘密的鎖鑰就是精神力量,神遊的力量。”

  我劇震道:“我的天!女王這番說明令我茅塞頓開,我開始明白了!”

  芙紀瑤終於失守,香脣邊的笑意擴大,化為一個迷死人的微笑,像惱自己般秀眉輕蹙的道:“太久沒說你們的話哩!也久沒聽過,感覺太古怪了。”

  我忍不住道:“女王愛說我們的話嗎?”

  芙紀瑤吝嗇地收起笑容,微嗔道:“你想到哪裡去了。”

  我不敢放肆,乖乖的道:“請女王說下去。”

  笑紀瑤沉默下去,好一會後,道:“我想要說的,就是如果黑龍藏布能令空間傾斜,他就是宇宙第一個掌握著空間多維秘密的人,甚至擁有創造生命的能力,製造出絕色,因為生命也是一種能量,且令他有本領潛近、行刺大帝,而大帝卻無知無覺。當一個生物擁有如此超凡的能力,他將不受任何禁戒,故此他要得到某一欲得之物,沒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事情的發生。黑龍藏布想得到的,或許就是天馬,而伏禹你肯定是他能不能得到天馬的關鍵,當然其中仍有很多我們不明白的地方。”又道:“可以這麼說,黑龍藏布已破解了至少部分的空間密碼,他的可怕處在於他的深藏不露。如果可以明白他為何把天馬的事告訴哈兒哈兒,會對事情有很大的幫助。他當日沒有向你動武,大有可能因仍未能從毀滅候鳥神的戰鬥中復元,而非別的原因。”

  芙紀瑤的話,既有啟發性,更有強大的說服力,無限地拓展了我思域的視野。

  芙紀瑤朝我瞧來,輕描淡寫的道:“再遇上絕色,你可以克服心魔,視她為妖物嗎?”我坦然道:“真的要見到她才曉得。唉!我該怎麼說呢?”芙紀瑤有感而發道:“心魔正是我們阿米佩斯人最大的問題,你們人類該比任何生物更了解。生命似是漫無止境,但不論如何堅強,總有失落的一刻。我們有一個說法,就是千萬不要問『怎會是那樣的呢?』當你向宇宙發出這個問題,會陷進絕地,永遠沒法逃出去。事實上答案並不存在,至少不存在於宇宙之內。所以在我的國土內,我默許墮落城的存在,讓阿米佩斯人有個燃燒生命的地方。”我大有同感,美麗的女王並不是我想像中那麼不近人情。問道:“女王有時也會感到失落嗎?”芙紀瑤淡淡道:“任何阿米佩斯人都可以放縱,唯獨我不可以有這種情緒,因為我們置身在殘酷的戰爭年代。魔洞部人不會有七情六慾,因而絕色那套在他們身上不起作用。拜廷邦人是礦物式的生命體,絕色對他們的影響亦是有限。故此我們阿米佩斯人成了絕色最喜愛的獵物,她亦是我們的頭號公敵,我曾數次追殺她,均被她以狡計逃掉。伏禹!”我給她忽然一聲“伏禹”喚得心都融化了,最要命是她正深深望著我,似是含情脈脈,且欲言又止,登時靈魂兒飛上了九天之上,應她道:“女王有甚麼吩咐呢?”芙紀瑤見我一副神魂顛倒的樣子,沒好氣的道:“你是宇宙內最有可能殺死她的人,皆因她絕不會放過你,你可以為我殺死她嗎?”我有一個非常古怪的想法,她這麼說不單止是想我為她除去絕色這個大患,真正的用意是為我著想,怕我因受心魔困惑,致再次為絕色所乘,而這回就沒有那麼幸運了。

  而正是這個想法,令我不敢要求報酬,例如她的香吻。唉!假設她肯任我開條件,我定會求她一夜銷魂,為此我願付出任何代價,縱然是獻上生命。只要有此可能性,宇宙再不是那深不可測而冷漠的永恆,而是無比熾熱動人的美。當那一刻來臨時,再沒有進化,沒有生死,只有存在。

  斷然道:“伏禹不會令女王失望。還有是上參無念的飛行魔洞,是我答應過女王的。”芙紀瑤不知是否聯想到我索吻的事,俏臉紅霞乍現旋斂,別頭望著前方,避開我灼灼的目光,道:“你現在要到哪裡去呢?”

  我發現奇景似的雙目放光,心核發熱,卻怕冒犯她而強壓下心中的興奮,扮作若無其事的道:“我最想要追隨在女王左右,只恨我的兩個朋友不知所蹤,吉凶難卜,我必須回去看個究竟。”芙紀瑤平復下來,道:“我從隆達美亞趕來,設法尋你,發覺拜廷邦人在境內有異常的調動,由漠壁領軍,猜到與你有關,遂跟在漠壁之後。他們到達高關星時,並沒有發生戰鬥,所以你兩位朋友該已適時避開,逃過劫難,你不用擔心。”又遞來御神器,溫柔的道:“御神器已經我改造,只要碰上被改造思想生物的身體,可解開禁制,回覆過來。好好的運用它。”我大喜接過,收入心核,道:“女王到哪裡去呢?唉!真舍不得和女王分開,我從浮游世界回來後,可以到隆達美亞探望女王嗎?”這是我這回與她相逢後說得最露骨放肆的“情話”,不是不怕冒犯她,而是不吐不快,那會悶死我的。

  芙紀瑤默然片刻,以靜如止水的語調道:“我須到天象星去,處理天狼和秀麗的問題,你有手有腳,膽子又大,誰可阻止你到隆達美亞來呢?”我想不到她會以這種近似打情罵俏的方式來答我的無禮請求,喜出望外道:

  “這次該不會被殿壁彈開去吧!”芙紀瑤朝我望來,一副拿我沒法的嬌嗔神情,櫻脣輕吐道:“路上小心。伏禹!珍重!”倏地加速,登上光明空間,消失不見。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4:26:16

第五卷 第四章

  我從黑暗空間躍出,回到正空間,飛進滿坦星所在的星塵區去。

  這個角人稱之為“迷離幻境”的水世界,是我在這茫茫宇宙找到大黑球和獨角的唯一希望。如果他們要找一個地方等我脫險後去和他們會合,就該是這個變幻無窮的隱蔽星球。她不但是最適合的藏身之所,且是我們齊心協力改造星驚的天然工場,還有比這個更理想的會合地點嗎?

  我神遊的道行仍處於小兒科的階段,或許如奇連克侖所說的,二百萬年後我或可純以神遊的方式去尋找那兩個傢伙,可是現在我連候鳥的思感能也不敢妄用,怕惹來對此特別敏銳的天妖絕色,那可就糟糕了。我怕她更甚於漠壁和他的巢艦大軍。

  事實上直至此刻,我尚未能百分百證實她是妖不是人,皆因我失去了她自盡後的記憶,那段記憶被夢還盜走了。

  夢還在我指節間閃閃生輝。對它我是敵友難分,心情矛盾,更隱隱感到它可能比絕色可怕。不過在進入塵海前,我是不會和它決裂的,而它也不會在抵達浮游世界前害我,只會幫我,否則就太沒道理了。

  我穿越一道寬若半光年的隕石流,滿坦星系出現前方,在漫空星塵和游離粒子的深處,星系的太陽輝散著濛濛黃光,一副力不從心的樣子。能在這樣的環境下存在的恆星,是個離奇的事實,宇宙有時真的不可思議。當我思索其中的物理奧秘,會得到一種深刻的滿足。

  與美麗的女王充滿啟發性的對話,令我對宇宙有全新的觀感和視野。自孩提以來,我便愛聽神話故事。而事實上,我眼前見到的正是活生生的神話,宇宙便是一個龐大無比、無窮無盡的謎。她是虛無最具體的表現,而虛無卻包含著所有的存在。極可能一切從“無”而來,再變為真實的存在。這是多麼令人難以理解,因為完全超越了我們日常的觀念。芙紀瑤指出真空包含了宇宙所有物理,因為真空正是宇宙最難以了解的成分。從這個角度去看,能令空間傾斜的黑龍藏布,該是比上參無念更可怕的生物。這個想法產生另一個疑團,黑龍藏布怎會容許上參無念製造飛行魔洞呢?那不單毀滅宇宙,也力能毀滅他。

  進入滿坦星系的內空了,我有限度的撒出思感網,登時又喜又驚。喜的是星球上確有生命在活動,驚的是只有一個生物。

  我沒法測得切實,因為對方正處於潛隱伏擊的狀態,幾與滿坦星的海洋混合為一,且武藝高強。

  我穿破大氣層,落在對方藏身的海洋旁一塊巨石上。

  “蓬!”

  一道黑影破水而出,卻沒帶起半滴水珠,凝定半晌,再橫空飛至,渡過以“地裡”計的海面,直撲而來。

  我張開雙手,準備和此生物來個久別重逢的歡迎抱禮。

  豈知竟抱了個空,被對方探伸過來可長可短、粗壯有力的尾巴卷個結實,舉上了半空。神采飛揚的獨角以他的方式呵呵呵笑道:“伏禹呵!你竟然還沒死,真想不到!”

  我苦笑道:“你的尾巴!”

  獨角如夢初醒的放我下來,鬆開大尾,尷尬的道:“我忘了你不是角人,這是我們角人族歡迎至親的見面禮。”

  我聽得心底一陣溫暖,獨角顯然視我為至親好友,方會如此“情不自禁”。又想到他們角人都長有尾巴,誰先卷舉誰該是個有趣的情況。莞爾道:“哈兒哈兒那傢伙呢?”

  獨角頹然道:“我苦勸他多等你一會兒,他卻不肯聽我說。五百個宇宙年前他駕星鷲離開,不知到哪裡去了。”

  我坐下來,道:“發生了甚麼事?”

  獨角在我身旁坐下,嘆道:“事實上我也感到你會回來的機會很渺茫。你進入高關星基地,一去九個宇宙年,其間我和哈兒哈兒用盡一切辦法,仍沒法接近高關星。阻止我們的是非常怪異的力量,超乎我們認識的任何能量,不是頭痛欲裂,就是生命烙印受到解體的威脅。就在我們憂心得要命,無計可施的當兒,拜廷邦的大軍來了。哈兒哈兒還想拚死力戰,我則認為這樣犧牲是無謂的,如果你仍在世,該有保命逃生之法,遂硬架走他。當我們再返回高關星,整個星球消失了。我從未見過哈兒哈兒那麼沮喪,像失去了靈魂般。我載他來滿坦星,在這裡等待你二千多年,他沒說過半句話。直至五百年前一個早上,他一句『我受夠了』,便駕著星驚而去,再沒有回來。”

  我心中一陣感動,當初認識大黑球時,作夢都沒想過他是如此重情義的生物。不論他走到宇宙的哪個角落,踏破宇宙我也誓要找到他。

  獨角見我一言不發,說下去道:“我也是傷心得要命,只好化悲痛為力量,日夜練功,多儲點本錢去和拜廷邦的渾蛋拚命。現在見到你安然無恙,整個宇宙部不同了。”

  我心中一動,道:“我曉得那傢伙到了甚麼地方去。”

  獨角大喜道:“他到了哪裡去?”

  我道:“一定是阿米佩斯人的墮落城,只有那種醉生夢死的牛活方式,哈兒哈兒才可麻醉自己,忘掉悲痛。當日他在隆達美亞受了十多萬年牢獄之困後,第一個想去的地方就是此城。”

  獨角道:“我聽過墮落城,與浪人城齊名,卻沒有去過,因為那是隻容阿米佩斯人去的地方。據說是個追求物慾的處所,烏煙瘴氣,藏污納垢,奇怪的是阿米佩斯的貴族統治階層一直對此視若不見,置若罔聞。”

  又興奮道:“我和你去找他。這小子只肯聽你的話。”

  我搖頭道:“不!由我一個人去找他。”

  獨角愕然道:“為甚麼?”

  攤掌,御神器現身其上,閃動異芒,奪人眼目,牢牢吸引了獨角的目光。

  我微笑道:“這就是思想改造儀的靈魂,拜廷邦因它而擴展霸權,亦會因它而失去霸權,一切要看你老哥的努力。”

  接著詳細解釋御神器的來龍去脈,又指出御神器是奇連克侖威懾宇宙的神兵異器。

  最後道:“此寶經阿米佩斯至高無上的女王芙紀瑤親手改造,只要你拿它觸碰族人或任何被改造生物的身體,可解開其思想禁制,不用我說你也知眼前首要之務是去幹甚麼,當然不是陪我千河萬系的去找那個沒有耐性的傢伙渾球。”

  說畢把御神器放在獨角手裡。

  獨角全身一陣抖顫,興奮得沙啞著金屬聲音嚷道:“你的宇宙!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你不但沒死,還成功了。”

  我沉聲道:“行動須小心,不容有失。以你目前的功夫,加上超凡的探敵能力,該可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入族人聚集的地方,再發動一次突如其來的叛變。到你解放全族,必須遷移到拜廷邦人勢力不及的遙遠僻處,趁拜廷邦人白顧不暇的千載良機,全力復國,憑你新得來的知識和對拜廷邦人的了解,建造針對性能旅航明暗空間的飛艦,切勿急於求成,於準備未足下發動,又或力圖解放其他種族。最好址等我和哈兒哈兒從浮游世界回來後,再從長計議。我要的是一擊即中,今漠壁永遠沒有翻身的機會。”

  “颼!”

  獨角的大尾疾伸過來,反卷我一個結實,感動的道:“伏禹是我獨角在宇宙內最尊敬的生物,讓我給你一個遙遠星系的坐標,我們大概會以那區域作復國的基地,我們在那裡等候你的指示。”

  每個生物,都有個動人的故事。這是生命的特性,生命最不平凡之處。你認為平凡,只是出於不了解。

  大黑球從一條沒法子豎立的爬蟲,經三億多年自覺的努力,進化為能縱橫宇內的強橫生物,躋身高手之林,其間的歷程,超乎任何生物想像之外。

  我是最了解他的生物,從大家爾虞我詐,到幾經生死,建立超過六十萬年的深厚交情,雙方的夥伴關係已是牢不可破。沒有他,我絕不會到浮游世界去。因為我曉得如他錯過勇闖浮游世界的機會,會視為生命的缺陷。在我們間有份無形的合約,不論成功失敗,我們會共渡解放宇宙的輝煌歲月。

  我和大黑球都是宇宙孤獨的流浪者,同是宇宙的淪落人,但走在一起,便不再是形單影只。經過二萬個宇宙年的飛行,我出入明暗空間,這段旅程絕沒有虛擲光陰,我集儲了達百節的極子能量,更精微的戰氣,同時不斷改良肉身宇航的技術,學習如何融季候飛行和極速投射於一爐共冶。到此時已頗有得心應手的初成境界。

  對正空間我亦有全新的反思和新的領悟,全賴與心愛女王的一席話。

  “沒有生物能截下正進行季候飛行的候鳥神。”

  這是宇宙各種族認同的看法。但身為最後一頭候鳥的我,卻不認為這禁得起考驗,一如候鳥神之盾,還不是給黑龍藏布破了。記憶猶新的是,在漠壁包圍網的力場內,季候飛行壓根兒派不上用場。

  之所以有沒法截下作季候飛行的候鳥此一錯覺,原因在於對正空間的不了解。

  以前我對季候飛行是隻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但被芙紀瑤一語驚醒,季候飛行事實上乃神遊級的飛行,源於候鳥神本身是天生神遊級的生命體,故能令候鳥神傲然獨(空)立於所有生物之外。

  神遊級的飛行,飛行的是神遊級的空間。就像黑龍藏布能傾斜和扭曲正空間,那是正空間不同的能量層次。只要那生物掌握多維正空間的密碼,便能擊落季候飛行的候鳥神。這個認知非常重要,否則我死了仍不知是怎麼一回事。

  對我們人類或大多數生物來說,習慣了以光速為極限的空間,養成了長、寬、高和時間的簡單四維觀念。可是複雜的多維空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大帝號的終極宇航技術宇宙搖滾,泄露了這方面的玄機。

  空間的多維結構絕不是“三文治”式的,最上和最下的兩層是光明空間和黑暗空間,夾在其中的是正空間。假設真是這樣子,每次大帝號從明到暗,必須像我們眾生物般以正空間為踏腳石,正空間成為必經之路,這是宇宙物理,沒有東西能違反。但是觀乎大帝號搖滾於光明和黑暗,可見空間至少是“馬蹄形”的能量結構,兩個盡端分別是光明和黑暗空間,既分隔又可直接跳躍。

  空間是立體的,當這個馬蹄變成立體空間,其複雜度完全超乎了我思考的能力。無論如何,我總算對空間結構有個初步的定案。

  煉金星河出現前方。星河位於阿米佩斯王國的邊緣區域,除墮落城所在的星系外,其他均是未經開發的星系,部分存在低等的生命。在芙紀瑤的默許下,煉金星河成為一個沒有王法的空域,也使墮落城與成為過去的浪人城齊名宇宙。兩城最大的分別,是墮落城為阿米佩斯人的私家樂園,嚴禁外人。

  思感網撒出。

  對絕色我再沒有顧忌。

  我和她的事始終要解決,不過最好是到塵海後解決。經過二萬年的修行,我和陽魂進一步融合,再不是以前的伏禹。她如敢來找我,我只好和她周旋到底。

  在下方二百光年處陣陣能量的激烈波盪,透過思感網傳送回來,極不尋常。

  我想也沒想的躍往光明空間去,施展極速投射,化為極子束,往目標投去。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4:26:50

第五卷 第五章 臨終遺願

  尚未抵達目標空域,我已掌握到發生了什麼事,臭名遠播的空盜蝠賊族正攔空截劫一艘阿米佩斯人的宇航船。

  阿米佩斯人駕的宇航船,是艘有宇鳥級十分之一大小、擁有強大護盾火力的武裝太空戰艦。只恨雙拳難敵四手,攻擊她的蝠賊艦每艘只有她一半的尺碼,卻達二十七艘之眾,形相與聖土的生物蝙蝠沒有半點相像,反似渾身尖刺的刺蝟球,動作的靈活如神,教人嘆為觀止。每根尖刺都可以發射粒子束,又可直接撞擊獵物,其進攻退守,根本是無從揣測,難怪宇宙生物聞之色變,畏之如虎。

  阿米佩斯人的飛艦落在絕對下風,其能量護罩已是油盡燈枯,艦身多處破損,左衝右突,仍沒法脫出重圍,被蝠賊艦碰撞和粒子束擊中時產生的能量光雨,隨她飛行的路線不住從艦身激濺,仿如負傷灑血,實際上命已垂危。

  我提升至速度的上限,希望趕在阿米佩斯人的太空艦解體前施以援手,卻也清楚憑我現在的實力,對上這麼一大群窮凶極惡的空盜賊艦,白保逃生有餘,克敵制勝仍嫌未足,若妄自逞強,一個不好會賠上老命。只是真的沒法視若無睹,袖手不理。不管受襲的是否芙紀瑤的子民,我就是看不慣欺凌弱小的強盜行為。

  同時心中暗自奇怪,雖說煉金星河位處阿米佩斯王國的邊緣區,但始終屬阿米佩斯的領域,公然侵犯阿米佩斯的國土,會惹來芙紀瑤的反擊,空盜沒長腦袋嗎?怎會這般不智?而且阿米佩斯人乃宇宙三大最強橫種族之一,豈是好惹?要偷要搶,理應向別的弱小民族下手。

  “轟!”

  我剛從光明空間回到正空間,阿米佩斯飛艦爆為漫天光雨,爆炸波強烈衝擊下,蝠賊的刺蝟艦往四外隨波拋擲,其中最接近的兩艘更吃不住毀滅性的能量波盪,與阿米佩斯艦同歸於盡,化為飛灰。

  阿米佩斯艦肯定裝置了威力龐大的自毀系統,於此走投無路的絕境啟動引爆,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我一時抵不住狂暴的能量波,身不由主的被浪鋒送離現場。

  在我思感網失效前的一刻,我捕捉到一艘小型飛船從爆炸的核心逃出來。眼看刺蝟艦群自顧不暇,無力阻止的一刻,一個生物以粒子射線的方式從其中一艦衝出來,直往欲逃走的小飛船追去。

  我毫不猶豫,化身極子,擺脫爆炸波,憑先前認定的方向位置投去。

  我的思感神經回覆過來,逃亡船和追殺者重現思感網上。兩者的距離不住拉近,照我猜估,二十下心跳內,小飛船會被追上。如此凶殘成性、殺人如麻的蝠賊,幹掉一個等於做一件好事。也暗自驚慄蝠賊中有如此強橫之輩,縱然正面災鋒,要殺他仍非易事,其能量形式肯定高於微子的階次,一時間我也沒法掌握了解。幸好在現時狂暴的形勢下,我可發揮孫子出奇不意的兵法精要。

  最佳的掩護是爆炸波,我乘著波鋒往逃亡小飛船彎過去,直到此刻,追逃兩方還察覺不到我的存在。

  在正常情況下,我的極速投射只能走直線,但在爆炸的浪潮影響下,我首次以曲線進行投射。

  “鏘!”

  夢還在我的指示下,化為極子能量劍,結聚在我能量束的尖端,人劍合一的脫離爆炸波,往下方掠至的小飛船投去。

  此時蝠賊愈追愈近,離小飛船不到百地米的距離,而伏某剛好殺至。

  小飛船掠過。

  蝠賊能量變動,速度大幅減慢,顯是駭然驚覺我這個偷襲者的存在,亦確是了得,且臨危不亂,竭力反擊。真想不到如此高明之輩,竟會淪為賊寇。

  蝠賊驀現真身,主體狀似人形,長逾二米,該是頭顱的部分沒有五官,像個橢圓形的蜂巢,密密麻麻滿布小凹洞,身體是一雙大翅膀,四肢與翼連體,腳爪長而鋒利,通體黝黑卻密布紅線,邪惡恐怖。

  這是個強頑的生物,頭部等於一個超級的感應儀,類似獨角的角;身上的紅線則為能量輸送網絡,令它擁有強大的戰力。

  不過它現在卻是被我攻個措手不及,倉皇應戰。

  “蓬!”

  一個火紅的能量盾從它頭部噴出來,硬攖夢還的鋒銳。

  “轟!”

  兩股能量相擊,敵盾破碎,卻出乎我意外的成功化去夢還大部分的能量,只余小部分命中它,但仍被它高舉雙翼擋格,沒法擊中要害。

  蝠賊發出尖銳難聽的嘶叫,似是從頭部每個小凹洞同時逼出來,形成強烈的音波,令我生出不想聽下去的厭惡感,換了我是以前脆弱的人類,光是其音波能量足可將我輾成碎粉。

  光雨在它雙翼處爆濺,蝠賊吃不住衝勁,似被狂風刮起的落葉般往空間深處翻滾遠去,再不成威脅。

  我被反挫的力道撞得朝後急移,輕鬆的收回夢還,同時連珠射出十多個磁元雷,賞給朝小飛船追來的賊艦。雖然力不足要它們艦毀人亡,卻肯定可以使它們無法繼續追來。輿陽魂合一後,又經二萬個宇宙年渾融修煉,磁元雷從極子級登上神遊級的階次,即使對上上參無念之輩,他們亦難以像從前般輕易消受。

  我再化為射線,朝小飛船追去。

  毫無困難地,我以極子射線的方式,從船頂像絕色鑽入星驚般進入小飛船的駕駛艙內,坐到駕船的阿米佩斯人的座位旁。

  此君是個以人類標準看頗英俊的阿米佩斯男性,體型魁梧結實,頭髮藍得閃亮,有雙金黃色的眸珠,穿的是橘紅色的能量盔甲,見我闖進並沒有特別的驚異,反有如釋重負的神態。很快我便曉得原因,他的心核已碎,純憑所剩無幾的能量撐住心核,隨時形神俱滅,只有神才救得了他,我則是沒法可想。

  那人瞥我一眼,失聲道:“韋典拿大公!”

  能量延伸過去,助他保住心核,沉聲道:“有什麼話快點說出來,我會盡量玉成你的遺願,縱然有我助你,你仍捱不了多久。”

  那人嘆道:“我是『鬼諜』鋒原侯爵,你認不得我了。你的外貌亦變了很多,唯一沒變的是戴在指上的夢還。能遇見你真好。唉!我很害怕。”

  “害怕什麼?”

  鋒原慘然道:“當然害怕死亡,既害怕從此灰飛煙滅,不留半點痕跡,又害怕死後不知會變成什麼。真古怪,事實上我心境平和,想到很多以前沒想過的東西。”

  我真的不知該如何安慰他。生和死,主宰著整個人類的哲學思想和文化的發展,想不到連能縱橫宇宙,似擁有無限生命的異族生物,仍逃不出這個緊箍咒。

  鋒原道:“大神對我已非常仁慈,讓我在這個時候遇上你。我本以為難逃毒手,『蝠君』尤西斯命竟親自率眾來追殺我,就是剛才給你轟走的生物。他肯定不會罷休,大公須小心點。”

  我冷哼道:“他不罷休最好,我會幹掉他為你報仇。”

  蝠賊乃人人得而誅之的妖物,遇上他們我不會手軟,並不因鋒原而特別這麼去做,不過見他命不久矣,如此說出來可令他安樂點。

  鋒原露出感動的神色,有點羞慚的道:“我原本打算騙你去做一件事。唉!難怪我從沒有真正的朋友。換作我是你,絕不會插手去管這樁閒事,還結下蝠賊般的強仇,可知大公與我是完全不同的兩類阿米佩斯人,韋典拿大公……”

  我苦笑道:“說吧!”心忖這個人根本不值得去幫,可是在他臨終垂危的一刻,他說什麼由得他去說,如果是舉手之勞,便代他辦妥,否則忘掉算了。

  鋒原沉浸在臨死前極端的情緒裡,喃喃道:“我想求大公到墮落城去,找一個叫采采的女人,告訴她……告訴她,我……我愛她,告訴她:她是我唯一鍾情的女人。”

  我為之氣結,他的遺願竟就是這麼一回事。回心一想,若自己陷於他的境地,恐怕遺願也是學他般託人去向芙紀瑤說同樣的話。心有同感下,我答應道:“放心吧!我定會為你辦到。如何找到她呢?”

  鋒原朝我瞧來,道:“采采是墮落城最性感的女人,你只要打聽一下,可輕易找到她。我要走了!”

  我道:“安息吧!”

  正要收回支持他的能量,鋒原叫道:“且慢!”

  我愕然道:“你還有什麼事要說?”

  鋒原道:“你竟不問我,蝠賊為何勞師動眾的來追殺我?”

  我聳肩道:“你若要告訴我,自會說出來,難道我要動強逼你說嗎?”

  鋒原急促地喘了幾口氣,但那只是下意識的動作,支持他的是能量,吸幾口氣實無補於事。他像猛下決心似的,道:“我知我的要求很過分,但我真的想知道一件事,大公可以玉成我的心願嗎?”

  還有什麼好說的,既答應了他,又是墮落城,只好道:“你想知道什麼呢?不要吞吞吐吐啦,爽快點說出來,否則永遠沒機會說。”

  鋒原道:“我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愛我。”

  我沒好氣的道:“只要你當她是愛你,便是愛你。人都走了,還怎樣可以知道呢?”

  鋒原露出堅決的神情,道:“根據銀河人的情況,只要生前有放不下的心事,死後會陰魂不散,我們既擁有他們的靈魂,死後的情況理該相同,所以我不是沒有知道的機會,這個可能性肯定存在。我要弄清楚她是愛我還是欺騙我的感情,才能安息。大公!可以幫我的忙嗎?”

  我聽得有點毛骨悚然,小飛船仍以光速飛行,進入煉金星河的範圍,舷窗外是燦爛的星空,出奇地蝠賊沒有追來,該是蝠君尤西斯命被我重創了,這是唯一的解釋。道:“我可以做到的,是為你去直接問她,至於她肯不肯回答,又或說謊,我都拿她沒法。”

  鋒原精神起來,雙目閃著異芒,興奮的道:“我有更好的辦法,就是你代我拿我答應為她尋找的定情物去找她,再看她怎樣對待你,該可以曉得她是不是愛我。”

  我嘆道:“這算是好辦法嗎?”真想收回能量,讓他撒手歸西,但是看他回光返照的興奮模樣,又不忍心。這回真是自找煩惱。

  鋒原忙道:“大公見諒,是我解釋得不夠清楚。你不是以韋典拿大公的身分去見她,而是以我的身分去見她。這是我的一個秘密,也是我之所以被稱為鬼諜的原因,就是我可以化身為任何形狀的生物。只要讓我掌握某生物的物質形象,就可以將自己複製成該生物,理論上我可以變作你,可惜只限於形象,但若扮作能量級數在我之下的生物,幾全無破綻。這是獨一無二的本領,拜廷邦人在這方面與我是沒法相比的。”

  我皺眉道:“可惜我沒有你的獨門本領。”

  鋒原道:“我這個本領來自我稱之為『復魂串』的寶物,只要你花點時間,便可以掌握它。以你的能力,對我裡裡外外該一清二楚,保證不會露出破綻。我現在沒能力拿出寶串和定情珠交給你,待我死後,你撿走便成。”

  說畢最後一句話後,他支持不下去,心核碎裂,真身化為粒子,再不存在宇宙內。至於他是不是陰魂仍在,又魂附我身,就要天才曉得了。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4:27:13

第五卷 第六章 圓門之夢

  湯姆隆那丹城,人稱墮落城,位於湯姆隆那丹星系第三顆行星,也是星系裡最美麗和氣候溫和的星球,比聖土地球大上少許。

  若要用一句話準確的形容墮落星,那她就是一個超級火山的嫡親兒子。大火山矗立在占地表三分之一、星球上唯一大洲的核心處。在以億計的歲月前,大火山經過非常活躍的時期,千萬次的爆發,傾瀉出來的熔岩幾覆蓋了整片陸地,形成千奇百怪的地理環境、多采多姿的世界。

  除大火山外,陸上再無高山,有的是波浪般起伏的緩丘和低崗,散布著無數寬廣的谷地,坦蕩的湖盆窪地和草原。最動人的是以沉睡了的大火山山腰以上的積雪為源頭,傾流而下的八道大河,從不同方向橫過整片大陸,注滿所有湖溪,奔流出海。

  溫暖的氣候,四季宜人的變化,造就丁最佳的生態環境,陸地被奇木異花覆蓋。層林如染,競相爭艷,色彩繽紛悅目,依河、湖、溪疏密有致地分布,像聖土地球般,內藏各式各樣從優越的生態環境繁衍出來的生命。

  海洋和河湖同樣熱鬧,充盈生機,長滿水生植物和水生物,每個品種對我來說都是新品種,令我大開眼界,但又似曾相識。

  我隱隱感到這個迷人的星球出自某位候鳥母親的妙手,因太肖似候鳥的風格了!

  名聞宇宙,被阿米佩斯人視為燃燒生命的終極樂園的墮落城,就是天衣無縫地融入這個夢幻般美麗星球的各式獨(空)立建築組群。

  要明白墮落城的結構,須從飛行生物的角度去了解。以百萬計、規模不一的建築單元,沒有一個是相鄰緊靠的,它們以疏散的形式,分布在山上、水上水下、密林、谷地甚至你任何想得出來的位置。不同的形狀、色彩,巧妙的建築布局,令每個單元均與環境融合為一體,化為大自然的部分。像一個似蜂巢的單元,內裡有可容萬人的龐大空間,嵌在廣闊的原始森林間,仿如一個令人饞涎欲滴新鮮可愛的果實,由此可想像其他。

  不過據大黑球閒聊時提起有關墮落城的內部情況,墮落城絕不像她外表般和平美好。那是阿米佩斯人人欲橫流的地方,到這裡的阿米佩斯人會拋開一切顧忌,享受物慾的刺激,盡顯其人性的幽暗和光輝。

  這是個「能元至上」的地方,當人人不擇手段的爭取更大的「財富」
  ,遂衍生出爭權奪利、聯群結黨、明爭暗鬥、欺凌弱小、偷搶拐騙等諸般惡行。

  墮落城是一個由大小勢力分割的、龍蛇雜處之地,每當勢力間達致鬆散的平衡,墮落城會出現歌舞升平的局面,反之則是連場火並,不過那並不常見。

  現在究竟是怎樣的一番情況?我很快會知道。

  小飛船進入湯姆隆那丹城裡,立即被墮落城的管治中心、負責星球日常運作的智能系統發覺,登入小飛船的通訊儀,甜美的女聲在駕駛艙內響起道:「鋒原先生,歡迎重臨湯姆隆那丹城,請在藍海船坪降泊,進行入城的檢測。」鋒原的復魂串的確是件寶物,保證讓見慣寶物的大黑球心癢難耐,但不易應用,功力差點有物亦無所用。鋒原說來輕鬆,我卻花了不少時間,始能掌握其訣竅。

  復魂串由三個圓球組成,原本的數目肯定在三個之上,每複製一個軀殼,會用掉一個圓球,代表著宇宙某種頂尖製造肉身的技術,令我眼界大開,不由讚嘆宇宙的無奇不有。

  寶串並不是改造已存的真身,而是產生一個新物質軀殼,讓你可以以替身的形式去應付這個宇宙,進行某個任務。複製的過程絕不能出錯,首先要把真身散掉,以生命烙印的形式收藏於心核內,然後心核透過復魂串,將思感神經掃描得來有關鋒原肉身結構的資料,鉅細無遺地輸入復魂串內,在圓球能量的作用下,鋒原的軀殼於焉重生。不過假身就是假身,比真身脆弱多了。

  最巧妙是復魂串將心核和新的軀殼連結起來,一如靈魂和肉體的關係,又或大黑球和他改建肉身的關係。透過新的軀殼,就像以前般感覺這個宇宙,與真身的作用無異。假如這個化身被毀,真正的我依然絲毫無損,感覺的確棒極了。

  整個化身過程耗用了我近一節的能量,但只看能瞞過阿米佩斯人的身分監定技
  術,誤認我是真的鋒原,便值回票價了。

  當然,如非我擁有阿米佩斯人的精氣,是過不了關的。大黑球以前到墮落城來,總要偷渡入境。

  化為鋒原可盡快完成鋒原的遺願,更是一種方便,由於鋒原是墮落城的常客,不用對應檢測的諸般問題,不會引起懷疑。

  如此的變作另一個人,可以瞞過絕色嗎?絕色追蹤尋覓的本領,是不可小覷的,她肯定是神遊級的生物,視遙闊的距離如無物,故能多次找上來,可是若我憑復魂串搖身化作另一個人,絕色仍能找到我嗎?我很想知道。與她的交鋒愈遲對我愈有利,至少該在從浮游世界回來後。

  我整個的變了,唯一沒變是心核。幸好我的心核,等於以前地母的陽魂,極可能是宇宙最難測的秘處。

  我駕著小飛船,破開大氣層,朝離岸遠處築在海面上可供數百萬艘寧航船艦停泊、仿如一大片陸地的停機坪飛下去。

  負責墮落城日常運作的智能系統,眾人昵稱之為「甜心」,承繼自我們人類的城巾智能管理系統,當然遠較我們任何人工智能先進,等於知道揣摩主人心意的忠僕,事無大小,均處理得井井有條,默默為城裡人打點一切。甜心是由眾人供養,凡進城者,均要付入境費,盛惠兩大個能元。「錢財」方面我不用憂心,因為鋒原頗為富有,現在纏在腰間的能元袋囊脹鼓鼓的,足有近百個能元。囊內還包括藏在那裡的夢還和鋒原所謂的定情珠。

  鋒原的遺物尚有一對「能量刀」
  ,給我裝在手肘的位置,至於他的能量盔甲,因過度破損,已隨他湮沒,我只好改造自己的盔甲,外形無異,功能也大同小異,以免惹人懷疑。

  入城有一定的手續和程序,在入境大堂進行,由甜心把關,過關後,我正式成為墮落城的一分子。

  我離開設在藍海船坪的入境大堂,飛度大海,依甜心的指示,先到被稱為「圓門」的建築物,進一步了解墮落城的情況。圓門是任何初到此境的菜鳥必訪之地,透過裡面的設施,可下載墮落城的玩樂指南到腦神經內。更重要的是讓軀殼接受墮落城獨有的「物身改造程序」,經改造後的阿米佩斯人,等於大程度的還原返祖為銀河人,重享「低等」物慾的樂趣、原始的感覺。由此可見阿米佩斯人對銀河文化的瘋狂迷戀。物極必反的情況自古皆然,我便曾偕美阿娜躲到聖土一個原始森林,過了十多個地年原始野人的癮。

  思感網撒出,搜索大黑球和星鷥的影跡。

  鋒原遣下要我交給美女采采的定情珠,四分之一個拳頭般大小,卻肯定非尋常之物,以我現時的識見能耐,亦沒法弄清楚它的玄虛。只知道是凝結成球的能最體,處於絕對的靜態,我嘗試以極子能分解引發,卻沒法破入它的結構。我有個直覺,不老實的人臨死仍變不了本性,鋒原在此珠上是有隱瞞的,絕不如他所說般簡單,加上他死前言詞閃爍,更添事情的撲朔迷離。由此推論,采采亦非墮落城最什感迷人的美女那麼單純。

  我收回思戚網,暗嘆一口氣。

  難怪絕色在浪人城沒有察覺到我和大黑球的存在,痛失幹掉我們的良機,此刻我深有同感。

  思感神經是透過對感應網上能量的結構、變異、位置的變化、形態,憑經驗和識見,作出最接近事實的分析。例如大黑球在網上某處與敵動手,我因熟悉大黑球的能量動態,可以辨認出是大黑球,但不是真的看到他。故當他處於常態,混雜在以千萬計的阿米佩斯人中,又經我即將體驗的「物身改造程序」變化了真身的官能,想純從能量形態去分辨出誰是大黑球,與大海撈針差不了多少。但奇怪的是連他的飛船也沒有影跡蹤。

  「呵!」我飛進了圓筒形入口,一股能量立即緊攫著我,甜心柔美的聲音在我耳邊呢喃道:「歡迎你成為湯姆隆那丹城的快樂人,在這裡沒有過去,沒有將來,只有現在。當你從城門的另一端飛出去後,你將是全新的生物,過去於你來說沒有任何意義。開放你的神經,開放你的心,開放你的身體。」我在直徑十個身長的圓形長廊緩緩飛行,不住深入,陷身圓門充滿色光如幻似真的天地裡,粒子有組織地一浪一浪衝擊著我物質的真身,改變我的分子結構,大幅增加水分子的含量。

  這是一場進化的脫衣秀,時間不住往過去調撥,一層又一層剝掉進化的「衣服」,最後剩下的就是「赤裸裸」的「人性」
  ,於我這個人類來說,尤具深刻的意義。對阿米佩斯人來說,只是化身為人類的超卓技術和手段,於我則是重返五千多萬年前的銀河人狀態,變回那時受愛恨和慾望支配的伏禹。

  血液重新在我體內滾動,皮膚充滿感覺,所有感官從極子能量的層次回覆到物質的水平,感受的奇異,不是任何語言能形容其萬一。

  難怪大黑球甫離開隆達美亞的海洋囚室,第一個想到的地方就是這裡。他千辛萬苦改造自己為阿米佩斯人,為的也是這個玩意、人類獨有的經驗。我為人類的生命形式感到驕傲,可惜只有我一個人默默偷歡。

  義。開放你的神經,開放你的心,開放你的身體。」我在直徑十個身長的圓形長廊緩緩飛行,不住深入,陷身圓門充滿色光如幻似真的天地裡,粒子有組織地一浪一浪衝擊著我物質的真身,改變我的分子結構,大幅增加水分子的含量。

  這是一場進化的脫衣秀,時間不住往過去調撥,一層又一層剝掉進化的「衣服」,最後剩下的就是「赤裸裸」的「人性」
  ,於我這個人類來說,尤具深刻的意義。對阿米佩斯人來說,只是化身為人類的超卓技術和手段,於我則是重返五千多萬年前的銀河人狀態,變回那時受愛恨和慾望支配的伏禹。

  血液重新在我體內滾動,皮膚充滿感覺,所有感官從極子能量的層次回覆到物質的水平,感受的奇異,不是任何語言能形容其萬一。

  難怪大黑球甫離開隆達美亞的海洋囚室,第一個想到的地方就是這裡。他千辛萬苦改造自己為阿米佩斯人,為的也是這個玩意、人類獨有的經驗。我為人類的生命形式感到驕傲,可惜只有我一個人默默偷歡。

  每深進些許,我就變化了一點,生理和心理均被改變,感覺越來越熟悉,充滿著得而復失的歡娛,這樣全新體驗的“度假”,是我事前沒想過的,別開生面。忽然間我充滿了生趣,不論是找尋大黑球,又或為鋒原找尋采采獻上定情珠,都不是苦差而是樂事。我就像飛過時光和進化倒流的神秘通道,在平凡和超卓、卑俗與神聖的交叉點翩然起舞,現實與逝區的夢,一時間已難分彼此。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4:27:25

第五卷 第七章 危險生物

  我飛越一道大河,高臨一望無際的草原,心中忽發奇想,我現在的情況就是不論如何闖禍鬧事,都不會有甚麼負擔不來的後果,大不了一走了之,誰能奈何我?

  心中同時響起芙紀瑤的話——在宇宙漫無止境的時間尺度下,凡是不受禁戒的東西,始終會發生。一陣驚懼慄然涌上心頭,我會不會變成這樣完全失去自製的生物,應驗奇連克侖的預言,當我失去一切希望,將變成殘忍好殺的生物,將怨憤發泄在毀滅和破壞上。

  我專揀僻靜無人處飛去,讓自己多點思索的空間。或許因變成另一個人,又經返祖的改造,令我更能反省自身的情況。

  奇連克侖正是不受禁戒的生物,不過他仍有一個明確的目標,未致完全失控,但在達致目標的手段上則沒有任何顧忌,甚至滅掉我們全人類。我現在走的是不是奇連克侖的舊路呢?所以他說終有一天,我會步上他的後塵。

  此時警兆忽現,思感擴展,一個阿米佩斯人顯現在思感網上,正朝我飛來。

  我暗吃一驚,不是因此人以我為目標追來,而是一時間我競沒法掌握他的虛實。換作是以前微子級的我,只會當他是一般的好手;現在的我,卻看穿他大不簡單,肯定是能深藏不露偽裝普通好手的高手。如此的一個生物,理應縱橫宇內,為何竟會到墮落城來混?

  “鋒原!”我好奇心大起,往下落去,踏足一道小溪旁的石上。溪水清澈,令我有大喝幾口的衝動,看看水質和聖土的水在味蕾上有何分別,再次享受水化為血,又或變成汗排出體外的原始感覺。同一時間,我機警的把能暴露我身分的夢還和定情珠,放人腳下的泥層內,再以能量封閉。

  來人在上方掠過,降落小溪對岸,是個高個子的阿米佩斯男性,戴著圓形精巧細框的眼鏡。我的天!是眼鏡。即使在我們銀河人的世代,這玩意早成為歷史文物,偏是這傢伙故弄玄虛的配上一副。我不得不承認他戴得頗好看,眼鏡微妙地改變了他的外觀,使他尖削的臉龐多添幾分秀雅的書卷氣,棕色的小眼睛變大了,薄脣片看來也沒那麼輕浮,讓他在整體上帶點滑稽惹笑的魅力,儘管我曉得表裡絕對不一
  。

  他的衣著更勾起我強烈的懷舊感觸,是古時聖土曾流行的條紋燕尾禮服,剪裁得體,頭上再加一頂高帽。此君的出現,令一切荒誕起來。就像上參無念、漠壁級的高手,到這裡來扮小丑,而目標則是我這個假鋒原。

  他誇張的揭帽作個九十度鞠躬的見面禮,到帽子回到頭頂,另一手托托眼鏡,似在調較焦點,臉上露出一個古怪的表情,乾笑道:“大名鼎鼎的鬼諜,我的老拍檔,世事往往出人意表,誰想得到你仍能活著回來?”我恍然而悟,他剛才古怪的表情,怕就是伴隨他那種笑聲的笑容。他的笑也不是真笑,而是虛有其表的模仿,得其形而失其實,像大黑球初期模仿我的那種笑。

  這是不是與大黑球有關係?由他把笑的風氣傳到墮落城來。如果我猜想屬實,大黑球肯定是墮落城有影響力的名人,找他再非難事。

  同時頭痛起來,我可以透過復魂串成為毫無破綻的鋒原,卻沒法移植半分他生命烙印中的記憶,肯定不到十句話就露餡了。唉!還有甚麼好說的,文的不成來武的,打不過便逃。

  我冷冷道:“你是我的老拍檔嗎?”他又哈哈乾笑兩聲,聳肩道:“對!我根本不是你的老拍檔,該說是老相好才對。可見我這副經變身大師改造的新身是多麼成功,竟能瞞過你鬼諜的眼睛。”

  我呆了起來,不知該否出手,一時沒法明白他在說甚麼。

  他滴溜溜的連轉三圈,長長的燕尾揚起,到再面對著我,一手收在背後,另一手輕按胸前,道:昔日的我叫絕情女,今天的我人稱頑童比爾。現在的墮落城,如果要找一個還對你懷有善意的人,該就是我比爾。其他人只想拿你去領賞。幸好我比任何人先一步找到你,否則你栽了都不知怎麼一回事。哈!你可知我為何要變身,還要變成男的?”我開始有點興趣。

  他肯定在胡縐,用意在誆我。這顯示他雖能看穿我的假軀殼,卻看不穿隱藏在心核內的真我,所以裝模作樣,冒充是我的老相好。其說辭是荒謬的,但在墮落城這麼一個處所,任何荒謬的事都可能發生。又鋒原能活著回來,為何是令人感到訝異的事?為了甚麼,鋒原變成人人欲除之而後快的獵物?懸賞者是何方神聖?又這麼一個超卓的生物,為何要冒充絕情女來騙鋒原?凡此種種,均引起我尋根究柢的好奇心。

  生命忽然充滿探奇尋幽的生趣。

  我道:“你愛變作甚麼便變甚麼,需要一個原因嗎?”比爾白我一眼,接著雙手叉腰,“大發嬌嗔”的道:“你這個貪心鬼負心漢,雖然人人都知愛情這玩意不會長久,但哪有像你今天才山盟海誓,明天便移情別戀,愛上采采那娼婦,害我絕情女無情可絕。以往哪有人拋棄我的,我的聲名全敗在你手上,只好變身來遮羞。你要賠償我的損失。”我看得聽得全身都泛起雞皮疙瘩。我的老天爺!這是絕對物質的人類感覺。圓門的返祖改造的確了不起,久違了的生理反應回來了,我享受這種“重返人間”的滋味。

  由此更覺比爾大不簡單,只看他能叫出采采的芳名,又熟悉絕情女和鋒原的關係,便知他對鋒原下過一番功夫。也更令我大惑不解,憑他的本領,要收拾鋒原該是十招八招的功夫,何用花這麼多心神氣力?其中定有我不清楚的原因。

  我不知如何答他方算得體,冷哼一聲,以示我不把他的警告放在心上。

  比爾擠出訝色,回覆從容,垂手奇道:“鋒原你不是一向膽小嗎?怎麼現在一副不將懸賞放在心上似的。哈!你以為我在嚇唬你。我說句老實話吧!這回你是裁定了。出賞的是有誘惑化身之稱,可男可女的『人妖』寶瓶,她聲言只要誰能把你生擒活捉,送到她的手上,她會奉上一萬個銀元,另贈她寶瓶內神丹一顆,這是墮落城內史無前例的重賞。現在凡想得賞的有志男女,個個摩拳擦掌準備拿你。尤其你鬼諜向以行蹤飄忽、精於躲逃著名,更添這個捕獵遊戲的趣味。哈!捉拿鬼讜已變成全城最熱門的精采玩意。”又正容道:“現在你的唯一救星就是我。寶瓶自她一夜情人的生意大有斬獲後,已成為墮落城最有影響力的巨頭之一,如果沒有我幫你,你想逃都逃不了,後果慘不堪言。”我沒好氣道:“你憑甚麼幫我呢?”比爾嘴角露出一絲我翻譯作奸狡的表情,輕鬆的道:“你該問的是我為何不念舊惡的幫你。當然是有條件的,只要我能助你逃離墮落城,到達安全地點,你必須和我分享涅尼迦南的秘密。據我所知,整個星系已被寶瓶封鎖,任你鬼諜潛蹤匿跡之術如何了得,也要一籌莫展。這是公平的交易,否則你將後悔莫及。”

  接著好整以暇的道:“我助你脫離險境的方法很簡單,就是讓你變成另一個人,就像我從絕情女變成頑童比爾,此事只有我一個人可為你辦到。然後我們大剌刺的離開墮落城。同意與否,你一句話。”

  電光石火間,我明白了,關鍵處就是比爾剛提出來,但我仍不知道是甚麼東西的『涅尼迦南』。鋒原正因得到有關涅尼迦南的秘密,因而受到蝠賊冒著開罪芙紀瑤之險的攔空截擊。要爭奪涅尼迦南秘密的還有其他強手,寶瓶可能只是其中之一。而比爾的如意算盤,就是騙得我的合作後,以避重就輕的策略帶我離開險地,再憑他的真正實力,若我真是鋒原,還不是任他宰割。此計最巧妙的地方,就是如鋒原確信他為絕情女變出來的,根本不會把他放在心上,既有人如此大力幫忙,何樂而不為?

  比爾肯定不是蝠賊的一黨,否則該知鋒原有個“夥伴”。

  我道:“變身大師是你的奴才嗎?怎知他會聽你的指示辦事。如果他出賣我,我豈非真的栽到家?”比爾伸掌攤開,向我展示一個黑黝黝的正立方體,胸有成竹的道:“別人或許不知道這是甚麼東西,但你鬼諜當比任何人都清楚,變身大師可以拒絕這樣的寶貝嗎?”我心中猛顫,直覺感到這是來自魔洞部的,內蘊龐大無比的黑暗力量,雖然仍摸不透它是甚麼東西。故作震驚的道:“這不是魔洞部人的鬼玩意嗎?你是怎樣得來的?”比爾收回立方體,得意揚揚的道:“算你有眼光,這正是魔洞部人的魔精,是我們阿米佩斯人人欲得之物,變身大師可以抗拒它的誘惑嗎?”

  說真的,我仍摸不清楚魔精的價值在甚麼地方,但聽他語氣,顯然是極難得之物,不由疑心大起,決定詐他一詐,以觀其反應。心生一計,若無其事的問道:

  “魔洞部人是不是憑此以建造他們的終極宇艦飛行魔洞呢?”比爾明顯地呆了一呆,雙目異芒遽盛,旋又斂去,沉聲道:“你是從哪裡聽回來的?”我心中的震駭,不在對方之下。直到此刻,仍然感應到他驟聞之下涌起的殺氣。此人肯定是來自魔洞部的奸細,故既擁有魔精,又因我曉得他們的大秘密而動殺機。他絕不是我熟悉的上參無念,鬼少昊和摩柯僧雄又被我幹掉,如此般的高手是誰,已是呼之欲出,大有可能就是魔洞部四將之首那個生物。我登即生出全力與他周旋到底的決心,再不敢掉以輕心。

  涅尼迦南究竟是甚麼東西?竟能令魔洞部現時的第二號人物紆尊降貴來此進行間諜活動。

  欲擒允縱,我淡然自若的道:“我是做哪行的?當然知道你不曉得的事。還有一件事我必須弄清楚,否則交易拉倒。”比爾回覆強制的平靜,道:“說吧!”我道:“你怎知我已得到涅尼迦南的秘密?”說畢這句話,我感應到他暗裡提聚能量,若一言不合,立即出手。對他來說,此為下下之策,因為要收拾鋒原,不是三招兩式可以辦到,激烈的能量互擊,肯定會引起全城注目,而這正是比爾的為難處,也是他絞盡腦汁來騙我入局的苦衷。

  比爾沉著的道:“我可以告訴你的,是消息得自通天長老,此人不但是墮落城消息最靈通的人,更是研究銀河文化的權威,所以成了城中七大巨頭的受薪顧問,寶瓶一夜情人的生意正是出自其腦袋。當我曉得寶瓶向你發布懸賞令,我便找通天問個究竟,至於通天為何肯告訴我,恕我不能透露。”“人妖”寶瓶、變身大師、通天長老,這些稱號新奇有趣,墮落城確實是能者雲集的好處所,只看比爾辦起事來亦諸多顧忌,我也收起輕忽之心,再不認為自己可肆無忌憚的闖禍鬧事。

  入鄉隨俗,墮落城自有她的規矩戒條,每一個經歷圓門入城禮者,均由甜心宣示須遵從的戒規,違者最嚴重的懲罰是被甜心定為公敵,那時星球上所有人會群起攻之,至死方休。次一等是沒收財產兼驅逐出境,永不許再踏足星系半步。此為遊戲規則,沒有人可以例外,而墮落城的妙趣正在於此。我身為銀河人,比任何阿米佩斯人更明白遊戲的真義。

  其中一項天條是由芙紀瑤親自頒下的,就是除非對方被定為公敵,否則嚴禁殺人,這是她肯容忍墮落城存在的底線。另一天條是公平交易保護令,一買一賣,絕不容許欺騙狡詐的情況出現。例如我找變身大師換新的軀殼,一旦成交,變身大師固不可欺騙買家,別人亦不準破壞阻撓。

  一切由甜心監察執行,她既是忠誠的公僕,也是無庸置疑的統治者,只有芙紀瑤可以改變她。正是因為甜心,芙紀瑤間接地管治這片燃燒生命的奇異地域。甜心永不會變為暴君,亦不容任何暴君出現。如此情況,在銀河文化中從未出現過,這是不是最理想的統治生態?我很快會知道。

  爾虞我詐,我欣然攤手道:“成交!下一步該怎麼走呢?”

  比爾奸謀得逞,輕鬆起來,道:“隨我來!”

  說罷拔地而起。

  我隨後緊追,心忖和這個肯定是墮落城最危險生物的鬥爭,正式揭幕開始。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4:27:36

第五卷 第八章 聖土文化

  前方躺著一個大湖,湖水晶瑩清碧,在柔陽照射下閃閃生輝,秀麗的山巒迤邐湖畔,山岸林木參天,繁花似錦,湖面彷彿懸空天鏡,配上山林景色,妖嬈神秘。

  以百萬計前所未見,超乎我想像之外的奇禽異獸,群集在這個世外桃源,生機洋溢。這是星球上的無人地帶,墮落城墮落而不下流,嚴禁殺生。阿米佩斯人到這裡是要投入銀河人的舊夢中,享受從宇宙任何一個地方都沒法得到的銀河人獨有的生命感覺。我則像離鄉別井忘記歸家的遊子,於六千多萬年的外游後重返故鄉。有好一會兒的光景,我真的以為自己在聖土的上空飛翔,當人醒夢碎的一刻,心中充滿椎心苦澀的哀傷。

  俱往矣!

  與我並肩飛行的比爾耳語道:“變身術是我們阿米佩斯人自得到銀河人的精氣,開始第一階段進化後興起的一種專門技術,曾流行一時,可是當進化在二百萬個宇宙年前踏入第八階段,這門技術因需求大減逐漸式微,更因其效果不彰而被人捨棄,這方面你該很清楚。”

  我清楚個屁,坦然道:“我對變身術從來不感興趣,你為何要特別解釋呢?”

  比兒耐著性子道:“我只是希望你明白,變身大師在我們的計劃中能起的決定性作用。對我們來說,透過分子的重新組合,稍有點功夫的都可以改變自己的形體外貌,但在變身術的角度看,那隻屬量的改變,而非質的改變,既不能予別人新的感受,更須損耗能量去維持,毫不划算。不過一般的變身術事實上好不了多少,雖然能製造出一副新的軀殼,持恆永久,卻是表裡不一,真假分離,真身只能透過假身間接地去感受反應,猶如隔著一堵無形的障礙。”我記得大黑球的情況,經過四度變身改造,仍沒法享受阿米佩斯式的男女之歡,令他引以為平生大憾。

  雪花忽然從天空灑下來,由疏轉密,一忽兒我們陷身在白雪茫茫的天地裡。冰雪觸上肌膚,寒颼颼的,使我重溫逝去了不可輓回的感覺,聽著比爾對變身術的評析,尤感復魂串的了不起。

  比爾續道:“變身大師最近才在墮落城聲名崛起,他的技術已臻登峰造極的層次,將變身術的缺陷完全扭轉過來。經由他,真身可以直接投射轉化為另一副新軀殼,真假如一,最厲害是可以瞞過甜心的檢身器,變成另一個人,再沒有人可以看破你是鋒原。”我心忖如此變身大師等於活的復魂串,由此推之,變身大師該是極子級的高手,那墮落城的確是臥虎藏龍的地方。

  比爾見我沒有反應,還以為我懷疑他的話,鼓其如簧之舌來說服我,道:“變身大師之所以被尊為大師,是因他的投射轉化術亦可以應用在玩偶人的製造上。寶瓶一夜情人的玩意,其意念起自通天長老對銀河人精氣原性後遺症的研究,但要實現,還須變身大師的技術支援,才能成就大業,使他成為墮落城最有影響力的人之一,為此聽說寶瓶要向變身大師獻上真身,哈哈!”我雖然對寶瓶的一夜情人沒半丁點興趣,卻對甚麼精氣原性後遣症感到好奇,因為與我們人類有關係,且涉及芙紀瑤,當然知道得愈多愈好,忍不住旁敲側擊的間道:“通天長老的理論有甚麼特異之處?”

  比爾欣然道:“通天長老指出,銀河人有一種與生俱來原始孤獨的感覺,我們吸取銀河人的精氣後,雖屢經演化,這種基本的感覺仍是揮之不去。情人正是寮治此症的聖藥,可舒緩那種伴隨銀河人精氣而來又永遠無法全然解脫的寂寞,故生意長做長有。你鋒原正是此道的愛好者,該比任何人更明白通天長老的情人理論。”

  我記起在芙紀瑤的隆達美亞殿水池內銀河先祖的塑像,當時我猛然驚醒自己正是這個被滅絕種族的遺孤,那種失去了一切的孤獨和悲哀。直至遇上芙紀瑤,我方找到宇宙內的唯一解藥,對通天長老自然有另一番深刻的體會。有機會定要找個有智慧的人詳談,聽聽從另一個角度對人類的分析看法。

  比爾強調變身大師的作用,或許是因先前太輕易就說服我,因而怕我不是全心全意與他合作。事實上憑他的身手,要護送鋒原逃出墮落城,該是可以辦得到的。

  但從他這般謹慎行事,可猜到與比爾競相爭奪鋒原者,不乏高手,尤顯得事不尋常。涅尼迦南究竟是甚麼東西呢?會不會與鋒原的定情珠扯上關係?若我找到采采,或可知道大概。

  比爾又道:“沒有人能預測下一刻會有甚麼變化,所以我們必須有應變的計畫。”我道:“你有甚麼好主意?”比爾沉吟片晌,道:“如果遇上事故,你甚麼都不用理,只須發揮你之所長,全力遁逃。我脫身後,會到天堂島居號三0八八來與你會合。它的門鎖已給我做了手腳,你出入沒有問題。記著,不要觸犯墮落城的戒規,如開罪甜心,唯一的生路將是殺出墮落城,那是最不智的行為。”比爾如真的是我猜測的那個生物,怎會怕開罪甜心?他怕的該是另有其人。有甚麼人能令比爾顧忌呢?確實煞費思量。

  前方出現一個奇異的建築,繞山而建,其狀如環,金光閃爍,體積龐大,遠看宛如套在山形手指上的金指環。而事實上此建築物正以金指環命名,內藏各式娛樂場所,可容五萬訪客。

  比爾加速朝金指環飛去。

  金指環是個擁有十個表演台、三十個大廳、六十個貴賓室,幾可說是集古銀河音樂文化大全的超大場所,從小型樂隊到大型交響樂團,從個別舞者到數十人組成的歌舞團,應有盡有,任君選擇。入場費半個能元,頗不便宜,但任飲任食,且無限量地供應各式有刺激神經作用的菸草。不論大場小場,均是煙霧彌漫,充斥汗味、菸味。喝采聲和口哨聲混和在重金屬味道的樂聲裡,那種末日式的放浪和頹廢,活生生的見證墮落城的一切。

  表演者和招呼客人的侍應全為仿真度達百分之一百的生化電子合成人,且是以我們人類作仿擬對象。我見到他們,有點像見到同類,感覺既動人又悲哀,難以形容。

  我逐漸明白,阿米佩斯人追求的是早被我們捨棄了的古文化——聖土文化。

  所謂聖土文化,指的是人類成功殖民太陽系內第四顆行星火星前的歲月,被稱為銀河文化第一階段,以超光速的發現作時代劃分。在第二階段人類衝出太陽系,對銀河系其他星系進行探索和殖民,建立起接近數學性完美程度的跨星系社會,鄙棄舊有文化和宗教,以億計的人就如一個人似的生活,一切都被嚴格規範和限制。

  銀河文化史稱此為“極權時期”。

  第三階段由人類成功研發長生不老術開展,新人類於焉出現,靈魂學成為主流學術,極權統治逐漸崩潰,殖民星紛紛獨(空)立。因著各殖民星不同的地理特性和環境的影響,銀河人進入多元文化、百花競放的時代,但因異生爭,星系各大勢力展開為期近三十萬年的戰爭,那是最光輝的時代,也是最黑暗的時代。

  第三階段以“自由戰士”的全面勝利結束,開展第四階段的文化進程,星系以鬆散的聯邦制維繫,共尊人類發源地的地球為聖土。我就是在這個團結時代於聖土出生的人類,屬第五期的新人類,也是最後一期的新人類,活了不到十萬年便遇上滅絕的浩劫。

  聖土文化就像一個久遠至沒法有任何現實意義的夢,想不到在離開被毀滅了的聖土不知多少個宇宙光年的一個陌生星球上,我又體驗到人類早荒棄丫的文明。

  我首次生出重訪聖土的念頭。

  “叮!”比爾和我碰杯後,一飲而盡,道:“這叫啤酒,真是好東西。”我們選擇的是勁舞廳,在彩光閃爍、忽明忽暗裡,數百男女在舞池隨樂起舞,人人奇裝異服,舞姿千奇百怪,純粹的肌肉運動,每個人都進入歇斯底裡的狂熱狀態,盡情發泄。一隊六人樂隊在池心的旋轉圓台起勁演奏,鼓樂震天,確有令人聞樂起舞的衝動。

  我們坐在角落的桌子,直至喝下啤酒,仍弄不清楚比爾為何要帶我到這裡來。

  入口的啤酒有點澀味,但冰涑令苦澀不但不難入口,還有爽口的感覺,大量的氣泡使我有飲進液態氣的豐饒和痛快,確實不錯。不由記起在哈兒星大黑球親手釀製的美酒,真的想念那個傢伙。

  我道:“希望你不是舞興大發吧!恕我沒有閒情奉陪。”比爾為對抗震耳欲聾的樂聲歌聲,俯前湊近道:“變身大師行蹤飄忽,要找他並不容易,而且他不像你般正式入境,是偷渡進來的黑戶,諸多顧忌,又不受甜心保護,不得不偷偷摸摸。幸好我熟悉他的脾性,曉得他每隔一段時間總會到金指環來,在這裡等待,比在任何地方更有機會碰上他。”變身大師竟是見不得人的黑戶,令我大感意外,我有的是耐性,等一萬個宇宙年也沒有問題,問題在我根本不想變身,目的只在比爾,隨口問道:“變身大師愛跳舞嗎?”比爾為表現出熟悉變身大師,言無不盡的道:“變身大師從不跳舞,卻愛上酒王釀的酒。酒王正是金指環的大老闆,只有在這裡才可喝到他特製的那種酒,是獨家的。”稍頓續道:“變身大師是個怪人,每次到金指環來,都是坐在一角默默喝悶酒,對其他事不聞不問,一副傷心人別有懷抱的樣子,他定有段不可告人的往事。

  唉!在漫長無止境的生命裡,誰沒有傷心的事?只是沒有人像他那般看不開。”我心中一動,道:“他愛喝的酒有沒有名堂?”

  比爾不以為意的答道:“當然是酒王最拿手的白蘭地。”我失聲道:“甚麼?”比爾大訝。

  異象出現。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4:30:20

第五卷 第九章金蟬脫殼

  變化突如其來,極具震撼力。

  首先,搖撼舞廳的鼓樂聲、人聲踏地聲音量變小,似忽然被遷移到遙遠的地方,再隱隱傳回來,那種音壓轉弱的強烈效果,有著懾人心神的功能。

  接著是正狂舞的人群浪潮般往兩旁翻開,出現一條筆直暢通、由人築成的道路,直指向我和比爾的桌子。

  我和比爾交換個眼神,均曉得麻煩來了,且是大(空)麻煩,對方是以克制卻驚人的能量隔遠鎖緊我們,除非我們掙破對方的能量封罩,否則怎都逃不了。

  這一招確實先聲奪人,能如此運用能量並臻出神入化的境界,肯定是極子級的,我自問還不一定辦得到。最厲害是能在人海中開路,卻又不傷及任何人,讓被推開者仍不自覺的繼續熱舞。

  我和比爾目不轉睛的盯著通道的另一端,看是何方神聖,竟有如此驕人功力。

  她出現了一眼看破她是誰,儘管她動人的肉體被一件長至曳地、由頭蓋至腳的素綠色斗篷覆蓋。

  秀麗大公。

  我已無暇思索她現身此地且是衝著鋒原而來的原因,最令我震驚的是她再非以前的秀麗,含蘊著的是一種我沒法掌握的可怕力量。我直覺感到她功力的突破與漠壁有關係,尤其當你看進斗篷裡去,見到的唯只她明亮的媚眼,臉龐的其他部分全陷入絕對的黑暗中,更使我記起漠壁首次現身的情況。

  事情的凶險遠超出我想像之外,是我冒充鋒原到墮落城前沒有想過的。

  秀麗再不是以前的秀麗,難怪以比爾之能,亦要誠惶誠恐,唯恐失誤。

  比爾雙目首次射出戒懼神色。他顯然不知秀麗是誰,只是嗅到危險,曉得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秀麗舉步朝我們走來,速度似慢似快,令人沒法把握,她的嬌軀雖被包個結實,但又偏使人感到她姿勢曼妙,體態撩人,充滿性的誘惑,感覺古怪至極。

  闊別數十萬年後,她的氣質更接近我們人類,雖仍遜芙紀瑤一籌,但對我來說,其魅力確實是以倍數增長。她的肉身成為了發揮內在美的最佳工具。

  她的出現,代表著她和天狼以漠壁作靠山對抗芙紀瑤的權鬥,不但方興未艾,且有愈演愈烈之勢。

  涅尼迦南究竟是什麼,竟也引來秀麗插手其中?

  忽然間,我發覺已被迫和比爾站在同一陣線。秀麗代表的並不是個人,而是阿米佩斯王國芙紀瑤外最有實力的派系。我要應付她一個已不容易,何況是她背後的整個勢力?

  比爾的訊息以心靈傳感的方式在我腦神經內響起道:“一有機會,你立即逃走,依計畫會合,這女人自有我應付。”在沒有選擇下,他不得不泄露其神遊級的超凡能力。

  倏忽間,秀麗坐到桌子另一邊,面向我們,她後方由人堆分出來的通道天衣無縫般合攏消失,舞池回覆先前情況,在彩光變化閃爍中,人們依然故我的扭擺身體,像沒發生過任何事。我和比爾則嚴陣以待,又不敢妄動,怕任何微細的動作,在力場牽引下,會招致她的攻擊。

  秀麗從容的從袍服內伸出一雙玉手,緩緩舉起,春蔥般纖長優美、雪般白嫩的玉指輕輕執著頭篷的邊緣,往後掀翻,就如黑夜被白晝替代、光明驅走黑暗,露出艷光四射的如花容顏,卻沒瞥我一眼,明媚的秀眸凝視比爾,柔聲道:“你是誰?

  你可以是誰呢?”已是微弱的鼓樂喧吵進一步消沉下去,直至寂然無聲,顯示秀麗成功孤立隔絕我們於她的力場內,不容半點音波滲進來。擺明是正面硬撼的戰鬥格局。

  比爾不愧高手,明知對手看穿他的真正實力,大敵當前,又不知從何處忽然鑽出這麼一個超卓高手,仍是一副旁若無人、有恃無恐的神態,脫帽敬禮,道:“大美人有甚麼指教呢?”我則呆瞪著她。

  秀麗微聳香肩,漫不經意的道:“沒什麼,只要你行多遠滾多遠,滾離星系,我可以讓你多苟活一段時間。”接著朝我瞧來,雙目神光電閃,深深望進我眼裡,冷冰冰的道:“鋒原你有兩個選擇,一是交出涅尼迦南之星,一是我從你碎裂的心核挖出來,沒有第三個選擇。”在她開始向我說這番話,封鎖我的力場立即以倍數增強,其壓力仿如實物,我就像給囚禁在一個無形卻有實的能量箱子內,指頭部幾乎動不了。我的老天爺!秀麗怎會變得如此厲害,比我原先估計的還要強大。若我全力掙扎或可脫困,可是鋒原的軀殼肯定泡湯。

  秀麗是怎辦到的?我自問沒法製造如此一個攻擊性的力場。

  比爾也失去了早先掛在瞼上滿不在乎的表情,神色轉為凝重,他遇上跟我同樣的難題,要脫困必須犧牲假身,在全力出手下被迫現出魔洞部人的形態。在這麼一個阿米佩斯人云集的地方,不變成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才怪。唉!我們其中一人,必須有所犧牲。如何犧牲得有價值,真是煞費思量。

  我絲毫無懼的回敬秀麗具有龐大精神力量的眼神,但那隻能是間接的,就像進行一場鋒原的腦神經爭奪戰。沉聲道:“看來美人兒你並不認識涅尼迦南之星,它是一種絕對靜態的奇異能量,宇宙內沒有生物能分解它,然後收於心核之內。你殺了我,仍然得不到它。”秀麗雙目閃過驚異的神色,終於警覺我這個鋒原不如她預想的那麼容易打發。

  我是知己知彼,她卻是不知敵了。

  不容她回應,接下去道:“美人兒你另一個錯誤,是低估了我。我鬼諜之所以能風光快活的活到此刻,從不失手,皆因我能人之所不能,現在連涅尼迦南之星也落在我手上,還有是尤西斯命親率蝠賊群全力攔截我,仍告損兵折將而回。我鬼諜是這麼好收拾的嗎?恐怕漠壁親臨,仍辦不到。”秀麗表面仍是冷如冰雪,俏瞼不見任何情緒,但她的力場卻出賣了她,抖顫了一下,顯示她心中的不安。

  比爾也瞪著我,因發覺犯了秀麗同樣的錯誤。

  秀麗的力場並不是完美的,至少光仍可以射進來,所以我可以看見舞池的情況。理論上如果我可以達至光速,該可脫困。不過無不說有沒有在瞬間由靜態轉達光速的可能性,物質在那樣的情況下須龐大爆炸性的能量,尤其在星球的表面發生,會對周遭環境造成毀滅性的破壞,大大違背了墮落城不準毀壞公物的戒規,我還不想被甜心定性為公敵。

  秀麗冷然道:“為何要特別提起漠壁呢?”我聳聳肩胛,問她展現實力,表示我仍能活動,漫不經心的道:“沒甚麼!只是借機點醒我的夥伴比爾,應付美人兒該有如應付漠壁的心理準備。對嗎?秀麗大公!”

  秀麗再沒法隱藏心中的震驚。力場抖顫起來,不像先前固若金湯般穩定。

  我一意營造的機會終於出現。

  貫注鋒原肉身的能量,全往心核收縮,進一步加強心盾的防禦力,那種情況就像星球的物質突然塌縮,因著秀麗力場的龐大壓迫力,這種塌縮將持續下去,直至被壓縮的物質質量變成零。如果變成負數,一個微型黑洞將會誕生,那時以秀麗之能也要吃不完兜著走,比爾和整個金指環亦難倖免。秀麗愈強大,微型黑洞出現的可能性愈高。她唯一的選擇,就是懸崖勒馬。而這正是此計最巧妙的地方,即使她寧願放棄涅尼迦南之星,先幹掉我再算,也絕不願作我的陪葬。

  首當其衝的秀麗登時魂飛魄散,嚇得立即撤掉力場。

  比爾沒暇理會我的生死,手持的帽子旋飛擲出,越過桌面,割向秀麗面門。

  “蓬!”鋒原的肉身不堪摧殘下,化為粒子,灰飛煙滅。

  我回到純能量的存在,絲毫無損的心核,趁秀麗的心神轉移到比爾的剎那,蓄勢以待的能量透過復魂串,將“第二代”的鋒原噴投出去,所以這邊廂死去,那邊廂老子又復活過來,爽至極點,只恨陪伴我度過無數歲月原身的大公袍的能量盔甲、從鋒原處得到的財富,全部壯烈犧牲,又只剩一個復魂球,不得不改穿鳥甲。

  秀麗舉掌劈中比爾的高帽子那一刻,我在搏鬥雙方的“驚喜”中,從椅子長身往上炮彈般射去,當我雙腳升至秀麗般的高度,心核重新與新軀殼連結,霎時間舞池的聲浪潮水般拍打上我的耳膜,全身感官同時作用,我又再以返祖的肉體去感覺這花花世界。

  比爾的高帽子爆開一團紫藍色的光芒,秀麗和比爾同時猛晃一下,成平分秋色之局。驀地腳踝一緊,秀麗令我印象深刻、從沒有忘記的能量鞭毒蛇般纏上來。

  我回覆說話的能力,哈哈笑道:“秀麗你第三個錯誤,就是低估我的夥伴比爾爾。”帽子化為烏有,比爾橫掌掃出,識相的割斷了秀麗的能量鞭,配合無間。我雙腳一松,續往高達十個身長的天花頂衝上去。

  舞池樂舞依舊,沒有人理會這邊的激戰。在墮落城打鬥是司空見慣的場面,管閒事更非城民的愛好。只要沒有殺人放火,破壞公物,甜心亦不會干涉。

  秀麗嬌叱一聲,雙掌穿花蝴蝶般朝比爾隔桌狂攻,十幾雙如幻似真的掌影在桌面上鮮花般的盛放,一時間沒有人再能分辨虛與實、真與假,漠壁的分身法來到秀麗身上又展現另一番光景,可怕處則如一。她的手既是手,又是各式各樣的奇門兵器,教人無從招架。其中一手化作紅芒,此時我在離頂半個身長的空間剛來了個翻身,紅芒已直搗我下腹的位置。

  比爾使出真功夫,從椅子升起,雙腳如輪般閃電踢出,堪堪抵著秀麗狂風驟雨的攻勢,能量光花爆個不停,悶雷聲響個不休。

  我倏地加速,紅芒擊中的再不是下腹,而是凝眾在腳底下的防禦性能量。

  這是師之從逃離天象星之役、在黑暗空間應付漠壁的老方法,在那次事件我悟通極速投射之術,現在於星球表面,當然不能進行極速投射,那與自殺無異,卻是此際最佳連消帶打的招數。

  “蓬!”能量光花在腳底下的位置爆開,秀麗的攻擊等於加添了我逃遁的燃料,我笑道:“多謝相送!”

  說話間,我橫過舞池上方廣闊的空間,醉生夢死的人們仍隨強勁的鼓樂聲忘情的搖擺,茫不知能影響他們命運的鬥爭,正在激烈的進行中。

  我朝出口投去。

  一黑一白雨道影子,驀現出口處,攔著去路。原來是一對男女,男的身穿黑色能量盔甲,配上黑炭般皮膚,體格魁梧英偉;女的肌膚勝雪,容顏嬌美,一身白盔甲,對比黑男,尤顯其女性的柔麗體態。

  但我卻掌握到他們似二實一,異體同心,且肯定是拜廷邦人,乃漠壁旗下數一數二的高手,如此化身為阿米佩斯人後,仍體現著拜廷邦人分裂的生態,從此點看,已知他們不好惹。

  涅尼迦南之星是不是就是鋒原托我交給采采的定情珠?涅尼迦南又是甚麼驚天動地的東西,要秀麗聯同拜廷邦的特級高手到墮落城來,一副得不到誓不罷休的姿態?

  根根頭髮豎直,從磁元輸出的能量貫滿神經,以萬計的能量針漫天花雨般朝兩人灑去。這一招肯定對方想都沒想過,是我伏禹自創的獨家招數。

  同時改變身體分子結構,變成能量彈似的形態,外殼則是能抵受任何攻擊的心盾。候鳥盾的防禦術,在我手上發揮至淋漓盡致的境界,眾候鳥母親若死而有知,當為我自豪。

  一時想不到但又該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發生了,對方乍然由分轉合,化二為一
  ,然後變成一堵黝黑中泛起白光點墻壁似的物體,將出口完全封閉。能量針射進去,如泥牛人海,盡被其吸收化解。這一招似乎無功而還,但我看破其分子結構已受影響,趨向不穩定。

  我記起和大黑球在宇宙之心合建的極子級飛船穿入拜廷邦人巢艦的情況,哪還猶豫,全力提速,化作長芒,直撞入墻狀物核心的位置去。我集中而敞分散,才不信他能攔住我。

  在硬碰硬前發生的一刻,我強烈的懷念給我與定情珠一併埋在地下的夢還,若有它打頭陣效果會更為理想。

  “颼”的一聲,我破開壁體表層,剛進入少許,一股柔韌、堅定又延綿無盡的反彈力從雙方接觸的一刻開始作用,不斷抵銷我的衝刺力,令我的速度迅速減緩。

  我心叫不好,對手確實高明,以柔制剛,避開與我硬撼。忽然我感到敵方體充滿黏貼膠纏的障礙力,就像陷進浮沙,愈掙扎,陷得愈深,若照現時的情況發展下去,我會被卡在其中,動彈不得,等於被這對連心高手生擒活捉,那就糟糕至極。

  幸好我尚有一招。

  “轟!”鳥甲收回心盾內,磁元送出爆炸性的極子能量,點燃了每一個組成鋒原肉身的分子,鋒原的軀殼立即化為烏有,同時釋放龐大的能量,雙方能量猛烈撞擊,即使以對手之能,亦禁受不起,登時給炸開一道直破至表層的裂縫,創傷了他。

  我暗叫僥倖,雖可惜又花了一個軀殼,但連嗟嘆的時間也沒有,有心盾保護的心核飆刺而去,同時透過復魂串的最後一個能量球,讓第三代的鋒原誕生於出口外。

  倏忽間,我成功穿墻而出,來到出口外的長廊處。復魂串雖已完蛋,不過只要我活得風光,其他的就不用太計較了。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4:30:32

第五卷 第十章 墮落大亨

  足踏實地,落在通往其他廳堂的寬敞廊道處,尋歡作樂的男女穿梭各場,此來彼往,非常熱鬧。離開金指環共八個出口,最近的出口在百步許外的位置,只要我展開身法,三下心跳後可脫離險境。在外面不用綁手綁腳,不用怕殃及旁人又或毀壞公物,已受創的拜廷邦高手更難截下我。

  此實為明智之舉,追丟我後黑男和白女只好回去助秀麗收拾比爾,去我一個勁敵。但我是不會這樣做的,這是道義的問題,沒有比爾,剛才我便沒法脫身,雖說比爾另有居心,且心懷不軌,但這個情是必須還的,此為我們人類的情操。

  思索間,我足下不停,在行人間的空位疾掠,過出口而不出。剎那間沿著環繞整個金指環的主廊道走了近八分之一個圈。黑白男女回覆人形,從後方追來,愈逼愈近。他們並不明白我,若掉頭回去,是可以引我回去助比爾的。

  心中一動。

  一直以來,我的戰鬥經驗均來自習慣了的場地,例如無盡的太空、荒蕪的星球,可放手而為,毫無忌憚。現在置身於墮落城此等人口密集的繁華大都會,加上甜心定下來的遊戲規則,以前那套肯定是行不通的,新的形勢下自需不同的手段配合。尤其現在用的是最後一副鋒原的軀殼,想不現出真身就得好好保護珍惜,亦可趁此機會研玩出一套更精緻細膩的功夫。想到這裡,雙手探越肩頭朝後拍擊,兩個磁元雷應掌從手心吐出。

  磁元雷是經精心炮製、暗藏玄機。它們離手後,仍在我的控制下,與漠壁當年遙控一舉摧毀思想改造儀的能量箭均基於同樣的原理。遙控磁元雷是精神的力量,其運作的空間既是這個空間,也非這個空間,是介乎空間之間,又能貫穿所有空間的異空。故此芙紀瑤說過,空間蘊藏著宇宙的最大秘密。但我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殺死奇連克侖後,我晉級為有神遊力量的生物,躋身宇宙頂級高手之林,如此以精神異力操控磁元雷,只屬牛刀小試。秀麗以神遊力規限力場的大小形狀和攻擊到目標,才算是高明。

  磁元雷忽快忽慢,在行人群中左穿右插,像有眼睛般不會和任何人碰撞,眨眼功夫已進入適當的埋伏位置。它們是無形無狀的能量體,能量處於靜態時,不會驚動任何人。正是這種人來人往的環境,令我可以進行突擊的手段。我深切地感受著戰鬥的樂趣和刺激。

  “蓬!蓬!”兩聲,暗算成功,黑男和白女被從人隙間忽然鑽出來的磁元雷轟個正著,往後拋跌,撞倒了好幾個人。

  磁元雷暗含黑暗與光明力量,到撞上他們的一刻,被我點燃引爆,以他們的強大,亦禁受不起,登時著了這兒。

  我掉轉頭一陣風般往他們移去,大嚷道:“這對黑白男女是拜廷邦的奸細,千萬不可以放過。”四周群眾立即起哄。黑男首先彈起來,胸膛被爆處盔甲碎裂,現出一個窟窿,裡面不是模糊的血肉,而是烏黑泛白點半液態礦體似的物質,雖然迅速愈合,回覆先前狀態,但附近各人均看在眼裡,證據確鑿,百口莫辯。

  黑男尚未站穩,我已欺身而上,趁他的能量細胞仍未回覆狀態前一刻,舉腳狠踢在他的小腹處。

  黑男應腳拋飛,仍在凌空之際,人影一閃,白女已攔腰摟著他,往出口方向逃去,撞得廊道上的行人束歪西倒。

  情況一時混亂至極點,數十人敵愾同仇的追著去了。

  我哈哈一笑,心忖此事必定轟動全城,嚴重打擊秀麗的行動,我對比爾算是仁至義盡。再不理會黑男白女,朝另一個出口掠去。

  我下一步該怎麼走?

  當然不是到天堂島呆等比爾回來會合,而是該設法去找變身大師,看看他是不是大黑球那傢伙變的,如真的是他,一切好辦,進攻退守,主動權落在手裡。高興時可以和秀麗大鬥一場,如能生擒活捉她,送往隆達美亞,不是有再見伊人的機會嗎?且憑大黑球尋寶王的身分,沒理由不曉得涅尼迦南之星是什麼東東,與其有關的疑團可迎刃而解。

  我找尋大黑球的方法比比爾高明得多,只要張揚其事,弄得人人曉得涅尼迦南之星在我身上,大黑球尋寶的天性會驅使他自發地來找我。尋寶永遠先到者得,大黑球絕不會延誤錯過。

  想得入迷時,我從出口飛進迷茫的大雪中,忽感有異,一張能量網從上方高空處鋪天蓋地的疾撒下來,我醒覺的一刻,已變成網中之魚、籠中之鳥。

  能量網朝我急速收緊。

  剎那間,我決定放棄反抗,不是我沒有破網的能力,問題出在我的假軀殼,它只是一個複製出來的物質肉身,我支援它的方式是間接的,就像操縱一個玩偶傀儡,當然遠為複雜微妙,但大致上可以這樣去形容。它不像我的真身般心即身、身即心,身心合一,曾經歷千錘百鏈。所以不論是我、比爾又或黑白拜廷邦雙身高手,若全力以赴,必原形畢露。如我反擊能量網,激起的能量衝擊,會摧毀我這最後一副鋒原軀殼。

  “蓬!”能量光花四濺,我給罩個結實,被扯得朝上升起,在封閉的能量罩裡,我軀殼的感官不起作用,陷在黑暗中。

  是誰出手暗算我呢?雖說現在我成了眾矢之的,墮落城任何一個人都有此可能,但如此精確地掌握我的行縱,認人認得這麼準,肯定是勢力龐大非等閒之輩。

  驀地一股冰冷的能量從頭頂直貫而人,在震盪整個腦神經的劇痛下,能量延伸至整道脊骨神經,令我失去了鋒原肉身動作神經的控制權。如此深入骨髓、侵占整個神經的能量鎖,真令我大開眼界。對阿米佩斯人的科技,我有了進一步的認識。

  唉!為了保著鋒原這副軀殼,受點閒氣是難免的了。

  能量網撤走。

  入目是壯觀的星夜,造成天頂的透明罩子令我視野廣闊。我坐在圓形廳堂的正中處,若我不能破解加諸假軀殼的能量鎖,我將沒法憑自己的意志站起來。去他的!我有點惱火了,直想現出真身,大打一場。又知小不忍亂大謀,這口烏氣只好咽下去。

  椅子轉動起來,到轉抵相反方向,椅子停下,一個大胖子悠然自得的站在前方五步許處,以帶點嘲弄的神情在打量我。他的厚脣叨著一根雪茄,正吞雲吐霧,雨手負後,令他鼓脹的肚腩更為突起。龐大的體型,卻有一個細小得不成比例的頭,長滿卷曲亂草般的銀發,整個面相最突出的是個短而大的鼻子,令他窄長的眼睛更像兩把利刃,眸珠是血紅色的,有些陰森可怕,像居於體內的靈魂,早出賣給魔鬼了。

  他肯定不是善男信女,卻將自己打扮為衣冠楚楚的紳士,穿的是深藍色的套裝服,白色襯衣打上個特大的蝴蝶結,圓盤領,襟頭還插了枝彩光閃閃的別針。

  “歡迎駕臨墮落號!”他的聲音低沉雄渾,像從地下深層傳上來的震波,叨著的雪茄隨他脣片的動作上搖下擺,令人擔心隨時會掉下來。

  我最討厭就是這種口是心非的人,對我這個階下之囚大說風涼話。我處身的圓堂該是墮落號宇航艦的頂部,飛艦正繞星球飛行。唉!軀殼受制,我連思感網也沒法透過神經撒出去。軀殼被囚,我的心核也受困。我太大意了。

  胖子終伸出一手,取下雪茄,夾在兩指之間,意興飛揚的道:“不用我說,你也該猜到我是誰。對!人人稱我為墮落大亨。我這個人最好相處,這次請你回來,只是想問你幾個問題,只要你從實回答,立即放你走,還任你免費享用我旗下的眾多設施一個宇宙年,保證你滿意。”提起雪茄猛吸數口,“咕嚕咕嚕”噴出來的煙,直噴上我的臉。忽又拿開雪茄,滿瞼歉意的道:“是我糊塗,忘了你被下了『魂鎖』
  ,哈!你現在可以說話了!”我回覆控制說話動作機能的能力,反冷靜下來,心忖只要我成功破解什麼魂鎖,包管他後悔這個貓玩耗子的遊戲。不過魂鎖確是了不起的玩意,能量雖只是明子的級數,但結構嚴謹複雜,破解需時。

  暗嘆一口氣,道:“問吧!”墮落大亨欣然道:“鬼諜鋒原果然是聰明人。告訴我!寶瓶為何要對你頒布懸賞,下生擒令?”我若無其事的答道:“恐怕是因為她認為涅尼迦南之星在我手上吧!”他的反應出乎我意料之外,微一錯愕,哈哈乾笑起來,卻是皮笑肉不笑,大肚腩則不住起伏,笑相難看,完全失去笑的意義。停下來時喘息道:“又是涅尼迦南,想不到這個鬼傳說還有捧場客,且是寶瓶這婊子。”我大感驚訝,不是為了涅尼迦南之星,這胖子找我幹嘛?

  墮落大亨道:“你相信嗎?”我有感而發的道:“我連涅尼迦南是什麼都弄不清楚,有什麼好相信的?”墮落大亨呆了起來,神情古怪的瞪著我,大訝道:“你竟是真的不知道——魂鎖的量流是百分之百的正量流,顯示你沒有說謊。堂堂鬼諜,竟然不曉得涅尼迦南,怎麼可能呢?”我心中一震,魂鎖競有測謊的能力?道:“既然知道我沒有涅尼迦南之星,可以放我走了嗎?”他肯和氣收場,是他的好運道。

  墮落大亨的紅眼珠轉了幾轉,道:“且慢!還有幾個問題。與你一起到金指環去的那個高瘦小子是誰?你們談了些什麼?”我謹慎起來,只說真話,但卻是選擇性的真話,道:“他是第一個找上我的人,慫恿我以變身的方法避過寶瓶的懸賞,我們到金指環是要找變身大師。你認識變身大師嗎?”墮落大亨沒有答我,接下去問道:“跟著來和你們打鬥的女人是誰?”我故作驚訝的道:“你的手下簡直是廢物,竟認不出秀麗大公。”墮落大亨變色失聲嚷起來道:“秀麗大公!你在胡謅。”我很欣賞他的反應,心涼的道:“我像在說謊嗎?讓我給你一個忠告,立即放我走,然後徹底忘記這件事,那你還可以關起門來繼續當你的大亨。否則如遭牽連,恐怕你承擔不起後果。”墮落大亨轉過身去,拿起雪茄狠狠抽呼幾口,緩緩放下雪茄。

  我終於看到收在他背後的左手,比他的右手大上一倍,戴上血紅色的能量手套。

  墮落大亨背著我,似是自言自語的道:“你當我是膽小鬼嗎?”我道:“這不是膽子大小的問題,而是聰明和愚蠢的分別。我真的不明白,如果你為的不是涅尼迦南之星,我又有問必答,大家何必糾纏下去,你還有其他問題嗎?”墮落大亨陀螺般轉過身來,雙目紅光劇盛,怒道:“閉嘴!哪輪得到你來敦我怎樣做。魂鎖是我珍藏裡的極品,只能用一次,這一天我等了足有五千年,籌備的時間超過十萬年,終給我盼到,你以為我肯白白讓機會溜掉?”又大喝道:“來人!”不片刻,兩個穿著白色能量盔甲的人出現在我左右雨旁,我又失去說話的機能。

  墮落大亨轉過身去,仰望星夜,冷然道:“給他改裝上路,一切依計劃進行。”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4:30:49

第五卷 第十一章 三個問題~

  當我被運離墮落號,我的鋒原軀殼變成了一個威力龐大的“生物炸(空)彈”,只要點燃,每個能量細胞都將出現內核眾變的情況,其威力足以夷平一座高山。方圓百地裡的生命,除非是明子或暗子級的高手,將無一倖免。我從沒想過可以這般把人化為遙控武器。

  墮落大亨以為我失去知覺,豈知真正的我在暗裡默默觀察,還從他那兒學會很多東西。

  這胖子是個冷酷卑鄙的人,為求目的枉顧他人生死,不擇手段。

  我開始有點明白,墮落大亨要對付的是寶瓶,他對涅尼迦南是沒有興趣的。當曉得寶瓶不惜懸重賞要生擒我,他想出此借刀殺人之計,事後又不會有麻煩上身。

  他為何要殺寶瓶呢?大概離不開爭權奪利四個字。從他的計畫周詳,不容有失的態度,可知寶瓶之不好惹。

  算這胖子倒楣,選上了我當他的刺客,還惹怒了我。

  我沒有閒下來,彈精竭慮地去破解魂鎖的結構密碼,經過近十個地時的努力,我已掌握得了十之八九,解鎖後拆彈只是舉手之勞。這個經驗教訓我不可輕敵,在某些特殊的情況下,粒子科技可以造成很大的威脅。

  我被關在一個能量箱子內,還被能量繩纏緊全身,這當然是裝個樣子,透過魂鎖遙控我的墮落大亨,可以隨時為我鬆綁,讓沒有防備的寶瓶被我這個人肉炸(空)彈轟個灰飛煙滅。盛載我的小型飛行器破開空氣,不住抖顫,朝某一目的地出發。

  我興致盎然的沉迷在解鎖的遊戲中,不知過了多久,箱蓋打了開來。我保持閉眼昏迷的姿態,默默聆聽。

  一個聲音響起道:“對!這的確是鋒原,與寶瓶放出來的資料完全吻合。”另一個聲音道:“老闆吩咐,一切依原定計畫行事,交人領賞後,你必須立即離開星系,直到風聲過後才可以回來。”先前那人道:“當我再回來的時候,墮落城已不是以前那個墮落城了。告訴老闆請他放心,這件事我會辦得妥妥貼貼。”又一個聲音沉聲道:“小心點。這個傢伙有點邪門,我們的儀器偵察不到他的心核。盛名之下無虛士,鬼諜有名你知的,今次能生擒他,容易得教人意外。”受託的人不以為意的道:“他愈厲害,爆起來愈精采。如果他不是鬼諜,老闆還看不上眼呢。”囑他小心的那人道:“不要大意,據報鋒原和神秘組織夜月教關係密切,甚至可能是成員……”箱蓋封閉,隔斷了他的話,想多聽句也不成。我躺在能量箱的暗黑中,疑念叢生。難怪我甫離圓門就被比爾盯上,因為寶瓶公開發放我的資料,只要有點斤兩,就可憑偵測神經找到我。問題在寶瓶怎會有關於我的詳盡資料?

  其次是為何殺死寶瓶後墮落城會變成另一個地方?聽那傢伙的口氣,不只是權力重新洗牌分配那麼簡單,而是牽涉到墮落城的控制權,否則也不會引來墮落大亨這般財雄勢大的人垂涎。

  能量箱移動,這次該是送我去寶瓶處。

  我繼續思索。現在控制墮落城的是一眾巨頭們嗎?答案該是否定的。真正掌管墮落城的該不是任何人,而是超級人造頭腦甜心。也只有她可完全掌握鋒原的資料,如果實瓶有關我的資料來自她,那寶瓶與甜心便有曖昧的關連了。

  夜月教又是甚麼古怪組織?我隱隱感到采采該是夜月教的成員,鋒原求我送名為定情珠實則是涅尼迦南之星予她,只是要我變成送貨員。

  能量箱停止移動。

  我等這一刻等到頸都長了,深吸一口箱內的濁氣,化為清新的能量,將我五花大綁的能量繩空氣般蒸發。

  猛虎已歸山,再不是在乎陽被犬欺的大蟲。

  一張蓄著藍色小鬍子,眼光陰騖冰冷的臉孔出現在我視野的上方,背景是參天的林木,見我雙目大睜,一時仍未會過意來。

  我向他眨眼睛,他劇震一下欲有所行動的當兒,已給我一手抓著胸口,能量進入他的身體,控制了他所有神經,直壓他的心核。

  小鬍子完全失去反抗的能力。

  我從箱子升起來,他身不由主地被我帶得懸在半空,雙目射出驚駭欲絕的神情。也難怪他,只要老子加添點力道,他將心核碎裂而亡,這方面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於阿米佩斯這類能長生不死的生物來說,比壽命有限的生物更害怕死亡。生命太珍貴了,為此他們會為換取生存付出任何代價。

  我們身在一個茂密的森林裡,林中充滿各種生命,卻沒有其他人。

  我微笑道:“為何如此粗心大意,不是有人提醒你小心我嗎?你卻說我愈厲害,爆得愈精采。唉!沒有同情心就算了,還要幸災樂禍。你這種人少一個,其他人會活得快樂點。”說罷調節能量,讓他回覆說話的能力。

  小鬍子回覆了些血色,他也算是有腦袋的角色,頹然道:“我認栽了!我會絕對合作,只要鬼諜大人肯饒我一命。”我淡淡道:“我憋了一肚子氣,很想殺個人來發泄,不過見你爽脆識相,故不想太為難你。現在我問你三個問題,只要我認為你沒說謊,答畢立即放你走。”小鬍子忙道:“我保證不會有半句謊話。”我問道:“怎樣可找到寶瓶?”小鬍子道:”這個我要詳細點解釋,寶瓶是墮落城的神秘人,我們的老闆也沒法直接找她對話,只有透過一個叫通天長老的人向她傳遞信息。不過這次她指明若能生擒你,可帶你到位於大火山東面山腳、坐落於一座山谷內的廢園,只要敲響園內的一個爛鐘即可得她接見。”我欣然道:“你的表現很好,這個問題過關了,現在問第二個問題。”小鬍子大松一口氣,道:“請!”我採取的是心理戰術,最後的問題才是最關鍵性的。問道:“你聽過一個叫采采的女子嗎?到哪裡可以找到她呢?”小鬍子愕然道:“當然聽過,可是她並不是一個真實人物,只是遊戲中虛擬世界裡的角色,的確曾瘋迷一時,成為一眾遊戲迷的偶像,不過她早已過氣,近年來再沒有人提起她。”我聽得呆了起來。我的老天爺,這是怎麼一回事?好一會後收攝心神,問道:

  “誰製造她出來的?”小鬍子苦澀的道:“恕我打岔。鬼諜大人你有沒有想過當敝老闆發覺遙控你的系統失靈,會派人來看個究竟?我最怕你誤會是我召人來,先幹掉我。”我微笑道:“不用擔心,聯繫並沒有中斷,我還使他誤以為一切正常,就是本人仍處於昏迷的狀態。他只會怪你辦事不力,到現在仍未送我抵達目的地。”小鬍子兩眼睜大的看著我,一副難以相信的樣子。吁出一口氣,道:“采采是輪迴都的出品,輪迴都的主設計師叫築夢人,至於采采是不是由他親手設計,要直接問他才清楚。”怎會是這樣子的?我心裡亂成一團。

  小鬍子道:“這問題過關了嗎?”我整理思路,點頭道:“好!問最後一個問題,如果我滿意,放你走。不滿意,幹掉你。墮落大亨為何要殺寶瓶?”小鬍子慘然道:“我答我答。但說出來後,你須立即放我走,就算當可憐我,幫我一個忙,隔一段時間才中斷遙控聯繫,因為我須立即逃亡,永遠不回來。”我道:“這個沒問題,但你不可有保留,否則會死在我手上。明白嗎?”小鬍子道:“真正的原因,恐怕只有老闆一個人清楚,我說的大部分是我的猜想。老闆最憎恨的是自己平民的身分,令他沒法進入貴族的統治階層,故此他並不視墮落城為女王對我們平民階級的恩賜,亦不甘心權勢被侷限在一個小小的星球上。鬼諜大人你曾為貴族,只是後來被貶為平民,該明白老闆的心情。”我還是首次聽到阿米佩斯王國內的階級矛盾,看來芙紀瑤的女王並不是好當的。而鋒原則是一個被貶的貴族,但他為何又信任我這個貴族“大公”呢?他真的相信我嗎?

  小鬍子續道:“老闆雖然認識到墮落城的龐大實力,又看準其為號召平民階層的最佳平台,但仍沒膽子挑戰貴族牢固的統治,最大難題是女王有良好的聲望。直至貴族間因與拜廷邦合併的問題,出現了分裂,老闆認為機會來了,首個目標是控制墮落城,但先要控制甜心,她只是一副超卓的機器,照道理沒可能辦不到,可是老闆多次嘗試,都落得灰頭土臉,原因就是寶瓶在阻撓破壞。由此我們認定寶瓶是女王的間諜,派到墮落城來作甜心的守護者。我知道的就是這麼多。請鬼諜大人依諾放我一條生路。”我撤去控制他的能量。

  小鬍子如獲皇恩大赦,以最快速度溜了。

  當我被運離墮落號,我的鋒原軀殼變成了一個威力龐大的“生物炸彈”,只要點燃,每個能量細胞都將出現內核眾變的情況,其威力足以夷平一座高山。方圓百地裡的生命,除非是明子或暗子級的高手,將無一倖免。我從沒想過可以這般把人化為遙控武器。

  墮落大亨以為我失去知覺,豈知真正的我在暗裡默默觀察,還從他那兒學會很多東西。

  這胖子是個冷酷卑鄙的人,為求目的枉顧他人生死,不擇手段。

  我開始有點明白,墮落大亨要對付的是寶瓶,他對涅尼迦南是沒有興趣的。當曉得寶瓶不惜懸重賞要生擒我,他想出此借刀殺人之計,事後又不會有麻煩上身。

  他為何要殺寶瓶呢?大概離不開爭權奪利四個字。從他的計畫周詳,不容有失的態度,可知寶瓶之不好惹。

  算這胖子倒楣,選上了我當他的刺客,還惹怒了我。

  我沒有閒下來,彈精竭慮地去破解魂鎖的結構密碼,經過近十個地時的努力,我已掌握得了十之八九,解鎖後拆彈只是舉手之勞。這個經驗教訓我不可輕敵,在某些特殊的情況下,粒子科技可以造成很大的威脅。

  我被關在一個能量箱子內,還被能量繩纏緊全身,這當然是裝個樣子,透過魂鎖遙控我的墮落大亨,可以隨時為我鬆綁,讓沒有防備的寶瓶被我這個人肉炸彈轟個灰飛煙滅。盛載我的小型飛行器破開空氣,不住抖顫,朝某一目的地出發。

  我興致盎然的沉迷在解鎖的遊戲中,不知過了多久,箱蓋打了開來。我保持閉眼昏迷的姿態,默默聆聽。

  一個聲音響起道:“對!這的確是鋒原,與寶瓶放出來的資料完全吻合。”另一個聲音道:“老闆吩咐,一切依原定計畫行事,交人領賞後,你必須立即離開星系,直到風聲過後才可以回來。”先前那人道:“當我再回來的時候,墮落城已不是以前那個墮落城了。告訴老闆請他放心,這件事我會辦得妥妥貼貼。”又一個聲音沉聲道:“小心點。這個傢伙有點邪門,我們的儀器偵察不到他的心核。盛名之下無虛士,鬼諜有名你知的,今次能生擒他,容易得教人意外。”受託的人不以為意的道:“他愈厲害,爆起來愈精采。如果他不是鬼諜,老闆還看不上眼呢。”囑他小心的那人道:“不要大意,據報鋒原和神秘組織夜月教關係密切,甚至可能是成員……”箱蓋封閉,隔斷了他的話,想多聽句也不成。我躺在能量箱的暗黑中,疑念叢生。難怪我甫離圓門就被比爾盯上,因為寶瓶公開發放我的資料,只要有點斤兩,就可憑偵測神經找到我。問題在寶瓶怎會有關於我的詳盡資料?

  其次是為何殺死寶瓶後墮落城會變成另一個地方?聽那傢伙的口氣,不只是權力重新洗牌分配那麼簡單,而是牽涉到墮落城的控制權,否則也不會引來墮落大亨這般財雄勢大的人垂涎。

  能量箱移動,這次該是送我去寶瓶處。

  我繼續思索。現在控制墮落城的是一眾巨頭們嗎?答案該是否定的。真正掌管墮落城的該不是任何人,而是超級人造頭腦甜心。也只有她可完全掌握鋒原的資料,如果實瓶有關我的資料來自她,那寶瓶與甜心便有曖昧的關連了。

  夜月教又是甚麼古怪組織?我隱隱感到采采該是夜月教的成員,鋒原求我送名為定情珠實則是涅尼迦南之星予她,只是要我變成送貨員。

  能量箱停止移動。

  我等這一刻等到頸都長了,深吸一口箱內的濁氣,化為清新的能量,將我五花大綁的能量繩空氣般蒸發。

  猛虎已歸山,再不是在乎陽被犬欺的大蟲。

  一張蓄著藍色小鬍子,眼光陰騖冰冷的臉孔出現在我視野的上方,背景是參天的林木,見我雙目大睜,一時仍未會過意來。

  我向他眨眼睛,他劇震一下欲有所行動的當兒,已給我一手抓著胸口,能量進入他的身體,控制了他所有神經,直壓他的心核。

  小鬍子完全失去反抗的能力。

  我從箱子升起來,他身不由主地被我帶得懸在半空,雙目射出驚駭欲絕的神情。也難怪他,只要老子加添點力道,他將心核碎裂而亡,這方面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於阿米佩斯這類能長生不死的生物來說,比壽命有限的生物更害怕死亡。生命太珍貴了,為此他們會為換取生存付出任何代價。

  我們身在一個茂密的森林裡,林中充滿各種生命,卻沒有其他人。

  我微笑道:“為何如此粗心大意,不是有人提醒你小心我嗎?你卻說我愈厲害,爆得愈精采。唉!沒有同情心就算了,還要幸災樂禍。你這種人少一個,其他人會活得快樂點。”說罷調節能量,讓他回覆說話的能力。

  小鬍子回覆了些血色,他也算是有腦袋的角色,頹然道:“我認栽了!我會絕對合作,只要鬼諜大人肯饒我一命。”我淡淡道:“我憋了一肚子氣,很想殺個人來發泄,不過見你爽脆識相,故不想太為難你。現在我問你三個問題,只要我認為你沒說謊,答畢立即放你走。”小鬍子忙道:“我保證不會有半句謊話。”我問道:“怎樣可找到寶瓶?”小鬍子道:”這個我要詳細點解釋,寶瓶是墮落城的神秘人,我們的老闆也沒法直接找她對話,只有透過一個叫通天長老的人向她傳遞信息。不過這次她指明若能生擒你,可帶你到位於大火山東面山腳、坐落於一座山谷內的廢園,只要敲響園內的一個爛鐘即可得她接見。”我欣然道:“你的表現很好,這個問題過關了,現在問第二個問題。”小鬍子大松一口氣,道:“請!”我採取的是心理戰術,最後的問題才是最關鍵性的。問道:“你聽過一個叫采采的女子嗎?到哪裡可以找到她呢?”小鬍子愕然道:“當然聽過,可是她並不是一個真實人物,只是遊戲中虛擬世界裡的角色,的確曾瘋迷一時,成為一眾遊戲迷的偶像,不過她早已過氣,近年來再沒有人提起她。”我聽得呆了起來。我的老天爺,這是怎麼一回事?好一會後收攝心神,問道:

  “誰製造她出來的?”小鬍子苦澀的道:“恕我打岔。鬼諜大人你有沒有想過當敝老闆發覺遙控你的系統失靈,會派人來看個究竟?我最怕你誤會是我召人來,先幹掉我。”我微笑道:“不用擔心,聯繫並沒有中斷,我還使他誤以為一切正常,就是本人仍處於昏迷的狀態。他只會怪你辦事不力,到現在仍未送我抵達目的地。”小鬍子兩眼睜大的看著我,一副難以相信的樣子。吁出一口氣,道:“采采是輪迴都的出品,輪迴都的主設計師叫築夢人,至於采采是不是由他親手設計,要直接問他才清楚。”怎會是這樣子的?我心裡亂成一團。

  小鬍子道:“這問題過關了嗎?”我整理思路,點頭道:“好!問最後一個問題,如果我滿意,放你走。不滿意,幹掉你。墮落大亨為何要殺寶瓶?”小鬍子慘然道:“我答我答。但說出來後,你須立即放我走,就算當可憐我,幫我一個忙,隔一段時間才中斷遙控聯繫,因為我須立即逃亡,永遠不回來。”我道:“這個沒問題,但你不可有保留,否則會死在我手上。明白嗎?”小鬍子道:“真正的原因,恐怕只有老闆一個人清楚,我說的大部分是我的猜想。老闆最憎恨的是自己平民的身分,令他沒法進入貴族的統治階層,故此他並不視墮落城為女王對我們平民階級的恩賜,亦不甘心權勢被侷限在一個小小的星球上。鬼諜大人你曾為貴族,只是後來被貶為平民,該明白老闆的心情。”我還是首次聽到阿米佩斯王國內的階級矛盾,看來芙紀瑤的女王並不是好當的。而鋒原則是一個被貶的貴族,但他為何又信任我這個貴族“大公”呢?他真的相信我嗎?

  小鬍子續道:“老闆雖然認識到墮落城的龐大實力,又看準其為號召平民階層的最佳平台,但仍沒膽子挑戰貴族牢固的統治,最大難題是女王有良好的聲望。直至貴族間因與拜廷邦合併的問題,出現了分裂,老闆認為機會來了,首個目標是控制墮落城,但先要控制甜心,她只是一副超卓的機器,照道理沒可能辦不到,可是老闆多次嘗試,都落得灰頭土臉,原因就是寶瓶在阻撓破壞。由此我們認定寶瓶是女王的間諜,派到墮落城來作甜心的守護者。我知道的就是這麼多。請鬼諜大人依諾放我一條生路。”我撤去控制他的能量。

  小鬍子如獲皇恩大赦,以最快速度溜了。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4:31:03

第五卷 第十二章 誘惑化身

  我可以想像以前這裡的模樣,一個由重重疊疊陡崖峭壁合圍而成的大深谷內,某一有心人匠心獨運依隨谷勢建造一個幾疑遠離人世的神秘花園。水池、花圃、樓閣亭台廣布其內,其上峰巒疊彩,林木參天,湯姆隆那丹星系的太陽透過雲霧射進來,秘園奇花異樹彩色繽紛,景色千變萬化,美得難以描繪。

  可惜這該是千萬年以前的情況了,不知經歷過甚麼可怕的災劫,整座崖谷像曾被烈火焚燒,土石焦黑,光禿禿一片,不見半根青草,遍地頹垣敗瓦,道路難辨,只有一個破損不堪由合成金屬製成高逾人身、覆碗狀的大鐘,孤零零的被棄置在廢園的正中處。

  剛升上崖邊的一輪明月,為它投下一個淡淡的影子,作破鐘唯一的伴侶。

  我降落破鐘之旁。

  這個依我們人類園林設計為藍本建築的谷園,正像銀河文化般,多少風流,早成過去。不論阿米佩斯人如何迷戀銀河文化,在墮落城呈現出來的,只剩下一個模糊的影子。

  小鬍子該已逃離星系,而墮落大亨一黨則焦急如熱鍋上的螞蟻,不知出了甚麼情況。

  我切斷與對方遙控系統的連繫,心神回到眼前的破鐘,同時透過軀殼的神經撒出思感網。

  整個大火山區,每一道衝奔而下的大河,高低起伏的丘陵,盡在我掌握中,卻杳無人蹤。

  難道寶瓶聽到鐘聲,才急急趕來,這是不合情理的,關鍵肯定在破鐘上。我伸手輕撫破鐘,冰涼的感覺傳人掌心,出奇地鐘體沒沾上塵埃。我下步該怎麼走?墮落城的情況就像一個錯綜複雜的棋局,可能性很多,不同的棋著會有不同差異的後果。我的目標是大黑球,但涅尼迦南卻引起我的好奇心。它能引來秀麗、比爾等爭相競逐,該是事關重大,甚至可能影響宇宙三國的爭雄鬥勝,我豈可坐視不理?

  鋒原的采采又是怎麼一回事?假設她只是虛擬世界裡的人物,如何把定情珠又或涅尼迦南之星交給她?我如深陷迷霧之中,沒法掌握事情的真相。

  “當!”我一掌拍在破鐘上,發出激盪深谷的鐘鳴,意想不到的情況,奇跡般在我眼前發生。

  變化起自破鐘,構成鐘體的粒子活躍起來,像有一雙無形的手,為它開始進行修復的工程,又如我敲鐘的鳴震,開啟早深埋鐘內的一個程式,不片刻它再不是先前破損的爛鐘,而是一個金光燦爛、如若新制的大鐘。

  能量流以金鐘為核心,洪潮般往深谷擴散,花草樹木從地面長出來,本須歷時以年計的生長過程在眨眼間完成,頹敗的破磚碎石自動重組,橋、池、路、亭、閣一一重現四面八方。崖壁處爆裂噴泉,嘩啦聲中直瀉而下,清澈的流水滿注乾涸的河道,片刻間我想像中的園林美景在月色下復活。

  我難以置信的看著在四周發生的奇景,最令我震撼的不是造成如此幾近神跡的力量,而是其內涵。每一棵樹、每一朵花、每一根草,我都可以叫出它們的名字,對它們我不單熟悉,還有最深刻的感情,因為它們都是曾在聖土存在過的植物。

  我再沒法回想深谷之前了無生氣、頹敗死亡的氣息。山谷四周奇峰競出,林木茂密,碧水流經谷底血脈般的大小溪河,形成數以百計的飛瀑彩池,水動石變,在月照下美景交織。

  樟子松、紅松、落葉松各類松樹,楊樹、樺樹、胡桃、水谷柳、榆、椴、色木等等紛陳羅列,蓊郁蒼莽,在陣陣長風下輕搖擺舞,沙沙作響。左方一個桂樹林的香氣,隨風撲鼻,比美酒更令人迷醉。各式鮮花、大紅花、玫瑰、菊花、芍藥、幽蘭在園圃內盛放,五色斑斕,七彩繽紛。

  我看得頭皮發麻,屏止呼吸。目睹此似是針對我這最後一個人類的精采表演,我一時間失去思考的能力。

  不知過了多久,我緩緩轉身,一道碎石小徑迂迴而去,穿過一座竹林,通往一座宮殿般富麗堂皇的建築物。

  找深吸一口氣,收攝心神,舉步前行。

  我拾級而上,登抵建築物的大門前,下意識地找尋門鈴一類的設置時,大門緩緩張開。我頭皮發麻的往裡看,首先吸引我的是在上方垂吊下來的傘形水晶吊燈,照得廣闊的廳堂如同白晝,這麼一個在聖土文物房子慣見的景象,在這銀河文化毀滅六千多萬年後離聖土以億萬宇宙光年計的另一星球出現,是多麼不可思議畫飾、精巧的傢具、銀質的枝形燭台、沙發、紅木高背椅幾,組合而成古色古香、美輪美奐的安居環境。眼前絕不是一個銀河文化以外的異族根據殘破的資料片斷能模仿的,即使我們以前聖土的考古專家,怕也沒法這樣無微不至地重現不知多麼久遠前的廳堂。

  我心中充滿疑惑。

  目光投往墻上的掛畫,幾敢肯定是我們人類聖土古代大家的油彩作品,可是由於我對古藝術見識淺薄,所知有限。噢!我的老天爺,這一幅我見過,畫題好像叫《星夜》,可惜我忘了畫者的名字。那種把星空變成像內心掙扎的特別景象,到此刻我仍有深刻印象,不會認錯。

  銀河文化不是早已完蛋產留下來的只有支離破碎的殘屑,例如從一塊酒樽的碎片發現酒的殘餘。怎可能連我這身為銀河人也只有模糊記憶的東西,卻完完幣幣地重現此地呢?這是不可能的。

  我一步一步朝《星夜》走過去,腦袋一片空白。隱隱中我感到事情極不尋常,卻沒法具體說出不尋常處在哪一方面。

  身後傳來一聲嘆息。

  我沒有回過頭,沉聲道:“寶瓶!”一個平靜、悅耳、柔軟、純淨,如同一株忘憂草般令你因聆聽而忘掉了一切煩惱的聲音在後方一陣風似的吹過來,道:“鋒原!鋒原!這是你的名字嗎?你真是鋒原嗎?還是另有身分?”我呆瞧著墻上的《星夜》,心中充滿某種難以言喻的情緒,就像久游不歸忘掉鄉上失落了的遊子,忽然在異地接觸到家鄉特有的土產。苦笑道:“我的確不是鋒原,你不但認錯人,還下錯懸賞。”寶瓶道:“那並沒有關係,只要涅尼迦南之星在你手上便成,你可以把東西交給我嗎?”我轉過身去,終於見到被形容為墮落城最神秘的美女寶瓶,亦如思感網感應到的,眼前的寶瓶並不是真實的血肉之軀,只是一個視覺的幻象,一個倩影,是驚人地有魅力的虛影。

  她坐在面對我的沙發上,一頭烏黑閃亮波浪形的長髮,端莊、沉靜。藍色的眼睛帶著一絲似是與生俱來的憂鬱,眼角朝上傾斜,如絲的細眉,雪白的肌膚。唉我該怎樣形容呢?她是如假包換、百分之一百的人類美女,不像其他阿米佩斯女人,除芙紀瑤外,即使秀麗你也可一眼看出她不是人類,不論如何肖似。特別是含蘊在骨子裡的韻味。

  可是我又曉得她不是真實的存在,只是一個幻影,正如掛在墻上的《星夜》。

  最震撼的是她穿的是一種叫旗袍的金色古服,長至拖地,強調了她玲瓏的曲線、優雅的體態。我的老天,再加上長統白絲手套,白緞子作披肩,那種雍容華貴的古典美人外貌形態,儘管只是個不具物質的幻影,已足令我生出我見猶憐之心。

  一時之間我目瞪口呆的瞧著她,開始明白她為何被稱為誘惑的化身。

  想到這裡,我心中劇震。

  絕色之所以被稱為天妖,是因她能化為目標生物內心中最渴望的東西。但她之所以能變成美阿娜,皆因美阿娜是我最心愛難忘的女子,永恆地存在我心中。

  比爾說過寶瓶是誘惑的化身,故墮落城民喚她作小絕色,當然也有善解人意”的本領,變化出最能觸動對方心靈的東西,如周遭的環境和眼前楚楚動人的絕色佳麗。

  問題來了,現在她變出來的東西,例如《星夜》外的其他畫作,都是不存在於我記憶中的事物,因而並不是“因我而來”,那她是從何處得到這些資料?

  我再吸一口氣,道:“涅尼迦南究竟是甚麼?”寶瓶沒有任何驚奇或錯愕的反應,柔聲道:“你真的不是鬼諜鋒原,所以不清楚涅尼迦南,我可以告訴你涅尼迦南的秘密,但告訴你俊,你肯交出涅尼迦南之星嗎?”我坦然道:“不可以!”實瓶幽幽的嘆了一口氣,神態楚楚可憐,語氣卻仍是那麼平靜溫婉的道:“那很可惜呢!現在我的力量仍未足以對付你,但我是不會放棄的。再見了!”

  她說出“再見了二二字時,她美麗的倩影、華麗的廳堂,甚至整個谷園,所有花草樹木、溪流飛瀑,全都雲散煙消,去如春夢了無痕,只剩下我孤零零一個人站在一堆頹垣敗瓦上,陪伴我的只有掛在夜空的明月和不遠處的破鐘,心中感到無比的失落和難受。

  在這一刻,我曉得已和寶瓶結下不解之緣,我定會找出她的真相。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4:31:17

第五卷 第十三章??

  我飛離陸岸,朝天堂島所在的海島飛去。呼呼勁拂的海風令我精神一振,刮去了少許亂成一團的心緒。

  我此時才明白墮落大亨不肯錯過這麼一個刺殺寶瓶的機會,因為我對寶瓶亦生出同樣的感覺,無從下手的感覺,她根本不予你可乘之機,絕對理性的計算。當她發覺我不是鋒原,卻又無法掌握真正的我,立即選擇撤退,來得突然,去得決絕,以我候鳥的思感能力,亦無法測知她的去向。從這點已知她難纏至極。

  天色逐漸發白,但還是暗沉沉的,在星球上的這個角落,層雲厚疊,看來會有一場雨暴。我多久未享受過風晴雨露的美好日子?

  碧綠的海洋波濤盪漾,水裡充滿生命,不但有海生動植物,間中還偵察到阿米佩斯人潛泳嬉水其中。

  天堂島出現前方,雲霧繚繞中,隱見一座一座的房舍,坐落於山崖岸邊,高低起伏,疏落有致,確是避靜獨處的桃源之地。島上草木繁茂,盡是我見所未見的奇異品種,充滿異星情調,但論觸動我的心,則遠及不上寶瓶的神秘谷園。

  島上不住有人飛進飛出,幸好沒有人對我投上一眼,又或自知惹不起我,故裝作視而不見。說到底,除非另有居心,否則到墮落城來是找樂子,而不是尋煩惱。

  我先繞島環飛一匝,弄清楚比爾說的房子所在,降落在屋前的平台上。

  比爾神態悠閒地坐在平台的圓桌旁,冷冷的瞅著我。

  房子建在高崖處,置身平台,又或在屋內透窗裡出去,可俯瞰海天一線的風光,景觀絕佳。

  圓桌上放置了疊得像小山般一盤各式不知名水果,令我記起初過思古大公他以水果招呼我的舊事。唉!那是五十萬個宇宙年以前的事了,這位老朋友不知近況如何,是否正身陷於和拜廷邦和魔洞部的戰火中呢?

  我拉開另一張高背椅,在比爾對面坐下,順手隨意挑了個水果,猛咬一口。

  老天!登時滿頰果香,果肉在口中化為瓊漿玉露似的甜美汁液,流入咽喉,就像吞進整個陽光燦爛下嫩綠充盈生機的大草原。我是不是太久沒如此物質式的吃東西呢?

  墮落城的玩意真棒。

  比爾皺眉道:“你溜到哪裡去了?我等了你整個晚上。”我狼吞虎咽的吃得手上水果一點不剩,抹抹嘴,挨向椅背,舒服的道:“如何甩掉秀麗的?”比爾托托圓眼鏡,嘆道:“不是我撇她,而是她撇我。你還未答我的問題。”我若無其事的道:“在金指環的情況,你該清楚,我的逃生之路被表面看是兩個、其實是一個的拜廷邦高手截著,幸好我有闖關的本事,脫身後本可一走了之,但怕你頂不住他回頭和秀麗聯乎圍攻你,施計逼走他們,算夠義氣吧!”比爾目光閃閃的狠盯著我,好一會後沉聲道:“為何肯來這裡?”

  我聳肩道:“不是約好在這裡會合嗎?我們是夥伴嘛!”比爾沒好氣的瞪我一眼,道:“你不是鋒原。”

  我微笑道:“你也不是比爾,更不是甚麼絕情女變的。”

  比爾雙目殺氣大盛,我敢肯定如果不是我向秀麗透露涅尼迦南之星是沒法收藏於心核內的東西,沒帶在身邊就是沒有攜寶,他會不顧一切的出手。

  比爾沉住氣道:“你究竟是誰?”我從容道:“我如不是鋒原,可以是誰呢?我可以瞞過有鋒原記綠在案的甜心嗎?我又不認識甚麼變身大師。怪就怪你低估了我鋒原,我除了遁逃之術外,還有很多絕活,你要不要試試看。我們可以由大海打至陸地,從內空殺至外空,過足暴力的癮。”比爾回覆冷靜,因知我說的是反話,道:“你可知在你手上吃了大虧的拜廷邦高手是誰?他叫普林野,意思是殺不死的生物,乃漠壁旗下最可怕的高手。如果漠壁是宇宙內最難殺死的生物,那普林野就該是僅次於漠壁之後最難殺的另一生物。

  任你鋒原如何了得,比起普林野仍有一段遙遠的距離,你能闖過他已是奇跡,怎可能傷他?你究竟是誰?”我欣然道:“彼此彼此!我氣走普林野是奇跡,你和秀麗鬥個旗鼓相當又如何?區區一個墮落城的草民,卻連宇宙級的高手一時也奈何不了你,怎麼回事?朋友!不要說無聊的廢話啦!不如讓我們講交易談公事,否則你或我可能沒命離開。

  外面不但有拜廷邦的人,還有虎視眈眈的蝠賊。我們是合則利,分則害。對嗎?”

  比爾顯然拿我沒法,不再逼問,道:“涅尼迦南之星是不是真的在你手上?”

  我淡然道:“你可以憑我一句話就相信我嗎?現在是你找上我而非我找你,我倒想問一句,你為何認定我擁有涅尼迦南之星呢?”

  比爾避過我尖銳的問題,道:“好!我不再兜兜轉轉,涅尼迦南之星只有一顆,你有甚麼可引起我合作興趣的提議?”我道:“很簡單,只要你幫我找到變身大師,我們遠離星系後,我給你一個公平決鬥的機會。涅尼迦南之星歸勝者所有。”比爾道:“留在這裡是要冒很大風險的,不如我們一起殺出星系,再依你的提議解決涅尼迦南之星誰屬的難題。”我曉得提議令他大為心動,若他沒有信心在現出真身全力出手的情況下收拾我,就不是魔洞部的二號人物。

  我道:“這裡人多氣雜,易於藏身遁逃,兼又有遊戲規則作護身符,拜廷邦人和蝠賊更不敢公然入侵,留在這裡的風險實遠低於硬闖出去。這叫敵暗我明,你的建議是智者所不為。不要多想了,快給我找來變身大師,用另一個身分大搖大擺的離開,方是上上之策。”比爾被我說服,嘆道:“好!我立即去找變身大師,緊記你的承諾,否則我永遠不會放過你。你現在又有甚麼事情要做呢?”我道:“我想徵用你的房子。”比爾為之愕然,訝道:“你需要休息嗎?”我搖頭道:“我是要租一個情人回來,沒有房子如何共度一個溫馨的美麗晚夜?”比爾再說不出話來。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4:31:27

第六卷 第一章 超級生命體

  花花世界是墮落城十大建築之一,狀如上大下尖的渾圓陀螺,虛懸在著名的忘憂湖上方,整棟分二百三十層,以透明類似玻璃的物料製成,緩緩自轉,身在其中,可飽覽三百六十度的湖岸景色。

  忘憂湖亦是一種叫彩鳥的高貴美麗鳥兒棲息繁衍之地。彩鳥體形纖小,可是當它們以千萬計成群結隊的環湖飛翔,真教人嘆為觀止。特別是它們的羽毛能折射日光月照,色彩變幻無方,更是蔚為奇象。早在從圓門輸入有關花花世界的資料時,我已游興大動,剛巧一夜情人的招待所設於第二百零八層,我可順道一遊。

  不過我的財富已在金指環隨第一代的鋒原軀殼壯烈犧牲,而一併捐軀的還有一對能量刀,想拿去變賣點能元都不成。在這個在在需財的地方,我連花花世界的大門也沒法踏進半步。

  幸好還有個欠我債的大混蛋,墮落大亨是也,去向他討債該沒有什麼難度。

  我該算是幸運的債主,有個這麼富有的欠債傢伙,一夜情人可是非常昂貴的玩意,不是一般人負擔得來的。

  墮落大亨的座駕巨碟形飛艦出現在我的思感網上,幾下心跳的短時間裡,我對巨碟艦已作出詳盡的分析,登時大感頭痛。

  巨碟艦直徑達二千個地米,分上中下三層,透明圓頂位於艦頂中央,外殼以超強的合成礦物構成,具備膨脹和收縮的功能,其柔韌堅固度僅次於秀麗號的晶石體,貫滿能量,縱使我現出真身,在摧毀其強大護盾前,實無法穿越,何況我須保著這最後一副鋒原的軀殼。

  其次是墮落號有個完善精微的偵察系統,探測半徑達四分之一光年,包容了整個星系,若我以鋒原的軀殼接近,肯定落在對方的偵察網上,無所遁形。

  我愈來愈感到墮落大亨的不簡單,他背後當有龐大的勢力支持他,若依據小鬍子說的,那該是不甘屈服於阿米佩斯貴族統治的平民叛軍。

  我曾想過分解鋒原的軀殼,然後收進心核,必要時再拿出來使用,可是我自知沒有復魂串的本領,再複製出來的鋒原,只能得其形失其實,最糟糕是沒法建立如復魂串般心核和假軀間精微至可瞞過高手如秀麗、比爾的聯繫。

  我貼地隨地勢起伏進行隱蔽飛翔,潛心思索。

  生前的鋒原,確可列入高手之林,否則怎可以在尤西斯命親自領軍追殺下,仍脫身而出?可是憑他這個級數,仍未足以使他成為大名鼎鼎的鬼諜,他肯定有獨特的本領,使他進退敵陣如入無人之境,那才合理。會不會是和復魂串有關係?

  想到這裡,靈思乍現。

  我雖然不可以將軀殼收進心核,卻可以在心核內改變軀殼的分子結構,只要不影響心核和軀殼的關係便成。軀殼只是個工具,如果這個工具能避開對方的偵察網,便等於隱形。鋒原肯定是利用假軀這方面的特性,進行他的間諜任務。

  想到這裡,豁然而通,軀殼分解重組,但聯繫始終不變。十多下心跳的光景,軀殼不單進入近乎零能量的狀態,還可讓能量穿過,包括光能在內。

  軀殼空氣般消失。

  同時心中一動,寶瓶該是以同樣的手段,顯形和撤退。真是一里通,百里明。

  現在只剩下一道難關,就是一個機會。

  約是墮落號千分之一大小、同是碟形的飛行器,出現在我的思感網上,自遠而近。心忖或許就是這個東西,昨天運載我離開墮落號。

  我算準距離時間,跟在碟機的後方,進一步減低被探測到的可能性,當墮落號艙腹的入口旋開,我附上碟機的底部,成功偷進墮落號去。

  我從碟機底部閃出,趁降落坪的十多個守衛注意力集中到張開的碟機的一刻,先貼向一邊艙壁,再升上艙頂,居高臨下視察形勢。為了使軀體得到行動的動力,我注進適量的動能,仍保持著半隱形的狀態。不動時與背後的環境融為一體;行動時,則迅如疾風。除非對方有秀麗、比爾般的高手,休想察覺我的存在。

  有個人被押出碟機,上半身箍著能量銬,失去了反抗的力量,赫然是昨天被我生擒逼供的小鬍子,想不到他竟沒法逃出墮落大亨的魔掌。算他走運,也算我走運,因為他可帶我直接找到墮落大亨。墮落號是艘有強大防禦力的宇航艦,層間和所有間隔均是能量壁,出入口均設有能量門,我的思感能亦沒法穿透,除非有獨角的本領,否則逢門破門的去找墮落大亨也要大費功夫。

  我從上方追著押送小鬍子的隊伍去了。

  墮落大亨聽罷小鬍子如實招出昨天和我之間的情況後,大發雷霆,一個手下進來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他立即冷靜下來,指著被鎖在拷問椅的小鬍子道:“看緊他,待我回來再決定如何處置。”言罷獨自朝另一道側門走去。

  我豈敢怠慢,沿頂壁追在他身後,忽快忽慢,墮落大亨似是滿懷心事,又或因在自己的艦內驚覺性降低,對我完全沒有感應。經過一道長廊,廊端旋開一個圓洞門,墮落大亨穿門而入,當圓門關上的一刻,我已藏身一角,默察形勢。

  此室只有剛才的辦公大樓四分之一大小,但已相當寬敞,只有一個圓門入口,沒有任何裝置、儀器或監視系統,唯只在頂壁中央處,設有一個圓盤,射下一束直徑約半個身長的強烈白光,投射下方地面的方形凹凸平台上。我不敢以思感能去偵察分析,怕因能量的變異,引起墮落大亨的警覺。隱隱中,我感到這是一個傳訊系統。

  同時心中叫妙,此室擺明是密室,墻壁能量加倍,只要我守著出口,宰了他也沒有人知道。

  但我當然不會立即出手,那將失去過一吹“鬼碟癮”那種深入敵後、神不知鬼不覺地刺探敵人的樂趣。

  大亨站在光束旁,伸出戴上手套的特大左手,五指輕觸光束。

  光束轉動起來,由慢轉快,不一會光束中出現一個人的身形,由黯淡變為清晰,現出一個“光人”。

  我從壁頂緩緩落下,立在大亨身後一角,好奇得要命等待大亨和對方的通訊交談。我還是首次目睹阿米佩斯人的遙距傳訊。

  光人是個軒昂魁梧的男性,隱約可見五官輪廓,臉上有一種不可捉摸的神情,發濃眉粗,目光深邃嚴肅,一身能量盔甲,盯著大亨,不悅的道:“我已吩咐過你,若非有天大重要的事,不要找我。要避過甜心對星系的監察系統,須花很多的氣力。甜心一天比一天厲害,真是不可思議。”平時不可一世的墮落大亨,此刻變得馴如羔羊,收回伸出觸碰光束的左手,低聲下氣的道:“如不是情況特殊,形勢緊急,怎敢驚動上帥?”接著詳細報上昨天發生的事。

  上帥聽罷冷然道:“那鋒原釋放強生後,有沒有到廢園找寶瓶?”大亨戰戰兢兢的道:“應該沒有,我們監聽不到鐘響。”我聽得為之愕然,難道寶瓶影響的只是軀殼的感官神經,當時經歷的是她一手幻化出來的虛擬世界?

  上帥淡淡道:“你太魯莽了,竟不將鋒原的警告放在心上。”大亨叫屈道:“可是涅尼迦南只是穿鑿附會的神話,自七億個宇宙年前芙紀瑤登位後開始流傳,涅尼迦南之星更是無稽……”上帥截斷他道:“漠壁稱帝了。”大亨呆了起來,我更是摸不著頭緒。

  上帥肅容道:“自烏靈山之盟後,漠壁一直圖謀拜廷邦和阿米佩斯王國進一步合併,其要求芙紀瑤嫁與他為後,我們還以為只是漠壁統一兩國的手段和象徵,到剛才的一刻,我才知道大家猜錯了,事情遠不像我們原先猜想的簡單。”我聽得心中掀起驚天巨浪,頭皮發麻,能量波盪,幸好交談中的兩人注意力集中在對方身上,否則必引起他們的警覺。

  對!上帥猜得對,漠壁是不會做無聊事的,更不會強芙紀瑤之所難,硬逼芙紀瑤當他名義上的皇后,他這麼做必然有因,具實際意義,至於是什麼,就要聽上帥繼續說下去。我大有不虛此行之感。

  大亨卻是一頭霧水,道:“我不明白!”上帥解釋道:“我們阿米佩斯的女性均有在精氣交感裡,結下精胎的能力,然後在生命星河經千年培育,誕下新的一代,但只限於同類之間。可是超卓如芙紀瑤者,如得漠壁全面配合,他們的精元結合後,在某種特殊的情況下,是有可能產生一個全新品種、集拜廷邦和阿米佩斯之長的超級生物,這個嬰兒無可爭議地必受兩國擁戴,成為合併國裡至高無上的領袖,也只有他能擊敗上參無念,統一宇宙,成為另一個奇連克侖。”對阿米佩斯人,我所知實限於皮毛,所以對這方面無從猜測,此刻大有茅塞頓開之感。同時猜到上帥接著要說的話。

  上帥續道:“最近漠壁忽然稱帝,我本百思不得其解,因為拜廷邦和阿米佩斯王國已關係破裂,魔洞部則蠢蠢欲動,實非稱帝的好時機。現在我終於明白了,漠壁對芙紀瑤再沒有指望,退而求其次選擇了秀麗,而秀麗亦是芙紀瑤外他唯一的選擇。只有秀麗具有同等的能力,我們不該再稱秀麗為大公,因為她已升格為帝後。

  坦白告訴你,涅尼迦南並不只是古老的虛無傳說,而是確有其事,只是這個秘密一直被大公級以上的貴族封鎖著,而秀麗正是知情者之一,否則她不會到墮落城來追尋傳說中可以打開涅尼迦南的神物。如被秀麗取得涅尼迦南內的寶環,她和漠壁結合產生的怪種,將可得到始祖們的允許和助力,在生命星河最神秘莫測的生命海洋中進化為全新的生命,而這個超級新生命體勢必可以統一宇宙,我們多年的努力會雲散煙消,宇宙將進入沉淪黑暗的極權時代。”大亨緊張的道:“我現在該怎麼辦?”上帥道:“你什麼都不該做,這件事已超出你能應付的能力,在這樣的形勢下征服甜心已不是最重要的了。鋒原這個人絕不簡單,我看他是故意被你生擒,至於他這樣做的原因我仍未想得通。我會立即從流星角趕來。通訊結束。”影子和光束由濃轉淡、消失。

  大亨仍是一副驚魂未定的神態。

  他擁有返祖的“虛擬人類肉體”,故有此人類的反應。

  我欺往他身後,現出鋒原的軀體伸手輕拍他肩頭。

  墮落大亨渾身一顫,他的反應蠻不錯的,幾乎是本能地回身左手疾劈我面門。

  “蓬!”他戴上黑手套的巨靈掌劈在我格擋的手肘處,劈得我半截手臂差點失去感覺,當真不賴,亦證明他能在墮落城闖出名堂,確有真材實料。不過如不是我想速戰速決,他休想劈中我。

  墮落大亨看清楚是我,雙目射出驚駭欲絕的神色,想變招已來不及。他是全力攻擊,我是留有餘力,相去甚遠。

  就趁他的巨掌被反震彈起,另一手來不及封擋,胸口空門大露的剎那,我一掌推出,正中他心窩。

  墮落大亨慘哼一聲,應掌拋飛,越過通訊儀,斷線風箏似的擲往對面的室壁。

  此擊雖震得他全身能量細胞亂成一團,卻未足以癱瘓他,只要數息光景,可以回覆戰力,連忙緊跟在後,橫空追去。

  “砰!”墮落大亨的背脊重重撞壁,再滑坐地上,旋又勉力跳將起來,我已趕上去連環三掌拍在他的頭頂處。

  “蓬!蓬!蓬!”能量光花四濺。

  第一掌震散他的能量護罩,第二掌破掉他正在重組的能量,第三掌害得他更慘,改變了他的能量組合,將他變成一個“生物炸(空)彈”,這是我從他那裡學來的技倆,卻要比他的技術更有效率、更準確、更便捷,形似實異。

  大亨跌回地上,靠壁坐著,臉上再沒有半點血色。他比任何人更清楚在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情況。

  我蹲下來,看著他微笑道:“這叫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滋味如何?”大亨駭然道:“你想怎樣?”我用手作了個爆開的手勢,道:“好嗎?”大亨魂飛魄散的嚷道:“我可以向你道歉,可以賠償,大家有話好說。”我擺出蠻不在乎、無可無不可的姿態,問道:“涅尼迦南是什麼鬼東西?”大亨惟恐觸怒我般叫道:“我只知道涅尼迦南是一座消失了的宮殿,裡面藏有我們阿米佩斯人著名的金環,至於詳情,恐怕只有通天長老清楚。”我道:“到哪裡找通天長老?”大亨忙道:“通天長老是智慧殿的掌殿人,長駐候教,不過與通天談話是要收費的,絕不便宜。”我笑道:“有你支持我,再貴也不成問題。甜心的智能系統安裝在什麼地方?”大亨嘆道:“我們也想知道答案,只是甜心是台會自我提升和進化的怪物,現在她和星系的防禦系統結合在一起,沒有人曉得她把中央處理器安置在什麼地方。

  唉!我認栽了!”我心中好笑,我只是虛張聲勢,雖暫時將他化為生物炸(空)彈,卻不懂如何引爆,而這種模擬出來的狀態是有時限性的,不過當他回覆正常時我早挾著大筆能元和帶著小鬍子遠離墮落號了。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4:31:41

第六卷 第二章 通天長老

  我真的有點不願離開花花世界。金指環賣掉是音樂,這裡賣的是五花八門的虛擬玩意,想身歷其境過過銀河人的癮嗎?那裡應有盡有,不過都比不上一夜情人的吸引力,它也是唯一能將虛擬世界和現實結合的超級遊戲。對象、場景、情節任君選擇,就像由你自己編寫一個故事,再由自己去當其中一個角式。唯一侷限就是一切只可以發生在星球上。

  二百三十層,由大至小,每一層都是獨(空)立的。最下的一層是賣經驗的專門店,我們人類的經驗分門別類在店內出售。例如人類的性愛,付能元幣後,店員透過儀器直接把經驗下載到你的神經去,至於你能保留多少,就看你吸收的能力和心核的容量。

  直到那一刻,我方曉得阿米佩斯人不但沒有肉體的性愛,且沒有我們人類推崇備至的愛情。他們兩性間確實有互相吸引的動力,但從不追求肉體的親密關係,不知情為何物。至於他們的男女關係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就超出我的經驗和認知範圍了。難怪那次我偷吻秀麗,她的反應那麼震駭。唉!希望芙紀瑤真的進化為人類,不然我將沒法得到她的愛。

  我投進海洋中。

  趁日落前有點時間,花些談話費去找通天長老,怎都勝過到處打聽有關涅尼迦南的事,甚至可以透過他向寶瓶下挑戰書。我對寶瓶的熱烈度,僅次於尋找大黑球,涅尼迦南只可以排在第三位。

  智慧殿是位於海水裡的透明圓球體建築組合,一主八副。位於中央的主球體積最龐大,其餘八個是只有它十分之一大小的副球體,眾星拱月般團團環繞著它,由主體伸延的圓管接連起來,在離海底三十個地米處自由寫意地飄浮。

  下方是五光十色、千奇百怪壯麗的珊瑚礁和水生植物,一群群不同種類的魚類生物上下潛游,智慧殿所處的是個奇異充滿生命活力的海洋世界。陽光從海面折射下來,更是疑幻疑真,脫離了現實的框架。

  我施展潛泳的本領,感受著海水寒中帶暖的滋味。包裹星河的引力在這環境失去了作用,就如在外空飄浮,但卻完全沒有外空那種隨之而來的孤寂感覺。我忍不住與一群數千條巴掌般大會發光的魚兒上鑽下潛,繞著智慧殿往來穿梭,這才朝智慧殿主殿的唯一入口游去。

  嬉玩了這麼好一會,出奇地仍不見有進出智慧殿的同道中人,到抵達入口,穿過阻隔海水的力場,方發現缺乏捧場客的原因是入場費雨大個能元,實在太貴了。

  花花世界的遊戲收費一般是半個能元,最昂貴的一夜情人一夜計也只是收三個能元,難怪沒有人肯花錢參觀智慧殿。

  踏足主堂渾圓大空間的底部,看不到任何展品,只是以萬計拳頭般大小的水晶球,像一個個氣泡般在其空間內飄浮,配合外面的海洋奇觀,更像一個夢境。

  “鋒原先生,歡迎到智慧殿來。”我愕然望去,登時眼前一亮。

  我所遇過的服務員,不論金指環或花花世界,都是沒有生命的仿真機械人,雖然笑容可掬,男俊女俏,但對沒有生命能量場的虛擬人,你不會產生出共鳴感覺。

  可是眼前的服務員,出奇地是百分之百的阿米佩斯女性,身材苗條結實,一身橄欖色的皮膚,金色的頭髮壓低得緊貼頭上,像頂帽子。長相俏麗,綠色的眼睛如兩泓秋水,一身貼體的能量服,英姿飆爽中又不失女性嫵媚之態,非常動人。而最令我注目的,是她天鵝般修長優美的玉頸,使她充滿了古典的美態。

  我看阿米佩斯女性的方式,就是人類的審美方式,眼前的阿米佩斯女子,的確非常出眾,即使以人類的標準來品評,仍可列入尤物的級別。

  我奇道:“你怎知我是鋒原?”阿米佩斯女子來到我身前,媚秀的眼睛好奇地上下打量我,道:“鋒原先生不是墮落城的常客嗎?竟不曉得智慧殿屬保護區之一,必須由甜心監定身分。不過這並不構成問題,先生已付了費用,也確認了資格,可以下載兩個主球一個副球,又或五個副球的資料。”她站得很近,在離我不到兩步處說話,我嗅吸著她迷人的氣息。從她嬌軀飄送過來的芳香,一如以前銀河時代接觸女性的,但這只是表面的情況。

  在物質接觸的層面下,她的生命磁場,與我透過鋒原軀殼產生的磁場,正以若即若離的微妙方式,密觸交感,那是實在又沒法具體形容的滋味,就像陽光溫柔的撫摸灑照,又或廣闊無垠的海洋一浪接一浪的緩緩衝刷灘岸,這是我從未有過的感覺。

  我意識到這是由於我換了一副阿米佩斯男性的軀體,從而產生比肉體接觸深刻得多的磁場效應。我終於認識到阿米佩斯式的男歡女愛,這是個無與倫比的發現。

  她對我有好感嗎?

  我搖頭道:“小姐可否解釋得清楚一點?”她訝異的看我一眼,該是因我搖頭的動作。然後道:“智慧殿由一主八副的堂館組成,主殿記錄的是銀河人的歷史,是我們阿米佩斯王國境內有關銀河人唯一、也是最完備珍貴的資料儲存庫,由他們的進化,到他們滅絕前約二千年的文化史,均分門別類有系統的儲存。鋒原先生只要發出思感波,搜尋系統會將內容最接近的資料球下降至先生的頭頂處,進行傳送。不過先生顯然尚未有特定的目標,所以搜尋系統仍處於休止狀態。”我不能置信的叫起來道:“怎可能有這麼一個關於銀河人的資料庫,是誰收集的?”她橫我一眼,道:“先生是第一個問這個問題的人,當然是由本殿收集的啦!”我差點忘掉到這裡來的目的,可是實在太震驚了。別人不會懷疑,但我卻是疑念叢生,其中定有蹊蹺之處。

  阿米佩斯美女續道:“傳送的時間視乎智慧球內儲料的數量,若要傳送整球的知識,最短的傳送時間是三天。”我登時打消了傳送的念頭,皆因時間無多,今晚還有要事處理。說話間,她的生命磁場有增無減,我的感覺更趨強烈,不知是不是因引起她對我的好奇心。我的心被觸動了我仰望在上方飄浮的智慧球,感慨萬千。在我們的時代,亦設有自然歷史博物館一類資料中心,以標本、圖文、模擬影像等等方法,呈顯一眾絕種生物的生時情況。現在我於同類滅絕超過六千萬年後,在遙遠的另一星球,看到這樣的一個博物館,真是百感交集。

  “鋒原先生!鋒原先生!”我茫然朝她看去,她移近至離我只半臂的近處,一雙眼睛異采漣漣,輕輕道:

  “我感覺到你心中的哀傷情緒,像星球滅亡時的爆發。在你身上發生過什麼事呢?”我只隱約聽到她說的話,另一個幾乎掩蓋一切的聲音在我心中悲愴的呼叫道:

  “人類完了!人類真的完了!”彷彿中,眼前的她變成美阿娜,當我猛然記起現在的美阿娜豈非絕色,倏地清醒過來,才發覺我正用力抓著她兩邊肩膀。

  阿米佩斯美女雙眸緊閉,俏臉發白,嬌軀強烈地抖顫。嚇得我連忙鬆開兩手,又不明白她為何有這麼強烈的反應。

  阿米佩斯美女的下一個反應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她原本緊攫著我的磁場,從開放遽變為封閉,那種得與失的對比使我難受得要命。接著雙目睜開,射出不會令人誤會是別的情緒的憤怒,就那麼一掌當胸拍過來。

  換過是我的真身,肯定來得及封架或反擊,替身則不行,唯有硬捱她此掌。

  “砰!”能量光花四濺,我應掌後拋,直跌出十多步遠,全身疼痛,經脈欲裂,第三代的鋒原軀殼差點報銷,背脊著地,重重掉在地面,離出口不到五步。

  她一陣輕煙般追過來,玉容寒似冰雪,與剛才的她判若兩人,冷然道:“你太放肆了!竟敢隨意觸碰我,無視我修行者的身分。你到智慧殿來,又完全沒有追求知識的意圖,分明心懷不軌。不過看你能硬受我一掌,一身修為得來不易,姑且饒你一次,不作上報。”我勉強撐起上半身,苦笑道:“我的確不是為知識而來,而是要找通天長老,煩你通報一聲。”美女呆了一呆,不知是因為我苦笑的神情,還是因我找的是她的老闆,好半晌後,道:“不論你來找我是為了什麼,我是不會接待你的,付談話費也別想。”我失聲叫道:“你就是通天長老?我的老天爺!”這個誤會真的使人啼笑皆非,更令我哭笑不得。在來智慧殿前,心目中的通天長老該是個長著長須的慈祥長者,又或像個遠古時期德高望重的有道高僧,但絕沒想過是個千嬌百媚的美人兒。這回怎辦好呢?開罪了最不應開罪的人。我對阿米佩斯人太無知了。

  通天長老冷冷道:“不要裝模作樣,在墮落城,誰不曉得智慧殿是由我掌管。

  你已被取消再進入智慧殿的資格。”正要告訴她我是唯一不知道的那一個,整個空間陷進黑暗裡,能量風卷來,我被托上半空,隨能量風卷旋,急轉陀螺般穿過力場門,炮彈般斜斜往海面射去。

  這樣的送客方式真特別。

  “噗通!”能量風準確無誤地把我丟進一個小湖去,此時我的鋒原軀殼復原,稍觸湖底,往上回升,直升至湖面上的高空,好看清楚遠近形勢。

  我對通天長老已持不同的看法,可說是刮目相看。

  墮落大亨雖是星球上響當當的人物、能獨當一面的巨頭,但比之她實相差得太遠。通天長老不單是墮落城最有識見者,更大有可能是星球上的第一高手,功力精純深厚,如此人物,大可縱橫宇宙,偏偏蟄伏在小小一個星球上,還是墮落城這般的地方,其中必有我想不通的理由。修行者?什麼是修行者呢?真想找個人來問問。

  環目四顧。

  遠方有一座尖塔形的建築物,記起是玩樂指南中的輪迴都,製造的產品被標榜為模擬遊戲的極品,參與者頗有如轉世輪迴般的經歷,當然收費比花花世界貴很多。心中一動,想到還有點時間才是今晚主菜上台的一刻,不如到那裡去查聽,看看可否得到采采的資料。

  遂收拾心情,朝輪迴都飛去。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4:32:06

第六卷 第三章 神秘約會

  離開輪迴都,朝天堂島飛去,禁不住大嘆倒霉,但要怪又只能怪自己。

  采采的遊戲確實是輪迴都旗下的出品,可惜已停止供應近三千年,昔日瘋魔一時輪迴都的主打遊戲,已當作文物送進了智慧殿其中一個副殿。要重溫遊戲只有求諸智慧殿,難怪智慧殿的入場費這麼貴。可憐老子剛被通天長老剝奪了入殿的資格,唯一的辦法是覷準長老外出之時,偷進殿內去尋寶。如果她不出殿半步,只好和她來個人打出手,唐突佳人是沒法子中的法子。我總覺得采采不只是遊戲中的虛擬人物那麼簡單。

  采采極可能是涅尼迦南一事裡最關鍵的角色,充滿神秘的色彩。鋒原為何不說明她是虛擬世界裡的人物?到現在我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離日落約二個小時。墮落城的時間計算全依聖土的計時法,一天二十四小時,這裡的一個小時約略是個半聖土的地時。

  “鋒原!鋒原!”後方四人凌空追來。我暗嘆一口氣,曉得又有麻煩,而且更感不耐煩,只恨亦清楚事事均憑武力解決,對我有害無利,於是減慢速度,待對方趕上來。

  其中一人飛至與我並肩的位置,其他三人緊隨在後。

  “我們的老闆想見你,閣下勿要誤會,老闆保證是個善意的會面。”我朝她看去,是個姿容不俗、金睛紅發的阿米佩斯女郎,與後面的三個男子穿的都是帶藍條光紋的黃色能量盔甲,兩肘配能量刀,均可列入好手之林。如此的手下,主子當不會差到哪裡去。

  我被通天長老撩起的情緒仍未冷卻,道:“你叫什麼名字?老闆是誰?”女郎爽脆答道:“人稱我‘長腿女’莉坦,是‘魔術手’花夫旗下首席戰士,鬼諜可否隨我們走一趟,好讓我們有個交代。”我瞄了一眼,她的腿雖緊裹能量甲,仍可看出健美修長的體態,在空中飛行尤為顯眼突出,不過比起通天長老那種說不出來的女性內涵美,怎樣都沒得比較。

  我問道:“如果我拒絕呢?你們會不會動干戈?”莉坦神色不變的道:“老闆曾嚴令我們不可用強逼的手段,所以我們只會回去如實報上。”我對她的老闆登時生出好感,順口問道:“什麼是修行者?”莉坦愕然道:“你怎會不知道?”我微笑道:“先答我再說。”莉坦呆了半晌,然後帶點羞澀不好意思的道:“你笑得很好看!”我想不到這位表面硬朗的女子,會有這種少女般的靦腆神態,而就在她說這句讚美的話同時,她開放生命的磁場,碰觸我,就像在暗裡點燃生命的火花,感覺是帶點偷情式的愉悅,接著她把生命場收回去,但我已整個人輕鬆起來,感受著阿米佩斯式的男歡女愛,體會到大黑球對此嚮往的原因。

  比起通天長老美麗強大的生命場,莉坦的生命場可說是微不足道,但感覺仍是正面和令人想多要一點的,甚至肉體的交歡。

  早在最初期接觸阿米佩斯人,除芙紀瑤外,我察覺他們外形雖然肖似人類,卻沒有我們人類的男女性徵,所以我沒法真的視他們為同類,包括秀麗在內。

  墮落城的圓門改造,最關鍵處就是賦予被改造者一副人類的身體,讓他們能從純能量的生物,降級至物質化的生物,如果你情我願,意合情投,可進行人類式的性愛行為。這就是墮落城“墮落”兩字的來由。

  以往我並沒有在意圓門改造背後的意義,只認為是阿米佩斯人銀河熱下一種最終極的仿人類手段。但現在進一步認識寶瓶、甜心和通天長老,已有一個全新的看法。

  我很想主動出擊,以生命場去回應她、挑逗她,享受她的反應,可是我實在沒法為她騰出時間,只好按兵不動,道:“莉坦還未回答我。”莉坦白我一眼,道:“修行者是天生的,他們在生命星河成形誕生時,會散髮蔚藍色的光,當進入成熟期,發展出心核,他們走上一條不同的道路,自發地去探索這個宇宙,將生命奉獻在勘破宇宙的使命上,不斷尋找,不用背負我們阿米佩斯人至少要培育一個後代的神聖任務。而不論出生的階層,他們超然於各階層之上,受到所有人的尊重。因他們與男女之事絕緣,故亦被稱為不可觸碰者。修行者的出現是例外而非常規,非常罕有,機率是千萬分之一。在墮落城的歷史上,只出現過一個修行者。而墮落城能有今天的繁榮,全賴她翻天覆地的圓門改造。”我道:“通天長者!”莉坦嗔道:“你早清楚,為何還要問我?”我感到愈來愈接近墮落城的大秘密,道:“見你這麼合作,好吧!我們現在去見你的老闆,不過我只可以給他半個小時。”在這一刻,我有全心投入墮落城的動人感受。

  宇宙三大超強種族中,阿米佩斯是唯一擁有物質烙印真身的生物。魔洞部人不存在物質形象,拜廷邦人則處於不固定的礦物生命形態。基於此生態條件,當阿米佩斯人接受了我們銀河人的精氣,等於被注入了生命演進的激素,創造出宇宙生命進化的奇跡,發展出全新的種類。從我的角度去看,他們是介乎人類和候鳥間的物種。

  據大黑球說,阿米佩斯人的成長期長達五千年,在這期間他們主要靠攝取植物的能量維持生命,特別是各類果實。到他們成功培育出心核,攝取能量的途徑變得多元化,喜吃水果的習慣仍被保存下來。當年思古“重會”我假扮的韋典拿大公,曾以大盤各式鮮果招呼我。

  所以水果店遍布墮落城是必然的事,返祖的身體更能體會大嚼美果的樂趣,之前我在天堂島吃的那個不知來自宇宙何處的奇果便令我大有畢生難忘的滋味。

  根據玩樂指南,最著名的水果店是位於兩道大河交匯處的“果盤”。

  果盤也是規模最大的水果店,整個建築像個不住被兩道河流左右衝擊致水花四濺、卻永不會漂走的巨型生果盤。以萬計來自宇宙各方不同果實在盤上堆積如山,色彩千奇百怪,鮮艷奪目,雖是以合成物料製成,然而仿真度幾達百分之一百,看上去令人食指大動,口內生津。

  “魔術手”花夫約我在這個不屬於他地盤的中立地方見面,正是要表示誠意和善意。

  我隨莉坦等四人進入果盤,登時看呆了眼。可容過萬人以上的龐大廣闊空間的正中處,竟有一座長滿奇花異樹的泥石山,一道白練似的水瀑從山頂高處衝奔而下,落至地面形成一道溪流,蜿蜒曲折的在地面緩緩流淌,無數不同種類、大小形體各異的美果就那麼隨水飄流,不知屬裝飾的動態擺設,還是任君選擇。

  進入這麼一個別開生面的室內自然生態環境,濃烈的果香撲鼻而來,確實令人心曠神怡,食慾大振。

  流水把果盤的大堂地面界劃為不規則形狀,長滿金色小草的大小草坪,坪上設置舒適的能量臥椅和幾台,溪岸旁還偶爾種有低垂的植物,在飛瀑的嘩啦水響裡隨不知哪裡吹來的柔風輕鬆的擺動。

  堂頂中央最高處設有唯一的照明燈,灑下柔和溫暖的光線,朝陽般普照大地,令一切變得圓滿自足。

  果盤生意不俗,眼前的客人有過千之眾,仍絲毫沒有擠逼的感覺,大部分座位仍是空著的。有些客人選擇坐在溪水旁,就那麼濯足水中,大嚼鮮果,說不盡的寫意閒適。

  莉坦等領我登上一道跨溪而建的拱形小石橋,來到一個特大的草坪上。此坪只有兩組躺椅,其中一張躺椅挨坐著一個人,見我們來到,長身而起,道:“歡迎歡迎!鬼諜老兄肯賞面光臨,是我花夫的榮幸。”花夫這麼站起來,頓顯逼人氣勢。他比我的鋒原軀殼要高出一個頭,穿的是一襲曳地的白色寬袍,高領,長袍胸口的位置有一對飛翼的詭異圖案,黑髮披肩,頭箍金環,膚色如炭,面容古拙,滿布皺紋,可是一雙閃閃有神的金眸珠,卻像黑夜裡遠方的太陽,將一切統一起來,令人感到外貌衣著,均配合得天衣無縫。

  我本以為他只是墮落大亨般的角色,此刻已改變想法,真想以思感神經探索他的虛實,又怕被他察覺,弄僵雙方關係。

  此人有種邪異的氣度,使我不敢掉以輕心。

  我淡然自若的道:“不知閣下找我來有何指教?我另有要事,只能聊上幾句。”花夫先請我在他身旁坐下,然後向莉坦等四人道:“這裡沒有你們的事了,有事時我自會找你們,好好去玩樂吧!”莉坦看我一眼,欲言又止,這才隨其他三人離開。

  花夫坐下,若有所思看著莉坦遠去的健美背影,道:“讓我介紹你試試這裡最新的出品——索方果的汁液,索方果是蒙特利瑪星河內達思星系的產品,被發現不到百年,長於一種怪樹的根部,因發現者名索方,故以之命名。此果色香味俱佳不在話下,最特別是含有一種能增加集中力的能量素,吸取後不論你想做什麼,例如思考,或看東西都可以做得更好,對我們這副經改造的仿銀河人身體,尤有奇效。

  鬼諜老兄要試嗎?”我道:“有副作用嗎?”花夫道:“完全沒有。”又道:“我再舉一個實際應用的例子,假如你和莉坦各飲一杯,然後進行銀河式的性愛,保證是個無比動人的經驗。索方汁在這情況下將是最佳的催情液。”

  我訝道:“為何老闆你以莉坦來舉例,你認為莉坦願向我開放肉體嗎?”花夫神情自若的道:“這妮子在我手下辦事超過五千年,我清楚她的性格喜好,不要看她爽朗友善,事實上她生性高傲,從沒有異性能作她入幕之賓。唉!愈悠久的生命,令人愈懂得封閉和保護自己,此正是寶瓶一夜情人大行其道的原因。

  但看莉坦剛才對你依依不捨的情況,她看你的眼神,顯然對你大為心動。行樂及時,我們這副銀河人軀體,只能在墮落城由甜心營造的生態環境下存在,一旦離開星系,立即回覆原狀。坦白說,不要看墮落城表面一切如常,實則內裡人心惶惶,不知墮落城這種好日子可持續多久。機會到手,真的不要錯過。”我心叫厲害。此人句句話中有話,峰迴路轉,能刺激你不斷深思。我閒聊幾句的想法,在這個智慧識見皆高人一等的對手前,恐怕無法如願,一時間有點不知從何問起之感。道:“花老闆做的是什麼大生意?”花夫朝我看過來,臉上的皺紋更深刻了,金睛則異芒爍動,大有感慨的道:“大生意?唉!曾經有一段時間,不但是大生意,且是墮落城首屈一指的行業。我出賣的是經驗,那是一種精神投射技術,在一段時間內,因人而異,由七天到整年,你可以變成某種魚,又或一頭鳥兒,全面去體驗它們的生活。這個名為『魂附』的玩意,搶過了輪迴都的模擬遊戲的風頭,弄得人人著迷,樂此不疲。不過寶瓶一夜情人的把戲一出,立即搶去我大半的生意。但我也不得不服氣,寶瓶的新玩意的確棒極了。自墮落城立城後,仿真人隨處可見,負起所有繁瑣的工作,但它們只是智能機械人,攝取太陽能作動力,是活的工具,沒有人會對他們有性的興趣。

  可是寶瓶的一夜情人,卻是一種能量體,擁有模擬的生命磁場,雖然只有一晚壽命,日落降世,日出後雲散煙消,但一夜恩情,可使不願向異性開放自己的人毫無顧忌地全心投入,如醉如痴。像莉坦那樣的妮子,也屢次幫寶瓶宣傳,可知一夜情人的驚人吸引力。精采的是一夜情人是仿銀河人的能量生命體,沒有一點破綻。想想吧!有什麼比和銀河人的俊男美女談情說愛、纏綿一夜,更能滿足在墮落城愈益熾烈的銀河熱呢?”和花夫說話的確有意思,只是快日落了,沒時間繼續這樣聊下去,決然道:“花老闆今天找我有什麼事呢?”花夫目光移向飛瀑,道:“我只是個中間人,代表某一方來找你說話,希望可以為雙方安排一個秘密會面。這樣的角色我真不想當,可是由於我的精神投射技術購自他們,故想推都推不掉,希望鬼諜老兄能體諒我的為難處。”他說的令我頗感意外,道:“對方是誰?”花夫朝我瞧來,道:“你相信神嗎?”我為之愕然,同時記起大黑球所謂的神,皺眉道:“這跟對方是誰有何關係?”花夫沉聲道:“因為找我作中間人的正是宗教的狂熱分子,墮落城沒多少人曉得這個神秘宗教的存在,他們平時將信仰隱藏起來,只於墮落城最大的月亮愛神月滿之時,於秘處舉行祭典,所以被一些知情者稱之為夜月教或拜月教,事實上他們真正的敦名,叫黑空連結。名稱夠古怪吧!他們也真的很古怪,連我都弄不清楚他們信的是什麼神。”我暗吸一口涼氣。另一個麻煩來了,大亨的手下不是說過鋒原與一個叫夜月的組織有密切關係嗎?看來就是這個黑空連結。假如鋒原本身是他們的一分子,事情就更撲朔迷離了。但他們為何不直接找我,而是透過花夫來找我呢?

  我問道:“他們約我在哪裡見面?”花夫答道:“墮落城有兩大古跡,都是在立城前便已存在,所以並不載於玩樂指南上,憑吊古跡該不算是玩樂吧!”我心中一震。花夫清楚我的身分,或許不曉得我是銀河入伏禹,但肯定知道我不是鋒原,故而當我是不熟悉墮落城的外人般,介紹解釋約會的地點。如他認為我是鋒原,直接說出地點的名稱便成。他憑什麼看穿我不是鋒原呢?只有一個可能性,就是他與蝠賊有聯繫,且知道鋒原擁有復魂串,此串還落入我手中。

  花夫續道:“其中一個古跡是大火山山腳的廢園,另一個是位於大火山東面山腰的神廟,此廟的歷史超過四千萬年,不知是何人所建,像廢園般充滿銀河人的恪調色彩,到現在仍是沒有人能解開的謎。”我盡量壓下心中波動的情緒,以免有諸內形於外,被這個厲害精明的阿米佩斯人察覺。

  花夫沉聲道:“明天晚上就是愛神月亮月滿之時,他們約你於愛神最圓滿的一刻,在神廟碰頭。”我道:“告訴他們我會準時到達。”花夫欣然道:“好膽色!我會通知他們。”又道:“鬼謀老兄已成為墮落城萬眾矚目的大紅人,一到此地寶瓶就立刻頒下懸賞令,但這還不是最奇怪的地方,最奇怪是昨晚寶瓶又忽然撤銷懸賞,老兄可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我長身而起,苦笑道:“這個你恐怕要問寶瓶方有答案了!”說罷離開。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4:52:54

第六卷 第四章 此情可待

  天堂島的臨時居所,令我想起與美阿娜在聖土最後的日子裡,縱情苦戀的愛巢。三廳五房的建築布局,除主客廳外尚有視聽遊戲廳和休閒廳,是仿古聖土文化的布置,古色古香,墻上置壁燈和掛飾。阿米佩斯人在這方面真是一絲不苟,卻使我無限欷獻,沉湎於不能輓回的過去裡。

  我躺在主客廳的一張搖椅裡,思憶當年和美阿娜不宣而明共度星球盡頭的盟誓。現在伊人已在六千萬年前遙不可追的久遠年代玉殯香消,只剩下我形單隻影的在這個宇宙爭霸的大亂時期,為人類和候鳥的存亡努力打拚,於不可能中尋求可能,從毀亡裡尋求重生,生命的負擔實在太沉重了。

  湯姆隆那丹星的太陽一步一步的移向地平,染紅了西天,一如聖土夕陽的美景,那是我和美阿娜並坐屋外,觀看過無數次,為其餘日無多而黯然神傷的動人景象。

  我雖然親手了結奇連克侖,可是每當被思緒勾起,心中那股惆悵和怨恨,仍緊攫心神,像個不斷重臨纏繞的夢魘。

  眼前的一切,代表著一個謎。

  我從沒想過聖上文化的重現、阿米佩斯的銀河熱,可經由墮落城這種方式表達出來,得其形亦不失其神。我不得不承認,即使換成我這個銀河人來主持大局,仍沒法達到墮落城文化的涵蓋度和深廣度。沒有銀河人有此能耐。關鍵處肯定在寶瓶。廢園的聖土美景重現,加強了我的想法。

  寶瓶、甜心和通天長老,三者間該有微妙的關連。

  墮落城是如何建設起來的?大火山的兩個古遺址又是出自何入之手?如果曉得答案,對解謎將有很大的幫助。

  看來不得不再闖一次智慧殿,星球上該沒有另一個生物,比美麗的通天長老更有資格為我解開疑惑。

  唉!長老!真是一個誤人的名稱。

  鈐響不用看也知是誰。我的思感網正全面展開,期待我的一夜情人。

  我道:“進來吧!沒有上銷。”門開,一身便服的秀麗倚在門逼,上身罩著淺黃色的布質衣,下穿窄腳黑色長皮褲和高腰皮靴,只差一根皮鞭,否則將完全是古聖土時代騎馬女郎的打扮。長髮打散後隨意地垂在兩肩、雙目異采閃爍,正巧笑倩兮的瞧著我。我從沒想過她可以變成這樣子,一時看得呆了。

  秀麗微嗔的呼喚道:“伏禹!”我暗嘆一口氣,心忖始終瞞不過她,苦笑道:“對不起!涅尼迦南之星的確在我手上,但我是絕不會交出來的。我知你功力大進,不過我也不是以前初出道時的伏禹,打不過大不了逃走。直到今天,沒有生物能成功困住我,漠壁不行,上參無念不行,你要不要試試看?”我作了最壞打算,頂多捨棄這副假軀殼,現出真身,到外空去和她硬拚一場,我才不信她比漠壁厲害。

  秀麗一臉怨色的朝我走來,直抵躺椅的另一端,擠開我的腳坐下去,神情無奈哀怨,旋又回覆一貫的神采,輕描淡寫的道:“你變作鋒原已是出人意表,怎還會和魔洞部四將之首的金森一起在墮落城胡混?真令人費解。”秀麗證實了我的猜想。聳肩道:“如果事事皆可讓人猜到,這個世界豈非很無趣?告訴我,嫁給漠壁對你有什麼好處?”她的香臀正緊貼我的腳側,那種旖旎香艷的滋味,使我沒法說出狠話。說到底,我和她總算有一段情。

  秀麗微一錯愕,別轉俏臉,往右窗看去,凝視窗外夕陽的美景,淺嘆一口氣,道:“有什麼好處呢?我為的不是自己,而是阿米佩斯王國,芙紀瑤不願做的事,只好由我去做。涅尼迦南之星雖然落在你手上,但我肯定你並不清楚涅尼迦南的秘密。全宇宙內,知情者不出十個生物,你想聽嗎?”說到最後一句,她的目光重回我身上,射出複雜難明的神色。

  我被她的話一擊而中,沒法說出不想聽的違心之言,不過這樣屈服又不服氣。

  道:“當然想聽。不過你不覺得奇怪嗎?我這個假鋒原甫抵墮落城,你們便如餓獸遇上獵物般朝我撲過來,先是寶瓶向我下懸賞令,金森又裝神扮鬼的來騙我,接著是大姊你和拜廷邦的普林野,剛才黑空連結又說想見我。老天爺呵!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產你們怎能未卜先知似的,曉得鋒原會帶著涅尼迦南之星,於某時某刻到墮落城來?”我的話並非無的放矢,金森和秀麗,分別身處宇宙內不同角落,到墮落城來先是旅程便要花上數乾至數萬個宇宙年,怎可能不約而同的到達墮落城。此實為整件事最令我難解之處。

  秀麗沉默片刻,或許在猶豫該不該告訴我真相,然後道:“在樹王失蹤前,他最後一個預言,是著名的『候鳥神的反擊』,而在這個最後預言前的五萬年,他有另一個預言,因為深奧難解,遠不如候鳥神預言的清晰,所以逐漸被淡忘。”我的心弦顫動了,道:“預言?”太陽離地平愈來愈近,當沒入地平的一刻,將是我與一夜情人約定的時間。

  秀麗一雙美眸蒙上薄霧,輕柔的念道:“當解開封印的星辰向宇宙呼喚,沉睡的偉大宮殿會從長夢中甦醒過來,被禁制的掙脫天神的枷鎖,宇宙將出現天翻地覆的變化。”接著平靜的道:“偉大的宮殿,該就是涅尼迦南殿,只有它才當得起這個稱謂。封印的星辰,該是涅尼迦南之星。有關此異寶的消息,自七億年前開始流傳,至今不息。曾經有一段時間,我也認為涅尼迦南之星根本不存在。直至三千二百三十個宇宙年前,我聽到它向宇宙發出的呼喚,方猛然驚覺樹王虛無縹緲的預言,已變成現實。”我看著她嬌艷秀美的花容,閃動著智慧的深邃眸神,好一會後,深吸一口氣道:“是怎樣的呼喚呢?”秀麗毫不隱瞞的道:“那是神遊級的呼喚,沒有說話,只是心靈的遙距傳感,就像候鳥神的傳心術,不受空間距離的侷限,但訊息是明確的,令有資格的人意會到涅尼迦南之星蟄伏七億年後終於登場。由那一刻開始,涅尼迦南之星若隱若現,斷斷續續的發出呼喚,而其移動的方向,直指墮落城。當進入星系的力場,它消失了。唉!伏禹!我的小情人,我真的不願傷害你,把它交出來吧!”我愕然道:“我的小情人?”秀麗舉起纖美的玉手,伸過來輕撫我的臉龐,雙目射出深刻的感情,俯身過來湊到我耳邊輕柔的道:“當年你強吻我,無論我多麼不願意承認,但我曉得自己心動了,是第一次為另一個生物心動。從那一刻開始,伏禹占據了我心中的一個位置,不管我如何努力,仍沒法將你排於心外。你也是我第一個渴想與你攜手培育後代的異性,只恨這永遠沒法實現。我再不屬於自己,為了阿米佩斯的存亡,我必須犧牲。我唯一的願望,是希望你能逍遙快活地享盡生命的賜與。”說罷俏臉移到與我面面相對的位置,香脣吻上我的嘴,一觸後往後移開,收手,回覆先前的坐姿。

  好像沒有發生過任何事,但我知道已徹底改變了我們的關係。

  在她說這番話時,她對我再沒有半絲敵意,代之而起的是無盡深沉和充滿悲哀無奈的愛,絕對沒有偽裝的愛。

  對她我滿懷歉意,因為我知道除芙紀瑤外,我沒法真正全心愛上另一生物。秀麗對我的情有獨鍾,只有令我內疚。

  秀麗仍美目深注地看著呆若木雞的我,平靜如水的道:“向你坦露心事,感覺舒服多了。涅尼迦南之星對你是沒意義的,但對我卻是能否殲滅上參無念的關鍵,對金森來說,則是可以殺死芙紀瑤的唯一機緣。至於寶瓶,我真不明白她的動機。

  我要說的話就是這麼多。”太陽終觸破水平,散射彩艷的晚霞。

  我想到聖土最後一個黃昏。

  我頭皮發麻的沉聲道:“涅尼迦南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秀麗緩緩道:“涅尼迦南是阿米佩斯的始祖,二十億年前與奇連克侖齊名,他們曾決戰十次,每次都乎手收場,沒法奈何對方。在八億年前,涅尼迦南在宇宙的深處建立神秘莫測的涅尼迦南殿,並將周圍一億光年的範圍劃為禁區,嚴禁任何生物進入,自己則在殿內潛修,參悟宇宙的秘密。可是涅尼迦南殿建立的七千萬年後,忽然發生了以涅尼迦南殿為中心、宇宙史無前例的可怕爆炸,爆炸力足有十個超級太陽的威力,摧毀了周遭的河系,形成一個沒有光線能透入、廣闊達十萬光年的『黑空』,從此涅尼迦南和他的秘殿消失無蹤,而代表阿米佩斯權力最高象徵的生命金環,亦隨之一起消失。阿米佩斯因失去精神領袖,從此四分五裂,直至芙紀瑤出現,憑武力配合優良的策略,重新整合阿米佩斯,建立王國,阿米佩斯才重歸一統。”我忘記了時間,吐出一口涼氣道:“你認為生命金環在那樣的情況下,仍能存在嗎?”秀麗道:“涅尼迦南的大爆炸是宇宙不解之謎,沒有人認為在那種極端的情況下,任何精神或物質仍能保留,爆炸波及明暗空間,令整個區域變成黑空。直到樹王的預言出世,燃起我們對涅尼迦南殿的希望,現在涅尼迦南之星真的呼喚了,我們還可以坐視不理嗎?”說罷長身而起,含笑的在我身邊緩緩轉了一個圈,道:“小情人!記著我。不要想離開墮落城,我給你二天考慮,交出涅尼迦南之星還是選擇與我成為不能共存的死敵。你的一夜情人來了,好好享受墮落城的滋味吧。”語畢從地面升起來,一閃而去,門關。

  我看著關閉的門,心中不知是哪種滋味。

  秀麗走後,我瞪著關上的門,頭皮仍在發麻。震撼我的再不是秀麗,而是樹王的預言。沒有生物比我這頭預言中最後的候鳥,更能體會樹王預言的準確度,其中沒有一個字是隨意放上去的。

  “解開封印的星辰”,該就是被我密藏在土裡的涅尼迦南之星,因為它的確發出呼喚,否則金森和秀麗就不會在這裡。

  “沉睡的偉大宮殿會從長夢中甦醒過來”,這句話就字面的意思很難解得通,宮殿是沒有生命的物質,怎會沉睡,怎會作夢,又何來甦醒?

  最後兩句是最恐怖的,被禁制的究竟是什麼?是否就是這被禁制之物,帶來翻天地覆的變化。

  想得入神時,門響。

  我跳將起來,移到門前,拉開門。

  烏黑的波浪形長髮、憂鬱的藍睛、金色的旗袍、披肩,昨夜的寶瓶現身眼前,後方是燦爛的星夜。但她不再是個影子,而是有血有肉、活色生香,充滿生命感的銀河美女。表情仍是那副端莊閑雅的神態,卻又生動活潑,令你直覺感到她的表情豐富多變,就看你怎樣去逗她。那種誘惑的魅力,直鑽進我骨子裡去,比之天妖絕色,實是不遑多讓,只是缺少了“美阿娜式”的震撼力。

  這是不可能的。

  眼前的絕色美女,雖然是我在花花世界一夜情人接待處投射需求,量身訂造,可是那種生命的感覺,卻是我沒有想過的。

  生命是沒法模擬的,寶瓶的一夜情人怎辦得到?

  一時我看得痴了。

  “寶瓶式”的一夜情人,眉稍眼角都似向我默默傾訴,忽然送我一個濃得化不開的甜蜜笑容,輕輕道:“鋒原!鋒原!你好嗎?言罷害羞的垂下螓首,盡顯女性嬌柔妍態。

  我弄不清她是純粹依據我的渴望模擬出來具寶瓶外貌的一夜情人,還是寶瓶自己以一個有血有肉有生命的動人軀體來會我,一時真有點手足無措,結結巴巴的道:“請進來!”寶瓶抬頭瞄我一眼,又垂下目光,淺嗔道:“你攔著門口哩!”我暗罵自己糊塗,站到一旁。

  寶瓶挾著一陣香風,裊裊婷婷,儀態萬千擦身入內,到了客廳正中處,轉過身來,兩朵紅雲飛占她沒有任何瑕疵的粉頰,現出兩個小酒渦,赦然道:“你好像比人家更害羞呢?”我朝她舉步走去。

  夜是如此地溫柔,兩邊的壁燈,令廳內的空間轉化為色暖光柔的天地。秀麗離去引起的失落愁緒、孤身闖蕩宇宙的失落,在這一刻不復存在。

  不由記起比爾轉述通天長老的那番話:人類有種與生俱來孤獨原始的癥狀,而情人正是醫治的良方,但這種寂寞是永遠沒法徹底解決的。可是至少在此一刻,在今夜,我不會感到孤單和寂寞。

  我在她身前半步許處停下,於此雙方氣息可聞的近距離,我細審她無可挑剔、風情萬種的美麗容顏,心中涌起摟她入懷、輕憐密愛,忘掉一切、共度良宵的衝動。我清楚她會以同樣熾烈的反應回報我,因為她是我的情人,至少在這個夜晚。

  想到天明時她將如春夢般離去,不留下任何痕跡,尤感此時此刻的珍貴。

  難怪賓瓶的一夜情人,比任何虛擬遊戲、附體經驗更受歡迎,那種感覺是如此真實,根本無可比擬。

  她只比我矮了少許,帶點羞澀矜持、含情脈脈鼓起勇氣地迎上我的眼神,旗袍優美線條顯示的胸脯急促起伏,似再壓抑不下芳心內澎湃的熱情,像與久別的情人相逢重眾的當兒,瀕臨失控。

  我低聲喚道:“寶瓶!”寶瓶“嗯”的應了一聲,投入我懷裡,白藕般的纖手水蛇似的纏上我的脖子,指尖撥弄摩娑我的發絲,鼻子輕碰我的鼻子,美麗的眼睛射出如海深情,嘆息道:

  “鋒原!鋒原!你寂寞嗎?”那種軟玉溫香抱滿懷,肉體廝磨的滋味,幾乎令我喪失理智。但我卻沒有絲毫反應,因為我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

  輕吻她香脣一口,道:“你忘了戴長統白手套嗎?我相信在花花世界投射你的影像時,並沒有疏忽這重要的細節。”寶瓶閉上美目,好一會後,柔聲道:“根據墮落城的買賣交易令,你付能元,我們交貨,等於完成了合約。你或許沒有細看一夜情人的出租規條,一夜情人與顧客的願望總有一點出入和差異,這是基於一夜情人程式上的小缺陷。”接著睜開眼睛,輕輕道:“根據規條,一夜情人是不可以重複的,你若要租另一個一夜情人,須度過三個月的冷靜期。春宵苦短,你要這麼浪費時間在無關痛癢的小事上嗎?”我又糊塗了,弄不清楚她是真寶瓶還是模擬寶瓶形像的一夜情人,或者兩者間可隨時交換。

  我倒希望她攻擊我,那可證實她是墮落城最神秘的女郎賓瓶。

  我該怎麼辦呢?

  把心一橫,將她攔腰抱起,在她的嬌聲喘息下,朝臥室走去。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4:53:05

第六卷 第五章 春宵一刻

  “蓬”到一聲,她被我拋到舒適寬敞的能量床去,順勢轉了個身,秀髮蓬亂的俯臥床上,旗袍的下擺掀起來,露出大截雪白粉嫩的誘人大腿,用手支著頭,向我報以一個充滿挑逗性又帶點慧詰的笑容,嬌痴的道:“如果天天早晨醒來都看到你在我身旁,早晨會很美呢!”我在床邊蹲下來,手肘枕在床沿,與她的視線處於同一水平,平靜的道:“我想問一個很嚴肅的問題。不論你真只我的一夜情人,還是和我曾在廢園對話過的寶瓶,我都希望你能慎重思考,謹慎的回答。”“寶瓶”的眼神變得深邃了,凝視著我,道:“有什麼事這般嚴重呢?”我曉得面對的再不是什麼一夜情人,而是寶瓶本身。從我在花花世界訂下她的一刻,我已向她發出挑戰書。想得到涅尼迦南之星,她必須赴會應戰。

  我道:“你到現在仍沒法掌握真正的我,對嗎?”寶瓶道:“你要說的就是這方面嗎?”我沉聲道:“我真正想說出來的,就是既然你沒法測探我的心,怎可能從中提取資料,在廢園重現最能感動我的事物?松樹、楊樹、柳樹、榆樹、桂樹,至乎梅、蘭、菊、竹,每種植物都是六千多萬年前在聖土曾陪伴我度過最後歲月的植物。還有是掛在墻上那些人類畫師的作品,我認得的是《星夜》,你是憑什麼模擬重現它們?”由說出松樹的名稱開始,我改采銀河語,因為在阿米佩斯語中,根本欠缺這一個個的名稱。我一口氣說出來,愈說愈激動,最後一句差不多是向她吶喊。

  寶瓶自我開始講銀河語,嬌軀開始抖顫,那顫震並不是肉體的抖動,而是能量處於不穩定狀態下的波盪,令她影像模糊起來,物質和能量不住交替,再沒法保持清晰的形體。

  我倏地回覆冷靜,彈起身來,喝道:“寶瓶!”“砰!”寶瓶爆炸成滿室光點,忽又聚攏起來,繞著我急速旋轉,接著寶瓶的聲音在我耳鼓內震盪,道:“開放你的心!開放你的心!”我怎能向不明來歷的她撤去心的防禦,而即使我開放心核,沒有我的幫助,恐怕她連邊兒都沾不上。我的心再非以前的心,而是與地母陽魂結合後的心。

  我叫道:“先回答我的問題。”“颼!”代表寶瓶的光速離我而去,逸往外廳。

  我追著她的尾巴,掠到廳堂處。

  大門自動張開,光束穿門而去。我狂追至崖邊,看著光束投入海中,消沒不見。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

  我的思感能尾隨代表寶瓶的光束,直至她抵達藏身之地。到現在我仍想不通寶瓶發生了什麼事。為何我一說銀河語,她竟有消受不起的古怪情況,且要落荒而逃。

  比爾的聲音在我後方響起道:“真想背後贈你一掌,不過想到只是打碎一副假軀殼,這一掌就沒法拍下去。”他來到我身旁,與我並肩立在崖邊,不知情者還以為我們是朋友。

  我心不在焉的隨口問道:“找到那渾球沒有?”比爾愕然,道:“渾球?你是指變身大師。唉!恐怕他離開丫星系,我幾乎將整個墮落城翻過一遍,仍找不到他。”又道:“你的一夜情人是不是短路失靈呢?”我奇道:“為何你會曉得?。”比爾若無其事的道:“剛才不但寶瓶的一夜情人全線失靈,連從沒有出問題的甜心也陷於半癱瘓狀態近十八分鐘,差點令全城大亂。幸好甜心很快恢復過來,寶瓶的一夜情人卻要暫停一夜。”我心中涌起沒法說出來的滋味,問道:“是否由寶瓶發出公告?”比爾道:“公告是由通天長老發的,有什麼問題?”我朝他瞧去,道:“你說過認識通天長老,有關我身具涅尼迦南之星的事,且是從她那裡聽回來的。真有這回事嗎?”比爾冷冷的回望我,好片刻後無奈的道:“我是胡謅的。唉!真不慣騙人。事實上我根本不曉得涅尼迦南之星落在何人手上。甚至當寶瓶向你發出懸賞,我仍沒把你放在心上。但當你通過圓門,我立即感應到藏在你身上的寶物,遂直追至那條小溪旁。”我不解道:“你的腦筋轉得很快,想出這麼餿的壞主意,可是你又從何曉得我和那什麼絕情女有一手?又知道我曾迷上采采。”比爾不理我的冷嘲熱諷,逕自道:“那是因等待閑極無聊的好處。我到這裡為的既是涅尼迦南之星,最注意的當然是黑空連結那群渾蛋。他們雖然掩飾得很好,仍有幾個成員瞞不過我,其中一個是絕情女。說起來她還要多謝我,因她想脫離黑空連結,其他成員怕她泄露秘密,想殺她滅口,全賴我救丁她。現在她已逃離星系,有關你的事,是由她親口告訴我的。”我愕然道:“你們魔洞部人這麼好心腸嗎?”比爾眼神轉銳,道:“你竟曉得我是誰?”我坦然道:“打一開始我便猜到。上參無念外,誰人有此功力?否則我早收拾你。明白嗎?金森閣下。”比爾圓眼鏡後的眼睛爆起前所未有的異芒,沉聲道:“閣下究竟是何方神聖?

  涅尼迦南之星怎會落在你的手上?公平決戰以定東西誰屬的協議仍有效嗎?”我欣然道:“當然有效。最怕是你知難而退,能有你作對手是多麼難得。至於我是誰,動手時不就清楚了嗎?”

  比爾恨得牙癢癢的,偏是拿我沒法,勉強壓下情緒,道:“變身的方法似乎行不通,打出去如何?”

  我微笑道:“若我是你,絕不會有這個笨計畫。秀麗剛才來找我,說讓我考慮三天。如果秀麗追來,只要我大叫先幹掉金森再說,你就吃不完兜著走。我是為你著想,故拒絕你。算夠道義吧!”

  比爾哭笑不得的道:“你究竟想怎樣呢?”

  我細察他的表情,發自真心的訝道:“魔洞部人不是沒有七情六慾、泯滅人性的嗎?老兄卻是個例外。”

  比爾沒好氣道:“只要是有智慧的生命,就會思考和感覺。你是不會明白我們的,我們也不需要你的了解。我已深切厭倦和你這種糾纏不清的關係。算我怕了你,我可以怎樣配合你?”

  我淡淡道:“三天之期到,屆時你站在我這一邊。不要做騎墻派,否則我索性將東西送給秀麗,那時再看你如何討回來,我是說得出做得到的人。”

  比爾默然片刻,嘆道:“好吧!東西在哪裡呢?至少該給我看看。”

  我道:“你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回來和你一起吃生果早餐。”

  比爾一呆道:“你要到哪裡去?”

  我微笑道:“我的一夜情人泡了湯,現在當然是去找另一個情人啦!”

  說罷不再理他,躍出高崖,往大海投去。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4:59:58

第六卷 第六章遊戲狂熱

  智慧殿黑沉沉一片,與漆黑的深海融為一體。果然如我所料,通天長老離殿去處理出岔子的寶瓶。

  寶瓶和甜心,該是二而為一。所以發生在寶瓶身上的事,直接地影響甜心。寶瓶就是高階次的甜心、甜心的靈魂。

  比之宇宙的先進種族如阿米佩斯,人類因在自身的進化上大幅落後,所以對智能系統的開發從不間斷,以補其不足,到滅亡前的數千年,已發展出神通廣大能獨立思考有學習和修正能力的智能系統,可是像寶瓶般宛如有生命的智能物,從我們的角度去看,仍是不可思議的。

  我潛游至殿口,思感鑽進大門的開關,同時研究封鎖入口通道的無形力墻。對我這極子級的高手來說,除非是有強大能量護罩保護的建築物或飛艦,又或更高明如黑龍藏布扭曲空間,否則難不倒我。

  門開。

  鋒原的軀殼化為粒子光束,一條線般注進智慧殿的中央處,在那裡重組。

  外門關上。

  我欺的是甜心仍未能全面回覆過來,靈銳和應變能力大遜從前,且即使驚動通天長老,也顧不得那麼多,只好兵來將擋了。

  智慧殿的操作系統處於靜止狀態,這個系統只有通天的思感能力才能指揮運作,我只好憑自己的力量登入強索,思感往一眾副殿延伸。

  想得容易,做起來卻非常困難。若非我曾和大黑球由零開始共建飛艦,有儲存航線和河系定位的數據經驗,此刻必定一籌莫展。即使現在也還像隔著一層紗般去辨認字形那麼辛苦。

  不知過了多久,我停止搜索其中一個副殿關於墮落城的資料球。唉!我這個作小偷的雖不至於空手而回,但最關鍵的幾個問題卻沒法得到答案。墮落城建城前的情況仍是一片空白。兩個在建城前的古跡遺址是誰留下來的?甜心的來龍去脈?建城背後的動機?一切付之闕如。

  知道的是建城的事宜是由貴族通都瓜大公於四千五百萬年前,向芙紀瑤提出,在芙紀瑤核准下進行,目標是建設一個仿銀河人聖土阿米佩斯人的終極樂園。那時星球已是處於類似聖土原始時期的狀態,充滿生命,植物繁茂。墮落城這名稱當時並不存在,要到建城一千萬年後,始被冠上這個更貼切的昵稱,甚至蓋過了她的本名湯姆隆那丹城。

  通天長老在建城上究竟扮演怎樣的角色?甜心又如何成為全城的管理系統?如果找到通都瓜呈上芙紀瑤的計畫大綱,或可以解答這些問題,可惜計畫書並不載於智慧球內。

  我真想搜索頭頂上記載我們人類文化的知識球,那肯定是墮落城重現聖土文化的關鍵。但我卻沒有時間,當務之急是要完成偷進來的另一個目的,找到采采的遊戲,那簡直如大海撈針般困難。

  利如刀刃的能量束從後方斬頸而來,如果任其發揮,我的鋒原頭顱肯定不保。

  我先往前飆,旋身,舉手擋格。登時電芒裂閃,映照出通天長老線條優美的體態身形。

  她閃欺到近處,分持左右的能量劍水銀瀉地、狂風暴雨般往我攻來,凌厲至極,可憐透過鋒原軀體去應付的我只能見招拆拾,完全處於捱揍之局。

  她的能量即使不是極子也非常接近那級數,變化無方。幸好她的攻擊是克制的,只侷限於我這個目標上,因怕波及上方那些珍貴的知識球。一時烈芒光雨,以我為中心不住爆閃燃點,照得漆黑的大殿忽明忽暗,彩光奔放,眩目詭異。

  “呀!”我慘叫一聲,蹌踉跌退,她突擊成功,一劍覷隙搠入,刺破我臨急就章的平凡護甲,深入左脅下,原始的痛楚擴散全身,麻痺了我的神經,更令軀殼能量翻騰,失去反擊力。

  通天長老如影隨形般殺至,左右能量劍像兩道閃電,分取我面門和胸口,如給擊中,第三代的鋒原肯定了帳。

  “轟!”電光橫泄,化為激射往兩邊殿壁的光雨,大殿被照得明如白晝。

  我和通天美女乍合倏分,均被對方的力道衝擊得往後急退,到站穩時,距離拉遠至二十步外。

  大殿重陷漆黑裡。

  接著地板透出青濛濛水氣般的光線,將殿堂籠罩在柔和的色光中。

  通天長老收起兩把能量劍,朝我走過來,用心的打量我,道:“你剛才用的是什麼防禦武器?為何我完全察覺不到你有武器在身?我更於那一刻感應到你的心。 你並不是鋒原。”到最後一句話,她離開我只有三步。

  我暗贊她的靈銳,道:“我用的是能收藏心內的神盾。”通天長老嬌軀一顫道:“你究竟是誰?”我在她不解的目光中,舉起左手,數息之後應召而來的夢還出現在我指節間,揮散著超越了光譜的奇異顏色。

  通天長老一怔道:“韋典拿大公。”我道:“我有兩個請求,絕不是強長老之所難。第一個要求是希望從資料球取得有關采采的完整遊戲,好讓我到輪迴都玩一遍。就算我騙你,區區一個遊戲該是無傷大雅。”通天長老沉吟片刻,接著伸出纖手,遞給我一個小小的正方形晶體。我道謝一聲,把晶體納入腰囊中。

  我道:“另一個要求,是希望長老能安排我和寶瓶面對面的說話。我沒有解釋的時間,如有疑問,可直接向女王請示。”通天長老道:“這個沒有問題,但要看寶瓶的情況而定。安排好後,只要大公仍在墮落城,我會通知大公。”我再多謝一聲,匆匆離去。

  領路的阿米佩斯人與我共乘升降台,從底層直升上金字塔形建築的尖頂,道:

  “鋒原閣下,請進!老闆要單獨見你。”我依言步出升降台外的方形空間,升降台在我後方降下去。

  門開,露出透明尖頂覆蓋的廳堂,輪迴都的大老闆兼總設計師築夢人,站在大堂中央處,道:“我不明白鋒原先生有什麼非見我不可的理由,令我的手下感到為難。要玩遊戲嗎?找上我是不會有特別的優惠,玩法更不可能有分別。我只是個創造和販售遊戲的人,別的生意我不懂,也沒有興趣。”築夢人儀表堂堂,一副常動腦筋、深邃沉思的神態,紫色的眼睛射出炯炯異芒,但最引人注目是他一身軍服打扮,是我們銀河人的軍服,配合他挺拔的身材,威風凜然又不失溫文爾雅之態,或許他正在創造一個戰爭遊戲。

  我舉步入堂,內裡似是空無一物,事實上儀器都裝在地板下,包括攻擊和防禦的武器。而築夢人本身也是高手。我愈來愈不敢小覷墮落城,能在這裡獨當一面的人物,沒一個不是有點斤兩的。

  我微笑道:“既然如此,老闆又為何肯見我呢?”築夢人朝我走過來,嘆道:“我這個人最要命就是沒法壓抑好奇心。自你回來後,整個墮落城像變成另一個地方。最初是寶瓶下懸賞令要生擒你,不到二十四小時又撤回懸賞。

  接著發生拜廷邦間諜入侵事件,然後大亨又像吃了大虧,更離奇是寶瓶的一夜情人暫停一晚,甜心也癱瘓了好一陣子,全不是好兆頭。

  鋒原閣下可給我一個滿意的解釋嗎?我築夢人又和這一切發生的事有何關連呢?”我掏出遊戲晶體,往他拋過去,道:“你要的解釋或關連,極可能就在這小小的一個晶體內。”築夢人一把接著握在手心裡,雙目射出思索的神色,好半晌後道:“你知不知道我現在正心中發毛。

  一向以來,我創造出來的遊戲都被我視為親生子女,只有這個遊戲,我但願自己從沒有創造出來。這是我們輪迴都史上最受歡迎的遊戲,亦是最詭異可怕的遊戲,更是我們唯一仍在大受歡迎時腰斬的遊戲。

  我本想徹底毀滅它,只是基於墮落城的保護文物令,最後把它送進智慧殿。”我聽得眉頭皺起,問道:“這個究竟是什麼遊戲?”築夢人道:“鋒原閣下,你給我的感覺是完全不知道遊戲的內容,但我曾翻查過紀錄,你是玩得最瘋狂者之一,於五百年間玩了超過十萬次。

  現在竟來問我這個究竟是什麼遊戲?”我苦笑道:“我再不是以前那個鋒原,你若想我滿足你的好奇心,請先助我解開疑團。”築夢人沉吟片刻,道:“整個遊戲的內容,是依據一個古老傳說和神秘的預言編製。

  背景是銀河人的世界,遊戲最重要的角色是被稱為遊戲史上最美麗性感的美女采采,她是神秘女郎,每逢月滿之時,便會出現。

  你可以跟蹤她,威逼她,和她鬥智鬥力,甚至與她談情說愛,墜入愛河,但只有從她身上方可得到一件關鍵性寶物的線索,完成遊戲任務,只有在那時候,你才可以贏取她芳心,真正的得到她,與她極盡男女之歡。

  這是個針對男性玩家的遊戲,然亦不拒絕女玩家。”這回輪到我心中發毛,我的老天爺,現在豈非遊戲成真?道:“遊戲叫什麼名堂?”築夢人道:“遊戲叫‘涅尼迦南之星’。

  唉!我事後也弄不清楚如何構思出這樣的一個遊戲來。

  在一次找靈感的沉思裡,忽然思如泉涌,我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感覺,前一刻還是空白的,下一刻就完美構思出充實的遊戲內容,由大局到細節,無有遺漏。”

  我有一種很不妥當的感覺,問道:“後來怎樣發現有問題呢?”築夢人道:“遊戲推出,立即掀起熱潮,令我登上城內名人榜之首,采采則是史上最受擁戴的遊戲角色。

  接著問題來了,部分玩家出現‘遊戲妄想症’,重複又重複地去玩這個遊戲,又開始分不清楚現實和虛擬的世界。

  不解的怪事層出不窮,例如玩家進入的虛擬世界,不論情節內容,均遠超過遊戲設定的範圍,就像玩的是另一個遊戲,可是當我或手下進入遊戲,一切又回覆正常。

  兩句話,就是遊戲像個有思想的生命體,再不只是個遊戲。”稍頓續道:“遊戲影響的人在比例上只是小部分,但已很夠看頭,什麼‘拜采會’、‘愛神俱樂部’、‘夜月敦’等遊戲迷組織應熱潮而生。初時我還非常自豪,可是當他們的狂熱超過了警戒線,造成諸多問題,我再沒法高興起來。”我問道:“遊戲的最後任務的目標是什麼呢?”築夢人道:“就是傳說中失落近八億年,代表我們始祖涅尼迦南權力象徵的生命金環。

  只有取得此物,方可以得到采采的愛。”我道:“後來怎會忽然腰斬遊戲?發生了什麼事?”築夢人露出驚怵的神色,猶有餘悸的道:“就在一個月滿的晚夜,過千的狂迷在大火山的神廟遺址舉行召喚采采的招靈儀式,過程沒有外人清楚,只知事後千多人無一倖免地患上罕有的‘精元枯竭症’,雖然沒有人掉命,但很多人至今仍未回覆過來,須留在生命星河療治。

  此事轟動全城,當時最有影響力的十二個巨頭,包括我在內,於甜心主持下舉行緊急會議,決定腰斬遊戲,並取締所有有關的狂迷組織。

  任何人被發現與這類組織有關連,會立即被驅逐出境。”我道:“你們的取締行動該仍未能杜絕這些組織,據我所知至少仍有一個黑空連結存在於地下。”築夢人同意道:“正是這樣。唉!一個遊戲怎會引起這麼嚴重的後遣症呢?真是令人想不通。

  好了!你想知道的我都說了,現在輪到你來啟發我。”

  我道:“我現在只可以告訴你,現實與遊戲的界限在某種特殊的情況下,並沒有清楚分明的界線。我要親自進入遊戲的世界裡,查究原因。你必須再幫我這個忙。”

  築夢人嘆道:“此事恐怕要所有巨頭同意才能進行,我敢肯定沒有人會同意,尤其你正是不折不扣的狂迷,誰都不曉得有什麼後果。

  真古怪!遊戲晶體該屬智慧殿的禁物,怎會落在你手上呢?”我道:“通天長老肯交給我,當然有原因。我並不是鋒原,而是女王的秘密特使,此事你可向通天長老求證。

  事關重大,你必須給我方便,且不可讓其他人知道。”築夢人大訝道:“你竟不是鋒原?可是你這副軀殼的確瞞過身分檢定儀,心核內的烙印也顯示出鋒原的身分。”

  我移開心盾,向他顯示鋒原的心內之心,築夢人一呆道:“叉叉巴裡空!我還是第一次遇上如此高明的偽裝術。”

  又長長吁出一口氣,道:“好吧!讓我先向通天長老求證,如果她支持你的行動,我會安排你在我的私人遊戲室進入這個遊戲。給我二十四個小時,讓遊戲上線如何?”

  我欣然道:“一言為定。明天日出前我再來找你。”當他送我出門的一刻,我心中充滿的不是愈來愈接近真相的歡欣,而是被撲朔迷離的疑團愈纏愈緊的恐懼。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5:00:26

第六卷 第七章不謀而合

  我剛飛回輪迴都,一架戰鳥橫略過來,機艙望兩邊如鳥翼開展,架機的是“長腿女”莉坦,她叫道:“快進來!”

  我一個翻騰,落到她旁的唯一空座位,艙門合攏,戰鳥在他控制下俯衝,到離地面三、四人身的高度,靈活地緊貼地表高高低低、仰飛俯衝的飛行。

  我看她一眼,她似是非常享受架機飛行之樂,全神貫注。

  此時天尚未明,繁星遍空。

  不一會戰鳥飛臨一道大河之上,升往上空,轉向沿河飛行,速度件緩,頗有高空漫步的滋味。

  莉坦沒看我一眼的道:“你究竟是誰?”

  我本心付難道她對我有意至情不自禁的程度。至方知是一場誤會。聽她的語氣,她很清楚我並非鋒原,道:“你憑什麼曉得我不是鋒原?”

  莉坦仍沒有瞧我,淡然自若的道:“老闆的發跡,只是近三千年的事,論資歷,他是墮落城眾巨頭中最淺的人,但他也是冒起得最快的人。在他憑精神附體術起家之前,只是個無名之輩,沒有人當他是一回事。”

  我愕然道:“這與我有什麼關係?”

  莉坦瞄我一眼。道:“當然大有關係,因為當時默默無名的他,卻有一個有名氣的朋友,那個朋友就是赫赫有名的鬼諜鋒原。

  ”

  我聽到呆了起來,說不出話。

  莉坦道:“所以昨天你和他的聚會很有意思,你固然不知道他曾是你的朋友,老闆竟也裝成和你初次會面的樣子,絲毫不以為異。是不是非常奇怪呢?”

  我苦笑道:“你倒是很清楚你老闆的過去。”

  莉坦從容道:“只是事有湊巧吧!當時我感興趣的是烽原而不是他,亦因為烽原而認識他的存在。到他忽然搖身一邊,成為墮落城舉足輕重的人,我才對他感興趣。一個平凡不過的人,突然冒起,又變得神通廣大,怎麼都該算是耐人尋味的事吧。”

  我盯著她道:“你加入他的集團當他的手下,竟是要調查他?”

  莉坦不答反問道:“你究竟是誰?”

  我沉聲道:“我不說出我是誰,你會怎麼樣處置我?”

  莉坦輕描淡寫道:“只好動手拿下你,又貨殺了你,難道有其他的法子嗎?”

  我呀道:“殺我?你不怕觸到墮落城的天條嗎?”

  莉坦淡淡道:“這個你不用為我擔心。”

  墮落城的確是異乎尋常的地方,各方高手雲集,每人懷有不同的目的,不同的計算。對莉坦我是看走了眼,由此亦知她擅長隱藏之術,她這副軀殼可能是偽裝的,到這裡來進行間諜臥底一類懂得工作。她有信心收拾我,可見她藝高人膽大,而不惜暴露身份,顯然事情已到了攤牌的時候。

  她會是哪條線上的人?我猜是來自阿米佩斯的貴族階層,她才是真正的女王密使。

  驚動貴族軍放的是多年前的神廟事件,過千人出現精元衰竭情況,出動了貴族管制階層的神經,逐派出莉坦這個間諜到此尋根究底。

  戰機降落在河旁的一塊巨石上,莉坦朝我瞧來,雙目閃閃生揮。

  我道:“你曉得花夫為何找我嗎?因為涅尼迦南之星再不只是虛擬世界的寶物,而是現實裡的存在,它已經落入我手中。”

  莉坦露出震駭的神色。

  我迎是迎上她的目光,語重心長的道:“我知你對自己很有信心,但事情的發展,早超過你的能力範圍,縱然我將涅尼迦南之星交給你,你也不可能成功帶走它。現時身在墮落城蓄勢爭奪涅尼迦南之星者,除花夫和他的黑空連結外,尚有拜廷邦的普林野、魔洞部的金森和已成漠壁帝後的秀麗,其他聞風而至者勢必陸續而來。如果你是芙紀瑤,我會毫不猶豫的把東西送給你。但對於他人,包括思古大公在內,涅尼迦南之星只是死亡之星。”

  莉坦臉色轉白,道:“你究竟是誰?”

  我道:“我是誰這個問題已不關重要,重要的是樹王的預言會不會變成現實,那將是沒有人能猜估的情況。我可以很坦白的告訴你,形勢的發展正徘徊於失控的邊緣。包括我在內,,沒有人可以百分之百把握。我最擔心的,不是對手的強襲,而是涅尼迦南之星本身的不可測度,它並不是被動的死物,而是像擁有自己的靈性。而這種靈性是在我們的思感之外。除此之外我還有個可怕的直覺,自那個命名為[涅尼迦南之星]的遊戲面世後,一股神秘的力量正在操縱著環繞遊戲而來所發生的一切,這股力量是有目的的,眼前的形勢正是由此力量一手促成。”

  莉坦發怔半響,道:“涅尼迦南之星現時在你身上嗎?”

  我道:“我把它藏起來;了。唉!我知你腦裡轉的念頭,但那是絕對不可行的冒險,它會發出呼喚,召來敵人,陷你於殺身大禍。將這件事交給我去辦吧!我會盡力而為。”

  又道:“我現在必須去把她起出來,因說不定它有破戒我能量封藏的異力,隨身帶著它可令我安心點。”

  莉坦苦惱的道:“你的話大致溫和我掌握的情報,但我怎能只憑你幾句話,就完全信任你呢?”

  我舉起左手,夢還出現在指節間。

  心中不由苦笑,費盡脣舌,到最後還是要拿韋典拿的身分騙人,這樣做不知是凶是吉,希望不要觸怒芙紀瑤就好了。堂堂至高無上的女王,包庇我為我說謊就實在不好。只恨為了見寶瓶和莉坦的安危,不得不兩次亮出假身分。

  莉坦又驚又喜的叫道:“韋典拿大公!”我正容道:“千萬不要輕舉妄動,這是命令,一切由我負責。”

  天堂島。

  居室外望海平台。

  我落入比爾對面的高背椅內,道:“請示過你的老闆沒有?”比爾微一錯愕,方掌握到我的意思,傲然道:“事情交到我手上,當然由我全權負責,最後的責任亦由我承擔。”又道:“我還以為你不會回來。”找聳肩道:“我是講道義的人,許下諾言,就會兌現。”比爾以帶點不屑的語氣道:“阿米佩斯人和我們魔洞部人間,有道義存在嗎?

  雙方的存在方式和思想差異太大了。”我淡淡道:“只要雙方都是會思考和有智慧的生命,該可以存在道義。問題在你們不想與其他宇宙種族共存,這是一種根本性的思想差異,才會產生你說的情況。”比爾嘆道:“你不會明白我們的,皆因著眼點不同,我們看到的是宇宙甚至超越宇宙的大未來,你們則侷限在眼前的生存空間,這是不能解決的矛盾。”我微笑道:“有機會再討論。現在先給你看一樣東西。”手往他伸過去,攤掌,鋒原的定情珠托在掌心處。

  比爾呆了一呆,目不轉睛地盯著定情珠,一臉難以置信我會這麼輕易拿它出來亮相的神情。

  從他的表情,看出魔洞部人亦有七情六慾,內心也有感覺。當他們擁有阿米佩斯人的身體,可以透過軀殼顯示心中的情緒。

  我道:“拿去研究一下,憑你的經驗智慧,看看這究竟是不是涅尼迦南之星。”比爾眼中滿是疑惑,瞥我一眼後,緩緩伸手過來,步步為營的審察我是否裝設陷阱,到兩指捏起定情珠,仍未肯稍有放鬆。

  我道:“事情很不妥當。”比爾收回拿珠的手,緊握在掌內,閉上眼睛,好一會後道:“什麼不妥當?”我道:“每一個聽到呼喚來爭奪涅尼迦南之星的人,包括你和我在內,極可能被某一與此星有關連的可怕力量操縱於股掌之中。這個鬼東西其實是個不知可帶來什麼後果的誘餌。”比爾絲毫不為我的話所動,張開手,把定情珠托高至眼前的高度位置,雙目張開,射出前所未有的異芒,全神盯著定情珠。沉聲道:“這的確是涅尼迦南之星,我聽到它的呼喚!同樣的呼喚!這是不能毀滅、分解的靜態能量,我從未遇上過的奇異能量,但又是屬於這宇宙的能量。能製造出這種能量體的生物,其力量將不會在任何已知生物的能力之下。”說完這番話後,他露出一個如釋重負似的古怪神情,我卻沒法掌握到他為何有這麼一個表情。

  我道:“既然如此,你仍想憑此物打開黑空,讓涅尼迦南殿重現宇宙嗎?假設回來的是涅尼迦南,對你們沒有半丁點好處。”比爾體內隱藏的金森顯然在交還和占有兩個相反意念間掙扎,令他眼鏡框後的眼神不住變化。我卻一點不擔心他據為已有,因為這場涅尼迦南之星的爭奪戰,最下下策正是鬥力。金森乃積累了不知多少億年智慧的生物,人老精鬼老靈,他至少該像我般明白。

  可是有星在手的誘惑力實在太大了,所以會有兩個思想鬥爭的情況出現。

  我好整以暇、隔岸觀火般看著他,並順手拿起一個不知產自哪個河系哪個星球的水果張口大嚼,吃得津津有味。

  墮落城可說是現時宇宙最適合我生活的地方,令我過足“思鄉”的癮。

  比爾深吸一口氣,把涅尼迦南之星放在果盤水果小山的最上方,頹然道:“我從沒想過宇宙競有像你這樣的生物,你究竟在打什麼鬼主意?”我悠然道:“先答我剛才的問題。”比爾不悅道:“一定要答嗎?”我微笑道:“你當我是朋友便答吧!”比爾盯著我道:“我們魔洞部人,不但沒有族外的朋友,也沒有同族的朋友。”我不同意道:只要你有感覺,就可以有朋友。”比爾道:“好吧!我答你的問題。不過你仍不是我的朋友,只是一個我尊敬的敵人。”我笑道:“什麼都好。”比爾緩緩道:“當年的黑空超級大爆炸,唯一的解釋,是涅尼迦南燃點自身心核內積眾逾千節的能量,才能造成如此粉碎三間、史無先例的大爆炸,將整個空間扭壓成一團,光線也不能進入,形成沒有先例的黑空現象。涅尼迦南肯定自殺了,他絕對不可能再存在,故此並沒有涅尼迦南迴來的問題,這是我和部主一致的看去。”

  我聽得心小一動,道:“剛才你是不是試圖毀掉涅尼迦南之星?”比爾瞪著我,嚴肅的道:“你是感應到,還是憑空猜想?”我道:“我是猜出來的,卻不是憑空,而是根據你說過這是不能毀滅和分解的東西那一句話,你試過了才會如此肯定。你根本不打算去開啟黑空,故而不把我剛才的警告放在心上,對吧!”比爾嘆道:“你這小子真的很精明,坦白說,我們從來沒有開啟黑空的興趣,但對樹王的預言卻心存戒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唉!真想立即殺你。”我乘機問道:“你不想得到生命金環嗎?”比爾平靜的道:“生命金環只對阿米佩斯人有意義,我們要來幹什麼?真奇怪!你不是阿米佩斯人嗎?為何似一點不在意我毀掉涅尼迦南之星?”我從容道:“你說真話,我也說真話,我現在最想做的,就是如你般毀掉它,因為開啟黑空的後果是難以預料的,如果樹王的預言靈驗,極可能帶來的是不測的可怕災難。”

  比爾目光炯炯的看著我,道:“難怪不把我金森放在眼裡,原來竟是最後一頭候鳥,更是最後一個銀河人伏禹,而自以為不可一世的鬼少昊亦栽在你手上,恐怕他犯的是摩柯僧雄同樣的錯誤,太輕敵了。”比爾從我敢毀掉涅尼迦南之星而推想到我不是阿米佩斯人,亦由此猜得我是誰。

  我聳肩道:“若我沒將你放在眼裡,根本不會坐在這裡和你說真話。你說我不明白你,事實上你更不明白我。”比爾雙目殺機大盛,一字一句的道:“我的確不明白你,你我不單是誓不兩立的敵人,我們魔洞部且是滅你銀河族的主力,你卻誆我說什麼道義朋友,我再不會相信你說的話。”我輕鬆的道:“如果我以你的思考方式去算滅族的帳,我早該見人就殺。對我們銀河人來說,是冤有頭債有主,罪魁禍首是奇連克侖,其他人則是身不由己。奇連克侖已成過去,一切從新開始。我並不是要討好你,只是在眼前特殊的形勢下,既然我們目標相同,大可以好好合作。拿去!涅尼迦南之星交由你保管又如何?終有一天我們會分出生死,但該不是今天又或明天。再一個問題,你們怎知鬼少吳栽在我手上?”比爾目光落到果盤頂處的涅尼迦南之星,雙目殺氣逐漸斂消,吁出一口氣道:

  “我暫且接受你的說法。唉!真教人難解,不知是否這副肉身累事,想到你或許當我是傻瓜,我竟有點失控。”接著朝我瞧來,有點拿我沒法的道:“鬼少昊臨死前,向部主送出最後的訊息,還提醒部主樹王的預言絕非虛語,部主因此不惜放下一切,離宮尋你,想不到你竟能逃過大劫,令部主無功而回。不過他已下了嚴令,著所有戰士遍宇宙的搜尋你,一有發現,立即報上。不論你身處宇宙何方,他是不會放過你的。”我道:“你向他送出訊息了嗎?”比爾苦澀的道:“到這一刻,我仍沒這麼做。不過我正在思量,究竟毀滅涅尼迦南之星重要?還是殺你重要?最理想當然是幹掉你後,又可攜星離開了!”他的能量暗暗凝眾,看來不是在說笑。魔洞部人的確很難了解,除暴力和殺戮外,似再沒有別的事。

  我沒好氣的道:“你考量的並不是孰輕孰重的分別,而是明智和愚蠢的問題。

  你的部主在那樣的情況下仍奈何不了我,你有把握現在辦得到嗎?一個不好,你會步上鬼少吳的後塵,犯的同是輕敵的錯誤。我肯勸你不要做蠢事,不是怕了你,而是不希望兩敗俱傷,我沒了這副軀殼,你則變成一團黑煙。他媽的!不要惹怒我。”比爾雙目電芒閃射,寒聲道:“你在恐嚇我還是威脅我?”我道:“兩者皆非,我是對你失望兼失去耐性。”兩股冰寒的能量從他背後發射,拐了個彎繞過桌子果盤分左右而來,擊向我面門,迅疾凌厲。

  我本可以左右掌齊施擋格化解,但如此對方凝坐不動,我卻舞掌弄手,實太過窩囊,且會摧毀果盤和桌子,形格難看。心中一動,想到我正研究一套適用於墮落城這特殊環境的精巧功夫,現在正是考驗的時刻,不顯示點功夫,如何鎮住此頑強的生物?

  夢還應召鑽進心核裡,接著磁元發動,夢還從我張開的口吹出來,化為能量袋,盡收對方毀滅性的能量。

  “轟!”夢還待升上我們上方的高空處,爆開漫天光雨,光雨灑下時,夢還已化零為整,重歸我心核內。

  比爾雙目寒如冰雪,再沒有半點感情,力場卻不住增強,顯示剛才兩擊,只是試探性質,凌厲殺著將接踵而來。

  我暗嘆一口氣,全力蓄勢以待,怎想得到與他的決戰提早發生,最可惜是這最後一副鋒原皮囊,失去了會非常不便。

  值比一觸即發的時刻,異變忽起。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5:02:25

第六卷 第八章懸浮基地

  龐大而精微的能量從地底鑽出來,毫無先兆,而我和比爾正處於對峙抗衡的緊張狀態,根本無暇理會其他,到發覺不妥,已失去先機。由此亦可知突襲者之高明,一直窺伺在旁,到此刻鷸蚌相爭之際出手,作那得利漁翁。

  “砰!”桌上果盤盡化粒子,而每顆粒子都蘊含爆炸性的能量,變成無數粒子能量彈,最叫人難以化解擋格的是這個瞬間形成的能量彈是以螺旋的方式爆開,威力加倍。

  我和比爾再沒時間懺悔“同室操戈”的愚蠢,只能以各自的方式自保。

  比爾往後拋擲的當兒,夢還從心核逸出,化作護罩,硬捱神秘敵人出奇的一招。

  鋒原軀殼差點散掉,我像比爾般連人帶椅往後拋擲。

  安然無損的涅尼迦南之星,卻遭遇不同的命運,一隻無形之手從泥中伸出來,一把攫住涅尼迦南之星,得物後縮人土中,消沒無蹤,乾脆俐落,教人嘆為觀止。

  高背椅粉碎。

  我和比爾從地上彈起來,面面相覷。

  比爾駭然道:“何方生物如此高明,我的神思竟跟不上他?”我朝他走過去,道:“朋友!我們的合作關係告終,你若要動手,我隨時奉陪。”從他身旁擦身而過,直抵另一邊崖處。

  比爾嘆道:“是我把事情弄砸,須向你致歉。”我大驚轉過身來,向背著我的他道:“這是不是魔洞部人破天荒的首次道歉?

  我們現在是朋友還是敵人?”比爾轉過身來,瀟灑地張開雙手,道:“既是朋友,也是敵人。你不可以否認這對我來說是一種進步。”我苦笑道:“你是個難測的朋友,卻是精於計算的敵人,你憑什麼猜到我曉得奪寶者是誰?”比爾朝我走過來,到我身前立定,道:“純粹是一種感覺,因為你一點都不奇怪偷襲者的高明,而此人肯定不是秀麗,不是普林野。如果你不曉得對方是誰,你該像我般震駭,對嗎?”我一字一字的道:“是絕色!天妖絕色。”比爾愕然道:“竟然是她。這次我們麻煩了。”我肯定的道:“絕色又如何?反暫時舒緩了我們和秀麗的緊張關係。她能攜寶離開的機會是零。明白嗎?是零。”比爾專注的打量我,不解道:“絕色如一意逃走,誰攔得住她?”

  我道:“在正常的情況下,縱然我們布下天羅地網,仍不易截著她。幸好現在不是正常的情況,涅尼迦南之星在抗拒她,從她的能量手抓著涅尼迦南之星的一刻,我感覺到它的心意。而絕色正因清楚這個情況,所以沒有立即逃離星系,轉往海洋內尋找藏身之所,試圖解決這個難題。”比爾道:“我們仍是合作的夥伴關係嗎?”我微笑道:“只要你不忽然喊打喊殺,誰想多你這麼一個敵人呢?”

  比爾嘆道:“告訴我,現在最聰明是幹什麼?我不想再做蠢事了。”我心中掠過奇異的滋味,至少在此一刻,這個魔洞部的第二號人物,真的當我是個朋友般信任我。

  眼前出現的,或許是殲滅天妖絕色億載難逢的機會,錯過了機會將永不回頭。

  涅尼迦南之星落入她手上,使她立即變成眾矢之的,光是秀麗、普林野和金森三大不同種族的高手,如能聯手合攻,足夠殺死絕色有餘。在目前特殊的形勢下,若有我穿針引線,要促成這樣的情況,該不困難。

  但我卻知唯一的弱點破綻,就是自己。儘管我幾敢肯定絕色是妖而非人,可是美阿娜服毒後的記憶仍是一片空白,絕色盜取美阿娜生命烙印的記憶純屬臆測,就那麼一點點的不肯定,縱然只是億萬分之一的可能性,仍讓我沒法狠下心腸,致功虧一簣。

  我該怎辦好呢?

  絕色到墮落城來,是感應到我還是因聽到涅尼迦南之星的召喚?又或是在追尋我的途中捕捉到涅尼迦南之星的號召?她曉得鋒原是我伏禹嗎?

  秀麗想得到涅尼迦南之星,是為了憑生命金環,到生命星河神秘的海洋產下能統一阿米佩斯和拜廷邦兩大國的超凡統治者。金森為的則是毀掉涅尼迦南之星,令開啟黑空的可能性再不存在,以免節外生枝,影響魔洞部以飛行魔洞整合宇宙的大業。

  絕色得到涅尼迦南之星,可以起什麼作用呢?教人費解。

  思索間,我熟門熟路的進入智慧殿。

  通天長老出現在大殿中央高空處,雙手交叉抱胸,緩緩自轉,各知識球則如眾星伴月般繞著她反方向旋轉。

  她閉上美目,長垂的秀髮隨她的轉動,輕柔的飄舞,自然寫意,顯示出一種難以形容超乎凡俗的美態。

  我看呆了,不敢驚動她。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她緩緩降下,落在我身前,張開明眸,美目深注的看著我,道:“我不是說過取得賓瓶同意後,會去找大公嗎?”我苦笑道:“形勢瞬間萬變,所以我想先解開這樁心事,再去處理其他,否則我走也走得不安心。”通天長老道:“大公趕著離開墮落城嗎?”我想起仍找著的大黑球,道:“未來的情況發展,已近乎失控,沒有人能預料。我現在是在和時間賽跑。”通天長老仔細的審視我,道:“究竟有什麼事發生在大公身上呢?大公真身的生命磁場神秘莫測,超越了我認知的范籌。”我顧左右而言他道:“長老向女王請示過嗎?”通天長老道:“如果我不是得到女王明確的指示,絕不會讓你去見寶瓶。”我忍不住問道:“女王對涅尼迦南之星有什麼指示?”通天長老道:“她說要發生的始終會發生,請大公你量力而為。”我記起她說過,凡不受禁戒的,始終會發生。難道涅尼迦南竟是不受禁戒的東西?真想問通天長老如何可以直接和女王對話,只恨這樣的事我既身為韋典拿大公又怎問得出口?

  通天長老道:“寶瓶昨晚受到很大的衝擊,已退返密藏之處,我到此刻仍沒法聯繫她,看來一夜情人須無限期延後。”我問道:“墮落城究竟是如何產生的?”通天長老背轉身,緩緩踱步走開,直抵透明的殿壁,外面是壯麗的深海美景。

  道:“宇宙的其他種族,一直以為墮落城是我們阿米佩斯人迷戀銀河文化的終極遊戲,事實上並非如此。墮落城並不是因阿米佩斯人而生,而是源自寶瓶。墮落城是她夢想的實現,是願望成真。可惜不論如何真實,仍只是一個假象,一個夢,一個虛擬遊戲。不論你處身的環境如何真實,最後仍只是一個夢,夢醒了,就不得不回到沒法改移的現實去。墮落城正是一個銀河人的夢。”我心中涌起一股莫以名之的沉痛和哀傷。沒有人比我更明白她這番話的含意。

  事實上我亦在追尋一個夢,一個或許永遠沒法實現的夢。

  我問出心中最大的疑惑,道:“寶瓶和銀河人有什麼關係?”通天長老凝神瞧著外面的水世界,沒有直接答我,接下去道:“在殲滅銀河人的戰役裡,奇連克侖派給我們一個任務,就是要清除所有銀河人留下的痕跡,等於善後的工作,務要抹掉整個銀河文化。當時我們對銀河文化沒有感情,又懾於奇連克侖的威勢,只好全力執行。我正是這個清洗行動的最高負責人。”我的心劇烈的抖顫。這個行動顯然徹底失敗,否則就不會有眼前的智慧殿,不會有墮落城。關鍵處正是寶瓶。她就是我的同類遺留下來的銀河夢。

  通天長老轉過身來,面向我道:“當我們以為清洗行動完成之際,於銀河系一個星塵區隱蔽區,發現一個銀河人遺留下來荒棄超過二千個宇宙年的懸浮基地。這個基地代表著銀河人物質智能科技最尖端的成就,直到奇連克侖遇弒,帝國瓦解,這樣一個基地的存在和作用仍是一個謎。”我頭皮發麻的問道:“基地仍然存在嗎?”通天長老朝我走來,直抵兩步許的近處,看著我的眼睛道:“毀滅基地和撤出銀河系的命令同一時間發下來,我先遣走其他人,才離開銀河系,同時關掉基地大部分運作系統,只保留其定位系統、防禦隕石和射線的護罩。雖然我沒有再到這個神秘基地去,但我相信基地仍然保持良好。”這是聽到有關人類最令我振奮的消息,強壓下心中的激動,道:“請告訴我基地的位置。”通天長老溫柔的道:“為何要騷擾她呢?讓她永恆地在那裡流浪不是挺美嗎?

  你不會在那裡找到任何東西,她只是一個發射台,在未踏足基地時我已直覺感到,只是沒有說出來。”我控制不住的失聲道:“發射台?”通天長老雙目彩芒爍閃,金髮無風自動,道:“不要存在任何幻想,在當時的情況下,沒有任何生命因子能逃出銀河系,發射台送走的只是一個銀河人的超級人造頭腦,腦內保存了他們完整的文化,是他們為自己盡的最後努力和心意。銀河人的智慧是不可小覷的,行動更見高明。人造頭腦化為分子束,遠離銀河系再在虛空重組。這個人造頭腦擁有自我改善和修正的功能,故能不住增速,搜尋適合她躲藏的星球。”我閉上眼睛,好一會後睜開來,道:“寶瓶?”通天長老道:“那是個悲傷和迂迴曲折的故事。從我們初次會面,我便感覺到大公不是尋常同類,所以特意試探你。我知道大公曾參與毀滅銀河人的戰役,究竟有什麼事發生在大公身上?當你抓著我的肩頭時,竟激起我銀河人式的男女情慾,讓我體會到原始的性愛感覺,所以你雖然冒犯我,我仍肯放過你。到寶瓶出現前所未有的情況,我對你更添疑惑。女王顯然知悉你真正的底細,卻不願意說出來。你真的是韋典拿大公嗎?”我深吸一口氣,伸手,指尖輕觸她嬌嫩的臉蛋,開放心核,讓地母的陽魂毫無隔閡地流向她,然後收回手,道:“韋典拿大公早死了,命運卻讓他的夢還落在我手上,冥冥中像有一根無形的線,聯繫著我們。在這似是充滿隨意性的宇宙於我來說卻是沒有一件事是隨意發生的。我不單是最後一個銀河人,更是樹王預言中的最後一頭候鳥。

  ”通天長老“呵”一聲叫出來。

  我沉重的道:“我的名字叫伏禹。至於我為何能獨存宇宙之內,說來話長,容我有機會再作解釋。請告訴我基地在哪裡。”通天長老前移少許,伸出纖指,觸碰我的心窩,信息像一道清泉般注入我的心核中。同一時間,她重新開放生命的磁場,我又感受到阿米佩斯人男女間的纏綿相戀、超然於肉(空)欲的迷人滋味。

  傳過來的不止基地在銀河系深處的精確位置,還有她對銀河人的歉疚、憐憫和深刻感情,她致力保存銀河文化的苦心,對一切生命無私的愛,她的希望和追求。

  她收回五指,輕輕的靠向我,一手搭著我的左肩,香脣湊到我右耳邊柔情似水的輕輕耳語道:“不可能的事終於發生,我隱藏近六千萬年的秘密,找到可以傾訴的對象。”

  “當年我從基地的位置、發射遺留下來的能量痕,展開近二千萬年的追蹤和搜尋,終於在一個只有低級原始生命的星球,找到兩個奇怪而神秘的遺址,就是現在大火山的古廟和谷園的遺址,從其痕跡斷定是與銀河文化有直接的關係。此時人造頭腦又經歷了翻天覆地的演化,成為宇宙獨一無二,不但擁有獨(空)立思考能力,還糅合了渴望和期待的智能生命體。”我吁出一口氣,道:“怎可能出現這種情況?”通天長老夢囈般道:“在逃亡和找尋立足點的過程中,她備受宇宙狂暴的射線、星塵、殞石流的侵襲,不斷的損耗,亦不斷的學習、修正、增長。她之所以揀選當時仍未被命名的湯姆隆那丹星系,是因為這是被你們候鳥神改造過的星系,正熱切等待生氣之風的來臨。”略頓後續道:“生命之風來了,寶瓶受到除她之外,沒有生物能體會和明白的強烈薰陶和衝擊,得到奇異的力量。那時她因部分受損,忘記了本原,只知遵循內心的渴望和動力,試圖重現銀河文化,乘勢經營製造出神廟和谷園,可惜卻沒法創造出銀河人,令神廟荒廢,而谷園的動植物亦因生態環境的不同,逐漸枯萎死亡。”我的心像被萬斤重石壓著,喘不過氣來。唉!沒有生物比我更明白寶瓶,我也像她般充滿對聖土的懷念和憧憬。不論我如何縱橫宇宙,卻只有聖土是我真正的家園,就如九月星在我心裡的位置。候鳥神是永不會回顧的,但人類即使在他們最深的夢裡仍不會忘記聖上地球。

  通天長老離開少許,凝視著我道:“重現銀河文化的行動徹底失敗後,她開始漫無休止的思考和探索,最後斷定自己的存在再沒有任何意義,決定毀滅自己,我就是在這時候找到她。而唯一能阻止她自我毀滅的方法,就是燃起她的希望,那是她生存下去的唯一動力。過程的艱困,是外人沒法想像的,這就是墮落城的來由。

  寶瓶就是甜心,甜心是低層次的運作系統,寶瓶卻是甜心的靈魂晶體。”我道:“我要立即見她。”通天長老往後移開,道:“我明白你的心情。不過你給她的刺激太劇烈了,勾起她對本原的破損回憶。現在她密藏在甜心的深處,進行修復的工程,你此時去騷擾她,對她有害無益。你要有耐性。”

  我點頭道:“我接納你的忠告,請轉告寶瓶,縱然我須立即離開,但終有一天我會回來。”

  說罷道別離去。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5:02:35

第六卷 第九章 決心

  我離開智慧殿,莉坦的戰鳥在門外恭候我。坐入戰鳥,莉坦駕機緩緩而行。

  我道:“情況如何?”莉坦道:“變身大師四天前離開墮落城,不知去向,不過據熟悉他的人說,他每隔一段時間,會忽然失蹤十天八天。至於他外貌形相的資料,卻沒有人肯賣出來,怕惹怒他,因為變身大師是很不好惹的人。”我暗嘆一口氣,問道:“墮落大亨方面有什麼消息?”莉坦道:“墮落大亨沒有離開墮落號,他一眾得力手下,均被召返艦上。如果不是得大公提醒,我們的確沒想過他是叛軍在墮落城的臥底。”我道:“與墮落大亨聯絡的上帥,是不是叛車的領袖?”莉坦道:“我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稱號,也暫時查不到流星角在哪個河系。

  依大公給我們上帥的形象,經分析後,此人極有可能是天妖絕色外第二號通緝犯桑白水。如果真的是他,情況極為嚴重。”我道:“他是誰?”莉坦神色凝重的道:“桑白水崛起的時候,正值大公外游,所以不曉得他這個人。桑白水被譽為我族最擅長打游擊戰的人,曾在與魔洞部人的戰爭中立下大功,人稱之為大公中之大公。傷心星之盟後,他任性自為,以殘忍和粗暴的手法鎮(空)壓他領區內數個河系的弱小種族,屢勸不聽,觸怒女王,褫奪他的爵位,還親自領軍討伐他。桑白水激烈反抗,戰爭持續三百萬年,最後在生命星河的爭奪戰中,桑白水被徹底擊垮,他和殘部逃離國境。想不到今天他又卷土重來,我已將此事上報思古大公,由他轉稟女王。”心忖難怪他一下子猜中秀麗的意圖,原來是知情者之一,只從他本為貴族,現在卻利用貴族和平民間的矛盾,趁此內憂外患的一刻,蠱惑和煽動平民造反,便知此人陰險卑鄙。但我只是外人,又自顧不暇,此事實輪不到我插手。道:“還有其他情況嗎?”莉坦簡報甜心短暫失靈和寶瓶停止一夜情人的服務後,道:“在個半小時前,星系外邊緣的空間傳來激烈的能量顫波,其能量之大,震驚墮落城,顯示曾發生過戰鬥。整個戰鬥過程只是十多分鐘的時間,但其能量遺痕遍布三個空間,極可能與秀麗有關係。”我心知肚明發生了什麼事。我推斷得無錯,絕色以為得寶,其實得到只是可怕的燙手貨。秀麗、普林野,加上個金森,絕色肯定吃不消。

  就在這一刻,我知道必須狠下決心,務要解開絕色這個心結。因為錯過這個機會,可能永遠錯過殲滅絕色的機會。

  我立在岸旁一塊巨石上,遙觀湯姆隆那丹星系太陽入海的黃昏美景。

  夢還夢還,你在嗎?

  指節間的夢還如常的箍我一下,應是。

  自離開高關星後,我再不能如以前般和夢還心心相連,亦少了溝通,有時我真想找個沒有生命的星球把它埋掉,一了百了,又知此為自欺欺人之舉,且是懦夫行徑。夢還是有靈性的異物,沒有生物可禁制它,芙紀瑤和奇連克侖也辦不到。更何況它與我出生入死,共歷患難,到此刻仍是對我有恩無害,怎捨得拋棄它。我和它確實纏上了,恩怨難分。

  想到這裡,心中一動。

  夢還!我之所以能禁制涅尼迦南之星於土層內,是不是因你克制著它?夢還應是。

  我心中涌起一股難言的顫慄感覺。如果夢還的力量,來自遠在浮游世界的石妖,那涅尼迦南之星的力量,又是來自何方何物?它們是否同是不受禁戒的異物?

  夢還!我該打開黑空嗎?

  夢還沉默著。

  你不知道?

  夢還應是。

  你可以找到涅尼迦南之星嗎?

  夢還緊箍我一下。

  我太熟悉夢還了,近六十萬年的相處,縱然只是“是”與“否”的反應,但我可從其輕重和速度感覺到它的“情緒”。

  它是熱切地希望我殺死絕色。

  在高關星,奇連克侖連接起我的記憶,其中顯現的一切,千真萬確曾在現實裡發生。既肯定不會錯,那美阿娜已服毒自盡,我雖然喝下同樣的化學毒酒,卻因夢還的保護存活下來。然後是奇連克侖獨自進攻聖土,將她撕成粉碎,一舉摧毀最後的人類,而我則在夢還暗裡的幫忙下,生命烙印密藏在地母之內,形雖滅神還在,逃過大劫。

  接著奇連克侖以為大功告成,挾地母離開,到銀河系深處建立大帝號,進行只有他才清楚目標的計晝。夢還卻留在聖土附近的空域,讓韋典拿找上它,陪伴韋典拿直至他葬身蛛穴。

  這一切為的究竟是什麼?

  石妖告訴奇連克侖的是什麼驚天動地的大秘密?能令宇宙最頂尖的生物,拋開一切不擇手段的遍宇宙搜尋地母,得到地母后卻去建造可搖滾於所有空間的終極飛艦。難道是為捕捉天馬?得到天馬又有什麼作用?

  奇連克侖臨終前說過,擊敗他的並非我這個人類,而是遠在浮游世界的石妖,終有一天我會步上他的後塵。

  由奇連克侖出自肺腑的遺言推之,就在石妖告訴奇連克侖那宇宙的秘密時,他們的鬥爭便展開了。石妖的秘密武器是夢還,它正是最後擊敗奇連克侖的關鍵,其過程迂迴曲折,巧妙至令人難以想像。

  夢還是如何隨奇連克侖離開浮游世界,離開塵海,返回宇宙呢?

  如果我到浮游世界去,是不是等於羊入虎口,把地母的陽魂交到石妖手上?石妖最終的目的,是不是要得到地母?

  鬥爭並不是侷限在地母和奇連克侖兩大頂級生物問。窺伺在旁,希冀可坐享其成的尚有堪稱宇宙最有智慧和城府的黑龍藏布。他以沒有生物明白的通天手段,創造出宇宙獨一無二的生命體天妖絕色,她也是唯一能克制或欺騙奇連克侖的生物。

  在絕色的配合下,黑龍藏布成功刺殺奇連克侖。就如黑龍藏布擊破候鳥神之盾,顯示他無比的耐性、對時機的精密掌握,計畫的天衣無縫。風格同出一轍,無可懷疑。

  正因絕色是鬥爭中的關鍵者,代表石妖的夢還從一開始便熱中於殲滅絕色這個強勁的對手,以削弱黑龍藏布的實力,爭取最後勝利的本錢。

  我如此費神思考,整理因果脈絡,是為解開心魔,從一個理性客觀的角度,確認絕色只是黑龍藏布的走狗,而不是我心愛的美阿娜。

  最大的問題,就是以上的推斷,全是憑支離破碎的線索猜測出來,就像一幅只有零星的點的畫布,要將點以線連起來,變成一幅具象的作品。

  幸好絕色幫了我一個大忙,我最後一次見她是在星驚裡,當時她忽然找藉口離開,正巧是魔洞部大軍銜尾追來。

  如果她真是美阿娜,怎會在這種情況下舍我而去。

  美阿娜早已玉殯香消死在我懷抱裡。

  我一聲悲嘯,鋒原的軀殼化為碎粉,真身從心核逸出,感受著大海吹來的長風,精神大振,煥然一新。

  “轟!”巨浪卷來,拍打岸石,濺起漫空水點浪花,感覺痛快淋漓。

  夢還!絕色仍在星球上嗎?

  夢還答是。

  給我搜“蓬!”夢還化作長虹,望東疾射。

  我再一聲長嘯,趕上夢還,踏虹去了。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5:02:55

第六卷 第十章人妖難分

  我穿門而入,廣闊的立體圓形大堂煙霧彌漫,人影幢幢,空氣中充塞各種稀奇古怪的氣味,微子雨由裝在堂頂上方的發射器灑射下來,圓壁黑漆漆的卻嵌滿光點,仿如無窮無盡的星空。

  大圓房又稱禁果,是墮落城十大名建築之一,出售的是氣味。最大的特點是奉送能令人精神高度集中的微子雨,使人忘掉過去,拋開將來,只為眼前的一刻活著。當嗅吸瓶裝氣味時,比任何時候更能體會氣味的神效。不同的氣味,鑽進嗅覺神經後,會產生不同的效用,可令人進入忘憂的境界,或刺激起平時苦苦壓抑的念頭,釋放改造肉身某些原始的感覺。所以到墮落城來尋歡的男女,對大圓房的氣味盛宴趨之若騖。她是短暫情緣的催生地,偷吃禁果的伊甸樂園,直接體驗墮落城的不二之選。

  男男女女飄浮虛懸在龐大的空間裡,自由自在,遇上合心意的對象,他們會兩手雙牽,又或擁抱纏綿,共享那醉生夢死的剎那歡娛。

  我甫進大堂,立即吸引了數十雙美麗的眼睛,探察我,查詢我。

  我卻對這一切視若無睹,目光穿透雲霧繚繞的空間,箭一般射在正被十多個顛倒迷醉的阿米佩斯男性包圍在中間、體態優美無比的女性身上。

  天妖絕色。我有不妥當的感覺。

  “蓬!”夢還從心核射出,化為握在手裡的長劍神兵。

  絕色一陣歡欣的嬌笑,從空而降,落在離我不到百步的圓形地面。

  能量波潮涌而去,登時驚呼四起,位處我們之間的男女紛紛被推往一旁。

  絕色仍是那身招牌白袍,秀髮長垂,肌膚勝雪,寶石般的眸神綻放引入至極的光采,赤著雙足。一邊抵擋我戰氣的衝激,黛眉輕蹙道:“伏禹!你瘋了嗎?”“砰!”左手劈出,正中一個看不過眼的阿米佩斯男子從一旁刺來的能量刀鋒銳處,震得他刀碎人拋,落地後還要翻滾十多步,一時爬不起來。這一手鎮著其他想見義勇為的護花人。

  我冷喝道:“這是我們間的私人恩怨,與其他人無關。”就在此刻,我醒悟到感覺不妥的原因。

  天妖絕色最可怕的本領是她能幻化出不同生物心中最渴望的東西,但我憑夢還找到這裡,肯定是她意料之外的事,她怎可能仍以美阿娜的外象招呼我?形象幻化是互動的行為,她先要掌握我心之所欲,才能隨機變化。這是第一個不妥當的地方。

  其次是我已非吳下阿蒙,與地母的陽魂融合無間,而地母陽魂正是宇宙最難測的奇異能量,照道理絕色不可能探測到我的心,而連夢還也辦不到的事,絕色怎辦得到?她既測不到我的心,怎還可變出美阿娜來?

  最後也是最令我驚訝的,是現在絕色顯現出來的,在我法眼無差的觀測下,肯定不是幻變無方的能量,而是像我般雖能分解變化,卻是實實在在的真身,是生命烙印的實體化。

  我的老天爺!這是怎麼一回事?難道她真的是美阿娜?又或她因著我不曉得的原因,進化演變成另 一個美阿娜。

  我本一往無前,務要置她於死地的決心動搖了。

  不美阿娜在六千多萬年前已服毒自盡,死在我的懷抱裡。我必須堅持經深思熟慮得出來的信念,否則會凄慘收場。

  我向絕色冷然道:“到外面說話。”夢還回到指節,我轉身便去。

  絕色一言不發的跟在我背後。

  踏出大圓房的正門,我離地而起,朝遠方的草原飛掠,我不怕絕色乘機溜走,現在她正深陷重圍,能躲到哪裡去?

  絕色緊跟在後,美麗的星夜覆天罩地,愛神月亮在東方天邊初現仙姿。我多麼希望絕色在後面贈我一掌,那我可以拋開一切疑慮,全力與她周旋。

  我落在草原上,轉過身去。

  絕色停在五步許外處,神色凄怨,楚楚動人,她的白袍在晚風吹拂下,衣袂飄飛,不知她是誰者,肯定驚為天人,我卻是百感交集。她總能勾起我對美阿娜魂斷神傷的回憶。

  絕色究竟在玩什麼把戲?

  “伏禹!”我以銀河語嘆道:“你化身為美阿娜的扮演遊戲應該收場了,因為我已不是從前的伏禹,你那套吸魂大法在我身上已不管用。你要得到我們人類地母的精元嘛唯一方法是殺了我,毀滅我的生命烙印,或許可將地母據為已有。既然事實如此,何不爽爽快快露出真面目,趁尚未有其他人插手前,決一死戰,怎都勝過糾纏不清,拖拖拉拉,不知何時了局。”絕色大嗔道:“你這人呵!人家真的是美阿娜,何來什麼扮演遊戲呢?你這樣誤會我,我不想活下去了。你殺我吧!”說著雙手後收,朝我走來,挺起酥胸,閉上美目,一副從容受死的姿態。

  我登時頭頂冒煙、火冒三丈。此刻的她的確已撤去一切防禦,只要一拳轟去,保證她心核碎裂, 死得乾脆。偏是這麼一拳怎都出不了手。

  我強作鎮定的道:“還想騙我!你說自己也懷有地母精氣,不過據我所知,奇連克侖摧毀聖土,帶走的是地母的全體,然後他躲到銀河系核心位置,將地母分解為陽魂陰魄,以之作為大帝號的動力,就在奇連克侖成功的當兒,刺客來丫。混亂中地母駕大帝號逃亡,並將包含我的陽魂注進候鳥神的晶胎內,陰魄則駕大帝號離開。告訴我!你的地母精氣是從哪裡來的?恐怕是從阿米佩斯人那裡巧取豪奪得回來的吧!”絕色張開秀美的媚眼,“噗哧”笑道:“說得活靈活現的,你親眼目擊當時發生的事嗎?”我知已逼她到了死角,即將抖出來的事實再不容她狡辯抵賴。若無其事的道:

  “是奇連克侖親口告訴我的。”絕色愕然道:“奇連克侖?你是否真的瘋了?”我哈哈笑道:“想不到吧!你以為在黑龍藏布和你的夾擊下,又乘奇連克侖最脆弱的一刻,奇連克侖必死無疑,豈知他仍有餘力躲進御神器內。此器後來落在漠壁手上,被漠壁分割而成治國之寶思想改造儀。可是奇連克侖並沒有死,還通過重組復活過來,霸占了拜廷邦的高關星基地。我就是在那裡遇上他,明白嗎?”我故意不說出奇連克侖復活後又再被我殺了一次,而這回奇連克侖將再沒有翻身復活的機會。

  同時提眾功力,防她惱羞成怒,翻臉動手。

  我沒想過的情況出現了,她雙眼紅起來,接著滾滾淚珠從眼角溢出,不到兩下心跳的時間,她已哭得梨花帶雨,肝腸欲斷的模樣。

  我深深體會到,直到人類滅絕六千多萬年後的今天,在離聖土以億光年計的另一個星球上,女人的眼淚仍是對付男人的超級武器。

  她移前少許,伸出玉手,提起我沒戴夢還的右手,按著她因不住哭泣而劇烈起伏的胸口處,兩邊是她柔軟充滿彈力的胸脯,悵然道:“我有件事一直瞞著你,因為不想你擔心,希望能憑自己的力量去解決,卻沒想過會令你對我誤會日深,現在不得不向你說出 來。如果你仍認為我在說謊,只要掌心吐勁,不論我是真的美阿娜,還是假的美阿娜,都要心核破碎而亡,能量消散,從此不存在宇宙內。”我感覺著她的血肉,是如此真切而不能懷疑,整個頭皮都在發麻,她還可以有什麼解釋呢?我曉得自己又落在下風,在與她的“鬥爭”裡,我似乎從沒有占過便宜。

  絕色凄然道:“當年我們一起服毒自盡,肉身同告死亡,但我們的生命烙印仍然存在,且受到一股到現在我仍不明白的力量保護,逐漸回歸融入地母的能量汪洋,就在結合快要完成的一刻……”此時夢還緊箍我兩下,表示絕色在說謊。換作以前,我會毫無保留的相信夢還,但在認識到它與石妖的密切關係後,我對它不再沒有戒心。何況我一直對它有一個橫梗心中的疑問,就是它為何盜去我服毒後的記憶?而到現在仍不肯還給我。

  絕色停止流淚,俏臉露出不可名狀的哀傷,道:“這一剎那發生的事,改變了我的命運。奇連克侖來了,御神器發射的龐大能量,把聖土撕成碎粉,我們僅余的同類無一倖免地形神俱滅。不過奇連克侖並不是孤獨的,還有一個可怕的生物暗伏一旁,就趁這個時刻盜走了我的生命烙印,硬生生分開我們,好進行他的陰謀。這個生物就是黑龍藏布。”我聽得頭脹腦昏。

  她說的與我的記憶有個出入,是她死亡後我仍活著,只恨記憶到此為止,如果多一個半個地時,便可知自己究竟是遲些許歸西還是她說謊。

  絕色幽幽的道:“接著我進入渾沌的意識,到我再有知覺的時候,發覺已變成了一粒種子,植物的種子,被老妖怪以種種手段培育灌溉,成為必須倚賴他才可保存生命能的生物。對外我是神通廣大、縱橫宇宙沒有生物能奈何我的天妖,但對他卻只是唯他是從的奴隸和工具,根本不輪到自己作主。但我一直知道你仍然存在,你是我唯一的希望,只有你能助我擺脫他。只要我們同心合力,終有一天可以殺死他。”我聽得頭痛起來,她說的這部分實無懈可擊,極可能接近事實,更使我對她是妖是人難作判斷, 不再像以前般有把握。

  我感覺著她緩慢如無心核的能量躍動,清楚只要掌心吐勁,她必死無疑,卻沒法付諸實行。苦笑道:“既然如此,你為何想殺我?在哈兒星那一腳是絕不含糊的,我少點道行現在就不能在這裡聽你說話了。”絕色一雙美眸又紅了,一副泫然欲泣、楚楚可憐的模樣。她的美麗是驚心動魄的,比之芙紀瑤又另有一番神秘詭異的味道,本身已具有強大的說服力,令你不願將任何負面的看法加諸她身上。尤其是我清楚感覺到眼前觸撫著的並非由我心生出來的幻影。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她垂下螓首,嗚咽著道:“我孤立無援的心情,是沒有生物能明白的,包括你在內。起始時,我失去了過去的回憶,盲目服從老妖怪,因為清楚他操縱主宰我的生命。死亡實在太可怕,為了生存,你會做任何事。在我們人類發明永生不死術前,死亡只是遲早的問題,但之後卻是通得與全失的分別。對任何永生的生物來說,沒有東西比生命更珍貴,這是短生生物和永生生物的差異,使他們有完全不同的價值觀和宇宙觀。”不論她是妖是人,這番話該是肺腑之言,發人深省。

  不過直至此刻,我仍沒法接受她是美阿娜,不是因我發覺她說話的破綻,而純粹出於一種直覺,一種對同類的靈應,一種對相識超過一萬年的心愛人兒的觸感。

  絕色續道:“刺殺奇連克侖的過程,你既已知道,我不用重複。那是我第一次出手,一切依老妖怪的計畫進行,但結果卻完全失控。更讓老妖怪想不到的是,我意外地攝取了奇連克侖重創時爆裂分解後釋放出來、本儲存在他心核內的人類精氣,由那一刻開始,老妖怪加諸我的生命烙印的禁制冰消瓦解,我的記憶逐漸恢復。不過我仍要依賴他,遂表面裝作若無其事,暗中卻無時無刻不在想辦法脫離他的魔掌。”接著仰起臉龐,淚盈於睫的問道:“你明白我的處境嗎?”我暗嘆一口氣,硬著心腸道:“御神器那麼重要,你們為何不取走它?”這是換成另一種方式去問刺殺的過程,只要我弄清楚她如何取得美阿娜的記憶和形象,便可確定她是妖物。所以知道得多,對我愈有利。

  絕色道:“岔子正正出在御神器上,當奇連克侖中了老妖怪致命一擊,形神俱滅的一刻,御神器竟射出千萬道的異芒,光耀戰場,同時發出強烈的脈衝波,令我們無法接近。就在這個時候,大帝號像受到感應,竟揚帆啟航,我們哪還有閒情去管御神器,連忙全力追捕大帝號,途中我趁機躲起來,努力潛修,鞏固融合新得來的精氣。”

  我皺眉道:“黑龍藏布沒察覺你異樣的情況嗎?”

  絕色移開我按在她胸口的手,嬌軀靠貼過來,雙手纏上我的脖子,香脣湊到我耳邊道:“當然瞞不過他,可是他再沒法完全控制我,要殺我他或可辦到,卻須損耗龐大的能量。他是宇宙最聰明的生物,懂得事情的緩急輕重,又不曉得我已恢復記憶,故暫時把我擱在一旁,全力對付收養你的候鳥神。事情就是這樣子,你仍懷疑我嗎?噢!你幹什麼?呵!伏禹!現在適宜嗎?”

  我一手摟著她的腰,另一手肆無忌憚憚的在她動人的胴體游走搜索,指掌到處,她的身體熱烈的反應著,展示出銀河女性毫不含糊的情慾現象。人和妖的界限,完全模糊起來。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5:03:04

第六卷 第十一章失落的記憶

  絕色一聲嬌啼,勉其餘力的掙脫我的摟抱,退開三步,臉紅如火,半開半閉的美眸水汪汪的,誘人至極,令我記起當年美阿娜情動的可愛模樣。

  難道她真的擁有美阿娜的烙印?可是生命烙印是沒法被占有的靈體,其中定有我不明白的地方。

  絕色顫抖著道:“你究竟是想拿東西還是逗人家呢?”我攤開手掌,涅尼迦南之星出現掌心,星光月色下它毫不起眼,但我卻清楚它的邪異不在夢還之下。

  我冷冷的道:“你仍未回答我的問題,假設你是美阿娜,為何要殺我呢?”表面上我掌握主動,還奪回涅尼迦南之星,事實上我內心虛怯得要命。在與她的“爭戰”裡,情況發展對我愈來愈不利。

  我藉機“輕薄”她,是要從她的反應,以判斷她是不是美阿娜,結果是我更糊塗了。而我強索涅尼迦南之星,希冀逼她露出真面目,她卻任我取走。

  唉!她是不是高明至懂得由我去接收這個燙手貨,將災禍轉嫁到我身上,還是根本不介意寶物落在“情郎”手上?我沒法分辨。

  但我清楚的是,自己陷入進退不得的雨難之地,還是自找的。

  絕色道:“你曉得手上的是什麼東西嗎?”如她這句話是發自真心,那她便不知道鋒原就是我,她再不能對與地母結合後的我生出以前的感應。

  我淡淡道:“是涅尼迦南之星,對嗎?你還欠我一個交代。”絕色閉上細長的媚眼,深深呼吸,再睜眼本滿載的慾火已消散無跡,平靜的道:“我很難告訴你我現在的生命形式,勉強說出來,就是每隔一段時間,長短視乎能量的損耗,我須回去找老妖怪,到他神秘的後花園服食一種獨異的果實,我稱之為生命果,以補充生命能,而這種生命能,是任何生物的精氣都不能替代的,用盡了我就會死。所以我必須依賴老妖怪,沒法背叛他。”我暗嘆一口氣,她這番話極可能切合真實的情況,黑龍藏布如果沒有控制她的手段,怎敢創造如此厲害的生物出來?

  絕色續道:“老妖怪攻破被譽為宇宙最終極的防禦體系的候鳥神之盾,成功滅絕候鳥族,但己身亦嚴重受創,付出他意料之外的沉痛代價。最令他惶恐的,是樹王的預言應驗了,最後一頭候鳥存活下來。他在無計可施下,派出我來對付你,務要生擒你到陀螺星系去。”愛神月亮攀上夜空,在絕色後方灑下銀白的色光,像能主宰星夜的神衹,將她的影子投射在我身上。絕色的秀髮和腳下的金色長草隨風拂揚,更添她神秘詭艷的美麗,不可方物。我有深陷夢境的感覺,在這個宇宙的角落,在這個眾敵環伺沒有逃生口的星球上,我面對的美麗生物,既可能是我心愛的情人,又可能是害人的妖物。一時間我再分不清什麼是真,什麼是假;是夢,還是現實。

  絕色的聲音柔風般傳送過來,道:“到我找著你時,方知道最後一頭候鳥,就是我盼望了數千萬年的情郎,宇宙內唯一的同類,但當時你被含有劇毒的能量徹底癱瘓,情況危殆,別無選擇下,只好向你獻上一吻,以我吸取生命精華的本領,為你吸取毒能。豈知差點禁受不起,所以不得不暫時告別,與你約定重聚之地後,趕回去服用生命果。”我的腦袋一片空白,有點不願去想,但又知不可以這麼窩囊,偏偏還是沒法認真看待此女的講法,心情矛盾。問題已不在她是不是美阿娜,而是我可否接受她是美阿娜。宇宙間只有一個救星能解開我的困境,就是夢還。

  絕色續道:“復元後我到約定的地點,苦候十多個宇宙年,我的情郎卻是影蹤全無。人家只好遍宇宙的搜尋你,豈知找到你時,你卻漠視我的忠告,竟和敵人混在一起,還一副視我為陌路人的模樣。你道我好受嗎?極度的失望化為無法遏抑的怒火,我故意試探你,看你會不會因別的生物狠心殺我,就在那樣的情況下,我傷了你,但亦試出你仍然愛我,令我清醒過來,撤去大部分能量,否則你焉能不死?

  伏禹呵!你要體諒我當時的心情。”我沒法說出反駁的話,暗裡轉向夢還呼喚道:“夢還夢還!現在是殺死絕色的最後機會,你定須把我服毒以後的記憶,立即還給我。”絕色的話在我耳鼓裡響起道:“事後我後悔內疚得要命,所以再見你時,向你許下以後乖乖的聽你話的諾言。可惜情況不容許我進一步解釋,於浪人城的突圍戰,消耗了我大量生命能,須立即回去補充。現在也是如此,我根本不曉得你在墮落城,剛才正想攜涅尼迦南之星離星系繼續尋覓你,卻被敵人攔空截擊,受了創傷。幸好你來了,涅尼迦南之星交由你保管。千萬不要失去它,它是我脫離老妖怪的唯一希望。但願這是我最後一次服用生命果。”夢還仍然沉默著。

  我幾乎想操夢還的十八代祖宗。在這樣的情況下,仍不肯合作,歸還最關鍵的記憶段落,其中定有不能告訴我的秘密,關乎我和石妖間鬥爭的生死成敗,否則它沒理由這般頑固。

  我對絕色是妖不是人的信念,一直深信不疑,但現在已瀕臨瓦解的邊緣。

  與陽魂合一後,我得回失去的記憶。在記憶裡,夢還於過客星的地庫內,進駐我的心,起始時感覺清晰,可是當我乘最後一艘飛船離開,返回聖土,感覺開始模糊,到最後再沒法感覺到它。我還以為已永遠失去它,直至我和美阿娜雙雙服毒自盡,我看著美阿娜死在我懷抱裡的一刻,夢還忽然出現在我左手指節間,自此刻開始,是一片空白,直至我變成小候鳥,才恢復意識。這段記憶究竟到了哪裡去呢?

  肯定在夢還處,是它動的手腳。

  絕色的解釋,最有疑問正是這段失落的記憶。

  以奇連克侖之能,當時又是全神貫注監察著聖土,不讓任何人類精氣逸走,怎可能有大敵窺伺一旁,仍懵然不覺,還讓對方偷去其中一個人類的生命烙印?

  既然黑龍藏布神通廣大至此,就不用多此一舉利用美阿娜的烙印去製造刺殺奇連克侖的活工具,索性躲在一旁,覷準時機,趁奇連克侖最脆弱的時刻,來個出奇不意、攻其無備,收拾奇連克侖。此為理性的分析和討論。可是我又不得不承認,絕色描述的情況是說得通的,我沒法抹殺這個可能性。

  夢還夢還!你不是和絕色誓不兩立嗎?為何不回應我。

  夢還繼續沉默。

  我沉聲道:“涅尼迦南之星對你這麼重要嗎?”絕色一臉令人心軟的哀求神情,櫻脣輕吐幽幽道:“要脫離黑龍藏布,以後不用眼食生命果,我必須重整我的生命。宇宙之內,只有阿米佩斯之祖涅尼迦南誕生、位於生命河系的神秘海洋,方存在這個可能性。只要我憑涅尼迦南之星打開黑空,取得失落超過八億個宇宙年的生命金環,便可以到生命海洋經歷死亡和重生,永遠脫離黑龍藏布。伏禹呵!我的情郎,你是宇宙內我唯一可依賴和信任的生物,牢記要帶著涅尼迦南之星在黑空邊緣區最大規模的殞石帶等候我,我會很快來找你的。再見!”不待我說話,化作長芒,衝空直上,消失個無影無蹤。剩下我一個人在發呆,神魂顛倒,陣腳大亂。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我回覆清醒,發覺手掌仍托著涅尼迦南之星,不由生出異樣的感覺。

  我剛才在幹什麼呢?又不像在思索,說發呆更像魂游太虛。糊裡糊塗間,自然而然的盯著掌心的涅尼迦南之星。不知為何,總覺得它有點不同,偏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徑。

  愛神月亮升上頭頂,又圓又遠,銀白的月光直照下來,涅尼迦南之星的光澤頓時變得與平時有異,或許這就是它令我有不同感覺的原因。

  夢還夢還!你是我的好夥伴嗎?

  蘿還應是。

  這個只是開場白,接下來才是我真正想問的一句話。

  夢還!到了塵海後你仍是我的好夥伴嗎?

  夢還沒有回應。

  我的老天爺!它雖沒有以箍手指來回答是與否,但我卻感到來自它幾微不可察的顫動。這還是我首次察覺到夢還箍指外的反應,絕對是神遊級的,亦顯示我在這方面大有進步。

  眼前忽然亮起來。

  我正用神思索夢還,一時間尚未弄清楚發生什麼事,到把精神轉移回現實裡,異變已起。

  “蓬!”涅尼迦南之星在掌心暴漲。

  事實上它並沒有變大,只因它綻發紫紅色的光芒,最奇怪是芒光不但沒四散射開去,反以涅尼迦南之星為中心凝聚,造成視覺上漲大的錯覺。

  接著的變化完全在我意料之外,手掌劇震下,涅尼迦南化作長芒,離掌而去,朝草原的地平能量彈般投射。

  我心知不妙,連忙全速追去。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5:03:37

第六卷 第十二章 黑空連結

  我佇立高崖的邊緣,俯視下方平頂山台地上的神廟遺址。

  我已深入大火山的山區,涅尼迦南之星就消失在這個區域,且極可能是下方的神廟。不由記起自稱中間人的花夫為我訂下與黑空連結的月圓之約。

  神廟占地頗廣,光是廟前的石鋪廣場,就足有數千步的長度和寬度,雖然廟宇只剩下百多根矗立的圓石柱和不規則分布數十列斷折傾頹的墻垣,我仍可依據遺留下來的痕跡,遙想當年神廟宏偉壯觀的風光。

  製造寶瓶的人,肯定有強烈眷戀古聖土文化的情懷,影響所及,寶瓶建成了這座充滿古文化氣息的神廟。

  自人類懂得思考,就一直渴望不朽,最能具體表現出這種渴望的,是宗教信仰,而信仰正是古文化的核心。信仰隨著知識、思想和視野的開闊,不住變化,但由始至終顯示人類仍受生與死的現實支配。誰希望生命會在吐出最後一口氣而終止?

  當人們確切認識到我們只是活在一個能自給自足的星球上,星球則環繞著星系的太陽不住轉動,而整個星系只是河系以千萬計的星系其中之一,齊齊繞著河系的核心旋轉,更令人驚異的是這個我們名之為銀河系的河系,又只是以千萬計的河系其中之一,且不住在虛空中旅航,宇宙無可懷疑地是個無邊無際的謎,渴望不朽的情緒更趨強烈。

  長生不死術的出現,令舊有的宗教徹底崩潰,代之而起的是對宇宙無休止的探索。偏偏在人類滅絕六千多萬年後,我在另一個河系的異星上,目睹一座人類神廟的遺址,心中的感觸,真是難以形容。

  黑空連結究竟是一個怎樣的神秘組織?還是只是一群宗教狂熱分子組成的烏合之眾,沒有組織可言,每到指定的時日,聚在一起發泄宗教情緒?

  渴望和恐懼,始終統治著每一個有智慧的生物,不論短命還是長生。所以奇連克侖千河萬系的遠赴塵海,上參無念製造他的飛行黑洞,漠壁和秀麗要培育他們的超級生命體。芙紀瑤的渴望是什麼呢?

  我的渴望是能粉碎絕色的騙局,全心全意的去愛芙紀瑤,得到她的垂青,完成候鳥神的咒誓,將生命延續下去。

  黑空連結為的又是什麼?

  相信任何一個有點獨(空)立思考能力的生物,都會對一個源自虛擬遊戲的宗教嗤之以鼻。但我卻不敢以這種態度去看黑空連結,因為虛擬世界裡的人物,確確實寶地影響著外在的現實世界。鋒原很有可能是因采采而尋得涅尼迦南之星,而涅尼迦南之星更是秘不可測,剛才像活過來般遁往這裡,逼得我沒法子不應約。想到這裡,我生出不寒而慄的感覺。

  夢還夢還!你感應到涅尼迦南之星嗎?

  夢還箍了我兩下,表示感應不到。

  夢還至少有個優點,是它從不說謊。

  神廟靜穆莊嚴,表面上杳無人跡。

  在愛神月亮的照射下,遺址浸浴在銀白色的月芒裡,似介乎現實和幻境間的奇異存在,連接起現在和過去的某一時空。

  一陣強勁的山風迎面吹來,我嘆了一口氣,往下投去。

  我越過廣場,沿著一道似是迴廊的斷垣殘墻走,朝還可勉強認出是主殿的遺跡舉步。思感神經無微不至的搜索,卻沒有任何發現。既找不到涅尼迦南之星,也發覺不到黑空連結方面的疑人。

  最後我站在反映著月色主殿的地台處,心忖寶瓶很會選擇地方,神廟主殿設立的位置,正是整個大火山區域地磁最強大的地方。每個星球,均有其獨特的磁場。

  就像生物的生命磁場,我們候鳥對這特別敏感,更知吸收磁力,滋養生命。或許這正是黑空連結挑揀此處作為進行其宗教儀式的原因。

  在我有點不知該繼續等候,還是到別處搜尋的當兒,變化出現。

  愛神月亮的光影,淡淡的呈現在殿堂中央的石板上。

  我仰望夜空,心中充滿不該是偶然的詭異感覺。這是今晚愛神月亮第二次重臨我頭頂的上方。第一次她攀上中空,是在與絕色分手的金色草原,現在我改變了在星球上的位置,她又再次占駐中央。

  我移到月影出現的方石板處,同時生出感應。

  我毫不猶豫地分解肉體,化作能穿透泥石層的粒子束,朝地底深處的空間射去。

  進入空間,我重整真身,踏足實地,置身處是個至少有隆達美亞宮四分之一大小的地下神殿,那已是規模驚人的巨大殿堂。

  我面向的是神壇,供奉著一尊以晶玉雕琢而成的女神像,高達五個人身,足踏花台,一手下垂指捏手印,另一手平肘伸出,攤開玉掌。女神垂簾內視,面相極美,輪廓線條分明優雅,身穿華服,體態動人。

  殿堂四壁均以黑色玉石鋪成,不用說是模擬黑空的狀態,頂壁布滿小圓環,透射出柔和的紅光,令殿堂更添詭秘陰森的氣氛。

  最令人震駭是左右兩壁密密麻麻的布滿凹洞,沒有一個是空的,嵌滿晶石質的阿米佩斯人。他們並不是如女神像般是從晶石雕琢出來的人像,而是晶石化的活人,但我再感覺不到他們的生命能。看得我心生寒意。

  後方的一面墻壁繪著一幅星河分布圖,中間的位置是個圓形的黑暗區,怕就是黑空的所在。

  花夫出現了。

  他仍是那副在果盤的裝束,胸前雙翼的標誌在紅光下閃爍著紫紅色的光彩,一點沒有因我不是鋒原而感到驚異,神色冷靜的從女神像後方走出來,直抵我身前,於離我十步許處立定,淡淡道:“你終於來了!”我道:“老闆曉得我是誰嗎?”花夫盯著我道:“你是誰並不重要,只要你是大神揀選的生物便成,我們苦候你的來臨,已等了數千年,終於給我們盼到。”我大訝道:“你是不是錯認我為別人了?”花夫平靜的道:“只要你是從鋒原處取得神星又是冒充鋒原到果盤來見我的那個人,我就沒有弄錯。你是他嗎?”他的話如照頭淋下來的冰水,令我遍體生寒。

  花夫續道:“宇宙內沒有一件事是偶然的巧合,否則樹王的預言不會兌現。大神從黑空降臨的日子愈來愈近了,我們將得到救贖,脫離這個充塞戰爭和殺戮的宇宙。”

  我皺眉道:“你們供奉在祭壇的女神像,就是你們的神嗎?”花夫雙目閃動著狂熱的神色,恭敬的道:“她是大神的使者,代表大神來指引我們這些迷途的可憐生物,是愛和美麗的化身,全賴她的指引,我們才找到開啟黑空的神星。”我醒悟過來,供奉的女神正是虛擬遊戲裡顛倒眾生的采采。道:“嵌在左右兩壁的人又是怎麼一回事?他們命都沒有了,還有什麼救贖可言?”花夫想也不想的答道:“大神的旨意是我們無從揣測的,他的智慧超越了我們的想像。大神的一切作為,總是基於對我們的憐憫。生命是不會消失的,只是暫時休止。當黑空打開的一刻,信她的人將會離開這個充滿仇恨的宇宙,超登彼岸。”

  我聽得頭皮發麻,花夫的想法已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但我卻不能見死不救,盡最後的努力道:“上次見面時,你提起宗教狂熱分子,說時充滿鄙夷的味道,現在的你,和他們有何分別呢?”花夫道:“你之所以有此偏見,皆因你沒有我們與大神連結時的宗教體驗,只要嘗過個中滋味,其他一切都變得無關緊要,可以捨棄。大神並不是虛無縹緲的盲目信念,我們的始祖涅尼迦南,是與奇連克侖齊名的宇宙最頂尖和有智慧的生物,他建造涅尼迦南殿,正是要潛修悟破宇宙的秘密,最後他成功了。”

  他緩緩轉身,面向神像。

  我是無話可說,因為曉得不論說什麼,仍沒法動搖他的信念。當信念被提升為信仰,根本沒有理性討論容身之地。

  花夫以夢囈般的語調道:“涅尼迦南憑他的無上法力,貫穿宇宙的界限,接連能接觸大神的通道,同時扭曲了所在的空間,形成黑空,大神亦被觸動了大慈悲心,遂派出使者,來此營救信奉她的人。”花夫倏地旋風般轉過身來,喝道:“勿要以為我空口白話,我本身便是個活生生例子,證明大神的存在。自篤信大神後,我的力量不斷增強,心核能量擴張,令我成為墮落城舉足輕重的巨頭,發展出前所未有的神術。這全是大神的賜與,使我作好和她結合的準備。一切都是真的,幾千年來,我在大神的恩寵裡成長,那種感覺是你永不會明白的。”又兩手橫伸,指著兩邊壁上的晶人,厲聲道:“事實就在眼前,我們依使者的啟示,舉行通神大典,進入永生不滅的晶化狀態,當黑空開啟,我們將是那幸運的一小撮人,將與大神合而為一。”我苦笑道:“你先冷靜點。如果你以為說了這番話,我會把涅尼迦南之星交出來,就大錯特錯了。涅尼迦南之星根本不在我身上。”花夫垂下雙手,臉上出現一個詭異的神情,道:“我沒打算從你那裡取得神星,一切自有大神妥善安排。我留下來的任務,就是要告訴你黑空的秘密。要發生的事終於會發生,一切都是註定了的。我非常感激你依約而來,讓我可以完成大神派給我的光榮任務。我再沒有等候的耐性,我等了太久哩了……”

  我心知不妙,大喝道:“且慢!”大殿驀地暗黑下去,是絕對的黑暗,我失去了空間的感覺,思感神經萎縮,正要發力掙扎,大殿重複光明。

  花夫仍站在那裡,卻沒有任何生命的感覺,變成晶石化的人像,情景詭秘恐怖。

  我回到地面,愛神月亮早離開中天,降往地平。立足神廟遺址,我心中的情緒仍未平復下來。

  要發生的事終於會發生,一切都是註定了的。

  這兩句話比芙紀瑤的“凡不受禁戒的東西,在宇宙的時間尺度下,終有一天會發生”還更含宿命的意味。

  我並不相信命中註定這回事,但又不知如何合理地去解釋樹王的預言。看似簡單的一個預言,例如我這頭小候鳥在滅族之禍後存活下來,須多少客觀的條件去配合,任何失誤預言都不會成真。客觀來說,那需要的是整個宇宙其他所有的事情。

  我感到迷惑,更感震駭。

  就在這一刻,我決定想盡辦法去毀掉涅尼迦南之星,又或退而求其次將它投進宇宙之心的不歸流去,讓黑空永遠沒法被打開。

  我緩緩轉身,普林野立在百步之外,本是分開的男女體合而為一,其強大的氣場能量在我的視覺翻譯下,正緊鎖著我。

  普林野雖然仍然大致上是阿米佩斯人肢體俱存的外觀,卻再沒有模似他們的形象。其中分而下,一半是陽剛的、堅硬的礦體;另一半是陰柔、呈液態流動狀的溶液。沒有頭髮和五官,但於本是眉心的位置,有個由千萬個微形瞳仁組成拳頭般大的獨目,閃爍著瑩綠色的異芒。

  他穿的是從本體延長出來血紅色的能量盔甲,包裹全身,甲身滿布尖角,予人既威猛又危險的感覺。

  聲音似潮水般的震波從他的頭部傳出來,以阿米佩斯語道:“銀河人伏禹!遊戲結束了,你再沒有任何價值,本人普林野,代表拜廷邦帝國,執行處決你的命令。”我心中掠過傷感惆悵的情緒。

  要殺我的是秀麗,她貴為拜廷邦帝後,沒有她的首肯,普林野怎敢在三日之期未滿前動我?現在她以為涅尼迦南之星已落入絕色之手,遂先發制人,派普林野來收拾我,去除爭奪涅尼迦南之星的對手。

  想起和她過去的“一段情”,不由心生感觸。

  她為何不親自來對付我?又或和普林野聯手?照我估計,她該是去牽制金森,不讓他插手破壞處決我的行動。

  這是我與地母的陽魂結合後,首次與旗鼓相當的勁敵正面對決。

  面對這個近乎殺不死的敵人,最堅強的生物也會感到氣餒,可是我反而鬥志大盛精神奮起,完全拋開因絕色和黑空連結接踵而來的困擾。

  上一次普林野與我交手,因不知敵而吃了大虧,這回亦會重蹈覆轍,犯上相同的錯誤。試問誰對地母的陽魂有認識?

  我的心靈進入通明剔透的境界,候鳥的思感神經全面運作,監視敵人任何動作和變化,好作出相應的行動和定謀設略。

  “昔日之善戰者,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不可勝在己,可勝在敵。氣不可勝者,守也;可勝者,攻也。守則不足,攻則有餘。善守者,藏於九地之下;善攻者,動於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勝也。”我的陽魂,正締造了藏於九地之下和動於九天之上的條件,只要我能妥善運用,守能立於有餘不敗之地,待敵方出現破綻,又被我摸通摸透,我或能一舉創造奇跡,殺死漠壁之外宇宙最難殺死的生物。

  經過數萬年的儲存,我心核內雖容納近百節的極子能量,但對上普林野般的頂尖高手,難免大量損耗,所以我必須妥善珍惜運用,以應付未來難以預測的情況,否則勝也只是慘勝,說不定最終仍過不了秀麗那一關。

  我微笑道:“我真的再沒有價值嗎?涅尼迦南之星已不在天妖絕色手上,只有我才曉得如何尋回這東西。”普林野顯然恨我入骨,倏地朝我衝來,不到十步,已化為兩道能量柱,像雨個性能不同的能量彈,並排朝我疾射而至。

  一時風雲變色,星夜消失,我立處的殿台仿似失去實物的感覺,普林野威勢驚人的攻擊帶起的氣場,實有撼天搖地的力量,完全籠罩著我,令我沒法躲避,只能硬擋。

  剎那之間,我掌握了他的戰略。

  “蓬!”光花在我兩手間四濺激射。

  夢還從心核逸出,變成一根達兩個身長充滿極子能量的長棍。

  我一無所懼的面對敵人的強攻。

  唯一不明白的,就是普林野憑什麼認為可以吃定我呢?

  正因我仍未看通他,故而採取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的策略。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5:03:48

第六卷 第十三章 頓悟

  “宇宙最神秘和難解的,不是相對的實物,而是空間,它恰是隱藏著最深刻物理的地方。”

  當時對芙紀瑤這個看法,並沒有太大的感覺,但現在面對敵人的攻擊,猛然醒悟過來,對以往很多似明非明,一知半解的事豁然而通。

  夢還變成的極子能量棍像一道閃電般擊出,棍端猛箍代表對方陽剛能量的芒柱,同時斜斜的往後移開。

  若可任我選擇,我會選用能量劍,愛其輕鬆靈動、招式千變萬化。可是劍的戳刺功能,卻被普林野的礦質能量克制,之前被卡在他體內的事仍記憶猶新,教我怎敢造次?

  此時我身處普林野的力場內,亦正因此而想起芙紀瑤對空間的看法。不論是普林野、秀麗,或是我剛才在地下神殿內的遭遇,一旦陷身對方經營的力場內,所處的時空就像被扭曲了,破不了的話勢永陷其中,至死方休。對方憑什麼力量扭曲時空呢?答案極可能是時空根本沒被扭曲,只不過對方掌握了空間的秘密,至少是部分秘密。

  霹靂聲轟隆爆響,極子棍分十多記重重敲在普林野以己身陽剛力量化成的能量柱尖端處,柱體逐段炸開,卻沒有四散飛濺,而是像無數有生命的小精靈,欲去不捨般依附在拐個彎向我繼續追擊、充滿陰柔黏纏力的另一股能量柱上。

  猛烈的能量震波一陣一陣般衝擊極子棍,每個爆炸均令我的極子棍失去一小截,那種能量的損耗是驚人的,不但令我耗去逾三節的能量,也使我感到以另一端挑打陰柔能量柱的接續招數再不可行。

  普林野分分合合的戰術讓我大開眼界,領教到他的真功夫。

  兩路進攻的普林野,二合為一變成一路,柔中帶剛,剛中帶柔,更是難擋,且威力倍增。

  心盾從心核逸出,化為巨大的圓形能量盾,迎上普林野。

  一攻一守兩股能量相擊,如奔騰的激流撞上攔路的堅岩,登時能量浪花往後倒濺。我沒有移動分毫,普林野卻變作千千萬萬光點,旋又重組為一道光點的洪流,藉勢迅速遠去,投往百步外的位置。

  我回收心盾和夢還,大感不妥。照理若普林野想殺我,如此全力出擊之際,應該不讓攻勢停下來,給我重整陣腳之機。

  忽然間我曉得如果我不能在下一輪攻擊開展前,悟通正空間物理的秘密,明年今日此時將是我伏禹的忌辰。

  敵人肯定不止是普林野,對方採取的是車輪戰的策略,打的是消耗戰。

  我的思維以高速運轉著。

  正空間是個多元化的能量汪洋,看似平靜,只因我們從一個低層次的角度去看。可是若以為正空間像其與光明空間和黑暗空間的關係,是不同層次的空間,亦是差之毫釐,謬以千里。

  勉強找個分析的模型,可以一個立體三角形作比喻。這個金字塔代表的是能量的速率。底部的距離最大,能量速率最慢。身處這個速率的生物,不論多麼了不起,仍不得不以這個速率運作,受速率上限的牽制。這個上限就是光速,活在這個速率限制的生物,所思所見所感,就是我們日常的宇宙。

  普林野之所以能以力場封罩我,正因他不是以最低限的速率運作,而是提升至速率金字塔更上一層的空間,再從那個速率急落而下,把我從置身的空間抽離出來,只要我沒法脫離他速率的力場,便會被他鎖緊鎖死。

  普林野重現身形,立於百步之外,積聚能量,作第二輪猛攻的準備。

  金字塔的最頂尖部分,就是速率最快的空間,能量的交換和變化千百倍於最底部。這是神遊級的空間,候鳥神是天生這個速率的生物,故能千萬光年遙距傳訊於剎那之間,其季候飛行也是在這空間進行,遂得沒法被擊落的美譽。

  普林野外的敵人終於現身高空之上,九個拜廷邦高手化作閃電般的能量,分從不同的角度,從上朝我轟擊而至。

  在這一刻,我對兵法大家孫祖師爺所提出的“九天”概念,有了全新的理解和詮釋。

  “九”正是無盡之數。

  如果第一重天是光速的宇宙,那第九重天便是神遊級的宇宙。

  彈甲的光景裡,我擬定了“九天大法”配合戰氣的殲敵策略。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5:04:11

第七卷 第一章 獵捕大帝號

  候鳥神之盾!只能守衛,不能攻擊的防禦術,恰是在這情況下最佳的戰略。

  真身先化為一團以心核為中心的粒子,戰氣以極子的方式從磁元散射,將心盾分解為千千萬萬的微形心盾,再與每顆粒子結合,同時環繞心核旋轉起來,組成一面重重保護心核的旋盾,轉瞬攀上季候飛行的極速,其力量內蘊斂藏,不虞觸動星球本身的重力場,致生不測後果。

  自修習鳥盾防禦術,又得到心盾,我還是首次自創盾法。

  一切都在旋轉,只有心核沒有轉動,夢還則候命其內,蓄勢待發。

  敵人的攻擊變慢了,事實上他們攻擊的速度絲毫未改,只因我思感的速度提升了,相比下他們便變得緩慢。

  百步外的普林野開始逼近,顯然是想撿便宜,若我能避過形神俱滅之禍,他會在不容我有喘息的空間下子我致命的一擊。

  他看不穿我。

  與地母陽魂結合後的我,能游移於九天之間,由速率來決定我是處於最低的“日常空間”還是最高的“神遊空間”。如果我掌握到竅門,甚至可像大帝號般搖滾於正空和異空。

  “轟!轟!轟!”九道能量幾乎不分先後的轟擊在旋盾上,驚人的能量被旋盾分解卸泄,爆開漫空電能光雨,沒有一個敵人能成功穿透旋盾,予我致命的傷害,反被旋盾的反震力道,硬生生拋擲開去。

  “勝者之戰,若決積水於千仞之溪者。”夢還就像從千仞高的溪谷中衝決而出的積水,化作九道極子能量流,從磁元烈噴而出,向潰散的敵人奔騰而去。

  同一時間我從九天之上產生的力場,將他們每一個鎖緊鎖死,令他們上天路盡,入地無門,破他們拜廷邦是最難殺之生物的神話。

  就在這一刻,我粉碎了普林野的力場枷鎖,我仍立在殿堂遺址的地面上,驚覺不妥的普林野朝我疾衝過來,但已遲卻一步。

  我現出真身,停止旋動,收回心盾護著心核之時,九個敵人在無聲無息中,盡化飛灰,不留下半點殘餘,橫死當場。這就是戰爭,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沒有憐憫容身之所。

  夢還回到我手上,化為極子能量棍,但思感神經仍保留在九天之上的狀態,展開棍法,封擋著普林野排山倒海的攻勢。

  交戰至此,我耗掉逾十五節的能量,往下還不知須用上多少節,可見戰況的激烈。

  普林野不愧宇內稱雄的高手,目睹隨來手下全體陣亡,仍能保持冷靜,現出礦能真身,像大蓬變幻無方的碎石子,能組合出任何形態,從不同的角度,無孔不入的往我強攻猛打。

  我的視覺翻譯功能,在這樣的情況下盡顯奇效,不論他變成什麼,我總能辨認出他的思感中心和能量匯聚處,在我眼裡以頭和手腳顯示,陽剛陰柔,沒有絲毫走漏。

  能量棍以近乎芙紀瑤的應變速度,上擋下劈,前封後格,同時因應形勢不住變化,變劍成刀、矛化戟、戟化鞭,古人類林林種種的武器,一一出動,只要能命中他的攻擊主力,其他則由心盾投射的能量盔甲消受。間中送他一個明暗子合成的磁元雷,又或從發尖射出的能量針,片晌後已守得穩如山岳,拒他於兩個身長之外,任他攻勢如瀑如潮,仍難動搖我分毫。

  如此淋漓盡致的激戰,我還是初嘗滋味,痛快至極,拋開一切的放手而為,愈戰愈勇,每領悟新招,立即付諸實行,修正改良,從開始時的受制被動,逐漸搶占上風主動。

  “是故勝兵先勝,而後來戰;敗兵先戰,而後求勝。”從開戰的一刻,到我破掉敵人的車輪戰術,我已立於不敗之地,勝利與否就看我如何破敵;而對方則是在不明情況下發動攻擊,企圖僥倖取勝。我是勝兵,他是敗軍,勝敗已告清楚分明。

  “蓬!”

  夢還與心盾結合,以傘狀盾封擋了普林野的正面攻擊,爆開大蓬光雨。

  普林野曉得不妙時,傘盾變回暴伸的長棍,戳中他的思感中心。

  普林野發出雷鳴般的慘嘶聲,爆起漫空黑白碎點,在我另一波攻擊前,往上衝去,再匯聚成束,朝外空逃去。

  我暗叫可惜,不過能重創如此強橫的對手,已足自豪。沒有數百個宇宙年,普林野休想回覆過來。

  夢還回到指節間。

  就在此時,另一股強大無匹的能量,從外空直逼而至。

  我心中叫苦,難道是秀麗來了?與普林野之戰,耗掉我近三十節能量,餘下的六十多節能量,能應付她嗎?

  能量進入大氣層後收斂,以一束粒子流的方式注往我前方十步的位置,再凝聚成形,只是這份能耐,已知是頂尖級的高手。

  “伏禹!你真行!連一向橫行霸道的普林野,也給你打得抱頭鼠竄。算他運氣好,及時逃進黑暗空間去,我又有要事在身,無暇追他,否則保證他沒命回去。”赫然是久違了的太陽怪歌天,不知如何,我大有與老朋友重聚的愉悅。

  在我的視覺翻譯功能下,純能量體的歌天威武萬狀的站在前方,其睥睨宇宙的神態,陽光般令人目眩。如此出色充滿陽剛美態的生物,確是宇宙罕有。

  我笑道:“攔截絕色是不是你有份兒呢?”歌天舉步移到我身前,伸出兩手,抓著我的肩頭,道:“像絕色那種妖物,得而誅之。伏禹!見到你真好,我要你幫我一個忙。”我仰首看他,受寵若驚的道:“歌天竟須別人幫忙,說出去保證沒有人相信。”我還是首次和他這般親近,不知如何,我感到可以信任他,而他肯定同樣信任我。

  普宇宙內,只有芙紀瑤、大黑球和獨角可予我這般的感覺。

  歌天放手,現出陽光般燦爛的笑容,雖然只是能量經視覺演繹的效果,卻看出他心中的欣喜,比之物質的表情,更誠實地表達感情。

  他又舉手搭著我肩頭,朝台地的崖沿走過去,道:“每次想起你,都只有歡喜而沒有負面的情緒,於我來說尚是首次對另一生物有這種感覺。原因很複雜,或許因為不論你是最後一頭候鳥的身分,又或是乃僅余的銀河人,均為宇宙內獨一無二的生物。但我相信最主要還是我直覺地喜歡你、欣賞你,而我正是憑直覺生存的生物,感到是這樣便是這樣。”我忍不住道:“那你為何第一次見面,便喊打喊殺的,你直覺感到我是壞傢伙嗎?”歌天啞然笑道:“問得好!事實就是我根本沒意思殺你,只是好奇從何處忽然鑽出你這麼一個厲害角色來,又見你和絕色混在一起,偏偏她卻沒法吸掉你的生命精元,遂出手試探你,看你有什麼本領。最後還不是給你擋著上參無念。除大帝號外,我久已沒有動心,你是另一個例外,所以我對你下了一番工夫,從各方面調查你,你現在不再是初出道的小候鳥,而是名震宇宙的傳奇生物。”我們來到台地邊緣處立定,面對大火山區聖潔巍峨的雄偉景象,危崖聳立,峭壁叢生,脊夾陡壁間冰河密布,形成千姿百態的冰河帶。冰鬥、角峰、刃脊、冰洞等地貌,盡收眼底,在星夜下神秘莊嚴、氣象萬千。

  愛神月亮低懸群崖之上,銀白色的月芒籠天罩地。

  我心中掠過一陣激動的情緒,深切感受著在不同種類生物間的友愛,尤其是當像歌天這般獨來獨往、傲視宇宙的生物視你為友,特別難能可貴。道:“你究竟要我怎樣幫忙呢?”

  歌天道:“這事須從頭說起。這些年來,我一直在追逐大帝號,卻連她的邊兒也沒有沾著,而挑戰愈大,我愈感樂在其中。你也知道她一向神出鬼沒,難以捉摸,但在三千個宇宙年前,這個情況卻有微妙的改變,我發覺她也可以不是隨處搖滾,而是有目標地飛航。”

  我大訝道:“她想飛到哪裡去?”

  歌天收回搭肩的手道:“你該問的是我憑什麼曉得她飛往某個特定的目的地才對。情況是這樣的,在一次對大帝號的長程追逐中,我接收到一個持續的訊息,訊息沒有內容,卻肯定是發自某一精神體神遊級的呼喚,有點像求救訊號,就在我聽到呼喚的同時,大帝號忽然改向,搖滾消失,我憑直覺感到她是朝呼喚傳來的方向飛行。”

  我倒抽一口涼氣道:“涅尼迦南之星。”

  歌天點頭道:“正是這鬼東西。坦白說,我對什麼黑空白空,再沒有興趣,阿米佩斯環於我只是廢物一件。可是當我追丟大帝號,唯一尋回她的線索,就是這鬼東西發出的神秘呼喚,遂姑且一試,竟然給我試對了,在我直追到墮落城的途上,曾五次感應到大帝號,更在煉金星河的範圍內目擊她,可惜又給她溜掉了。”

  我奇道:“你對涅尼迦南之星倒很清楚。”

  歌天道:“我對宇宙一切離奇的事,都有興趣。你會說我自相矛盾,這邊剛說完對黑空沒興趣,那邊又說對宇宙離奇的事有興趣,原因在我曾探索黑空,那是個因極級能量產生的超級巨爆形成了凹陷下去的空間。大爆炸粉碎了三個空間的能量分隔,是個強造出來的夷平空間,所以光線沒法進入,卻與黑洞貫通黑暗空間的情況不同,是個後無退路的死空,沒有物質能在這樣的情況下保存下來,至於涅尼迦南的金環能否存在其中,我不敢說。”接著又道:“你有發覺到我之前說的有關追逐大帝號到墮落城來那番話的一個大漏洞嗎?”

  這傢伙似乎喜歡考驗別人的智慧,我想了想,道:“大帝號是宇宙內飛得最快的東西,如果她是直接不停留地全速搖滾到墮落城來,你只能在她後方吃塵,不可能曾五度接近她。唯一的解釋是她不是直線飛行,你卻是直線飛行,卻因目的地相同,所以在途上多次拉近距離,令你感應到她。”

  歌天哈哈笑道:“和你交談真痛快,不用浪費脣舌。大帝號為何不是直奔墮落城呢?到剛才察覺到你,我終於明白了,原因是個美麗的誤會,大帝號並非應涅尼迦南之星的呼喚而來,而是像上兩次般來會你。我接觸你的真身,是要直接接觸你的元神。

  你很不簡單,可以深不可測來形容,光是在這方面,已和大帝號相似,難怪她會被你吸引。你還知道些我不知道的事嗎?”我看看天色,道:“此事說來話長,有機會再告訴你。究竟你要我怎樣幫你呢?”歌天道:“當然與追逐大帝號有關。坦白說,經過這麼多年的努力,我明白到要在正常的空間趕上大帝號是絕無可能的事,奇連克侖復活也辦不到,可是若在一個不正常的空間又如何呢?我們或許有一線的機會。”我一震道:“黑空!”歌天伸手過來拍我的背脊兩下,欣然道:“就是如此,只要你能引她進入黑空,又有你助我,說不定不可能的事會變成有可能。這個忙你怎樣都要幫我。”我聽得頭皮發麻,這是不是一種宿命呢?我從沒想到黑空去,尋回涅尼迦南之星只為設法毀掉它,但若答應歌天的請求,未來會發生什麼事,確是難以逆料,不知是凶還是吉。

  深吸一口氣道:“告訴我,為何你非要登上大帝號不可呢?”歌天嘆道:“若問者是別的生物,我是不屑回答的。好哩!告訴你吧!我的終極目標是殺死上參無念,毀掉飛行魔洞。可以這麼說,我是稱雄光明空間的生物,上參無念則是黑暗空間的霸主,誰都奈何不了誰。如果我想在黑暗空間擊敗上參無念,唯一或許可行的辦法,就是掌握宇宙搖滾的秘密。只要讓我登上大帝號,搖滾一次,我就有機會悟通宇宙搖滾的秘密。明白嗎?”我想不到他有此抱負,大感義不容辭,道:“我答應了!不過有個條件,就是要先找到本已落入我手中又剛失去了的涅尼迦南之星,毀掉它後,我們才進行你的大計。”歌天訝道:“為何要毀掉它呢?”我苦笑道:“又是說來話長,現在我須趕去赴一個或許可尋得涅尼迦南之星線索的約會,沒時間向你解釋。橫豎你現在閒著,可以為我找一個該在星系附近的人嗎?”接著通過心靈傳感,向他輸送大黑球的形相和資料。

  歌天“呵!”一聲叫道:“我在離星系二千光年處的隕石流碰過這個人,他當時在一艘設備超卓的小型飛船裡,收集宇宙的訊息,那時我正專心搜索大帝號,故沒有理會他。他是你的敵人嗎?”我大喜道:“不!不!他是我的朋友。麻煩你老哥去找他,告訴他我伏禹仍然在世,並帶他回來會合。”歌天哈哈一笑,拔地騰空。我則朝輪迴都疾掠而去。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5:04:28

第七卷 第二章 蝶舞

  築夢人見到我以真面目出現,並不驚異,反增加對我的信任,迎我進輪迴都頂樓大堂後,道:“終於見到我們阿米佩斯四大名器之一的夢還,我曾構思過一個以大公為主題的冒險遊戲,肯定可大受歡迎。因為大公已成為一個活的傳奇,但因著一個考慮,終於放棄。”我隨他步至大堂中央,好奇問道:“是什麼考慮呢?”築夢人道:“要以你的生平為藍本建構故事,無可避免得觸及銀河滅絕戰,那是我們每一個阿米佩斯人都想永遠忘記的事。所以通天長老的知識殿,是墮落城人最少光顧的地方,經常冷冷清清。”我暗嘆一口氣。

  此時我們立處的地板往下降,直抵一個四壁滿布光環的正方形密室,室內空無他物,二十步許寬廣。

  築夢人道:“大公想試玩這個遊戲,我不會阻止,還全力配合。不過我卻有個忠告,這般詭邪的遊戲,可免則免。”我愕然道:“或許只是重複你進入遊戲的情況,一切如常,沒有特別的地方。”築夢人尷尬的道:“其實我在時間上撒了個謊,不用半個小時,已成功裝設遊戲,還登入去玩了一轉。唉!”我呆瞪他。

  築夢人嘆道:“是我的好奇心累事,那是我難以壓抑的情緒。看到大公你一副事關重大的神態,惹起我強烈的好奇心。不瞞你說,在過去的二億年收集樹王的預言是我最大的嗜好之一,於這方面下了很大的工夫,對未證實的預言尤為沉迷,否則不會有涅尼迦南之星這個遊戲。”我忍不住問道:“你剛才在遊戲裡遇到什麼事?”築夢人沉吟片刻,道:“請容我從頭說起,大公方能明白我想表達的意念,我的恐懼。”我不解問道:“恐懼?”築夢人道:“那是對命運的恐懼。樹王流傳的預言只有數百則,可驗證的不到五十則,細節上雖有出入,模稜兩可有之,艱澀難明有之,但大致上準確。不論樹王如何超卓,怎可以憑現實的情況去推斷未來呢?特別是其中十多則,在他發出預言時根本是不存在那個可能性的,他憑什麼去預言茫不可測的未來?”我心中一陣戰慄,築夢人提出的疑問,正是先前困擾我的問題,不由泛起共鳴。樹王怎可以準確的預言未來?那違反了宇宙的時空物理。

  築夢人示意我離開立身的升降板,自己也隨我步離,升降板子穩地升上天花,封閉了入口。

  築夢人道:“如果命運真的存在,一切都是註定了的,我們該怎樣看待自己的存在?從理論上來說,只要有一則預言能準確應驗,已以足代表一切都由命運操縱。以黑空預言為例,其中牽涉之廣,影響之大,是沒有人能想像的,且現在仍在繼續發展著,從大公以鋒原的形相踏入輪迴都那一刻,我已感到事不尋常。”我說不出話來,卻完全明白他的恐懼。縱然曉得是命運安排,但誰可以拒絕命運的發生?我可以就這麼頭也不回的一走了之,以後對涅尼迦南之星不聞不問嗎?我不可以。一切還是照目前的情況繼續下去。我會設法找回涅尼迦南之星,把它投進宇宙之心的不歸流,讓它永遠沒法重返宇宙。

  築夢人續道:“虛擬遊戲是銀河人發明的偉大玩意,這個文明有些東西棒得令人叫絕。當我初抵墮落城,首次登入一個早期粗糙簡陋的遊戲,立即著迷。銀河人最了不起的地方,就是將外在的世界作數學式的分解,再重現出來,像這個樣子。”他舉起右手,在頭上揮了一個圈,四壁的每一個圓環同時亮起來,下一刻我們再不是在遊戲密室內,而是立足一個沙丘之上,四周是延展無盡的沙漠,沙丘宛如憩息大地上的一條條大龍,幻變無方,赤日炎炎,銀沙刺眼,彷彿置身火焰的世界中。

  築夢人接著拍拍自己的腦袋,說下去道:“當玩者的思感神經以同樣的數學方式解拆,兩者間產生互動,一個銀河人幻夢般的世界誕生了,有如他們的轉世輪迴,直至離開的一刻,就像這樣子。請開放你的思感。”眾光環井然有序的噴射有組織和目的的粒子流,環境倏變,忽然間我們已是身在一個衣香鬢影的大堂中,我和築夢人坐在一角的桌子裡,看著位於中央的舞池處一雙雙男女翩翩起舞,樂隊在旁起勁的演奏,音樂征服了每一個人,在舞池旁沒有下場跳舞的人也隨節拍舞動,著了魔似的,鬧烘烘一片。

  換上了我們古人類禮服的築夢人欣然道:“這是我喜歡的部分,銀河人的舞會。讓我們乾杯,為銀河人的虛擬世界喝一杯。”他向我舉起酒,我這才發覺自己也換上了燕尾套服,還手持美酒,在築夢人鼓勵的眼神下,一傾而盡。

  築夢人道:“真實嗎?”我仍在感覺烈酒入喉的火辣感覺,嘆道:“棒極了!沒有任何瑕疵。”築夢人道:“當我第一次玩源自銀河人的虛擬遊戲,那種震撼是沒法形容的,就像我一直在追尋的答案,以最具體的方式,展現眼前。”他雙目射出迷茫的神色,拿著空酒杯,沉聲道:“我們可以用同樣的方式去解釋我們的宇宙嗎?甚至於我們的存在?所有物質和生命,只是不同的密碼和程式組合,這些密碼深藏的物理和物性,決定了一切,依宇宙遊戲的時空規則進行。樹王之所以能預言未來,皆因他擁有窺視遊戲未來進程的超凡能力,就像我能頂知舞會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今晚的公主入場了。”大門處一陣轟動,一個千嬌百媚的美女婀娜多姿的進入大堂,受到熱烈的歡迎。

  我與築夢人四目交投,不用任何言語已明白了對方心中的想法。

  這個虛擬遊戲是由築夢人設計出來,但我們的宇宙,又是出自何人之手?

  築夢人嘆道:“正是這種心態,令我失去自製,驅使我重游涅尼迦南之星這個可稱為我最自豪的得意傑作。從沒有一個由我設計的遊戲,像涅尼迦南之星般令我感到困惑,現實和虛擬的界限似不再存在,現實和虛擬互相直接影響,它是不是遊戲裡的遊戲呢?因某些特異的性質,觸動了某種我們不了解的力量,令遊戲再不是遊戲,而具備了現實的特性。大小兩個遊戲合而為一。”我忘掉了舞會,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築夢人的手在頭上運轉一圈,熱鬧的舞會消失了,我們坐在一堆沙灘邊的岩石上,面對波濤洶涌的茫茫大海,浪潮不住衝擊岩石,發出陣陣濤嘯,浪花激濺。

  他直截了當的道:“我的遊戲被騎劫了。”我皺眉道:“怎樣被騎劫?”築夢人現出傷感的神色,道:“我進入的再不是原來的遊戲,而是一個埋藏在心底裡超過七千萬個宇宙年的秘密,一段從未向人提及過不為任何人知道的往事。

  騎劫遊戲的神秘異力,直探我的內心,掀翻出我希望從沒有發生過的憾事,徹底搖動我的心志,如果我不是有一套緊急應變措施,當我的情緒升上某一超常的點數,可以腰斬遊戲,我勢被控制,後果將不堪設想。”我立即聯想到奇連克侖在高關星向我施展的手段,當時若不是有夢還助我,後果難料。問道:“如不介意,可以說出你在遊戲裡的經歷嗎?我會為你守秘的。”築夢人道:“大公或許是族內最有資格聽這件事的人,因為你是阿米佩斯最偉大的流浪者,而我亦曾經一度浪跡宇宙,如果不是有墮落城,不是有虛擬遊戲,我仍在繼續流浪,只有流浪能減輕我內心的悲傷,減輕心中對生存的厭倦。”我愕然道:“究竟發生過什麼事呢?”築夢人目光投往海洋,射出傷感迷茫的神色,徐徐道:“自生命星河出生後,我一直在搜尋宇宙各種各樣的傳說,其中一個美麗的傳說,特別打動我。”我開始有點了解築夢人,他就是阿米佩斯人中的哲人思想家,面對著不依賴任何東西而存在著,永恆深邃的星空,像一個無窮無盡謎般的宇宙,驅策他不住思索與搜尋,希望憑著某些蛛絲馬跡,去勘破存在的秘密。傳說、預言均是線索,不過他也如我們人類的哲學家,到最後都不得不承認一切努力只是徒勞無功,白忙一場。當希望變成徹底的失望,遂生心力交瘁的挫敗感覺。

  築夢人績道:“美麗的傳說源自一個叫『蝶』的奇異種族,她們是液態的生物,棲息在宇宙一個叫宇宙洪流的奇異世界裡,那是宇宙最難解釋的現象之一,宛如一個不停地在星際間流動的汪洋,廣闊達二百個光年。蝶族是我們所知最古老的生物之一,當宇宙洪流在一千八百億個宇宙年前忽然消失,她們也隨之而去,再沒有出現過。”我倒抽一口涼氣,心忖宇宙確是無奇不有,超乎任何生物的想像,我所認識和經歷過的宇宙,只是九牛一毛。

  築夢入朝我瞧來,夢囈般的道:“蝶族永恆地活在不住改變的環境裡,從不離開洪流,發展出一種與別不同的宇宙觀,當然沒有其他種族有資格去評說她們想歪了,因為根本沒有人曉得真相,更沒有生物能掌握最後的真理,甚至於不知到何處去尋覓,這是所有生命的哀曲。”我被激起好奇心,問道:“蝶族怎樣看待這個宇宙?”築夢人道:“她們深信不疑生存是一種病,是最嚴重的精神症,一天未愈我們只能在這個宇宙苦海中沉淪,唯一脫離苦海的方法是鑽研修練一種舞蹈,她們稱之為蝶舞。每隔一千年,她們會集體跳這種神聖的舞蹈,舉行舞典,那時整個洪流會沸騰起來,變成橫掃星空的可怕洪峰,幸好洪流永不進入河系,否則會為其他生命帶來滔天之禍。宇宙洪流的忽然消失,令人不得不疑心極可能與她們的舞典有關係,更添蝶舞的詭秘性質。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我長長吁出一口氣,點頭道:“明白!就算對蝶族充滿偏見的生物,亦不得不懷疑她們的神聖舞蹈不是一般舞蹈,而是擁有通玄的神秘力量,因為整個洪流的消失,是沒法解釋的事。”築夢人道:“正是如此。蝶族的事跡從此在宇宙廣泛流傳,以不同的形式成為各種族的傳說和神話,被我們阿米佩斯族修行者列為十大失落文明之一。她們的神聖舞蹈亦支離破碎的保存於部分種族的宗教祭典和古老回憶中。總括來說,原本的蝶舞早已失傳,但仍是有跡可尋,分精、神、氣三大支流,與不同種族的文化融合後再經發展,變成形式各異的蝶舞。精派重能量,神派致力於通靈之術,氣派則是要與宇宙至玄之氣融合,各有其專所長,可惜卻沒有生物能將三流渾一,臻達蝶舞的境界。”

  我道:“你對這方面很有研究。”築夢人深沉的道:“因為這曾是我畢生追求的夢想之一,就是學習所有蝶舞,在不住的追尋和學習中,我在七千萬個宇宙年前,到達位於沙罕穆不達星河邊緣區的南錫星系,該星系的第五顆行星上,有座叫不忘的古老城市,據說比我們已有過的城市,包括天象星在內,有更悠久的歷史。不忘城居住著一種叫科黑族的生物,總數不到十萬,他們的文化在很久前停頓下來,且停止生育,他們的文化就是他們的宗教,追求的是一種宇宙式廣披的愛,其宗教的核心就是蝶舞,而他們的舞別樹一幟,超然獨立於三大支流之外,又隱隱吻合三大支流的精神,非常特異。”說到這裡,他閉嘴不語,雙目閃動著難以形容的色光,似是沉湎在回憶的淵海里,不能自己。

  我心中涌起難以言喻的感覺,哪想得到會從築夢人處聽到這般的異事。虛空怎能存在廣披二百光年的流動汪洋,那是基於怎麼樣的物理?其水分子的結構肯定異於常態。

  而這些事,發生在我們銀河文明出現前的久遠歲月裡,可是我們一直無知無覺,在離開太陽系前注意力全集中在小小的聖土地球去,同一土地生活的人就如井底群蛙,還要分宗分黨、族國對立,不懂和平相處,只是以強凌弱,巧取豪奪,為有限的資源不住自相殘殺,是多麼可憐復可笑的悲劇。

  不過現時宇宙的情況亦好不到哪裡去。魔洞部人攻擊浪人城,正象徵和平的基石已蕩然無存,宇宙進入三國激戰的時代,我也難以獨善其身。但憑我孤微的力量,能逆轉整個大時代的戰爭洪流,輓狂瀾於既倒嗎?

  築夢人道:“就是在不忘城我遇上克蕾蒂絲,她像通天長老般是我們阿米佩斯的修行者,與我懷有同樣的目的,到不忘城研究科黑族的神奇舞蹈。我們在不忘城盤桓近二千年,全情投入,有時甚至以為自己是科黑人。”

  “克蕾蒂絲有一雙能勾魂攝魄的眼睛,而她擅長的正是傳心術,她的法力並不侷限在同類之間,只要是生命,她便有與之溝通的方法。剛才我甫進遊戲,第一個影象就是她那雙早被我埋藏在記憶深處的勾魂美目,令我完全失去自製力,迷失在騎劫遊戲的神秘力量為我營造出來的環境中,重新回到不忘城那段最美麗難忘又是最傷感的日子裡,如果不是有緊急裝置,肯定沒法脫身。可惜這個裝置只對我本人有效,且只能用上一次。為此我不厭其詳,向大公解釋情況,就是不希望大公陷進遊戲的困境,還請大公三思,放棄登入,然後由我毀掉遊戲。”他雖沒有說出在他和克蕾蒂絲間發生過什麼事,但我已大致猜到情況,他當是與克蕾蒂絲共墮愛河,而這段愛情則以悲劇收場,又肯定與科黑人的蝶舞脫不掉關係。我很想知道真實發生過什麼事,不是想曉得別人的私秘,而是對源遠流長,來歷秘不可測的蝶舞生出好奇心,但築夢人不願透露,我也不宜尋根究柢。

  築夢人無比唏噓的道:“我終於明白遊戲後遺症的威力,此處事了後,我會把輪迴都交給手下經營,然後動身遠赴不忘城,至於到那裡是為了懺悔還是為了憑吊,再沒有任何關係,我只是想回到那裡去。大公有決定了嗎?”我沉聲道:“我還是要登入遊戲。”築夢人失聲道:“大公為何要冒這個險呢?”我堅決的道:“這是一種宿命,因為我沒有更好的選擇。”

  築夢人績道:“美麗的傳說源自一個叫『蝶』的奇異種族,她們是液態的生物,棲息在宇宙一個叫宇宙洪流的奇異世界裡,那是宇宙最難解釋的現象之一,宛如一個不停地在星際間流動的汪洋,廣闊達二百個光年。蝶族是我們所知最古老的生物之一,當宇宙洪流在一千八百億個宇宙年前忽然消失,她們也隨之而去,再沒有出現過。”我倒抽一口涼氣,心忖宇宙確是無奇不有,超乎任何生物的想像,我所認識和經歷過的宇宙,只是九牛一毛。

  築夢入朝我瞧來,夢囈般的道:“蝶族永恆地活在不住改變的環境裡,從不離開洪流,發展出一種與別不同的宇宙觀,當然沒有其他種族有資格去評說她們想歪了,因為根本沒有人曉得真相,更沒有生物能掌握最後的真理,甚至於不知到何處去尋覓,這是所有生命的哀曲。”我被激起好奇心,問道:“蝶族怎樣看待這個宇宙?”築夢人道:“她們深信不疑生存是一種病,是最嚴重的精神症,一天未愈我們只能在這個宇宙苦海中沉淪,唯一脫離苦海的方法是鑽研修練一種舞蹈,她們稱之為蝶舞。每隔一千年,她們會集體跳這種神聖的舞蹈,舉行舞典,那時整個洪流會沸騰起來,變成橫掃星空的可怕洪峰,幸好洪流永不進入河系,否則會為其他生命帶來滔天之禍。宇宙洪流的忽然消失,令人不得不疑心極可能與她們的舞典有關係,更添蝶舞的詭秘性質。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我長長吁出一口氣,點頭道:“明白!就算對蝶族充滿偏見的生物,亦不得不懷疑她們的神聖舞蹈不是一般舞蹈,而是擁有通玄的神秘力量,因為整個洪流的消失,是沒法解釋的事。”築夢人道:“正是如此。蝶族的事跡從此在宇宙廣泛流傳,以不同的形式成為各種族的傳說和神話,被我們阿米佩斯族修行者列為十大失落文明之一。她們的神聖舞蹈亦支離破碎的保存於部分種族的宗教祭典和古老回憶中。總括來說,原本的蝶舞早已失傳,但仍是有跡可尋,分精、神、氣三大支流,與不同種族的文化融合後再經發展,變成形式各異的蝶舞。精派重能量,神派致力於通靈之術,氣派則是要與宇宙至玄之氣融合,各有其專所長,可惜卻沒有生物能將三流渾一,臻達蝶舞的境界。”

  我道:“你對這方面很有研究。”築夢人深沉的道:“因為這曾是我畢生追求的夢想之一,就是學習所有蝶舞,在不住的追尋和學習中,我在七千萬個宇宙年前,到達位於沙罕穆不達星河邊緣區的南錫星系,該星系的第五顆行星上,有座叫不忘的古老城市,據說比我們已有過的城市,包括天象星在內,有更悠久的歷史。不忘城居住著一種叫科黑族的生物,總數不到十萬,他們的文化在很久前停頓下來,且停止生育,他們的文化就是他們的宗教,追求的是一種宇宙式廣披的愛,其宗教的核心就是蝶舞,而他們的舞別樹一幟,超然獨立於三大支流之外,又隱隱吻合三大支流的精神,非常特異。”說到這裡,他閉嘴不語,雙目閃動著難以形容的色光,似是沉湎在回憶的淵海里,不能自己。

  我心中涌起難以言喻的感覺,哪想得到會從築夢人處聽到這般的異事。虛空怎能存在廣披二百光年的流動汪洋,那是基於怎麼樣的物理?其水分子的結構肯定異於常態。

  而這些事,發生在我們銀河文明出現前的久遠歲月裡,可是我們一直無知無覺,在離開太陽系前注意力全集中在小小的聖土地球去,同一土地生活的人就如井底群蛙,還要分宗分黨、族國對立,不懂和平相處,只是以強凌弱,巧取豪奪,為有限的資源不住自相殘殺,是多麼可憐復可笑的悲劇。

  不過現時宇宙的情況亦好不到哪裡去。魔洞部人攻擊浪人城,正象徵和平的基石已蕩然無存,宇宙進入三國激戰的時代,我也難以獨善其身。但憑我孤微的力量,能逆轉整個大時代的戰爭洪流,輓狂瀾於既倒嗎?

  築夢人道:“就是在不忘城我遇上克蕾蒂絲,她像通天長老般是我們阿米佩斯的修行者,與我懷有同樣的目的,到不忘城研究科黑族的神奇舞蹈。我們在不忘城盤桓近二千年,全情投入,有時甚至以為自己是科黑人。”

  “克蕾蒂絲有一雙能勾魂攝魄的眼睛,而她擅長的正是傳心術,她的法力並不侷限在同類之間,只要是生命,她便有與之溝通的方法。剛才我甫進遊戲,第一個影象就是她那雙早被我埋藏在記憶深處的勾魂美目,令我完全失去自製力,迷失在騎劫遊戲的神秘力量為我營造出來的環境中,重新回到不忘城那段最美麗難忘又是最傷感的日子裡,如果不是有緊急裝置,肯定沒法脫身。可惜這個裝置只對我本人有效,且只能用上一次。為此我不厭其詳,向大公解釋情況,就是不希望大公陷進遊戲的困境,還請大公三思,放棄登入,然後由我毀掉遊戲。”他雖沒有說出在他和克蕾蒂絲間發生過什麼事,但我已大致猜到情況,他當是與克蕾蒂絲共墮愛河,而這段愛情則以悲劇收場,又肯定與科黑人的蝶舞脫不掉關係。我很想知道真實發生過什麼事,不是想曉得別人的私秘,而是對源遠流長,來歷秘不可測的蝶舞生出好奇心,但築夢人不願透露,我也不宜尋根究柢。

  築夢人無比唏噓的道:“我終於明白遊戲後遺症的威力,此處事了後,我會把輪迴都交給手下經營,然後動身遠赴不忘城,至於到那裡是為了懺悔還是為了憑吊,再沒有任何關係,我只是想回到那裡去。大公有決定了嗎?”我沉聲道:“我還是要登入遊戲。”築夢人失聲道:“大公為何要冒這個險呢?”我堅決的道:“這是一種宿命,因為我沒有更好的選擇。”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5:04:42

第七卷 第三章 虛擬遊戲

  築夢人的聲音在遊戲秘室響起來,道:“大公準備好了嗎?”

  我正要回答,指節間的夢還連箍了我三記重的,忙道:“我還需要點時間,準備好後我會通知你。”

  築夢人應好。

  我收攝心神,轉向夢還道:“夢還!夢還!你不贊成我進入遊戲嗎?”

  夢還箍了我兩下,答不。

  我想了想,明白過來,道:“你想我開放心核,讓你進入,然後一起玩遊戲嗎?”

  夢還答道:“是!”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我仍是不由自主心生寒意。夢還是神遊級異物,極可能來自浮游世界的石妖,目的是送我到塵海去。以此作思考的起點,只有在他認為我自己沒法獨立就會即將發生的情況,才會那麼主動要求我和它攜手並肩作戰。

  它感應到什麼呢?在一般情況下,我有足夠能力保護自己的心核,可是若要投進虛擬遊戲,玩者必須開放心核,讓粒子流將思感神經轉化,情況一如在高關星與奇連克侖的精神決戰。決定勝敗再不是戰略和能量的強弱,而是心力,精神的力量。

  我向夢還道:“對不起,夢還!我不得不拒絕你。對我來說,這是個難得的機會,我必須面對挑戰,只有不斷學習,我才能成長,掌握神遊的精神力。”

  夢還緊箍了我兩下,說不。

  我差點打消獨力作戰的念頭,夢還的堅決反對動搖了我的意志。不過回心一想,我伏禹好歹都算是頭候鳥,而候鳥乃天生神遊級的生物,我多多少少也有點候鳥母親們的道行吧!更想深一層,如果我沒法發揮神遊的力量,將來如何面對像石妖那般可怕的生物,到塵海去豈非送死?更何況本鳥擁有的是我們候鳥族最終極的神遊級武器心盾,這個想法令我下定決心,決意冒這個險,不放棄機會。

  道 :“我意已決,不用對我了!”

  轉向築夢人道:“預備好哩!請開始。”

  六面墻壁的圓環同時亮起來,把我融入七彩繽紛的色光裡,現實世界融解,我一點一滴的開放心核,又禁制夢還,把它拒於我和遊戲世界之外,不理它抗議。

  在這樣的情況下,我不知如何運用心盾,但假設它已與我渾融為一,它對我的保護將發乎天然,就像肌膚護著心臟。

  一如築夢人所說的,我來到一個古人類的火車站,站 在候車大堂中央的位置,那是遊戲涅尼迦南之星的起點。

  大堂頂是拱形的,正中處有個彩色的大天窗,時值當午,陽光透過天窗把繽紛的彩光灑在我立處深棕色方塊磁磚鋪砌的地面上。

  對阿米佩斯人來說,這是個新奇的環境,對我來說則是發思古幽情的奇異天地。

  大堂人來人往,靠邊的長椅子坐著躺著各式各樣的候車者,一邊落地玻璃門外的月台,停泊著兩列柴油推動的火車,一種在我們那時代早不存在的集體運輸工具。不過我對它們並不陌生,且是在聖土的交通博物館我喜愛的展品之一。

  我有點情難自禁的朝月台的方向走去,來到一列火車前,心中才有點猶豫。

  一切正常,反令我不知所措。就這麼繼續玩下去嗎?那騎劫遊戲的神秘力量並沒有出現,而我進入遊戲世界的目的正是為了“他”。

  我檢視自己的精神狀態,仍是晶瑩剔透,清清楚楚自己只是個虛擬遊戲的參與者,就像在夢境裡,曉得自己在做夢。

  “先生!可以幫個忙嗎?”

  我別頭看去,一位容貌端秀的少婦推著一輛嬰兒車,來到登車的梯階旁,頭戴紅帽的嬰孩正在車內香軟的包裹裡熟睡,構成一幅動人的母子圖。

  我連忙助她提起嬰兒車,登上火車,少婦道謝一聲,逕自推著嬰兒車進入車廂。站在兩節車廂間,心忖為何我會在這裡呢?驀然驚醒過來,曉得剛才的一刻已迷失在遊戲中。母子的情景勾起我深埋的情緒,在銀河時代,生兒育女的責任已交由生命局負責,公民的責任只是捐獻卵子精子,無復古聖土時代的天倫之樂。每個人都是以個體活著,像我和美阿娜那種維繫超過萬年的愛情,是絕無僅有的事。

  少婦該不是遊戲的主角采采吧!據築夢人說,她可以任何形相現身,真是個撲朔迷離的遊戲。不過最令我印象深刻的,仍是她在神廟的雕像。

  火車起行。

  我在車廂找到空著兩個位子的座位靠窗坐下,思潮起伏。我並不是第一次玩虛擬遊戲,在銀河時代,曾有一段時間樂此不疲,但比起眼前無懈可擊仿如輪迴轉世的遊戲世界,我們銀河人的遊戲實嫌粗糙簡陋至不能比較,且隨時可以退出。但眼前的世界顯非如此,一旦投入,勢難以自拔。不過墮落城的人有的是時間,在這方面不用有任何顧慮,最重要是能否盡歡盡情。

  窗外的美景,湖光山色層出不窮,非常引人。

  車廂內只四分之一座位有乘客,你望向他們時,他們會作出回望、垂頭、搖首等反應,我卻沒法提起與他們互動的興趣,事實上我根本沒有玩遊戲的心情,到這裡來一心是要與控制遊戲、控制花夫等黑空連結成員的神秘力量一較高下,從而找到失蹤了的涅尼迦南之星。

  火車離開一望無際的青綠草原,沿著一個斜坡登上山區,愈爬愈高,兩邊草深林密,軌道旁的石塊布滿斑斑駁駁的綠色苔蘚。就在這時,我忽有所覺,從窗外的景色收回目光,朝車廂盡端瞧去,捕捉到一閃即逝的美麗倩影。

  芙紀瑤!

  她怎麼會到了遊戲裡來的?

  我跳將起來,往她出現的方向奔去,走不到十步,景象遽變,我再不是在車廂內走動,而是跪在圓形水池之旁,池內一雌一雄的先祖白玉雕正無奈的仰望夜空,芙紀瑤的王殿隆達美亞宮巍然矗立上方石山之巔,太陽月亮在夜空灑下瀉地的銀白清光。

  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蔓延全身,我急促的喘息著,孤獨和寂寞的強烈感覺攫抓著我的心神,令我沒法容納另一個想法。那種宇宙雖大,我卻只落 得孤伶伶、形單影只的可怕感覺像萬斤重擔擠壓著我,再沒有任何事能對我產生意義。可是又隱隱感到這不是事實,在完全失去希望後,又似看到某一線的曙光。偏又記不起在何處看過這線希望的芒采。

  接著的一刻,我變回那台小候鳥,在九月星的天空展翅飛翔,夕陽在前方地平處緩緩下降。法娜顯在哪裡呢?為何不能如平常般感應到她。一時間我心中充滿疑惑。

  然後我“醒轉”過來,心中的一點靈明逐漸擴展。

  對方失敗了,“他”極懂覷隙而入,把握目標生物心靈的弱點,從而以神遊級的異力加以改變和操控,可是“他”卻沒法完全攻陷我有心盾保護的心,致力有不逮,功虧一簣。

  剎那後,我的思感神經捕捉到一束注入我心靈微僅可察的神遊級能量,就像我當日聽到芙紀瑤的心靈呼喚。我立即反鎖對方,不容對方逸逃。

  反擊的時候到了。

  我在舒適柔軟的床上“醒轉”過來。

  好一會後我回過神來,看清楚是睡在“家”裡臥房的床上,美阿娜在廚房弄早膳的聲響隱隱傳來,花園種植的桂花香氣,透過窗戶傳進來,還有鳥兒們在枝竹間追逐爭鳴的聲音。

  我懶洋洋的躺在床上,轉了個身,手像碰到什麼東西似的,接著是書本掉到床旁地上的聲音,卻怎麼都沒法記起是什麼書。忍不住探頭往下看,平躺地面的赫然是封面印上《孫子兵法》四個古文字的書籍,心中涌起沒法形容的感覺,似被勾起某一此刻並不存在腦際的記憶片段。

  書籍是屬於古聖土文化的產物,在人類往星際發展前早被淘汰,一切知識均以電子的方式儲存。銀河文化局因應末日大禍將臨,遂開放聖土所有資料庫和博物館,希望能集思廣益,想出在絕對劣勢下求存之法。

  我記起了,這部古兵書,是我從古籍博物館取回來的,但為何我剛才卻沒法記起此事,難道是我的記憶出了問題。

  美阿娜嬌甜的聲音傳來道:“伏禹!你醒來了!早點預備好哩!”

  一點靈明在心中擴大,我終於直接感應到心盾。

  我的天!真的,那種心底裡的痛楚是噬骨蝕魂的。

  眼前的世界,就是我最希望能輓回的日子,與美阿娜並度聖土末日來臨的記憶,正是最深刻難忘逝去的往昔。但願我能沉溺其中,永遠不要醒過來,可是理智告訴我,絕不可以放棄,否則我將淪為極可能來自黑空那邪惡力量的可憐工具,像花夫和其他成員。

  美阿娜朝臥房起來的足音傳入耳中,我仍在兩個截然相反的念頭間掙扎,與騎劫遊戲的邪惡勢力激烈角力。

  對方於“人性”肯定有深入透徹的了解,利用我最渴望見到的美麗女王芙紀瑤動人的倩影,瞬間奪我心神,將我從虛擬遊戲抽離,然後層層深進挖掘我心中的弱點、創傷。先是在隆達美亞宮目睹先祖雕像,知悉自己身份接近崩潰的剎那。然後是重回九月星的傷心地,最後是在與美阿娜共度聖土盡頭的日子。每深進一層,我愈迷失在記憶的淵海中。

  但對方並不完全成功,關鍵處在於心盾,令對方難竟全功。例如平躺地上的《孫子兵法》,正代表在心盾的保護和阻撓下,那邪惡力量並不能絕對的控制我,一絲不漏的重塑當時完整無缺的記憶。

  美阿娜來到門外。

  值此生死成敗的一刻,我猛下決心,同一時間重新鎖定直探我心內的力量,靈明反彈擴張。

  下一刻我回到火車廂內,仍在上山的軌道上攀爬,窗外山林的景色映入眼瞼,連忙收攝心神,讓時間撫平心中波動的情緒。

  我再次朝車廂盡端瞧去,女子的背景一閃即逝,沒入門後,但已不是芙紀瑤的背影,而是一個優美但陌生的背影。

  我敢肯定那是采采,正是透過她,我的精神鎖著那神秘的異力,不容他退出。這場神遊級的角力,將以涅尼迦南之星的虛擬遊戲作場景進行,目標仍是涅尼迦南之星,不同處是我要找的,是現實世界裡的涅尼迦南之星。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5:06:47

第七卷 第四章 愛的誘惑

  火車在一個小鎮靠站下客,我鬥志高昂的離開火車站,沿著進入鎮中心的主街舉步緩行,不時有汽車在旁飛馳而過,引擎的聲音此起彼落,對我來說是前所未有的感受。築夢人確是虛擬遊戲的天才,創造出的世界充滿生活的氣息,令人投入沉醉。

  唯一不真實的感覺是本該偏僻荒涼的小鎮,卻熱鬧得異乎尋常。值此夜幕初垂之時,街道兩旁店鋪林立,閃亮走動的招牌,五光十色的霓虹組燈,仿如浪人城最繁忙的街道。路上人來人往,各自穿上奇裝異服,他們唯一目的似乎就是只為尋歡作樂。

  酒吧、飯店、戲院乃至妓院,都是客似雲來,其門如市。

  被光色奪艷的夜空,尚可隱見一輪明月,我認得是墮落城的愛神月亮,這不該屬於遊戲世界的景象,卻出現頭頂之上,顯示那邪惡力量,對我的精神或遊戲仍有不容忽視的影響力。

  不過,主客形勢已扭轉過來,因為在這場別開生面的“決戰”中,我已反過來鎖緊了他,令他沒法脫身。

  或許他根本沒想過罷戰。

  花夫和其他黑空連結成員化為晶石體的恐怖景象記憶猶新。如果我沒有猜錯,來自黑空的邪力是有計畫一步一步地達致目前的形勢,取得這刻的成果。

  一切由啟發築夢人創造出名為涅尼迦南之星的虛擬遊戲開始,遊戲中的虛擬美人迷倒了沒有戒心的遊戲迷。透過采采,黑空邪力以神遊的無上法力,不住吸取遊戲迷的精氣力量,令采采壯大起來。當遊戲變成一個宗教,采采的力量延伸往虛擬世界外的真實世界,導致數以千計中招的遊戲迷發生精元枯竭症的現象,他們的力量都喪失在采采手上,被她據為己有。

  采采成形成熟了,遂進行第二階段的計畫,就是驅策鋒原到現實世界中找尋失落近七億年的涅尼迦南之星。鋒原成功了,可是在攜寶返回墮落城途中被以尤西斯命為首的蝠賊攔空截劫,全軍盡墨,僅鋒原幸以身免,逃出自毀的飛船,剛巧給我碰上。垂死的鋒原仍是執迷不悟,騙我把涅尼迦南之星帶往墮落城,引發後來發生的連串事件。采采背後的黑空邪力就是幕後黑手,使我成為眾矢之的。

  我因不清楚情況,故一直被黑空邪力玩弄於股掌之上,甚至我進入這個遊戲,也可能是他計畫中的一個環節,只是他沒想過我有反擊的力量。

  誰勝誰負,現在仍是言之過早。

  在遊戲裡,什麼武器能量均派不上用場,鬥的是精神力,其凶險處猶過於現實世界真刀真槍的決戰。

  我在一間酒吧的紅色木門外止步,門上掛著“停止營業”的木牌子,我毫不猶豫的推門而入,大門應手打開。

  酒吧的長形空間非常寬敞,一邊是酒吧櫃檯,餘下的空間放置二十多張圓桌和舒適的靠椅。櫃檯後的酒架放滿各式酒瓶,琳琅滿目,成為最當然的裝飾。

  酒吧的盡端亮起子壁燈,柔和的光線勾畫出我既陌生又熟悉的美女采采的倩影,她靜靜地安坐盡端的圓桌旁,面向著我,她的面容沒在暗影裡,說不出的神秘、詭異和危險。

  我一無所懼的朝她舉步,木門在我後方自動開上,隔斷街外傳來的雜音。

  “伏禹!”我在她對面坐下,細審她顛倒遊戲世界眾生的玉容。她再非是築夢人創造的虛擬人物,而是與黑空邪力結合,吸取了足夠的能量,擁有自身意志,有血有肉的奇異生命。

  我不得不承認,雖然明知她不是什麼好東西,卻像所有美麗的壞女人般,有種使人難以抗拒的魅力,類似絕色的吸引力。表面上看不出半點邪惡,光是她那雙含情脈脈的藍眼睛有意無意地瞄你一眼,已沒有多少個男人能抵禦得住,更要命是她似是甫相見,她已墮入情網,一副對你情深一片的俏樣兒,難怪她的獵物一一中招失守,拜倒在她的裙下。她具有所有被稱為“性感”的難以言喻的特點。

  我沉聲道:“你是誰?”采采笑了,是一種開玩笑似的嬌憨神情。整個陰沉的酒吧頓時變得陽光燦爛,她的笑容宛如熾熱的射線般燃著你的心,又如她打開了心扉,讓人沒有戒心地傾注真情和信任。

  “我是誰?再不重要哩!最重要的是終於有人完成遊戲的使命,找到失落超過七億個宇宙年的涅尼迦南之星。”她俏臉的輪廓一如她在地底神廟的立像,有一種雕塑的美態,清晰如刀削斧鑿。深邃不可測的眼神,高高的顴骨筆直的鼻梁,豐滿的嘴脣,最引入的是她含在骨子裡的神秘野性。與芙紀瑤的冷漠高貴,絕色的柔美狐媚,幾可分庭抗禮。從這個角度去看,她表現出來的氣質,顯示黑空邪力擁有不下於芙紀瑤和絕色的實力。

  采采是天真與邪惡的混合體。

  我不解道:“既然如此,為何又要引我進入這個完結了的遊戲呢?這樣做對你有什麼用處?”采采凝神看著我,嘴角掛著一絲輕盈的笑意,平靜的道:“遊戲的結束,正代表一個新的開始。我知道你對我誤會重重,但我只是一個使者,一種媒介。我的誕生,是基於上神對所有生命的愛。從宇宙初開,仇恨和殺戮從沒有停止過,這不該是生命的目的吧。”她純淨的聲音在酒吧長方形的空間柔浪般鼓盪,配合她幽靈般的神秘美態,營造出一種詭異的氛圍,令人彷彿徘徊於夢境裡最深秘的幽谷中,沒法脫身,也不願遽離。

  她正是夢谷中的精靈,經數千年的修煉,得成正果,以其超凡的魅力,蠱惑眾生。只要你偶一失神,就會栽在她的手上。

  一個虛擬世界的人物,怎會演進成她現在的奇異形式?我沒法解釋,只能以這個角度去理解她。

  她的存在,是眼前鐵錚錚的事實,卻又完全超乎宇宙的現實,像流沙般的夢魘,糅集著若即若離、恍惚易碎的特質,偏又是那麼實在,充盈血肉般的真實。

  采采的聲音續傳人我的耳內,柔聲道:“肉體並不重要。上神賜予的,遠超過我們所曾擁有過的一切。他的愛,是一種至真至純的愛,只要你肯開放心扉,就可以得到。那難道不是你一直哭泣追求的夢想嗎?宇宙終有一天滅亡,可是上神的愛,超越了一切生滅緣起。阿米佩斯始祖涅尼迦南追求的,正是上神的愛,涅尼迦南經以億個宇宙年的沉思,悟破了上通之道,求仁得仁,驚動上神,令他首次垂顧我們的宇宙。”比爾的一個表情在我腦海中浮現。

  那是昨天他試圖毀滅涅尼迦南之星而不果的表情。雖然毀不掉它,卻是如釋重負。當時我並不明白他為何有這個表情,現在終於豁然而悟。他確因沒法毀滅它而震驚,但卻肯定它內藏的靜態能量,仍然是屬於這個宇宙的能量。換言之,那力量非來自宇宙之外,而這正是比爾最害怕的情況,也是我最恐懼的。

  采采根本是滿口謊言,什麼來自宇宙外的上神,只是胡縐。

  她可以騙我,我不是也可以騙她嗎?

  但我也不得不承認,我心靈的某個部分被觸動了。

  自人類懂得思索以來,我們一直在追尋某種生命的價值和目的,由愛到神,又或許是某種我們永遠沒法明白的東西。

  我並不相信宗教裡那投射人們本身願望所謂的神,最終只會帶來失望。我可以相信宇宙是含有某種智慧,卻絕不是缺乏客觀理據支持,一廂情願地認為神可以解決一切的想法。我們的神,只是心的產物。不同的文化、不同的時代,會產生不同的神,不論這個宗教發展至什麼程度和深度,有多少人相信,本質上根本沒有差異。

  不同種族的生物,發明不同的神衹,是源於他們對生命的恐懼,恐懼生命是漫無目的,恐懼死亡,害怕在這個空無的宇宙自身存在的孤獨。

  采采背後的神秘力量,正因看通看透此點,遂以宗教式的神,一種愛的化身、超然純然的愛,讓信徒以為找到最接近神的東西,找到追尋的最後目標,捨棄其他一切。

  我沉聲道:“花夫和其他人,是不是已經死了?這就是信任他們的上神的結局嗎?”采采道:“生命在上神的恩寵裡,是不會死亡的,只是生命形式的轉換,他們現在進入了等待的狀態,就像涅尼迦南之星內的靜態能量。當時機來臨,他們會與上神的愛結合,他們將變成上神,上神也變成了他們,展開超越任何生物想像的生命歷程,離開這個充滿仇殺和戰爭的宇宙。”我道:“時機何時降臨呢?”采采雙目亮起來,道:“時機就在你攜著涅尼迦南之星踏足墮落城的一刻出現。你是宇宙獨一無二的個體,而我亦是從未有過的生命形式,只要我們合而為一,便可以打開黑空,讓上神的愛傾注往我們的宇宙,他的愛會把一切改變過來。

  這不是你一直的渴望嗎?更是所有生命的最終極的目的,機會已來到你手上,就看你如何決定。”“當解開封印的星辰向宇宙發出呼喚,沉睡的偉大宮殿會從長夢中甦醒過來,被禁制的掙脫天神的枷鎖,宇宙將出現天翻地覆的改變。”我記起秀麗告訴我的樹王預言,在某一程度上,采采的說辭隱然與預言吻合。

  但天翻地覆的變化是不是如采采所說的,宇宙因上神的愛而改變,還是因某一被禁制的邪惡勢力的入侵,而陷進大災難去。

  我相信後者的可能性最大。

  歌天便說過黑空只是“窮空”,沒有通往其他空間的通道。歌天乃宇宙最出類拔萃的生物之一,他的判斷不會錯到哪裡去。

  為堅定采采我已逐步入彀的信心,我問了個不能忽略的問題。道:“涅尼迦南之星是怎樣來的?”采采答道:“若以你們銀河人的角度看,可以作出這麼的一個比喻,涅尼迦南之星就是上神與涅尼迦南接觸的一刻,投向你們宇宙一滴因憐憫眾生而流下的精血,到宇宙來尋找有緣的生物,那個生物就是你。上神的力量太龐大了,即使你們的宇宙仍不能承載,他只可以傾注他部份的愛,適當的能量,讓有緣者於開啟黑空的剎那接收,而我將負起中介的角色,保證傾注和接收的過程順利進行。當神聖的任務完成後,你將變為這個宇宙最具力量的人,千萬不要錯過。”我心叫厲害。

  黑空邪力深明“人性”的弱點,以宗教式的理想作幌子,一方面滿口“仁義道德”,另一方面不忘關照我們自利的人性。試問誰不想成為宇宙最有力量的人,且不勞而獲,“一朝致富”。加上透過采采這個誘惑化身娓娓道出,份外具說眼力。

  關鍵的時刻到了!這個險是不得不冒的。

  我閉上眼睛,假裝思索,事實上卻是暗與夢還溝通。如果黑空邪力透過采采顯現出來的心靈力量是波濤洶涌的怒海,心盾就是我渡過死亡之海的寶筏,而夢還則是我海航的導航燈,亦等於我投往陸岸的船錨。

  一切在最高層次的神遊空間進行,我已大約摸清采采的功底,她是沒法切入候鳥神和夢還間的秘密聯繫。

  睜開眼,道:“現在該怎樣配合你呢?”采采雙目異采閃閃,就在這一刻,我透過遊戲世界外的夢還,感應到涅尼迦南之星,它位於外空某處,又連繫著采采。我、采采、涅尼迦南之星和夢還,構成奇異微妙的關係。

  采采道:“接受而不是拒絕,開放而不是封閉,我會進入你的心靈去,以沒有其他方法能代替的方式,向你展露涅尼迦南的秘密。準備好了嗎?”我毫不猶豫地道:“準備妥當!”話猶未已,一股近乎狂暴的力量緊緊攫抓著我,就如被熊熊的烈火焚燒,又或遭席捲大地的洪水吞噬,瞬間被帶至虛無中,身不由主的翻滾浮沉。

  我暗呼厲害,攻入我心靈的力量乃采采長期吸納花夫等信徒的精華而來,有難以抗御的威力,稍一不慎,立告失守。不過我仍能保持一點靈明不滅,那就是退藏往心核最深處的心盾,只要我仍與心盾結合,對方便沒法完全攻陷我。

  現在等於我和采采兩軍對壘,進行攻防戰。我任由敵方長驅直入,卻把重軍置於壘中之壘,當敵人以為取得全面勝利之際,就是我反敗為勝的時機。

  下一刻我發現自己緊擁著采采,雙方全身赤裸,在無星的黑空自由寫意地旋舞飄浮,我們變成了虛空,虛空變成了我們,一切變得完滿具足,自由寫意。熾熱的愛火在我們間激盪,心靈在抖顫著。

  天地好像在此一刻方告開始。

  我記起花夫提過的宗教經驗,到現在我切身體會,始真正明白他的意思,確令人顛倒迷醉,忘掉一切,包括自身在內。

  虛擬世界的采采再不存在,她已進入我的心靈。烙印是沒法據為已有的,但她卻可以占據我的心,完全絕對的控制我,像寄生妖般長駐在我這客體內,利用我去完成開啟黑空的使命。

  采采咬著我的耳朵嘆息道:“擁抱我,緊緊的擁抱我。”我依言緊擁她。

  結合開始了。

  千萬道強烈的光焰,刺進我們的身體、我們的心。

  一轉眼,我們已置身在一個夢境般、如詩如畫的美麗世界,在一望無際、濃綠濕潤的草原上空翱翔起舞。采采長髮如波,粉嫩雪白的胴體是那麼無可挑剔、令人感動。

  她在前方飛翔,我在後方追趕,看著她纖美的手指撥弄空氣,秀髮波浪般起伏,身體釋放熊熊的火焰,風般往我吹送,我有力量不住增長、不可一世的滋味。

  這樣的情況,確是我事前沒有想像過的,采采的武器就是愛。鋒原肯定是在類似的情況下失陷,所以對采采的愛至死不渝。

  由於鋒原的本領和盜寶能力遠超過其他信徒,故被揀選負起重任,而不是犧牲自身的變為沒有生命的晶化體。現在她看中了我,不惜施展渾身解數,務要驅策我完成黑空邪力重返宇宙的大業。

  如果我不是開始學會神遊,又有心盾護著心的烙印,情況將是不堪設想。

  她的話聲在我心中迴盪,道:“我至愛的情人,我是完全屬於你的,你也將完全屬於我,當我們結合後,再無分彼此,永遠不會有孤獨寂寞的感覺。這就是愛的真諦,愛的終極。”就在那瞬閃間,我趕上了她,美麗的世界消失了,我們被包圍在一團黑暗中,時空的感覺完全錯置,有如投進一口幽深沒有進退之路的古井,周圍只有井壁。

  她虛懸在暗空的遠處,雙手捧著一個晶石球,舉在胸前的位置,秀髮延伸往後,飄動拂舞,晶石球金光燦爛,掩沒了她動人的赤裸胴體。

  “讓我們誕下生命的結晶,他將代表我們完美無瑕的愛。”說話時,她不住朝我接近。

  值此一觸即發的關鍵時刻,我終於感應到黑空邪力,清晰無誤地捕捉到他正透過涅尼迦南之星與采采連成一線,當采采將晶球嵌進我心核的至深處,我會成為另一個鋒原。

  是時候了!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5:07:00

第七卷 第五章 宇宙新品種

  “轟!”整個暗黑的空間搖晃起來,接著黑暗被晶球往四面八方噴射的光焰驅走,仿如忽然君臨黑夜的太陽,逼人的熱力卷旋滾沸。在一時“看”不到任何東西的光和熱裡,我感應到采采和晶球化為一道撕裂空間的光焰,筆直朝我心窩激射過來。

  晶球正是涅尼迦南之星,在這剎那它的能量與采采結合為一,由靜態轉為動態,投往我心靈的至深處。

  采采以種種手段解除我的防禦和戒心,為的就是這一刻。眼前的光焰,就如奇連克侖的御神器,我若被攻陷,勢將變成黑空邪力的傀儡和工具。

  心中的靈明極速擴展。

  我現在的遭遇,肯定是花夫等信徒,包括鋒原在內,均未遇上過的,因為那時涅尼迦南之星不知尚失落在何處。現在的情況,是當采采和涅尼迦南之星結合後才會出現。所以采采說時機就在我攜妖星踏足墮落城的一刻出現。

  就在我想到采采是滿口胡言來欺騙我,而我也可以騙她的時候,我已擬定破邪的大計,關鍵處仍在夢還。

  以神遊的功力論,遠在浮游世界的石妖極可能位置宇宙眾生之上,甚至奇連克侖、黑龍藏布,均要遜他一籌,否則今天就不是這個局面。

  夢還正是石妖的使者,它的真正能耐是在黑空邪力的理解之外,只以為它是現實世界的奇兵異器,沒想過它變化無方,能靈活自如穿梭不同層次的空間,超乎所有生物的觸感。

  所以我幾經思量後,拒絕夢還隨我同闖遊戲的虛擬世界,一方面是要憑己力進一步了解探索神遊的空間層次,更重要是留住這最後一著,作為奇兵。

  出奇者勝。

  光焰破心而入,倏忽間我的神遊小宇宙充斥著邪惡的異力,占據我真身的每一道神經,所有的思感細胞,唯一尚未被攻陷的,只剩下由心盾保護心中之心的磁元。

  同一剎那,夢還進入磁元去。

  心中的靈明以極速擴展。

  重兵反擊入侵者的時機來了。

  我感覺到采采、涅尼迦南之星、黑空邪力,清楚捕捉到他們的驚惶。

  太遲了“轟!”神遊的力量,本質上仍是能量的一種,只不過在我解釋能量的立體三角模型上,位處最尖端的位置。當思感能以最高的速率運作,便成為神遊級的能量,產生不同層次的空間。在這最高層次的空間內,一般的能量派不上用場,只有由思感提升強化的神遊級能量,方可主宰強弱勝敗。

  神遊力由磁元逸出,透過夢還像千萬個太陽般爆發。

  黑空邪力是入侵者,沒花一番工夫是不可能占領我心核內的精神領土,可說是陣腳未穩,也如攻城的軍團,儘管其神遊力量勝過我,卻是勞師遠征。我施計誘其深入,於他以為取得全面勝利時,我即以布在城內之重兵四出反攻,化被動為主動,一舉破之。

  我回到遊戲室內,心核像爆開了似的,閉上的眼睛看到一對巨大的黑色翅膀展翼而去,令我想起花夫袍服上的翅翼飾畫。

  上方的出口在我控制下打了開來,我抵受著心核精神能量衝擊下的余震,朝上升去。

  築夢人呆瞪著我。

  我微笑道:“我已代你毀掉這個遊戲,虛擬的采采再不存在,卻轉換成另一個形式。為滿足你的好奇心,可以這麼打個比喻,采采是個超級的遙控器,控制她的能量來自神秘的黑空,現在遙控器已與回覆動力的涅尼迦南之星結合,變成黑空異力的可怕工具,我必須趕去毀滅它。後會有期!”說畢,我化作一束粒子,穿破頂壁,直射往湯姆隆那丹星的外空去。

  思感網全面撒開,首先接觸到的是守在星系外空的金森,他再不是比爾的形相,只是一團閃耀著銀色光點的黑色煙霧團,內藏游移不定的思感中心,也是他的心核。

  剛與他精神連接的瞬那間,我捕捉到一絲不該出現在他身上的情緒,似是欣慰,又帶著深沉的感觸和傷情,以我對其他異族生物的靈銳,一時亦沒法掌握他對我的心意。

  他或可算是一個暫時的盟友,為一共同的目的而合作,但亦是個危險的敵人。

  正如他說過的,我是沒法真正的了解他。同類間的了解已有侷限,何況是異類?

  我以高速向他傳遞目前的情況,同時引導他的思感能,趕上正朝外空逸逃的涅尼迦南之星,著他先一步截擊。

  乘著涅尼迦南之星的采采,正不住增速,照她目前的勢頭,一脫出星系的引力場,將會進入黑暗或光明的空間去。不過我一點不擔心她和邪星可以逃出我的指掌,在我融合季候飛行的極速投射下,我有十足把握追上她們。

  我向築夢人形容她的話是恰當的,從遊戲的虛擬世界轉到現實世界裡來,她再不是一個完整的生命形式,充其量只是一個超級遙控器,由黑空邪力以神遊的力量隔著千河萬系操縱。卻不可小覷,因為她擁有的是經年累月吸收自花夫等信徒的精氣和能量,加上與涅尼迦南之星結合,是宇宙從未出現過的奇異品種,像夢還般難以理解,非到真正交鋒,誰都沒法預測結果。

  金森收到我的訊息後,消沒在黑暗空間,可想像以他暗間生物的本領,可在適當時候從黑暗空間撲出來,予邪星致命的一擊。只要除去采采,邪星將由動能轉歸靜能,任憑處置。

  就在此時,忽感有異。

  一陣陣低沉而似有若無的呼喚,在我心底響起,似在反覆叫著涅尼迦南四字,但又有點含糊不清,不含糊的是呼叫傳遞了深沉的渴望和壓抑著的強烈情緒,能震動我的心弦。

  我曉得不妙,采采在這個關鍵時刻發出涅尼迦南之星的呼喚,肯定有不軌企圖,而不會只是叫幾聲作玩兒。

  現在邪星離我不到十下心跳的距離,二下心跳後它將脫離星系的力場,到達不受羈絆的自由虛空。

  “轟!”能量波動。

  金森從黑暗空間鑽出來,及時予邪星迎頭痛擊。

  我恰恰趕至,看到這動魄驚心的一幕。

  一柱黑煙,在星光閃閃的夜空無中生有的噴射出來,激刺往化作一對黑色巨翼的采采。每邊翼各長四地米,連繫兩翼的正是涅尼迦南之星。

  眼看采采被轟個正著,想不到的變化出現了。

  采采於兩翼間的涅尼迦南之星現身,再不是虛擬世界中的裝扮,沒有衣飾盔甲,最先像光雲般凝眾,十多個光輪不斷交錯變化,接著現出她的身影,如實如幻,全身宛如涂上了金光閃燦的色彩,苗條動人的胴體輝射金芒,卻沒有一絲猥褻的意味。

  接著的變化更令人目眩,采采身上的金芒極速流向雙翼,眨眼間這個黑翼加涅尼迦南之星的詭異組合,轉化為美艷不可方物、金光輝射的翼女,光耀夜空。

  金光變成流動的能量。

  翼女收回兩翼,就在金森擊中她的一刻,包裹全身。

  “蓬!”金森的毀滅性能量部分被反彈開去,部分被卸往兩旁,爆開成光雨和散泄的芒流,整個夜空被光雨燃亮,瑰麗無倫。

  翼女金光更盛,像個燃燒的金色太陽,掩蓋了她由築夢人嘔心瀝血一手炮製出來的美麗胴體。我感覺到涅尼迦南之星成了她的心核,而她的力量正在不斷的增長中,這場仗絕非像先前想的那麼容易。

  金森被她的反震衝得往後倒退,由一團黑中泛銀點的煙霧轉化為一個銀影,頂部處有個若現若隱可稱之為臉孔的東西,令我想起死在我手上的鬼少昊,換了不是如我般有視覺翻譯功能的銳目,能感應到他能量體者,已相當不錯了。

  未待金森二度進擊,采采於金芒深處彈出來,投往無盡的虛空,雙翼縮人身體內,再不成其翼女,先是四肢合攏,倏又伸長,流星般往金森劃去,過處激起陣陣光雨的漩渦,既詭異好看,又是凌厲懾人。也顯示她信心十足,不把金森放在眼內,竟不選擇逃遁,反主動還擊,但她不知我正趕來合擊她嗎?

  采采心中究竟打什麼主意呢?

  我長嘯一聲,全速投往戰場。

  “蓬!蓬!蓬!”能量交擊,瞬息間,采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連續十多擊的狂攻金森,擊擊能量十足,以金森之能,一時也被逼處守勢,從銀影中不住探出手來招架,見招拆招,竟沒法搶占上風。

  要知金森乃宇宙最強橫種族的第二號人物,僅次於上參無念,由此可推見此時的采采如何厲害,更可想見黑空邪力的可怕。

  我趕至采采後方,夢還來到我手上,化而為劍,毫不猶豫朝采采的背心處直搠而去,劍能帶起陣陣漣漪,波盪虛空。劍尖射出極於束,劍尚未抵她的背部,驚人的“劍氣”已先一步刺中她。

  采采旋轉起來,變成一個金輪,我竟沒法刺實,能量往金輪兩旁卸泄開去。

  采采在金光中出現,向我拋來一個迷人的笑容道:“算你了得!不過我們的事,還是剛開始。”說話間,一柱金光從她胸口射出,重重撞擊劍鋒。

  我終於明白為何金森被逼改攻為守,她的能量是我從未遇上過的奇異能量,有著能破壞粒子結構的特性,極具殺傷力,且沒法化解,只能硬拚,如果沒有猜錯,該是來自涅尼迦南之星的能量,其源頭當是黑空邪力。

  幸好我的極子乃宇宙最終極的粒子,無可分解,否則只一招,就可被她殺得潰不成軍。

  她背後彈出雙翼,同時硬捱了此時位於她後方金森的重重一擊。

  “砰!”夢還寸寸碎裂,返回心核。

  我撮指成刀,欺前朝她面門疾劈,務要她應接不暇,這妮子太厲害了。她雖然捱得起金森的重擊,但肯定全身能量劇烈波動,沒法在我此奇招命中她前,重整陣勢。采采可能高估了自己。

  豈知采采一陣嬌笑,伸展四肢,雙翼分往我和金森掃來,我和金森猝不及防下,分別被她拍個正著。

  “蓬!蓬!”我和金森應翼分別從她左右拋擲。采采往上噴射,猶如一道金芒,兩翼再縮人體內去,大玩魔法。

  我雖被掃中,但其翼膀的力道卻不強,僅能將我逼開,翻滾了幾轉,我已重拾動力,改向朝她追去。

  金森向我發出一個訊息,倏地加速,消失不見。

  我知他進入了黑暗空間,而我亦沒有閒著,運轉真氣,部署一次極速投射。看著采采迅速遠逝的背影,我有信心再次趕上她時,她再沒有先前的好運氣。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5:07:11

第七卷 第六章 花落誰家

  這是我首次以極速投射在正空間去追趕某個目標,而不是逃走。為了因應眼前的情況,我的投射再非一成不變,只能從一點射往另一點,而是可調整的。

  采采已脫離視野,卻被我神遊級的思感能鎖定,任她逃往宇宙的任何一個角落,最終也難逃出我股掌間。這個想法,令我記起當年上參無念千萬個光年追捕我、大黑球和獨角的情況,當時他肯定像我如今般信心十足,可最後他卻是失敗了,我會重蹈他的覆轍嗎?

  十下心跳的時間,我橫跨逾三個光年的距離,采采重新呈現在我視野之內。

  金光流閃裡,她背上雙翼有力地拍動,破空而去,瞧似緩慢,但看我只能逐漸迫近,可知她的飛速如何驚人。

  采采是不是已在我和金森夾擊下受了重創,現在只是賈其餘勇,有多遠就溜多遠,甚至沒有再發出呼喚,一副窮途末路的可憐模樣,當然我絕不會同情她。搶占道德高地卻壞事做盡的邪惡生物分外令人可恨。

  我的思感網籠罩約十個光年的空間,包括湯姆隆那丹星系在內,以防任何生物插手。我亦曉得作 用不大,如其他生物是從黑暗和光明空間趕來,將是我思感不及的範圍。

  金森倏地在遠方現身,從黑暗空間鑽出來,若依采采現時的飛行路線,簡直是向他投懷送抱,其在暗間對正空間的把握,精采得令人叫絕,盡顯功架。

  出奇地采采並不立即改向,似像一無所知的繼續朝金森飛去,我則在後方愈追愈近。

  我大感不妥當時,采采變化了,首先雙翼縮入香背裡,接著整個人開始萎縮,退往涅尼迦南之星內,邪星的動態能量回覆我剛得到它時的靜態,金光消斂,就那麼凝定虛空中。我和金森均曉得不妙,同時加速往邪星飛去。

  “蓬!蓬!蓬!”數以百計刺蝟球般、布滿可怕尖刺的蝠賊艦,分別從黑暗和光明空間鑽出來,以疏散的陣式幾乎填滿四面八方的虛空,場面混亂。

  我終於明白了,采采朝這個方向逃走,是要利用受召喚而來的空盜艦群對付我們。看聲勢,這個宇宙聞之色變,最凶悍殘忍的空盜軍團是傾全力而來,不單要誓雪前恥,還抱有不得到涅尼迦南之星不罷休的決心。

  當機立斷下,我改變方向,以極速繞過一艘攔路的蝠艦,剎那間涅尼迦南之星已在我前方不到百個地裡的近處。

  蝠艦的作戰效率和靈活度確是教人嘆為觀止,十多艘戰鬥艦齊齊往我眾攏,百多束粒子射線漫空往我灑至,教我無從躲避。

  我現在只余六十多節能量,照我估計,若硬捱如此激烈的攻擊,不到二十下心跳,我便要力盡而亡。涅尼迦南之星雖然重要,但怎麼都不及小命緊要吧人急智生下,我射出一道能量,直撞涅尼迦南之星,又向金森以心傳心的發出訊息,知會他涅尼迦南之星未來會到達的位置,喝道:“兄弟!看你的了!”“颼”的一聲,改向上衝,從敵艦間穿過,險險避過粒子束。轟隆之聲不絕,下方光雨激濺,爆炸化做一團團的光波浪,充塞虛空。

  我並沒有閒下來,以神遊的能量控制著涅尼迦南之星,控制它在蝠艦群中左穿右插,朝虛空投去 。

  金森機伶得很,連忙抽身追截去也。

  三十多艘蝠艦如附骨之蛆般朝我追來,尖刺噴射的粒子束羅網似的往我撒過來,務要置我於死地。

  敵我的力量不成比例。這次蝠賊該是傾巢而至,共三百二十七艘刺蝟艦,最厲害是其混戰的本領,凌亂中見章法,各自為戰間又隱具陣式變化,難怪能肆虐宇宙,至今無人能制。蝠盜首尤西斯命統領的,極可能是宇宙最擅長游擊戰的兵團。

  “轟!轟!轟!轟!”我連續發出十多個磁元雷,可惜這次對方是有備而戰,尚未擊中對方艦身,早被粒子射束摧毀。

  這樣的仗怎麼打?我並不準備硬拚,連忙加速,在被粒子束命中前,衝往光明空間去,更知敵人會跟上來,不敢猶豫,甫抵光明空間立即以極速投射,趕往涅尼迦南之星的落點。

  當我從光明空間破往正空間,涅尼迦南之星正在腳下過千地裡外的遠處掠過,它肯定曾被敵人擊中,致偏離了我擬定的路線,速度更大幅遞增,累得金森在後拚命追趕,百多艘蝠艦如蝗蟲般緊追在他後方,追得更近的是無數粒子射線。

  形勢惡劣至極點,還有兩百多艘蝠艦到那裡去了呢?不用說也知到了其他兩層次的空間去,至於從何處何點猛撲出來,由於敵艦太多,任我的感應如何靈銳,仍無從猜估。

  我深切感受到芙紀瑤說過的,在太空戰爭中,個別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

  “蓬!”一艘蝠艦在我和疾掠的邪星間鑽出來,沒給我一絲喘息空間的向我射出十多道粒子束,五光十色,煞是好看,卻是毀滅性的美麗。

  我避無可避,且知艦上主持的肯定是空盜首領尤西斯命,否則此艦不可能如此凌厲可怕,處處掌握先機。

  夢還在我手上化為護盾,硬攖射線,登時光花在盾面朵朵反彈爆開,淹沒了敵艦。能量飛快消耗 ,陣陣狂猛的衝擊力震得我能量細胞吃不住地不穩定起來,半邊身麻木。

  尤西斯命的旗艦同時向下方追趕邪星的金森發動猛攻。

  就在此時,我的思感神經偵察到盜首尤西斯命從艦內逸出,疾追涅尼迦南之星。成功失敗,還看此刻,如讓尤西斯命奪得邪星,再要從他手上討回來,當難比登天。

  我向金森傳出訊息,夢還盾化為長矛,脫手射出,以極速戳向沒有了尤西斯命的敵方旗艦,是為金森製造一個機會。

  我改守為攻,等於撤去防禦,靠的只有心盾投射的能量盔甲。

  “轟!”夢還逆敵艦發出的射束而行,雖然不住損耗,但集中勝分散,到命中敵艦時,仍非常有看頭,敵艦七、八支尖刺立時應擊斷折,更由於我用勁巧妙,硬震得對方斜拋開去,一時再沒法重組攻勢。

  我則被數十束射線命中,能量光花像火般燃著了我,衝擊力令我身不由主的往後拋擲翻滾,儲能量耗降至不到五十節。辛辛苦苦經數十萬年積蓄回來的家當,在兩天光景便花掉大半。

  夢還回到心核內。

  “砰!”金森掌握時機,在尤西斯命奪得涅尼迦南前,隔空擊中邪星,改變其方向,朝我的落點飛來。

  二百多艘蝠艦從黑暗和光明空間一一彈出,都撲了個空。

  我知此是最關鍵時刻,但由於全身能量細胞均處於不穩定狀態,沒法施展極速投射,只能以常速追截邪星。

  老朋友尤西斯命出現視野內,他那密密麻麻布滿凹洞橢圓形蜂巢般的頭顱仍是那麼陰森可怖,正借其蝠翼產生的動能,以滑翔的姿態飛快趕在邪星後方。

  以我的判斷,他將可在我之前追上邪星。

  金森消失了,其他蝠艦只能在更遠處趕來,忽然我又要和這老朋友單打獨鬥了。

  我暗贊金森手段老辣,令涅尼迦南之星改向的一擊,暗中做了特別的手腳,等於給它安裝了一個遙控的能量炸彈,針對的當然是尤西斯命而不是我,如果這個空盜頭子一時不察,肯定會吃大虧。

  我和金森在此場奪星之戰中,確是配合無間,互相信任,為共同的目標奮鬥不懈。

  一柱紅燦燦的熾烈光芒,激流般從尤西斯命的凹洞頭噴出,隔空往我戳來,又狠又準。若我不改變速向,將會被擊中;可是如有任何改變,引致延誤,這場鬥快比賽的輸家便是我。

  就在此進退兩難的時刻,金森的傳訊來了,道:“伏禹,拖他一會。”金森再度現身,離邪星不到二百地裡,在宇空中這可算是伸手可及的距離。

  夢還劍來到手上,朝尤西斯命射來的紅流疾劈下去。

  看似簡單的一劍,其中大有學問,乃我們候鳥族終極防禦武器鳥盾的變奏,不是硬撼,而是卸解。

  戰氣形成的尖銳形能量團,破入紅流去,紅流應擊中分,朝我兩邊散泄開去。

  尤西斯命發出尖銳刺耳的嘶喊聲,再沒閒情理我,拚了命的加速朝邪星追去。

  金森和尤西斯命分別從相反方向迅速射向邪星,但金森的距離只是尤西斯命的一半,結果不用猜也可預見。

  就在這關鍵性的一刻,比兩人更接近邪星不到二百地米的位置,電光打閃,秀麗令我印象深刻的能量鞭無中生有的從光明空間揮探出來,重重鞭打涅尼迦南之星。

  “轟!”金森布下的無形能量炸彈應鞭爆炸,光花激濺,產生狂猛的爆炸波,登時把趕至的金森和尤西斯命震得拋擲開去。

  秀麗的聲音傳人我耳內道:“我的情人,多謝大禮。”到視野回覆清晰,我們辛苦爭奪的涅尼迦南之星已是無影無蹤,蝠艦群卻像螫人的蜂群般殺來。

  我往金森趕去,叫道:“兄弟!我們走!”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5:07:25

第七卷 第七章 居心叵惻

  我和金森從黑暗空間鑽出來,星夜仍是那麼美麗,但我們卻沒有半點欣賞的心情。

  我道:“蝠賊去了,下一個戰場該是到黑空的途上,我們繼續合作如何?”金森銀影裡的面容融化了少許,大幅減掉肅殺之氣,帶著點人性化的傷感和無奈,道:“朋友!這是我第一次喚你作朋友,但也是最後和唯一的一次。讓我給你一個忠告,由這刻開始,撒手不要再理會涅尼迦南之星。阻止任何生物開啟黑空,已成了我們的戰鬥目標,我會傾全力奪取涅尼迦南之星。唉!有些事是不用我清楚說出來的,對嗎?”我心中一陣感動。

  我們雖然是永遠的死敵,可是總曾經在一特定的形勢下,建立起微妙的友情。

  苦笑道:“你該知道答案,我是不會中途退出的。此事由我而起,也應由我來結束。”金森回覆冷酷,輕描淡寫的道:“悉從尊便。勿忘記我有言在先,日後莫怪我無情,我們魔洞部人從來不是有情的生物。伏禹!好自為之。別了!有飛船從黑暗空間接近,小心點。”說畢往後飛退,迅速遠去。

  我心中百感交集。魔洞部是殲滅我們人類的主力,雙方結下不可解的仇恨。可是縱然我把賬全算到奇連克侖身上,但由於魔洞部人睚眥必報的民族性和獨霸宇宙的野心,敵我誓不兩立的情況永遠不會改變。

  我明白金森說話背後的含意,終有一天我們須分出生死。

  我終感應到黑暗空間朝我不住接近的飛行物體,在時間上慢上金森一步,顯示他對黑暗空間的敏銳勝我一籌。

  會是大黑球的星驚嗎?

  機會不大,尤其是大黑球該與歌天聯袂而來,選的航道該是光明空間。

  來的究竟是誰呢?

  “蓬!”一艘三角形卻呈彎弓狀的飛艦從黑暗空間破出,於近千地裡外往我飛來。其大小介乎秀麗號和宇鳥級航艦間,具備強大至我的思感神經沒法穿透的護罩,擁有頑強的戰鬥力。

  我虛懸星空中,察視自己的情況。剩餘的能量只有四十八節,要應付這麼一艘火力十足的鬥艦尚嫌不足,但逃跑卻是綽有餘裕。夢還進入心核內。

  對方究竟是何方神聖?

  飛艦在前方十地裡許處停下,在艦背中央現出一道人影,“颼”的一聲,已飆移到眼前,與我面對著面。

  來者是個軒昂魁梧的阿米佩斯男性,身穿能量盔甲,英偉中帶著粗豪,自有一股不可一世的氣概。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背掛能量劍,而不是收進心核去,頗有揚威耀武的意味。怪獸造型的劍首,獸頭似從他肩膊處斜探出來張牙舞爪的助威,尤使他增添威嚇的味兒。

  我認得他,正是墮落大亨口中的上帥,莉坦證實為叛國大公的桑白水。

  剎那間我已掌握到他的厲害處,不在現時的秀麗之下。

  桑白水以驚異的目光打量我,沉聲道:“閣下何人?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坦然道:“我知你是墮落大亨的老闆,可惜上帥來遲一步,剛錯過了爭奪涅尼迦南之星的精采戰役。現在那東西已落入秀麗手上,你若要加入爭奪,只有到黑空去湊熱鬧。”我是設計對付他。桑白水既是芙紀瑤欲得之人,也就是我伏禹的敵人,不管用什麼手段對付他都是理所當然的。如果他清楚我的立場,不是也會不揮手段對付我嗎?

  假設我不須留力應付未來的事,此刻我會全力與他周旋,好為阿米佩斯王國除此大害。現在的涅尼迦南之星爭奪戰,形勢錯綜複雜,牽涉到各方勢力,包括魔洞部、空盜、秀麗,還有采采和背後黑空邪力此一難測的因素,桑白水硬要投入漩渦,肯定會吃大虧。

  桑白水眼神轉厲,道:“閣下究竟是誰?”我開始摸清點他的性格,是那種唯我獨尊,事事均尋求以暴力解決的品行。難怪會以高壓治民,不肯臣服於芙紀瑤。看他的樣子,擺明一言不合,立即動手。

  我聳肩沒有答他。

  桑白水忽然平靜下來,眼神變得閃亮深邃。他一雙眸珠是與眾不同的,像彩虹的七色全到了眼內去,擁有如此眼瞳的阿米佩斯人,我還是初次遇上,可見他的異乎尋常。

  他冷然道:“原來是你。就是你化身為鬼諜,鬧得墮落城天翻地覆。”又上下打量我,沉聲道:“最後一個銀河入伏禹。對嗎?想不到你仍然生存,真不簡單。”我聽得心中大檁。

  桑白水看似偏處一隅,事實上卻對宇宙發生的事了如指掌,且具識見智慧,否則不可能準確猜出我是誰。他手上掌握的實力,是不容小覷的,亦更添我除去他的決心。

  我微笑道:“本人正是伏禹。上帥遠道而來,不知有什麼盤算呢?”

  桑白水欣然道:“幸會車會!你或許仍未清楚我是何人,所以對我懷有敵意,其實這是不必要的。我現在的身分,等於你們銀河時期自由戰士的領袖,為平等自由而戰,希望建立一個新的秩序。涅尼迦南之星落在秀麗手上,情況可大可小,如讓她得到生命環,攜環到生命星河的奇異海洋,孕育出她和漠壁的結晶生命,後果不堪設想,宇宙勢將進入極權統治的黑暗時代。這番話你曾聽我和大亨說過,可知我不是臨時砌詞欺騙你。”

  我乘機問道:“生命金環究竟是什麼東西?”

  桑白水沉吟片晌,道:“為顯示我想和你攜手合作的誠意,我現在向你透露我們阿米佩斯人的秘密。可以這麼說,沒有生命金環就沒有阿米佩斯人,所以又被稱為阿米佩斯環。”稍頓續道:“生命星河的得名,皆因她被認為是生氣之風起源之地,而源頭更是位於河系核心處一個擁有與黑洞相反特性的白洞,我們稱之為生命汪洋,廣闊達五十萬光年,至於有多深,就沒有生物曉得,因從沒有人到過底部。愈往下潛,壓力愈大,沒有生命金環護身,妄進生命汪洋等於自尋死路。”

  我聽得心弦顫動。我們候鳥族是追逐生氣之風創造新世界新生命的生物,可是卻從不查究生氣之風的源起。如果能到生氣之風的發源地一遊,肯定對我別具意義。

  桑白水的話續傳進我耳內,道:“據傳在遠古時代,一對叫『涅』和『尼』的超卓生物,成功深入生命汪洋,以沒有生物能明白的方式,誕下靈胎,他們則化為長居汪洋的靈體。嬰兒甫生下便頭戴著生命金環,受到金環的保護,在汪洋經數萬年長大成形,他就是我們的始祖涅尼迦南,從此金環成了他的標記和威權的象徵,等於你們銀河人古代帝皇的冠冕。”

  我道:“上帥對我們銀河人的歷史很熟悉。”

  桑白水彩瞳掠過一閃即逝的輕蔑神色,淡淡道:“算是下過一點工夫。”

  我問道:“黑空究竟是怎樣形成的?誰敢肯定生命金環沒有隨產生黑空的大爆炸毀滅了呢?若然如此,秀麗開啟黑空仍是一無所得。”

  桑白水道:“請讓我先說出黑空發生的經過。涅尼迦南是罕見擁有陰陽雙烙印生命的生物,他利用生命星河的生氣,培育出我們阿米佩斯人,在不到十萬年時間,阿米佩斯人已超過一億之眾,我們稱這段時間為‘繁衍時代’,同樣的情況,以後從未出現過。”

  略頓後道:“在開始的時期,並不存在王國的組織,涅尼迦南雖被視為至大至尊的始祖,可是他對子孫卻採取絕對放任的態度,自己則潛心追求勘破宇宙存在的秘密。約在八億年前,他在現今黑空的位置建設涅尼迦南殿,隱居其中,並將該處畫為禁區。”

  接著目光投往上方的星空,露出深思的神色,緩緩道:“涅尼迦南隱居秘殿近一億個宇宙年,形成黑空驚震整個宇宙的大爆炸發生了,沒有生物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肯定的是涅尼迦南已形神俱滅,再不存在。”當他說到“沒有生物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眼內彩瞳轉動,七色化為白色,形相古怪。不知如何,我直覺感到他是言不由衷,難道他曉得發生了什麼事?

  我壓下心中的震動,訝道:“憑什麼肯定涅尼迦南已形神俱滅呢?”同時想到他一得到有關涅尼迦南之星的消息,立即拋開一切的趕來,理應是志在必得。既然如此,現在曉得邪星落在秀麗手上,該是心急如焚,全速趕往黑空才對,怎會還有閒情向我解釋黑空的事?我的合作對他是那麼重要嗎?這一切都是說不通的,除非他另有目的。

  我有個感覺,這個人絕不如他表面看來那麼簡單,且是天性邪惡陰險的生物。

  我更有個奇怪的想法,他和我所遇過的阿米佩斯人都不同,至於分異處在哪裡,我卻沒法清楚指出來,純粹是生物間交往的感應。

  桑白水目光回到我身上,雙瞳止轉,回覆彩色,道:“因為族內有大公級功力的人,都收到他離世前報的死訊。他的死亡肯定來得非常突然,令他沒法多說一句話,只是感應到他形神俱滅那一刻的暴烈情況,益添事件的神秘性。”我道:“在那樣極端的情況下,生命金環仍可以保存嗎?”桑白水凝視著我,彩瞳乍看似沒有焦點,但我卻能清楚感覺到在彩芒的掩飾下,他的注意力像一對瞄準我的能量箭,且其中脈動著熾烈邪異的情緒,似是因想到什麼,而沒法壓抑來自深心中某股激動。

  他沉聲道:“生命金環乃阿米佩斯四大名器之首,我們深信它是產自生命汪洋的神物,有最頑強的生命力,也是阿米佩斯族最高威權的象徵。接著我要說出來的,是一個高度的機密,當今宇宙,知情者不到十個人,全是我們族內最有本領的人。”

  我大感不虛此聽,更奇怪桑白水為何肯如此坦誠相告。

  桑白水隱藏著彩瞳裡的瞳仁更熾烈了,一字一字鏗鏘有力的說道:“那時阿米佩斯仍未成立王國,散居各處星河有本領者共四十五人,於收到涅尼迦南的死亡訊息分別趕赴變成黑空的現場,雖能進入黑空,但沒法闖入黑空的深處,然而,卻非一無所得。他們在離黑空二億個宇宙年處,截住隨第一波爆炸浪彈離黑空的涅尼迦南之星,那時它金光進發,像要引起注意,而那種特別的金芒,正是生命金環獨有的芒光,似是吸取了生命金環的能量,但不到一個宇宙年,金芒收斂,變成一球內蘊奇異能量的怪東西,就是現在涅尼迦南之星的情況。”

  他說這番話時神色表情沒半點變化,可是當提及涅尼迦南之星開始,我感覺他整個人變大變壯,不是他的肉身,而是他的生命磁場。這磁場肯定與通天長老或莉坦等阿米佩斯人不同,似是發自不同物類的生命場,有著我不明白的能量和生命力。

  我首次懷疑桑白水的出身來歷。他是韋典拿外游後忽然冒起的人物,彗星般脫穎而出,成為大公里的大公,又野心極大,一派取芙紀瑤代之的姿態,似乎有點不合常況,可是如果他根本不是阿米佩斯人,而是混入且另有目的的奸細,以上的情況便可說得通。

  更奇怪的是他對涅尼迦南之星來龍去脈的認識遠超過我所遇到的任何阿米佩斯人,照算他當時該是藉藉無名的平凡之輩,沒資格收到涅尼迦南之星的死亡訊息。

  我知道他描述的情況離事實不遠,因為我剛目睹邪星的金光,仍是印象深刻。

  我道:“當時你在場嗎?”桑白水回覆常態,道:“是我的生命培育者蓓蕾大公臨歿前親口告訴我的。涅尼迦南之星引起一場爭奪戰,延綿達六千萬年,最後由芙紀瑤統一王國,涅尼迦南之星亦成了王權的象徵。那時涅尼迦南之星由一個叫歸正循的大公持有,奉命乘飛艦運送寶星往隆達美亞,還有四艘宇鳥級的鬥艦護航,沒有人想過會出意外,事實卻是五艘艦永遠到不了目的地,只餘下激烈戰鬥後的殘屑,涅尼迦南之星就此消失無蹤,直至今天再次出現。”

  接著肅容道:“涅尼迦南之星肯定和生命金環有微妙的關係,否則不會射出金芒,而正是生命金環的力量,令寶星能安然離開現場。事實如此,我們是不是有理由相信生命金環縱然在這樣極端的大爆炸中,仍有自保的力量呢?我深信生命金環仍密藏在黑空封閉的某一秘處,而開啟的神器正是涅尼迦南之星,這更吻合樹王的預言。”

  我奇兵突出的問道:“你沒有接收到涅尼迦南之星發出的呼喚嗎?”我嗅到陰謀的氣味。

  這次桑白水來會我的時間太巧合了,遲不遲,早不早,偏在秀麗奪寶而去後我尚在戰場附近的一刻。桑白水肯定曉得我是誰,他找上我告訴我有關涅尼迦南之星的事,是懷有目的的。

  之所以造成這種巧合,該是因桑白水一直窺伺在旁,靜候時機。如果他位處數十億光年外某一星河,怎可能“及時趕到”?

  我極可能已陷進一個針對我的險惡布局裡,由黑空邪力一手策畫。從我自鋒原處接過邪星,便一步一步走進陷阱裡,到現在已難以自拔。

  黑空邪力為何會選中我呢?他究竟是什麼可怕的生物?連桑白水如此超卓之輩亦要受他驅策。

  桑白水看來早想過所有破綻,有備而來。從容不迫的道:“在過去的數千年,我確曾斷斷續續的收聽到神秘的呼喚,可是宇宙無奇不有,我一時沒有聯想到與涅尼迦南之星有關,到大亨告訴我,我才醒覺過來。”我道:“我們可以怎樣合作呢?”桑白水肅容道:“隨我一起到黑空去,阻止秀麗開啟黑空,讓一切保持原狀。”他的提議吻合他對秀麗所持的態度,但我總感到他說出來的,並非他真心的意圖。

  我淡淡道:“若奪得涅尼迦南之星,該歸你還是我呢?”桑白水道:“讓我們設法毀掉它如何?”我點頭道:“就這麼決定。不過恕我不能和你一起到黑空去,我還要等待兩位朋友。請上帥先行一步,稍後我再來與你會合。”桑白水答應一聲,返飛艦去了。

  他去得匆匆,原因或許是星駑正朝我飛來。桑白水為何要告訴我涅尼迦南之星的秘密,目的肯定不是尋求我的合作,更不該是為毀掉涅尼迦南之星,其真正的目的確是耐人尋味。

  “蓬!”大黑球從星驚噴出,往我直撞過來,令我記起獨角把我舉上半空的大尾。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5:07:58

第七卷 第八章 大帝號

  星鷲起行。

  艙內彌漫故友久別重逢的狂熱喜悅,坐在我旁控駛小飛艦的大黑球仍處於前所未見的高漲情緒,不斷怪叫道:“你這小於沒死。哈!最後一頭候鳥怎會掛掉?我真蠢!”我大喝道:“不要再變大黑球,你的歡迎方式宇宙沒多少生物受得了。”夜星在舷窗外化作無數色線,顯示星鷲進入超光速飛行。想起剛才被他變成的大黑球在十數呼吸內狂撞千多次的情況,便“猶有餘悸”
  ,不希望在艙內重演一遍。

  大黑球喘著氣,不住往我望過來,道:“你這混球確是福大命大。事實上我也一直覺得你末死,所以每到一段時間,我便回星鷲檢視我們的獨角情報系統收集回來的訊息,看看有沒有關於你的。哈哈!終於給我盼到了,信使竟是名震宇宙的太陽怪。告訴我!究竟在高關星發生了什麼事?”我欣然道:“你坐定了!”大黑球尚未有機會回應,我的思感能已以極子的方式,高速向他傳送由高關星基地開始,到剛才桑白水來泄秘的情況,幾是無有遣漏,務要令這位生死之交明白曾發生過的事,省去脣舌之勞。

  大黑球不住抖顫,到他回覆過來,星鷲已在我控制下,在光明空間飛行了近半個宇宙年,目的地是黑空。

  大黑球咋舌道:“你這小於愈來愈厲害了,竟發展出能量血液,又開始苦練神菠功,何時可以教我?”

  我沒好氣道:“少點想自己的利益好嗎?我們目前當務之急,是要解決黑空的問題。”

  大黑球沉吟片刻,嘆道:“我有很不好的感覺。道理很簡單,既然你這頭候鳥在高開星那樣的惡劣形勢下仍死不去,可知樹王的預言是沒有人能改變的,黑空預言也如是,沉睡的終會甦醒過來,宇宙註定了會有天翻地覆的變化。”

  我微笑道:“問題不在我們是不是認命,而在是否肯無懼的去面對。黑空是樹王失蹤前最後第二個預言,我則是他最後一個預言,預言的排名,是不是該由後倒數呢?至少在預言榜上,我仍是壓著黑空預言。”

  大黑球一拍大腿,哈哈連笑幾聲,莞爾道:“小子確有你的,這樣也給你想到。唉!沒有了你的日子真沒趣,我都不知是怎樣捱過的。現在好了!我又變成重新主宰宇宙盛衰的傢伙,你要我陪你去幹什麼便幹什麼,黑空算什麼勞什子?”

  我心中歡喜,大黑球仍是以前那個大黑球,一點沒變。時間更證實了我和他至死不渝的交情。問道:“歌天為何沒隨你一道來?”

  大黑球道:“這傢伙很古怪,這邊說隨我一起去會你,那邊卻像發現了什麼似的,拋下句遲些再找你們,便潛入黑暗空間去,現在當然曉得他感應到大帝號。哈!有他和我們一夥,黑空老邪三頭六臂也不怕。”

  坐在星驚裡,橫渡無邊際的光明空間,感覺既舒適又親切,還有重溫舊夢的動人滋味。命運變幻莫測,當年在迷離幻境改造星鷲,哪想過會乘她到宇宙另一神秘的空間去,更沒想過與大黑球分開又重眾,又或獨角會換上歌天。道:“你是尋寶王,為何沒聽你 提過涅尼迦南之星和生命金環?”

  大黑球道:“早在遇上你前,我曾到過黑空去。我是個很能適應環境的生物,可是黑空卻令我感到窒息般的恐懼,所以逗留了幾年,便中途而廢。坦白說,我感應不到任何寶物,故認定阿米佩斯四大名器之首的阿米佩斯環,只是個虛假的傳說。”

  我問道:“其他兩件名器又是什麼東西?”

  大黑球道:“排第二就是阿米佩斯女王芙紀瑤的靈異盔甲,據傳是她熔合二千多種奇異元素千錘百鏈下製成,即使真身被毀,仍能永遠保存她的生命烙印。至於實情如何,則沒有人知道。”

  我的心神不受控制的轉到她處去。唉!一天沒法解決絕色的問題,我和她之間總隔著沒法逾越的障礙。雖然……唉!雖然她從沒向我顯示過對我任何與愛情有關的東西。

  大黑球的話續傳進我耳內,道:“排在你的夢還之上的是玉精,我是隻聞其名,卻不知是什麼寶貝。我遇過的阿米佩斯人都不知道,恐怕要勞煩你去問芙紀瑤才成。”

  我回過神來,苦笑道:“你休想我去問,如給你偷了,豈非入我的賬?”

  大黑球叫屈道:“只是好奇吧!照你看,劫走涅尼迦南之星的生物,會不會就是空盜呢?我這猜測很合情理,那個叫鋒原的傻瓜正因從空盜手上偷走邪星,所以被空盜直追至墮落城的外空,給你湊巧碰個正著,引發後來一連串的事。”

  我皺眉思索道:“空盜仍沒有那個實力,可令一個強大的阿米佩斯艦隊全軍覆沒,且沒有一個阿米佩斯戰士能逃生。”大黑球動腦筋道:“加上那個桑白水又如何,你不是說他是可怕的高手嗎?”

  我一震道:“你的妙想天開有時確實很管用,觸發了我的聯想。咦!”

  大黑球見我呆瞪前方,忙循我眼光望去,劇震道:“我的神!”

  (老黃別震了……我們已經震倒了)

  一個光點在前方擴大。

  正是光點。在任何地方見到光點沒有人會驚怪,可是這裡是光明空間,充塞緊密排列的明子,不存 在任何景象,一切靠感應神經,飛船外是個被明子完全絕對統一了的世界。

  接著我們看到浪波,由遠而近,來勢洶洶,又詭美至難以形容。

  我駭然道:“大帝號!”大黑球幾乎癱瘓在座位裡,呻吟道:“來不及改變航向,如給它直接撞擊,我們肯定人船俱亡。”話猶未已,星鷲已失去自主的能力。

  我想控制星鷲,卻是力不從心,大帝號的速度太快了,就像當年在隆達美亞宮內,我看著芙紀瑤一掌拍來,清楚她的動作,但仍被她轟出殿外,差點要了我的命。

  大帝號倏地出現前方,只是濛濛的光影,不知如何,我卻可清楚掌握她的輪廓。

  我的思感神經退返心核,剩下的僅余真身的視野。

  大帝號高起的船首對著星鷲直衝過來,明子巨浪被船首破開,朝兩旁激濺,看似緩慢,但從船首在前舷窗擴大的駭人威勢,便知其航速遠超星鷲,連我們引以自豪的候鳥極速投射,亦要瞠乎其後,最令人難解的是,在大帝號那樣的“超速”下,該是沒法保存物質的形態,大帝號卻仍是大至船體,細至帆索,一應俱在,沒有化為粒子射線,其違反物理處,想想都教人頭痛。

  浪花四濺下,船首的斜桁像一支攻堅的尖錐般直插而來,如果方向角度不改,肯定會破入前舷窗。

  聳高拔起的十支桅帆並非一式一樣,而是各具姿態,在船中央三枝特高的桅帆為主桅,接著前後桅帆往船首船尾級級下降。桅帆並不是一幅到底,而是由九至三片帆組成,上端的帆面積最小,往下層層擴大,組成平頂三角狀。船尾則是斜桁帆,像支由三幅帆布合成的角形旗。桅帆間又以三角帆連繫,船首的三桅帆連接往斜桁處,看過去桅帆如海,每片帆似正被強風鼓盪,但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壯觀至極,也動人心魄至極點。

  在過去的數十萬年,我遇過無數驚險場面,但從沒有一次似如今的驚心動魄,手足無措,坐以待斃。

  大帝號根本不是任何生物能應付的東西。

  眼看形神俱滅在即,我的心神忽然平靜下來,還似生出某種難以形容的喜悅。

  斜桁只差數個身長,便可破前舷窗而入,視野被大帝號的船首填滿,令我想起古人類螳臂當車的寓言故事。

  大黑球發出絕望的嚎叫,不自覺的變回大黑球。

  就在這生死系於一線的時刻,大帝號突然消失,像她出現般突然。

  星驚仍在光明空間暢行,如從沒發生過任何事。

  光明空間過去是這個樣子,現在是這樣子,將來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大黑球回覆有手有腳的模樣,不住喘息,驚魂未定。

  我們駭然互望。

  一時間我們說不出任何話。

  好一會後,我道:“先回到正空間去。”

  星鷲從正空間鑽出去。

  滿空的星辰,令我們有重返人世的感覺,雖然在剛才九死一生的經歷後,這種安全只是虛假的感覺。

  大黑球抹一把冷汗道:“我的神!差點給駭死了。聽就聽得多,終於見到了。”我在回味差點被大帝號撞上前那奇異的滋味。道:“張開艙門,歌天來了!”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5:08:13

第七卷 第九章 醒悟

  我讓出位子,讓貴客歌天坐在前方,與大黑球並排,我則轉坐後排。道:“你看到了!”收斂了能量的歌天,仍予人陽光燦爛的溫暖感覺。剛才他甫入艙,立即惹得眾儀器齊齊失靈。

  歌天興奮的道:“當然沒有錯過,確是精彩絕倫,大帝號向你打招呼呢!真希望當時我像現在般坐在這裡。”大黑球失聲道:“打招呼!差點就撞我們一個粉身碎骨。”星鷲繼續在正空間飛翔。

  多了歌天,立即多出一種以前沒有過的感覺,心裡踏實很多,似乎宇宙間再沒有能令我害怕的事,也沒有任何事是辦不到的。

  我道:“感應到大帝號嗎?”歌天沉默片刻,道:“她正跟著我們。”大黑球駭然道:“在哪裡?為何儀器完全沒有顯示。”歌天笑道:“能被你的儀器感應到的,還是大帝號嗎?她在黑暗空間緊跟我們。真好!”大黑球見歌天肯回答他,受寵若驚的道:“你是不是第一次坐飛船?”歌天別頭朝我瞧來,露出燦爛的笑容,道:“如果不是因為伏禹,我絕不會坐進來。任何飛行工具,對我都是限制,令我失去部分自由。幸好現在的感覺很不錯,有大家同心合力去做某件事的快意。”自入艙坐下,歌天不斷調節自己的能量,融入船艙的環境裡。他是不具肉身的能量生物,但為了方便與我們溝通,像上參無念般以我們的生命形態營造出實體,否則沒有視覺翻譯功能的大黑球,只能看到一個微形太陽。

  比刻他坐得如我們般安穩舒適。

  歌天又道:“是告訴我你和大帝號的微妙關係的時候了!”我微笑道:“怎敢隱瞞自己的兄弟?幫你忙等於幫自己。”歌天愕然道:“什麼是兄弟?”大黑球哈哈笑道:“兄弟比朋友高一級,有親族血緣的關係,我們的血緣就是道義,一種至死不渝的交情。”歌天莞爾道:“兄弟!對我來說是非常新鮮。好!以後大家就是兄弟。”我心中一陣激動,三個本來孤獨的人,因緣巧合下走在一起,互相間毫無保留的信任,在這個廣遼無邊的宇宙是多麼難能可貴。歌天或許仍未能掌握朋友之義,但終有一天他會明白。

  看大黑球聽後飄飄然的神情,便知他因交到歌天這個朋友,深感榮幸,陶醉其中。

  我的思感朝歌天流去,同時封閉了夢還,細訴候鳥被滅族後我如何遇上大黑球的經過,如何假扮韋典拿去向芙紀瑤探聽浮游世界的秘密,幾經波折,又給鬼少昊直追殺至宇宙之心,後來智破拜廷邦侵略大壁壘星河的合成軍團,與絕色的糾纏不清,黑龍藏布的陰險,又怎樣誤打誤撞下投入奇連克侖的陷阱,卻因禍得福,弄清楚與大帝號的離奇關係,最後是墮落城的經歷,直至眼前此刻發生的一切。

  以歌天的見多識廣,也聽得發起呆來。

  艙內陷進久久的沉默。

  好一會後,歌天嘆道:“伏禹!你令我非常感動。”大黑球同意道:“這小於確是能其他生物之所不能。”歌天糾正道:“我不是因他的經驗感動。我活了超過十五億個宇宙年,還是第一次有生物將藏在心內的經驗毫無保留地向我顯露,令我進一步明白兄弟是什麼。”我微笑道:“我是個懶惰的生物,這樣做可以省很多工夫,何況我只是選擇性的透露心事。”歌天笑道:“什麼都好!他媽的!我定要偕你們遠征塵海,會會那勞什子石妖,看他如何厲害。”我和大黑球均感愕然,想不到他只對石妖感興趣。

  大黑球喜道:“歡迎加入,有你相伴,熱鬧多了。”我問道:“你的宇宙經驗遠比我和哈兒哈兒豐富,照你看,石妖是怎麼樣的生物呢?”我繼續封鎖夢還,不讓它偷聽我們的對話,這是無奈的做法,我縱感不安,卻別無選擇。

  歌天沉吟道:“我尚是首次聽到宇宙有這麼奇怪的地方、這麼奇異的生物。但既然奇連克侖鬥不過他,以此推算,他肯定是超級的生命體,只是因為某個原因,被困在那裡。”大黑球拍額道:“對!如果他能離開塵海,就不用假奇連克侖之手,而是親力親為,以得到他想得之物。”歌天道:“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這並不合乎宇宙的常理?任何生物,從受光速限制到進化至神遊級的生物,總須發展出自身吸取宇宙能量的方法,否則如何能在進化的階梯拾級而上?即使天生是神遊級的生物如候鳥神,也有一個吸取能量的演進過程。若然這是宇宙的法規,石妖自有一套吸取能量的本領,其能量該是與時並進,怎可能到今天仍沒法離開塵海?只可以苦苦等待自投羅網的生物。這是說不通的,其中定有我們猜不到的理由。”

  歌天說得對,他指出有疑問的地方,確是耐人尋味。我和大黑球則全盤接受黑龍藏布那一套,盡想什麼宇宙之大,無奇不有,其實卻是當局者迷。

  歌天轉身朝我瞧來,雙目電芒爍閃,沉聲道:“黑龍藏布直至剛才一刻,一直是我最尊敬的宇宙生物之一,我曾三次拜訪他,更被他的智慧折服。問題來了,他肯定是宇宙最有法力的生物之一,不在奇連克侖之下,為何竟不敢親身去聽石妖的宇宙秘密,還要封鎖通往塵海的入口,卻又告訴你進入塵海的方法,像希望你能找到石妖那樣子呢?”大黑球擊腿道:“愈說愈有道理!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歌天道:“伏禹!”我說道:“還有一個問題。”大黑球興奮的道:“什麼問題?哈!和你們一起,整個宇宙都變得有趣多了。

  唉!在墮落城的日子真不知怎樣捱過的,差點悶出卵兒來。”歌天瞪著我。這小子極可能在考量我的智慧,看看我是不是夠資格當他的兄弟。

  我道:“每一個曉得浮游世界的生物,都深信不疑奇連克侖是唯一聽過石妖的故事後,可全身而退的生物。現在我卻有一個全新的看法,奇連克侖之所以能離開塵海,不是因他夠本事,而是只因石妖肯放他走,因為要利用他。所以奇連克侖臨終前,有擊敗他不是我這個卑賤的人類,而是遠在浮游世界的石妖,又有一天我會步上他的後塵等話。他終於醒悟了。”這次歌天也說不出來話來。

  大黑球囁嚅道:”這麼說,到塵海去豈非等於去送死?”我道:“奇連克侖告訴我,他是從一種叫鯤蜉的奇異生物,聽到天馬的傳說,然後再在扁石星,遇上黑龍藏布,得他告知只要找到浮游世界的石妖,便可知在何處尋得天馬……”

  歌天一震道:“整件事大有可能是黑龍藏布布下的一個局,那尾告訴奇連克侖天馬秘密的鯤蜉或許是由黑龍藏布假扮的,奇連克侖只是個被騙人局的受害者。”

  大黑球嚷道:“還有更離奇曲折的嗎?”

  我道:“如果我的猜想切合真正的情況,黑龍藏布如此處心積慮,進行這個牽涉到大部分宇宙的陰謀,難道只是為了得到天馬?得到後又有什麼作用?憑他的智慧法力,不用倚靠任何東西,都可以稱霸宇宙。”

  歌天道:“他的目的顯然不止於此,從這個角度去看,他該清楚石妖的秘密,否則他沒理由為不知道的事花這麼多時間和工夫,一個不好,還會為自己帶來不測的後果。”又欣然道:“愈想愈精采刺激,這回的遠征塵海,我是去定了。”

  大黑球失聲道:“還要去嗎?”歌天若無其事道:“怎麼不去?我生存的目的,就是要面對挑戰,是不是能克服不在我考慮內。大帝號如是,飛行魔洞如是,石妖也不例外。你若要退縮,沒有任何東西攔阻你。”

  大黑球挺起胸膛道:“不過是說說吧!我像會退縮的生物嗎?”

  我微笑道:“浮游世界暫且撇開一旁,眼前急務,是神秘的黑空。歌天你曾到過黑空,究竟有沒有感應到桑白水所說的不能進入的部分呢?”

  歌天道:“黑空大致可以一個以螺旋形往中心窩去的扭曲空間來形容,這種激烈極端的扭曲,是不可逆轉的,我才不信區區一顆怪石頭的能量,能改變空間的形態,那需要的是倍於引發黑空大爆炸的能量,你到那裡去便會明白。”

  那就像一匹布,一端被扭卷成一束,且是死結。

  我吁出一口氣道:“但誰敢對樹王的預言掉以輕心呢?我們必須對黑空作出最壞的打算,方可謀定後動,應付任何不測的後果。”

  大黑球道:“最壞的情況會是怎樣呢?”

  我道:“自從鋒原處接過涅尼迦南之星後,直至剛才桑白水向我透露秘密,我愈來愈有被設局針對的強烈感覺,而幕後的主持者正是藏在黑空密鎖空間內的神秘異力,他等於另一個石妖,以神遊的力量操縱黑空外的事情。石妖的目的我們無從揣測,黑空邪力的目的就是脫困。最壞的情況,就是黑空開啟,被囚的黑空邪力重返宇宙,變成禍亂的根源。”

  歌天道:“你的分析很透徹,卻仍未解釋他為何挑選你,你可以起什麼作用呢?”

  我苦笑道:“正因我不知道,所以害怕。我有種感覺,不論是采采或桑白水,都是想誘我到黑空去。由此可見我是開啟黑空的關鍵。”

  大黑球道:“那只要你不到黑空去,豈不是解決了這個令人頭痛的問題?”我可以不去嗎?

  歌天默然不語,他是光明磊落的生物,不想左右我的決定,影響我的想法。

  我嘆道:“我如果不想到黑空去,就不用有最壞的打算。大帝號正緊追著我們,這或許是登人大帝號的唯一機會,我們怎可為了一個沒有客觀事實支持的猜想,放棄這麼一個機會。我的目標是憑我們三個之力,先從秀麗手上奪回邪星,然後登上大帝號。”

  歌天欣然道:“這才是正確的態度,管他什麼黑空邪力……咦”

  我雖慢他一步,也感應到了。

  一枚能量彈正從前方朝我們以十倍光速激射而至。

  大黑球愕然道:“什麼事?”

  星驚敏銳的“獨角式”感應器響起警號。

  我有似曾相識的感覺,當下想到發射的生物是誰,駭然叫道:“避進光明空間去!”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5:08:37

第七卷 第十章 太空鬥法

  警號停止,但不代表能量彈沒有跟進來,只因偵測儀在光明空間沒法如正空間般運作。

  歌天動容道:“誰發的能量彈如此厲害?”

  我沉聲道:“是漠壁。這枚能量彈與毀掉高關星的那枚,是相同的能量形式。”

  大黑球終感應到敵彈,叫道:“漠壁在哪裡?”

  歌天哈哈笑道:“不愧幻師之名,這是我平生所遇最厲害的能量彈,竟能追進光明空間來,不過怎難得了我呢?待它再接近點,我就出手收拾它。漠壁敢情是活得不耐煩了。”

  我道:“你千萬不要出手,否則將暴露你在飛船內的秘密。漠壁勢必猜不到你在這裡,現今你成了我們的秘密武器,在適當的時機出手,可收奇兵之效。”

  歌天錯愕道:“奇兵!哈!這可是挺新鮮的想法。”我轉向大黑球道:“我仍找不到漠壁的位置,找到也可能是假的。你要有心理準備,他可在任何一刻、任何位置現身攻擊。”

  大黑球欣然道:“憑我們合起來的實力,怕他什麼?”

  又皺眉道:“真古怪這枚能量彈與我們同速,依現時的情況,只要我們增速,可輕易撇掉它。”

  歌天道:“它已鎖定我們,我們加速它也加速,永遠沒法撇掉它。否則我怎會把它放在眼內裡?”

  我搜遍遠近空間,包括正空間在內,仍沒法找到漠壁的蹤影,唯一解釋是他在黑暗空間內,我的思感能仍沒法跨過正空間去偵察他。駭然向歌天道:“難道漠壁竟能在黑暗空間,跨越正空間遙控在光明空間的能量彈?如此我們豈非處於挨揍的局面?”

  歌天好整以暇的道:“不要將漠壁想得如此神通廣大,這是合成的威力。我敢肯定漠壁出動了他的旗艦拜廷號,此為拜廷邦的終極戰鬥巢艦,由一萬個經精選最超卓的戰士組成,只有漠壁力能操縱。令拜廷號聲名大噪的一役,是龐度盧星河之戰,當時拜廷邦的一個軍團遇伏,被上參無念率軍團截擊,拜廷邦的艦團幾乎全軍覆沒,可是由漠壁坐鎮的拜廷號不但能成功突圍,還能擊毀魔洞部十多艘鬥艦後揚長而去。從此拜廷號被冠上不死巢艦的美名。可以這麼說,漠壁有多難殺,拜廷號便有多難摧毀。”

  大黑球道:“如此我們豈非全無戰勝的機會?拜廷號不但有漠壁,還有上萬個拜廷邦精銳中的精銳。”

  我嘆道:“明白了!”

  大黑球不解道:“事實擺在眼前,有什麼明白不明白的?”

  歌天則興致盎然的聽著,後方吊靴鬼般追來的能量彈似分毫不被他放在心上。

  我道:“我明白的是後方追著來的能量彈是個陷阱,敵人希望我自以為是的去應付,輸個一塌糊塗。”

  大黑球看看歌天,又看看我,搖頭道:“我仍是不明白。”

  歌天讚嘆道:“伏禹你確是天生的戰士,和你並肩作戰是一種樂趣。”

  我欣然道:“彼此彼此。”

  轉向大黑球道:“漠壁現在向我們發射的能量彈,根本重施當年他毀掉高關星的技倆,乍看似是合情合理,但在戰術上卻非常愚蠢,因為我既已領教過,大有可能想出破解之法,再不濟事也可曉得其威效。告訴我,以漠壁豐富的作戰經驗,會犯下這種戰術上的錯誤嗎?他會不會就只有這麼一招,如果事實如此,他憑什麼在龐度盧之戰突圍?”

  大黑球恍然道:“對!肯定是個陷阱,如果漠壁變招,將陷我們於萬劫不復之地。”

  歌天問我道:“你有什麼妙計?”

  我道:“戰爭是詭變之道。對戰雙方,用詐用騙,無所不用其極。但首先我們要知敵,知己知彼下,才能定謀設略。更須有明顯的軍事目標。”

  大黑球點頭道:“此次漠壁親自出征,為秀麗攔截我們,又清楚我們是要到黑空去,所以我們縱能暫時擺脫他,最終還是難逃一戰。既然如此,不如就在這一仗和他見真章,拚個高低。”

  歇天微笑道:“說得好!宇宙間並沒有殺不死的生物,也沒有不能摧毀的戰艦,今天便讓我們創造奇跡。”轉向我道:“現在我亦有哈兒哈兒的同感,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是不會沉悶的。說出你的計畫。”

  我道:“漠壁這枚能量彈,是虛張聲勢,實際作用不大,目的是要讓我曉得他來了,且絕不會放過我,以此逼我去面對他。如果剛才我們是避往黑暗空間去,他將轉入光明空間,務使我們捉摸不到他的位置,保持我明他暗的優勢。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只有一個選擇,就是找出他的位置,否則只余挨打的局面。”

  歌天啞然失笑道:“知己知彼!知己知彼!我明白了。”

  漠壁已放棄生擒我的想法,所以早前有普林野率眾圍攻我之舉,這是因秀麗和漠壁有此共識。

  認清楚這個形勢,我選擇速戰速決,是不希望被漠壁這樣的大敵如附骨之蛆般緊纏著。在正常的情況下,合我們三人之力要挑戰由漠壁主持的拜廷號超級巢艦,等於以卵擊石。 不過我知彼而彼不知我,加上孫師祖爺的神妙兵法,一切不可能的事也可以變成可能,這局是賭得過的。

  星鷲進入全面作戰的狀態,大黑球聚精會神的操控飛船,歌天則把注意力投進星鷲的結構和運作,研究能配合飛船的作戰模式。

  可以這麼說,我或許是最善“守”的生物,而歌天善“攻”,加上大黑球這個天才駕駛員,又有星鷲般的超級極子鬥艦,我們是有本錢挑戰任何飛艦。

  我喝道:“減速!”星鷲在剎那間速度驟減近半。

  後方追蹤的能量彈速度相比下立即倍增,五下心跳後將命中我們。

  光明空間一如往常,沒有激盪的能量變化,我們甚至感覺不到飛速的變化,只能從敵彈的情況作出判斷。

  歌天低呼道:“漠壁的能量彈變化了,這傢伙確有點道行。”能量彈變化了,由摧毀性的分裂能量,切換為黑洞式吸攝性的能量。要知在光明空間內,一般的能量是不可能改變明子緊密的結構,即是說光明空間難以動搖分毫的,可是能量卻能改變被擊中目標的能量狀態,而漠壁這枚能量彈,正起到這樣的作用。

  如被擊中,能量彈爆發後可形成一個包裹星鷲的侵蝕性力場,限制星鷲的感應能力,磨損護盾,而最致命的是像個重力彈般,大大減低星鷲的速率,甚至沒法離開光明空間,當然沒有生物能棄艦逃逸。

  我還是首次親眼目睹能在發出後撤換能效的能量彈,從這可看到拜廷號超卓的偵測和遙控能力。

  我喝道:“擺脫模式!”在眨眼的光景裡,大黑球發動了。

  星鷲的極子反應爐攀上動能的頂峰,整個船體發抖似的顫震,噴發而前,卻不是循直線前進,而是往前右方拐彎而去。

  這是我、大黑球和獨角設計星駑時彈思竭智構思的特殊功能之一,要應付的是太空戰中能量彈滿 空飛的混亂情況。在光明或黑暗空間要作非直線的飛航,一般情況下是不可能辦到的,只有極子級的能量,藉著比明子暗子高一階次的極子從船首左側或右側的噴管射出,借衝擊明子暗子的反撞力,才出現拐彎的情況。

  艦體一輕,能量彈鎖效報銷。

  我蓄勢以待的能量從船尾的引擎發射,營造出虛假的目標,欺的是對方遙控的漏洞,沒法及時應變。

  沒有任何聲息,能量彈誤中副車,引爆。

  我們三人同時發出歡呼。

  歌天叫道:“來了!”我和大黑球連結,讓他憑我的思感網準確駕控星鷲,俾可迎頭痛擊敵人。

  在瞬息萬變的極速太空戰裡,一旦擬定作戰計畫,只有付諸實行,開始了便不能停下來,像一拳擊出,立成有去無回之局。所以知彼知己,成了致勝的關鍵。

  剛才製造副車,用去我五節多的能量,一時沒法回覆過來,故不得不由歌天出手。由此可知,若沒有歌天,我們勢將坐失良機。漠壁對我們的算計既沒包括歌天,將成為失誤。

  此時我們在光明空間拐了一個彎,又朝正被能量彈糾纏的副車飛去。任拜廷邦人偵測之技如何了得,可是要跨空間巨細無遺的掌握星鷲般的靈巧戰船是不可能的,所以這招金蟬脫殼,巧布誘餌成功的機會很大。

  歌天蓄勢待發,我則在回覆中,迅速補充損耗了的能量血液。

  拜廷號果然來了。

  我和歌天同叫不妙,因為沒想過對方會以這樣的形式入侵光明空間。

  數以百計能量觸須似的長圓柱形物體,從四面八方激射進光明空間來,將副車包圍其中,其圓形吸盤般的頭端,同時發出扯拉吸攝的狂暴能量,副車立即被撕裂為粒子,灰飛煙滅,整個過程在眨眼間完成。

  歌天叫道:“好傢伙!”

  千算萬算,還是算漏了巢艦可隨時化整為零的特異功能。眼前似盡是窮凶極惡、擇人而噬的“蛇 妖”,令人眼花撩亂,頗有無從著手之感。

  我喝道:“改向進入正空間。”

  從拜廷號分解而成達二百多艘的長條狀小巢艦,像毒蛇般曉得攻錯目標,靈活如神的轉嚮往我們追來,令我們嘆為觀止。難怪上參無念也沒法收拾她。

  星鷥船首上昂,朝上飆衝。

  “蓬!”下一刻我們回到正空間去,星空重現四周,卻絲毫沒有平靜安逸的感覺。

  星鷲不斷提升速度。

  大黑球嚷道:“若要開溜,這是唯一的機會。”

  沒法形容的感覺,觸電般遍及全身。以往我每一次面對強敵,都有相類似的感覺,卻沒此次的強烈,那是一無所懼,甚至會為戰鬥雀躍興奮、樂在其中的滋味。

  自與地母陽魂融合後,與普林野的交戰只是牛刀小試,這回才是來真的。我沉聲道:“絕不逃走!我們誓與漠壁周旋到底。”

  歌天哈哈笑道:“伏禹!我陪你!”

  驀地船身一緊,速度驟減。

  龐大的拜廷號,以碟形巢艦的姿態,出現在四分之一光年後,但她發出的超強力場,卻籠罩十光年的空間,我們是被她鎖定了。在力場內,不但沒法進行極速飛行,也沒法到異空去。

  高關星之戰正重演著。

  歌天道:“我要到飛船外去,才能發揮我的威力。”

  我道:“硬碰硬的消耗戰,對我們最不利,我們必須以妙計巧略取勝。”

  後方巢艦分裂為三,變成三條長蛇形的飛行物體,左右兩體再分裂為數以百計能量彈般的東西,接著分別鑽上或潛入異空去,消失不見,剩下條狀艦又重組成只有先前三分之一大小的碟形巢艦,繼續追來,其靈活詭變,使人見之心寒。

  大黑球冷靜道:“我們該怎麼辦?”

  “激水之疾,至於漂石者,勢也;鷙鳥之擊,至於毀折者,節也。是故善戰者,其勢險,其節短 。”孫祖師爺的兵法以電光石火的速度閃亮我思考的空間,我已擬定實戰的計畫。

  叫道:“歌天!我守你攻,什麼都不用理,目標是漠壁坐鎮的主艦。”

  同一時間我的思感能與大黑球連結,戰氣輸進極子反應爐,祭起心盾,加進星鷲的護罩去,就像一個能量繭,重重保護星鷲,敵人在摧毀能量繭前,將沒法損害星鷲分毫。

  大黑球此刻和我心意相通,控著星鷲往上彎,反向敵人的主巢艦投去。此著肯定大出漠壁意料,他當然以為我們會見勢不妙逃走,怎想得到我們因有歌天這個秘密武器,竟敢悍勇反擊,頓時令他追截的戰術反成敗筆。事實上如果沒有歌天在,我們現在的做法等於送死自殺。

  歌天蓄聚的能量,迅速注進星鷲的反應爐內,“險勢”如滿弓待發之弩,“短節”如同拔動弩機。

  我們正處於巢艦強大的力場內,漠壁仍似處於絕對上風,我就是要漠壁有這個錯覺。

  “轟!”在離主巢艦不到三千地裡的近處,巢艦爆開,變成百爪魚般的怪物,百多條須爪朝我們延伸激射而至,直有鋪天蓋地之勢。星空消失了,力場以倍數加強,令星鷲的速度沒法增加。

  雙方不住接近。

  “蓬!”百爪魚般的巢艦核心處,噴出一個能量彈,筆直射至,迅速攀上十倍光速,不足一下心跳時間可命中我們,威勢懾人至極。更可怕的是隨著能量彈的接近,我們的思感綱不住收窄,那是令人“窒息”的感受。

  我欣然道:“是時候了!”整艘星鷲已與我的能量合而為一,值此千鈞一發、生死立判的一刻,正是我從與普林野之戰領悟回來的“九天大法”顯示功力的最佳時機,如此單憑速率運作擺脫對方力場的方 法,肯定漠壁沒有想過。

  夢還化為長束,從船首主發射器激射而出。

  星驚劇烈抖顫,於彈指的光景登上神遊級的速率空間,敵人的力場像紛紛斷折的扯力索般瓦解。

  尖銳如風暴刮進峻峽的聲浪激盪虛空,夢還以利刃的形式破進敵方的能量彈去,硬生生將其能量撕裂排擠,推往四面八方。之所以造成如此神奇效果,皆因夢還是以極速投射,能量彈來不及反應下,已被燃點引爆。

  一時間我用盡了積蓄的能量,不但沒法乘勢作第二擊,也沒法支持包裹星鷲的能量繭。

  “轟!”能量彈化為重重爆炸波,在星驚和變成百爪魚般的巢艦間爆開,如漣漪般擴散。

  歌天取我而代之,強大的能量鑽入星鷲艦體的每一個分子去。大黑球則駕控星驚,筆直朝巢艦核心投射。

  由於星鷲擺脫了對方的力場,速度遽增,從巢艦伸出來的須爪全部擊空,改從後方追來,我們便如向巢艦投懷送抱,而敵人則不斷以我們為中心收攏。

  整個百爪魚般的巢艦抖顫起來,似欲化為另一形態,當然是漠壁察覺危機,但已來不及變招。

  星驚瘋子似的劇烈顫震,剎那間投進以超光速擴大的爆炸波去。

  歌天發威了!積眾至頂峰驚天地泣鬼神的太陽極子能,從船體每一個分子噴發出去,進一步推動爆炸波,形成無可抗御以星鷲為核心散射的毀滅性能量。

  星鷲頓時變成光耀虛空的太陽,仿如超新星的宇宙級激爆,能量波到處,巢艦的須爪冰雪般融解,主體則適時地自動分裂,以避鋒銳,被爆浪衝得往四下拋擲,像完全失去了重量。

  “飆”的一聲,星鷥穿過本是巢艦主體所在的空間,所到處來不及閃躲的殘部步上須爪的共業命運,在歌天不斷催發的能量下,氣化蒸發。

  陽能收斂,星鷲回覆場☆,歌天也像我般力盡收手。

  驀地前方現出數百艘小巢艦,正是早前分裂出去鑽入異空追殺我們的敵人,此時掉頭回來攔空截擊。

  大黑球不用我們指示,駕著星鷲往下遁,兩下心跳後逸進光明空間去,逃之夭夭。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5:08:48

第七卷 第十一章 是禍是福

  我從“深眠”中醒轉過來,意識仍是渾渾冥冥,感覺到星鷲在減速,置身處是其內的三個宇眠室之一。

  二萬多個宇宙年的悠長旅程,只如一下心跳的快速,想想當年在古聖土的時代,於永生術尚未出現前,人類的世界在這麼的一段時間內會經歷多少世代滄海桑田的變化。究竟哪種生命形式好一點呢?我沒法判斷,只知愈悠久的生命,生命的負擔愈重。

  縱然在最深沉的宇眠裡,我部分意識仍控制著星鷲,讓她能以季候式的飛行,抵達阿米佩斯王國另一邊緣區的黑空。

  檢視自身,能量從起程時的二十八節,提升至八十節,雖然仍末回覆到墮落城時的水平,但希望足以應付未來所需。在這能量就是一切的宇宙,不論如何超卓的生物,仍受能量的限制。

  漠壁的拜廷號並沒有窮追而來。我們摧毀的雖只不到三分一的艦體,卻是拜廷號的主部,殺不死的拜廷邦人也不知被我們殺了多少個。這批人是組成主體的精銳,乃拜廷號的控制中心,他們經長時間的配合操練磨合而成,毀掉他們等於暫時廢去拜廷號的武功,沒有一段日子,拜廷號休想回覆昔日的光輝。

  我想起芙紀瑤,她曉得在她國土這個荒涼的空域,激烈的鬥爭正如火如茶的進行嗎?她會不會親身趕來?又想起與絕色的約會,在未弄清楚她是人是妖時,我是否該站在她的一邊?想想都覺得一塌糊塗。

  卻是不能不想,本來遙遠的黑空,在宇宙的尺度來說,已變為觸手可及的近處。

  黑空邪力究竟是什麼生物?只看其能在那麼極端狂暴的大爆炸後存活下來,便可推測出他多麼可怕。

  當年發生了什麼事呢?依我所知作推斷,黑空邪力的本源是邪惡的生命體,為某種目的尋上當時正潛修天道的涅尼迦南,與他決戰。以涅尼迦南之能,仍沒法收拾他,遂犧牲己身,引爆能量,造成宇宙空前的大爆炸,產生黑空,變成囚禁黑空邪力的大囚籠。在那樣的情況下,黑空邪力仍能及時送走涅尼迦南之星,那等於上參無念的神遊石,令黑空邪力透過它感知黑空外的世界,進行他重返宇宙的陰謀。

  這即是儘管空間被扭曲了,仍沒法阻止他神遊。

  如此可怕的生物,若讓他回來,會出現什麼情況呢?

  室門打開,大黑球走進來,坐在床沿處,欣然道:“還有沒有做夢?”

  給他提醒,想到自高關星與地母陽魂結合後,夢還再沒法自由進入我的心核,不要說做夢,即使溝通都不多。就在想起夢還的剎那,我的心神轉到它處,捕捉到它一抹難以形容的感覺。

  大黑球只是隨口問問,接著道:“我的神!我們竟擊退拜廷號。如果漠壁就此一命嗚呼,我們已改變了宇宙史。”

  我道:“放心!你沒有改變任何東西,漠壁那老小子比任何同類更快開溜,不過些許損傷是難免了。”

  大黑球興奮道:“這已是非常了不起。歌天那傢伙真厲害,以前他無意下救過我一次,想不到現在大家能成為兄弟,並肩作戰,以後上參無念尋上來也不用怕他。”

  我苦笑道:“你進化了三億年,想法仍是如此不成熟。歌天之所以能縱橫宇宙,皆因他打的是游擊戰,與我們情況相若。上參無念則是不來則矣,一來必是整個軍團,想想浪人城的遭遇,便明白我們要面對的是什麼,而這樣的情況大有可能在黑空出現。”

  我坐將起來,微笑道:“也不用過於擔心,什麼情況我們未遇上過?”

  大黑球沉吟道:“為何我們在阿米佩斯國境內鬧個驚宇動天,芙紀瑤卻全無反應呢?無論如何,黑空直接與他們的始祖涅尼迦南有關係。”

  我開始認真思索他提出的疑惑,道:“這可從漠壁親征推測出來。這回爭奪涅尼迦南之星,拜廷邦是志在必得,且有周詳計畫,否則不會這邊秀麗奪星而去,那邊拜廷號便攔空截擊,配合得天衣無縫。以漠壁的智慧和秀麗對阿米佩斯王國的認識,如此硬闖阿米佩斯領空,不容有失下,肯定會另有針對芙紀瑤的行動,令芙紀瑤無暇兼顧。如果我沒猜錯,天狼大公已公然叛變,牽制阿米佩斯的主力。”

  大黑球倒抽一口涼氣道:“我們豈不是隻能靠自己?”

  又道:“歌天醒來了,我們一起到駕駛艙去。”

  我道:“你先去吧!我稍後來。”

  大黑球去後,我仍呆坐床上,想著夢還剛才的情況。

  雖然只是驚鴻一瞬,但我的確感應到它的“心意”。我記起初遇夢還的情景,它以劍的形式插在蟾穴頂的冰壁,我把它拔出來刺向穴蟾的一刻,感覺到它的仇恨,那是它因韋典拿而對穴蟾的恨意,當時我沒放在心上,可是夢還剛才的顯露,卻令我記起舊事。

  夢還並不是沒感覺沒感情的異物,它也具有像我般的情緒。

  深一層想,照道理我已屬神遊級的生物,沒有生物的思感能可完全避過我的偵測,但為何夢還是唯一的例外,我只能“妙手偶得”的感應到它的心。

  難道它是超乎這個宇宙的異物?

  這個想法令我感到心寒。

  我連接夢還,道:“夢還!夢還!你是因接近黑空而恐懼嗎?”

  夢還答不是。

  我心中一動,問道:“你是傷心!對嗎?”

  夢還不回應。

  我嘆道:“到塵海前,你仍是我的好夥伴嗎?”

  夢還箍了我一下。

  我道:“到塵海後呢?”“我不知道。”模模糊糊裡,一個微僅可察的聲音似乎在我心中響起來。

  我心神劇震。天!夢還竟然能通過心靈的連繫,口吐人言。自六千多萬個宇宙年前得到它後,它還是首次完整地向我傳達一句話。

  歌天的心靈傳話來道:“伏禹!發生了什麼事?我感覺到你能量劇烈的波動。”

  我應道:“沒什麼!我快來了。”

  轉向夢還道:“夢還!為何你不知道呢?”

  夢還沉默著,再沒有任何回應。

  我坐入位子裡,兩邊仍是燦爛的星空,但前方卻有一大團虛黑,非常礙眼。

  大黑球報告道:“我們離黑空約二百光年。還沒有機會告訴你,要在黑空找尋秀麗,是近乎不可能的事,因為思感能在黑空是難以正常運作的,你能感應到十光年的距離已屬頂尖高手的級數,且愈接近核心,速率愈慢。想想吧!在廣闊達十萬光年的空域完全不能視物,去找尋像秀麗般靈巧的生物,你說成功的機會有多大?”

  我淡淡道:“我倒不擔心找不到她。”

  大黑球訝道:“那你擔心的是什麼呢?”

  歌天打斷道:“感應得到大帝號嗎?”

  我答道:“感應不到。”

  歌天咒罵道:“給漠壁那瘋子一搞,我再察覺不到大帝號,此次極可能又白忙一場。唉!縱然我不想認輸,也不得不認真考慮暫時拋開大帝號,改以浮游世界作頭號挑戰。”

  稍頓續道:“我亦想知道你憑什麼有信心找到秀麗?”

  我微笑道:“假如秀麗手上的涅尼迦南之星發出光耀黑空的金芒,又如何呢?”

  大黑球道:“對!這個可能性是存在的。”

  我道:“黑空邪力躲在暗處發功,經七億多年的部署,操控一切。秀麗在他的計畫裡,或許只是個送貨者。正如歌天說的,開啟黑空該另有竅妙,且隱隱與我有關係。說不定我就是開啟黑空的關鍵,所以黑空邪力透過采采和桑白水,千方百計誘我到黑空來。”

  大黑球吁出一口氣道:“你終於來了!”

  歌天道:“最明智的選擇,是不是立即掉頭,改飛往浮游世界?”

  我想起“多算勝”的兵法要訣,不過只要拒絕接戰,就可搗破對方的陰謀,豈非更划算?正要下決定,我們三個不同生物同時驚震。

  前方出現似幻似真的朦朧光影,以驚天撼地氣勢直逼而來的大帝號,在前方“乘風破浪”地橫空而過,從無而來,又歸入於無,一閃即逝。

  大黑球呻吟道:“我的神!這是什麼鬼東西?”

  歌天失聲道:“我還是第一次在正空間見到大帝號。”

  我則頭皮發麻,說不出話來,大帝號出現的時機,恰是我們大打退堂鼓的一刻,充滿宿命的意味。

  歌天叫道:“伏禹!進還是退,由你決定。”

  我奮然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這是我們人類對命運的看法。我們立即直撲黑空,看命運如何安排我們的未來。”

  大黑球和歌天轟然響應。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5:09:01

第七卷 第十二章 凶殘生物

  我在殯石流間飛行,找尋目標。

  在這黑空的外緣區域,數以億計的隕石流自由竄蕩,形成團團包圍著黑空厚達二千光年的殞石帶。可以想像七億多年前的黑空爆炸,壓碎了無數的星體,形成這個殞石密集的奇異情況。

  這是宇宙的無生命空域,一邊漆黑一片,另一邊是星光燦爛,令人生出身處鬼域的心慌感覺。

  黑空是光線沒法進入的空域,遑論宇宙一般的物質,若要闖入黑空,不論人或物,必須超越光速。據大黑球和歌天的經驗,愈接近核心,時空壓力將以倍數劇增,如果逾越了某個臨界線,極可能永遠被困在那裡。大帝號能不受這個空間的規限嗎?歌天的提議真的令我動心,而我或許是唯一有資格登人大帝號的人,黑空更是唯一的機會。

  我辨認另一邊星河的形態,同時搜索桑白水的飛船,現時我置身的空域,該是與此來歷神秘的生物約定的地方。不過由於沒有特定的坐標,誤差可達過千以上的宇宙光年。只從這個角度去看,即使魔洞部全軍動員,在這極端和異常的空域,要攔截秀麗般的高手,成功的機會幾近於零。

  真的不明白金森他的魔洞部人腦子的結構,一天未毀掉涅尼迦南之星,大家努力的目標相同,仍可以好好合作。但在墮落城外,偏要擺出立即變臉成仇的決絕姿態,還嚴重警告我不要理會此事,行為令人費解。想到這裡,我曉得對金森生出朋友之情,方會有這種抱怨的心態。

  在黑空外圍流竄的隕石流實在太多,籠罩範圍之廣遠超出我的思感半徑,到此刻仍未找到絕色指示所謂最大的殯石流,亦不打算去找,因為無意赴約。對絕色我仍是沒有定論,因此沒法狠下心來,但也不願隨她的指揮棒起舞,頗有聽天由命的消極心態。

  驀地思感感測到異常的狀態,我穿越近五十個殞石流,到達感測有異的空域。

  空間仍殘留著能量的遺痕及有別於塵屑和礦石的粒子。

  我伸出手,附近的粒子在我的吸攝下於掌心眾攏,形成一塊殘片,正是構成桑白水三角座駕飛艦船身的晶玉體,還保存著護罩僅可辨認的能量狀態。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先不論桑白水的神秘來歷,他是力能與芙紀瑤抗衡的生物,原本的地位還在天狼和秀麗之上,加上性能超卓的戰艦,怎可能甫抵黑空外圍,便遇敵給打個落花流水?人亡尚未肯定,但船毀卻是事實。令人費解。

  我肯來會他不是尋求他的合作,而是要從他處取得有關涅尼迦南之星的情報,再順手收拾他。現在頓時有驟失方向和目標的沮喪感覺。

  想到這裡,心中似有所覺。

  思感搜索遠近空域,那是微弱的生命訊息,似來自某一生物垂死的呼喚,隱約地,我感到是來自數百光年外一道四處流竄的殞石流。

  難道桑白水真的受了致命的傷,躲往殯石流其中一塊殞石等死。如果事實真是如此,教人意外。

  思索間,我運動能量,同時計算出避過障礙物的路線,以極速朝障礙物投射。

  我不選擇進入異空,是要偵察正空間的情況,因為如果有生物能令桑白水舟毀人亡,也肯定有殺死我的能力。

  現在我們是兵分三路。歌天進入黑空搜索秀麗,大黑球則駕星鷲巡查附近一帶空域,我負責和桑白水接觸。

  數百光年在十多下心跳的時間內完成,我完成投射後離目標殞石流只是數萬地裡的距離,眨眼間銜尾追上去。

  數以千萬計大大小小的隕石,組成壯觀不規則的隊形,浩浩蕩蕩的在虛空闖蕩,像一條用石頭組成的太空猛獸,只是了無生命的痕跡。這麼的流竄超過七億個宇宙光年,還會永無休止的繼續下去,沒有目的地,不具任何意義,在我這活人眼中,已是一種沒法言喻的荒涼悲哀。

  我在殯石群的間隙中飆移,想到的是家鄉太陽系,被毀滅後的聖土地球,是否會遭到和眼前的殞石流的同一命運呢?想到聖土變成永恆在星系內流浪的一隊石頭,大有“物傷其類”的哀痛感覺。

  我降落到一塊結了厚冰的特大殞石上。這塊崚嶒陡峭、充滿裂罅的石頭,從某一已經消失星體分裂出來的殘餘,一片荒寒凄寂,在隕石群中是如此微不足道,無關重要。

  一個生物挨著突起的岩角坐著,心核已碎,情況就像當日的鋒原。

  我來到他面前蹲下,以阿米佩斯語嘆道:“堂堂蝠賊之首尤西斯命,怎會淪落至這等田地?”

  他在沒有臉相輪廓、可說是頭部的地方發出音波的顫蕩,化而為能辨認的阿米佩斯語,出奇平靜地道:“你究竟是誰?”

  我道:“我就是最後一個銀河人伏禹。”

  尤西斯命道:“原來是你,看來我臨死前仍有點運氣,竟能在這個被遺忘的宇宙角落遇上你。”

  我怕他生命不保,忙道:“誰殺你呢?”

  尤西斯命似乎絲毫不把生死放在心上,平靜的道:“我們和你們交戰後,窮追秀麗,想不到落入拜廷邦人的陷阱,被漠壁的拜廷號攔空截擊,猝不及防下,我們全軍覆沒,只有我僅以身免,逃到這裡來。”

  難怪拜廷號在離墮落城數千光年外才追上我們,原來是要先對付蝠賊。也是蝠賊倒楣,若對手不是漠壁和他的拜廷號,肯定不會如此收場。

  我皺眉道:“什麼地方不好去,偏要到這現時最危險的區域來,你認為自己有收拾秀麗的能力嗎?”

  尤西斯命道:“我到這裡來,是要投靠一個我以前認定是夥伴戰友的生物,豈知竟被他所害。但我不是對他沒有提防,如果正面作戰,我雖沒勝他的信心,但逃走肯定是辦得到的。”

  我愕然道:“桑白水?”

  尤西斯命道:“正是他。我們之所以成為空盜,是受到他的影響,深信只有透過掠奪才可以不斷進化,以戰養戰,在這強者稱雄的宇宙不受約束地活下去。他對我們的影響並不限於思想上,還予我們實質的得益,令我們相信他確是朋友,怎知他只是利用我們!”

  我問道:“他如何算計你?”尤西斯命道:“我依約在這裡找到他的自由號,他絲毫不因我失去艦隊鄙棄我,招待我進入貴賓室療傷,忽然自由號發生突如其來自毀性的大爆炸,產生爆炸的能量很古怪,事發前沒半點徵兆,幸好我的護甲是斯蘭地人的鎮族之寶,勉強保住我,使我能隨爆炸波逃離現場,直逃到這裡才支持不住。宇宙生物一直認為我們是最凶殘的種族,但至少我們不會傷害同類,怎似桑白水對同類都不留情!真不明白他的想法,這樣為殺我而犧牲飛船和手下對他有什麼好處呢?”

  我道:“他並沒有傷害同類,因為桑白水根本不是阿米佩斯人。”

  尤西斯命說不出話來,顯然心中震驚,只是沒法藉由面容神情表達。

  我問道:“你怎知是他幹的?”

  尤西斯命道:“我逃到這裡後仍感應到他在附近一帶空域搜索,幸好我有隱蔽的方法,沒給他搜出來。我太不謹慎了,六億五千萬個宇宙年之前,我們得他知會,截劫阿米佩斯族歸正循大公的艦隊,目標是來歷神秘的涅尼迦南之星,希望能在進化的階梯上突破。他充當內應,以爆毀自由號的方法,從內摧毀旗艦,同時重創四艘護航的宇鳥,令我們成功奪得涅尼迦南之星,殺得阿米佩斯人片甲不留。最使我們感動的,是桑白水任由我們取去涅尼迦南之星,只說日後或需我們幫他的忙,讓他統一阿米佩斯。”

  我想到“便宜莫貪”這句人類的至理名言,心忖尤西斯命顯然不明白這個道理。桑白水為何要殺尤西斯命和整船忠心的手下呢?顯然因為他們再沒有利用的價值,又有滅口的作用。此生物的殘忍可怕,令人發指。

  尤西斯命曉得自己的生命已走至盡頭,不待我詢問,績說下去,道:“得到涅尼迦南之星後,我們曾三次到黑空去,設法開啟黑空,可是任我們想盡辦法,仍是徒勞無功。近五億年來我們已放棄嘗試,把涅尼迦南之星密封於秘密基地的藏寶庫內。豈知卻被鬼諜鋒原偷進來盜走寶星,我們遂直追到墮落城,整個過程就是這樣子。我沒期待你為我們討回公道,只希望揭穿桑白水。他想滅口,沒有這般容易。”

  我心中一動,問道:“為何在過去的五億年,你們沒再嘗試開敵黑空呢?”

  尤西斯命的聲波轉弱,力不從心的道:“每次我們去開啟黑空,都出現元能衰竭的情況,在撐不住下被逼撤走。”

  我忙問道:“開啟的方法,是不是由桑白水處來的。”

  尤西斯命盡最後的努力,答道:“是!”

  說畢再撐不下去,空氣般解體。

  大黑球召喚的訊號傅至。

  回到星鷲,歌天早我一步回來,同時詢問大黑球。

  大黑球驚魂未定的道:“大帝號出現了!大帝號出現了!”

  我和歌天精神大振,連忙追問。

  大黑球道:“大帝號在表演似的,忽然橫衝過來,只差尺許撞上星鷲時,沒入光明空間去,又從另一邊舷窗出現,瞬即遠去,消失不見。”

  歌天和我面面相覷。

  大黑球道:“有什麼好奇怪的?”

  歌天道:“當然奇怪,沒有伏禹在星鷲內,大帝號為何仍對星鷲有興趣?”

  大黑球點頭道:“對!的確奇怪。我是給她嚇壞了,所以腦袋不靈光。”

  我告訴了他們與尤西斯命死前的對話。

  歌天沉吟道:“這麼說,桑白水該與被困在黑空核心處的生物有密切的關係,他的所有作為,全為了那頭怪物。”

  大黑球道:“不是怪物,而是超級妖物,既能抵得住黑空大爆炸,又能遙控黑空外的事物,且力量不住增強,想想都覺得心寒。”

  又道:“我們設法找到桑白水,幹掉他一了百了。蝠賊既沒法開啟黑空,諒秀麗也辦不到。”

  歌天叫道:“我想到了!”

  我和大黑球齊聲道:“你想到什麼?”

  歌天整個人太陽般亮起來,道:“我想到大帝號為何對星鷲感興趣。”

  大黑球贊道:“你真的聰明,我卻沒半點頭緒,伏禹你猜得到嗎?”

  我搖頭表示猜不到。

  歌天道:“每一個生物,即使是同類同級,能量的形態本質總有差異,由心核或能量裝備決定。伏禹的心核,就是地母陽魂,屬神遊的級數,且是獨一無二的地母的一半,故自然對另一半的大帝號有吸引力,不論她是否瘋了,這種重聚為一體的吸引是根深柢固的,不會因任何事或情況動搖,非任何外力可以改變。在星鷲來此的季候飛行中,伏禹的能量注進反應爐去,改變了飛船所有物質分子的結構,而改變後的能量形態,正具有地母陽魂的能量烙印,故對大帝號生出強大的吸引力,令她戀棧不捨。”

  大黑球吁出一口氣道:“這麼說,只要伏禹發揮能量,飛進黑空去,豈不是可引大帝號追來。那時我們便登上大帝號,完成壯舉,同時隨大帝號離開,再不理什麼黑空白空。”

  歌天雙目閃耀光芒,向我道:“你怎麼說?”

  我斷然道:“就這麼辦!”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5:09:29

第七卷 第十三章 宇宙禁地

  我、歌天和大黑球並排朝黑空飛去。

  我處於中間的位置,由我發出的能量將歌天和大黑球包裹著,仿如一艘無形的飛船,逐漸釋放的能量,形成能量團的動力,在後面拖曳著長長的尾巴,每個能量分子均有由我心核製造、擁有我的生命磁能烙印。宇宙間除地母陰魂外,再沒有類似的極子能量。

  我們三個都心神緊張,不但因這或許是登入大帝號的機會,而大帝號是那麼飄忽難測,更因為即將進入黑空。黑空本身的邪異,黑空邪力的神通廣大,樹王的預言,涅尼迦南之星的神秘,合而造成一股沉重的精神壓力,令我們尚未進入黑空就已有窒息的感覺。

  面對廣闊達十萬光年的宇宙禁地,一個光線沒法進入、似被遺忘了的可怕空域,不論自負的生物,都會生出渺小無力的感覺。

  大黑球誠惶誠恐的道:“歌天你剛才在黑空有沒有發現?”

  歌天凝視前方,道:“和我上次到的黑空相比,黑空的確有分別,愈往核心推進,能量變得愈緊張,吸攝力愈大。除此之外一切如常,也感應不到任何生物,不過能感應到才奇怪,我的思感能不住收窄,到感應半徑剩下不到八分之一光年,我不得不退走。

  我道:“究竟是什麼樣的能量?”

  歌天道:“我不知道,那是我在黑空外從未遇上過的能量形式,照我猜錯,該是正空間和兩個異空間融結後的空間能量,等於另一個空間,但又和被稱為宇宙心核的奇怪空間完全不同,真不知如何去形容,你很快就會嘗到其中的滋味。”

  大黑球嘆道:“如果伏禹是黑空能不能開啟的關鍵,現在將是黑空邪力脫困的唯一機會,否則若讓我們登上大帝號,黑空邪力籌謀七億多年的脫身大計立即完蛋。”

  我苦笑道:“這正是目前我最擔心的事。黑空邪力既可控制發生在以億光年計外墮落城的事,不用說,他的神遊力在這裡更是倍數的增強,絕不會看著送到嘴邊的美食溜掉,我們要有心理準備。”

  大黑球有氣無力的道:“現在放棄,還來得及。”

  歌天一震道:“我感應到大帝號。”

  我也感應到,她在我們附近的黑暗空間橫過,明顯是受到我強烈氣場吸引,喝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然是命中註定,我們必須堅強面對。樹王最後的兩個預言既然應驗了,以後再沒有預言,等於再沒有命運,兄弟們!準備!”

  “轟!”

  我們化作長虹,攀上季候飛行的速度,變成粒子束,向黑空投去。

  忽然間,我們陷身奇異的黑空裡,周圍是絕對的黑暗,了無半點生氣,黑空外空間時間規律,在這裡完全失效,一切以另一種我們不明白的方式存在。

  隨著不斷深進,更不知過了多少個宇宙年,我們的飛行速度不斷下降,思感神經逐漸收窄,“窒息”確是最貼切的形容。

  任何生物闖進這個異域,都會不由得生出恐懼的情緒,害怕永遠沒法離開。

  到我們的速度跌至不到百倍光速,我們失去了遠近和時間的概念。

  歌天傳感過來道:“感覺得到,但很模糊。唉!大帝號或許跟了進來,可是我的思感神經的感應範圍不住收窄,再沒法捕捉她的影蹤。”

  歌天頹然道:“我們想漏了最重要的一點,如果大帝號的感應也遭到限制,勢必沒法追上來,我們將徒勞無功。”

  大黑球傳感道:“愈來愈慢了,即使我們方向正確,又假設黑空黑核離我們是五萬光年,根本無從估計要多少年才能飛到那裡去。最可怕的是當速度變為零時,將永遠不能離開。所以。所以我們必須見好就收,保命要緊。”

  我們的速度直線下降,這番心靈對話後,速度掉至不足六十倍光速,可知變化是多麼激烈,也可知是離核心愈來愈近。

  歌天忽然道:“伏禹!你可像在其他空間般吸取能量嗎?”

  我道:“試過了!完全沒辦法,組成黑空的能量粒子與宇宙之心的極子並不同類,是一種沒法吸取的能量。”

  歌天道:“我一直對黑空有個想法,就是涅尼迦南引爆自身龐大的能量,其破壞力之巨是宇宙沒有先例的,同時摧毀了正空間和兩個異空,但並不是製造出一個新的空間形態,只是令三個空間重歸於一,回覆到三個空間存在前那種原始形態。在這種空間形態下,沒有生命能發生,因為沒法吸取能量。”

  我一震道:“你的看法極有見地,對於我們銀河人來說,就是混沌初開前的的情況,所以組成黑空的能量粒子該叫沌子,是任何生物沒法吸取的能量。在這沌子的汪洋,我們是有可能被溺斃的。”

  歌天道:“我要說的,是困在黑核的生物不論如何厲害,他現在僅剩下的只有一點神遊力,不會有半點能量剩下來,至於他憑什麼保存生命烙印,我們不用理會。只知道縱使他能脫困,要殺他將是舉手之勞。”

  我正要說話,前方不知距離多遠處,驀地現出一點金芒,在這不存在光線的黑空,是個令人難以相信的神跡。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5:11:30

封神記-黃易--台灣實體版第三卷(只含港版第八卷~第九卷)

台版 第三卷 第五章 黑空之戰(上)(接港版第七卷)

  在黑空中見到光芒,就像在最深的海洋中遇上充滿空氣的空間,是如此地不可思議。

  大黑球呼叫道:“伏禹的預言成真了。”歌天道:“他離我們或許很近,又或是光年外的距離,無從判斷。”大黑球道:“我們該怎麼辦呢?我的神!我聽到呼叫聲。”涅尼迦南之星呼喚了。那是像擊鼓般一下接一下的呼叫,似是一種奇怪的言語,難以辨認,卻絕對是神遊級的呼喚,直敲進你的心底裡去。

  歌天提議道:“趁秀麗現在只是孤身一人,我們就硬把涅尼迦南之星奪過來,然後立即離開這鬼空間。”大黑球道:“這樣會不會正中黑空邪力的奸計?”金芒倏又斂去,呼喝停止。

  我們仍在黑空朝核心飛去,速度掉至光速的四十倍,還不斷下滑。當我們減至光速,極可能就是在黑空飛行最低速度的臨界線,再沒法移動。姑且不論黑空是怎麼樣的奇怪空域,但肯定是宇宙最可怕和最大的囚籠。歌天說得對,憑小小的一球靜態能量,要改變如此龐大的空間,只是痴人說夢。

  我嘆道:“算我們怕了黑空邪力,立即離開。”歌天同意道:“這是最穩紮穩打的做法,走吧!”以歌天如此天不怕、地不怕的無懼生物,亦認同走為上策,可知黑空夢魘般的威懾力是如何可怖。

  我們掉頭往反方向飛翔,頓感輕鬆。

  大黑球欣然道:“橫行宇宙的歌天、能反擊整個宇宙的最後一頭候鳥,加上我哈兒哈兒,竟因在黑空見到一點金光,就駭得掉頭走,說出去包准沒有生物相信。”我笑道:“這不關有沒有勇氣,而是聰明和愚昧的分別。你愛逞英雄,可自己去闖闖看。”歌天心情輕鬆的道:“你殺了哈兒哈兒,他也不會往黑核闖。正如你說的,現在我們並不知敵,到這裡來是為了大帝號,目標落空,及時退出是明智之舉。”說到最後一句,震駭道:“伏禹!你感覺到嗎?”我感覺到仍是黑空的虛緲荒寒、了無生命痕跡的死寂,反問道:“你感覺到什麼?”歌天道:“我感覺到有生物在前方等待我們。你感覺不到他是應該的,因為他的能量場幾與黑空融為一體,微僅可察,只是沒法瞞過我,因為我熟悉他。”我撤去包裹我們的能量繭,減速。

  大黑球道:“誰那麼有膽量?”我們煞停下來,虛懸在無窮無盡的絕對黑暗裡。

  我道:“有點感覺了,前方橫互著一道能量帶,像不只有一個生物。”歌天道:“只有一個生物,我敢肯定是上參無念,他意圖偷襲我們。坦白說,他是我在黑空最怕遇上的生物,在這裡我的力量無法全面發揮,而上參無念本是黑洞的生物,比任何生物更能適應黑空的重力場,在這裡和他正面交鋒,吃虧的會是我們。”大黑球駭然道:“他有沒有逼近?”我記起與上參無念在迷離幻境交手時他筆直延伸往外空的能量柱,恍然大悟,難怪金森警告我不要插手黑空,因為他必須上報上參無念,更清楚上參無念曉得我的行蹤後,定會親自趕來殺我。這麼看,金森雖然表面對我凶兮兮的,實則對我極有情義,只是我當時誤解他。

  歌天答大黑球道:“他一動不動,靜觀我們發現他後的反應,在現今的形勢下。我們只可以往外闖,絕不可退返黑核。”我心底生出不寒而慄的感覺,這是一種宿命,命運不容許我們輕易從黑空撤走,道:“哈兒哈兒!記得我們在迷離幻境如何應付上參無念嗎?”大黑球傳感過來嘆道:“你這小子最懂委屈我,不過我亦知你是為我好,你怎麼說就怎麼辦吧!”我轉向歌天道:“我們要有死戰的決心,目標就是要三國最強橫的霸主在宇宙除名,且是在於他有利的環境下發生。”歌天欣然道:“你這幾句話我最聽得進去。記著在這裡,遠距的能量攻擊會被沌子吸收,必須采近身搏殺的戰略,我們更萬勿分開,因為一旦迷失,便有可能被上參無念逐個擊破。兄弟!哈!我現在終於明白什麼是兄弟了。去吧!”倏忽間,大黑球變回大黑球,來到我的腳下,在此一刻,我的信心攀上顛峰的狀態,我和大黑球的合戰之術,可完全抵銷黑空所有不利於我的因素。

  殺死上參無念,以後再不用受飛行魔洞的威脅。

  下一刻我已踏著大黑球往上參無念所在的位置飆刺而去。歌天與我並肩飛翔,正如大黑球說的,有歌天般的戰友,宇宙再沒有能令我們驚懼的敵人,唯一耿耿於懷的,就是黑空有太多難以預測的變數。

  上參無念消失了。他當然不是給我們嚇退,而是隱藏能量,令我們無從預測他的下著。至於他如何辦到,我一時真的想不通。

  歌天的戰鬥經驗遠遠勝過我,他說在黑空與上參無念正面對拚,吃虧的肯定是我們,是絕對正確的。

  只看在這個廣闊達十萬光年的奇異空域,他竟不但能尋上我們,還能攔著我們退出之路,已可判知敵我形勢的優劣。

  孫祖師爺兵法中論的“地形”,乍看似在黑空派不上用場,事實則非是必然,就瞧你如何靈活變通。

  在地形的論述中,有“散地、輕地、爭地、交地、衢地、重地、圮地、圍地、死地”九種形勢。

  歌天視黑空為死地,故“疾戰則存,不疾戰則亡”;我卻認為黑空是交地,“我可以往,彼可以來”。“交地則無絕,死地則戰”,黑空正同時具備交地和死地的特質。交地以慬守為主,死地以疾戰為上。如何把慬守和疾戰靈活運用,掌握“夫地形者,兵之助也。料敵制勝,計險厄遠近,上將之道也。知此而用兵者,必勝;不知此而用戰者,必敗”的兵家法則,故能“動而不迷,舉而不窮”,正是於黑空對上被譽為戰神的上參無念的求勝之術。

  想到這裡,心中意念盡向歌天和大黑球傳送,改往下方投去,歌天落在後方數地裡之處,與我仍保持緊密的呼應。

  頓然由攻轉守,在這廣闊奇異的空域,外面那一套是沒法搬到這裡來的。敵我雙方均需要時間和試驗去適應,當我們不再發出思感能,所有能量回歸己身,注意力只集中在幾地裡的空間,便等於隱藏起來。而此正為交地的特性。我可以往,彼可以來。

  速度驟減至四分之一光年。

  我向歌天傳言道:“上次你和上參無念決戰,勝負如何?”歌天爽脆的回答道:“嚴格來說該算我輸了。我和他在正空間決戰,最後我遁進光明空間,他沒有追來。所以我說現在形勢不妙。”我並不是隨口問問,而是內含深意。孫子有云:“九地之變,屈伸之利,人情之理,不可不察也”。歌天是高貴和光明磊落的生物,性格高傲,要他如我般能屈能伸,若違背他的性格,極可能出岔子,不像我和大黑球般的關係。這就是人情之理,如何達到“不約而親,不令而信,禁祥去疑”,三人同心,若如一人,必須有點兵家手段。

  上參無念重現前方。

  我們三個同時大吃一驚。

  上參無念再不是一股橫互前方的能量體,而是變成一張能量網,又或一片波浪般起著摺紋的能量布,至陰至柔,予人沒法衝破的可怕感覺,一旦陷身其內,被其裹個結實,餘下就是能量比拚的問題。

  上參無念的力量,比在外面的空間更專橫強大。

  十下心跳的時間,我們將投身網內去,如果掉頭逃走,被他追上來包個正著,仍遭遇同一命運。

  時間不容左思右想,當機立斷下,我向歌天發出訊息,半下心跳時間,歌天趕上我,一起踏足大黑球“背”上,加速朝上參無念投去。

  歌天傳感道:“行得通嗎?”大黑球興奮代應道:“一定行得通的,最重要是你們的支持,行動由我負責。

  我的神!現在刺激得就像在墮落城和阿米佩斯美女做愛。”我道:“論遁逃閃躲之術,哈兒哈兒肯定是宇內數一數二的生物,我和你只須負起從旁輔助之責,其他一切交由他決定。”“呼”的一聲,大黑球盡展身手,於離上參無念化身的能量網二十地裡的近處,兜了幾個大彎,螺旋形地斜斜朝能量網的一角噴射,速度狂升至三十倍光速。集我們三人之力,大黑球動能澎湃、活力十足。

  上參無念能量網的一角,於我們下方掀起,超越了我們的速度,往我們包裹而至,威猛無比。

  一切早在計算中,如果上參無念沒有這個本領,便不會變成廣闊達八分之一光年的能量網。

  大黑球顯然處於顛峰狀態,載著我們一個凌空翻騰,安然無懼的降落在能量網上,乘著網表的能量粒子,滑衝疾行。

  大黑球噴出的動能,完全抵銷了能量網黏纏的力量,還激起往兩旁濺射的粒子,產生蔚藍色的美麗光花,點燃了毫無生氣的黑空。它就像我和歌天腳下的滑浪板,在上參無念製造的能量汪洋,藉著洶涌浪濤的形勢,或高或低,有時直線飆刺,順浪疾射虛黑;有時往下俯衝,再作“Z”字形的滑行。乘風破浪,自由寫意。

  倏忽間,我們滑離能量網。

  我們的招數,當是出乎上參無念意料之外,他連忙變招,化為一個能量袋,袋口以更高速度朝我們追至。

  我們三人齊聲歡呼。

  要維持這麼一個能量網,在黑空中靈動如神,上參無念的能量將飛快損耗,絕不可能永無休止的撐下去。

  “轟!”就在袋口離我們不到半地裡,像惡獸張開血盆大口往我們噬來的當兒,夢還到了磁元去,透過它噴射一個蘊含五節能量的超級磁元雷,滾動著宇宙沒有力量能壓抑銷解的明暗極子能量,筆直穿袋口而入投進能量袋去。

  磁元雷雖不足以撕裂能量網,但上參無念卻不得不硬受,也有得他好受。

  “蓬”的一聲,磁元雷在袋裡引爆,整張能量網頓時亮起來,現出點點銀芒,袋口同時收縮,能量網變成凹凸不平的長橢圓形。
  
  .大黑球狂喝一聲,一個倒翻,又落在能量袋的外表,“滑浪”飆移,感覺是爽至極點。

  能量袋消失,我們在虛黑滑翔,就像從沒發生過任何事。但危險的感覺劇增。

  上參無念一計不成,變招了。

  我的戰氣仍在積蓄中,一時無力出手,亦只有在歌天為伴的情況下,我才可以一往無回、毫無保留的作攻。

  大黑球嚷道:“他在哪裡?”歌天冷靜的道:“來了!”我也感應到上參無念。勉強的去形容,他就是一根高速往四面八方旋動的能量棍,以快我們逾倍的速度,驚天動地的威勢往我們打過來,至於是棍子哪端會打上我們,絕對無從猜估。上參無念變招之速,戰略的高明,不負其戰神之名。如此收發由心的能量變化,我仍差他一大截。

  大黑球一個空翻,令歌天轉往首當其衝的位置,生死成敗,就看歌天的手段。

  歌天傳言過來道:“伏禹!留意!上參無念的攻擊看似直線,其實卻是循著彎曲的弧度,這彎曲由空間的扭曲決定,必須精確計算,否則會出現誤差。距離愈遠,扭曲愈大,日後對上懂扭曲空間的黑龍藏布,能不能掌握空間的曲度,將是關乎生死的大事。”我給他一言驚醒,像從一個迷夢中醒轉過來,思感撒出,一絲不漏地掌握上參無念的來勢,及其攻擊軌跡與黑空的關係。同時想到我剛才朝核心飛行,愈飛愈慢的原因,正是受空間扭曲度的影響。

  芙紀瑤的話似在我耳邊響起道:“宇宙的秘密不是存在於實體上,而是在其空間。”尖聲嘶叫,歌天手上現出若劍非劍、似棍非棍,有點像閃電凝成實體,陽光般耀目的奇異兵器,全力擊出,暴漲達三地裡,以精準至令人難以相信的超高速和角度,循著一道似弧線實為直線的軌跡,命中上參無念化為急速旋棍的正中處。

  旋棍被擊中的剎那,現出點點銀白色的光,長達五地裡。

  “轟!”有如迅雷在耳邊轟鳴,黑空被激濺的能量光花點燃,瞬間又被形成黑空的沌子吸收,重歸黑暗,情景非常詭異。

  強大至難以抗拒的壓力,往我們三人潮衝而來,上參無念反彈開去的同時,我們像被狂風刮起的枯葉般,往虛黑拋擲。

  宇宙間,或許只有歌天能抵擋上參無念正面硬撼、全無保留的一擊。

  驀地一股充滿毀滅性能量的洪流,無中生有的橫空而來。大黑球此時仍受制於上參無念的反撞力,沒法躲避;歌天則元氣未復,難作擋格。

  在沒有選擇下,我彈離大黑球,夢還化作利刃,朝洪流迎去。

  心中傳達訊息,告訴他們偷襲者是漠壁,形勢轉變下,我們必須各自為戰。

  一股灼熱友善的能量從歌天處輸過來,由我的能量血液吸收,再轉為戰氣,融匯在夢還的能量裡,朝漠壁射去。

  爆炸連串發生,現出一球又一球血紅的芒火,點亮了黑空方圓達百地裡的空間。

  我逆流而上,衝得漠壁的能量流四散濺射,但到達離洪流源頭處的漠壁尚有數地裡的位置,已無以為繼,實力比拚下,仍是差他那麼一截,但已耗用於我近二十節的能量,是我從未試過損耗得那麼快的情況。

  夢還寸寸碎裂。

  我祭出心盾,竭力橫移。

  “蓬”的一聲,能量互擊所產生的音波在死寂的黑空爆響,我全身分子變得不穩定,全賴心盾護著心核,流星般拖曳著能量的光尾巴,朝黑核的方向擲去。

  此時如有生物對我補上一擊,肯定心核碎裂而亡,心盾亦護不住我。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的思感神經重新結眾,感覺著自己在黑空滑翔。漠壁加諸我身上的衝擊力逐漸被黑空的奇異力量抵銷,速度直線下跌。當我再次掌握自己,速度已降至光速的三倍。

  這並不是意味我到達了黑空“不能退出”的臨界線,只是因為沒有新的動能,沌子會飛快吸納舊力,情況有點像逆流而行,逆的是黑空的空間特性。

  夢還藏在心核內養傷,心盾仍處於不穩定狀態,能量血液尚未恢復流通,情況不妙。

  最不想遇上的事發生了。

  秀麗的能量鞭在下方出現,毒蛇吐信般朝我擊來,又狠又準。

  忽然大黑球來到我後方,變成新的動力,帶著我險險避過秀麗奪命的攻擊。下一刻我重踏大黑球,往茫茫暗黑彎開去,似是逐漸離開險境。不過問題是我們根本不知道險境的範圍有多大。

  我道:“歌天呢?”

  大黑球傳言來道:“他牽制漠壁,讓我可以追上你。漠壁既已出現,秀麗當然在附近。”我道:“涅尼迦南之星不在她身上。”大黑球失聲道:“什麼?”秀麗再次追上來,這回是從上方往我們投下來,能量鞭變成一圈一圈的,像套過來一大串的能量罩,可以想像每個圈子可獨立運作,靈動如神,任我們如何閃躲,終是難逃一劫。

  大黑球顯示他經長時期進化的功力,忽然將我整個包藏起來,人球合一,然後化為一束黑色射線,不退反進,朝能量圈衝去。

  能量波盪,大黑球到處,能量圈逐一破裂,大黑球則不住改變形態,或膨脹如球,或束聚成線,利用真身的特性和高度集中的能量,硬是掙破能量圈的束縛。此正為大黑球的看家本領,當日在穴蟾星就是憑這逃生奇技,屢從穴蟾的蟾爪下逃出生天。

  “呀!”大黑球一聲歡呼,二度攜我落空而逃。我們回覆先前狀態,大黑球重為我腳下的“滑板球”,乘著沌子在虛空自由寫意的滑翔,只是既無風亦無浪。

  能量血液再充盈在管脈中,我逐漸回覆作戰的能力。

  我和大黑球的心靈連結起來,思感網撒出,亦同時大驚失色。

  上參無念橫亙前方,像一根直徑逾一地裡、無始無終的能量柱體。

  我想也不想的一拳擊出,磁元雷噴射,投向上參無念,希冀藉那反震之力,改變正在投入虎口的方向,豈知磁元雷不但消失個沒蹤沒影,如石投深海,還另有一股吸攝力道,扯得我們加速投往上參無念。

  值此絕無倖免的沮喪時刻,一股能量由下而來,疾撞腳底下的大黑球,純為友善的力量,卻絕不屬歌天,我們沒時間想救星是誰,已應撞脫離上參無念吸攝的力場,朝上以更高速彈離。

  大黑球喜出望外的叫道:“是誰?”我待要答他不知道,絕色的聲音在我心中響起道:“伏禹!快逃!我會為你擋著上參無念。”我來不及思索,秀麗追上來了,化作能量束,從旁疾射截擊。

  大黑球的能量從腳底直輸入我體內,融入我的能量血液裡。在以前的戰鬥中,總是由我去支持大黑球,這回倒由他來撐我。他極子級的能量正大深厚,顯示自高關星後他沒有虛度光陰,已成宇宙能獨當一面的高手,欠缺的只是勇氣和決心。可是進入戰鬥狀態後,他會變成無懼的生物。

  養息已夠的夢還來到右手,化為利刃,我吐盡胸中窩囊氣的揮劍疾斬,大黑球天衣無縫的調校方向,令我氣勢蓄至頂峰的一劍正擊秀麗的能量束。

  雖只一劈,看似簡單,但其輕重緩疾、能量變化,卻是針對秀麗的來勢作出精微玄妙的調校。同時提升整體能量速度,從九天之上,“直擊而下”。

  奇妙的事發生了,以往在正空間登上神遊級的境界,只是力場的提升,可是此次在黑空的空域,卻似整個人化為粒粒上升的極子,周遭包圍著我的是一個沌子的汪洋,黑空再非死寂一片,我甚至可以量度沌子疏密和張力的結構,掌握其空間的扭曲度,非常神奇。

  我擊出的一劍,再不是起始時的一劍,而是嵌合黑空特性的一劍。而秀麗看似直飆而來,事實則是循著一個弧曲的軌道。

  我明白了“砰!”光花激濺。

  秀麗應劍蕩飛,夢還融合我和大黑球的能量破入她的能量束去,深入近四分之一,創傷了她。

  我和大黑球雖被她震得往另一方向拋飛,只是能量波盪,仍安然無損。

  我和大黑球齊在心靈的空間歡呼,重整陣腳後,改往黑空的邊緣區疾飛。

  絕色的聲音在我心靈響起道:“伏禹小心,上參無念正朝你追來,我攔不住他。”我心中喚娘,在黑空最難應付的就是此君,連忙把能量輸往大黑球,向他傳感道:“準備極速投射!”大黑球駭然道:“在黑空進行極速投射行嗎?不知會有什麼後果?”

  我沉著的道:“不行也要行,我現在剩下不到五十節能量,上參無念有可能仍具千節以上的能量,我們捱得了多久?不冒點險肯定小命不保。?

  大黑球道:“我信你!唉!不信你又有什麼辦法?”正要發功投射,驀地前方生物現身,位於二千地裡許外,初時還以為是漠壁,然後猛然警覺竟是不知藏到哪裡去的桑白水。

  在我感應到是他的那一刻,桑白水擲出一物,直往我們投來。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5:12:13

台版 第三卷 第五章 黑空之戰(下)(接港版第七卷) 

 涅尼迦南之星我無暇思考為何涅尼迦南之星會從秀麗處轉到桑白水手上,更不明白他為何將邪星朝我們投擲,只知大不妥當,落入桑白水的算計中,卻又完全弄不清楚這奸狡的生物如何算計我們。

  涅尼迦南發出強烈刺耳的尖嘯,像鐵針在粗糙堅硬的金屬面上拉刮,可是這是不容光線和聲音的空域,除非是能量互擊,否則不會產生音波。

  和涅尼迦南之星衝擊的能量來自何處呢?

  驀地金光大盛,起始時只是一點金芒,接著爆射開來,變成光耀數千地裡的金光。金光驅走了黑暗,如艷陽君臨天下,其籠罩的空域,再不是黑空,光和熱替代了黑暗和冰寒。

  在金光發出的核心處,隱見一個金光綻射直徑約半地米的圓環,虛懸空中,緩緩轉動,充盈生命的感覺。

  大黑球駭然道:“涅尼迦南的生命金環,我們該怎麼辦?”我也想知道怎樣應付眼前場面才正確,只是我真的沒法作出決定,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涅尼迦南之星竟然就是阿米佩斯四大名器之首生命金環,這是怎麼一回事?

  上參無念如墻如堵的從後方逼來,他似乎對生命金環沒有興趣,鎖定我為他的頭號獵物。

  我狠下決心,發功投射,不過卻改變策略,只是一個數千地裡的短程投射,目標是變回生命金環的涅尼迦南之星。

  在生命金環的生命力和磁力場保護下,投射是完全安全的。

  能量光花在後方爆開,我和大黑球險險避過上參無念可怕的攻擊,化作射束,往生命金環投去。

  眨眼工夫我已離金環不到十地裡,以我們的速度可說伸手可及,豈知愈接近金環,抗力愈大,速度直線下降,不片晌已從極速投射變得如在星球地表的飛行速度,且是緩緩翔行。

  “地裡。

  “蓬!”生命金環再生變化,依然金光四射,但已化身為采采,她被金黃色的光雲籠罩,美麗的胴體一無遮掩,卻沒有半點猥褻的意味,從光暈中探出纖蔥的玉指,指著我發出銀鈴般 的嬌笑,音波毫無阻隔的直送過來道:“伏禹呵!你終於應約來了,在這個跨越虛擬和現實的遊戲裡,你是最超卓的玩家。逮住我!你就可以攻破這個遊戲哩!”她說最後一句話時,我和大黑球離她已不到半地裡。

  六股能量,同時以我們為目標投來,代表著漠壁、歌天、秀麗、上參無念、絕色和桑白水。

  最先到達的將是緊追著我們的上參無念,然後是絕色和秀麗,歌天、漠壁和桑白水均遲了一步。

  一切變得不肯定。

  我有置身混沌的錯亂感覺,假設采采攻擊我們,我和大黑球將陷進前後受敵的危機,就算采采任我得到她,我也會變成漠壁、秀麗、上參無念的眾矢之的,敵人還可能多出桑白水甚至絕色,怎划算得來?

  我通知大黑球,臨時改向,往上疾衝,放過采采。

  一股金光從采采身上射出,疾擊上參無念,威力驚人,幸好須擋格的不是我。

  “轟!”上參無念現出我當年在迷離幻境相遇時的人類形相,揮拳迎上金光集束的鋒銳,爆起漫空金雨,整個金光籠罩的空域立即灼熱起來,非常怪異。

  我有非常古怪的感覺。

  在生命金環的光和熱裡,我感到親切和熟悉,彷彿我曾在生命的某段長時間,有過相似的體驗。可是任我搜索枯腸,仍想不起與生命金環的任何關係。

  只從黑空邪力能令生命金環轉化為沒法分解的靜態能量,變身為神秘莫測的涅尼迦南之星,已可推知黑空邪力的可怕。

  采采似是不堪上參無念龐大能量的摧殘,應擊飛灰般飄散,變為漫天金點,旋又重組化回生命金環,依然是金光四射,緩緩旋轉。我敢肯定采采是故意如此,不是因為不濟事。只要她能擋上參無念全力一擊之事傳開去,包准這令人難分虛擬還是真實的美女可以名揚宇宙。

  上參無念也抵受不住能量的衝擊力,往反方向彈離,他已失去了在黑空如魚得水的優勢。

  大黑球叫道:“我們去奪寶!”帶著我一個盤旋,於逾千地裡外朝生命金環重投而去,不過已遲絕色和秀麗半步。
  
  ,絕色和秀麗是同時到達目標,各不相讓下互相交換一招,乍合倏分,都沒法把生命金環攫到手中。

  驀地一道燦爛耀眼的射束,直射生命金環,發射者正是歌天,他同時傳感過來道:“抓著金環立即遁走,愈遠愈好,不須理我。”“砰!”生命金環應擊朝我們的方向飛來,累得再朝它飛去的絕色和秀麗撲了個空。

  我和大黑球忙向旋飛過來的金環迎去。

  漠壁橫空而至,大喝道:“哪有這般容易?”聲波震盪整個金光籠罩的空域。

  我伸掌發出扯攝之力,企圖一把抓金環一個結實,豈知絲毫沒法影響金環,它像有自己意志般 生出強大的抗力。

  我心知不妙,漠壁噴出一道能量柱,重擊金環,令它橫飛開去。

  上參無念、絕色和秀麗,幾乎不分先後的往激飛的生命金環追去,我和大黑球、漠壁、歌天則落後少許,還有桑白水亦從較遠處趕來。這場生命金環的爭奪戰達到高潮,勢必演變成形勢錯綜複雜的大混戰,至於最後花落誰家,沒有生物可以預知。

  在整件事背後還有黑空邪力,他的狡計籌謀諱莫如深,這又是他的地盤,爭奪更是撲朔迷離,難分難解。

  就在此時,最驚心動魄、最期待又是最不合時的事發生了。

  大帝號乘風破浪,以一個超乎宇宙任何美態的弧線,朝我們駛來,看似緩慢,事實上快至無法形容、難以掌握,令人根本來不及思索,幾乎是乍見到她的一刻,她已來到你眼前。

第一個往她投去的是歌天,在那一剎那,最接近她的是歌天和漠壁。漠壁接著效法,我不清楚漠壁當時的心態,可是不論任何生物,如有登上大帝號的萬載良機,怎肯錯過?

  當歌天踏足前桅帆頂的剎那,他至少創出一個宇宙記錄,就是成為第一個在大帝號起航後登上她的首位生物。

  漠壁則降落船尾斜桁的吊索處,像一片掛在那裡的小帆。

  大黑球道:“怎麼辦?”時間不容我答他,大帝號正路經下方,若讓她來至腳下才投去,極可能失之交臂,我催動大黑球,一個空翻,筆直下射,眼前一花,我進入了大帝號的力場,有如乘坐星鷲,不論她的速度是百光年還是千光年,相對我的運動她仍是零速。

  我直降在主桅樓和船首數起第四桅帆間的甲板上,一股對父母般孺慕崇敬的火熱油然而生。主帆桅高起達三十地米,最低的第一帆桅和第十帆桅也有十地米高,我仿如被萬古原始森林般的帆海包圍。

  大帝號總長逾二百地米,寬約十五地米,沒有船艙,亦不見進入船艙的入口,全船用不知名的奇異物質造成,不計其秘異莫測的宇航能力,不計其能縱橫宇宙的搖滾異術,只以她的結構建造論,已可見製造者奇連克侖的匠心獨運、巧奪天工。

  其鬼斧神工處,確是壯人觀止,令人屏息。

  大黑球從我腳下溜出來,變回有手有腳的形態,陪我一起對著眼前神蹟般的奇景發呆,完全忘掉了生命金環乃至於黑空。

  逾百張帆片,迎著強風劇烈晃拂,形成強烈的動態,就像大帝號永恆地在暴風中逆風而行。

  生命攀上最濃烈的高峰。一切是如此的不真實,又是如斯實在。

  浪花在船舷兩旁激濺開去,風急浪高,宛如大帝號能把任何虛空轉化為波濤洶涌的大海汪洋,一切只為她而存在。

  在我身處大帝號的一刻,任她載著我遨遊宇宙的危險空域,對此以前令所有生物瞠目結舌的現象,我有了全新的體會和理解。奇連克侖彈思竭慮構思出來的終極航艦,確是了不起的意念。地母陰魄就是大帝號,而大帝號等於聖土地球,她是每一張帆、每一條支索、每一塊船板;正如以前的她是聖土上每一片落葉、每一粒微塵。

  以黑空旅航為例,帆片以神遊級的極限速度吸取途經處四周的沌子,形成似風的動能,再由船體噴射出去,造出浪花四濺的現象,讓我們看到“沌子海洋”的真面目。

  “隆隆”聲響,我和大黑球舉頭朝上方瞧去,生命金環降臨主桅樓上方,緩緩轉動,金光綻射,情景詭異。

  我猛然醒悟過來,黑空邪力的陰謀正一步一步邁向成功。

  我剛才似曾相識的感覺,正是對聖土地球的熟悉感覺,也是對地母的感覺,而生命金環散髮的光和熱,蘊含著某種奇異的生命力,能在黑空遠傳開去,背後的目的與我們相同,就是吸引大帝號到黑空來。黑魔的真正目標是大帝號,只有大帝號超凡的宇航能力,她神奇的力量,加上生命金環,方可以解開黑空的枷鎖。

  我記起絕色離開墮落城後,我曾一度心神恍惚,回想當年的情景,黑空邪力是透過邪星趁虛而入,盜取了我地母陽魂的某些素質,正是現在生命金環散髮的生命力。然後邪星便像得到自主權般遁往荒棄的神廟,引發後來的連串事件,直到此刻。

  現在唯一的選擇,就是趁黑空尚未被開啟的一刻,奪得生命金環,然後攜環跳船遠遁,令黑空邪力五千多萬年前大帝號建成後構思的奸計功虧一簣。

  這些念頭以電光石火的高速閃過我的思感神經,我已騰身往主桅樓上的生命金環彈去。大黑球適時的變回球體移往我腳下,令我更添動力。

  強大的能量橫襲而來,原來是漠壁從船尾殺至,我沒想過他來得這麼突然迅捷,幸好曉得上面還有歌天,連忙煞止上升之勢,一掌朝漠壁攻來的手掌拍去。

  在大帝號的奇異力場裡,我計算到只要超越千分之一光速的速度,將會丟出力場外,等於被拋離大帝號,可能永遠沒法登船。過激的能量亦會和大帝號的力場相牴觸,至於後果,則恐怕沒有生物清楚,肯定稍有智慧的生物絕不敢以身試法。

  所以在大帝號上只可施展近身搏擊,以漠壁之能,亦不敢發放能量彈,又或以分身幻術肆無忌憚的狂攻。

  “砰!”兩掌交擊,能量在掌中間爆發。

  他是全力出手,我是倉卒應變,高下立判,他的毀滅性能量千川百河似的入侵我的能量經脈,沿手刺入我的真身,且禍及腳下的大黑球,令我們如斷線風箏不堪強風摧殘般,朝後拋去,速度肯定超過大帝號的逃逸速度。

  難道我和大黑球就這麼完蛋?這個念頭剛起,我的背脊已撞上一塊正強烈抖動的帆片。

  出奇地我們並沒有被帆片反彈開去,又或撞破帆片,而是深深的陷進去,漠壁摧心裂體的能量被一古腦兒的吸走,還似有雙溫柔的手,撫平我的創傷,感覺就像投入母親充滿愛和憐憫、親切如胎兒對母體的眷戀似的懷抱裡去。

  我終於接觸到地母陰魄,卻不是沒有隔閡,有些東西阻擋在我們中間,卻沒法摸清楚是什麼東西。

  大黑球並沒有被她一視同仁的看待,幸好有我,連忙向他輸送能量,助他驅除入侵的死氣。

  漠壁出現眼前,雙掌乘勝追擊朝我胸口推至,他仍是那副密藏斗篷長袍內的形相,斗篷內只見血紅的眼睛,從袍袖伸出來的手,像兩管流動的液體礦物,我不知稱之為“手”是不是適合,但在我的視覺繙譯功能下,確實負擔著手的作用。漠壁迅速迫近,離我不到三地米。

  從未如此接近他。

  兩邊船舷外濺起的浪花愈趨激烈,我踏足大帝號時浪花口全局逾甲板少許,現在已是高起三地米,顯示大帝號正不住接近黑核,有點像駛進尖窄的海峽,風浪愈急,浪濤愈凌厲。

  我兩手穿出,往外擴,硬將漠壁雙手震往兩邊,同時一腳撐出,正中漠壁“小腹”的位置。

  漠壁怕是作夢也未想過我可以這麼快回覆過來,還能疾施反擊,且是這般能量十足。

  光花四濺。

  “蓬”的一聲,漠壁應腳後拋,重重撞在主桅處,爆起另一團能量光花。不待我指示,回覆過來的大黑球歡呼一聲,帶著我朝他衝過去。

  我正要給漠壁補上一拳,他橫閃避過,躲往主桅樓之後。

  我朝上瞧去,帆桅上方能量爆炸如煙花表演,三道人影鵲起鵠落,竟是絕色和秀麗聯手對付歌天,顯示二女均曉得歌天是要取走生命金環,好令開啟黑空的事功敗垂成。
  
  。

  我大感頭痛,對絕色那些許的不肯定,足令我沒法對她狠下心來。就是那點的猶豫,上參無念來了,我也慢了一步。

  絕色和秀麗同時放過歌天,讓了開去,兩女均是智慧超凡之輩,曉得上參無念和歌天兩個死敵遇上,絕難善了,縱使他們目標一致。

  浪花更急了,且激起的再不是水點,而是往外翻去的巨浪,像兩堵流動的水墻般高過甲板逾十五地米,在生命金環強度漸增太陽般的金光照耀裡,大帝號似在一個封閉的水世界飛航,速度絲毫不因黑空的特異性減慢下來。

  大帝號肯定已越過了黑空沒法脫離的臨界線,朝黑空終極的螺旋盡處飛去。我有個可怕的預感,當大帝號帶著生命金環飛抵終極點,黑空會被開啟,樹王的預言將變成現實。

  “砰!”上參無念和歌天隔著生命金環過了一招,用的能量是在大帝號力場內的下限速度和能量,可說是全力出手。他們不約而同地要先解決這個禍根,暫時擱置雙方恩怨於一旁。只要是有智慧的生物,便可看出勢頭不對勁。

  宇宙問恐怕沒有能量體,能抵受頂尖生物上參無念和歌天的聯手合擊,且是截然相反的太陽能量和黑洞能量,生命金環會被輾成游離分子。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在眼睜睜下發生,生命金環爆開成一團令人睜目如盲的強烈金芒,噴灑出漫空金雨,填滿大帝號的每一個空間,上參無念和歌天給反震開去,前者被拋往船首,後者落往船尾。
  
  。

  歌天的聲音傳感過來道:“伏禹!生命金環是你的了!”我會意過來,生命金環在他們夾擊下受創了,再沒有抵抗的能力,要奪它在手,跳船離開,正是時候。

  我往上朝桅樓頂上的金芒衝空而去。

  絕色和秀麗回飛過來,但已遲了我一步。“風浪”更急了!全船帆片以驚心動魄的速度顫震,發出“霍霍”激響,破開的沌子浪濤像倒轉來的激瀑般在船舷兩旁噴射,已高過主桅樓。眼前是個狂暴詭異的世界,再沒有人能掌握即將發生的事,情況是瘋狂的失控。

  夢還來到我手掌處,變成延伸的手,直探進熾熱的金芒去。

  一股尖銳鋒利的能量,筆直刺向我後背,在電火般的高速裡,我判斷出若讓偷襲者擊中,肯定心核破碎,心盾也護不住我。無奈下收回夢還,化為劍刃,反手劈往來襲的能量。只差寸許便可抓著金環,偏是這寸許的距離,令我痛失逮著金環的機會。

  “轟!”能量爆閃。

  劈中的是桑白水的獸首刃,此時他的生命磁場與任何阿米佩斯人均截然不同,能量是極子級的,不論磁場和能量都充滿毀滅性和邪惡的意味,難以形容,他肯定是力能與船上任何生物爭一日長短的頂尖高手。難怪以芙紀瑤之能,到今天仍沒法收拾他。

  桑白水被我劈得朝船尾擲去,我也被其反挫之力“送進”一塊帆片裡去。

  上方傳來激烈的戰鬥聲,能量爆炸連串密集的響個不停。

  濺起的浪濤在我的視野裡似已延伸往無限,大帝號就像在兩面往外傾斜的水墻夾道中航行,整個船體劇烈抖顫,速度卻沒有因接近黑核減慢,反而不斷增速。

  絕色的聲音在我心靈急呼道:“伏禹助我!”思感網撒出。

  “心眼”顯現的情景,令我心生寒意,記起芙紀瑤說過的,在宇宙無休止的時間尺度下,凡不受禁戒的,終會發生。

  生命金環變大了,直徑達十地米,仍在不停的旋轉,金光綻射,還不斷灑射金雨,雨瀑般籠罩整艘大帝號。

  絕色和秀麗各執金環的一邊,用力爭奪。桑白水仍留在船尾,尚未復元。上參無念和歌天分別從船首和船尾凌空往爭奪金環的主戰場投去,但仍比漠壁慢了一步,他離絕色不到十地米,正全力攻擊絕色,難怪絕色向我求救。只要讓漠壁攻打絕色,秀麗將成金環的得主。

  我之所以心生恐懼,不是因生命金環的變化,而是對宿命的懼意。現在我是唯一能及時阻截漠壁攻擊絕色的生物,如果我袖手旁觀,金環勢入秀麗之手,如她立即跳船遠遁,黑空將沒法開啟,阿米佩斯王國會陷進最大的危機裡。但如我出手助絕色抗敵,值此黑空隨時開啟的一刻,誰猜得到未來的發展?

  要發生的事,終會發生。

  或許樹王並非能預知將來,他的預言能力來自他對宇宙的了解。黑空預言實現後,宇宙將再沒有能預知的未來。實情是不是如此,我自認無知。

  又或許絕色真的是美阿娜,我可以任她錯過從黑龍藏布魔掌脫身的唯一機會嗎?

  一邊想,卻沒有閒著。

  我早從地母陰魄支援的力量回覆過來,與夢還人劍合一,穿過兩塊帆片間的空隙,斜衝而上,痛擊漠壁。

《 本帖最後由 shyang 於 2011-2-10 15:14 編輯 》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5:15:40

台版 第三卷 第六章 開啟黑空(上)

  就在截住漠壁前的一刻,我駭然驚覺另一臨身的危機,上參無念正不動聲息的穿過帆片間的空隙,朝我欺近。在他心中,殺死我顯然比阻止黑空開啟更重要,而他此著更是左右逢源,只要我怕死退縮,漠壁便可逐走絕色,與秀麗攜環遠遁,令開啟黑空功虧一簣。如我堅持截擊漠壁,他就和漠壁來個左右夾擊,在宇宙兩大頂尖高手的聯攻下,我肯定沒命。

  時間不容許我考慮利害,首先腳下用勁,將大黑球送往甲板。我死沒有關係,卻不想大黑球陪我犧牲。我也不明白自己為何如此不顧生死,知的是只要絕色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是美阿娜,又如被漠壁和秀麗奪得生命金環,對芙記瑤和她的王國勢是大禍臨頭,我便絕不能因自己的生死而臨陣退縮。

  何況我並不是死定了,憑藉的是大帝號對我這既是兒子又是另一半的眷顧,而這個優勢是在漠壁和上參無念的知感之外,我只要好好利用,說不定能死裡逃生。

  這個險是冒得過的。

  “轟!”夢還迎上漠壁含怒全力下擊的雙掌,震得他往上拋飛,我則直墜往甲板大黑球的位置,全身血氣翻騰,能量管道欲裂,一時再無攻防之力。

  心中叫糟,上參無念已從主桅的兩塊帆片中穿出來,伸手抓住我的頭頂。

  漠壁能量之強,完全在我意料之外,自重生為候鳥後,經六十多萬年的修行,方成就如此一身本領,卻想不到會在黑空毀於一旦,還形神俱滅,雖然不甘心、但有什麼辦法?

  夢還首當其衝,先被癱瘓,接著能量從手直灌心核,幸得心盾化解,可是不論夢還、心盾和磁元,一時間再難運作,縱想橫移投進其中一張帆片去,卻力有未逮,只能直線下墜,變成上參無念的活靶。

  就在這生死懸於一線的時刻,我感到大黑球從甲板彈上來,承托著我的腳,令我改直墜為橫移,投往一塊帆片,不過已遲了一步,幾乎肯定在投入帆片前,會被上參無念抓個正著,不單我性命不保,大黑球也要作陪葬品。

  以大黑球一向的貪生怕死,他肯不顧生死的來救我,令我格外感動。

  驀地上方的生命金環發出“霹靂”一聲驚天動地的轟響,我從未遇上過這麼強烈的音浪波盪,即使當年轟散拜廷邦侵襲大壁壘星河遠征軍團候鳥號的極子大爆炸,仍有所不及,我的思感神經被癱瘓,就像其他人忽然消失了,如果不是大黑球帶著我投入一塊帆片去,我會以為大帝號和大黑球也不見了。接著視野填滿金芒,空間滾熱起來,溫度瘋狂的攀升,在眨眼間升上太陽熱核般的溫度,但又充滿生命的感覺,宛如生命之風的風暴卷打著宇宙這個黑暗和沒有生氣的角落。

  我意識到生命金環爆開了,其威力是宇宙級的,勢必在黑空的核心處產生任何生物都不明白的影響力。

  原本激烈拂動的帆片靜止下來,黑空寂然無聲,我看不見任何東西,聽不到任何聲音,然後整個黑空旋轉起來。

  由生命金環爆響到黑空旋轉,整個過程是眨眼的工夫,快到連我的神遊級的思考功能也跟不上那種速度。

  最清楚的是上參無念的致命一擊,沒有臨身。

  然後大帝號在她“歷史性”的首次停航後,又再啟動,帆片抖動起來,發出“霍霍”的聲音。

  我埋在帆片裡,元氣迅速恢復,金芒雖令我睜目如盲,但仍知道運勁吸攝著大黑球,不讓他離開我。

  下一刻,大帝號帶著我們到了黑暗空間去。

  我和大黑球驚訝得腦袋近乎一片空白,思感神經開始恢復運作,驚覺大帝號上只賸下我們兩個一時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的傢伙。

  這是沒有可能的我們置身處不是黑空盡端的核心嗎?在那裡三空歸一,沒有正空間,更沒有光明和黑暗空間。

  唯一的解釋是黑空被開啟了,沌子再次分裂為正子、明子和暗子,扭曲的空剛回覆正常,黑空消失。

  這個念頭剛進入我們的思域,我們已被拋離帆片,留在黑暗空間。

  大帝號搖滾到了另一空間去。

  隕石帶。

  星鷲。

  我和大黑球坐在船艙內,呆看著燦爛的星空,再找不到絲毫黑空的遺痕。

  大黑球道:“歌天那小子到了什麼地方去呢?為何還不回來?我真不想待在這裡。”我深深嘆了一口氣。

  大黑球苦笑道:“這是命運,不關任何生物的事,樹王早預見有這樣的事發生。我的神!我們連黑空邪力的影子都摸不著,不知給他遁到哪裡去。”

  接著又興奮起來,道:“我們是有失有得,至少曾登上宇宙生物聞之色變的大帝號,生命金環又爆成碎粉,破壞了漠壁和秀麗合併阿米佩斯王國和拜廷邦的陰謀。”

  我沉聲道:“你有沒有異樣的感覺?”

  大黑球一呆道:“什麼異樣的感覺?”

  我道:“那是沒法形容的感覺,當生命金環爆成漫天金芒,我感到似有一股生命力進入每一個能量細胞,再被吸進心核去,雖又消失無蹤,但我總感到和以前有點不同。”

  大黑球道:“為何我沒有半點你的感覺?唉!我是不是錯過了什麼?”

  我道:“我想說的,是生命金環確已化為烏有,但它奇異的生命能量卻有機會被最接近它的秀麗和絕色吸收,所以你的結論可能言之尚早。”

  大黑球道:“但另一個可能性則是她們因太接近金環,給炸成碎粉了。”

  我嘆道:“這個可能性是不存在的,生命金環爆開來的是生命的能量,不會殺死任何生物,尤其像秀麗和絕色般的頑強生物。我對生命金環已有完全不同的看法,它是來自生命汪洋的異物,而生命汪洋據說是生氣之風的源頭,所以生命金環極可能是生氣精華凝結而成的寶物,只有它的生氣,可把黑空轉化為有生氣的空域,就像我們目睹的情景。”

  大黑球發了一會呆,道:“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我一震道:“有飛艦來了!”

  大黑球目光投往星鷲的偵察儀板,道:“星鷲沒偵測到任何東西。”

  我道:“是魔洞部的一個軍團,正從三千個宇宙光年外的黑暗空間飛來。”

  大黑球難以置信的道:“你競偵測到三千光年外黑暗空間的情況?”

  我道:“都說我不同了,進步的是我思感的神遊功能。再沒法等下去,等歌天會變成等死,我們立即離開。”

  一千個宇宙年後,星鷲以極速飛離險境,大部分時間在光明空間旅航,一方面是為避開精於暗間之術的上參無念和魔洞軍團,亦是為方便歌天追上來。

  我和大黑球藏在能量床裡休息,黑空之行令我們損耗鉅大的能量!必須好好補充。當初在迷離幻境設計宇眠床,我們集思廣益,構思出最能在旅航中吸收空間能量的宇航床,為我們帶來便利和效益。宇眠床接連著星鷲的極子反應爐,既可操控星鷲,更可直接提取三個空間的能量。

  黑空的經歷,令我對宇宙的構成有全新的理解。宇宙最基本的元素該就是沌子,在某種極端的情況下,沌子以我們尚未掌握的方式分解作正子、明子和暗子,形成宇宙的三層空間,但在某一個情況下,正子、明子和暗子可重歸於一,回歸混沌。

  最使人難以明白的是沌子在能量上比極子還要高一個階次,更難分解,怎可能一變為三,且各有截然不同的屬性,這種宇宙的化學變化、確是神奇。

  我終於和宇宙的兩大霸主上參無念和漠壁正面交鋒、近身搏鬥。以功力論,我是比不上他們,但憑藉兵法戰術,我和他們已有一拚之力。我深信隨著我的進步和不住累積的戰鬥經驗及閱歷,有一天我定可和他們爭雄鬥勝。

  星驚回到正空間去。

  大黑球進入宇眠室,坐到床沿,道:“歌天到哪裡去了呢?真令人擔心。”

  我伸個懶腰,坐將起來,道:“歌天該是最不用我們為他憂心的生物,他定會及時趕來,和我們一起勇闖浮游世界。”

  大黑球道:“我關心他嘛!難得有他這麼個好兄弟。我原本以為註定了我是孤零零的四處遊蕩尋寶,怎知會遇上你,接著是獨角,現在又多出個歌天,有大夥兒一起同心協力的動人滋味,當然不希望他們有閃失。哈!我們是不是直奔浮游世界?”

  我道:“我想先去見芙記瑤。”

  大黑球道:“你要見她肯定有道理,我們立即到阿米佩斯星河去。”

  我道:“芙記瑤在隆達美亞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漠壁和秀麗必有手段牽制阿米佩斯的主力,我們首先要弄清楚當前的形勢。”

  大黑球欣然道:“這個容易,我們仍在阿米佩斯王國的範圍內,二萬多個光年外的不加爾嘉星河的摩達星系有個阿米佩斯的軍事基地,憑你韋典拿大公的身分,可問清楚女王芳蹤何處。”

  我想起即可見到伊人,頓時精神大振,但隨之而來的卻是絕色揮之不去的陰霾,頹然道:“我們立即去!”

  星鷲破開大氣,飛臨星球的地表,軍事基地只餘下僅可辨認的碎屑殘片,我們變成來憑吊發生在幾千年前的一場戰事。

  大黑球吐出一口氣道:“戰事比我們想像的更激烈,芙紀瑤怎會容許敵人摧毀這個重要的軍事要塞?”

  戰爭對星球形成毀滅性的破壞,原本草木繁茂的星球變成了無生氣的荒山沙漠,水分被蒸發,大氣充塞有毒的濃濁氣體,阻隔了陽光,恐怕永遠沒法復原。

  自懂事以來,我便深切痛恨和厭惡戰爭,但比起宇宙種族的內戰外戰,我們銀河人的戰爭只是小巫見大巫。最可恨的是明白只能以戰爭去遏止戰爭,再沒有別的辦法。眼前的景象在提醒我,宇宙的戰爭已全面拉開。

  大黑球問道:“這是誰幹的?”

  我沉聲道:“是魔洞部人,我在星球的大氣察覺到他們充滿死亡意味的能量和魔隕石的殘屑,亦只有他們能利用進出黑洞的方便,突然襲擊這個軍事基地,令阿米佩斯人措手不及。在戰略上魔洞部人一直占盡優勢,只有攻擊,不用防守,幾乎立於不敗之地。當年我們幹掉幾個魔洞部人,在上參無念的壓力下芙紀瑤不得不交出我這個假的韋典拿大公,正是怕出現眼前的情況。在宇宙三國裡,阿米佩斯王國版圖最大,一旦與漠壁鬧翻,在另兩國左右夾擊下,是無從防守的。芙紀瑤深明其中道理,所以不得不忍辱負重,犧牲我來換取時間。”

  大黑球沉默好一會後,道:“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我明白他的心情,本來的計畫是見過芙紀瑤後,立即奔赴浮游世界。他清楚我的性格,對阿米佩斯王國的困境我是不會袖手旁觀,置之不顧的。

  我道:“我們見到芙紀瑤再作決定。”

  大黑球控制星鷲,離開死氣沉沉的星球,返回外空後,道:“離這裡二十億光年的無岸星河,是個沒有黑洞的星河,位於王國中心區域,離芙紀瑤的隆達美亞殿所在的阿米佩斯星河只有三十億光年,是王國最興旺的星河,名城數以千計,也是王國飛艦的主產地之一,眾居著多達二十萬受王國保護的不同子min種族。到那裡去一定可弄清楚情況。”

  我的心重如鉛墜,恨不得找上魔洞部人硬撼一通,又知此為匹夫之勇,於事無補。最可恨的生物是漠壁,如果他不是要吞併阿米佩斯,諒魔洞部人不敢如此肆無忌憚。可是天狼和秀麗為何要助外人來對付芙紀瑤?到今天仍不明白。

  “生命星河在哪裡?”

  大黑球答道:“生命星河位於王國的邊陲空域,是另一個沒有黑洞的河系,且遠離其他河系,最接近的一個亦在六十億光年外。生命星河可說是阿米佩斯王國的命脈,但不論魔洞部或拜廷邦,等閒都不敢攻打生命星河,那裡雖然沒有軍事基地,卻是阿米佩斯祖先輩的長居之所,能人異士無數,惹火他們絕不好玩。沒有他們的支持,芙紀瑤是沒法登上女王的寶座。”

  我記起芙紀瑤正是在生命星河的爭奪戰擊垮桑白水的叛軍,當時聽過就算了,沒有擺在心上,現在聽大黑球這麼解說,頓時對桑白水重作估計。桑白水能將戰事蔓延到生命星河,可推想當時他聲勢之盛,而他的失敗只是功虧一簣,如能奪得生命星河,歷史會被改寫。

  大黑球道:“你想到生命星河去嗎?”

  我確有此意,因對秀麗和漠壁的超級生命體兒子仍未能放心,但實在距離太遠,顧彼則失此,嘆道:“到無岸星河再說吧!”

  星鷲在無岸星河的邊緣區被兩架巡邏的阿米佩斯戰鳥截著,我立即表露身分,表達要見女王的意願,只是連他們都不曉得芙紀瑤現在是不是在河系內,幸好坐鎮河系的最高指揮是“老朋友”思古大公,我遂要求見他。

  在其中一架戰鳥導航下,我們朝河系深處高速飛航。

  我看著在指節間閃爍異芒的夢還,心中百感交集,自那次它石破天驚的回話後,它回覆一貫的沉默。

  大黑球道:“你在想什麼?”我順口問道:“宇宙的三大霸主裡,我對魔洞部和拜廷邦的軍團有一定的認識,反而是對阿米佩斯的艦團組合不太了解,你清楚嗎?”

  大黑球道:“知道得該比你多。阿米佩斯王國的晶玉飛艦共分七級,最高級的是芙紀瑤的帥艦‘隆達美亞號’,與漠壁的‘拜廷邦號’和上參無念的‘戰神號’並稱宇宙三大無敵名艦。哈!當然只有其中一艘可稱無敵,不過直到今天,仍是末分勝負,不過拜廷邦號大概可剔出名單。”

  我道:“不要自滿,我們只是擊傷拜廷邦號,不是擊敗她。且勝來僥倖,全賴歌天這超級的秘密武器。”

  大黑球道:“接著就是以各大公命名的大公級飛艦,天狼和秀麗投向漠壁後,只餘思古大公的‘思古號’,由此可知阿米佩斯的分裂,令芙紀瑤實力大減。”

  我嘆了一口氣,說不出話來。

  大黑球道:“大公級下是侯爵級的宇鳥艦、伯爵級的明玉艦、子爵級的紅玉艦和男爵級的玉鋼艦。除芙紀瑤的主旗艦外,其他級別的晶玉艦均配備戰鳥。”

  我訝道:“為何芙紀瑤的旗艦反沒有戰鳥護航?”

  大黑球道:“我也是從墮落城聽回來的,據傳隆達美亞號與眾不同,不論結構動力都源自不同的意念,至於實況如何,我便不清楚哩!”

  想起芙紀瑤,我的心熾熱起來。不知為何,自第一次在隆達美亞殿見到她,我對她的熱烈情懷從沒有減退,那不單是因她可能是“最後一個銀河女性”的天然吸引力,還有其他我沒法具體形容但又確實存在的原因。我只知當和她一起時,宇宙再不是以前的宇宙;分別後,會因思念她深深的被折磨。

  大黑球道:“你在想什麼?為何到達無岸星河後,我總覺得你古古怪怪的?”

  我伸個懶腰,道:“思古的飛艦來了,我很快會回覆正常。”

  見到“思古號”,方曉得所謂大公級的宇航戰艦,指的是其戰鬥力和宇航能力大致上的級別,事實上於外形、功能、動力等各方面,思古號和秀麗號無一相同。

  思古號艦如其主,樸實無華,狀如一尾宇宙鯨魚,最引入注目的是鯨頭般的艦首延伸出長達二百地米的尖錐狀柱體,可發放強大的磁能,擁有攻擊和防禦的功能。

  艦體晶瑩如玉,呈半透明狀,其中泛著點點金黃的色光,顯示船身作為護盾的能力,動能十足,我便自問沒法穿透其護罩,若要憑一己之力去破壞這麼堅強的船體,沒有二百節以上的能量恐怕無法辦得到。以此作推論,如果天狼和秀麗肯和芙紀瑤團結在一起,確有與其他任何一國抗衡的實力。只可惜情況剛好相反。

  星鷲通過艦腹的入口,進入思古號,思古親自迎迓。大黑球再非通緝犯,被視為上賓,不過仍未能參與我和思古的對話,留在貴賓室,我和思古則到了視野廣闊的議事大堂去。

  我們在堆滿鮮果美酒的長桌一端坐下,門關上後,思古嘆道:“自隆達美亞星一別後,不經意的又近七十萬個宇宙年,我一直密切注意你的情況,你最激動人心的事跡,是在大壁壘星河外破掉拜廷邦入侵軍團的一役。最新的消息,則是你到了墮落城去,與秀麗爭奪涅尼迦南之星。老朋友,近況好嗎?”

  我苦笑道:“黑空沒有了!”

  思古沒有任何震駭的神色,道:“要發生的終於會發生,樹王的預言是不能逆轉的變化,宇宙是註定了陷進亂局去。你有什麼打算呢?”

  我嘆道:“我真的不想騙你,我並不是韋典拿,而是銀河人伏禹。”

  思古平靜的道:“這個我早從女王處得知。但對我來說,你仍是我的老朋友韋典拿,你繼承了他的夢還,也繼承了他的一切。”

  我為之愕然。

  思古道:“請告訴我黑空被開啟的過程。”

  我詳細道出,說畢,思古閉目沉思,好一會後道:“聽你的敘述,已可見當時驚心動魄的情況。桑白水的復出,是一個危險的警號,我會將他殺害追隨者的事廣為傳播,令盲目地以為他是追求階級自由的英雄的min眾清醒過來。”

  我問道:“桑白水究竟是什麼生物?”思古道“你還是第一個指出桑白水不是阿米佩斯人,以前我們從沒有這麼懷疑過,他的來歷可追溯至生命星河,不過卻是黑空大爆炸後的事。”

  我分析道:“不論黑空邪力的神遊力量如何厲害,在黑核那樣極端的環境裡,他肯定失去了所有能量,只余純精神烙印的存在,至於他如何在沒有能量支援下保住生命,有可能是藉助類似夢還般的神器。縱然黑空開啟,他也沒法憑己力離開。而如果他成功脫身,當是與桑白水有關係。”

  思古坦然道:“我會設法找尋桑白水,可是宇宙無邊無際,找到他的機會微乎其微,只能碰運氣。”

  我道:“你不擔心漠壁和秀麗意圖合併兩國的‘超級生命體’計劃嗎?”

  思古嘆道:“希望生命金環已化為烏有,又或被絕色奪走。現在我們自顧不暇,只能知會生命星河的長老們,請他們封鎖生命汪洋。”

  我取來一個嫩綠色的鮮果,邊吃邊道:“你們現時情況如何?”

  吃東西可助我輕鬆些兒。

  思古道:“可以說非常惡劣。天狼占領著天象星並以之為總指揮部,在拜廷邦的支援下攻占了包括大小壁壘在內的逾千個河系,聲勢直逼當年桑白水的叛軍,響應他的阿米佩斯人亦不在少數,至於子民種族,誰能保護他們便投靠誰。唉!戰爭在急速蔓延,沒有人知道結局。”

  我問出橫亙心中的問題,道:“天狼和秀麗難道不曉得即使他們成功,阿米佩斯王國也將生塗炭,元氣大傷嗎?”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5:16:22

台版 第三卷 第六章 開啟黑空(下)

  思古沉吟片刻,緩緩答道:“宇宙三國中,最有分裂可能的便是我們的王國。在王國出現前,阿米佩斯人是一盤散沙,追求的是自由自主,如果不是女王出面整頓,根本不會有阿米佩斯王國。貴族階層的建立,正是針對我國情況的統治手段。但有些東西是沒法改變的,就是貴族保留著很大的自主權,等於你們銀河人聖土古代的諸侯,只視女王為共主。在漫長無止境的生命裡,宇宙每一個生物都在為生命的延展奮戰,對天狼和秀麗來說,拜廷邦並不足懼,最令他們害怕的是任意殺戮、視宇宙其他生物為獵物的魔洞部人。所以任何可以打擊魔洞部人的手段,他們均認為是理所當然。現在所有談判的管道已封閉,唯一解決的方法是戰爭的手段。”

  我深吸一口氣道:“我想見女王!”

  思古道:“那你便要到晶玉星河去。”

  我曾盡覽秀麗號宇航器內的資料,記憶中確有這個河系的名字位置,離天象星只有二萬億光年,該屬戰火的前線。

  思古續道:“晶玉星河是另一個沒有黑洞的星河,河系核心的數千星系盛產晶玉,產量占整個王國的九成五,是王國的命脈,假如被天狼攻占,形勢將逆轉過來。失去晶玉星河,我們將沒法建造晶玉飛艦,所以必須由女王親自坐鎮。”

  我曉得形勢有多惡劣了。道:“天狼是不是正攻打晶玉星河?”

  思古狠狠道;“他還沒有正面硬撼女王的膽子,只恨在拜廷邦和魔洞部的虎視眈眈下,我們也沒法遠征天象星,故成了僵持不下的狀態。”

  我道:“明白了!現在我立即到晶玉星河去。對於王國的事,我是不會坐視不理的。”

  星鷲飛離思古號,在星空飛翔。

  大黑球道:“是不是直奔晶玉星河?”

  我沉吟不語。

  大黑球訝道:“為什麼猶豫呢?”

  我道:“我想帶份大禮去見芙紀瑤。”

  大黑球愕然道:“有什麼東西可以令芙紀瑤看在眼內呢?以前還有顆涅尼迦南之星,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接著又試探道:“你不是要先到浮游世界去,然後再帶著那秘密回來去向芙紀瑤送大禮說故事吧?”

  我淡淡道:“天狼的心核又如何?”

  大黑球失聲道:“你在說笑嗎?唉!我曉得你這個傢伙不會在這樣的事情說笑,但有可能嗎?即使天狼是孤身一人,要殺他已不容易,何況他是阿米佩斯王國實力僅次於芙紀瑤者,手握龐大的軍團,近身護衛數以百計,且行蹤飄忽,想見他已不容易,要殺他等於送死,你想清楚了嗎?”

  我微笑道:“不能力敵,卻可智取。就連奇連克侖也被黑龍藏布和絕色宰了,可知沒有可能或不可能的問題。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只要我們好好分析天狼現在的處境,或可找到他致命的弱點,乘隙而入,令他永遠不能翻身。”

  稍頓續道:“只有殺死天狼,才可解開阿米佩斯的困局。阿米佩斯人就像我們人類,誰是強者,誰便是主。”

  大黑球苦思道:“天狼有什麼弱點呢?”

  我道:“表面看,他的確沒有弱點。但只要你肯深思,他最渴望的,正是他的破綻漏洞。告訴我!他現在最渴望的是什麼?”

  大黑球想也不想的道:“當然是打敗芙紀瑤,攻占晶玉星河。”我道:“你比我清楚晶玉星河的情況,快動腦筋,看看有什麼奇謀妙計能讓我們接觸天狼,找到行刺他的機會。”

  大黑球苦澀的道:“和你這小子在一起完全沒有安全感,前一刻才從黑空保命脫身,下一刻又要投進另一險境去。好吧!我知道怎麼都拗不過你了,到天象星去吧!”

  我從長途宇航的冥思甦醒過來,首先察視自身的情況,心核的能量突破百節至一百二十節,猶勝從前。不知能量是不是有侷限,但若以涅尼迦南的千節能量作標準,我仍有一段很長的路要走。像上參無念、漠壁之輩,其能量沒有千節也相差不遠,便像擁有無窮盡的能量,神通廣大,千變萬化。

  純以質論,我的極子能量絕不在他們之下,戰略招數比之他們亦毫不遜色,差的只是功力的深淺。

  幸好接觸過地母的陰魄,又吸取了生命金環爆開的奇異力量,我顯然得益不淺,否則不可能有量的突破。

  接著撒出思感網,大黑球到了駕駛艙去,似是非常忙碌,同時感應到夢還,它似乎不在靜態的情況下,那是一種微妙的感覺,要我說他處於什麼樣的狀態,我又說不出所以然。

  縱然詭秘如變成涅尼迦南之星的生命金環,我仍可清楚掌握它處於什麼能量狀態,偏是對夢還沒有法子。

  我對它的懷疑該是對的,它來自石妖,能量異乎宇宙所有物質和能量,故能瞞過宇宙最頂尖的生物奇連克侖。而奇連克侖和我在高關星精神決戰時,條件是要我脫下它,正因對它不了解而生出懼意。

  “夢還!夢還!你在想什麼呢?可以和我說話嗎?”

  夢還沉默著,不肯回應我。

  對夢還由毫無保留的信任依賴,然後開始懷疑,到今天的敵友難分,整個過程是痛苦、悲哀、無奈和令人沮喪的。這種失望的情緒是逐漸形成的,一直在加劇。

  若論親密,大黑球亦遠比不上我和夢還的關係,那始自我在銀河系邊緣區尋到它的一刻,於我每一個艱難的處境,夢還不離不棄的支持我,沒有它,我可能已形神俱滅。想到有一天我們勢難共存,不是它死就是我亡,將情何以堪。如果有某個情況,我可以毀滅它,我下得了手嗎?

  我心中狂涌起無盡的傷痛,是因最親密的戰友夥伴終會變成敵人,是因深知宇宙不同種類生物間沒法化解零和生存法則而來的矛盾鬥爭的傷痛。

  就在這神傷魂斷的剎那,我感應到夢還一陣“顫抖”,那是難以描述的一種感覺,似有如無,是破天荒第一次我感到夢還像我般擁有“情緒”。

  “夢還!夢還!”

  它保持緘默,再沒有反應。

  我在大黑球旁坐下,道:“這裡離天象星超過二千光年,你在搞什麼鬼?”

  大黑球得意的道:“我在收集情報,好掌握天狼的行蹤。我們星鷲的偵測系統,是由獨角精心設計的,可能是宇宙最佳的竊聽系統,等於他的獨角。”

  我想起這傢伙即使到墮落城胡天胡地,仍不忘每隔一段時間回到星鷲去,看有沒有收集到關於我生死的訊息,心中溫暖,衝淡了因夢還而起的情緒。道:“有什麼新資料?”

  大黑球道:“天狼極可能仍在天象星,我截聽到多達二十多個由天象星發往不同河系的指令,大部分是清玉級的傳訊,雖然不知道內容,但只有天狼能以這級數的通訊手法調軍遣將。”

  我問道:“什麼是清玉級的通訊?”

  大黑球答道:“阿米佩斯文化又稱晶玉文化,將晶玉這種宇宙罕有的能量體發揮得淋漓盡致,並以之建立起能抗衡另兩大霸主的艦隊。他們的通訊是點對點的輸送,也是晶玉對晶玉的輸送,有點像上參無念以神遊石去偵察宇宙的遠方,按速度和距離定級數的高下。最頂級的是芙紀瑤的神玉級的傳訊,接著是大公們的清玉級,其下是意玉和明玉兩級。負責遙距通訊的晶玉,是晶玉的精華,最不可思議的是晶玉不論相隔多遠,也能互相感應,至於級數的分別,就看傳訊者的本領。”

  我記起隆達美亞宮內那曾令我神搖魂蕩的女王塑像,又想起天象星被我毀掉的天狼像,心忖那大概就是以晶玉製成的通訊設備,而由此更掌握到晶玉河系在阿米佩斯內戰中的輕重。

  大黑球道:“你不是要我動腦筋嗎?我就動腦筋給你看,首先是要肯定天狼身在何處,然後才可以進行我們的刺殺大計。”

  我欣然道:“你有什麼好主意?”

  大黑球道:“幸好我長期在墮落城胡混,又因變身有術,見盡阿米佩斯的各路人馬,肯付重酬來找我變身的傢伙都各自有見不得光的理由。不過對我們這次行動有利用價值的,或許只得一個,這個人曾是丹默尼姆的副品玉師,叫烈夜,因開罪丹默尼姆,變成通緝犯,弄得聲名狼藉,阿米佩斯王國雖大,卻沒他容身之所,不得不到墮落城來改變身分和取得假烙印,以避過身分監定儀的辨識,最妙的是用他著名的寶貝支付我的帳。所以你若要搖身變成他,該不會露出破綻的。”

  我興致盎然的問道:“丹默尼姆是什麼來頭?”

  大黑球道:“將純能量提取煉製成晶玉,是阿米佩斯人發展了超過十億年的獨家技術,流程複雜,不能出岔子,否則會引發能量大爆炸的後果。能全面掌握這種技術的阿米佩斯人稱為晶玉師,在阿米佩斯王國中,出色的晶玉師屈指可數,丹默尼姆則是其中的佼佼者,更因此封侯,人稱晶玉侯。”

  我開始明白他動腦筋的成果,他想的正是針對天狼欲占奪晶玉星河的願望,雖然我仍不清楚烈夜的作用,但大黑球肯定走對了路向。

  大黑球眉飛色舞的道:“在為客變身的過程中,首先我須掌握對方的生命資料……”

  我打斷他道:“這個我明白,你就是活的復魂串。順口問一句,金森是由你為他變身的嗎?這是他親口告訴我的。”

  大黑球道:“你說我會不會為魔洞部人辦事,他根本沒有來找我。”

  我道:“這才合理。烈夜是如何開罪晶玉侯呢?他只是來找你變身,作一樁交易,怎會加送你他真正的身分?會不會是胡誨來騙你的?”

  大黑球笑道:“他實在沒有騙我的道理。烈夜是透過一個中間人來找我,我當時並不等錢用,且依規矩他必須透露身分來歷,我的中間人與他是舊識,一向忠實可靠,該不會為他騙我,否則以後休想再有交易。最不能作假的是他拿來交易的‘玉引’,那是晶玉師用來探測晶玉的法寶,沒法弄虛作假。看!”

  說時他手上多了大小如手指的一根晶玉針,晶瑩通透,微泛黃芒。

  我接過他遞來的玉引,感覺到內中蘊含的奇異能量,的確不是一般晶玉。問道:“他為何四處流亡?”

  大黑球道:“我不知道。”我失聲道:“你不知道?”

  大黑球苦惱的道:“若我能預知今天的情況,我會問他個一清二楚,但當時我根本沒興趣去理會閒事。”

  我無奈地道:“告訴我!在你的腦袋內誕生了什麼樣的計劃?”

  大黑球歡喜的道:“虧你還記得我七十萬年前初遇你時曾說過的話,我們的交情就由那時候開始。坦白說,你這個銀河人遠比單純的我多詭計奇謀,該輪到你動腦筋,看看假如你能化身烈夜,如何方可以直接接觸天狼。”

  我沉吟道:“一個副品五師可以起什麼作用呢?”

  又嘆道:“只要內行人問起我關於煉玉的事,我肯定立即被揭穿是冒充的。”

  大黑球道:“無論如何,憑烈夜的身分到天象星去,怎麼都強過以伏禹的身分去。”

  我在想孫子兵法,只是這回並非兩軍對壘,宇宙最佳的兵法書亦派不上用場,必須從其他方面去思量。我記起聖土毀滅前,在古籍圖書館看過一本叫《騙術大全》的紙質書,其中稀奇古怪、千變萬化的騙術現在都一古腦兒忘掉了,但有幾句話特別深刻,就是女人騙錢,必須扮可憐;男人騙錢,就要充闊。男女性別在此事上影響不大,但充闊兩字卻予我無限的靈思。道:“你還收集到什麼有用的資料?”

  大黑球道:“晶玉級的傳訊方式是沒法破入和解碼的,能分辨是什麼級數已非常了不起。幸好不是人人都可以進行晶玉遙感傳訊,當河系或宇航船間作明間傳訊時,便給我們收進偵測儀去,解碼後變成大致上完整的訊息。”

  他說來輕鬆,但我卻曉得在廣闊的宇宙,縱使有獨角設計的超卓偵測儀,收集情報的工作仍是繁瑣艱巨。

  大黑球續道:“現在我們正身處天象星系所在的離別星河,最有利收集星系間的通訊,我花了近五百年時間以天象星系為中心繞了個大圈,終於從收集到的數萬條訊息、經整理歸納後對阿米佩斯王國的現況有初步的了解。”我欣然道:“現時是怎樣的狀況?”

  大黑球道:“思古雖說過以天狼為首的叛軍擴展勢力到數千個河系,但真實的情況卻與他說的有點出入,就是各河系內有數以萬計的星系宣告獨立或中立,此事令天狼一方大感頭痛,可見不服天狼的阿米佩斯人,遠比不服芙紀瑤的人多。所以天狼是似強實弱,如果沒有拜廷邦支持他,又或魔洞部掀波助瀾,恐怕天狼早坍台完蛋。”

  我同意道:“故此,能否奪得晶玉星河已成天狼成敗的關鍵。”

  大黑球道:“你想到辦法了嗎?”

  我交回玉引,斷然道:“我們就以玉引為信物,設法送到天狼手上,告訴他,如果他想奪得晶玉星河,必須親自聽我的最機密情報。如果他中計見我,我會令他從此消失。”

  大黑球奮然道:“就這麼辦,肯不肯見我們是他的事。”

  我皺眉道:“如何才能把這鬼東西連訊息送到他手上呢?”

  大黑球胸有成竹的道:“此事交給我去想辦法。現在我們先到與天象星在同一河系內的白斯剋星系去,作好見天狼的準備工夫。途中我可為你變身,讓你曉得我變身大師絕不是徒負虛名之徒。”

  我道:“白斯剋星系?”

  大黑球欣然道:“白斯剋星是著名的走私天堂,有點像浪人城,只是以阿米佩斯人的私貨商為主,只要你有足夠的能元,要買什麼有什麼。我們總不能駕著星鷲到天象星去。對嗎?”

  我道:“白斯剋星離天象星有多遠產”

  大黑球顯是做足工夫,脫口道:“是二十萬五千二百光年。”

  我道:“我們可以在白斯剋星買到能作空間跳躍的晶玉級飛船嗎?”

  大黑球沉吟道:“機會很微小,是可遇而不可求,縱有亦非常昂貴,不是我們負擔得起。我明白你的想法,若駕普通超光速飛船,須花近十萬年才能抵達天象星。但是你可重施故技,作正空間的季候飛行,以你今時今日的功力,我看十數光年便可到達天象星。”

  我道:“你想漏了!天象星正處於枕戈待旦的戰爭狀態,既要防芙紀瑤的遠征軍,又須防來去無蹤的魔洞部軍團,肯定在河系內外布下嚴密的偵察網,且很大可能有善於偵測的拜廷邦戰士協防,季候飛行等於神玉級或明玉級的空間傳訊,你既然可以偵察到,敵人也有可能發覺我們的行蹤,那時還如何進行刺殺天狼的大計?”

  大黑球欣然道:“對!對!還是你想得周詳。讓我們改變計劃,改乘河系快航到天象星如何?保證旅途舒適愉快。”

  “河系快航?”

  大黑球解釋道:“河系快航和宇宙長航是阿米佩斯王國的交通系統,前者往來星系之間,後者穿梭於河系,在我擁有遁天號前,便常利用他們的系統到不同的河系去。”

  我笑道:“你不是什麼頭號通緝犯嗎?竟不怕他們的身分監定儀?”

  大黑球被我勾起他以前亂吹牛皮的事,有點尷尬的道:“你的記憶力真的不賴,那是我尚未變成通緝犯之前的事。但如何過他們的身分監定儀那一關,要你想辦法了,現在情況變了,你才是通緝犯。”

  我淡淡道:“到哪裡去登船?”

  大黑球道:“就到離天象星五萬光年的樂土星去,該星和天象星往來頻密,是客貨的主轉運站,我們可以花最短的等待時間。問題在不知天象星的閱防會嚴格至何等情況?”

  我苦笑道:“現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到樂土星後再說。”

  大黑球應諾一聲,星鷲潛往黑暗空間,朝樂土星投射去也。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5:17:15

台版 第三卷 第七章 阿米佩斯式的愛情

  樂土星可說是天象星的姊妹星,樂土城是於天象城建城的二十八萬年後開發,除天象城外,它比其他城市古老。以人口和規模而言,天象城是沒有堪與匹敵者,但樂土城卻是擁有供奉著“涅”和“尼”的晶玉塑像的祖廟,趁大黑球去辦登上客船的手續,我順道參觀了築於聖山上壯觀宏偉的祖廟。

  觀賞了“涅”和“尼”的晶玉塑像後,我對阿米佩斯人的演化有進一步的了解。

  兩個塑像顯示的形態,該是原始阿米佩斯人的形相,顯示在宇宙我所遇上的種族中,阿米佩斯是最類似我們銀河人的種族。

  從其原始形相觀之,大致與人類相若,有頭、頸和軀幹,具四肢,只是比例上不同,頭小身大,四肢長而軟柔,像觸須多過像手和腳。以我人類的角度去看,現在的他們順眼多了。

  樂土城如天象城般,沒有一絲垂老的暮氣。到過祖廟後,我漫步城內,穿過大街小巷,返回“酒店”去。大小建築用的是類似晶玉卻非是晶玉,是由玻璃水晶似的半透明物料精心建造而成,透出五花八門的奇異色光,令人賞心悅目。屋子大多是圓形的,整個城市坐落在植物繁茂的平原上,在樂土星系熾熱的陽光灑射下,和平安逸。街道上行人稀疏,除阿米佩斯人外,還有不同種族的生物,碰頭時會以不同的姿態請安問好,與浪人城的互不關心大相逕庭,充滿溫暖善意,更是一點看不出阿米佩斯王國正處於分裂內戰的狀態。

  宇宙的戰爭由於空域的遼闊,與聖土古時代的戰爭截然有別,動輒以百萬年計。至少在這漫步樂土城的一刻,戰火是遙遠和超乎現實的。

  回到以能元換得的臨時居所,大黑球早回來了,看他的神色,便知有點不妙。

  我們到露台坐下,面對的是令人嘆為觀止的落日美景。

  我道:“最快開出的航班沒有空位嗎?”大黑球苦笑道:“剛好相反,而是太多空位。河系正謠傳天象星會在短期內爆發戰爭,現在只有離開的聰明生物,沒有敢去的傻瓜。”

  他以能量約束音波,顯然是怕被人竊聽。

  我不敢怠慢,效法他只把音浪送進他的神經去,道:“既然不是訂不到位子,為什麼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是出境入境的關防手續上出了問題嗎?”

  大黑球道:“我上次到這裡來,是過億年前的事了!現在的改變很大,關防幾乎不存在,任由出入,只要你付得起船費。”

  我抓頭道:“那問題出在什麼地方?”

  大黑球凝神看了我好一會後,道:“問題出在你身上。正確點說,是出在你現在化身為烈夜的身分上。我們是偷渡入境,照道理該神不知鬼不覺,豈知他們竟曉得你來了,我去購買船位時給抓了去說話,盤問我和你的關係,為什麼要到天象星去。最古怪的是明知你是阿米佩斯王國的通緝犯,問完後便放我走,還叮囑你明天準時登船。你說是不是事有蹺蹊?”

  我大訝道:“明天便可以起行?我還以為須等待一年半載。他們有沒有直指我是烈夜?”

  大黑球道:“我懷疑明天開出的航班,是特別為你而起航的。他們表面上接受你的假名字,但只要是明眼人,便曉得他們清楚你是誰。”

  我深吸一口氣道:“情況確實有點不合情理,不過既來之則安之,搞不好我們來個硬闖突圍,落荒而逃。連上參無念和漠壁都沒法留下我們,宇宙問還有生物能辦得到他們辦不來的事嗎?”

  大黑球頹然道:“你好像問漏了點東西。”我苦笑道:“說吧!你如何回答他們的詰難盤問?”

  大黑球長嘆道:“我被問個措手不及,臨時應急下可以想出什麼好的回答?難道告訴他我們是去殺天狼嗎?連說我是你的兄弟,你到那裡去我都捨命相隨也不可以。只好告訴他們,我根本不曉得你是誰,只是收了你重酬,負責送你到樂土星來,讓你登上到天象星的宇航船便完成任務。至於如何入境,更是實話實說,先駕小型飛船來到附近,然後偷溜進來。”

  我從容道:“你是誰?”

  大黑球微一錯愕,然後會意過來,道:“我是個只認錢不認人、叫戈臣的浪人,精於宇航逃遁之術,武功高強,而你則是經中間人推介給我,至於那人是誰,基於職業道德,恕難透露。”

  我笑道:“雖然是臨急應變,但你的回答合情合理,且切合烈夜亡命天涯的情況,算不錯哩!”

  大黑球道:“虧你笑得出來。唉!我們須改變計劃了。明天你獨自登船,我會自行到天象星去,到時再以我們的秘密方式連繫。”

  我思索道:“真古怪!為何天狼的叛軍似正恭候烈夜的大駕?此事現仍難知禍福,不過怎麼都比我們以前沒有奇貨在手的硬銷多了點希望。”

  大黑球道:“若他們真的在等候烈夜,為何不直接到這裡軟硬兼施的押你登船呢?”我道:“如果我們曉得導致烈夜和晶玉侯反目的事,或許可以有答案。我愈想愈感到不妥當,要閃你現在立即閃,否則航船起飛後,你可能要殺出樂土星去。戰爭是最無情的,他們絕不會讓你泄漏烈夜到了天象星去的消息。”

  大黑球不情願的道:“我閃!我閃!真不想和你分開,沒有你在耳邊嘮叨的日子很難過。唉!你有沒有想過放棄這蠢計劃呢?只要對方有人認識烈夜,幾句話立即揭穿你是假冒的;又或問起煉玉方面的事,你亦無言以對。阿米佩斯人階級觀念很重,以你平民的身分,想見天狼幾乎是不可能的。”

  我淡然道:“到了這等田地,不試試看怎會死心?這是個好的開始,誤打誤撞下,我們撞對了點東西。兄弟!天象星見!”

  行刺天狼的計劃,是近乎魯莽的冒險行為,因為不知己亦不知彼,違反了兵法。

  最想不通的是烈夜和晶玉侯的關係。烈夜為何要遁往墮落城,找大黑球變身?

  我現在化為烈夜,切身體會到大黑球變身大師之譽確是名不虛傳。他比復魂串更進一步,不但改變了外表的形態,還在某一程度上改變了生命的磁場。只要是生命,自有其生命場,是生命能的體現,具有奇異的磁性。但生命磁場是會隨著生命的演進而變化,於阿米佩斯人這對生命磁場特別敏感,甚至於可產生男女之愛的種族來說,當我遇上熟悉烈夜的人,他可從我的生命磁場確認我為烈夜,縱然有變化,也只會以為我進化了,而不會懷疑我是另一個人。

  落日的美景被燦爛的星夜取代。大黑球去後,我一直坐在露台處,思潮起伏。

  之前我的思感神經追著大黑球,如我所料的,十多架戰鳥在外空現形攔截他,當然無功而返,被他溜往星鷲去,安然脫身。

  這就更令人難解,天狼的叛軍不希望我到天象星去的消息泄漏,為何又任由我輕輕鬆松的坐在這裡等船?最乾淨俐落的方法是先扣押大黑球,然後來拘捕我。

  叛軍為何認為烈夜會到天象星去呢?事實上烈夜卻是溜到遠在邊緣區的墮落城,還化身為另一個人。他放棄珍貴的玉引是有道理的,因為那是唯一會泄漏他真正身分的證物。

  怎麼想也想不通。我閉上眼睛,進入休眠的精神深潛狀態。當我再張開雙眼時,看見的當是樂上星的早晨。

  我進入星系宇航船站,感覺就像踏足我們人類銀河時代的宇航站,以金屬合成物料築建的偌大空間,冷冷清清的,沒有其他旅客,只有幾個工作的阿米佩斯人。

  唉!我真的不明白,為何對方認定烈夜非到天象星不可呢?他不會因見到這樣的情況而害怕逃跑嗎?

  我在入口處核證身分,報上假名字,關員親自領我到船坪去,那裡泊著一艘像宇鳥號般卻只有其四分之一大小的武裝雙體宇航船,線條優美,晶玉的艦體在初陽的照射下更是晶瑩通透。

  我的思感神經剎那問掌握了航艦內的情況,共有二十三個阿米佩斯人,其中十多個看似是旅客的,分占不同的宇眠室,可是當我進入船坪,二十三人的能量和磁場都生出變化,顯示他們因我的來臨而提高警戒。不用說旅客全是冒充的。

  如果我現在掉頭就走,他們會怎麼辦?眼前肯定是個陷阱,為什麼在他們的勢力範圍內,竟然這般鬼鬼祟祟的?若我真的是烈夜,能逃到哪裡去?

  對這一切我當然絲毫不懼,任他們玩什麼手段,也絕對奈何不了我。這次的刺殺行動,最難克服的是心魔。我尚是首次蓄意預謀的去殺另一個生物,不像以前的是為保命而戰,且對象是阿米佩斯人,感覺上似有點殺的是同類。但亦知道這是戰爭,不容情緒左右意向。

  來到登船的入口處,我停步立定。

  領路的關員禮貌的道:“貝川閣下,請登船。”

  我朝他若無其事的道:“我要想一想。”

  關員表面沒有異樣的神色,能量亦沒有變化,但生命磁場卻沒法瞞過我的抖動丫一下,顯示他的心神為我所搖撼。道:“貝川閣下,你是最後一個旅客,航班是不會因你而延誤的。”

  自接收了生命金環爆炸時產生的某種沒法形容的奇異能量後,至少有一個變化,就是我對生命磁場的敏銳大幅提升,可覺察到其他生物生命場的微妙轉變。

  我淡淡道:“你真的那麼肯定嗎?”

  關員呆了一呆,道:“貝川閣下!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值此登船前的一刻,我想通了對方為何沒有先扣押大黑球,然後拘捕我的原因。當初他們找大黑球去問話,確有下手收拾大黑球的意圖,只不過經其主持者的評估,發覺大黑球不易對付,如果打起來,後果難測,會驚動星球的另一勢力,而這勢力是反對他們傷害烈夜的,所以放走大黑球,希望我自投羅網。但為何有這個古怪的情況,像兩方勢力在爭奪烈夜的樣子,就不是我能明白的了。

  我從容道:“我有個預感,這航班將永遠到不了天象星去,故此我決定取消這個行程。”說到最後一句話時,關員的手掌朝我後背拍來,能量從指尖逸出,觸動了我的思感神經。

  比起我,這傢伙實在相差太遠,即使任他擊打,亦不能奈何我。問題是我不能表現得太超卓,只可恰如其份地表現出烈夜的功夫。當然亦不可以太窩囊,因為烈夜並非平凡之輩,而我更要引起“另一勢力”的注意,以解開踏入陷阱不得不“任人宰割”的困境。

  我斜衝而上,玉引來到手內,反手擊去,那追上來的關員倉卒下祭出能量刀,堪堪擋格,兩器相擊,發出尖銳的嘯叫,他的刀光花四濺,我的玉引卻爆開大蓬紫紅色的耀目白色光點,非常合乎我要惹人注目的心意。

  航班內的敵人蜂擁而出,埋伏在船坪外圍的戰士紛紛現形,剎那間我已陷入重重圍困裡,不要說真烈夜,連我想突圍也要費一番工夫。

  車而我沒想過脫身逃走。

  “蓬!蓬!蓬!”我凌空連續擊退三個攔截的敵人,轟得他們上拋下墜,亦被拖慢了去勢,其他敵人逼至近處,縮窄了包圍圈,成了以眾凌寡的混戰之局。一時光雨紫芒四散激濺,能量爆破之聲不絕如縷。

  驀地一股強大的能量橫空而至,我不用看也知是敵方高手駕臨,否則不會有如此威勢。別頭看去,頓時心中一震,赫然是曾有一面之緣的君南伯爵。

  當時在宇鳥號初遇思古,正是由此人陪在思古身旁,因他態度惡劣,我對他的印象很差,想不到他競投往天狼的一方。以他的身分地位,該是樂土星的最高負責人,現在他競親自出手對付我,可見“處置”烈夜的命令來自天狼。但更令我不解的是,既然是天狼的意思,大可光明正大的執行,為何一副怕驚動他人的模樣。

  又醒悟過來,秀麗之所以能追蹤摩柯僧雄押解我的飛船,是由此人向秀麗通風報信,皆因他早和天狼、秀麗聯成一線。

  我知道是時候了,脫手射出玉引,直投往城市的中心區,同時背部中招,被君南施放的能量鎖侵進神經去,往下跌個四腳朝天。

  飛船起航。

  我故意被君南擊落後,他們將我押上航班,送進一個重力艙,再加贈一個類似神經鎖的東西,以為我再沒有反抗之力,便再沒有理會我。

  事實上我和大部分阿米佩斯人有一個基本的分別,除了如芙紀瑤或其他大公級的人物,他們的能量層次仍未抵“心身合一”的境界。高明如君南者,真身和心核仍處於分離的狀態,不能像我般可把真身退返心核內,在某一程度上變成純能量的生物,又可隨時噴出真身。故此神經鎖一類的東西,的確可以制伏大公級以下的阿米佩斯人,因而在墮落城當我化身為鋒原後,墮落大亨的神經鎖也令我頭痛了好一陣子,因為我不想捨棄鋒原的軀殼,必須解鎖。

  現在我的情況又與那時有根本的差異,我沒有多出一副軀殼,變化的是真身的形態和磁場,收發由心,要還原亦只是舉手之勞。當然若要再變為烈夜,便要大黑球出手了,那是沒有生物、包括我在內想重複的痛苦經驗。

  我的思感能沒法逸出重力室外,不曉得對方在幹什麼,只知暫時對我不聞不問。我隱隱感到對方的目的是要處決我這個冒充的烈夜,而在天狼的陣營內,有另一股勢力是反對這麼做的。至於而為何會形成這個局面產我想破腦袋仍沒有合理的解釋。

  航船進入空間跳躍前的調節和增速。我清楚當飛船重返正空間,我的“死期”亦到了。

  門開。

  我從休眠狀態驚醒過來,飛船已回到正空間有好幾個地時,四個戰士大步走進來,將我連人帶床的推出去,我大有被押往刑場的滋味。心中暗嘆,辛辛苦苦改造為烈夜,結果卻是打草驚蛇,讓天狼至少曉得能勝過君南又心懷不軌的高手來了,還不提高戒備嗎產這次刺殺天狼的計畫,肯定泡湯。

  戰士們押著我通過長廊,來到一間比囚禁我的重力室大上四倍、中央放置了一張圓形晶玉台的空間。上方垂下尖錐似的晶玉體,連接著飛艦的動力爐,可以想像當能量輸進尖錐體,龐大的能量將從錐尖噴射,把放在圓台上的生物徹底毀滅。這就是我的刑台。

  阿米佩斯人並不像我們人類般脆弱,就算將其真身炸成碎粉,只要心核保持足夠的能量,也可以重新長出真身。當然他們比難殺的拜廷邦人又遜一籌,因為拜廷邦人只要有一組分子殘存下來,便可重生。

  所以這個刑台是專為阿米佩斯人設計的,毀滅性的能量直鑽進心核去,由內而外的徹底摧毀他們寶貴的生命。

  我被戰士的能量托得從能量床升起來,移往圓台去。我並不急於脫身,因為我另有計畫,先趁機吸取飛船動力爐的全部能量,癱瘓飛船的作戰能力和重力裝置,那時要打要走,任我喜歡。

  君南昂然進入刑室,左右各有一位標緻、神情如他般傲慢的阿米佩斯美女戰士相陪,不可一世的直抵圓台前,雙目異芒閃爍、灼灼地俯視我道:“驗明正身後,我們會立即處決你。希望你明白,我只是奉命行事,與你沒有任何私人恩怨。”

  我感到身分監定儀掃描過我的身體,淡然自若的道:“奉誰的命呢?是天狼嗎?君南伯爵。”

  君南微一錯愕道:“我們曾經碰過頭嗎?在我的記憶中並沒有你。”

  我已沒興趣隱瞞身分,輕鬆的道:“什麼都好,橫豎我性命不保。但你找得回我在船坪脫手射出的玉引嗎?還有那個護送我到樂土星的浪人高手。這些都是你的失誤,殺我容易,可是要阻止消息泄出,卻非常不容易,天狼亦要為此負上罪責。”

  君南神色不變,但磁場卻抖動了幾下,顯示心中的震駭。我肯定他沒法尋回玉引,因為它正安然儲存在我的心核內。我將它射出,遠去後再將它化為粒子,再攝吸回我的心核內去。

  君南左邊的女戰士道:“身分核對無誤,他確是副品玉師烈夜。”

  君南狠狠的盯著我,道:“我的事不用你擔心……”

  他忽然終止說話,似在聆聽報告。如此良機,我豈敢怠慢,思感神經運作,切入宇航船的通訊系統去。

  天狼憤怒的聲音在我神經內震響道:“君南伯爵你是怎麼搞的,這麼小小的一件事也辦不妥?芳婷大公剛來見我,說她在樂土星的手下親眼目睹你和烈夜在宇航大樓外激戰,還以飛船載走他。”

  君南邊聽邊走出室外,沮喪的道:“烈夜非常機警,忽然拒絕登船,我們只好用武力制伏他,此事我負起全責。現在烈夜正在處決台上,請統帥指示。”

  天狼嘆道:“設法洗去烈夜有關處決的記憶,然後將他送往天象星來,交給芳婷大公。”

  君南道:“但我如何向芳婷大公解釋呢?”

  天狼道:“就告訴她是烈夜誤會了你的好意吧!”通訊中斷。

  我心忖這可算是奇跡出現,救了烈夜一命,我還可以繼續冒充下去。不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天狼口中的芳婷大公,顯然是天狼倚重的手下,且是由天狼一手提拔為叛軍的大公,在叛軍裡地位特殊,否則天狼不會這般顧忌她。但為何天狼卻要不顧她反對的殺烈夜呢?

  更大的問題是芳婷與烈夜肯定有密切的關係,熟悉烈夜,如此我豈非說幾句話就會立即被她揭穿是冒充的。人與人的分別是很大的,一個表情、說話的語氣方式,都可露出破綻,縱然我的生命磁場極接近原主烈夜,可是卻沒有一丁點真烈夜的記憶,遇上熟人,絕沒有過關的可能。

  但還有什麼法子呢?

  “我的神!終於成功和你建立連繫,你在那裡幹什麼?”

  我在心靈裡回應大黑球道:“說得好聽點,我日正在這裡等待刺殺天狼的機會,確切些則是在扮白痴。你須設法跟蹤一個女子,她是天狼的情報總管,貴為叛軍大公的芳婷,我的思感會與你連結,助你辨認她。”

 同一時間,我將與他在樂土星分手後的記憶片段向他輸送,讓他明白前因後果。

  大黑球擊節讚賞道:“你這傢伙確是了得,將計就計,利用君南清洗你記憶神經的事實詐作記憶嚴重受創,變成半個白痴,不但可避過芳婷的盤詰,還可令芳婷對天狼生出不滿。嘿!要追蹤芳婷,以找出天狼所在,憑你的思感,不是更妥當嗎?”

  我嘆道:“試過了!她的私家小飛船有非常超卓的反偵測系統,她進入後連人帶船的在我思感綱上消失,渾融在天象星頻繁的空中交通,所以必須你出馬。”

  大黑球道:“明白!弄清楚了烈夜與芳婷的關係嗎?”

  我答道:“大致上有個譜兒。她和烈夜該是情侶的關係,雖然她沒有說什麼,但一見到我便開放磁場,毫無保留的向我送來她熾熱的愛戀和焦慮。”

  大黑球叫道:“真令人想不到。既然如此,天狼為何要殺烈夜呢?”

  我道:“唯一的解釋是烈夜乃天狼的情敵。芳婷是個足可比得上秀麗的女性,擁有動人的肉體和美麗的磁場,如果我是天狼,在失去秀麗後,想挑另一個阿米佩斯女性來生個後代,也會揀芳婷。”

  大黑球道:“的確令人費解,芳婷和烈夜分屬不同的陣營,為何烈夜忽然亡命宇宙,而最奇怪的是天狼和芳婷都彷彿曉得烈夜會潛往天象星。”

  我道:“她回來了!她再離開時我才和你聯絡。”

  傳感中斷。

  芳婷確實是個美得異乎尋常的阿米佩斯女性,難怪天狼會為之傾倒,不擇手段的要得到她的芳心。芳婷天生麗質,風情萬種,有著如秀麗和通天長老般吸引人的性感磁場。即使我也陶醉於與她相處的時刻,恐怕十萬個宇宙年仍不感絲毫厭倦。

  抵達天象星後,她從君南處接收了我,發覺我變成半個白痴,怒氣衝衝的去了,可是那短短的相處時光,已足令我深切感受到她的誘惑力。她的進化是無懈可擊的,除了姿容秀美,身段高挑勻稱,更糅集了沉著老練和靈巧伶俐兩種不同的特質,合而成為強大的吸引力。

  我的精神退藏在心的深處,雙目射出茫然的神色,坐在廳堂的一角,任由她被緊裹在能量盔甲內的苗條身形映入眼簾。

  她像秀麗般,非常接近人類,對我特別有吸引力。

  芳婷毫不停留的直抵我身前,蹲下來,一雙纖美的玉手放在我膝頭處,仰起俏臉,在金髮襯托下的藍眼睛,像兩團熾烈的火,深情的看著我,輕柔的道:“烈夜!是我累了你,不過不用害怕,我已準備好醫治你的設備,定會令你回覆過來。”

  她一雙玉手和我膝頭的接觸,有觸電般的效應,直透進心裡去。我真希望能作出反應,例如擁她入懷,輕憐蜜愛。

  驀地她手往前伸,緊擁我雙腿,把俏臉貼在我大腿處,凄然道:“你竟沒想過將你害成這樣子的亦有可能是我嗎?竟不顧生死的到天象星來,我值得你這麼做嗎?”

  我聽得一頭霧水,卻又是飄然雲端,她火熱的磁場,正和我融渾無間。如果那次在墮落城知識殿與通天美女的接觸是握手,這回就是熟辣辣的擁抱。阿米佩斯人男女陰陽生命場的接觸,就像我們人類的做愛,但比之更深入、坦誠和毫無保留。

  我禁不住想到,如肉體和磁場同時纏綿,將是宇宙最動人的情況。

  感覺太強烈了,忍不住“唔”的一聲發出聲音,生命磁場亦“情不自禁”的回應。

  芳婷嬌軀猛抖一下,仰起清麗的臉龐往我望來,秀眸充滿希望,顫聲道:“烈夜!”在這一刻,她比秀麗更接近人類,充滿我們的情緒,人類的七情六慾。

  我硬著心腸,神色茫然。

  芳婷從地上站起來,雙目透射智慧的彩芒,神色堅決的沉聲道:“他們想毀掉你的思感神經,但並沒有成功,你的生命場仍然強大美麗,猶勝從前,可見他們只能壓製你,而不能摧毀你。我現在帶你去一個幽靜的地方,讓你回覆過來。”

  小飛船離開天象城,飛往星球另一僻靜的角落,沿途景色絕美,可惜我在扮痴呆,不能恣意欣賞。

  芳婷玉容肅穆的坐在我身旁的駕駛位置,看她的神情,只有小部分心神放在飛船的操控上,芳心內肯定轉動其他念頭。

  她的生命磁場緊攫著我,令我受寵若驚,頗有詐顛納福的意味,感覺是歡愉的,是沒法形容生命和愛戀的結合。

  她美麗的胴體是開放的,能量代替了她的纖手撫慰著我,並傳來陣陣醉人的芳香氣息。我終於全面體會到阿米佩斯式的男女愛戀。

  芳婷忽然輕呼道:“烈夜!烈夜!”

  我狠著心不回應她,當然也不好過,但仍是為她好,若曉得我是冒充的,對她的打擊和傷害會更大。

  只要確定天狼所在處,我將立即行動,幹掉天狼後遠遁萬億光年,再不回頭。

  芳婷凝望前方,嘆道:“唉!我知道你現在聽不懂,但我必須告訴你,縱然我們因理想不同而決裂,但我從來沒有忘記你,你仍是宇宙間我唯一願為你到生命星河成孕和養孩子的人。”

  沉默半晌後,又道:“昨日見到你時,我是首次後悔當年不聽你的忠告。你說過天狼為的並不是我們阿米佩斯族,而是為個人的權力和私慾,我當時完全沒法接受你的說法,可是今天看來是你對而我錯。烈夜!你萬勿放棄,終有一天你會回覆原狀,我對你亦永不會放棄。”

  我心中一陣感動。

  這大概是一個阿米佩斯女性能對男性說的最刻骨銘心的情話,就是為他懷孕生子,永不放棄。

  我差點想向她懺悔,告訴她我不是烈夜,真正的烈夜安然無恙,好讓她去尋找他,幸好通訊系統突然響起。

  如果我沒有猜錯,找她的極可能是天狼,因為他察覺到芳婷拋開一切的載我離城,自是嫉恨如狂,沒法忍受。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5:19:18

台版 第三卷 第八章 話別(上)

  天狼的力量在他現身的一刻,直攀上最高峰,並保持在那裡,將我和芳婷緊鎖不放。廳堂消失了,我雖仍然坐著,卻感覺不到椅子。他的龐大能量將我們硬扯往另一層次的正空間,令我們的思感沒法正常運作。若沒法破開他的力場,便沒法脫身。久違了的天狼外形體魄變化不大,顯示早在七十萬年前,阿米佩斯人已完成了吸取人類精氣後的進化。變化的是他的力量,不論精神層次和能量,均大有改善。在一般的情況下,要殺他是難之又難,不過眼前的形勢非常特殊,乃億載難逢之機。

  “兵之情主速,乘人之不及,由不虞之道,供其所不戒也。”

  我的能量和精神,斂藏在心核至深處,枕戈待旦的等待最佳時刻的出現。

  “鏘鏘!”芳婷亦非等閒之輩,在眨眼間的高速進入戰鬥狀態,秀髮往上飄揚,護甲能量流轉,雙肘處各彈出一把紅澄澄的能量刃,指向天狼,能量場同時保護我,對抗天狼力場巨大的壓逼力。但她顯然已落在絕對的下風。以兵法論,天狼正是由不虞之道,攻她所不戒。他的陰險處,是沒有在天狼號於芳婷的高度戒備下留難她,還開出條件放她走,接著暗裡隨她回來,當她和我卿卿我我之際,忽然出手,攻其無備,置她於萬劫不復之地。

  天狼為何不在天狼號、他實力最強處動手?

  我隱隱猜到原因,是他仍舍不得殺死芳婷,因為在那樣的情況下,芳婷全無顧忌,會拼死力戰。現在則因要護著我,將是另一情況。

  天狼雙目異芒劇盛,陰惻惻的道:“芳婷大公,你以為我會讓你走嗎?你曉得的事太多了。不過我是個念舊的人,只要你肯讓我在你和你的情人身上施展能量鎖,我可任你們留在這裡生活,直至你有新的想法。”

  芳婷一句“廢話”,欺身往他撲去,雙刃先後出擊,頓時牽制了整個力場,令我可以暗暗提聚功力。夢還在磁元裡蓄勢以待,心盾亦候命出擊,只欠最佳的時候。天狼的話加強了我的猜想,他當然不會這般好心,肯讓芳婷和我繼續在一起,只是軟禁我們。他是怕芳婷寧死不屈,故意予她希望,然後下手生擒她。我的戰鬥目標並不輕鬆,最終當然是要殺死天狼,但亦要制止天狼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下錯手殺死芳婷,又要防芳婷偕我雙雙自毀。至於以後真烈夜如何向芳婷解釋天狼被殺的事,就只有神才想得到辦法。

  能量爆擊的聲音連串響起,力場異空內炸開一團團璀璨奪目的能量光花,夾雜著裂空的激閃電芒,既美麗又暴力。芳婷的戰鬥實力在我估計之上,但天狼更是了得,雖採取守勢,卻完全封擋了芳婷排山倒海的攻擊,憑其深不見底的功力,磨蝕消耗芳婷的能量,由於他精神的運作高於芳婷,所以表面看來芳婷取得了主動,向他展開狂風暴雨的攻勢,事實上他卻是應付得游刃有餘,占盡優勢。不過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天狼已註定明年今日此時就是他的忌辰。我的心核或許是宇宙最難測的秘處,故此扮作鋒原時,能瞞過如金森般的高手,現在天狼受定見左右,又被嫉念影響,更易為我所騙。

  趁天狼的注意力集中在芳婷身上的當兒,我的思感開始運動,精神逐漸提升往神遊級的空間,能量緩緩注往天狼力場的外緣去,形成一個往內以天狼為核心的力環,驀地“轟隆”之聲大作,爆響更趨頻密,天狼手上多出一個奇怪兵器,變化無方,這一刻還是棍狀體,下一刻已變成尖刃似的劍,或盾或矛或鞭,而不論變成任何形狀,仍保持金芒閃爍的晶玉質,能量隨其形態變化,恰可針對芳婷某一攻擊,隨心所欲般的隨意,實際上一擋一擊,均是深思熟慮下的最佳應敵對戰的招數。我還是首次見到天狼的武器。當年在天象星,我曾和天狼交手,他被我點燃明子和暗子的招數猝不及防下算倒,不要說沒有及時祭出武器,一身功力更無從發揮,回想起來我是多麼幸運。形勢立即逆轉過來,芳婷被他殺得左支右絀,再無復先前的威勢。天狼雙手間金芒暴漲,一柱金光激射而出,命中芳婷前額的位置。芳婷往後拋去,失去意識,一如所料的天狼意不在殺她,只是封鎖她的能量,來個生擒活捉,否則我早已出手。

  芳婷在我身前仰身墜跌。天狼充滿殺氣的眼神往我投來,手上晶玉武器化作長劍,毫不猶豫的朝我心窩直搠而至。能量爆發,我變回伏禹的剎那,同時揮掌重劈在天狼的晶玉劍鋒處。能量撞擊下,發出驚天動地的巨響,整個山區也搖晃了一下,狂猛的力量從交擊處卷旋開去,重現四周的廳堂在不堪摧殘下,隨天狼被粉碎的力場變為往外激濺的粒子,只余建築物的地基。芳婷的飛船亦被送往遠處的半空。天狼的力場完蛋了,代替的是我的力場,從九天之上直貫而下,緊緊鎖死天狼。他更吃不住我蓄勢已久的全力一擊,踉蹌跌退,還要展開反擊時,我凝聚的能量環以電光石火的高速收攏,套他個正著。天狼慘叫一聲,全身爆開能量光花,盔甲破裂,潰不成軍。

  我從仍然完好的椅子升上來,移逾芳婷躺臥處,往天狼逼去,從容笑道:“天狼大公,久違了!我真不明白你,合併阿米佩斯王國和拜廷邦對你有什麼好處呢?主事的會是漠壁,又或漠壁和秀麗的超級兒子,但肯定不是你天狼。”

  天狼再無復先前睥睨一切的威風,一身盔甲破破爛爛的,雙目射出恐懼的神色,想開溜卻沒法辦到,以受創的晶玉兵器遙指著我,奮起剩餘的能量力抗我不住增強的壓力,喘著道:“伏禹!”

  “蓬!”含蘊三節極子能的磁元雷從心核直接射出,天狼揮動晶玉兵器,勉強擋住,卻吃不住狂猛的撞擊力,往後拋擲。我豈容他有喘息之機,如影隨形的緊追他,磁元雷一個接一個轟向他,倒第十個磁元雷,他手上的晶玉兵器僅余半截,盔甲盡碎,形如厲鬼,狼狽不堪。像天狼這級數的高手,縱然處於如此劣勢,對他仍不可以掉以輕心,只要給他偷得機會,立即可突圍遠遁,如果我不是悟得“九天之法”,神遊的境界又高他一層,是沒可能如眼前般困著他的。夢還逸出心核,來到手上。我飛臨他上方,夢還劍迅雷擊電般往他狂攻,既大開大閡,又細緻精微,一劈一刺,均取他必救之處,擋不到就是形神俱滅之禍。他索性收起晶玉武器,就以雙手左擋右格。一時間能量光花連串爆炸,煙花般盛放,光耀山區的上空。塵土砂石被卷上半天,氣流卷起,遮天蔽地。我的力場將整個戰場包裹,不使能量外泄,以免驚動天狼的手下。

  “轟!”一下自開戰以來最激烈的爆響後,我收起夢還急撤,天狼仍虛懸在前方上空處,乍看似無異樣,只有我曉得夢還劍鋒吐出的毀滅性能量已侵入他的心核,這個分裂阿米佩斯王國的罪魁禍首,正在死亡的邊緣作最後的掙扎。

  芳婷來到我懷抱裡的剎那,天狼爆炸開來,我以能量包裹芳婷,抵受著因天狼爆裂而惹起的熱氣流。終於完成幾乎不可能的任務,但我亦耗損巨大,辛苦儲回來的能量用掉大半,剩不到五十節的能量,但這是值得的。

  我們在離別星河的邊緣與烈夜和芳婷分手,各奔前路,芳婷由於損耗過大,仍處於昏睡修養的狀態中,經過我悉心療治後,她將會完全恢復過來。看著烈夜駕著芳婷的小飛船,載美而去,我心中既充滿欣悅之情,亦帶點說不出來的惆悵,滋味古怪。

  大黑球道:“芳婷醒過來時,烈夜怎樣向她解釋呢?”

  我心有所感的道:“欺騙是愚蠢的行為,他將會坦白的告訴她事實。我看不論是芳婷或烈夜,對內戰均感到徹底的厭倦,他們會在生命星河度過一段悠久的歲月。”又問道:“你清楚天狼如何陷害烈夜嗎?”

  大黑球道:“問過了!天狼這叫作法自斃。他使人假奉芳婷之命向烈夜招降,又故意向身為晶玉星河大統領的晶玉侯泄露消息,假造烈夜受不住引誘的證據,就在烈夜親赴誤以為是芳婷親臨的約會時,晶玉侯遣人去追捕他,幸而他成功逃走,遂到墮落城來找我變身,目的就是到天象星去見芳婷一面。”

  烈夜和芳婷的飛船躍進光明空間去,開始到生命星河的悠長旅程。我不再追問,因不想再聽有關陰謀手段的事,代之而起的是熱切期盼的熾烈情緒,道:“我們到晶玉星河去!”

  我降落星球上,澎湃著沒法克制的某種情緒,心靈越過茫茫大地,向芙紀瑤呼喚。沒有思古的提示,絕不會想到晶玉星河內一個毫不引人注目的星系,其中一顆平凡的行星,成為了阿米佩斯之主芙紀瑤的臨時行宮。芙紀瑤是想見我的,否則思古怎敢指點我?她的行藏乃最高的軍事機密,記起上次與她分手時半嬌嗔的迷人神情和帶點俏皮的話語,心內高燃的火焰更熾熱了。在這沒有海洋只有無數大小湖泊沼澤,絕大部分陸地被原始植物覆蓋的行星上,我頗有這已是全部宇宙的錯覺,而我和她則是僅存雜生命體。

  芙紀瑤的回應來了,她以一貫隔閡冷漠的聲音道:“你來了!”

  是的,我來了!不知不覺又二十萬個宇宙年,時間流逝的瞬快使人難以留神。這次我來見芙紀瑤,並不是一時的衝動,而是因為期盼已久的機會終於來臨。我飛進森林裡去,巨樹一棵棵的在四周聳天而起,形如火焰的紅葉大如羅傘,有我兩個身長,在其間飛翔,自己就像在無邊無際的樹陣中闖蕩的微小飛蟲。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自由寫意,無憂無慮,不但是因為芙紀瑤而特別感到周遭世界的美麗和奇異,更因我解除了心魔,我和芙紀瑤間的唯一障礙。

  一直以來,我有個感覺,認定絕色不是美阿娜,打開始就懷疑,不管她把話說得多麼漂亮。我也不明白為何會這樣去“感覺”她,可是在登上大帝號的一刻,我終於相通了。我體內的某一部分在排斥她。踏足大帝號的一刻,我有嬰兒重投母體內的強烈感覺,因為我的地母陽魂強烈的被大帝號的陰魂所吸引。我沒法對絕色投入,是因為心內的陽魂拒絕絕色。夢還雖然居心叵測,但它肯定從不說謊,甚至在我們的關係上,寧願沉默仍不破戒。它既然認識絕色是妖不是人,那便該是事實了。當我和大黑球駕星鷲飛離黑空之際,我忽然相通了這一點,那時我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去見我的女王。

  終於來了!自從在隆達美亞宮初遇她時起,我一直期盼眼前的時刻,那是全心全靈的盼望,沒有任何保留。值此即將遠赴浮游世界之時,我必須向她傾訴心曲,否則我或許再沒有機會。石妖是宇宙最難測的敵手,連被稱為最有智慧的黑龍藏布,一個曾先後擊敗奇連克侖大帝和候鳥神的超級高手,到今天仍沒法奈何他,便可知我這次遠征的凶險。巨樹的濃蔭遮天蔽日,我在黑暗的世界不住深進,忽然前方金光閃現,從樹幹間的隙縫射出來,樹葉在金芒透射下似不具實質,愈接近,金光籠罩的範圍不斷的擴大,其視覺效應宛如神跡。驀地我飛進金光燦爛的天地,眼前豁然開闊,下方竟是個碧綠色的大湖,巨樹沿岸聳立,林湖涇渭分明,艷陽君臨大湖沒有林葉掩蓋的天空,灑下金光,照得湖水澄明通透,波光盪漾,像一片嵌在密林心臟的寶玉。

  在離湖岸遠處的湖水中央,我心愛的女王坐在一塊載浮載沉的巨葉上,雙足濯於湖水裡,形成一幅美女以葉為舟,林、湖、天融為一境的絕美畫卷。我的心醉了!眼前的情景充盈生活的氣息,我強烈的感覺著她的存在、我的存在。在這茫無邊際的宇宙,只有回到她身邊,才是我歸宿之地。直至我飛臨她上方,她仍是默默凝視湖水,我結束由看到她那一刻開始令人迷醉的飛行,落在她身旁,像她般收起膝蓋以下的盔甲,坐在巨葉邊沿,讓赤足浸入溫暖的湖水裡去。美麗的女王就在我伸手可觸的近處,只有在近身搏鬥的時候,我才會如此靠近她。她的體香毫無隔閡的涌進我的嗅覺神經,伴和著的是湖水和整座原始巨林的氣息,我從未嘗過這種專注,自然而然,天衣無縫。

  她輕輕的道:“伏禹!為何要殺天狼?”

  她說的是親切的銀河語,音調仍是如一貫的精準,安放在最適當的空間位置,像箭箭命中標靶的紅心,卻一掃過去的冷凝離漠,帶著某種難以形容的情緒,清亮溫柔,仿如枕邊私語,直寫進我的心底裡去。一切仿佛發生在最深甜的夢境中。

  我百感交集的道:“因為我即將遠赴浮游世界,只有切除阿米佩斯的禍源,我才可以去得安心,即使不能活著回來,心中再無遺憾。”

  我說這番話時貪婪的飽餐秀色,看著她側面輪廓的悠美線條天然起伏,驚嘆宇宙竟有生命能達致如此不可思議的美態。

  她沒有回應我灼灼的目光,徑自道:“我們不是你的敵人嗎?至少是你們種族滅絕的幫凶,為何要冒這麼大的危險?”

  自認識她後,女王還是第一次破天荒關心我的想法,予我表達衷情的機會。我不信她不知道我為阿米佩斯王國盡心竭力的原因,光是她現在的態度,就足以令我百孔千瘡的心靈得到最大的安慰,撫平心底每一道結痂。

  愛的熔岩從深心處的火山口噴濺而出,像九月星的大火山,道:“我從來沒有視阿米佩斯為敵人,罪魁禍首是奇連克侖,他的真正死亡已把過去的一切埋葬。活在仇恨中是痛苦的事,我放眼的是未來,背負在我身上的是候鳥神的咒誓,她們的期望。”

  芙紀瑤在沉思。

  我續道:“對一個先後被滅族兩次的生物來說,那種孤獨的感覺是沉重的折磨和負擔。在宇宙的各種族中,阿米佩斯人最接近我們人類,宛如我的近親,對女王你情況更是特殊,從第一眼看到女王,我便失控了,還說了冒犯女王的話,但我卻不感後悔,還要繼續說下去,因為那並非一時的衝動,而是發自深心中的情緒,不論須冒多大的危險,我也要向女王證明我對你的心意是至死不渝的。”

  說出這番話需要最大的勇氣,不是我膽子小,而是她有種天生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高貴氣質,可使任何生物自慚形穢,不敢冒犯。

  芙紀瑤的容顏終於產生變化,秀眉輕蹙,朝我瞧來,如雲似水般的目光裡深藏著某種沒法捕捉的靈思,迎上我的眼神,輕描淡寫的道:“伏禹!你從何處學會這般使壞的?”

  我的靈魂立時飄上半天,渾融在熾熱的陽光裡,神搖魂蕩。我的確在向她使壞,壓根兒是情難自禁,話雖說得客氣有禮,謙虛自守,可是生命磁場卻完全是另一回事。我打破一切禁忌向她展示表達心中壓抑超過七十萬個宇宙年的激情。我們的肉體間雖有距離,但生命磁場卻正擁抱交纏。這是我從芳婷處學回來的愛情手段,可是施之於芙紀瑤身上卻有完全不同的效果和滋味。與美麗女王生命場的接觸是全面和沒有邊際的,穿破所有層次的空間,輕輕一觸勝過千言萬語。若芳婷只是一抹溫暖心窩的陽光,芙紀瑤就是普照大地的艷陽。生命攀上最濃烈的境界,我全心全意的投入,忘記一切,驅動我的是恆星內核般熾熱的愛火,令我沒法節制。我的心核劇烈的跳動著,眼前的美麗女王不單是最後的一個銀河女人,更是我夢縈魂牽、刻骨銘心的對象。她的生命磁場開始是封閉的,但轉瞬變得慌亂,有點不知所措,又有點抵受不住誘惑、偷嘗禁果的若即若離的開放。以她的睿智冷靜,仍被某種淹沒一切的感情所支配,雖然想逃避,卻又忍不住回應我,其欲拒還迎,正顯示她心中並不是沒有我。靜謐沉睡的原始巨樹森林再不是死氣沉沉,愛火情花正在她核心處激濺。

  我盯著她寶玉般的眸珠誠摯的道:“還記得我們初遇時女王說過的話嗎?女王請恕我冒犯,由那一刻開始我們便是宇宙最好的一對,女王雖然一直拒絕我,但於我們銀河人來說,愛情是不受拘束、無法無天的。女王或會怪我一廂情願、自作多情,可是我心中的感覺是不會欺騙自己的。值此遠赴浮游世界前的一刻,我不願錯過再次向女王表達衷情的機會,更可能是最後的一個機會,其他則交由女王定奪。”

  芙紀瑤凝望我好一會後,別過螓首,目光重投湖水,生命磁場同時封閉,平靜的道:“伏禹呵!你令我為難了!”

  我的愛情感覺雖因她收回生命場的接觸受到重挫,但她說話的語調內容,卻燃起我的希望,道:“我明白女王的處境。在阿米佩斯王國正陷入戰爭的水深火熱之際,女王不願為任何事分神,且害怕我不理解你,沒法明白你心中的感受,但我願意學習。自曉得自己是最後一個銀河人起,我一直掙扎、奮鬥和學習,從來不肯放棄,不會退縮。如女王覺得仍不是接受我的愛的時候,我願意等待。”

  我感受著浸足湖水的滋味,心中一片平和,縱然再次被拒絕,說出這番肺腑之言後,我舒服多了。想到她一雙纖足也濯在湖水裡,,水的分子把我們的肉體連結在一起,我整個人溶化了。

  芙紀瑤輕輕道:“你真的明白我的處境嗎?”

  我的心灼熱起來。老天爺!她不但沒有痛斥我、拒絕我,還說出這句大有情意的話。忙道:“請女王賜告。”

  芙紀瑤仰望晴空,太陽已移離我們這片由巨樹經營出來的天空。淡漠篤定的道:“候鳥神的咒誓?”

  我毫不猶豫的道:“就是讓生命延續下去。”

  芙紀瑤表面上仿佛絲毫不為我這句話打動,生命磁場沒有任何變化,但我卻捕捉到她冰白的玉頰掠過一抹乍現即逝的紅霞。我的老天爺,這絕對是人類的生理反應,於此刻發生在我的女王身上,分明是因我這句話而聯想到銀河式肉體結合而來的直接反應,對我的震撼比登上大帝號猶有過之。

  芙紀瑤忽然岔開道:“我受到思古大公和你談話的報告,清楚了開啟黑空的經過。”

  我不明白她為何轉變話題,難道仍想逃避我嗎?

  芙紀瑤再朝我瞧來,美如黑寶石的眸珠閃爍著秘不可測的采芒,輕柔的道:“所以我一直期待你的來臨,因為要從你的身上證實我的想法。”

  我暗感不妙,硬著頭皮問道:“什麼想法?”

  芙紀瑤脣邊逸出一絲似有似無,帶點捉弄意味的笑意,秀眸異芒更盛,輕輕道:“你真的想知道嗎?”

  沒有任何一刻比此時讓我更感到她是我們人類的女性,惶恐的心情一掃而空,道:“我想!”

  芙紀瑤目光移返湖水去,不徐不疾的從容道:“我認為秀麗和絕色均已得償所願,各自取到她們的生命金環。”

  不妥當的感覺又在追逐我的魂魄,我皺眉道:“你這個想法如何從我身上證實呢?”

  芙紀瑤脣角綻放出另一抹俏皮的笑意,輕輕的道:“當大帝號飛至黑空的盡頭,她本身的動力已足以扭轉黑空的形態,生命金環的綻放,只是錦上添花的釋出生命的能量,令沌子再次分裂為正字、明子和暗子。當時身在大帝號上的每一個生物,或多或少都吸取了生命金環的能量,所以只要我從你的生命磁場找到這種奇異的能量,便可證實我的想法。”

  我的心直墜往谷底。唉!她這麼說,不是等於說之所以向我開放生命場,不是基於對我的愛,而只是想知道黑空事件的真相。什麼芳心大亂,欲拒還迎,全是我一廂情願的妄想,我一時說不出話來。

  芙紀瑤續道:“但哪想到你會變得這麼壞呢?乘機誘惑我,肆無忌憚,大膽無禮,請問你該當何罪?”

  我愣住了,她顯然不是真的責怪我,更像和情人耍花槍玩小把戲。

  芙紀瑤的玉容換了另一種我從未見過的神情,她一貫的冷漠冰雪般融解了,生動活潑,瞄我一眼道:“幸好那感覺還算不錯,我饒你一次吧!但下不為例。”

  一時間,我仍不知說什麼才適當。

  芙紀瑤平靜下來,淡淡道:“你明白我們阿米佩斯人嗎?男女間事並不是以愛情為目標,只是傳宗接代的手段,新生命降世後,雙方的關係便告終結,再相遇也如陌路人,不存在什麼生死不渝的承諾。”又朝我看過來,深深的凝視我,回覆一貫的清冷離漠,道:“自傷心星之盟後,我一直在潛修自然之法,若能成功,便可逐一封閉國境內的黑洞,那時魔洞部人再不足懼。可是天狼和秀麗的背叛打亂了我的部署,未來又再充滿不可測的變數。事實上三國的每一方,都在與時間競賽,看誰能先占鰲頭。上參無念竭力打造他的飛行魔洞,漠壁一心製造他的超級生命體。而我不得不承認的是我們正處於劣勢,在這樣的情況下,伏禹你來教我,如何可以顧及兒女私情呢?”

  坦白說,我是聽得心花怒放,再不會對她患得患失。當然!離實現我的夢想仍有一段距離,但至少曉得她心中並不是沒有我,所以這次重聚,她沒有說過一句決絕的話,且是大有情味。嘿!正確點說,她是有點拿我沒法。

  我誠摯的道:“這正是我須到浮游世界的原因。奇連克侖從那裡回來後,展開統一宇宙的霸業,目的就是要盡快搜尋我們人類的地母,如只憑他的力量,可能到今天仍茫無頭緒。我不單想弄清楚石妖與地母的關係,更希望可以馴服天馬,那時我或可逆轉宇宙的形勢,建立新的秩序,讓宇宙各種族和平相處,這才是候鳥神咒誓的真義。我願意等待,直至那一刻的來臨。如果那是宇宙的盡頭,我希望能和女王共度那一刻。”

  芙紀瑤凝視湖水,沉思半晌後,徐徐道:“天狼已逝,秀麗會更一面倒的投向漠壁。要產生融合兩族精華的新生命體,秀麗和漠壁都要作出很大的犧牲,不過如能成功,固然可令阿米佩斯陷入空前的分裂和變亂,對上參無念亦會構成很大的威脅。所以他們的超級生命體不單是我的問題,也是上參無念的問題。可預見的是三國的戰爭會轉趨劇烈,戰火將蔓延到宇宙的每一個角落,當你從浮游世界歸來時,宇宙再不是現在的樣子。”

  我沉聲道:“只要女王說一句話,我便留下來與女王並肩作戰,當女王的先鋒兵。”

  芙紀瑤輕搖螓首,朝我望來,脣角生春,微笑道:“不!你留下來仍是於事無補,宇宙戰爭是慘烈的消耗戰,比拼的是實力和資源,生命變得賤如草芥,你投身在這樣的戰爭只會浪費了你。伏禹!依你原定的計劃到浮游世界去吧!但我要提醒你,如果黑龍藏布確是刺殺奇連克侖的凶手,那你這回到浮游世界便不能不把他計算在內。他想方設法的促成你到浮游世界去,自有他的部署和陰謀,若疏忽他後果將不堪設想。”

  我心中涌起沒法形容的感覺,芙紀瑤這番話和神態,便像賢慧的妻子對出門遠行的丈夫臨別叮嚀,每句都是發自心底。而且這是她第一次毫無保留的向我展示笑容,似以事實向我表露她的“人性”。一顆心不由灼熱起來,卻更擔心她的處境,道:“黑空開啟,被困在那裡的妖物該已脫身,女王定要小心提防。”

  芙紀瑤輕嘆一口氣,一點不掩飾她人類的素質,輕描淡寫的道:“用妖物去形容他一點不為過。”

  我愕然道:“女王竟清楚黑空邪力的來歷嗎?”

  芙紀瑤花容靜若止水,秀眸閃爍著智慧的光芒,輕輕的道:“黑空事件後,我們進行了廣泛深入的調查,對整件事已有一個大概的輪廓,最後加上你描述黑空開啟的情況,我終於可以為此事下結論,現在你是第一個得聞此事的人。”

  我一方面心情扯緊,另一方面感到無比的榮幸。如果芙紀瑤不信任我,怎會讓我分享她的心事?

  芙紀瑤續道:“在黑空大爆炸前,有一個來自域外的傳說,描述一個凶殘的生物。此生物潛伏在某一河系內,能量是純精神性的,沒法作出跨越河系的旅程,可是其精神力量卻能超越河系,像寄生蟲般吸食勢力範圍內的生命能量,致附近數十河系寸草不生,被知情的種族稱之為死域。”

  我倒抽一口涼氣道:“宇宙竟有如此可怕的生物?”

  芙紀瑤道:“宇宙無奇不有,為利己殺戮的生物比比皆是,只是沒有這個叫天魔的生物般神通廣大吧,他還有一個本領,就是能令進入他的精神領土的生物產生幻覺,如果那個生物是你們的朋友哈兒哈兒,天魔會使他感到某星系內藏有寶物,受誘墜進他的陷阱。”

  我想起黑空邪力透過虛擬遊戲在墮落城的所作所為,大有同感,道:“黑空邪力肯定就是這個生物,手法如出一轍。”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5:21:35

台版 第三卷 第八章 話別(下)

  芙紀瑤道:“天魔是古老的生物,有關他的傳說和死域的存在已有逾千個生氣週期的歷史。奇連克侖對他產生興趣而到死域搜索,可是他機伶的隱藏起來。據奇連克侖說,他一度察覺到天魔,感到天魔已進化,變成宇宙罕有純神遊的詭秘靈體,即使奇連克侖也沒有收拾他的把握,又見他沒法離開死域,故不了了之。”

  稍頓續道:“到涅尼迦南殿大爆炸發生後,又傳來死域出現生命的消息,我們遂懷疑到天魔身上。”

  我一震道:“天魔之所以能離開死域,當是與桑白水有關係。”

  芙紀瑤道:“桑白水的出身來歷無懈可擊,直到他顯露本性,以殘暴的手法管治轄區,才惹氣我們的懷疑,根據對他展開的調查,如果我沒有猜錯,他是像天魔般古老的生物,橫行域外,在十八個生氣週期前,曾闖進我們阿米佩斯的領空,肆意殺戮,他為何要這麼做,我們並不理解,他仿佛對別的生命充滿仇恨,最後惹得我們始祖涅尼迦南親自出手對付他,殺得他大敗而逃,從此不知所蹤。至於他如何和天魔狼狽為奸,又如何變成桑白水,混入我們族內,就要問他本人才清楚。”

  我吐出一口氣道:“他是要滅絕你們阿米佩斯族。”

  芙紀瑤不同意道:“憑他和天魔之力,那是不可能的,只要我們有提防,天魔對我們的影響也是有限。我看他們的目的是生命金環。”

  我問出心中的疑問,道:“生命金環究竟是什麼東西?”

  芙紀瑤再次笑了,笑容比前次的笑更燦爛,像熾熱的陽光穿透雲層,燃亮我深心所有暗處,又如打開了她靈魂的一道閘門,向我傾瀉內心的感情,忍俊不住的調侃我,道:“東西?你又是什麼東西?伏禹你不是曾為候鳥神嗎,竟來問我生命金環是什麼來的?”

  我心神皆醉的道:“我只是頭不及格的嫩鳥兒,連候鳥神的傳心術也學不會,幸好如此,否則早被黑龍藏布的鬼箭穿心而亡,我……”想起眾候鳥母親的死亡,俏皮話再也說不下去,心中填滿悲痛和哀傷。

  芙紀瑤像怕我雙眼似的將目光移往湖水,沉默著。好一會後,芙紀瑤的聲音在我耳鼓內響起,道:“生命金環是我們阿米佩斯族四大名器之首,始祖親口告訴我,金環是生命星河神秘海洋的結晶品,產自生氣之風,比你們候鳥神的晶苞更秘不可測,擁有賦予生命的奇異力量,但連他也不曉得如何釋放金環的力量。顯然,天魔懂得竅門,所以能把金環的生命能量轉化為靜態的涅尼迦南之星,令人不知道涅尼迦南之星就是生命金環。”

  我壓下心中的情緒,道:“如此豈非大大不妙,我既能吸納從金環釋放出來的生命力,掌握了訣竅的天魔當然比我吸取了更多的生命能,天才曉得他會因此而進化為什麼東西。”

  芙紀瑤又朝我看來,淡淡道:“我的看法剛好相反,因你是生氣晶苞的生物,當生命金環釋放能量時,你吸取的生命能量超越了在場的所有生物,包括天魔在內,那是他始料不及的,有可能在某一程度上破壞了他的如意算盤。這是第二個我渴望見到你的原因,就是要證實這個猜測。”

  我忍不住問道:“沒有第三個原因嗎?”

  芙紀瑤沒有因為我大膽露骨的話而有我期望的反應,但烏靈靈的眼睛變得更深邃了,若無其事的道:“第三個原因是不是存在,在此刻是無關輕重,我對你已沒有任何隱瞞,你還不滿足嗎?天魔再不是以前的天魔,他的神遊力量已肯定在我、漠壁和上參無念之上,縱或比不上當年的奇連克侖或現在的黑龍藏布,也相差不遠。桑白水加上天魔,更令人難以測度。他們要得到生命金環,肯定有他們的目的和理由。而當你吸取到的超過了他們,你極可能成為他們的頭號目標,現在輪到我來提醒你小心點。唉!你有時很精明,但有時真的很粗心大意,令人為你憂心。”

  她最後幾句話又變得情意綿綿。她的忽冷忽熱,我實在無從捉摸,苦惱的道:“女王呵!在我即將動身到浮游世界的當兒,可以有兩句安慰我的話嗎?讓我可載著你的愛,飛往那可能是宇宙盡頭的地方。沒有了你生命生命再沒有半丁點的意義,存在只是一種永無休止的折磨。我此次來見你,就是要向女王表達我從第一眼見到你後累積心內超過七十萬個宇宙年的愛。我要求的並不只是一吻,不只是傳宗接代誕下新生命,而是要與女王共墜沒有止境的愛河,不論宇宙以後會變成什麼樣子,我都要和女王心心相印的歷盡宇宙的苦樂,共享生命的賜予。”

  芙紀瑤沒有避開我如烈焰噴發心內情感的眼神,美目深深的凝視著我,輕嘆一口氣,徐徐道:“伏禹!起程去吧!我認同你的想法,解開宇宙當前亂局的秘密,或許正隱藏在浮游世界內。你還不明白嗎?今天你向我說了很多直率坦白的話,但我有真正責怪你嗎?我已活了很久很久的歲月,比你更明白生命沉重的枷鎖。曾經有一段時間,我在生命星河度過,期間我看到生氣之風在生命汪洋誕生,目睹造化的奇妙。思索自己的存在是生命的本性,但願我能像候鳥神般樂天安命,可是我並沒有這種幸運。一向以來,男女的愛情對我是無關痛癢的。在宇宙的時間尺度下,偶然產生的愛火情花轉眼間又煙消雲散,重歸於無。不過我不得不承認,你確令我的生命起了變化,和你的接觸使我感到喜悅和生趣,也許那可說是一種愛,雖然我仍無法確定,我可以說的就是這麼多,希望你能真的了解我。”

  我整個人從葉上彈起來,懸在半空,欣喜若狂的叫道:“女王的這番話已足夠了,我不會再奢求什麼海枯石爛的情誓。女王請好好保重自己,當我從浮游世界回來時,宇宙和我們將有個新的開始。”說畢沖天而上,斷然離去。

  大黑球聽罷,露出罕有在他身上出現的深思神色,星鷲在正空間飛翔,為我生命裡即將來臨最遠程的旅航作準備。外面的星空特別燦爛,我心中載滿對阿米佩斯女王的崇慕和熱愛,再不感到孤單。

  大黑球道:“真想去找女王證實一下,我是不是也吸取了生命金環釋放出來的能量?”

  我道:“答案是肯定的,因為你擁有和我相同的能量元素,但誰都不知道會產生什麼效果。不過既和生氣有關,該不是壞事。”

  大黑球道:“這麼說黑空之行亦不是全無所得,只不過不知道得到的是什麼東西。真懷念歌天那小子,沒有他一起遠征浮游世界,我們的壯舉會失色不少。”

  我欣然道:“以歌天愛冒險的性格,他絕不會錯過。放心吧!星鷲休息夠了嗎?”

  大黑球道:“還需要些許時間,星鷲的能量分子才能回覆穩定。趁有點空間,我想問有關你與女王的情況,她對你有感覺嗎?”

  我笑道:“多謝關心。但這種事是很難向別人說的,可以說的是我們愈來愈親近,至少她肯和我分享她的憂慮,也不隱瞞喜歡和我在一起。”

  大黑球有點緊張的問:“不同種族的生物,竟可產生近乎你們人類男女間的愛情嗎?”

  我明白過來,大黑球關心的並不是我和芙紀瑤的戀情,而是他自身的問題。大黑球是奇怪的生命體,降世後孤零零的沒有同類,支持他的唯一動力就是成長、進化、改變。他千辛萬苦經五度變身打造出阿米佩斯的身體,又得我義贈精氣,假身變成真身,成為雙真身烙印的生命,但他並不安於現狀,他追求的是更大的突破,就是傳宗接代。生命金環的能量,賦予他新的希望。

  我為他的福祉認真思量,道:“愛情和產生下一代的生命可以是兩回事,以秀麗和漠壁為例,我可肯定他們間不存在男女之愛,但卻似可真的製造一個超級生命體。”

  大黑球道:“人類的愛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我苦笑道:“這個恐怕沒有人類能給你答案,包括我在內,總之是一言難盡。你在墮落城試過一夜情的玩意嗎?有什麼感覺?你和其他阿米佩斯女性交往過嗎?”

  大黑球頹然道:“兩方面都試過,總覺得欠了什麼似的,沒法真正的投入,或因我當時以為你掛了,心情太差,反而白蘭地對我的效力強一點。”

  我安慰他道:“得到金環的能量,情況該會有分別。我們人類最大的悲哀,是生無可戀,活著再沒有任何意義,我曾經有過這種可怕的感覺,幸好芙紀瑤改變了一切,宇宙又再次充滿渴望和驚喜。相信我,終有一天你會找到真愛,不用再四處尋寶來謀殺時間。”

  大黑球雙目放光,用力點頭道:“謀殺時間,哈!確是謀殺時間。唉!給你說得我差點想開溜回到墮落城去,找個出色的阿米佩斯美女試試你們人類愛情的滋味。”

  我笑道:“你這個傢伙心癢了!讓我告訴你,生命磁場加上肉體的結合,你享受到的男女之歡,將遠超昔日的任何一個人類。時間到了,我們要立即動身。”

  大黑球一臉陶醉的神色,然後高聲怪叫。星鷲加速,忽地一下子躍進光明空間去,開始漫長的旅途。

  十九萬五千六百一十二個宇宙年後,我在拜廷邦的邊緣區域回覆全面的意識。這次橫渡拜廷邦疆域的旅程,不是無驚無險,但憑大黑球超卓的宇航技術和星鷲的功能,我們屢次避過敵人的搜捕和截擊。雖然只完成漫漫旅程的小部分,卻已是我懂事以來最長程的宇航,也是一次持續不懈的修行。我和地母陽魂進一步融合,思感神經擴展至六個候鳥年,神遊的力量更可探索這範圍外的空域。我多麼希望能和芙紀瑤建立候鳥神式的心靈連結,只恨在這方面我仍是頭嫩鳥兒,當神遊至遙遠的空間,便出現“失神”的現象,令我不敢妄游。

  能量在三千個宇宙年前突破了三百節,雖然離千節能量的目標仍非常遙遠,但我不斷的和地母陽魂融合,前景是樂觀的。我固然在不斷成長變化,夢還也在變化著。起始時,夢還的變化是微不可察的,我的思感神經亦不能察覺到它的情況,因為它並不屬於宇宙已知的任何生命形式。可是隨著生命磁場的日漸強大,我終於憑生命場的感應,感覺到它生命的存在。就像我們人類以前般,雖然肉眼看不到空氣的流動,但肌肉卻可感覺到微風的輕拂。我有一個想法,當大帝號破入黑空的終極,生命金環離奇爆開,釋放能量,夢還也是其中一個“得益者”。我的生命磁場因吸取了金環的能量而擁有某種沒有生物明白的元素,夢還亦不例外,令它首次“入宇”,再非只是“宇外”之物,正因這點的相同,使我能對它生出感應。它活過來了。

  我盤膝坐在能量床上,舉手看著散髮光譜以外奇異色光的夢還,我曉得它也正在“注視”我。

  我道:“夢還!終於到浮游世界去哩!你感到欣悅嗎?”

  夢還抖動一下,是生命場的輕微顫動,表面全無異樣。它沉默著。

  我嘆道:“你是會說話的,為何不坦白告訴我,到了浮游世界後,你會變成我的敵人嗎?”

  夢還沒有任何反應。

  大黑球的呼聲此時傳來,我收拾心情,到駕駛艙與他相會。當我在他身旁坐下,這傢伙目光凝注偵察屏幕,神色凝重的道:“我們已抵達拜廷邦北十八區的唯一球狀星團,卻沒法找到芙紀瑤所說擁有二十八個行星的星系,怎麼辦呢?”

  舷窗外星光燦爛,恆星密集,我們正身處一個令人目眩的世界,銀河系的星空完全沒法比較。

  我的心直墜往谷底,沉吟道:“芙紀瑤是不會騙我的。”

  大黑球沮喪的道:“芙紀瑤當然不會騙你,問題在她並不是唯一的知情者,至少黑龍藏布也曉得這個直指往浮游世界的奇異星系。”

  我道:“黑龍藏布是希望我到浮游世界去的,問題該不是出在他身上。漠壁和上參無念的嫌疑遠大得多,他們都有理由摧毀這個星系,因為不想再有生物往訪浮游世界。”

  大黑球目光投往黑空,頹然道:“失去了唯一的線索後,我們可以做什麼呢?”

  我的思感神經一動,道:“歌天來了!”

  大黑球大喜道:“歌天!在哪裡?”

  話猶未已,歌天從光明空間鑽出來,疏忽間已抵星鷲,大黑球忙啟門恭迎,這小子落在我們後方的座位處,大笑道:“兩位終於來了,卻比我遲上三萬個宇宙年,究竟是我飛得太快,還是你們飛得太慢?”

  艙內充盈久別重逢的狂喜,掩蓋了失去指示星的失落和無助情緒。

  大黑球轉頭以驚異的目光打量他,嚷道:“歌天你變了,以前我見到的你只是一團刺眼的陽光,現在卻像有血有肉的模樣,你是怎麼搞的?”

  我被大黑球一言驚醒,才發覺眼前的歌天與前有別,看到的再不是視覺翻譯的形相,而是更具物質感覺的烙印真身。

  歌天苦笑道:“都是生命金環的古怪能量累事,也不知是福是禍,它令我的能量起了變化,心境亦有分別,忽然愛上了物質的感覺,還覺得以物質軀殼盛載能量的感覺很爽。但基本上仍是純能量的生物,不過可化身為現在你們看到的模樣。我真的很掛念你們,想問你們一起隨大帝號搖滾的情況。”

  我嘆道:“我們哪來搖滾的資格,大帝號載著我們搖到黑暗空間去,但再一搖便撇下我們,只好回星鷲等待你,可是你卻無影無蹤。”

  歌天失望的道:“竟是這樣子,還以為你們已識破宇宙搖滾的秘密。他媽的!我不是不想去找你們,而是給上參無念纏著,與他追追逐逐鏖戰了逾千宇宙年,才能撇掉他。這老不死愈來愈厲害,甚至可在光明空間與我戰個平手,他躲進黑暗空間時我更不敢追進去,所以他幾乎立於不敗之地。”

  我問道:“黑空被扭轉的一刻發生了什麼事?”

  歌天現時的物質臉孔表情豐富,不是大黑球的誇張,而是充滿生氣,露出回憶的神色,道:“當時情況非常混亂,你兩個傢伙隨大帝號不知搖滾到哪裡去,黑空在剎那間消解,回覆正常三空並存的情況,幾乎是沒有過程,不需任何時間。就在金環爆開的位置,產生了生氣的旋暴,往四面八方擴散,卻又忽然消失。我的思感神經不能正常運作,當稍回覆時,上參無念已向我攻擊,沒暇去理會其他人。”

  大黑球不解道:“上參老魔最該攻擊的是秀麗,因為她和漠壁的超級生命體,未來或會構成魔洞部最大的威脅。”

  歌天道:“但我卻是曉得他在何處製造飛行魔洞的生物,他想分身去對付漠壁和秀麗,必須先鏟除我。”

  我道:“上參無念還有另一個顧慮,歌天的太陽能量和他的魔洞能量天性相剋,如果被歌天闖進尚未建成的飛行魔洞施展小太陽的功法,肯定飛行魔洞立即完蛋。”

  大黑球欣然道:“猜得合理。”又向歌天道:“你感覺到黑空邪力嗎?”

  歌天道:“就在我擋過上參無念第一輪猛攻的時候,偵察到漠壁和秀麗攜手躍進光明空間去,桑白水卻由正空間退走。那時我有個奇怪的直覺,就是桑白水再不只是桑白水,精神力量大幅增強,能量則減弱,充滿邪惡妖異的味道。我們的預估是正確的,桑白水該是黑空邪力的載體,帶著他逃離現場。他媽的!終有一天我們會收拾他們。”

  我道:“絕色呢?”

  歌天憤然道:“論奸狡沒有人比得上她,她該是第一個開溜的。真不明白上參無念,又不是第一次交手,該明白只是白耗能量,為何不挑別人卻挑我來動手?”

  大黑球道:“因為他最顧忌的仍是你老哥。只要他建成飛行魔洞,其他一切都不放在眼裡。”

  歌天嘆一口氣道:“閒話說完哩!浮游世界這一趟又怎麼辦?擁有二十八顆行星的指示星系已不存在,若讓我知道是哪個混蛋乾的事,我會把他撕成碎片。”

  大黑球返回現實,失望的道:“白白花費近二十萬的寶貴時間,最後要空手而回,真令人難以接受。”

  歌天道:“最有可能是漠壁乾的,因為在以後的一段悠久的歲月,他須和秀麗在生命星河度過,所以不想任何人再有機會到浮游世界去。”

  大黑球皺眉道:“可是他該知道浮游世界的通道已被封閉了,不用多此一舉。”

  歌天道:“伏禹!為什麼不說話?你有另一個想法嗎?”

  我徐徐吐出一口氣,道:“還有一個生物有嫌疑,就是絕色。”

  兩人同感愕然。

  我解釋道:“不論是芙紀瑤、漠壁又或上參無念,都以為封閉往浮游世界之道是石妖本人,只有絕色清楚是黑龍藏布乾的。毀掉指引星系,或可使黑龍藏布無法認路,永遠到不了浮游世界去,她便可以安心進行脫離黑龍藏布的大計,將來或能殺死黑龍藏布,將他的一切據為己有,因為她比任何生物更清楚黑龍藏布的情況,而她也有足夠的時間從黑空趕到這裡來,先一步毀掉指示星系。”

  歌天道:“若是如此,她太低估黑龍藏布了,以他的老謀深算,既能封閉通道,自有認路的方法,不用指示星系也可尋到那裡去。”

  我一震道:“說得對!她是要阻止我們到浮游世界去,同樣可以達到目的,破壞黑龍藏布誘我們到浮游世界去進行某一陰謀的計劃。”

  大黑球苦笑道:“她成功了!我們現在可以做什麼呢?”

  我沉聲道:“我們依原定計劃到浮游世界去。”

  歌天訝道:“你曉得方向嗎?”

  我胸有成竹的道:“我不曉得,但有東西比黑龍藏布更清楚浮游世界的位置。”

  大黑球驚嘆嚷道:“是什麼東西?”

  我微笑道:“開艙門,我變個戲法給你們看。”

  艙門張開,我領先而出,兩人興致盎然的追隨,到我們虛懸在星空中,我平伸戴著夢還的手,叫道:“夢還夢還!如你仍希望我們到浮游世界去,請你指示方向。”

  夢還沉默著。我大感訝異,難道夢還不希望我到浮游世界去嗎?那它這近百萬的辛苦努力,為的是什麼呢?歌天和大黑球呆瞪著夢還,前者不清楚夢還的出身來歷,故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後者雖對夢還和我的關係有點認識,卻是知之不詳,亦大惑不解。

  我道:“夢還!這是最後一個機會。”

  夢還抖動了,似正經歷內心的強烈掙扎和鬥爭,驀地異芒劇盛。我們都看得目不轉睛,緊張刺激。

  一柱烈芒從夢還射出,直指星空某一方向,以季候飛行的速度,朝虛空不斷延伸。

  歌天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的心掀起難以形容的情緒風暴,勉強壓下因夢還的異舉惹來的波盪心情,道:“待會我再解釋,我們回星鷲去,依指示方向起航,終有一天我們會抵達被封閉了的入口。”

《 本帖最後由 shyang 於 2011-2-10 15:26 編輯 》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5:28:31

台版 第三卷 第九章 宇宙的盡頭 (上)

  我們齊集在駕駛艙內,凝望著前舷窗外灰茫茫的虛空。在這充斥著游離粒子的區域,只有疏落的恆星點綴她們就像離群出走的孤獨流浪者,忘記了家鄉。七十萬個宇宙年了,我們進行了超過二千次明暗空間的極速投射,,花了萬多年修復星鷲和讓她休息,終於到了這個可能是盡頭的空域,星鷲緩緩飛航。

  大黑球道:“真古怪!星鷲的顯示器清清楚楚指出我們走的是直線,可是根據我們過去數十萬年建立起來的域外航線數據,我們只是繞了個彎,走的是回頭路。”

  在宇宙得分尺度下,任何微小的差異,最後也會變成驚人的失誤,所以宇航技術的精粹,首重坐標的確立和掌握航。由於河系處於永無休止的運動中,,所以必須把它們未來的動向計算在內,從而建立龐大的宇航數據,當計算的對象是數以億億計的星辰,其錯綜複雜可想而知。

  歌天道:“這就是宇宙傾斜的奇妙。我們現在必須回到原來的航線,以常速在正空間飛行,再以思感能去感應,當發覺三空縫合,那就是宇宙的邊緣了。”

  大黑球道:“我正在這麼做,現在的航線依照夢還指示的方向,不過看到這樣子的宇宙確實令人心慌。伏禹!你最好問夢還,我們是不是仍在正確的航線上。”

  我苦笑道:“自起程後,它一直保持沉默,我沒有把握它肯回應。”

  歌天道:“真是不可思議,黑龍藏布是怎樣辦到的?沒有一點破綻,難怪以芙紀瑤之能,亦沒法到浮游世界去。”

  大黑球道:“夢還有反應了嗎?”

  我早在心中呼叫它逾十次,它卻是無動於衷,沉默得使人難受,頹然搖頭。

  歌天分析道:“這是不合理的。黑龍藏布既向伏禹透露往浮游世界的方向,他便該是希望伏禹到浮游世界去,怎會封著往浮游世界的通道,使我們前無去路?”

  我腦際閃過靈光,嚷道:“差點忘記了,他曾說過只要以九十九倍光速飛行,便可進入光速的傾斜區,到達塵海。”

  大黑球興奮的道:“對!對!我也記得你說過此事,容易得很,我立即調校飛速。”

  就在此時,我痛得叫了起來,兩人愕然瞪著我。

  我皺眉道:“夢還連箍我兩下,每一下都直痛入心。”

  兩人已明白我和夢還離奇的關係,知道它在說“不”。

  歌天沉吟道:“夢還該是知道些我們不知道的事,黑龍藏布的九十九倍光速飛行,會不會是個陷阱呢?”

  大黑球道:“可是當年在彩虹星系,伏禹的思感神經曾追蹤他,親睹他確是以這個速度飛進陀螺星系的傾斜空間去。”

  歌天一震道:“如此則更可疑,以黑龍藏布的智慧,怎會察覺不到伏禹懷疑他?而以他的神遊能力,肯定對伏禹的窺視生出感應,遂故意以這個速度進入隱藏起來的星系,目的就是要消除我們的疑心,讓我們自投他精心布下的陷阱。”

  我道:“這個可能性極大。”

  大黑球哭喪著臉道:“唯一的通道成了唯一的陷阱,豈非成了絕路?”

  我道:“夢還!夢還!我們該繼續前進嗎?”

  夢還箍我兩下。

  我忙叫道:“停!”

  星鷲嘎然而止

  歌天雙目異芒閃爍,盯著前方道:“前方十光年許處,就是封閉了的入口,我的思感能撞上那片空間,便繞道而走,其廣闊不到百分之一光年,稍疏忽便錯過,真令人難解,黑龍藏布是如何辦到的?”

  大黑球呻吟道:“給你這麼提醒,我感覺到了。”

  歌天向我道:“為什麼不說話?”

  我苦笑道:“我正和夢還對話,它表示不懂破解黑龍藏布的空間法術。兄弟們!我們要自己想辦法了。”

  歌天思索道:“黑龍藏布為何要封閉通道呢?明白這點後,或許對我們破解他的妖法有幫助。”

  大黑球道:“照道理,他只有在刺殺奇連克侖後才敢這麼肆無忌憚,當然是不想非他選擇的生物到浮游世界去。”

  我沉聲道:“我有另一個想法。”

  兩人朝我直瞪。

  我道:“讓我們回到起始。有關浮游世界的事,哈兒哈兒是從黑龍藏布處聽回來的。如果黑龍藏布沒有亂編故事,當年通往浮游世界的秘道仍是開放的時候,浮游世界並不是秘密,所以在過去一段悠長的時間,不時有超卓的生物勇闖浮游世界,去聽石妖的宇宙秘密,結果一一變成浮游世界裡的頑石,只有奇連克侖是唯一的例外,全身而退,引發以後的情況。”又接著道:“現在我們終於身處宇宙的盡頭,這裡從宇宙誕生的一刻就該是如此,依宇宙的法則也應一直像這樣子般直到宇宙的終結,但為何會出現一個破洞和出口呢?”

  歌天道:“你的分析很有啟發性,特別是身處宇宙盡頭的一刻,像這般的空間,以我來說,要開啟空間通道,根本是無從著手,所以開啟通道的力量只能是外來的。”

  大黑球劇震道:“石妖!”

  我斷然道:“肯定是石妖本人,他不但開闖通道,還以他的方式散播自己獨擁宇宙秘密的情況,像樹王般傳達他的預言,吸引宇宙能感知他的生物到浮游世界去。”

  歌天道:“這麼說,石妖雖然能開啟通道,卻沒法穿過通道到我們的宇宙來。”

  大黑球道:“我的神!石妖究竟是什麼東西?”

  我道:“很快我們會弄清楚。石妖之所以要吸引生物到塵海去聽他說故事,目的極可能是吸取她們的能量,就像饑餓的猛獸,以他們作為果腹之物。”

  大黑球拍腿道:“對!封閉通道的作用,就是要斷石妖的糧道。我的神!如果黑龍藏布當日沒法從候鳥神手上奪取你後,,立即趕到這裡來封閉通道,那石妖就已經被斷絕糧水超過六千萬年了,他仍存在嗎?”

  我和歌天四目交投,顯然在想著同一件事。夢還在我指節間沉默著,我沒有約制它,任它參與我們的對話,觀察它的反應。浮游世界的成敗,它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我愈來愈了解它,但也更不明白它。大黑球見我們神態古怪,朝我打個眼色,問原因。

  我沉著的道:“黑龍藏布封閉通道的手法是徹底的,不但思感能沒法穿過去,就連神遊的力量也辦不到,所以自通道封閉後,夢還也失去和石妖的聯繫,它的行動是獨力的。夢還!我說對了嗎?”

  我們靜待夢還的反應,它默然不答。

  歌天嘆道:“現在情況特殊,我們和你是同一陣線。在這回浮游世界之行中,,黑龍藏布是不會缺席的,他極可能就在封閉的通道內,等我們自投羅網,不解決他,我們是沒法到塵海去。夢還呵!你清楚現在的情況嗎?”夢還不回應。

  我苦笑道:“事實上,夢還已幫了我們一個大忙,讓我們曉得封閉的通道是個精心設計的陷阱。以黑龍藏布的作風,一向是智計為主,故能先後刺殺奇連克侖和破掉候鳥神之盾。如果我們沒有戒心的以九十九倍光速進入封閉的通道,會輸個一敗塗地。不過他犯了和奇連克侖同樣的錯誤,就是不能掌握夢還,因而沒有計算它在內。夢還呵!現在尚未到達浮游世界,你該仍是我的好夥伴,給我一個答案好嗎?”夢還依然不說話。

  大黑球隨口道:“它根本不希望你到浮游世界去。”

  夢還“抖動”了一下,。兩人察覺我神色有異,齊往我瞧來。我心神顫動的道:“哈兒哈兒猜對了,它真的不願我到浮游世界去。就像在指標星河起程前,它似經過一番內心的掙扎,才肯指出往浮游世界的方向。”

  歌天道:“這麼說,石妖該仍健在,而夢還則是對你生出了特殊的感情。但我們到浮游世界去是勢在必行,所以必須解決當前的難關。”

  我道:“在來此途上,我一直在思考空間結構上的問題,予我最大啟發的是黑空和宇宙之心,兩個都是沒有異空的劃一空間,可知三空並存是我們宇宙的常態,其他是非常態的空間,當然所謂正常或非常,是以我們的宇宙為立足點去做比較的。”

  歌天看著舷窗外灰暗的虛空,道:“這又算怎麼樣的空間?我看到的不是宇宙的盡頭,而是錯綜複雜的空間結構,以理性去分析該是有限的,但若依旅航者的角度去看,卻是無限的,這是沒有盡頭的盡頭。我們剛才以直線飛行,最後竟又繞了回來,永遠到不了盡頭去,正空異空肯定是錯亂了。”

  大黑球道:“奇連克侖不是曾告訴芙紀瑤塵海有微子獸存在嗎?如果黑空是沌子的靜態海洋,宇宙之心就是極子的怒海,那塵海就該是微子化的奇異空間,附於宇宙的盡頭之外。”

  我道:“不要把情況複雜化。宇宙的結構似繁實簡,終極的空間是由一種物質結構而成,就是沌子,也是重力最大的粒子,只有金環釋放的能量才可以將之分解,重塑正空異空但事實告訴我們,涅尼迦南擁有把正子、明子和暗子重新結合為沌子的力量,所以空間並不是鐵板一塊,只要懂得竅門,我們是可以改變空間的狀態,就像黑龍藏布那樣子。”

  歌天道:“對!黑龍藏布可扭曲空間,我們也可將空間回覆過來。”又道:“要開啟通道,首先須清楚通道空間的粒子種類和結構,可惜思感能沒法進入,否則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們通道如何被扭曲了。”

  我微笑道:“我們又回到早先的問題,黑龍藏布是在何時封閉通道的?假設的確在我被候鳥神母親從他的魔爪下救走之後,他是不可能妄耗能量向涅尼迦南般去改變空間的。所以我們面對的,該是個比黑空容易解決的難題。”

  大黑球吁出一口氣,道:“最難解的東西來到你伏禹手上也會變得簡單易明。對!黑龍藏布剛花盡力氣刺殺奇連克侖,又要留力氣去破候鳥神之盾,所以只能做些只耗損有限能量的事。”

  歌天道:“你想到辦法了嗎?”

  我從容道:“想到了”

  大黑球喜道:“什麼辦法?”

  我答道:“就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星鷲以九十九倍光速的速度朝封閉的入口飛去。可惜我不能控制思感的速度,否則我們便不用親身犯險。這可說是與黑龍藏布的直接對決。拼的是對宇宙空間的認識。但我有更深一層的考慮,就是要置夢還於破釜沉舟的絕境,令它不得不全力協助我們。驀地星鷲劇震,眼前一片煞白,我們破入了封閉的通道去。

  歌天喝道:“停!”

  大黑球駭然道:“我們被一股奇異的力量控制了,沒法停下來。”

  我投射心盾,護住全船,星鷲內部回覆正常,又可重新見物,但舷窗外一片茫茫虛白,不見任何物狀,又與光明空間有明顯的分別。思感神經在這空域完全不起作用。

  歌天沉聲道:“從飛船本身的運動看,我們該是處於一個重力漩渦的邊緣,被漩渦的力量帶得不斷繞圈,最後會墜入渦心。”

  大黑球道:“星鷲所有飛行和偵察儀器全告失效。咦!夢還亮了起來哩!”

  我舉手,指節間的夢還異芒閃閃。我放下手,微笑道:“朋友!我們終於來了!黑龍藏布並不如我們想像般的強神通廣大,至少他的力量沒法入侵我們星鷲的領土,令我們能堅守最後的防線,部署反擊。”

  歌天興致勃勃的道:“你保護星鷲的能量形式非常神奇,究竟是什麼形式的能量?”

  大黑球見我們兩人神色自若,恐懼漸消,欣然道:“伏禹總能教人驚喜。”

  我道:“我用的是心盾,是我候鳥族最終極的防禦武器,純神遊級的,剛好克制著黑龍藏布的空間魔法。它像夢還般,是黑龍藏布感知外的異物,現在成為我們的秘密武器。”轉向夢還道:“夢還!夢還!塵海的方向,是不是就在漩渦的核心處?”

  夢還此次回應得爽快,先箍一下,接著箍兩下。

  我道:“渦心的確是往塵海的出口,但也是陷阱,對嗎?”

  夢還答是。

  我微笑道:“現在的情況顯而易見,當我們抵達渦心的一刻,就是墜進黑龍藏布陷阱的時候,不過黑龍藏布千算萬算,,仍算漏了心盾和夢還,更沒想過歌天會和我們在一起,若只有我、哈兒哈兒和星鷲,我們將會陷進一片迷茫,直到星鷲受不了能量的磨損解體,我和哈兒哈兒掉進渦心,黑龍藏布將憑他的神遊力量任意宰割我們,而我們則不知如何抵擋。”

  大黑球被我一言驚醒,嚷道:“對!現在的情況非常類似宇宙之心,只是規模小多了,亦遠不及宇宙之心能量結構的複雜。”

  我欣然道:“你終於明白哩!我們面對的,正是一個微型的宇宙之心,但凶險如一,因為有黑龍藏布在暗裡主持。我們現在正陷身於黑龍藏布的超級力場,亦是一個揉合某種形式的極子能量和神遊力量的力場。我們的最後防線,不單是星鷲的領土,更是心的領土,當我們的心失守,便是我們敗北的一刻。”

  大黑球倒抽一口涼氣道:“心盾是候鳥神的終極武器,該不會輸給老妖吧!”

  歌天嘆道:“現在我終於明白為何黑龍藏布敢冒宇宙的大不韙滅掉候鳥神,因為像候鳥神那樣天生神遊級的生物是宇宙罕有的品種,也是有可能擊敗黑龍藏布的生物。他更絕不容宇宙多出個候鳥神加入類地母的生物,而那個生物就是你,光是這個原因已足夠。”

  我心中涌起強烈的仇恨,立即壓下這影響理智的情緒,變得冰雪般冷靜,道:“表面來看,黑龍藏布是立於不敗之地,極子是宇宙最微細、含能量最高和運動得最快的粒子。經極子化的扭曲空間,是沒法破解的,因為沒有粒子能分拆極子。幸好我們亦是擁有極子能量的生物,可以極子撞擊極子,脫困而出。”

  歌天道:“但我們仍未能掌握這個空間的結構及其扭曲度,有力難施。”

  我道:“夢還剛箍了我一下,顯示它清楚這個空間和塵海的空間關係,換言之,它是清楚空間的扭曲度的,不會被黑龍藏布引入歧途。只要我們的思感神經能提升至黑龍藏布的神遊境界,便等於脫離了他的空間力場,雙方在平等的形態下正面對決。此正是以己之長,對敵之短,硬逼老妖和我們鬥力。”

  大黑球大吃一道:“可是我根本不懂得神遊呵!”,

  歌天笑道:“我們懂得便成。”

  我道:“你像和我並肩作戰時那樣與我的心連結便成。夢還!我們的策略可以奏效嗎?”

  夢還箍我一下。我心忖這可能是與夢還最後一次衷誠合作,到塵海後,我是不可能對它沒有戒心的,與它的關係亦到了攤牌的一刻。

  下一刻,我、歌天、大黑球三個不同種族生物的心靈結合起來,無條件的開放,就像原本分隔的河流,匯注成一個新的海洋。我感覺著他們的感覺,毫無隔閡,這個共同的心靈在抖顫著,動能的躍動開始同步,就像我和法娜顯的心靈連結。那是令人無比感動的經驗,三個獨力的心靈拋開所有提防,全心全意互相融入對方的領域中,結構成完整的精神境界,我的地母陽魂宛如一個茫無邊際的大海,歌天是光耀天際的艷陽,大黑球變成了反映陽光的明月。大家配合得如水乳交融,維持的力量是我們過往的交情和信任。這種宇宙沒有先例的心靈連結,對我們的裨益是難以估計的。

  神遊的力量是宇宙最神秘的能量形式,是能量和生命的總和與精粹,以最高的速度運作,位處正空間三角結構模型的最尖端。以經驗和火候論,比之精於神遊術的黑龍藏布,我可說是落後以千萬光年計,至少我仍未明白如何透過神遊空間發射能量箭,。但在某一方面,黑龍藏布是沒法和我比較的,就是我的地母陽魂的本質。地母是宇宙獨一無二的生命體,以她的奇異方式經驗生命。她的進化是賦予生命,再讓生命的小水滴回歸她生命的汪洋。現在她的進化正處於最關鍵性的階段,我這兒子終於“學成歸來”,與她進行前所未有的結合。她就是我的生氣之風,而我則是被候鳥神改造過的星球。每過一個宇宙年,我們的結合便緊密些兒。這是個翻天覆地的生命工程,其進化的速度是外人沒法想象的。在剛過去的七十多萬個宇宙年,我專心一志的與她融合,心核擴闊,極子能量突破七百節,思感半徑超逾九個候鳥年,神遊力量再不是似有還無、模糊不清,雖然仍不敢進行宇宙神遊,但已可牛刀小試,對路過有生命的星球作出神遊級的探索。

  精神的融合後,是能量的混合,我們的神遊能量開始運轉,由慢而快,周遭的情況變得清晰起來。在心盾強大的保護下,星鷲正以超過光速百倍以上的速度隨空間漩渦瘋狂的繞圈子,完全失去自主力,每繞一圈,便多接近渦心一點,依我們的估計,在我們的精神共同體三十下心跳後,將抵達渦心。此次與黑龍藏布的首場硬仗,確是險至極點,因為根本不知道他以什麼陰謀詭計在渦心招呼我們。幸好我們當機立斷,進行精神的聯結,否則便沒有一拼之力。最有利的是因心盾的保護,形成神遊級的護盾,令他的思感沒法入侵,故此我們雖然不能掌握他,他亦沒法弄清楚我們的情況。

  “蓬!”我們的精神力終於攀上頂峰,保持在那個位置,舷窗外再不是白茫茫一片,而是清清楚楚現出了極子激漩,我們從黑龍藏布的奇異重力場脫身出來,並感覺到他的存在。他就是眼前的漩渦。依我的猜想,黑龍藏布在彩虹星系欲騙我而不果,便趕到這裡來等候我,耐心靜候我墜進他的陷阱去。我們能否勝他,仍是未知之數。幸好他的目的並不是殺掉我,而是要把我的地母陽魂據為己有,所以才大費周章,施展渾身解數,使詐用騙,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我們三人同時“清醒”過來,心靈仍聯成一線,以極速運作著。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5:29:11

台版 第三卷 第九章 宇宙的盡頭 (下)

  歌天舒一口氣道:“老妖非常厲害,他的力量比上參無念更龐大,精神力勝上參無念不止一籌。他才是宇宙最可怕的生物。”

  大黑球興奮的道:“我終於明白神遊是什麼一回事,那就是思感神經的突破和進化,攀上神遊的空間層次,以宇宙的最高速率運作,本來虛無縹緲的精神力,變成如具實質可控制的能量。我哈兒哈兒終於完成進化的神聖使命,踏足宇宙生物最頂尖的殿堂。”

  我沉聲道:“還有二十八下的心跳時間。”

  黑龍藏布變得更深沉強大,凝聚在渦心的位置。心盾的能量不住磨損消耗,從進入漩渦力場到此刻,我用掉近百節的能量,但他的力量仍是有增無減。縱然我們能脫困,下一次給他尋上,未必有這樣的運氣。

  歌天道:“我曉得他打什麼注意了。”

  大黑球喜道:“我的神!真好!你竟然猜到他的心意。”

  歌天冷然道:“我不是猜出來的,而是思感神經提升後戰鬥神經的直覺。我可以感覺這個極子漩渦激流裡的每顆粒子,可是渦心卻是模糊不清,可知他在蓄意隱藏渦心的虛實,他要隱瞞什麼呢?如果他要攻擊我們,早就該做了。黑龍藏布最大的本領就是變化和扭曲空間,所以他隱瞞的肯定是另一個空間,而這個扭曲空間裡的空間,需要龐大的能量去開啟,眼前的漩渦正是這種能量的體現。宇宙物理自有其不可改移的法則,這個能量漩渦形成的向心力,不但可把我們硬扯往渦心,亦如一個極子鑽般,穿破宇宙邊緣的傾斜空間,形成一個沒有生物能脫身的囚籠。所以我們必須在掉進終極囚籠前脫身,否則將永遠逃不出去。”

  夢還箍我一下,我欣然道:“夢還告訴我,你的感覺是正確的,我們終於有了作戰的方向。”轉向夢還道:“夢還!你會提示我們進入塵海的方向嗎?”夢還應是。

  就在此時,漩渦的力量暴增一倍以上,扯得星鷲隨流狂轉,每一轉都接近渦心少許,旋圈愈變愈細,數百圈在彈指間消逝,如果我們的思感能不是以神遊的高速運作,在暈頭轉向裡,直卷進陷空仍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心盾的磨損加劇了,星鷲瘋狂抖顫,極子撞上船身,光花四濺,情況一如我和大黑球被扯往宇宙之心的情況。

  我竭盡全力維持心盾,嚷道:“我是護盾,歌天是利刃,哈兒哈兒是駕駛員。兄弟們!作戰的時刻到了!”

  星鷲不住繞圈,到只剩三下心跳就掉進渦心,夢還發動了。它射出神遊級的“指示”,不受狂暴的極子漩流影響,不被黑龍藏布的精神力左右,更完全漠視空間的扭曲度。在電光石火的高速裡,它讓我們的聯合心靈窺見離開的正確方向和和途徑,展示了黑龍藏布窺見魔法的秘密。那是由七八條弧線組成的路徑圖,每條弧線都深具宇宙某一難言的窺見真理,恰好抵銷了空間的扭曲度。弧線連綿,竄高潛深,像個神通廣大的精靈,帶領我們走出老妖的空間迷宮。我首次直接“看到”夢還的神奇力量,不受任何空間物理的規限,是一種我從未接觸過的思感能量,沒有方法可以形容。

  大黑球來不及歡呼喝彩,慌忙調校星鷲,歌天的能量狂輸進反應爐去,我則催動心盾,令船體戰氣迸射,使星鷲脫離漩流的向心扯力。對此我和大黑球已因宇宙之心的經驗駕輕就熟,現在還多了威震宇宙的太陽怪歌天,任黑龍藏布三頭六臂,怎困得住我們?

  “轟!”歌天的太陽能量在星鷲的引擎噴射,化為一個光耀空間的微型太陽,硬生生在漩流炸開一個大缺口,星鷲得到動力,在大黑球優秀超卓的控船技術下,循著夢還的指路弧線,橫飛而去,速度遠勝漩流的極子運動,船首到處,極子被撞得光花濺散,化為五光十色的彩雨,詭異奪目。

  神遊級的思感能對神遊級的思感能,極子對極子。我們和黑龍藏布首次交手,是宇宙別開生面的空間之戰。如我們能安然脫身,黑龍藏布的空間魔法對我們再不是秘密,他以後想收拾我們,須用另外的招數。就像歌天說的,只要讓他登上大帝號,隨大帝號搖滾一次,他便可學會宇宙搖滾之術。

  星鷲剎那間依夢還指示的弧線走了過半的逃走路程。

  歌天喝道:“老妖攻擊哩!”

  一股龐大無比的能量,從左方潮涌而來,直撞往船首,如給擊中,星鷲肯定錯失原定航線,還不知將被拋往哪裡去。此時我們三人各有要務,都無法分身應付,眼看黑龍藏布奸計得逞,救星出現,夢還投進我的心核,從磁元烈射出去,再與心盾結合,延伸成保護傘,像個尖錐的奇異武器。星鷲狂震一下,能量浪沿船身四散激濺,竟奇跡的方向不變的繼續前進。我們齊聲歡呼,星鷲忽然像失去了所有重量似的,滑翔而航,原來已脫離了黑龍藏布的空間力場,來到一個奇異的世界裡。終於到達期待超過一百五十萬個宇宙年的塵海。

  我們嚴陣以待的迎接即將到來的狂暴世界。甫脫離黑龍藏布的空間陷阱,我們飛出通道,來到宇宙盡頭的另一邊,一個被藍色光子填滿的空間。星鷲失去了動力但亦沒有遇上阻礙她前進的力量,保持脫身時的速度,以超越光速二百倍的速度滑翔。我們都曉得,這樣的情況不會永遠繼續下去,因為思感能偵測到前方百光年許的遠處,是個風高浪急的微子怒海,其怪異超越了我們任何的想象。現在身處的藍色空間,只是過渡的空間,宇宙盡頭和塵海間的緩衝區。

  歌天道:“黑龍藏布沒有追來。”

  大黑球猶有餘悸道:“我們該慶幸還是憂慮?”

  歌天道:“可高興一下,黑龍藏布似乎有點力不從心,我看他仍未從候鳥神一役復元,不過以他的行事作風,他是永不會放棄的。”

  大黑球道:“塵海是石妖的地盤,該輪不到他作主,歸程時再想他吧!”

  歌天道:“凡對黑龍藏布掉以輕心的,怕都沒有好下場。伏禹!對嗎?”我沒有答話。

  大黑球訝道:“伏禹!有什麼問題?”

  我舉起手,沉聲道:“夢還不見了!”

  兩人愕然。

  我垂手,苦笑道:“剛離開通道,夢還便離我而去,穿過有心盾保護的船殼,消失在我的思感網上。唉!沒有了它真不習慣。”

  他們明白我的感受,那是沒法說出來的,在這奇異的空域,充滿不測的變數,而我最難面對的,就是逾百萬個宇宙年的夥伴戰友,成了勢不兩立的敵人。

  大黑球道:“沒有它,誰做我們的領航員?”

  歌天道:“奇連克侖做得到的事,也難不倒我們。”

  壓下心裡擾人的情緒,我道:“你們感覺到塵海的情況嗎?”

  大黑球是沒資格答這個問題的,我要徵詢的是歌天的寶貴意見。進入緩衝區後,我們的神遊級思感結合完成任務,各自分開,回覆常態。心靈的結合須花很大的心力,而在結合中獲益最大者是大黑球,令他初窺神遊的境界,思感能首次以宇宙最高速率運作。假以時日,憑他的上進心,會有所成就。不過現在他的能力仍未足以探測前方塵海般的奇異空域。

  歌天道:“塵海是個狂風暴雨和濤涌怒海的混合體,各種處於極端狀態的微子以錯綜複雜的形式交擊鼓盪,形式千變萬化的空間狀況,令塵海成為最危險的空域。我從未想象過宇宙竟有這麼樣的地方,思感能在這情況裡是沒法正常運作的,域內的微子亦與我們熟悉的微子不同,永恆的以極端的動態運動著,違反了宇宙的物理。”

  大黑球道:“石妖是如何在這樣的條件下生存呢?想想都教人心寒。”

  星鷲離塵海已不到三光年。

  我道:“依我們的想法推論,到塵海後,石妖會用他的方法指示我們到浮游世界的航線。”

  大黑球擔心的問道:“星鷲捱得住嗎?”

  歌天道:“極子級的飛艦當然抵得住微子的衝擊,至少在一段時間內不會出問題。但這不包括傳說中微子獸的攻擊,那是暫時沒法計算和預測的。”

  大黑球心驚膽戰的道:“我們是不是該有個應變計劃,當星鷲完蛋時,不致手忙腳亂。唉!在這樣的空間迷途,後果不堪設想。”

  我道:“不論發生什麼事,我們絕不可分開,若是星鷲解體,你變回大黑球就成,我和歌天會照顧你,就像當年在黑空的情況。兄弟們!準備!我們期待超過一百萬個宇宙年的塵海,就在眼前。”

  下一刻,星鷲破進塵海的天地去,那是最狂暴的空域,也是宇宙最詭異的處所。在這裡,一切再不可以常理猜度。

  “我的神!” 大黑球狂叫聲中,星鷲破浪逆風而行,我不知道是不是該以風和浪去形容,但確實找不到更適合的言辭。若緩衝區是厚厚一層附在宇宙盡頭的靜態微子,緩衝區外的就是瘋狂的動態微子世界。

  “蓬!”星鷲衝進了光、色、力的狂暴世界中,一切的形容再不適用,超出了任何言語經驗,只能找最接近的東西作比喻。

  小飛艦像條可憐的飛蟲,落在一瀉而下以萬光年計的微子瀑布上,被濺射著似藍非藍、似綠非綠,超越了人類光譜的激流,帶得直墜往空間的深淵,令我們有急跌的感覺。星鷲的方向和定位的儀器完全失效。一道一道五光十色、由微子射線組成千奇百怪的洪流,橫衝直撞填滿視野的空間,當洪流互相撞擊,又或碰上水瀑會爆開激烈的光芒色雨,產生轟鳴的爆炸聲。洪流會變成卷旋的微子風,其動向不一,是沒法測度的。在極端的視覺和聽覺刺激下,一時之間我們似是看不到任何東西,聽不到任何聲音,思感神經可以起到一定的作用,卻是慘受蹂躪,被狂暴的微子運動產生的撞擊力衝擊得失去了掃描能力的完整性,變得分崩離析、支離破碎。

  當以為眼前的情況會永遠繼續下去,一股強大無比,鮮紅色的微子塵風暴從無而來,割斷水瀑,爆開激濺數光年的光雨,卷得我們隨風而去,翻滾拋擲,如狂風中一片飄零的孤葉,外面是沒有邊際的血紅。

  “喇喇喇喇!”一道閃電般的激流,不知從何處■來,狠狠命中星鷲的船首,令星鷲像隕落的流星般,帶著大蓬光雨,旋滾轉動,硬被轟離塵暴。自進入塵海後,星鷲護盾的耗損仍是可承受的,但此擊卻令反應爐的極子能儲量從四百節驟減至三百八十節以下,可見其威力的驚人。

  歌天的能量輸往引擎去,大黑球努力操控星鷲,使她首次在這狂暴的區域回覆動力和穩定。前方下著大雨,由短促的微子射線組成,有疏有密,如墻如堵,打在船殼濺起箭頭般的雨花,我們卻清楚那代表能量的耗損,一滴一驚心。

  大黑球叫道:“塵海不可能是這樣子的,沒有飛艦和生物能在這裡捱下去,包括奇連克侖在內。”

  星鷲冒雨疾航,微子雨籠罩的區域廣闊無邊,超越了我們思感神經的極限,也因此茫然不知身在何處,更不知那個方向是到浮游世界的正確航線。

  撇開光雨的毀滅性,眼前的微子雨確是宇宙最美麗的彩雨,偏向金色,色彩變幻無方,鮮艷奪目。我也上了一堂微子物理的課,精粗不同的各類形微子,竟可組合變化出如此洋洋大觀的微子天地,令我清楚感受到微子物理無盡的可能性。

  歌天道:“真刺激!這是附生在宇宙外的小宇宙。哈兒哈兒說得對!星鷲絕捱不了多久,我們必須想辦法。”

  大黑球嚷道:“沒時間了!我們須盡快躲返緩衝區去。”

  歌天沉聲道:“我們是沒有回頭路的,只有堅持下去,直至抵達浮游世界。伏禹!你同意嗎?”

  我欣然道:“同意!千萬不要自亂陣腳。要解決現在的問題,首先要明白這個空間的結構,掌握到處境,便清楚該怎麼做。”

  大黑球嘆道:“這個狂暴的空間結構肯定亂得一塌糊塗,我們如何掌握呢?”

  反應爐的能量跌破三百節。在這個狂暴的空間,既沒法補充能量,極子的循環再生遠追不上耗損的速度。塵海是絕對的死地,彩雨仍無休止的從四面八方向我們濺射,爆開無數彩團。

  我道:“為何會出現緩衝區呢?”

  大黑球想答我,確是啞口無言,因他沒有想過。

  歌天道:“我正思索同一問題,照道理附生的只該處於一種形態下,現在卻包含兩個相反形態的空域,緩衝區只有靜態的微子,塵海則是最激烈的動態微子。從宇宙誕生的角度看,這是不正常的。就像我們的宇宙,是劃一持恆的,不會出現極端相反的情況。”

  大黑球呻吟道:“只剩下二百五十節了。兄弟呵!快想辦法。”

  我微笑道:“冷靜些兒,星鷲的完蛋是早晚的事,這麼精彩的空間,你不想親身體驗嗎?能在這狂暴的世界存活,肯定對我們的將來有益無害。相信我,我的另一半小候鳥兒,正是尖微子的生物,對微子有深刻的體會。”

  接著向歌天道:“黑空正是我們宇宙違背常規的地方,源自涅尼迦南的過千節極子能量大爆炸。假設塵海所屬的區域如緩衝區般原本是靜態微子,你有什麼聯想?”

  歌天一震道:“這才合理。噢!前方是什麼東西?”

  話猶未已,星鷲“降落”到一個微子海洋去,即使以塵海這麼一個什麼事都可以發生的地方,眼前的遭遇仍是難以置信、沒法接受和不可思議的。這個可稱之為“海中之海”的汪洋出現得不動聲息,根本是無中生有,突然而來,可見塵海的微子變化得如何激烈急劇。上一刻星鷲仍在狂風暴雨裡掙扎,此一刻我們卻在像靜止了般的茫茫大海中無重滑行。海洋就像一面皎白的明鏡,澄明通透,卻是深不見底,也說不出是什麼顏色,似白而非是白。船首破開海面處,沒有濺起絲毫浪花,卻產生一個一個往兩旁橫旋開去的螢光色美麗漣漪。一切靜止下來,天空的色光緩緩變化,從光譜的一端轉變往另一端,然後變回來,無邊的天空和大海卻像存在於一個封閉的空間內。對比起剛才的狂暴,此時的平靜格外難能可貴。

  大黑球喃喃道:“我的神!”

  歌天的神色凝重起來,沉聲道:“這是完全違反宇宙物理的。”

  我道:“我想說的,正是你這句話。芙紀瑤曾向我轉達奇連克侖的一個看法,他指出石妖是超越了宇宙的生命體。當時我並沒有將奇連克侖這個對石妖的見解放在心上,也不能掌握他這個看法的含義。到今天親歷塵海,終於明白了。”

  坐在前排的歌天轉頭盯著我,道:“你的推論是不是塵海原本是不存在的,依附在宇宙盡頭外只是厚厚的一層靜態的微子塵,像緩衝區的模樣?到石妖來後,才被他在這微子層開拓出塵海和浮游世界,又貫穿通往我們宇宙的通道,令浮游世界變成宇宙最遙遠和神秘的處所,就像涅尼迦南創造黑空,只不過塵海更離奇和怪異。”

  大黑球呻吟道:“石妖究竟來自何處?”

  我道:“但願我知道。正因石妖是來自宇宙之外,故而曉得我們不知道的東西,他創造的塵海,對他來說,或許是正常不過的,但對我們來說卻是超乎想象,違反了我們習慣了的宇宙,因為他根本不屬於我們的宇宙。”

  大黑球道:“微子層外是什麼東西?”

  歌天雙目精芒閃動,道:“我開始明白聽過石妖秘密的奇連克侖,他不惜一切的建造大帝號,為的極可能就是微子層外的世界。”

  星鷲仍是無休止的滑行,不斷製造旋轉開去的漣漪。

  大黑球道:“微子獸又是怎麼一回事?”

  我笑道:“只有你的神才清楚。”

  歌天看著海面卷旋開去一個又一個美麗奪目的漣漪,若有所思的道:“只瞧這些東西,違反了水分子的運動方式,教人沒法否定你的推論。眼前真的是一個海洋嗎?可是我的思感能卻沒法潛進去,被侷限在這個奇異的空間內。”又道:“我有個感覺,雖然星鷲被左拋右擲,不辨方向位置,但有可能不論航線如何迂迴曲折,我們仍是往某一方向挺進,最後我們將會抵達浮游世界。”

  大黑球憂心忡忡的道:“可是如果我們不辨方向,縱能到達浮游世界,但如何返回去呢?”

  我道:“我想問兩位一個問題,當年奇連克侖道塵海來,塵海像現在般的狂暴難測嗎?”

  兩人大感錯愕。

  大黑球皺眉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我解釋道:“要明白我的話,須先回到我們最早的推論,石妖等於來自宇宙外的惡獸,以宇宙的大秘密為餌,吸引獵物到塵海來供他果腹,攝取能量,令他可以在這陌生和不友善的環境生存下去。而他的目標顯然不止於此……”

  歌天一震插口道:“他的目標該如黑妖般,是要脫困。”

  我分析道:“一直以來,我們因懾於奇連克侖的威名視地母的爭奪戰為奇連克侖和石妖間的鬥爭,事實上奇連克侖只是被黑龍藏布擺布利用的工具,這場不可思議的戰鬥雙方,是黑龍藏布和石妖。明白了這點,我們才可以確切掌握我們現在的處境。”

  大黑球一頭霧水的道:“我仍是似明非明。”

  歌天嘆道:“我終於明白了,伏禹你確是智慧通天的生物,只有你配作黑龍藏布的對手。”

  大黑球叫道:“伏禹告訴我,歌天明白了什麼呢?”

  我想通了!雖然仍沒法弄通所有事情,但過去模糊不清、支離破碎的片段已能組成較完整的圖像。緩緩道:“這是宇宙秘而不宣的激烈戰爭,雖只發生在塵海一隅之地,其影響卻遍及整個宇宙,數以億計的種族被卷進這個大漩渦。一個外來的強大生物,在不知多久以前,抵達我們宇宙的外層,開拓生存的空間塵海,貫穿外層,打開通往我們宇宙的入口,卻因物性的衝突,沒法到我們的宇宙來。不過他感應到,更可能只是知道,我們的宇宙內藏有能解決他一切難題的寶物。”

  歌天點頭道:“這寶物就是伏禹和大帝號合起來的地母。”

  大黑球喃喃道:“我開始有點明白了。”

  歌天道:“確是令人難以想象的一場戰爭,自亙古以來,不斷有生物到塵海來,他們都是出類拔萃之輩,但都不是石妖認為夠資格完成他夢想的生物,故一一栽在石妖手上,變成浮游世界的頑石,就像黑空連結的成員變成晶石體。直至黑龍藏布對石妖動心,這場戰爭便提升往另一個層次。首個知悉石妖秘密者並非奇連克侖,而是黑龍藏布,這才合理!”

  我道:“宇宙有些解釋不來的異事,也可能與石妖有關係,你們該聽過蝶舞的傳說,那能在虛空翻滾的汪洋,便酷似我們眼前的海中之海,希望她不會忽然沸騰起來吧!”

  大黑球倒抽一口涼氣,道:“蝶人不是到了這裡來吧?”

  歌天沒有理會大黑球擔心的事,思索道:“黑龍藏布是宇宙最有智計的生物,在他和石妖相持不下時,想到解決的辦法,就是奇連克侖,遂故意向奇連克侖透露浮游世界的秘密,慫恿他道塵海來,聽石妖的秘密。而奇連克侖的確不負他的期望,成功帶著秘密重返宇宙,展開宇宙史無前例的大行動,搜尋地母。”

  我接下去道:“但石妖也不是省油的燈,派出在黑龍藏布和奇連克侖知感外的奇異生命體夢還,在暗裡影響事情的發展,直到此刻。而石妖和黑龍藏布仍是未分勝負,因為只要我仍是伏禹,他們都是輸家。”

  歌天沉吟道:“現在來到最關鍵的地方,夢還為何找上你呢?它對你做過什麼事?奇連克侖得到地母,為何要將她分作陽魂陰魄,又建造大帝號?”

  我道:“我們聽過石妖的大秘密,該會有點眉目。”

  大黑球呻吟道:“兄弟們!伏禹不幸言中哩!”

  平靜的大海無風自動,沸騰起來。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5:30:14

台版 第三卷 第十章 塵海(上)

  星鷲被兩條卷旋的水柱硬舉上半空,旋轉著往遠處拋擲,我不知是不是還可以用空間去形容我們所在的狂暴世界。海中之海的水分子像活過來般,填滿眼前的天地,形狀千奇百怪,難以盡述,或可勉強拿拜廷邦人來作比較,汪洋就像一艘龐大無匹的巢艦,忽然分裂變成各類型的作戰單位,以我們為目標展開狂風暴雨式的攻擊,事實上沒有任何空氣的流動,無風卻起浪。

  “蓬!”

  一幅高起達五十地米的巨浪橫掀而來,星鷲無法做主,被帶得隨波逐流,激起的水花是粉紅色的,美麗卻恐怖。一個個的水球在星鷲的四面八方橫衝直撞,互撞或碰上星鷲,爆炸開來,變成水的射線,五光十色,斑斕刺目,像水的煙花。星鷲劇烈抖顫,護盾的能量驟減至二百節以下,能量的耗損瘋狂地繼續著。

  歌天見勢頭不妙,嚷道:“伏禹負責護盾,我負責動力,此處不宜久留,否則我們都要沒命。”

  “轟!”一道如巨龍般的水柱逶迤蜿蜒而來,穿破一堵水墻,爆開大團的紫色水珠,攔腰猛衝星鷲。飛船應撞向橫翻滾,硬碰無數的水珠、水柱、水浪,一時水花四濺,我們則狼狽不堪。

  大黑球嚷道:“逃往哪個方向呢?”

  我嚷道:“還有方向可言嗎?只要星鷲的速度能超越水分子運動的速度,才能作直線飛行,在能量耗盡前逃出這鬼地方。”戰氣輸進星鷲的護盾,減輕反應爐的負荷。

  “砰!”歌天的太陽極子能量送往引擎,動能爆發,星鷲掙脫一個巨浪的糾纏,破浪而出,在大黑球的控制下,從兩個水球的間隙穿出,朝“上”衝去。一個陀螺般旋轉、似傘似蓋,至今超越四分之一光年由水分子組成的怪東西,鋪天蓋地往我們壓下來,四周的水浪、水球像空氣般被擠壓得往四周飛濺,我們尚未被蓋個正著,已感其先聲奪人之勢,更預知如被擊中,星鷲也要因消受不起而解體。真不明白動力來自何處,眼前的“怒海”,這樣有隻無形的手在背後操控,目的是要我們永遠到不了浮游世界。夢還!夢還!你到哪裡去了呢?為何在我最需要你時,卻離開我?你的目的不是要帶我到浮游世界去嗎?

  “轟!”星鷲的後方爆開太陽般的烈芒,掩蓋了海中之海的所有光色,星鷲得到強勁的動力,首次脫離塵海複雜錯綜、超乎宇宙常理的力場,操控權重入大黑球之手。星鷲發出尖嘯聲,顯示船殼和護盾與水分子正激烈摩擦。

  “嗖!”飛船化為烈芒,加速投射,險險避過殺身之禍,從水蓋下逸出去。水蓋在後方四分五裂,化成往四面八方擴展的爆炸波,宛如威力驚人的能量彈,星鷲剎那間被爆炸波趕上,顛簸抖顫,全賴我苦苦撐持。歌天的太陽能量源源不絕送入引擎去,星鷲不斷增速,瞬間達到光速的千倍以上,等於在這奇異空間進行季候飛行。驀地星鷲一輕,速度倍增,已離開差點讓我們魂斷的怒海,眼前盡是點點光雨。我們齊聲歡呼時,轟鳴貫耳,在我們完全沒有心理準備下,星鷲狂插入一座充天塞地般龐大的冰山裡去。

  星鷲正處於近乎極速投射的速度,船體和其內的所有物質,包括我們三個,全化成粒子射線,。理論上,該可穿越任何物質,甚至生命體,絕不會與被撞物產生結構上的衝突,甚至於不會被“察覺”,更遑論像冰這種分子鬆散排列的物質。不幸此冰卻非我們熟悉的冰,雖然擁有通透雪白的外貌,其結構卻是極微化的,由結構緊密的尖微子排列而成。依我們宇宙的法則,是光亦沒法穿透的物質,絕不可能澄明通透,偏偏事實卻是如此,比之海中之海更令人沒法理解。破碎斷裂的聲音不住爆響,爆開不斷延長的銀白光雨,星鷲與冰山正面硬撼,冰層在星鷲的撞擊下片片破裂,護盾的能量以前所未有、驚心動魄的速度飛快耗損消逝,我們就像隕落的彗星,拖著長長的慧尾,在這個白色美麗的冰雪世界不住深進,充滿互相破壞的意味。

  大黑球傳感道:“只剩下九十五節哩!我們很快就要完蛋。”

  我和歌天均感束手無策,誰料到在塵海會遇上這種異事,最糟糕是我們的思感能被壓縮回心核內去,不知冰山的盡頭有多遠,更不曉得眼前的困境何時了結。

  歌天道:“以前的塵海肯定不是這個樣子,我愈來愈感到有生物在從中作梗,阻止我們到浮游世界去。”

  大黑球呻吟道:“難道是黑龍藏布?唉!八十二節哩!”

  我在心靈裡沉著的道:“黑龍藏布仍沒有那麼神通廣大,能操縱與我們宇宙截然不同、基於另一種物性而成的物質世界。塵海的主宰是石妖,只有他可以令我們像現今般遇上重重阻撓障礙。”

  大黑球嘆道:“在這裡我們怎麼鬥得過他?現在只能挨揍,最聰明的選擇是不是掉頭走呢?”

  歌天道:“我是永不會退縮的,生命從沒有像眼前般的有趣,中途而廢將令我永遠如有所失。讓我給你一個忠告,回程或許會比繼續前進更困難和危險。石妖肯放過伏禹嗎?”

  我道:“我們早過了不能返回的臨界線,只能堅持下去,直至抵達浮游世界。”

  我進一步了解歌天,他是宇宙唯一誕生自太陽熱核的異種,充盈太陽火熱般的生命力像太陽般自降世後,便一往無前的燃燒,盡情散髮光和熱,對死亡一無所懼,永不退縮從不害怕,直至燃盡生命的賜予。第一次遇上他,便感到他對宇宙一切事物滿不在乎的態度。好奇、成長和面對挑戰,就是他生命的動力。事實上我也像大黑球般想過退縮,因為我並不是生無可戀,還想活著回去見芙紀瑤。歌天也是生有可戀,但他戀上的卻是挑戰帶來的刺激,只有在極端的情況下,生命對他才具有意義。在永生的生物裡,歌天肯定是異數。

  星鷲護盾的能量跌至五十節以下可說是朝不保夕的危急情況。在磨損下,星鷲的速度亦不斷下降,現在是不到百倍光速,粒子束的粒波硬被壓縮了。

  歌天向我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們必須再來個心靈的結合,以神遊去窺探身處的困局,只有神遊的思感能才可在這鬼地方不受約束,知敵後再想出對策。”

  大黑球嚷道:“既有辦法,為何我們不早點這麼做?”

  我代答道:“道理很簡單,因為怕被黑龍老妖掌握我們。論神遊的功力,我們三個合起來仍比不上他,而他此刻肯定正以神遊力在搜索我們。只要仍有選擇,我們都不應妄用神遊力。”

  歌天補充道:“以神遊的方式去探測宇宙是非常危險的事,動輒會出現魂飛魄散的失神情況,除非是特定的空間,像剛才黑龍藏布的空間陷阱。若如現在般一個不合乎我們宇宙常理的世界,只有在沒法可想下,我們才不得不動用神遊力。”大黑球啞然無語。

  護盾能量掉至二十節,前方仍是無盡的冰層,我們的思感能結合起來,心脈的律動同步,三個心靈融渾而成的神遊力,向四面八方展開步步為營的探索。

  若從戰鬥的角度看,神遊是我的武技中最重要和最尖端的心法。在我未能掌握此技之前,都不能和如黑龍藏布般的神遊高手比拼較量、爭雄鬥勝。根據事實判斷,現在的我在這方面與黑龍藏布距離很遠,他如何透過候鳥神的心靈連結,同時射出四十八支神遊級的能量箭,破掉候鳥神之盾,仍是我沒法明白的異術。我的神遊力量,充其量只是提升至極限的思感能,只能探索,沒法變為一種作戰的方式。不過終有一天,這個情況會逆轉過來,因為我就是地母的陽魂,。此次我到塵海來,正是要弄清楚地母究竟是什麼東西,明白自己的特點和長處,看自己是否有迴天之力。

  剎那間,我們弄清楚身處的環境。一如所料,神遊力是超越一切的,不受任何物理的約束。

  大黑球嚷道:“保不住星鷲了。”

  我叫道:“還差二十五節的能量才可脫困,我負責護盾,歌天動力,哈兒哈兒方向。”

  不待我說畢,歌天送出太陽能,微型太陽般在船後爆開。星鷲得到新的動力,在大黑球的操控下,加速往前彎上去,。劇烈抖顫,冰層的破碎重拾剛插入冰塊時的激烈度和威勢,以光年計的距離,在眨眼間度越。

  “轟!”星鷲破冰而出,同時解體,大黑球變回大黑球,成為我和歌天的立足點,在虛空自由自在的翱翔,眼前的世界,又是另一番的面貌但我們曉得,最凶險和最可怕的挑戰,正臨身而來。

  幾下心跳間,我們因勢利導憑神遊力探索了破冰而出後的空間,因為不想再和浮游世界捉迷藏,冀望能以最快捷的方法找到直抵浮游世界的正確方向。我們早過了不能折返的中間線,回頭路可能比到目的地更難走,也可說是沒有退出的選擇。

  我和歌天同時劇震,“頭痛欲裂”,升格為神遊力的思感能立即萎縮,心靈連結崩潰,被打回原形。

  大黑球駭然傳感道:“這是個什麼樣的空間?”

  視野及處,一朵朵“白雲”在空中冉冉漂浮,蒼蒼茫茫,無邊無涯,而在雲朵掩映裡彩芒綻射,時現時隱,令人生出視覺幻象。這是個充滿微子氣體的空域,積聚的氣體變成雲朵,它們間能量激盪,形成千姿萬態、動人心魄的彩圖,搭配得天衣無縫,鬼斧神工,令觀者應自己的心意,得出不同的視效,妙趣橫生,就像走進一幅由某一妙手調色執筆的既抽象又寫實的藝術傑作。

  正如我們先前的結論,塵海是超越了宇宙法規的異空,不須依循我們熟悉的物理性情,一切不可能的事也會變成可能。美麗的天地令人眼花繚亂,心不由主,擱在我們眼前的等於一個由無數變幻無方的海市蜃樓合起來的美麗怪誕世界,我們既望之生畏,同時感覺到它有難以抗拒的魅力。我“看”到雲朵間出現雲山、冰川、草原、瀑布、河流、海洋、城市、鄉鎮等層出不窮的幻象,強烈的懷念聖土的往昔美景,心往神傷。其中一個一閃即逝的幻象,是我和美阿娜曾拜訪過深刻難忘的名瀑美景,水流衝破高山的密林,順山勢飛瀉而下,猶如從天而降,起伏跌宕,形成數十道梯形狂暴,令人嘆為觀止,有如珍珠斷線,又或絲匹流瀉,或是水簾高掛,形態不一,氣勢磅礡,在雲朵的彩芒裡,銀光爍閃,舒卷飄逸,姿態萬千,動人心魄。我們在雲朵間滑翔,目不暇接。

  我答大黑球道:“這是個不存在於我們宇宙的多維空間,表面看像一幅畫的一個空間,事實上卻由不同傾斜度的空間組成,等於空間的迷宮,正由於空間角度不同,故使我們幻覺叢生。但這空間並不是沒有危險的,肯定是我們到塵海後最難闖的一關。”又嘆道:“我們不知就裡以神遊力去探索,差點便失陷在空間的迷宮中,幸好我們的心靈結合在一起,故我和歌天能以你為歸結點收神回來,否則已陷進失神的慘局。”

  大黑球道:“危險?有什麼危險?”

  歌天答道:“我們終於遇上了奇連克侖說過的微子獸,它們穿梭於這空間的迷宮內,靈活如神,呈圓柱狀,色彩斑斕,但卻是我們不明白的生命模式,似機器多過生命。這個空間亦是塵海內唯一的有機空間,存在生命的可能性,但卻不是我們習慣了的生命方式,此看法純粹出於我的直覺。”

  大黑球道:“微子獸在哪裡?”

  我道:“當我們深進這個空間迷宮,你會有機會親近它們。我同意歌天的說法,微子獸根本不能算作生命,而是一種石妖以他超乎我們宇宙所有手段創造出來的殺生機器,獵手般捕殺任何闖進領空的生命體,像嗜血的惡獸。兄弟們!激烈的生死戰鬥正等待我們,不過這將是最後一關,剛才探索的努力並沒有白費,我感應到一個奇異的出口,出口外有個漂浮著的龐然巨物,那極有可能就是浮游世界。”

  歌天欣然道:“那還猶豫什麼呢?我是在戰爭中長大的,奇連克侖既能帶著浮游世界的秘密全身而退,我們也可以辦得到。”

  我道:“仍是那句話,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們必須掌握自身的處境,才能定下明確的戰鬥目標,擬定在此獨特環境下最佳的策略。”

  大黑球興致勃勃道:“和你在一起最苦的也會變成樂事,你有什麼好主意?”

  歌天苦笑道:“我們有可能弄通現在的境況嗎?照道理石妖該是張開手臂歡迎我們,唯恐有怠慢之處。可是我們是受到怎樣的招呼?他壓根兒不希望我們踏足他的浮游世界。”

  大黑球道:“他是外來的怪物,他歡迎的方法也因而與我們的習慣不同。”

  歌天無奈道:“只好這麼想吧!”

  我嘆道:“自夢還離開後,我有很不妥當的感覺,只因沒有退路,不得不硬著頭皮闖下去。現在去想這方面的事是沒有意義的,如何應付眼前的局面才是踏實的做法。”

  大黑球道:“如何才是實事求是的好方法?”

  我分析道:“首先!我們須掌握這個空間的結構,擬出最便捷到達出口的飛行線。”

  歌天沉吟道:“憑我的直覺,由宇宙的盡頭直至到達這裡,我們只是從一個窄小的入口轉移往一個龐大的入口,換言之,我們一直在一條石妖開拓出來的‘通道’裡闖蕩,通道關卡重重,而現在所處的空間該是最後一道難關,由微子獸把守,闖過了就是浮游世界。”

  大黑球道:“我很害怕!”

  歌天訝道:“害怕什麼呢?”

  大黑球道:“我害怕浮游世界只是個大騙局,石妖的目的只為得到地母。唉!以前我對此深信不疑,現在浮游世界在望,不知為何我感到沒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

  我明白他患得患失的心情,不論何人,經歷過塵海的迎客方式,都會產生不知自己在做什麼,所做的是不是值得的沮喪感覺,道:“現在不是討論石妖的時刻,到浮游世界後大概可以弄個明白,要擬定正確的線路,我們必須再動用集體的神遊力,這次我們是有備而施,該不會重複剛才的情況。”

  歌天道:“掌握出口的路線在我們的能力範圍內,但該如何應付微子獸?他們個別的力量很強大,合起來更是不得了,等於一個可怕的軍團。”

  我道:“還記得我們在黑空應付上參無念的戰術嗎?哈兒哈兒是天生擅長逃遁的生物,加上我們隨機應變,盡量避而不戰,避免徒耗能量,那麼,我們到達浮游世界時,將可保留足夠的力量去應付石妖。”

  歌天道:“就這麼決定,兄弟們!同心協力的時間到哩!”

  當人類仍局處於古聖土的年代,我們的世界由光主宰一切。光的速度,就是速度的上限,能量愈集中愈強,集束光更是一度成為最可怕的武器。到我們超越光速,才在理論上曉得有比光子更快的粒子,可產生普通光以外的光,但我們的肉眼卻沒法目睹高階次的光,只可憑儀器偵察。現在我因著思感神經的進化,肉眼已可看到普通光以外的光,乃至於極子的光能,那是宇宙裡粒子運動速率的極限,直至置身塵海,我仍未遇過速度比極子更快的粒子。不過只以“光域”論,沒有粒子比微子更變化萬千,原因在微子本身已有千百萬種,只有不同的特性和速率,由粗微子到精細的尖微子,微子的不同排列和組合,又可組成不同的空間層面,而微子這種多變的性格,在塵海這個空間迷宮體現無遺。

  我們不明白石妖憑什麼手段創造出空間迷宮,只知他的空間法術已臻出神入化之境,能改變塵海的微子世界,利用靜粗速率不同的微子,切割空間,形成錯綜複雜的空間迷宮。空間與空間以不同的“傾斜度”銜接,橫向是立體的,縱深亦是立體的。某些比鄰的空間可互不相通,如果我們不能用神遊力先找到正確的路線,而是碰運氣,那麼,縱然我們力能穿梭不同傾斜度的空間,又沒有微子獸擾擾攘攘,我們恐怕仍永遠離不開這個深陷數百光年的迷宮。

  “嗖”的一生,我和歌天踏著大黑球,神遊級不受任何約束的思感能全面運作下,我們破入一個傾斜的空間去。神遊級的思感能,也是極子級的思感能,達到極子最高的運動速率,雖然沒法偵測黑龍藏布封閉通道的極子空間魔法,但對付微子的空間卻是綽有餘裕。大黑球就是我們的神遊石和坐標,由於有了先前的經驗,我們的神遊力更是得心應手。

  大黑球傳感道:“我的神!來哩!”

  十多條有大有小如龍如蛇的怪物,出現在我們的視野裡,大的直徑超過百地米,長度答十多地裡,小的直徑也有三十多米,長二、三里。眾微子獸龍游蛇行般在深藍色的空間從四面八方以接近光速百倍的速度,似猛獸般張牙舞爪的朝我們直衝而至。這是我們預料的場面,也想好應付的辦法,但到了身處其地,三個人同時叫糟糕,因為算漏了重力場的變化。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5:30:44

台版 第三卷 第十章 塵海(下)

  大黑球驚呼道:“這個空間比先前空間的重力劇增二十倍以上,沒法進行極速投射。”

  歌天一拳擊出,正中疾撞而至最先抵達的微子獸的“獸首”。他是含怒出手,能量爆炸,極子太陽能貫入獸體,擊碎了微子獸,化為漫空彩色光雨,卻不是四散激濺,而是浪花般向兩邊翻滾開去。他雖是一擊得手,我們卻無絲毫歡欣之情,因耗費歌天近一節的能量,最古怪的是翻滾的光雨“殘骸”似吸取了他部分能量,“死”也死得威勢駭人。大黑球此時的速度迅增至七十倍光速,仍遠遠落後於微子獸的速度。那情況就像潛到了深海中,因海水的壓力而有力難施對方卻是如魚得水,靈活潛泳於微子的重力汪洋裡。微子獸的厲害在這樣的環境裡發揮得淋漓盡致,出乎我們意料之外。擬定的策略立即變得一無是處。

  更令我們震驚的事發生了,我們本是眾矢之的,但忽然間形勢驟變,衝著我們而來的其他十多條微子獸,全改以翻滾的殘骸為目標,投往光雨,一時情況如惡魚爭吃同類的屍體,只要身體沾上光雨,立即吸個精光,身上的色彩變得更斑斕奪目,且脹大了少許,你爭我奪下還作出抽擊、掃打、硬撞等動作,齊以光速百倍的速度進行,其混亂激烈可想而知。它們爭鬥激起的七彩能量光雨,燃亮了空間。

  歌天叫道:“我們必須將自身極子化,才能脫離這個可惡的重力場,否則將是至死方休之局,這些微子獸是不可能徹底殲滅的怪物。”

  我應道:“要在如此強大的微子場擺脫重力,達到最低的極子速率,需要一段時間,而微子獸的攻擊,更會拖慢甚至破壞增速的過程。”

  大黑球呻吟道:“微子獸又來哩!”

  空中再無半點能量殘餘,那十多條微子獸意猶未盡的朝我趕來,思感神經同時告訴我們,數以百計的微子獸在更遠處正聞風趕來。

  我靈機一動,道:“我有一個辦法,歌天負責增速,這批渾球由我來對付。”

  大黑球嚷道:“快!它們殺到哩!”

  數百條微子獸,從四面八方爭先恐後的追至,整個空間沸騰起來,我舉起雙手,掌心相向,一個達十節能量的球體在掌心凝聚成形,然後往上勁射,化為長達百里的能量條,脫掌而去,目的不是攻擊任何一條微子獸,而是以之為誘餌,向它們獻上寶貴的能量,供它們分享。同一時間,心盾彈出,形成護罩,包裹著我們,不讓能量外泄。這是孫子兵法中的誘敵之計,為的是爭取極子化的空間時間,我們雖然是擁有極子能量的生物,可是要進入全面極子速率運作,需要的是時間,就像宇航船進入超光速的飛行,是有一定的過程。

  歌天說得對,能量永遠不會消失的能量守恆定律,絕對的體現在微子獸身上,不論我們能殲滅多少條微子獸,由於它們能吸收死去同類的能量,不斷壯大,所以我們永遠面對實力不變的敵人,除非我們能殺死最後一條微子獸,我們可捱到那一刻嗎?最糟糕的是它亦能吸取我們的能量。而縱能殺光所有微子獸,到達浮游世界時將疲不能興,只好任由石妖宰割。大黑球機靈的載著我們,避過兩條最接近的微子獸往空處疾飛。果然一眾微子獸生出感應,像嗜血的惡獸嗅到血腥,改往我送出的能量餌蜂擁而去,惟恐落後,更令我想起海洋中群鯊爭食的恐怖情況。

  我們三人齊聲歡呼,歌天的能量鑽入我們的結構中,進行極子化的工程。我的精神退藏心核,頗有重溫舊夢的滋味,那是當年法娜顯將我微子化的動人感覺。轉眼間,微子獸已把我奉上的能量吸個一點不剩,,又再向我們追來,且愈追愈近,不過我們已爭取到脫身的一線空隙。

  渾身一輕,我們三人合起來的能量體,脫離了空間力場的牽制,化為粒子束,朝空間某一深處投射,,倏忽間已拋離在後方追逐的微子獸,接著減速,在能量仍保持極子式的運作下,破入比鄰而傾斜度不同的另一空間去。立即心中叫苦,我們迷失了!

  我們以極速繼續盲闖好一會後,不得不放棄,回覆原狀。在這個重力場比剛才的空間還要強的鬼地方進行極速投射,能量的耗損是驚人的,我們實在負擔不起。大黑球變回有手有腳的模樣,位於中間,三個人並肩飛行,在這個充滿似水霧般的氣體、仿如無邊無際的虛廣空間不住深進。

  大黑球嘆道:“怎會是這樣子呢?”

  歌天苦笑道:“我們耗用大量神遊力定出來的路線圖完蛋了,我們先前探索時這空間是不存在的,可是當我們依原定路線進入目標空間,卻被逼墜進這個空間去。難道石妖的空間迷宮竟是活動的?可以隨意改變?若真如此,我們將永遠到不了浮游世界去。”

  大黑球沉聲道:“我偵測不到微子獸。”

  我道:“這個空間更與迷宮的空間不同,有點像空間裡的空間,為何會有這種情況出現,確是耐人尋味。”

  歌天思索道:“是否因為我們是以極子的速率運作,故能破入迷宮裡空間與空間的秘密捷徑,如果方向正確,說不定我們可繞過迷宮,直抵浮游世界。”

  我一震道:“你的猜測很有道理,這是個尖微子的空間,只有首位接連別的空間,一端是我們進入的空間,另一端卻不知連接往何處。。”

  大黑球大喜道:“如此我們豈非找到通往浮游世界的捷徑?”

  我困惑的道:“真的這麼輕易嗎?”

  歌沉吟道:“我有個想法,石妖並不是要阻止我們到浮游世界去,他設下的重重難關亦非針對我們或任何人,而是淘汰的手段,他只接待夠資格的人。既然我們來了,怎麼都該試闖這條神秘的捷徑。對嗎?”

  大黑球道:“我同意歌天的看法。”

  歌天的話合情合理,我只好拋開疑慮,道:“我們去!”

  “轟!轟!轟!”我們到達捷徑的盡頭,撞上密集的微子層,不斷調校速率。捷徑的空間與“盡端”外的空間,和迷宮各空域間的關係有著明顯結構上的差異,比較像進入塵海的入口,沒法憑神遊力預先掌握,只能摸著石頭過河,見步行步。光雨暴濺,我們差點想放棄時,飛行變得順滑了,忽然間我們闖進另一世界去,視野所及一片漆黑,卻不是黑空那種令人感到窒息的重力空間,充盈氣體,更不是黑空般的絕對黑暗,在空間深處有一點光芒,輝散朦朧的色彩,非常詭異。

  歌天凝視遠方的光點,嘆道:“那不是星體,而是本身能發光的一塊巨石,我嗅到生命的氣息。兄弟們!我們終於到哩!五光年外就是永恆在塵海里漂浮的浮游世界。”

  我的心弦一陣激動,對!終於來了。眼前的奇異石體,雖密藏在宇宙最僻遠的神秘塵海,卻主宰宇宙的起落榮枯。追根究底,我們人類滅族的始作俑者,不是奇連克侖,不是黑龍藏布,而是眼前的石妖。自離開九月星後,幾經波折阻撓,但最後我終於來了。

  大黑球吁出一口氣道:“我的神!我們面對的極可能是來自宇外的異物,他的能力超越了宇宙的物理法規,我們必須有心理準備,打一場硬仗,如千辛萬苦來到這裡,卻變成三塊頑石,那實在太冤哉枉也。”

  歌天道:“硬仗早開始了,由進入塵海的一刻,他一直千方百計的阻撓我們,照我看他的法寶已用得十有八九,不過我們當然不可掉以輕心。”

  我們並排朝浮游世界緩緩飛行,好有更多的時間思索。

  我問大黑球道:“你害怕嗎?”

  大黑球苦笑道:“說不害怕就是騙你,石妖擺明居心叵測、不懷好意,最糟的是壓根兒弄不清楚他對付我們的手段,只知連黑龍藏布和奇連克侖也沒法奈何他。奇連克侖不是說過他是栽在石妖手上嗎?還說終有一天你會步上他的後塵,想想都教人心寒。你有什麼奇謀妙策去應付他呢?”

  我微笑道:“還記得初遇我時你隨意胡謅的笨方法嗎?”

  大黑球愕然道:“我說過什麼?”

  我笑道:“你忘記哩!”你說可在我身上做手腳,若形勢不對,你可硬將我從浮游世界移走,不用變成另一塊石頭。

  大黑球嘆道:“那確是胡謅出來的,宇宙哪有這種裝置?更何況我無從得知你何時何刻陷於變成石頭的危險。”

  歌天欣然道:“很多胡亂隨便想出來的東西,不少最後證明了是偉大的發明。這樣的物質裝置的確不可能,但非物質的神遊級裝置又如何?我想到的是活的移神器,讓我們在這塵海里的最後一擊再度攜手合作,撕開石妖的真面目。”

  大黑球不解道:“什麼活的移神器?我不明白。”

  我道:“活的移神器就是哈兒哈兒,你的優點是仍不懂得如何運用神遊力,但卻擁有與我們通神的能力,當我們神遊遠方時,你便成為我們出竅的元神歸依的基石,因而不會迷失。所以只要我們加強心靈的連結,任石妖施盡手段,亦沒法奪去我們的魂魄,明白嗎?”

  大黑球大笑道:“明白了!原來我的作用可以這麼大。哈!我們立即到浮游世界去,和石妖決一死戰。”

  浮游世界在前方不斷擴大,愈來愈清晰,展現視野內的雖是個奇異的東西,卻是在想象力之內的。比起由入口直到這裡來的“途中所見”,眼前的浮游世界遠較其他超乎我們宇宙法規的異空容易接受,合乎我們習慣了的常理物性。它宛如一塊大上百倍的“遁天號”,我初遇大黑球時他那艘由隕石改裝的宇宙船,兩端尖窄,中部寬敞,且明顯有底面之分,一面平滑寬整,另一面凹凸巉嵾,就像個懸空的巨台。毫無疑問這是塊大石頭,礦質閃爍,黑黝黝的岩體泛著橙紅色的奇異光點。岩石上中央處有座高起的石山,彩光流溢,成立體三角形,尖峰處異芒爍閃,輝散著超越光譜的色光,卻絕不同夢還那種懾人的異芒。在三角山的四周疏落有致的分布著二千多塊奇形怪狀的石頭,大小不一,有的高過我十多個身長,齊齊眾星拱月般圍著尖角石山體,似向它朝拜。這些石頭難道就是變成頑石永遠失陷在這裡的生物?可是我感覺不到任何生命的遺痕,它們透射出不同的色光,似某種能量體多於生命,合而形成七彩繽紛的奇異世界。

  我從沒想過浮游世界是這麼一個地方,不是因它超乎想象,而是因它太像我們習慣了的宇宙的產物,比之我們遇上的汪洋、冰山又或空間迷宮,過分的接近傳說中描述的浮游世界。我們飛臨平台之上,在群石上飛翔,朝中央的角形山飛去,大家的感覺都有點怪異。

  歌天傳感道:“我有個古怪的直覺,由這塊怪石乃至於整個空間,都有種壓抑的傾向。壓抑的是微子的運動。表面看來,這個空間與我們遇上過的微子汪洋和空間迷宮表面本質同類,但我總感到有一股無所不包的力量,壓抑著微子的動向,如果移去壓抑力,微子將分解為極子,我們面對的將是極子的物質結構和空間。”

  大黑球在我們結合的心靈內道:“這代表什麼呢?”我正暗自咀嚼歌天直覺觀察得出的分析,心中震驚,無暇答他。

  歌天解釋道:“這代表我們可能正面對極為可怕的情況,這個空間雖然只有十光年的廣闊度,但要控制這麼一個空間,恐怕上參無念仍力有未逮,我們更要擔憂的是一旦轉化為極子空間,除非我們能硬生生撕開缺口,否則將永遠被困死這裡,再不能憑極子的速率脫空而去。”

  大黑球駭然道:“我們豈非踏進石妖的陷阱?”

  我正要說話,一聲深沉的嘆息,震盪我們的聽覺神經。我們往浮游世界降落,站在三角形彩石山的前方,足踏處似硬非硬,帶點彈性,非常怪異。我們嚴陣以待的仰望尖峰,看石妖用什麼手段收拾我們三個成功的訪客。

  一個聲音從尖角山的深處傳出來,以阿米佩斯語道:“你們終於來了!但卻太遲哩!我的生命已走到盡頭,再不能有任何作為。”

  歌天冷然道:“你的苟延殘喘果然與眾不同,死到臨頭還在背後操縱塵海,阻止我們的旅程,你究竟有何居心?若你不能給我一個滿意的解釋,我就毀掉你的浮游世界。”

  大黑球接續道:“你曉得我們是誰嗎?”

  石妖嘆道:“操縱塵海的並不是我,而是黑龍藏布,我和他的鬥爭已延續了七百多個生氣週期,在你們的宇宙誕生後不久便開始。我的世界已逐漸被他蠶食,脫離我的控制,若不是我拼盡餘力,開闖通道,你們是沒法到這裡來見我的。”

  他的聲音苦澀疲憊,不疾不徐,說起自己的事,卻透出一種隔岸觀火的平靜。

  歌天半信半疑的道:“那是說你想見我們了,現在我們就在這裡,你想對我們說什麼?”

  我和大黑球都緊張起來,石妖會不會立即開始說故事?那是關乎宇宙的大秘密,會令橫行宇宙的生物奇連克侖,也要拋開一切,不擇手段的行事。歌天傳感過來道:“伏禹!千萬不要被他言詞所惑,我不信任他。”

  我像從一個夢中驚醒過來,暗抹一把汗。歌天說得對,我們怎能憑他一面之詞對他的身份深信不疑?我這麼容易被他迷惑是有原因的,因為我太想聽那個故事,致忽略了其他。

  我淡淡道:“且慢!告訴我!夢還在哪裡呢?”

  石妖呆了一呆,沒法作聲,顯然壓根兒不曉得夢還是什麼東西。

  歌天一拳擊出,蓄聚的太陽能量脫拳而去,轟向尖角山,同時大喝道:“這個石妖是假的,他就是黑龍藏布。”

  歌天一拳擊空,尖角山不見了,整個浮游世界都不見了,空間緊縮,壓抑的能量瞬間移除,微子瘋狂攀上極子的狀態,那種轉變的力道近乎宇宙級的龐大,不是人力所能抗拒的,若候鳥神是“自然之道”的能者,黑龍藏布則是更能得其神髓的自然魔法師。粒子的升階是自然的物性,就像你把強弓拉成滿月,一鬆手,勁箭脫弦而出,形成一往無前之勢。我們被空間轉化的能量分割,幸好我們亦屬極子級的能量,否則立即潰不成軍,敗下陣來,但在目前的情況,不要說反擊,連自保也有問題。這樣的空間陷阱,如此出人意表的招數,是我們從未想過的。

  空間從十光年塌縮至一光年,形成一個極子的重力場,極子以遠超過宇宙之心的緊密度排列,卻是全動態的。黑龍藏布變成這個空間,空間就是黑龍藏布,我們等於到了他的能量身體內去,除非能進行極子級的季候式極速投射,否則永遠沒法脫身。一般的思感能是沒法在這個超級重力蛋內運作,只有神遊力才可勉強掌握情況,視覺神經更是不起絲毫作用,我們看到的是無盡的黑暗。終於見識到黑龍藏布的真功夫,如果他不是有假扮石妖之計,早在入口處便可以這樣的手段收拾我們。

  黑龍藏布的聲音在我們的心靈震盪,再沒有絲毫疲憊,這個無影無形,力量卻無處不在的可怕生物狂笑道:“伏禹你不是來遲了!而是來早了!如果再過幾百萬年,即使以我之能,亦沒法將你的地母陽魂從你處分割出來,現在我肯定能辦得到。太陽怪你則是愚蠢至極,竟陪這小子來尋死,你們的命運已註定了。”

  在他說話時,我和歌天連結起來的神遊力,毫不閒著的搜索他心核的位置,這叫擒賊先擒王,要破開如此般的極子空間恐怕涅尼迦南才辦得到,但只要能擊破他的心核,當能瓦解他的超級力場。老妖的空間變成最狂暴的世界,宇宙之心比之於他也要瞠乎其後,那仍然是個漩渦狀的空間,但渦心處處,我們被扯進一個接一個的漩渦去,掙脫後又陷進另一個漩渦,能量迅速耗損,最慘的是這種情況將永無休止的繼續下去,直至能量崩潰。不用說極速投射,要保持穩定飛行也辦不到。大黑球變回大黑球,我和歌天踏足他的黑球體,在黑暗中拋擲翻滾,身不由己,飽受極子漩渦的摧殘蹂躪。

  大黑球嘆道:“快想辦法,我捱不住了。”

  歌天狂喝道:“找到了!快動手!”

  在大黑球驚呼的剎那,我們的神遊力終於觸碰到黑龍藏布的心核,我和歌天正要出手,我早該想到但又毫無解決辦法的事發生了。黑龍藏布是故意讓我們探索到他的心核,我們嘗到眾候鳥母親被滅絕時的可怕遭遇。他的神遊力大如磁石般吸攝著我和歌天小磁石似的神遊能量,剎那之間建立直接的聯繫。同時向我們射出他獨家的能量箭,我們的攻擊既及不上他的速度,能量的精密度也遜他一籌,大家雖同是極子能量,但排列不單沒他的精微,速率的運作亦稍微落後,他的神遊箭等於精神之箭,真正的隨心所欲,我們自以為正確的策略,反變成致敗的蠢行。兩支神遊箭筆直插向我們的心核,我們攻向他的能量刃卻被他的箭勢如破竹的瓦解,變成往兩旁翻滾的能量泡沫。

  我曉得歌天完了,就像我的候鳥母親,他的心核該比她們遠為強大,可是此箭是於黑龍藏布最強大的“勢力範圍”發射,我們被他的力場緊鎖侷限,變成只余挨揍的局面,歌天能硬挨多少箭?我也完了,心盾肯定可輕易擋他第一箭,但當黑龍藏布弄清楚心盾的神遊結構,他遲早可毀掉心盾。論神遊力,宇宙沒有一個生物,包括上參無念、芙紀瑤等,能望其項背。若我們沒有深陷他的死亡虛空,該還有一拼之力,現在卻是全無機會。

  “轟!轟!”我和歌天的心核同一時間中箭,將我們轟離大黑球,各自帶著大蓬光雨,在充滿致命極子漩渦的漆黑空間拋擲。令我們更驚駭欲絕的事在沒有任何預兆下發生。黑龍藏布兩支有驚天泣地威力的神遊箭雖因歌天強大的防禦力和我心盾的格擋,未能旗開得勝,貫穿我們的心核,卻沒有就此分解,只是能量削減,又在黑龍藏布的操弄下,只余十分之一的兩支神遊箭,反彈開去後合而為一,拐個彎追上大黑球,直破入他的球形身體內去。

  我記得當年神遊箭命中法娜顯,卻被她的心盾擋開後,改而追殺我的情況,不禁後悔莫及。但縱然預知又如何?我們從踏進陷阱的一刻,已步進死局。自出道以來,我從未經歷過如此無奈、絕望,眼看著自己最親密的戰友活那沒被屠宰,卻是自身不保,束手無策。大黑球在我們連結裡發出受重創的慘叫聲,奇跡的保住小命,只是身體萎縮至直徑不到一地米,硬生生消化了老妖的一箭,不過只要老妖多加一箭,他肯定魂斷塵海。

  黑龍藏布是全力出手,沒有一點保留,耗用了驚人的神遊力量,一時之間再不能發動第二輪猛攻,可是我們的形勢並沒有絲毫改善,他的空間仍緊緊操弄我們,令我們無法重整陣腳,只能各自為戰,但最糟糕的是我們不敢以神遊力去探索他,因而不知他的主力所在,那是滿腔怒火,縱有拼死之心,仍無處著力的沮喪失敗的慘狀。我們就像三頭送到虎口邊的肥羊,只有待噬的份兒。
作者: shyang    時間: 2011-2-10 15:46:41

台版 第三卷 第十一章 浮游世界 (上)

  歌天的聲音在我的心靈響起道:“伏禹!我的好兄弟,保護哈兒哈兒,記得為我報仇雪恨!”

  我聽出不安時,已來不及阻止。

  “轟!”

  能量從歌天處釋放,他的身體以心核為中心激射出無數射線,閃爍虛空。接著他變成一個太陽,威力如超級太陽的大爆炸,無可抵禦的太陽能爆炸波倏地擴展,將黑龍藏布的空間漩渦逐一碾碎,我頓然渾身一輕,被歌天自我毀滅的能量從黑龍藏布的空間陷阱解放出來。我強忍撕心裂肺的悲憤傷痛,下一刻順勢移往大黑球,將陷於半昏迷的他收進心核內去,以心盾重重保護著。

  歌天的犧牲是有計劃的,其首爆是有節制的,讓我能及時救援大黑球,接著第二輪才是終極的劇爆。

  “轟!”

  過千節的能量從歌天的太陽核內釋放,形成橫掃整個空間的強烈爆炸波,以神遊的速度往四面八方擴散。黑龍藏布的極子空間被歌天毀滅性的能量摧枯拉朽般粉碎,情況類似涅尼迦南當年的黑空大爆炸。歌天點燃自身的太陽能量是無可抵禦的,強如黑龍藏布也沒法逆轉情況。我躲進心核內,能量輸往心盾,隨波逐流的被帶往不知何處去。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或許是十個宇宙年,又或百個宇宙年,在我的思感神經完全沒法運作下,我失去時間的觀念,唯一清楚的是大黑球仍然活著,而歌天已死了,形神俱滅。像涅尼迦南般不再存在於宇宙內。作為歌天的兄弟,我完全明白他,當時黑龍藏布雖然聲勢驚人,但他是沒有同時殺死我和歌天的能力,他攻擊我們的那兩支神遊箭,等於他當年毀滅我候鳥族那四十八支神遊箭的總和,耗掉了占他一定比重的巨大能量,所以他一時難以為繼,造就歌天唯一反擊的機會。黑龍藏布是在沒有選擇下,不得不和我們正面交鋒,如果我們失陷在他布於入口的空間陷阱,他便不用如此大費周章。

  歌天本不用死的,黑龍藏布的目標是我,只要活擒我,他便可以擄走“地母”,然後再想辦法。可是歌天是高貴驕傲的生物,他是不會坐視黑龍藏布殺大黑球,又強擄我而去,那是他沒法忍受的恥辱,寧願犧牲自己,破掉黑龍藏布的空間妖法,重創他。

  我從心核走出去,現出真身,塵海再不是以前的模樣,充滿游離微子,灰茫茫的一片。歌天的死比候鳥的滅族更令我難以接受。我悲痛得麻木了,什麼候鳥神的咒誓,與芙紀瑤的愛情,似乎都失去了意義。黑龍藏布已遠遁而去,恐怕要經過更長的修養期才能復元過來,以他的本領,茫茫宇宙何處才可覓得他?找上他又如何?經過剛才一役,我了解到他的法力高我不止一籌。最可怕的還是他的智慧,如果不是歌天的偉大行為,我早栽在他手上。

  大黑球在我的心核內養傷,他正處於假死的狀態,但我曉得令他復活過來的方法,宇宙有一個地方,可令他死而復生。唉!我多麼希望能令歌天復活過來,我是不可失去他的。想起他追捕大帝號英姿煥發的模樣,記起他的音容笑貌,我寧願死去的是自己,只恨我並不懂燃點心核的竅門。或許如奇連克侖和黑龍藏布所指的再過數百萬年,當我與地母完全融合後,我會知道怎麼辦。

  夢還出現在我的指節間。我的腦袋一片空白,不知該如何反應,茫然舉手,瞧著夢還散射著光譜外的異芒。一塊荒涼冰冷的巨石,出現在我的下方,不住滾動,石面峰巒突起,嶙峋聳立,岩嶺的石面布滿刀鋒般銳利的稜角,乍看只是塊特別巨大的隕石,但我卻清楚傳說中可怕的、會說故事的石妖,能影響我們宇宙歷史的外來超級怪物,現身眼前。直至此刻,我仍不知他是敵是友,但隨著歌天的死亡,一切再無獨重要,但願我從來沒有活過。

  石妖低沉蒼老的聲音在我心靈中響起,以我們人類的語言道:“安靜!安靜!我知道你為戰友的逝去而失去對未來的希望,失去生命的動力,但情況並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子,你的戰友犧牲自己後,留下一粒種子。看!”

  一粒閃動金光、指頭大小種子般的東西,從石妖處升起來,送到我眼前,散髮著如太陽般的熱能。我完全沒法掩飾心中的狂喜,“呵”的一聲叫起來,伸手抓個正著。再張手,種子安放掌心處,其熱能蔓延全身。剎那之間,我確認這是歌天遺下最後的一點精元,包含著他的生命芽種,保住他的正是生命金環的奇異生命能。雖然對比原來的歌天,這麼的一粒生命種子令人見之心酸,但比之永遠失去他,相差已不可以千百光年計。

  我連忙將歌天的種子收進心核內,以我的生命能維持他,這等於在絕望中看到希望,當有一天想到辦法,我將可令他重生,頓時對石妖敵意大減,道:“你為什麼要幫我呢?”

  石妖道:“請先降到我身上來,塵海正在毀滅中,你的戰友釋放的毀滅能量太龐大了,不但摧毀了黑龍藏布的空間轉移,也毀掉塵海。請你信任我,,讓我送你一程,同時向你揭露事情的真相,我是不會說謊的,在我誕生的宇宙,並沒有說謊這回事。你該從夢還處認識到我們這種特性。”

  我朝他降落,到踏足他身上,心中也不知是何種滋味。唉!終於來到真正的浮游世界,卻只剩下我一個人,歌天遺下一粒生命的種子,大黑球則處於假死狀態。我為自己的完好無恙感到內疚痛心,是很不好受的感覺。

  浮游世界開始朝某一方向飛航,逐漸增速,塵海正坍塌著,空間萎縮。

  我道:“你怎會曉得銀河語?”

  石妖在我心靈裡沉重緩慢的道:“我是透過夢還學會你們的語言,了解你的經歷,在我抵達這個地方的悠久歲月裡,夢還曾多次進入你們的宇宙,探索你們的世界,我對你們的認識,都是從它而來。”

  我忍不住問道:“夢還究竟是怎樣的生命體?”

  浮游世界的速度攀上季候飛行的告訴,毫無困難的破開一重一重的微子浪,在這荒蕪的空域孤獨的旅航。此刻的塵海,比任何時候更像個微子的海洋。

  石妖道:“我沒法用你們的語言向你解釋夢還的生命方式,或許以你們的標準,它並不算是生命體,但對於我來說,它等同隨你到塵海來的兩位夥伴戰友。我原本的宇宙跟你們的宇宙有根本性的差異,結構和能量處於另一種狀態,所以我雖然千辛萬苦開啟通往你們宇宙的通道,卻沒法進入你們的宇宙去,情況便如你們進入塵海,但那隻反映我們世界微不足道的小部分。”

  我不解道:“但夢還不是在我們的宇宙來去自如嗎?”

  石妖解釋道:“夢還不是屬於我的宇宙,它是我來此途上結識相交的一顆彩石,來歷神秘莫測,是存在於宇宙和宇宙之間,不受你和我知道的法則管轄,但它會被生命吸引,產生生命之間的感情,更擁有連我也沒法明白的思考方式。”

  我驚訝得差點說不出話來,好半晌後道:“浮游世界上不是有很多生物變成的頑石嗎?但為何你身上沒有負載任何東西?”

  石妖道:“這只是個騙人的謊話,我從沒有意思加害任何生物,那不屬於我的本性。對於你們,我已感到極度的疲憊,但從你身上,我看到希望的曙光,感覺到生命悠美高貴的一面。有時候我真想入睡,更不理會能否醒來。”

  我心中涌起強烈至不能忍受噬心的仇恨,一字一字緩緩道:“原因是不是黑龍藏布?”

  石妖沉默下去,然後道:“我曾一度視他為朋友,向他透露我所知道的東西。沒想到他對我另有居心,直至他策動奇連克侖到塵海來,聽過我的秘密後意圖毀滅我,我才驚覺並不了解你們,於是派出夢還,希望它能為我阻止奇連克侖翻轉你們的宇宙搜尋地母的行動。可是黑龍藏布卻將通往你們宇宙的入口封閉了,令夢還沒法回來。我以為這樣的情況會繼續下去,直至我睡著,但你們來了,還重重打擊了黑龍藏布,也讓我從夢還處得悉你們的情況。我試圖阻止你們到塵海來,以免掉入黑龍藏布的陷阱。這裡雖然位處於宇宙和混沌之海的分隔帶,但仍是你們宇宙的部分,我的能力沒法發揮,無力阻止黑龍藏布的行動。”

  我道:“你為何要告訴奇連克侖有關地母的存在?你是如何得知我們的宇宙有這樣的生命體?你是否也想得到地母呢?”

  石妖道:“你若想明白事情的真相,我必須從頭說起,現在我們離出口的位置約三萬光年,這是我生命的最後一段旅程。然後我會入睡,直至你們宇宙的終結。”

  他的入睡是不是死亡呢?但又似非如此,我不明白他的生命方式,那超越了我的理解力。

  石妖道:“我的宇宙位於混沌之海遙遠至超乎你想象力的另一角落,有不同的結構和生命形式,但也有本質相同的地方。勉強用你們的語言來說,最高等的生命就是我所屬的夢族。我們是最會享受生命的種族,絕大部分時間都在夢中度過,夢可使我們不斷成長和改變、改變和成長。而我更是夢族中‘夢力’最強的一個。在我們的宇宙內,沒有仇恨,沒有戰爭,沒有正負陰陽的對立相持,不存在明暗正邪的分別,每個生命體都是自給自足,也沒有時間和疆域的觀念。你剛才在塵海經歷的,除黑龍藏布移花接木的空間外,其他的一切就是我的夢域,是由不同的夢境組合而成的空間。”

  我大惑不解道:“夢不過是腦神經的活動,怎能影響現實世界呢?”

  石妖語重心長的道:“你們銀河人該比任何生物更有資格了解我們的夢,因為你們正是生具做夢能力的生物,來自地母的天性,你們的發生正源於她的創世之夢。你現在不明白沒有關係,當你完全和地母的陽魂結合後,又能與其陰魂重歸於一,將會明白我這番話,這就是我所說不同宇宙本質相同的地方,當還原至終極都是同一樣東西。就像一粒種子,在完全不同的生命和物質條件下,會開出不同的花朵。”

  坦白說,我對石妖仍不是完全放心,因為他此刻正如傳說般向我說故事,且引人入勝至極,誰敢肯定他不是在向我施法?當我聽得入迷時,會被他化為頑石。唉!套用大黑球的感嘆詞,我的神!若要我掩耳不聽,遂然遠去,我自問沒辦法做得到。我是不是入局了?

  石妖續道:“在似是無邊無際但事實上有限的宇宙,任何事情開始了,就會有終結的時刻。我是甘願和我的宇宙一起滅亡的,可是在我的宇宙毀滅前,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到在我的宇宙外,還有更多的宇宙,在無限遠處外的無限遠處,美麗的宇宙像你們的彩雲一樣漂浮著,從某一個共通點出發,就像一個一個的夢境。這個奇異的夢激起我尋夢的決心。”

  我聽得呆了,深深的被他的描述打動,石妖肯定是偉大的生命,雖然仍不明白他的夢,就像夏蟲不可語冰,但只要聽到他的夢能超越宇宙,便可想見他的能力如何超乎想象。如此偉大的生物,怎會害人?更沒法稱之為妖。道:“你有沒有名字呢?在你的宇宙,族人怎樣稱呼你?”

  石妖道:“黑龍藏布曾向我提出同樣的問題。但在我的宇宙,並沒有名稱的需要。勉強找個稱謂,我便是夢的尊者,夢族的至尊,你可稱我為夢尊。”

  夢尊!他確可當之無愧。

  夢尊道:“這是個很悠長的夢,以你們的時間尺度來說,億萬個宇宙年好像既在我面前,也在我後方無限的延伸,是剎那之間,也如宇宙般無始無終。在那個夢裡,我看到毀滅和創生,從死睡中驚覺甦醒,可是最使我夢縈魂牽的是一個剛誕生的宇宙,那就是你們的宇宙。”

  一個以億萬年計的長夢,夢到的是另一個宇宙的誕生,這算是怎麼樣的一個夢!

  夢尊徐徐道:“我首次認識到自己的宇宙位於一個混沌之海里,每個宇宙都是一個孤獨隔離的荒島。混沌之海沒有尺度,是動態的 沌子,無邊無際,與你在黑空遇到的靜態沌子是截然不同的兩回事。任何神通廣大的生物,縱然有辦法離開所處的宇宙,也沒法橫渡這個混沌之海,就像你們古聖土時代的飛鳥飛不到外空去。在這個混沌之海,散布著無數的島宇宙,她們只是茫茫沌海中一個個微不足道的小點。島宇宙一個一個的誕生,一個一個的毀滅,從無而有,由有歸無,似是沒有什麼原因,也沒有什麼目的,只是永不休止的起始生滅。而正是這種大宇宙的深邃神秘強烈的吸引著我,令我生出橫渡沌海的強烈慾望。”

  我渾然忘了他的危險性質,被他描述壯麗恢宏的情景引起對自身處境的深省,道:“你不是說過那是不可能的嗎?”

  夢尊道:“或許是某一種神秘主宰力量的安排,不論你或我的宇宙,都有一種基本的特性,就是沒有事情是不可能的。我接著要告訴你的,就是關鍵的所在。你不是想弄清楚黑龍藏布為何苦心積慮設局用謀的諸般行為嗎?更想明白奇連克侖為何不惜一切的去搜尋地母,建造大帝號?當你清楚這個關鍵後,一切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將迎刃而解。”

  我忘掉了一切,期待著他說出答案。

  夢尊滿懷感觸的道:“在我們的宇宙,自亙古以來,流傳著一則有關天馬的傳說。它是宇宙飛得最快的東西,但只要你能觸碰它,它會甘心被你駕馭。傳說歸傳說,事實上沒有生物見過天馬,也不知到何處去找尋它。”

  我心中一陣戰悚,自大黑球從黑龍藏布處聽到有關天馬的傳說,我一直半信半疑,亦對它沒有野心,最大的問題是縱然天馬確實存在,但誰能趕上宇宙飛得最快的東西?但當知道奇連克侖得到地母后,立即建造終極的宇航艦,才猜到奇連克侖的目標是天馬,對天馬有了全新的看法。現在聽夢尊的口氣,他不單曉得到何處尋找天馬,且曾目擊它的出現,我怎能不感到震撼?

  夢尊道:“或許你已猜到了,我在那個奇異的夢裡看見它,但你沒法了解的,是它也感應到我的存在,朝我所在的宇宙奔來。”

  我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心迷神蕩的道:“天馬竟是能縱橫混沌之海的生物嗎?”

  夢尊道:“正是如此。容我先向你敘說在這混沌之海里宇宙生滅的情況。每個孤獨隔離的宇宙,都是源於一個生命蛋,這個生命源威力無窮,能在混沌之海開啟生命的空間,將沌子分解。以你們的宇宙為例,沌子首先分解為正子、明子和暗子,以不同的速率和排列形成錯綜複雜、既排斥又互通的三層次空間,精粗不同的粒子形成洋洋大觀的物質宇宙,從最精微的極子到粗獷的原子,不同的組合在生命能量的影響下,變成有機的生命體,而生命更是五花八門。當混沌開啟後,新生的宇宙向四面八方擴展,無窮盡的開拓疆域,這是宇宙的成長期,即使混沌之海亦無法壓抑。可是宇宙的擴展是有極限的,須看宇宙蛋的生命動能,一旦減弱乃至消失,混沌之海便開始反撲,宇宙節節敗退,從擴張轉為萎縮,直至被混沌之海吞噬重歸於混沌。”

  我壓下心中的震駭,問道:“這個宇宙蛋是怎麼來的?”

  夢尊道:“我不知道!或許沒有生命體知道。便如虛擬世界中的角色,除非他們能超越所處的遊戲,否則他們永遠沒法曉得自己是怎樣來的。生命蛋是混沌最神秘莫測的發生,天馬更是不可能的生物,超然於宇宙和令宇宙誕生的生命蛋之外,或許當你能駕馭天馬,它會向你展示生命的真面目。宇宙被混沌之海分隔,沒有生命能橫渡這充滿沌子激浪的汪洋,只有天馬能往來宇宙之間,沒有生物曉得它為什麼要這樣做,它存在的目的似乎就是從一個宇宙到另一個宇宙去,還樂此不疲,但卻不進入任何宇宙。”

  我皺眉道:“你是如何到我們的宇宙來的呢?”我問出最關鍵性的問題。

  夢尊無限緬懷的道:“天馬就是宇宙與宇宙間的候鳥神,受宇宙生氣的吸引不住馳騁,永不言倦,在我的宇宙內,我是唯一可吸引它的生命體,就如在你的宇宙中,地母是唯一可吸引它的東西。當它感應到我的夢,也感應到我的生氣,遂改向我奔來,而那亦是唯一觸碰它的機會。”

  我震驚的道:“你成功了嗎?”

  夢尊嘆道:“如果我成功了,整個混沌之海將任由我乘風破浪,怎會落得現今的下場?就差那一點點,令我功虧一簣,等於徹底的失敗。”

  我整個頭皮在發麻,如果夢尊等於地母,他的失敗豈非意味我也不可能成功?

  夢尊續道:“宇宙間有兩個基本相同的地方,首先是宇宙蛋爆炸後,會遺下生命動能的一點精華,那是宇宙最隱秘和不可測的生命體,與其他生命體的思感和能量有本原性的差異,自給自足,能創造生命。我們夢族正是她的子女,她是我們的神。我身懷的精氣,對天馬有難以抗拒的吸引力,而我在族裡是具有最強大精氣的生命體,只有我能在混沌之海生存一段長時間,具備追逐天馬的資格。你現在該明白黑龍藏布為何要得到你的地母了。”

  我說不出話來。

  夢尊道:“另一個相通的地方,就是不論結構如何不同,每個宇宙都有一個出口,於你們的宇宙便是宇宙之心的不歸流,直通往混沌之海,這是一條不能回頭的單程路,理論上只有天馬能逆流而上,因為它可在任何環境飛行,但真實的情況沒有生物知道,因為沒有生物曾經觸碰天馬。我就是從這麼一個出口,離開我的宇宙,抵達混沌之海的邊緣區域,苦候了不知多久,天馬終於被我吸引來了。”

  浮游世界仍在塵海以季候飛行的速度翱翔,塵海的微子天地正不住塌縮,重力增強,卻無礙它的飛行速度。浮游世界並不等於夢尊,只是他的載體,真正的夢尊無影無形,密藏於浮游世界的深處。

  我壓不下心中的好奇,追問道:“天馬是何模樣呢?”

  夢尊道:“這會因人而異,隨它一起馳騁於宇宙之間的是一道長達四分之一光年的彩石暴流,暴流永恆的追隨天馬,由數以億計的彩石組成,受天馬超凡的動力驅策,絕大部分沒有生命,有點像天馬的一種玩意,但也有小部分吸收了天馬某種莫名的動能,具有不同層次的靈性。”

  我劇震道:“夢還竟是來自彩石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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