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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泛東流]鬼吹燈之升棺發財[全書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6:11:21     標題: [泛東流]鬼吹燈之升棺發財[全書完]

【書籍簡介】
      鬼吹燈的小說已經完結,但我們的熱情還沒有消散
  在鬼吹燈的世界里,在那個如火的年代,與胡八一,王凱旋,大金牙一起糾纏在鬼吹燈的時空中。
  鬼冢疑冢,黑凶白凶,機關陣圖,玄學易數都會一一現身,讓我們于主角一起,再歷一次鬼吹燈的驚悚。
  風咋起,只見東南角的燭火暗了下來……

《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1-2-15 19:29 編輯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6:13:13

第1章南張北胡

    “國彌大,家彌富,葬彌厚,含珠鱗施,玩好寶貸,鐘鼎壺濫,輿馬衣被戈劍,不可勝數,諸養生之具,無不從者。”“奸人聞之,傳以相告,上雖以嚴威重罪禁之,猶不可止。”

    ——《呂氏春秋-節葬》

    我中華幾千年的文明,所積何厚也。故自古有權貴之人,生則穿金戴銀,死則含珠玉衣,此乃盜墓之源也。

    盜墓史于何時,已不可考,但至少可以上溯到戰國時期。《史記-游俠列傳》中便記載著大俠郭解,也曾從事過盜墓這一行業。更早一點,在《莊子-外物》中甚至描述了當時盜墓者的技術︰“按其鬢,壓其,儒以金椎控其頤,徐別其頰,無傷口中珠。”這分明說的是盜墓者取死者口中所含之珠的手法嘛I可見在戰國時,盜墓就是一種相當盛行的發家手段了。

    幾千年的發展傳承,盜墓行內門分四支,是為︰摸金門、搬山門、卸嶺門、發丘門。又被稱為︰摸金校尉、搬山道人、卸嶺力士、發丘將軍。四門各有所長,涇渭分明,就是市井傳誦的︰“發丘有印,摸金有符,搬山有術,卸嶺有甲”了。

    四大倒斗門派流傳久遠,各有自己的一套規矩。像新興的那些無門無派的盜墓者,比如長沙“土夫子”之流,是入不得行家法眼的。

    我便出自摸金校尉一門。年輕放蕩,仗著祖傳的一點本事,便視天下英雄如無物,不敬鬼神,發墳掘冢,升棺發財,倒闖下了好大的名聲,現在想來,慚愧不已!

    聲名最盛時,我與胡八一那小子並稱“南張北胡”,在行內風頭一時無兩。這說的倒不是我們的活動範圍,只是恰巧那幾年電視里正熱播金大俠的《射雕英雄傳》,其中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深入人心,于是我倆便有了這南張北胡的匪號了。

    人啊,年紀一大,腿腳就不靈便了,升棺發財的事早干不動了,真是不服老也不行。不過話說回來,這發丘掘冢的事做得多了,也有點膩味了。想這些年來,什麼粽子鬼怪沒見識過,什麼奇陣玄冢沒挖過,什麼巫蠱異術沒遭遇過……。到得老來,一切一切都比不上含飴弄孫之樂。只有我那些個傳人,還以“南張門下士”為號,不時在外面闖蕩。

    不時回想起那些個歲月,雖然艱難困苦,隨時有生命之險,不過所見者多,這輩子也算沒有白活了。

    真的是老了,年輕時事情總在我腦海來閃現出來,和林愛國、胡八一、王凱旋、大金牙他們一起冒險的日子總是那麼讓人懷念。想當年,我們一起飲酒放歌時,常說這日子刺激快活,一輩子都忘不了!是啊,這種日子自然是不會忘,又怎麼忘得了。

    不過年紀大了,記性就不好了!最近常回憶,但總想不起來當時我們是在哪喝的酒,是西藏?雲南?蒙古?還是干脆就在北京東四的那家火鍋店?

    實在想不起來了,真怕過一陣,連年輕時候的冒險經歷,加上祖傳的手藝一起給忘個一干二淨,那就不好了!趁現在我記得還算清楚,給大家講講,免得日子久了,我們這些盜墓者的故事也給深埋到墓里頭,那這玩笑就開大了!

    故事便從那個動蕩的年月講起……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6:15:01

故事從1968年開始,那真是個動蕩的年月。

    就在這一年,“我有一個夢想”的馬丁-路德-金遇刺,法國爆發了學生革命……,同時,在北京,早已經罷了課,各式批斗運動層出不窮,一般自稱“老兵”的玩主們更是在四九城鬧得天翻地覆。

    我的倒斗生涯,也開始于這一年。

    北京的一處大院,明亮寬敞的屋子里,兩個17,8歲的青年正叼著香煙,吞雲吐霧地抽得正歡。

    其中那個頭上卷著繃帶,斜躺在沙發上的青年就是我,大名張濤是也。對面那個高高壯壯的家伙叫林愛國,這年頭,叫這名字的海了去了,往大街上一站,吼一嗓子“愛國”能有十來個人答應。所以嘍,我一向叫他胖子,雖然他根本稱不上胖,不過是壯而已,但是跟我這瘦小身板一比,他倒真得“胖”得可以了,誰叫咱是四體不勤的“臭老九”出身呢!

    我跟胖子是發小,從小一塊長大的。就是往上追溯一輩,他父親跟我老子也是發小,這交情,鐵了去了。不過,人同命不同,胖子的父親年輕的時候過不下去了,就給共產黨杠上了槍,到了解放的時候,已經是三野的一個師長了。

    我的父親呢,據說是個讀書人,不過自我記事起沒見過他,是爺爺把我拉扯大的。我爺爺是給人看相斷命走江湖的相士,當時也有不小的名頭。再往上一輩,我曾祖父更是了得,人稱金口玉言張四爺。反正自我往上追溯個兩三輩,我家都是該被“破四舊”挨斗的份。

    這階級斗爭一開始,我家就被封了,爺爺也被判做傳播封建迷信的腐朽份子給拉去批判了,他老人家老胳膊老腿的,哪經得住這個,沒多就沒了。打那起,我就在胖子家扎了窩了,他家老頭子也被隔離審查了,不過不知是看了哪尊佛的面子,他家倒沒被封,我們倆好玄還有個地方住。

    住的地方是有了,不過花銷又成了問題。胖子他一個月十來塊出頭的生活費,我是一毛沒有,怎麼經得住我們三天兩頭下老莫(1954莫斯科餐廳)打牙簽、去冰場打架拔分子。還好我家家底厚實,據我爺爺說,曾爺爺張四爺他老人家出自一個倒斗世家,那些什麼金珠古玩的傳下了不少。再說了,也不看看他們爺倆是干什麼吃的,總有些神神叨叨的東西吧,放到現在,就是古董啊!

    當時家里被抄時,好歹讓我順出了幾件,就靠把這幾件祖傳的玩意賣到當鋪——不對,那時候叫委托行來著——換點錢供我們揮霍。不過這也不是長久之計,這不,前天在老莫瀟灑後,現在我倆又揭不開鍋了。

    “我說濤子,你再找找,就沒件值錢玩意了!”胖子摸著肚皮說道。

    “再沒有了,就剩我這百八十斤了,要不要?”我有氣無力地答道,沒辦法,餓啊!手上最後幾毛錢全拿去買了幾包經濟煙,9分前一包的那種,現在我們哥倆已經兩頓飯沒吃了,正前胸貼後背呢!

    “餓啊!濤子……”胖子拉長了聲音,一臉幽怨地看著我,兩眼炯炯有神地盯著我右腕上的銀鐲子猛看,那精神頭,怎麼看也不像兩頓沒吃的主。

    听了胖子那肉麻的聲音,我一陣陣的惡寒,連忙緊了緊衣服,干脆地回絕了他的妄想︰“這鐲子是我曾爺爺傳下來的,有安神寧心的作用,能讓人什麼時候都保持清醒。這可是古時候摸金發丘的倒斗手藝人的法寶,指不定什麼時候咱哥倆還用得上它呢,不能賣!”

    胖子一看沒戲,立馬又無精打采地把自己陷到沙發里,還朝我撇了撇嘴,不屑地說︰

    “老听你說什麼自己是祖傳的摸金校尉,什麼機關易數,黑凶白凶的把我唬得一愣一愣的,就沒見你丫的真去掘個墳頭!得,我算看出來了,丫的就是一狗掀門簾——全仗一張嘴了!”

    “靠,咱這是什麼地方,北京城,京師重地,你丫的到天安門給我掘一鏟子試試!”我倒是也想練練手,問題是這地界,哪有墓給我掘啊,就是真有,咱也不敢下這手,怎麼說也是北京城,指不定什麼時候事發了就是掉腦袋的事!

    “那怎麼辦,實在是頂不住了?”胖子又開始唉聲嘆氣了。

    “哥們,你白長那麼胖了,怎麼一點也不經餓呢!家里翻翻吧,看能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咱再便宜委托行那摳門老頭去!”說罷我坐直了身子,轉著腦袋開始四下張望起來。

    胖子抬眼看了看,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說︰“別找了濤子,家里就剩一件老爺子的將校呢值點錢了。就這,我也不敢往外賣,要不等老爺子回來把還不拿大耳刮子扇我……”

    正說著,胖子忽然停了口,好象想起什麼似的,只見他一拍腦門,霍地站了起來,拉起我就往外跑,一邊跑一邊對我嚷嚷︰

    “你瞧我這豬腦子,我怎麼忘了還有這玩意呢,白挨這兩頓餓了!”

    我還沒反應過來呢,就被這小子拉到旁邊的隔間,眼瞅著他鑽到床底下,搬出了個沾滿灰塵的紅木箱子,箱子上還掛著把古色古香的鎖頭。

    看我正研究那口箱子,胖子在旁得意地說︰“怎麼樣,咱老林家還是有寶吧!”

    我撇了他一眼,問道︰“這里面都是什麼玩意?”

    “這個……我也不知道,小時候玩來著,還沒撬開就給老爺子逮住了一頓胖揍,你是不知道啊,我家老爺子那手黑著呢!”

    “得得,搞半天里面有什麼你丫的也是兩眼一摸黑,那瞎激動個啥,別是白高興一場!”算是服了這小子了,剛才看他那激動樣,還以為有啥值大錢的玩意,現在看來,能不能管住下頓飯還得兩說呢!

    胖子被我說得老臉一紅,扭頭就往外走,邊走還邊說道︰“你還別不信,這里面肯定有玩意,老爺子寶貝著呢,都不讓我踫!看哥們去弄把家伙把它給撬開,給你開開眼!”

    “回來!”我一把拽住心急火燎地胖子,這小子,一點耐性都沒有。

    “看哥們的手段,就這小破鎖,還用得著撬!”著實鄙視了下胖子後,我從懷里掏出了幾根鐵絲,塞進鎖眼里就開始搗鼓了起來。

    “你丫的行啊!”胖子剛把腦袋伸過來,我已經三下兩除二地把鎖打開了。

    “那是,也不看看哥們是誰!”

    開玩笑,搗鼓個鎖頭算什麼!曾爺爺傳下來那本《尋龍補遺》里多的是機關陣圖的學問,剛識字那會兒,我爺爺就拿它當教材讓我比劃著學寫字,這熟得不能再熟了。可惜就是少了那尋龍探墓,分金定穴的看家手藝,要不摸金符一掛,咱就是一正牌的摸金校尉。

    “好啦好啦,知道你牛,快看看,里面都有啥玩意?”

    也是,別說什麼摸金校尉了,咱的下一頓有沒有著落還得看箱子里的東西呢!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咱滿腔的壯志雄心,都被那雨打風吹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6:16:18

話說到,我三下兩除二把那紅木箱子給開了,打開一看,箱子一共就三樣東西。

    一本紅寶書,一個鏡框,是胖子他老爹老娘的,沒看出來啊,他那五大三粗的老爹還是個痴情種,他媽我壓根就沒見過,不知道過世多少年了,還藏著這相片呢!

    看到最後一樣,我跟胖子高懸的心總算放下了,是一個精致的鼻煙壺。

    這玩意怎麼也能賣點錢吧,我把那個鼻煙壺舉到眼前,對著日光細看起來。整個鼻煙壺精致小巧,大約6,7厘米高。半透明的底,紅色的螭龍紋環繞其身,底下書寫著“乾隆年制”款。

    “怎麼樣?你丫的倒是說句話啊!”看我舉著鼻煙壺細看也不出聲,把胖子那個急的啊!

    “還不錯,清乾隆年的鼻煙壺,看著品相,能值兩錢!”我自信滿滿地給出了判斷。

    “你沒看錯?”胖子追問了一句。

    靠,這我還能看錯嘍,家里這類東西多了去了,從小玩到大的,要不是上次紅衛兵抄家多給毀了,還真看不上眼前的這個呢!沒好氣地撇了胖子一眼,居然敢懷疑我的眼光。

    “我就是這麼一說!咱倆誰跟誰啊,還能信不過你!”胖子看說錯話了,連忙補救。

    “不過……,這玩意怎麼才是清朝的,我看你以前拿東西出去換錢,不都至少是明朝的嗎?這清朝的,值錢不?”

    我把鼻煙壺往懷里一塞,地上被我們翻了個底朝天的箱子也不收拾了,拽了胖子就往外走,邊走還邊給他掃掃盲。

    “這鼻煙,是明末清初才傳入我們中國的,人家老鼻子他們用的是鼻盒,鼻煙壺這是咱中國的特產,清以前還沒有這東西呢!”

    ……

    說話間,就來到了委托行,往里一瞅,那個吝嗇的老頭子不在,上面坐著個跟我們差不多年紀的半大小子。

    這小子大名金大牙,跟我們也算是哥們,丫的也是這一代有名的玩主。前年跟人打架,讓人給花了,這還不算,大門牙都讓一板磚給拍折了。他爺爺那個心疼啊,不知道從哪弄了個金門牙就給他瓖上了,據金大牙這小子說,是個倒斗的手藝人從死人嘴里掰下來的。偏這小子還不覺得惡心,有事沒事就咧著嘴沖人直笑,露出個金牙顯擺。倒還真讓他唬住不少人,這年頭,大伙都缺吃少穿的,誰有能耐弄個金牙啊!一來二回的,大伙都叫他“大金牙”,他的本名倒沒什麼人知道了。

    跟大金牙喝過幾次酒,一起打過幾次架,就算是哥們了。混熟了後他給我們漏了個底,原來他爺爺,那個老吸血鬼,年輕時候也是倒斗的手藝人,傳到他這輩上,一來嘛,大金牙他先天有哮喘,干不了這活,二來嘛,新社會了,倒斗這行畢竟不是什麼體面的行業,也就沒傳給他。

    我就說了嘛,這老頭眼怎麼這麼毒,原來都不是外人。待到解放,他家老頭就仗著對古董這行熟門熟路的,就在委托行混了份差使,做的是打鼓兒的行當(就是舊時當鋪的朝奉)。

    偏偏這小子天生的壞種,還就對倒斗這行感興趣了。連蒙帶騙的也從讓他學了點東西,一次喝高了我在那吹咱老張家是世代的摸金校尉,就讓這小子給听到了,見天纏著我問行內的學問,一來二去的,大家也就熟絡了。

    現在反正也罷課了,他就跟他爺爺在這委托行長見識,見得多了,對古董這玩意他還真懂了不少。

    一看到我跟胖子進來,大金牙立馬眉開眼笑地跑下來招呼︰

    “濤哥,胖哥,有日子沒見了,又有什麼好玩意?”

    大金牙這人還不錯,算是比較仗義的那類,而且逢人就笑,自來熟。就是那顆金牙閃閃發光的直晃人眼。

    “好好說話,別眉開眼笑的,晃得慌!拿去,清乾隆的鼻煙壺”

    大金牙沒說什麼,笑著接過我遞過去的鼻煙壺,細細地看了起來,一邊看還一邊嘖嘖出聲。

    好半晌,他的眼從才鼻煙壺上拔著出來,笑著說︰“濤子也不是外行,我就不多說了。這鼻煙壺是好東西,保存的也還不錯,就是乾隆年間的這玩意存世太多,值不了太多錢……”

    說到這,大金牙就說不下去了,沒看到旁邊胖子正把拳頭捏得 里啪啦直響嗎!

    “得得!”我揮了揮手示意他別來這一套,再讓他侃下去不知道要說成什麼樣了,“我看你就是打鼓兒的命,跟你爺爺一個德行,反正到你嘴里就沒好東西。我說你以後混不下去,就去搗騰古玩,光靠你這張嘴,就能蒙不少人!”

    這小子襲了他爺爺的臭毛病,在他眼里,這世上就沒什麼好東西。不過這年頭,古董這東西也不值什麼錢,咱哥們又缺這點錢開飯,也只好打落牙齒和血吞,認了。

    “你直接開個價得了,廢話少說!”

    “那就100塊,行咱就成交了!”大金牙爽快地說。

    “咦,幾天不見,你小子良心見長啊!”這個鼻煙壺,就眼下這世道,能賣個50我就知足了,沒想到大金牙一開口就是100。

    “咱倆誰跟誰啊,反正這錢是公家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大金牙說著湊上前來,掏出香煙發了一圈。

    把煙點了,深吸了一口,只覺得全身的毛孔都張開了,爽啊!這幾天抽經濟煙抽出毛病來了,一支牡丹都抽得我神清氣爽。

    “得了哥們,我還不知道你,直說了吧,有什麼目的!”大金牙什麼人,雁過拔毛的主。兄弟歸兄弟,論起生意來,別看他整天笑嘻嘻的,向來是不講情面的。

    “也沒什麼,不是過幾天你跟胖哥就要去插隊了嗎!我打听了下,你們學校是去陝北吧,那地方好啊!,自古就是倒斗的好地方,這個……咱哥倆合計合計,以您濤哥的手段,倒斗那是不在話下吧,兄弟我別的本事沒有,論到明器,咱還是有點路子的!”

    就是嘛,大金牙怎麼轉性了,原來在這等著我呢!不過,被他這麼一說,我心里也活動開了!陝北那地方不知道怎麼樣,要真過不下去了,這也是條道。

    “那先這樣,我們再聯系!”話里留了余地,從大金牙手里接過了錢,拉著胖子一起走了出去。

    “那好,哥們就等你的消息了!”大金牙是個靈醒人,從我話里听出有門,屁顛屁顛地把我和胖子送出了門口。

    出了委托行的大門,我跟胖子到老莫結結實實地大吃了一頓,過幾天就要去陝北插隊了,不知道要到什麼才能再有得吃。

    我跟胖子,家里的成分都有問題,當兵,那是不用想了。只能響應毛主席的號召,插隊去。不過後來听說,那些死賴在北京不走的哥們——論性質就像後來聞名全國的尖子戶,也全被安排了工作。听到這消息,我那個悔啊!沒辦法,那時候我跟胖子都已經在陝北的窯洞里哆嗦著呢!

    那一年,我,胖子,大金牙都是18歲,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

    那一年,我跟胖子被火車拉到了陝北的山溝溝里,開始了我們的倒斗生涯。

    那一年,胡八一和王凱旋插隊到了內蒙的崗崗營子。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6:18:59

胖子家傳的鼻煙壺,賣了100塊錢,說起來,在那年頭這也算是筆不小的數目了,可再多的錢也不夠我跟胖子兩個揮霍的。這不,等我跟胖子準備奔赴陝北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時候,又已經身無分文了。

    就這樣,我跟胖子只帶了幾件換洗衣服,上了開向陝北的火車,就這麼被載著,轟隆隆地遠去,直開向溝壑縱橫的陝北黃土高坡。

    ……

    ……

    天,是黃的,一起風,便黃塵漫天。地,是破的,千百年的侵蝕,讓黃土高坡上布滿了溝壑,就像台上發言的老支書那張爬滿皺紋的臉。

    坐了幾天火車,來到這鳥不拉屎的窮山溝里——柳樹村,第一眼看到這名字中帶著“柳樹”,實際上一點綠星都沒有的土地,第二眼看到那些穿得破破爛爛的當地老農,再聯想起蹲在門口就著涼水,咯嘰咯嘰地啃著窩窩頭的婦女,我連死的心都有了。

    早听說過陝北窮,卻沒想到窮成這樣。樓上樓下,電燈電話的日子本來就沒指望,不過……總不能吃那玩意吧,這能啃得動嗎?看到那硬得跟石頭有得一拼的糧食,我牙根就一陣陣發軟。更讓人絕望的是,听台上講話的那位李支書的口氣,這窩窩頭還不管飽……我當場兩眼一黑,倒在了胖子的懷里。

    剛來到這鬼地方,身上的黃塵都沒抖干淨呢,誰有興趣听李支書那老頭嘮叨,除了我和胖子,一行的還有兩女兩男,一齊打起了哈欠。好在李支書也知趣,交代了兩句就不說了,當然,也可能是他沒詞了,我惡意地想。我們找他領了上頭發下來給我們知青的口糧,然後就搖搖擺擺地回到分配給我們的窯洞,開始了農民生涯。

    夜里,我睡得正香呢,夢到我在老莫,叫了一桌子的菜——紅菜湯、奶油烤魚什麼的。正要開吃,服務員上來了,問︰“魚子醬要嗎?”我不知哪來的底氣,說了一聲好吃好喝的盡管上。好半晌,那服務員愣是沒動靜,我當場就火了,抬頭一看,媽呀,是李支書那張皺巴臉,還裂開嘴沖我直笑呢!

    我霍著坐了起來,嚇醒了。看了看四處漏風的窯洞,跟夢里反差太大,實在接受不了啊!我正在搖頭嘆氣,那頭胖子也醒了。

    他捅了捅我,小聲說︰“濤子,睡不著?”

    “嗯!你怎麼也睡不著,上次不還跟我吹著嘛,說你一沾地就能睡,咱這條件是差點,但好歹還有個炕頭!”

    胖子沒搭我的話茬,也學我坐了起來,抹了抹頭上的冷汗,說︰“早睡著了,剛夢到在老莫吃飯,正吃得歡呢,滿桌的菜全變成窩窩頭,把我牙都崩了……”

    嘿,我一听樂了。不愧是哥們啊,連作的夢都差不多。

    “濤子,剛黃建國他們數了數,我們的口糧根本撐不到麥收,還差好幾月呢!你說,咱哥倆怎麼辦?”

    黃建國就是跟我們一道的一個男知青,剛一回到窯洞,我就一頭倒炕上沒知覺了,清點糧食什麼的都是他們做的。

    “怕什麼,村里難道還能讓我們餓死!毛主席說了,咱們是‘可以教育好的子女’,總不能把咱們變成可以‘餓死’的子女吧!”

    我這是強撐,想來胖子也明白,剛看了看村里的情況,餓死人只怕還真有可能。

    “剛我听李老頭說了,咱這地界,柳樹村,地貧著呢!遇到好年景還能混個半飽,要不全村都要到縣城里討飯去!”

    “討飯?”我一听臉就白了,雖然黑燈瞎火的誰也看不到,但我心里有數,就咱哥們現在這臉色,扮鬼嚇人都不帶化妝的。

    “是啊,村里人說了,十年里頭最多只有3年光景還可以,不用去討飯!濤子,你說這都什麼事?過兩月就斷糧了,咱總不能也跟著討飯去吧!”

    “哼!討飯?咱丟不起那份,到時看哥們的手段,憑咱這‘手藝’混頓飽飯沒問題!”

    ……

    ……

    兩月的時間轉眼就過去了。

    我蹲在黃土地上,一邊撥拉著地上的黃土,一邊看著夕陽西下,心中咒罵不已︰你丫的賊老天怎麼黑這麼快,眼瞅著就到晚飯時間,可家里連窩窩頭都沒有了,拿什麼祭咱的五髒廟?

    胖子挑完了水,走過來蹲在我身邊,掏出一跟旱煙卷遞了過來,我們倆就這麼一邊抽著一邊對著落日唉聲嘆氣了好一陣子。

    所謂旱煙卷,就是弄點旱煙絲,用寫過的作業紙卷起來,就這,我們哥倆也不多了。

    “濤子,你那還有東西沒,咱再找老鄉換點吃的去!”

    我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早沒了,難不成你還想把我穿的這身也給扒了?”

    “那怎麼辦?濤子,你上次不是說看你的手藝嗎?看你這幾天活也不干,整天就在這黃土疙瘩上晃悠,怎麼,有眉目不?”

    “這個……沒找著!”我臉皮雖厚,可也經不住這,開始發燙了。

    “敢情你丫的蒙我呢,還摸金校尉世家?連個墓都找不著”

    “這可怪不得我,摸金行里分金定穴的尋龍訣,我老張家不是沒傳下來嘛!”

    每次想到這我就郁悶得不行。我曾爺爺雖是摸金世家出身,但摸金校尉的看家本領“尋龍訣”卻沒學到手。摸金校尉不是那些個沒品的盜墓賊,是倒斗行里的老門派,行事講究留有後路,做事不做絕。像我老張家這樣的世家,不止倒斗的時候講究這些個規矩,就連對自己也講究留個後路,免得斷了香火。每代每房,都要尋一個男丁,不得學這祖上傳下來的摸金發丘的手藝。畢竟,再高的手藝也難免有失手的時候,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擅泳者溺于水也,不懂摸金的手藝就不會去倒斗,至少能給老張家留個香火。

    我曾爺爺——張四爺,正好是他那輩挑出來留個香火的人,所以嘍,祖傳的尋龍訣就沒學到手。不過許是血脈的原因吧,老爺子從小就對倒斗這行感興趣,雖然學不得那分金定穴的奇術,卻把摸金校尉一門的機關易數之學學了個八九不離十。

    這位張四爺也著實了得,年長後以道士身份,游蕩四方,看相算命為生,以他老人家的易數造詣,很快就聲名雀起,人稱金口玉言張四爺。見多識廣,並與家傳之學互相印證之下,竟有所成。年齒漸長後便不再游蕩,娶妻生子,並著有一本《尋龍補遺》留與後人。其中分為易、術二篇,易者記載了易數機關之學,術者則是張四爺游蕩江湖時學來的幾手茅山派畫符捉鬼的小伎倆。他老人家一生以未能學得尋龍訣為憾,故稱為尋龍補遺。

    那本祖傳的《尋龍補遺》早讓我學得差不多了,只要到了地頭,相信憑咱的手段倒個斗那是不在話下。可是,沒有摸金校尉祖傳的風水之術,根本找不到古墓,這下真是巧夫難為無米之炊了!

    “這麼著吧,咱去找李支書那老頭問問,這附近有啥古墓沒,省得這沒頭蒼蠅似的亂找。等到了地頭,就看哥們的手段吧!”

    這麼耗下去也不是辦法,看來只好到李支書那里去踫踫運氣了!一般周圍有什麼古墓,村里的老人一定是多少知道點的。

    就這麼,我跟胖子兩個人晃晃悠悠地朝李支書加的窯洞走了過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6:20:29

“李支書,咱哥倆看你來了!”

    我跟胖子來到了李支書家的窯洞,也不敲門,一把推開門就往里走。

    “是你們啊!吃了沒?”李老頭明顯是剛吃過飯了,飯碗還在炕桌上擺著呢!

    “沒呢!”胖子是個實在人。

    李支書當場就愣住了,張了張嘴,好不容易憋出句話來︰“那要不,吃點?”

    “好 !”胖子真不把自己當外人,一屁股就坐到炕上。

    看著老頭子啞巴吃黃連的苦臉,我一邊樂了,這老家伙有這麼好心,請我們吃飯?踫上胖子這號的,算你倒霉!這下老支書讓胖子話趕話地逼著,估計心里正淌血呢!

    可惜這頓飯是吃不成了,咱現在有求于人,得留個好印象不是。

    我一把拽起心不甘情不願的胖子,笑著對老支書說︰“吃了吃了,剛是逗您玩的!”

    老支書明顯松了口氣,滿臉的皺紋都松開了。

    “你這娃,就會逗你叔,說說,找俺啥事?”

    “也沒啥事,就是想跟您打听個事,咱這柳樹村附近,有啥古墓沒?”我開門見山地說,沒精力跟這老滑頭繞圈子了,肚子餓著呢,要是他敢說句沒有,今天還非吃這老家伙一頓不可。

    “古墓?”李支書拿起旱煙槍在桌子上敲了敲,點上了火,半晌才說道︰“你們也是,這個……手藝人?”

    一邊說著一邊還把炕桌上的空碗倒過來扣在桌上,然後伸手把碗翻了翻!

    我跟胖子一眼愣了,沒想到啊,這老家伙深藏不漏,知道得不少!

    “我說老支書,這日子實在過……”

    我話還沒說完,就被老支書揮手打斷了,他吸了口煙,說︰“你們北京娃的情況俺也知道,至于這個嘛……”

    話說著,老支書又翻了翻那碗,“解放前村子里也有人干過,都是瞎挖挖,可不是鬧著玩的,俺叔就是這麼走的!”

    我一听有戲,抖擻精神問︰“這麼說,還真有?沒事,咱沒有金剛鑽,也不攬這瓷器活!”

    老支書又遲疑了一陣,把我跟胖子急的啊!直等到他一桿旱煙抽完,我們才等來下文。

    “都是這世道逼的啊!娃啊,你說這古墓,咱村附近還真有!就在離這不到1里地的地方,听村里的老人說,好象是宋代的古墓。”

    不到1里地,我跟胖子面面相覷,不可能啊,我雖然手藝潮點,但這周圍都看遍了,有的話不可能瞞得住我的眼楮。

    老支書一看我們的神色就明白了,接著說︰“你們知道不,俺們這地界多的是溝,看著只有一里來地,可中間隔了條溝,要是走過去,至少得繞3,40里的路!”

    “知道知道,就像隔壁的白鄉村,跟咱村只隔著一條溝,百八十米的距離,我整天沒事就到那跟隔壁的女知青逗悶子呢!要是想牽牽手什麼的,就得跑幾十里地,沒勁透了!”胖子笑嘻嘻地插嘴。

    “嗯,就是這種溝,在村的背面就有一條溝,溝的對面,離溝不遠,就有一座古墓,俺叔他們就是鑽到那里去再也沒能出來。”

    老支書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沾了茶水在桌子上給我們畫起來地圖。

    弄明白在哪就好辦了,現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老支書,您這有家伙沒,借兩把使使!”沒工具也白搭,總不能靠兩只手刨吧!

    “有著哩,都是我叔那輩傳下來的,盡管拿去使!”說完李支書就讓婆姨去把工具取了過來,一看到取過來的東西,我眼楮當場就亮了!

    靠,洛陽鏟!

    從李支書家拿了把洛陽鏟,還有兩把普通的鏟子後,我拉著胖子就往我們住的窯洞那趕,窯洞里還有我們需要的其他東西︰口罩、手套、蠟燭和繩子。

    一邊走我一邊愛不釋手地摸著手上的洛陽鏟,好東西啊!

    一旁胖子看著不樂意了,說︰“濤子,不就把破鏟子嘛,你看得那麼起勁干嘛!”

    破鏟子?這小子一張嘴就漏陷——無知!

    “你知道這是啥不?哼,那老頭子沒對我們說實話!”

    “怎麼?難道那里沒墓?”胖子緊張地看著我,現在墓對我們來說就是糧食,由不得他不緊張。

    “墓估計是有的,不過這柳樹村,解放前估計就是一盜墓村!瞎挖挖?瞎挖挖能有這東西?這可是洛陽鏟!”

    “洛陽鏟?”胖子一听來精神了,一把從我手里把鏟子奪了過去,細細地看來起來。

    沒一會兒,他把鏟子遞了過來,失望地說︰“傳得那麼玄呼,也沒什麼嘛!”

    “本來就沒什麼,這鏟子就是用來打點用的,可以把地里的土帶出來,靠分辨土質就可以知道底下的墓是什麼年代的,大致是什麼樣的!沒點真本事,這把洛陽鏟就是一廢物。老支書他叔能使這玩意,不用說,一定是專業倒斗的!”

    洛陽鏟被正式應用于盜墓始于清末民初,洛陽馬坡村村民李鴨子看人搭棚子時,偶然發現用來挖坑插棚桿的筒瓦狀鏟子可以用于盜墓,于是畫了圖樣請人依樣打來,自此,洛陽鏟成了正式的盜墓工具。

    ……

    第二天,午後,我跟胖子帶著工具,提了個籠子裝了兩只好不容易逮來的麻雀,走了3,40里路,來到了李支書說的那地方。

    喘了兩口氣,我提起洛陽鏟就在溝旁開始打點,一鏟子下去,帶上大約1/3鏟子的土。按照書里說的辦法,我仔細地分辨著打上來的土質,然後碾碎了放到鼻前聞味道。

    一旁胖子不耐煩了,著急地說︰“濤子,怎麼樣,下面有墓沒?”

    “有!底下的確有墓,年份也跟李老頭說的差不多”我細細分辨了下土質,肯定的說。

    “那就得了,你看我的。”說著胖子提起鏟子就準備開掘。

    這小子,就是沒耐性。我一把拽住他,罵道︰“你丫的消停點,有你這麼倒斗的嗎!這可是手藝活,你一邊歇著去,看哥們的手段!”

    說完不再理會嘟嘟囔囔的胖子,開始在溝旁細細地打點,這一忙眼瞅著就到傍晚了。

    “濤子,好了沒,你丫的倒是快點啊!別等會墓還沒掘開,咱哥倆先給餓暈了!”

    “好了好了,過來看看這個!”終于搞定了,我拉過胖子,讓他看我在打點時標出的墓穴範圍。

    “你丫的行啊!就這麼打幾個點就能把墓探出來了!”

    “那是,咱是什麼人!”

    我嘴上沒說什麼,心里卻著實納悶!底下是個土洞單室墓,就是說沒有磚瓦,單純掘個土洞,然後把土夯實成室,這個不是宋墓的風格啊!(注︰誰知道這是什麼朝代的墓嗎?提示,主角的沒有判斷錯年代!在書評處回答有精哦!)

    “朝這往下打洞,就可以直通停放棺槨的墓室了”給胖子指出了剛做已經做出標記的地方,示意他可以開挖了。這種葬在山溝溝里的墓,該不會太結實也不會有什麼機關,讓胖子筆直地往下挖就是了。

    我坐到溝旁開始抽煙,看胖子開始賣力氣。這鏟子掄得,我嘖嘖贊嘆。

    天,開始有點暗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6:23:33

“濤子,快過來看!”我抽得正美著呢,胖子那邊就開始大呼小叫起來。

    不會這麼快吧!我走過去一看,只見地上一個大洞,黑呼呼地直通地下,旁邊只有不多的一堆新土。

    原來胖子往下挖了不到半米,就踫到一個木板。胖子什麼人啊,哪管他三七二十一,掄圓了就砸,然後,就是這麼個大洞了。

    我蹲下去仔細看了看,抬起頭對摸不著頭腦的胖子說︰“這是個盜洞,你看這洞挖的,圓的圓方的方,哪像你,狗刨似的!”

    “咱這不是沒經驗嘛!”胖子難得謙虛地說,“濤子,你看這洞誰挖的?”

    “誰知道呢,估計就是老支書他叔吧,好本事,跟咱哥倆有得@拼,連選點都一樣。”沒猜錯,老支書他叔一定是倒斗行的前輩,選點分毫不差,再論土木手藝,咱比人差遠了!

    “那……,這就下去?”胖子遲疑地說。

    “想死就去,這洞也有幾十年沒透氣了,誰知道會有什麼有毒氣體。先放麻雀!”

    我們把鳥籠栓上繩子,一頭綁在旁邊的樹上,就這麼直直地放了進去。一時半會不會有結果,我跟胖子就到旁邊抽著煙等著。

    沒一會兒,我就覺得胖子不對勁了。要放在平時,一閑下來他的嘴就墨跡個不停,今怎麼搞的,一句話都不說。

    “胖子,怎麼了不說話?”

    “濤子,咱等等真要下去?”胖子遲疑地說。

    丫的不會這時候想打退堂鼓吧!我笑著說︰“你丫的不是怕了吧?”

    “我林愛國怕過什麼,天塌下來也當被蓋!”胖子直著脖子嚷嚷道,不過馬上聲音又低了下去,“就是這心里……有點虛!”

    我也沉默了,是啊!我跟胖子都是出生在新社會,這年紀,正是讀書的時候,卻跑到這荒山野地里來掘人祖墳,想想還真不是滋味。

    虛怯、驚疑這東西,最容易在人群中傳播開來,再讓胖子這麼心虛下去,我估計也得受影響,今天就白忙活了。得想個辦法激激他。

    “我說胖子,咱兩頓沒吃了吧!”

    “是啊,餓死我了!”胖子苦著臉揉著肚子說道。

    “那咱就這麼餓著?”我又加了把火。

    半晌,只听一聲怒喝︰“靠,掘他娘的,咱老林怕過啥來。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怕死不摸金!”

    說罷胖子一提鏟子就要下盜洞。糟了,過了。

    我連忙一把拽住胖子,說︰“急什麼,這墓它又跑不了,再等等,等天黑,咱摸金校尉有規矩,天明不摸金!”

    天漸漸黑了下來,只有我們兩個的煙頭還在閃著紅光。

    ……

    沒一會兒,天就完全黑了。我跟胖子就著月光,來到盜洞旁提起了鳥籠子,還好,兩只麻雀都還活蹦亂跳的,證明墓里的空氣是流通的。

    細細檢查了一遍綁在樹上的繩子,確定它足夠結實了。我們倆戴上口罩,提了家伙就準備下盜洞。

    估計是剛被我的話刺激了,胖子現在膽氣雄壯,大手一揮,毫不猶豫地說︰“我先下!”提了鏟子就著繩子就開始往下溜。

    我緊跟著也順著繩子下去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也犯不著留人把風,再說了,我跟胖子都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一個人下去的話心里還真沒底。

    這墓埋得還真不淺,都下去3,4米了還夠不著底,月光照不到這地底,四周黑壓壓的,只覺得一陣陣的氣悶。剛用麻雀試過了,這洞里空氣沒什麼問題,這是心理作用,話說得傲氣,倒真下來了,心里還是不由得忐忑。

    我一手提著鏟子,一手拽著繩子,艱難地一點點地把自己往下放。之所以要帶上鏟子,一來沒點防身的家伙心里不塌實,二來嘛要是在下面被困住了還可以反打個盜洞出來。

    前後左右都是黑呼呼的,下來不過幾秒鐘,卻覺得過了幾個小時一般。這洞到底有多深,這麼久了還沒到底,我心里嘀咕著,正深怕繩子不夠長時,胖子的聲音從下面傳來。

    “我說濤子,你幾個月沒洗褲子了,差點沒給我燻暈過去!”

    靠這時候還有心情說這,我被胖子氣笑了︰“你丫的就嘴賤吧,咱老大不說老二,你小子跟我一樣,換洗褲子早都拿去換成窩窩頭,難不成你光著 洗褲子不成!”

    說話間,已經下到了墓底。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霉味與腐爛的臭氣混合在一種的怪味,這麼久的古墓了怎麼還會有腐爛的味道?不過我沒心情去深究這個了,周圍濃濃的黑暗如有實質地壓了過來,那種喘不上的氣的感覺又出現了。墓室中,只有我跟胖子粗粗的喘息聲清晰可聞,甚至連心跳的聲音也隱隱可以听到……

    “濤子!”胖子輕呼了一聲,聲音在墓室里回蕩了開來,仿佛有無數人在喊我的名字,久久不散,越到後來,听著越不像胖子的聲音,似乎來自九幽之下,絲絲顫音中帶著凍入骨髓的冷意。

    “不要咋Q呼呼的,人嚇人嚇死人知道不?”我放低了聲音回了一句,話一說出口,壓力陡然輕了許多,一顆心也慢慢放了回去。

    “嗯,接下來……咱們怎麼辦?”胖子難得的沒跟我 嘴。

    我也有點慌,定了定神,仔細回想了下《尋龍補遺》里面的描述,盡量用平穩的語氣說︰“點蠟燭,放到墓室的東南角去。穩著點,燈滅不摸金,別白忙活了!”

    胖子應了一聲,悉悉蔌蔌的聲音,聲音越T越大,就是不見一點亮光。

    我心里毛了,埋怨道︰“胖子你怎麼搞的,點個蠟燭這麼久!”

    “火找不著了!”胖子聲音低低地傳來。

    我一拍額頭,差點沒暈過去。我這邊嚇得半死,他那邊卻連火都找不著……。

    “你丫的就是一孫子,想氣死我直說!”實在忍不住了,這黑不溜秋的連下來的那條繩子都找不著,要是點不著火,回都回不去。

    沒法說他了,我雙手合十,嘴里開始念叨了起來。祖師爺在上,小的生平第一摸金,手潮了點丟了您的臉面,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別怪罪。求您開開看,別讓小的第一次就失了風,那也落您的臉面不是……。我一邊亂七八糟地向祖師爺祈求,一邊心里還犯了嘀咕,這個雙手合十好象是拜佛的,這麼說的話不知道祖師爺能不能听得到。如果不是這麼拜那又該怎麼拜……

    不知是我祈禱的辦法對頭,還是祖師爺也給咱逗樂了,念頭還沒轉完,眼前忽然一陣大亮,映出了胖子那張大臉。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6:24:39

話說到,胖子好玄找到了火,點亮了蠟燭。小小的燭光把墓室照得通明,好一會兒我們的眼楮才適應過來,開始打量起墓室。

    兩人都是頭一回來到這種地方,這時候也顧不上害怕了,只覺得眼楮都有點不夠用了。墓室不大,十米見方吧,穹頂,四面牆都是夯實了的黃土,跟咱住的窯洞差不多。牆角處堆著些破破爛爛的盆盆罐罐。很快,我們就把目光移向了墓室的正中央,那里,擺放著我們的目標——棺材。

    以手示意胖子去東南角點上蠟燭,這是咱摸金校尉的規矩,不能破。我則仔細打量起那口棺材來。不看還好,一看心都涼了。

    只有棺沒有槨,用工也不考究,就像是平平常常的薄木板。不應該啊,看這墓的規模,這墓主就算不是什麼達官貴人A至少也是富甲一方才對,怎麼會如此寒酸。更讓人心寒的是,棺材蓋都開了半邊,只能祈禱那位前輩能給咱後進留點東西了。

    不過棺材雖然寒酸,樣式倒也特別,只見這口薄棺一頭大一頭小,上寬下窄,一點弧度都沒有,直稜直角的。雖然對棺木咱沒什麼見識,不過這樣的棺材,我敢肯定,絕對不是陝北本地樣式。

    就在我圍著棺木轉悠的時候,先是一聲“ 啪”的聲音傳來,接著是胖子的一聲驚呼,我的心一下子就蹦到了嗓子眼。

    “濤子……,過來!”胖子的聲音傳來,顫顫巍巍的。

    我躡手躡腳地靠了過去,一眼,也倒吸了口涼氣。只見地上有堆白生生的骨頭,皮肉都爛沒了,就剩幾塊破破爛爛的碎布掛在骨架子上。胖子的左腳正卡在那副骨架的胸口出,看來是胖子一腳踩斷了人家幾跟肋骨,再一抬腿,整具骨架都給他扯了上來。感覺上,就好象骨頭把胖子的腳拽住了一樣。

    怪不得這小子叫得跟見了鬼似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沒事,不就一骨頭架子嘛,快把蠟燭擺上,干活了!”

    話是這麼說,不過我的頭皮還是一陣陣的發麻。我們在北京打架那會,血是常見,但大家手上都有數,沒敢鬧出人命。偶爾一兩個下手太黑的,就算壞了規矩了,犯眾怒的。就在我們來陝北的前幾恁A6月底吧,心狠手辣的小混蛋周長利不就在動物園附近給刺死了嗎?

    所以說,本質上我和胖子還算是好孩子。連死人都沒見過,更不用說這白生生的骨頭了。還好光線不怎麼足,一抬頭,就當沒看見了。

    胖子是個實在人,听我這麼一說,就沒多想,把腿使勁一抖,骨架被徹底抖散了,他的腳也解脫出來了。胖子三下兩除二的把蠟燭小心地擺在了東南角,然後摸出另一個蠟燭點上。

    趁胖子點蠟燭這當口,我忍著惡心,蹲下細看了看地上的骨架子還有它身上穿的衣服。等到胖子端著蠟燭來到我身邊後,我才站了起來,對胖子說︰“看樣子被你踩爛的李支書他老叔了,嘿嘿,小心回去那老頭子跟你拼命!”

    “你丫的少扯淡!”胖子笑罵地回了一句。

    我們倆就這麼一邊扯著有得沒得,一邊靠到了棺木邊上。我們這是緊張的,不說點話分散下注意力,還真怕就沒勇氣了。

    深吸了一口氣,我跟胖子抬起半開的棺蓋,輕輕地放到了地上。

    借著胖子手中的燭光,我仔細打量起棺材中躺著的那位。並不是我想的那樣,早該爛成枯骨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長眠在這口薄棺中的這位死後並沒有腐爛,而是脫水成了具干尸。

    其他地方有衣服遮著看不清楚,但他的臉在燭光下卻被照得分明,看得我跟胖子毛骨悚然。他的皮膚已經變成了深褐色,干干地貼在臉上,顯得顴骨很高。嘴巴則仰天張得大大的,口中的牙齒殘缺不全,就像咬到了什麼結實的東西全給崩了一樣。

    他的腦袋上還連著頭發,凌亂地向兩邊散開,奇怪的是只有腦袋兩旁有毛,從腦門至頭頂寸草不生。終于明白哪里不對了,靠,這哪是什麼宋墓啊,明明是西夏黨項族的墓穴,給李老頭忽悠了。

    這具的干尸的臉,仿佛有種奇異地吸引力,我跟胖子,就這麼直愣愣地盯著,好久沒回過神來。

    說來還是胖子的神經粗大,他醒過神來,搖了搖我的胳膊,問︰“接下來呢?”

    我回了回神,斬釘截鐵地說︰“都到這份上了,還能怎麼辦,摸!”

    “摸?”胖子咽了口吐沫,艱難地說︰“你來!”

    沒辦法,我往手上吐了口唾沫,兩手搓了搓,戴上手套,就這麼把手伸進了棺材。

    按我們摸金校尉的規矩,做事不能做絕,倒斗不能壞人風水,毀人遺體。我一邊回憶書上說的,一邊從干尸的小腿始,一寸一寸地往上摸去。

    嗯,腰間有條帶子,看材質該是條玉帶,一時不會解不開,可能要伸到背後去解吧!我們又沒有準備摸金校尉剝死人衣服用的捆尸索,只能先放過去,等等再用笨功夫解開了。

    接著往上摸,直摸到干尸的右手上,我心中一喜,有門,看樣子該是塊玉佩。抽了抽,紋絲不動。奇怪了,按風俗,都是待到死者下葬時,才把死者生前最喜歡的東西放在他手上讓他握著,這麼一來,不應該這麼緊啊!我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差點把干尸的手指都給掰斷了才把玉佩抽了出來。沒時間細看了,胡亂往懷里一塞,直接摸向了干尸的左手,這種東西一般是一對的,左手應該還有一塊。

    果然,干尸的左手正緊握著,看似也是一塊玉佩。沒說的,再掰。靠,這干尸生前一定是個左撇子,這左手比右手握得還緊,我連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還是沒能把玉佩拽出來。正打算招呼胖子過來幫忙時,忽然手上一輕,那塊玉佩已經乖乖地躺在我手心了。

    這種成雙成對的古玉佩一般價值不菲,這趟沒白來。我滿心歡喜地把玉佩收入懷中,正琢磨著是繼續摸呢,還是就此收手時,胖子忽然踫了我下,估計是等得不耐煩了。

    我一擺手,示意他別急,我再想想。沒一會兒,他又踫了我一下,哥們立馬就火了,喝道︰

    “你丫的有完沒完了,讓我琢磨琢磨!”

    話音剛落我就覺得不對勁,燭光怎麼一直抖個不停?我抬起頭一看,胖子正臉色蒼白地站在我對面,舉著蠟燭的手跟發了羊顛瘋似的直抖。

    對面的是胖子,那剛才踫我的是?我心中發毛,低下頭一看,只見底下的干尸倒還躺著,不過……,搖曳的燭光下看得分明,他的臉上正快速地長出白色的絨毛,瞬間覆蓋了整張臉,一直張著的大嘴也慢慢地合上了。緊接著棺材一陣搖晃,好象有什麼東西在拼命地掙扎……

    “啊!”慌亂中,也不知道是我還是胖子驚叫出聲。

    心中的恐懼原本就快達到極限了,再來這麼一下子,就像在沸油鍋中猛地澆了一盆水,立馬炸開了鍋。

    我被嚇得猛地一抽手,踉蹌著後退了好幾步,不知道拌到了什麼東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胖子也好不到哪去,只見他手中的燭光一陣晃動,然後墓室一下子暗了下來。這時候,我才注意到,東南角的蠟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熄滅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6:26:05

東南角的蠟燭不知道什麼時候滅了,胖子手上的也給這孫子弄熄了,墓室一下子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當中。

    我喘著粗氣,胸口劇烈地起伏著,睜大著眼,徒勞地看向棺木所在的地方,只覺得眼前的黑暗也一陣陣的晃動。

    砰砰……砰砰……

    劇烈的撞擊聲在墓室里回蕩,不知過了多久,終于平息了下來。

    我口中發苦,握著鏟子的手又緊了緊。忽然一陣悉悉簌簌的聲音傳來,緊接著我的腳好象踫到了什麼……

    我像觸電般地縮回了腳,抬起鏟子就準備掄過去,這時候,一股酸臭味撲鼻而來。

    猛地把掄了一半的鏟l一收,差點沒把胳膊給扭了。靠,這味我熟,兩月不洗澡只穿一套衣服就這味,丫的是胖子!!!

    虧得他身上有這股騷氣,不然咱還不干出親者痛“粽”者快的事來?這孫子過來都不帶出聲的。我還來不及擦那一頭的冷汗,胖子顫巍巍的聲音已經傳來。

    “濤……濤子,怎……怎麼辦?”

    是啊!怎麼辦?你問我,我問誰去?我拼命回想《尋龍補遺》上是怎麼說的,偏偏越急越想不起來,平時倒背如流的東西,現在愣是記不起一個字來。

    越慌越想不起來,越想不起來就越慌。在我陷入到這種惡性循環當中,眼看就要閉目待死的時候,一陣冰涼從我的右手腕上蔓延開來……

    就像在三伏天灌下一大杯井水,我霍地冷靜了下來。人一冷靜下來,膽氣就壯,我摸了摸右手腕上的黑耀銀鐲,豪氣頓生。

    老張家世代倒斗,正牌的摸金校尉,傳到我這,難道連一鄉下粽子都制不了?膽氣轉怒氣,我猛地站了起來,低喝一聲︰“胖子,點燈!”

    現在這樣,能不把自己人腦袋給削了就算運氣好了,怎麼跟粽子斗?人家靠的可不是眼楮,剛看了,長白毛的仁兄眼珠子早爛沒了,黑燈瞎火跟它干不合算!

    也許是我的語氣感染到了胖子,他動作挺麻利,一下就點著了火,墓室里又光亮了起來。胖子把蠟燭往地上一擺,也捏著鏟子站到我邊上來。

    這下總算把白毛干尸的樣子看清楚了。干尸臉上的白毛更見濃密了,連裸露在外的兩只爪子上也覆了厚厚一層。細看下,又不是真的白,而是白中透著股黑氣。

    就在我們觀察它的這一會兒,干尸的身上又有了變化。只听得一陣骨節暴響,就像吹氣球一樣,它整個大了好一號,原本干癟的皮膚瞬間飽滿了起來。

    我倒吸了口涼氣,看它的樣子,就知道不好惹了。

    “濤子,這難道是傳說中的白凶?”胖子捅了捅我,語氣還算平靜,可底下抖得跟篩糠似的兩條腿已經把他出賣。

    “就是那個傳說中的白凶……”這是我的聲音嗎?怎麼听起來這麼干這麼澀!

    “真的是白凶啊!沒想到能實際看到……”胖子開始胡言亂語了。

    靠,說的這都是些什麼!我猛吸了口氣,重新冷靜下來。

    不用我制止,胖子已經說不下去,因為我們討論的對象正轉過頭拿空洞的眼窩著對著我們,看來是發現我們兩個了。

    胖子一米八幾的身材,已經算是大個子了,不過跟眼前的粽子比起來,還是小了一號。對比了下實力,今天看起來是凶多吉少了。

    我正在心里打著小算盤,琢磨著是不是要把明器都留下,看它會不會放我們一馬。不料,半晌沒出聲的胖子忽然一聲低吼,雙手高舉鏟子,徑直朝僵尸沖了過去。

    好樣的,有種!事以至此,沒什麼好說的了,我舉著鏟子,跟著胖子就沖了上去。

    一眨眼的功夫,胖子已經沖到了僵尸的面前,只見他一掄鏟子,從左向右,猛砸在僵尸的腦袋上。好家伙,我看得一縮脖子,胖子什麼力氣,這一鏟子要是掄在人身上,腦袋早不知道飛哪去了。

    眼前的僵尸挨了這麼一下,腦袋立馬無力地斜靠到肩膀上,看來是脖子給掄斷了。不過這家伙明顯已經脫離了人的範疇,脖子斷了對他毫無影響,只見他雙手一合,一把掐住正愣神的胖子的脖子,然後提著他猛地朝身後的牆掄去。

    “砰”的一聲巨響,緊接著又聲一聲什麼東西裂開了的聲音。轉眼間,攻守易位,胖子被它摁到牆上,勒著脖子提離了地面。不知哪來的煙塵隨著這一撞,彌漫得到處都是。

    說時遲那時快,待我趕到時,胖子的舌頭都被勒出來了。不容猶豫,我使出吃奶勁頭,掄圓了鏟子就從背後給了僵尸一下子。

    實在不能想象我掄的是個血肉之軀,我感覺就像砸在了石頭上,整個人被震退了好幾步,雙手發麻,胸口更是一陣氣悶。

    好在僵尸身板雖硬,但分量只怕不重,經我這麼一砸,它整個人被打得向前撲去,直撲到了胖子身上。

    胖子這時候也顧不上惡心了,那動作麻利的,就像被摁到床上的小媳婦一樣,猛地推開了靠上來“親嘴”的大粽子,連滾帶爬地跑到我身邊來。

    胖子摸著脖子喘著粗氣,我的雙手也還抖個不情A僵尸又已經爬了起來。

    第一次出來倒斗就遇到大粽子,還真不是一般的倒霉啊!看到僵尸行若無事的樣子我就心中發苦,咱又不是道士,憑血肉之軀怎麼跟這個打不死的怪物斗。

    等等!道士?僵尸?猛地Q起《尋龍補遺》上還記載著一個驅魔闢邪咒,這不正合用嘛,想到這我一把抓下口罩,瞌睡遇到枕頭,沒什麼好猶豫的了。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諸邪闢易,疾”念完一咬舌尖,一口鮮血朝僵尸噴了過去。

    ……

    ……

    沒反應?我跟胖子面面相覷。不對,有反應,僵尸好象聞到血腥味興奮了起來,猛地以比剛才快得多的速度朝我倆撲了過來。

    我跟胖子齊聲怪叫,連滾帶爬地從僵尸的掖下鑽了過去,靠在牆上,喘著粗氣看著跟我們互換了位置的僵尸。

    好在這僵尸猛是猛點,還不是很靈活,轉身很僵硬,這才給了我倆喘息的時間。

    “濤子,怎麼不靈啊?”胖子著急地問道。

    我怎麼知道?從曾爺爺留下的書上學來的,又沒機會逮個僵尸實驗下。搞不好他老人家也沒試過,就是听人這麼一說,就記到書里去,這不是要害咱老張家斷子絕孫嗎?

    “要不,再試次?”胖子看我沒說話,接著問道。

    靠,再試次?我長個舌頭容易嗎我?剛那一下子到現在還沒緩過勁來呢。

    就這兩句話的功夫,僵尸已經轉過身,朝我們逼了過來。

    相視苦笑,拼了。向胖子示意了下,我倆一左一右地沖了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剛才我那口血激起了這僵尸的靈性,它居然伸起兩只胳膊,分別架住我跟胖子的兩只鏟子,然後一震胳膊,只覺得一股大力涌來,我倆踉蹌著又退了回去,一直撞到了身後的牆壁上才止住。

     ……,什麼東西裂開了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這次靠得近了,听得分明,是從我身後的牆上發出來了。

    墓室的所處位置、身後這堵牆離盜洞的距離、盜洞口離深溝的距離等等,都化做了一張張圖樣在腦海里閃現、重疊,我心中一陣明悟。

    “胖子,準備!”我一把推開胖子,然後狠狠心,一咬舌尖,又是一口鮮血朝僵尸噴了過去,同時嘴上嚷嚷著︰“孫子,有種就過來!”

    血果然是僵尸的興奮劑,只听得它像野獸似的,喉嚨里發出一陣咕嚕嚕的聲音,飛快地朝我撲了過來。

    我屏著氣,咬著牙站立不動,直到僵尸的毛手都要踫到我的鼻尖了,才猛地一矮身,朝旁邊滾了過去。

    不顧摔得生疼的身子,扭頭一看,只見僵尸在我剛剛站立的位置勉強剎住了身子,毛臉緊貼著那堵牆,雙手已經深插到了牆里。

    “胖子!”我大叫一聲。相信胖子應該可以明白我的意思,這麼多年來,一起打了不知道多少場架,我倆最不缺的就是默契。

    果然,胖子是個靈醒人,一看到僵尸兩只爪子都陷進了牆里,立馬明白了我的意思。他一個箭步沖上前去,一個標準的側踢直踹僵尸的背心。

    “嘩啦啦……”那堵牆被僵尸的身子帶著,塌下大半,隨著它一齊墮向了深不見底的溝壑。

    冷風從破洞中灌了進來,吹熄了蠟燭,帶進了稀稀的星光,隱約照亮了我們冷汗津津的臉。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6:27:40

沒有一夜的驚魂,我永遠不會知道,灰暗的夜空,充斥著塵土味的涼風,也能讓人如此陶醉……。

    在朦朧的星光指引下,我一手提著工具,一手攙著胖子,艱難地往回走。這小子點子背,最後把粽子踢下山的那腳用力過猛——崴到了。

    那句老話怎麼說的來著,有取錯名的,沒叫錯外號的。平時還不覺得,現在才發現,胖子這小子死沉死沉的,沒走兩步路就要緊一緊,提一提攙在他腰上的胳膊——丫的忒熱愛土地了,直往下滑。

    胖子還挺習慣,挪了挪身子,大半重量都壓在我這瘦小肩膀上了,一邊樂著還一邊說風涼話︰“哥們,左邊點,左邊點,那兒地不平,別磕著咱重傷員!”

    我一听A氣血上涌,腳一軟,差點沒吃住勁。

    “悠著點,毛主席他老人家怎麼說的,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我喘著粗氣,連回嘴的力氣的都沒有了,誰身上掛著個小200斤的壯漢也輕松不了!

    胖子見我沒有還手之力,更來勁了︰“我,老林,今天要代表組織上好好批評批評你。對對,就你,往哪看呢!為革命戰友做點事,要端正態度,不要有情緒嘛!”

    靠,真是佛都有火!我肩膀一縮,手一松,上一秒還志得意滿的胖子立刻跟黃土地發生了親密接觸,只听他一聲慘叫“啊!我的屁股……”

    我腳一軟,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喘著粗氣對胖子說︰“你還別來勁,差不多得了啊!再不說人話,我代表人民槍斃了你!”

    胖子揉了揉屁股,笑了笑沒說話,也不顧地上髒,兩手一張平躺到了黃土地上,舒服得直呻吟。也是,剛從洞里爬出來,衣服也不比地上干淨,學著胖子的樣子往地上一躺,用兩只手墊起腦袋,望著有點漸亮了的天空。

    一歇下來,身體上的,精神上的疲勞,一股腦的涌了上來,躺著再也不想動了。好半晌,才緩過了這口氣。

    “濤子,咱終于倒了斗了,丫的還是一宋朝的!怎麼也有小一千年了吧!”胖子回過神來了,滿臉的眉飛色舞,回味無窮。

    “宋朝的?”我嗤之以鼻,“你小子就是沒學問,沒看到那大粽子是半禿瓢嗎?要是宋墓我頭都剁給你!”

    “怎麼?不是宋朝的?那老丫的敢騙咱,回去就拾掇他去。”胖子正說著,猛地一驚,霍地坐了起來,“那我們倒的那些東西還值錢不?”

    敢情他是擔心這個,我掏出那對玉佩,在他眼前晃了晃,說︰“值錢,怎麼不值錢,墓不是宋朝的,但這可是貨真價實的宋代玉佩!”

    “嗯?怎麼一會兒是一會兒不是的,丫的你說句囫圇話成不成?”胖子口上埋怨著,卻放下心來躺回了地上。

    怎麼把這茬給忘了,對他來說,值錢就成,什麼宋墓不宋墓的他才不管。對這廝講歷史,簡直就是一對牛彈琴。

    單室為墓,不修磚瓦,夯土成穴……這都是西夏墓葬的典型特征。其實想想倒也順理成章,回想一下陝北的歷史,在這疙瘩出現個西夏墓一點也不出奇。

    大約在南北宋交界時吧,黨項族首領李元昊去賜姓李,號“嵬名氏”,自稱“吾祖”(即青天子),正式稱帝,國號“大夏”。因其勢力範圍地處我國西北部,故史稱“西夏”。

    西夏先與北宋、遼,後與南宋、金成三足鼎立,直到成吉思汗崛起,才慘被滅國。其全盛期“東盡黃河,西界玉門,南接蕭關,北控大漠”,轄有今寧夏全部,甘肅大部,陝北,青海、內蒙古部分地區,所以在陝北發現西夏墓其實很正常。

    當時控制陝北的是西夏而不是宋朝,鄉民不知,以訛傳訛下,這座西夏墓就被傳成了宋墓了,倒也不是李支書特意騙我們。只不過咱堂堂摸金校尉嫡傳,卻被那老丫的給誤導了,探穴的時候愣沒發現是西夏墓,說出去也是夠丟人的。

    一路上我其實一直在回想剛剛的經歷,越想越覺得不對。以那白毛粽子身上的衣服,陪葬的飾品看,怎麼也不像個買不起棺材的主。那干嘛把棺材弄得那麼薄呢?呵呵,難道是為以後詐尸比較方便?

    我都給自己逗笑了,哪有人為了這……,等等,不對。搞不好他還真是為了詐尸方便,剛一直沒往這方面想,早該注意到了

    ——那口薄木棺材,分明用的是槐木。

    哪有人用槐木做棺材的,住人都不行!除非,他壓根就沒想死後安寧。

    我說怎麼這麼衰呢,第一次倒斗就對上粽子,敢情是踫上了這等狠人。什麼是真狠,對自己狠才是真的狠,不止生前對自己狠,死了也不讓自己安寧的,這簡直就是凶人了。

    出道第一次就踫上這等凶人,想到這我就不寒而栗,感嘆自己的運氣。

    “喂!濤子,你沒事吧”胖子問道,語調中還透著分緊張。

    胖子這小子粗線條也會替人擔心?難得啊!我勉強笑了笑,說︰“沒事!”

    “沒事?沒事我就把自各鼻子吃下去!”胖子嗤之以鼻,“你是不知道你剛才那副樣子,又是笑又是嘆氣,神神叨叨的,還臭著張棺材臉!”

    “靠,你丫的才棺材臉呢,我這不是後悔嗎?”話說著,我拿出那對玉佩在手里把玩了起來,“咱拼死拼活的就得了這,那白毛粽子也忒小氣了,拿他兩塊玉佩就長毛了!”

    不想把心中的擔憂告訴胖子,事情還沒清楚呢,還得再琢磨琢磨,這事不管怎麼想都透著股不對勁。我有一種直覺,這事還沒完!

    嗯……,這玉佩上雕的是?東西到手後一直沒機會拿出來細看,揣懷里這麼半天,這還是第一次細看。

    兩塊玉佩通體雪白細糯,應是取自同一塊上佳的和闐白玉料。奇怪的是,兩塊玉佩中間雕飾的卻是一個鮮紅的怪獸圖案——大頭大嘴,有首無身。

    這分明是饕餮紋。到死都捉著不放,什麼意思?哼,想警告我們要適可而止嗎?

    想想又不對,一個對自己都能這麼狠的人,不應該對外物這麼執著的。再說了,這應該是個有身份的人,可除了棺材里的幾件,墓里也沒什麼陪葬品了,可見他對錢財也不是看得太重。難道……,他是在守護著什麼?

    想到這,心中一絲明悟,好象抓到什麼了,又理不清楚。

    我這邊正頭痛著呢,忽然一個條型的東西從我眼前晃過。是胖子,只見他不知道從哪掏出了一根帶子,嬉皮笑臉地在那晃悠呢!

    咦!定眼一看,居然是白毛粽子身上的那根嵌玉腰帶。

    “你丫的什麼時候摸來的?我怎麼不知道!”

    “嘿嘿,剛在墓里咱不是挨了那粽子一個熊抱嗎?哥們就順手把它牽來了!”胖子得意勁上來,還表演了個猴子偷桃的動作。

    “靠,真沒看出來啊!你丫的也是一舍命不舍財的主!”真是服了他,生死關頭還不忘扯人褲帶。

    “我說胖子,我算看出來了,倒斗這行不適合你,你應該從事一個更有前途的行業,還可以順便為國家做做貢獻!”一看多了條玉帶,我心里也挺樂,趁機調侃起胖子來。

    “啥行?”胖子睜大眼楮問。

    “采花賊唄!就你扯人褲帶這麻利勁,連繩子都可以省了。就這麼一扯,揮槍就可以上!不僅自己爽,還可以為國家添丁加口,多好的事啊!”

    “日你先人板板,娘西皮,格老子的,你丫的就沒句好話!”胖子一急,罵人都南腔北調了!

    笑了一陣,心里倒是放松了下來。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了!

    剛想再找個話頭打趣下胖子,忽然咯 一下,我的心跳猛地快了好幾倍!

    我的腿好象被什麼踫了一下!我脖子有點僵硬,艱難地轉過頭一看。居然是……,胖子的豬蹄。

    還好不是……那個東西,心剛放下去,火就上來了。

    “你蹬我干嘛?找抽呢!”我怒道。

    胖子拍了拍大腿,還挺不好意思的,扭捏了半天說︰“我這不還沒緩過勁嘛,這腿不听使喚,還抖著呢!”

    “你丫就這點出息了!”不過想想剛胖子在里面表現還不錯,得鼓勵下。

    “剛在里面不是挺帶種的嘛!我當時還琢磨是不是要把東西放下呢?你一聲不吭,沖上去就給了人家一個狠的!”

    胖子臉更紅了,道出了真相︰“其實那會我是想後退來著,沒想到嚇得狠了,這腿腳,它就不听使喚了。一個勁地往前邁,我一想,沒折了,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就豁出去了給了他一下!”

    啥?這也行?我目瞪口呆!

    好半晌,我回過神來,啪的一巴掌拍在胖子大腿上,夸道︰

    “真是條好腿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6:28:48

日頭升得老高,眼瞅著就奔晌午了,我跟胖子才“爬”回了窯洞。

    按說現在正是午飯時間,偏我倆還不覺得餓,許是餓過頭了吧!就這麼兩手兩腳大張著,躺炕頭上就不想動了。

    “濤子,咱什麼時候把這些個明器都給賣了,換點東西吃,最好還能弄兩包大前門,老卷煙葉也不是個事兒!”胖子的聲音軟綿綿地傳來。

    “胖子,不是哥們說你,你丫就是一‘坑蒙拐騙抽,溜門撬鎖砸圈子’的料,遇點正事就抓瞎了不是!”我也渾身軟綿綿的,不過不刺他兩句我難受。真照他說的那樣,沒兩天就得進去。

    “那你說怎麼辦啊?總不能干盯著明器頂餓吧!”胖子連激動的力氣都沒有了,要換在平時,早蹦起來跟我茬架了。

    “明兒我去縣城給大金牙發個信,讓他過來趟,順便給咱帶點東西。窮鄉僻壤的,倒斗的家伙都買不到!”

    “那這幾天咱咋整?硬杠著?”

    “到李支書那挪點糧食唄!扛著?你扛得住嗎?我看再來個一兩天,你這200來斤就要交代了。看看,才一天的功夫,你丫的都掉膘了!”

    胖子哼哼唧唧地不說話了。手上有這些個明器,李老頭就不怕咱還不上他的糧食,先挪點應該沒問題。

    歇夠了,肚子里也開始鬧開了革命。

    一把拽上胖子,就奔李老頭的窯洞去了。這日頭毒啊!又趕上我們哥倆虛著呢,曬得我兩眼直冒金星,連滾帶爬地上了支書的門。

    老規矩,也不打招呼,推開門就進去了。

    “娃啊!你們這是咋整的?吃……”李支書估計是被我倆的狼狽樣嚇住,嘴上差點沒把住門。

    “沒吃呢!李叔,正吃著呢?”我笑眯眯地說,今天就不跟他老丫的假客氣了。

    “是 ,餓著呢!那咱哥倆就不客氣了!”這就是默契啊!我話音剛落,胖子緊接著就把話說死,然後老實不客氣的就上了炕桌,正經巍坐就等上飯了。

    “跟你叔客氣啥,來,吃點!”李支書老得都快成精了,一下就看出今天咱哥倆有底氣,把手一揮,就讓他婆姨上飯。

    “那個?整得咋樣了?”李支書黑著臉看我跟胖子吃掉了不下六個人的口糧,好不容易等我們吃飽喝足了,緊張地問道。

    “順利著哩!”我拿出玉佩在他眼前晃了晃,沒理會他伸得老長的手,又揣回來懷里。

    李支書訕訕地縮回手,說︰“順利就好,俺一宿沒睡著。要是你們有個好歹,讓咱柳樹村怎麼跟毛主席他老人家交代啊?”

    “沒事,安全著呢!”我說,總不能跟他說我們遇到了個大粽子,好懸沒能回來。這要是把他嚇出個好歹來,咱哥倆找誰借糧食去。

    “對了,墓里還具尸骨,沒準就是您叔的,要不?咱哥倆幫您拖回來?”我這是賣人情,等等還要找人借糧呢,套套近乎總沒錯。

    “準是俺叔,他鑽了那口子就沒再出來了!”李支書有點激動,點了鍋煙才平靜了下來,嘆氣道,“俺叔出事那會,俺奶奶的眼楮都哭瞎了,沒幾天也沒了!俺大伯那時候就說了,咱老李家的孩子,再也不能干那倒斗的活了!”

    看你裝,這不說漏嘴了吧!整個一倒斗之家,要不是白毛粽子太凶,他叔再沒能出來,搞不好這附近幾十里的墓,都沒咱哥倆什麼事了。我一邊腹誹,一邊擠出個難過的表情,還用手抹了抹眼楮,對他老李家的遭遇表示下同情。

    “娃啊!你看這吃也吃了,要不?咱這就動身,不能讓俺叔就那麼……,你說是這理不?”難得這老頭子也有心急火燎的時候,話說著就下了炕,正四處找鞋呢!

    “成,就這麼著了!胖子帶咱叔去一趟!我還得趕去縣城辦事,就不去了!對了,差點把這事給忘了!李叔您看,咱那都揭不開鍋了,是不是先借點?一準還!”我一邊說一邊微笑著看著李支書。

    李支書看我跟胖子一點動身的意思都沒有,只好黑著臉點點頭,讓婆姨取了口糧過來。

    我把口糧抗回了窯洞,然後就動身朝縣城走了過去!哎,還6,70里地呢,要不是剛一頓飽飯下肚,打死我也走不到縣城。

    想起剛剛李支書的樣子就好笑,我抗著口糧要回窯洞的時候,他那依依不舍的樣。知道的曉得他是不舍得糧食,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跟我關系多鐵呢!淚眼汪汪地跟我告別,持著我的手直說,他有七個兒女,養不活啊!意思很明白︰你丫的有糧食了就快點還過來!

    好不容易走到了縣城,天都快黑了!

    在郵局那,提筆給金大牙去了封信︰

    “勾抓踢桿子招子重彩,新上跳板缺合吾。

    上線開爬立櫃,合字上元良,覓龍樓寶殿水端平。

    房上缺瓦,定盤子掛海子響,待並肩子至。”

    這用的是咱摸金校尉的唇典,意思是︰

    “(我)手腳利索眼光好,剛出道缺少同伴。

    (在)這一帶做根據地下手(倒斗),門內的兄弟,一起發財。

    這不是說話的地方(房上缺瓦不是正堂),心里想著你嘴上念叨著你,就等朋友你來了。”

    倒不是怕有什麼人截了這信看出什麼來?只是剛倒了個斗,雖說沒怎麼表現出來,但我心里那個得意勁啊!怎麼說咱這也算是真正的摸金校尉了,不比以前了,嘴上功夫。

    不顯擺顯擺還真有點難受,就寫了這麼封信,好在金大牙這小子也不外行,在北京那會,整天拿這個逗悶子呢!

    想了想,又提筆補了幾句,讓他順便給咱帶些倒斗的工具來,還有幾套換洗衣服——身上這味,我自己都受不了了,很懷疑昨天那白毛粽子搞不好就是讓咱這味給燻醒的!

    卷了根煙,在大街上就吸上了!吞雲吐了一會兒,心里平靜了好多!

    昨天那事吧,說來收獲不大,風險不小,但意義也不小!怎麼說呢,倒斗這事嘛,會不會是一個問題,敢不敢那是另一個問題了。在北京那會,別看嘴上說得懸乎,其實真要有機會,咱只怕還就不敢上了,最多在上面平平土什麼的。

    現在嘛,雖說是讓生活給逼的,但咱這好歹也算開了張了!就像捅破了層窗戶紙一樣,什麼驚呀怕的都沉澱了下去,剩下的,只有慢慢泛上來的,淡淡的興奮、激動……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6:30:03

日子轉眼就過去了快兩星期,眼看著就要入秋了。

    中午一兩點的時候吧,村里靜悄悄的,只有間窯洞里傳來一陣喝罵聲︰

    “孫賊,你丫的犯什麼照!”

    “照的就是你丫挺的,怎麼著,還挺橫啊,照你是輕的,老子還抽你丫挺的呢!”

    “別光說不練吶,丫的要有種,咱找地單練!”

    “單練就單練,老子還怕你?玩兒拳還是玩兒跤?”

    “小孩子把戲,口里口外,刀子板帶?”

    ……

    ……

    要是在北京,听到這些話,怕事的趕緊繞,愛看熱鬧的撒丫子上吧,準有人茬架(打架)。可惜這是在陝北,我跟胖子閑著慌逗悶子呢!

    “叔,叔,有人找!到村口了!”一個7,8歲的小屁孩掛著鼻涕就沖進來了,這是李支書家的小六子,挺機靈一男娃。

    會有什麼人找?我跟胖子對視一眼莫名其妙!該不會是?不對啊,沒這麼快法吧!拍了拍小六子的腦門,我們披上衣服就出去了。

    到了地頭遠遠一看,一小胖子叼著跟煙,正在跟李支書搭話呢!

    一張嘴整天都合不上,金門牙直晃人眼楮,這特征太明顯了,來的是金大牙。知道這孫子一听有錢賺跑得比誰都快,只是沒想到能這麼個快法。

    一邊搖頭感嘆金錢的魅力之大,一邊我跟胖子迎了上去,招呼道︰“金大牙,你丫的夠快的啊?”

    這邊金大牙也看到我們哥倆了,朝我們打了個招呼︰“濤子,胖哥,可有日子沒見了!”

    李支書都快成精的人了,怎麼會不識趣,沖我們說了句︰“娃你們先聊著,好生招待客人,俺那邊還有事,先走了!”說完轉頭走了,還頗有點不舍的樣子。

    金大牙這小子行啊,才幾句話的功夫就跟那老家伙這麼熟絡了!

    胖子上前錘了這小子一拳,笑著說︰“你丫的混得不錯嘛,才多久沒見就人模狗樣的,就是光長膘不長個!”

    我打量了下這小子,只見他一身的四兜的干部服,水獺帽懶漢鞋,皮手套軍挎包,個沒長,人倒胖了一圈,看得出來混得挺滋潤的。要知道,他穿的這身,在我跟胖子出北京那會,可還是最流行的呢!他丫的過得有滋有味,咱卻在這山溝溝里挨餓。越想越不平衡,忍不住也朝著他肉多的地方擂了拳,看著他撕牙咧嘴的樣,心里才舒坦過來。

    看得出金大牙挺激動,跟我和胖子一人來了個熊抱後,紅著眼楮看著我們哥倆,喊了聲︰“濤子,胖子……”

    看他眼圈都有點紅了,我心里感動啊!到底是老戰友,你看這交情。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準備安慰他幾句什麼響應毛主席號召、天下無不散的筵席、大丈夫橫行天下……之類的,正想詞呢還沒來得及開口,金大牙就緩過氣來了,說︰

    “快,快給我看看明器!可是能見到正經剛摸出來的了!”

    靠……,我傻眼了,敢情剛才咱是表錯情啊!看得出來,胖子的激動是真的,但咱的怒火也不是假的,猛地一拍他肉墩墩的肩膀,說︰“你是來看明器還是來看哥們的,今天不說清楚,小心我花了你丫的!”

    “當然是來看哥們的,這還用說!”金大牙陪著小心,隨即,又補了一句,“當然,明器也是要看的!”

    ……

    跟這小子沒話說。我擺了擺,示意不要再扯了,伸手從他兜里掏出了包煙,散了一圈後就塞自己懷里去。這可是好東西,帶過濾嘴的中華煙,不知道這孫子從哪弄來的!

    金大牙眼巴巴地看著那包煙就這麼改姓張了,明顯有點不舍得,不過沒敢開口。

    點上火,深吸了一口,爽啊!跟這比起來,我跟胖子吸的那也叫煙,簡直是卷樹葉子!心情大好,朝金大牙一招手,說︰“到窯洞了再說,哥們讓你開開眼!”

    我們三個就這麼勾肩搭背、吞雲吐霧地朝窯洞里走去,一路上金大牙東張西望的,還不是對村里長得還可以的小姑娘吹口哨。要不是我跟胖子在村里混的還可以,這小子立馬就要給逮起來。

    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說︰“我說金大牙,差不多得了啊,沒你這樣的,沒見過女人還是怎麼地?”

    金大牙嬉皮笑臉地說︰“濤子,小日子過得還不錯嘛!你這里的小妞夠可以的,盤靚條順的!說說,你們哥倆拍了幾個了?”

    還拍幾個?老子溫飽還沒解決呢,飽暖那才思淫欲。懶得理這小子,拽著他就進了窯洞。

    受不了金大牙饑渴的眼神,剛一坐下,我就把玉佩跟嵌玉腰帶掏了出來。金大牙兩眼一下子就亮了,跟見了美女似的,一下子撲上來一把搶了過去仔細研究了起來。

    看著他如痴如醉的樣子,當場我就明白了,這小子,絕對是天生一個搞古玩的料,找他合作沒錯。

    他這一看足足有半個多小時,我跟胖子等得都要睡著了,他才依依不舍的放下,對我們說︰“總算看到剛出土的明器是什麼樣的了,在委托行里什麼都見過了就是沒見過這種剛被摸出來的,真開眼了!”

    “這有區別嗎?”胖子來興趣了!

    “當然有區別了!”一提到古玩金大牙就來了興致,拿起那條玉腰帶說,“像那些世面上的古玩多是出土多年的,或干脆是家傳的,太多人味。像這種剛出土的,才是古玩真正的味道,多熟悉這種味道,才不容易收到假貨!”

    說著金大牙自個陶醉了起來︰“這手感,細膩溫潤,上等的好玉。這味道,有點土氣,有點銅銹氣,有點腥氣,嗯?怎麼還有股酸味?”

    他疑惑地看著我們。酸味……,想了下我恍然大悟,差點沒噴出來。

    胖子一旁紅了臉,說︰“這個……,我腰帶斷了,這兩星期都是拿這家伙束的!”

    金大牙當場就傻了,哭笑不得地看著胖子,拎著玉帶放也不是拿也不是的。

    胖子身上什麼味啊,讓他束兩星期,不酸才有鬼呢。話說到這我才想起來,不是讓金大牙幫我們捎東西來嗎?特別是衣服,要知道我跟胖子倆的衣服可全吃下肚了。

    “哥們讓你帶的東西呢?別不是忘了吧?”我緊張地問。

    “哪能啊!縣城里寄著呢,我剛讓那老頭找人去幫我取了,我自己可搬不動,就這,我還答應送他件將校呢!”金大牙笑著說。

    我說呢,那老丫的咋這麼熱情,敢情收賄賂了!東西有到我就放心了,現在咱這堪比前線,沒什麼比物資更重要了。

    “咱自己去搬,順便去縣城撮一頓,給你小子接風!”有金大牙這個財主在,這麼好的機會怎麼能不利用呢,正好趁機祭祭咱的五髒廟。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6:31:54

縣城的一飯館里,我跟胖子,大金牙點了一桌菜,正喝著呢!

    這小子夠意思,給我們帶了幾套衣服,有將校呢、剪茸帽、軍挎包、回力鞋。還給了我們帶幾件倒斗用得上的工具︰兩支手電筒、幾截干電池、還有防身用的兩把軍刺。

    這些可都是好東西啊!特別是那兩把軍刺,不知道金大牙哪弄的,要知道我們在北京打架那會,大家還都是掄著自行車鎖、菜刀呢,好一點的也就弄一把芬蘭匕首。上次倒斗要是有這些家伙在,何至于弄得險死還生的!

    “原來你們這次倒斗這麼懸乎啊,連白毛粽子都遇上了!”大金牙听了胖子添油加醋的一描述,听得眼楮都直了。

    “下次帶上我怎麼樣,咱也去開開眼,要是有明器偵簹滿A也可以給哥們把把關嘛!”大金牙急切地說,兩眼還直冒綠光。

    “得了吧你!”我擺了擺手,干脆地回絕了他。“就你這身子骨,先天的哮喘,還倒斗?弄不好再折在里面,你家老爺子還不撕了我們哥倆!”

    大金牙神情一黯,拿起杯子一口就灌了頂朝天。我在旁邊看得一咋舌,好家伙,這可是60多度的老白干啊!這小子,量不淺嘛!

    一邊胖子明顯就沒大金牙的量,兩三杯黃湯下肚,說話都不利索了。拉著郁悶不已的大金牙就開始講他的英雄事跡,詳細地描述他是怎麼把大粽子一腳踹下山溝,當時心里怎麼激烈掙扎怎麼想起偉大領袖毛主席的教導……當然,就是喝到這分上了,他也一句不提抖得跟篩糠似的糗樣。

    我一听就納悶了,這還是咱胖子嘛,乍一听還以為是董存瑞又回來了呢,就差沒背一炸藥包了。

    一旁金大牙倒听得挺起勁,聚精會神的。估計是說到口渴了,胖子抓起桌上的杯子一灌,“噗”的一聲又全噴了出來,嗆著了……

    “嘿,悠著點哥們!”金大牙上前拍著胖子的背幫他順氣,好一會兒胖子才緩過勁來。

    這時候金大牙也琢磨出味來了,問︰“濤子,那個墓是怎麼回事?按胖子說的,就緊挨在那溝邊上,哪有人會把墓安在那種地方?”

    一旁胖子也回過氣了,說出了他的見解︰“那里風水好,你看那溝,簡直一土龍嘛!”

    “風水好?”我嗤之以鼻,“雖然咱對風水懂得不多,但也知道得水之地為上等,藏風之地為次等,那地界,無水漏風,不說它是凶穴就是客氣的了!還風水好?胖子你丫的不懂就別亂說!”

    “我不懂你懂?你倒是說說它為什麼把墓放在溝邊上!”胖子老臉一紅,不服氣地說。

    “你丫的就是無知,8,900年前,大粽子下葬那會有沒有那條溝還得兩說呢!”

    大金牙就要靈醒得多,若有所悟地道︰“你是說,那溝是後來形成的?”

    “嗯,陝西自古多地震,世界上死亡人數最多地震就發生在陝西。大概400多年前吧,死了80幾萬人。還有,在咱陝北這塊,在西夏那會也有次很大的地震,死傷慘重啊!當時那些黨項人還起義了來著!”當時看到那個墓的位置我就在琢磨了,十之八九是後來地震裂開的,還好墓就在溝邊上,不然我跟胖子估計都得交代嘍!

    “對了,金大牙,你丫的怎麼這麼快就過來,我估摸著你至少也多再過一兩星期才會到!”

    “北京那放出風了,過一段要大抄(嚴打),我家老爺子讓我出去避避。你來信的那會我已經收拾好東西準備走了,差點沒收到哥們的信!”(這里指的是69年春節前的那一次全城規模的大搜捕,開了我國嚴打的先河。)

    “要大抄?那關你啥事?”我就納悶了,大金牙雖說也是一玩主,但丫的就不是一好勇斗狠的料,他跑什麼?

    “這個……”大金牙扭捏地說,“四九城有不少佛爺(小偷)都給逮了,我這不是怕把我扯出來嗎?正好我也想學點手藝,我家老爺子就讓我到海南我老子那避避,跟他學點!”

    我一听樂了,說︰“大金牙你丫的混得不錯嘛,養起佛爺來了!”

    “哪能啊!咱就是向他們收購些古玩什麼的!”大金牙連忙否認!

    “收購?你就裝吧!我看是出錢讓他們去幫你順出來吧?”

    大金牙笑了笑不說話,來了個默認。

    ……

    酒足飯飽後,我們說上了正題。

    “濤子,那兩件明器怎麼辦?”大金牙小心翼翼地問。

    “你拿去就是了,還能怎麼辦?”

    “那這錢?”

    “你看著留點就行了!以後你每過幾個月就過來看看我們哥倆,順便把新摸出來的明器帶走,你看著賣!等過幾年我們回北京了,咱再算算帳,三個人平分了就是了!”

    大金牙一听挺感動,激動地說︰“哥們既然信得過我,那就這麼著了,一起發財!”

    听他這麼一說我倒不放心了,趕忙又叮囑了他一句︰“老金啊,發財歸發財,賣國的事咱可不能做!漢以前的東西,那可都是國寶。這你得答應我,絕對不許往國外賣!”

    大金牙听我這麼說不樂意了,怒道︰“濤子你把哥們當什麼人了,我老子當年也是三野的,為國家連腿都廢了,咱能干那賣國的事!不僅不把國寶往外賣,以後老子學了手藝,專做假貨賣洋人!”

    “得,有你這句話就行了!喝著!”

    我們哥仨就著小菜,直喝到天黑,當晚,就在縣城里的小旅館住了一宿。

    第二天,金大牙給我們留下了500塊錢,只身離開了陝北,直付海南島去了。他老子年輕的時候也是個倒斗的手藝人,後來當了兵杠上了槍,在朝鮮把腿給凍廢了,落了殘疾。因為氣候的原因,他就一直呆在海南島,沒住到北京來。後來听大金牙說起過,就是在這段時間,他跟他老子學了一手做假造假的手藝,弄得後來潘家園舊物市場上假貨,有一多半都是出自他的手。

    大金牙從海南回來後,被安排到雲南去插隊,沒幾月又跑回了京城,從此成為一正經古董販子,以倒騰古玩為生,我們哥倆摸出來的明器,也全是經由他的手流出去的。

    大金牙走後,我跟胖子憑著他留下那500塊錢,很是瀟灑了一陣。除了給村里買回了一些糧食外,我們倆中華煙抽著(當時中華煙才1塊錢、牡丹5毛、大前門3毛),西風酒喝著,小日子過得不知道多自在。

    沒錢了就再去倒斗,明器通通丟給金大牙。這種即舒服又刺激的日子,就這麼過了一年。

    ……

    渾渾噩噩的,我跟胖子邁進了69年——這個對我們來說至關重要的年份。後來我跟胖子回憶起那段時間,都不甚唏噓。

    就在這一年,我們的倒斗經驗迅速累積,技術日漸成熟,成績斐然。小日子過得風生水起,連帶著柳樹村的村民也不再為吃飯發愁。

    就在這一年,我們跟金大牙建立起了生意上的合作,一直持續到我們退出倒斗這一行,始終牢固而不可破。

    就在這一年,胖子平生第一次跟我分開,這一去就是十多年……

    在69年底,大金牙提到過的嚴打終于開始了。那時候北京城的玩主們人人自危,氣氛緊張。同時,也有人興高采烈,歡欣鼓舞的,因為,中央又解放了一批老干部。這其中,就有胖子他老子。

    歷史問題一清楚,胖子的立馬摘下了“可以教育好的子女”這頂大帽子,同年,通過他老子的關系,走後門當兵離開了陝北。

    分別那會我跟胖子眼楮全紅了!胖子一直說對不住我,這麼走了是不仗意。我說這是你老子的意思,又不是你想走的,一天是哥們一輩子都是哥們,等你復員回來咱再一起打天下。

    就這麼抹著眼楮,把胖子送上去開往青藏高原的火車,他所在的那個師正駐扎在那呢!誰知道這麼一別,就是十幾年……

    胖子走後,我又在柳樹村呆了兩年。那兩年在村里小孩的幫稱下,我又倒了幾個斗,順便帶出了幾個徒弟——他們就是後來第一批以“南張門下士”為號行走的摸金校尉。這也算是我在段時間的唯一收獲了吧!

    日子就這麼平靜如水的流了過去,直到胖子離開後整兩年的那天,我突發奇想,認為該試著換一個活法兒了,做做以前從未做過、甚至想都沒想的事情。這念頭來得不經意,卻又無時無刻地抓撓著我的心。

    就在這種情況下,我偶然看到縣城帖出的布告,上面說,考古隊誠征一世代從事考古發掘,有豐富實踐經驗且年輕力壯的行家,陪同在陝西省甚至在全國都大名鼎鼎的考古權威——陳光復陳教授,一起赴毛烏素沙漠進行考古研究。

    看到這布告我當時心里就活動開了,還世代從事考古,以前有這行嗎?不就是征倒斗的手藝人嘛,偏他們當官的會說,摸金校尉到他們口中,就變成世代從事考古發掘……

    去毛烏素沙漠考古,這是我從來沒經歷過也沒有想過的事情,當時我心里正躁動著呢,這不正符合我的要求嗎?沒什麼好猶豫的,我立馬就按著布告上標出的地址找到了陳教授。

    一番暢談後,他對我的專業水準表示了肯定,當場拍板定了下來,下個月跟他一起進入毛烏素沙漠考古去。考古隊找盜墓者合作?這沒什麼好奇怪的。解放後,國內的考古業不發達,考古過程中常遇到無法解決的問題。這時候,有豐富實踐經驗的盜墓者們便可以發揮出很大的作用,據我所知,早期我國的考古人員中,就有很多洗了手的長沙“土夫子”。

    我顯擺了一番,得到陳教授的賞識後,我就問出了心中的疑問。這個考古隊中多蓄盜墓者這件事雖然行內人都知道,但一向秉著國人“寧為人知,毋為人見”的傳統,即使招人也多是通過隱秘的渠道,不會這麼名目張膽的。

    陳教授于是向我述說了這次考古的由來和這麼做的原因。原來,前幾天陝北的市面上忽然出現了一批商周時期的青銅器,其中有青銅小刀、青銅指環等物件,距今有近4000年的歷史,這可都是些國寶啊!後據調查所知,是從毛烏素沙漠邊緣的一個村民手中流出的。他自稱是被狂風卷走,落地時已經離原處有100多公里了,這些青銅器就是在那里發現的。

    陝北那會考古還不發達,陳教授雖然是留學歸國的考古專家,但獨木難支,全考古隊上下,除了他外,就沒有一個懂行的了。並且在沙漠中,一陣大風,就可能把遺跡覆蓋得嚴嚴實實,以當時考古隊的條件,根本不可能大規模發掘。于是只好聯絡我們倒斗的手藝人,以摸金的手法盡可能的搶救些文物出來。

    事情弄清楚後,我更加的感興趣起來,深入沙漠中,在沙地上倒斗,怎麼想著都覺得興奮。

    就這麼,在胖子離開的兩年後,我成了考古隊的一員,開往了地處陝西省最北邊的毛烏素沙漠……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6:49:21

3天後,我們一行人來到了陝西省的最北端——神木縣。同行的有陳教授和他的兩個學生,一男一女,男的叫方城,女的叫林靈。

    我們之所以在神木縣停留,一是為了找個當地的向導,二是找那個販賣青銅器的村民了解下墓葬的具體所在地。第一件事很快就解決了,我們雇佣了一個20來歲的當地女孩,她叫塔娜——蒙語中珍珠的意思。塔娜從小就在沙漠中長大,後來她家那里被沙掩了,才遷移到神木縣來。據推薦她的當地領導說,毛烏素沙漠里的事,就沒她塔娜不懂的。

    第二件事則遇到了麻煩。販賣青銅器的人是神木縣外一個叫什麼旗的村民,那地名是蒙語,我沒記住。這位仁兄傻憨傻憨的,這麼燙手的東西,他愣是拿著到縣城里當街叫賣,還一個勁的說是從古墓里掘來的,以增加真實性。所以理所當然的,這哥們就給逮住了,現在還關在拘留所里。

    我們是在拘留所里見到他,陳教授跟他磨了整整一個小時,這小子愣是不說他是哪揀的這些玩意,我一邊听得都要睡著了。陳教授明顯沒跟這號人打交道的經驗,一個勁地跟他說他的發現對考古界是多重大的事,對什麼古文明的研究有多大的幫助什麼的,那小子听得懂才有鬼呢!

    這事還得看咱老張的手段,對付這類人,咱有經驗。醞釀了下情緒,板了板臉,上前拉開陳教授,對那小子說︰

    “你知道你犯的是什麼事嗎?在古時候這可是殺頭的罪!”

    沒等他反應過來,我接著說︰“你這是辜負了黨跟組織對你的信任,我們懷疑你是要把這些文物走私到國外去,你知道你這是什麼行為嗎?是叛國。我們懷疑你是資本主義分子派過來的特務,毛主席他老人家說了,要嚴肅處理!”

    那小子嚇得臉都白了,結結巴巴地說︰“毛主席他老人家都知道了?俺真的不是特務啊!”

    “他老人家當然知道了,這位陳教授就是他老人家派過來的。你要是不說實話,知道是什麼後果嗎?想想渣滓洞里敵人是怎麼對待我們同志的,我們也怎麼對待你這種特務!”

    我連唬帶騙的,當場把這哥們給嚇傻了,他哭著喊著全交代了出來。

    原來一個多月前,他在沙漠里放牧呢,不知道怎麼的,羊受了驚,撒丫子跑了!他當然就追了,這羊可是他的命根子,丟不得的。後來羊是逮到了,沙漠里的風沙也到了。

    他就這麼連人帶羊的給風沙卷走了,據他自己後來估計,至少被卷到了100多里外。這丫的也是一舍命不舍財的主,就是那種情況下,他也沒放下羊,不過這倒也救了他一命。就在他落地那地方,他揀到了這麼幾件青銅器。當時他也沒在意,純粹是看新鮮隨手就揣在懷里。揀了東西後就辨著方向往回趕,這一走,就足足走了兩個多星期。好在他也是沙漠里長大的,多少有些沙漠里求生的手段,再加上手頭有只羊,竟讓他活著走了回來。

    他說他就是听說這東西能換錢,才跑到這里來賣的,還說具體位置也記不清楚了,反正大概離他放羊的地方100來里地。我就讓他把放羊的地方詳細地跟我們的向導塔娜說清楚,然後就撂下他接著呆在拘留所里,跟陳教授他們一起離開了。

    第二天早上,我們一行五人帶著水和口糧,一人一匹駱駝,開始這次考古之旅。

    說實話,一走進毛烏素沙漠,我就它的美麗徹底征服了。當時已近黃昏,夕陽在連綿不絕的沙丘簇擁下,緩緩的西沉。比金黃更深的色調,比水更純潔的晴空,構就了一副壯麗雄渾又不乏和諧天成的瑰麗畫卷。

    我們都不由的駐足欣賞起眼前的美景,眼前盡是無盡的沙丘,零星地點綴著些許綠意。夕陽的余輝下,即使這些沙丘也顯得透徹而朗亮。這些沙丘由東北向西南排列,高約5到10米,大多為流動沙丘,像一條條蜿蜒的巨龍,游向天地交接的地方。

    如果硬要說有什麼不足的話,那便是靜,純粹的,無生命的靜——無邊無際的天地間,只有我們一行五人。

    陳教授好象看出了我們心中所想,頗有感慨地說︰“以前的毛烏素沙漠不是這樣的,考古發現告訴我們,以前這是水草肥美,風光怡人的牧場。可惜後來沙丘慢慢東移,沙漠一步步地擴大……”

    說到這陳教授似乎頗有感慨,搖頭痛惜。一旁塔娜听了陳教授的話,也露出絲傷心地表情,說︰“老爺子說的對著哩!俺家以前就住在沙漠里,六,七年就要搬一次家,房子都給沙埋了,俺們管這叫‘沙攆人’。”

    陳教授一臉沉重,塔娜說得慘痛,但這些都無法在我們三個年輕人的心里留下什麼印象,沙漠擴張什麼的我不懂也不在乎。我只知道,這樣美景,是我一生僅見的。

    也許是毛烏素沙漠給我留下的第一印象太好了,以至于我一相情願地認為︰沙漠是友好,不過好景不長,好印象在兩天後的一個早晨被破壞殆盡。

    睡夢中,我就感到口干舌燥,呼吸困難,醒來後才發現,滿嘴的沙子。晃了晃腦袋,便感動有什麼東西四濺了出去,頭頓時輕了好多。抬頭一看天色,我心中頓時一驚,連忙叫醒了眾人。

    一看眼前的情景大家都愣住了,好在塔娜表現頗為冷靜。她拉過駱駝,讓它們臥成一群把我們圍在中間,然後指揮著我們挖起沙子沿著駱駝做了一個防沙帶。

    忙完了這一切,大家圍坐在中央,徒勞地看著風沙的來臨。天上不再純淨明朗,灰蒙蒙的,壓抑而低沉。四周盡是一種怪異的聲響,渾濁而又低沉,似風聲又似滯滿沙石的水流聲。

    不知過了多久,風沙終于停了!我們幾個露出頭來一看,身上已經覆蓋著厚厚的一層黃沙,駱駝組成的防沙牆外更是堆積了近半米厚的沙子。

    天氣已經放晴,但我們的心情卻很是沉重。一路上眾人默默無語,沒有劫後余生的慶幸,腦海中滿是遮天蔽日的風沙,仿佛給我們此行蒙上厚厚一層陰影。

    我們五人中最正常的就是塔娜了,雖然不過20來歲的年紀,但不愧是沙漠的女兒。她仿佛完全不受剛剛差點活埋我們的風沙的影響,一路上都帶著笑容,不時指點著零星點綴在沙漠中的綠色,告訴我們︰這是油蒿,那是沙刺……

    听著她歡快的聲音,我們的心情也好了起來,興致勃勃地听著塔娜的介紹,仔細地辨認著︰油蒿、烏柳、沙柳、沙刺等毛烏素沙漠中常見的植被。

    就這麼走了一個多星期,我們已經深入到毛烏素沙漠的腹地,離村民所說的地方也越來越近了。眼看目的地就在眼前,連陳教授都不由得有點激動起來了。大家加快腳步朝向前走去,卻誰也不知道,前方等著我們的,將是一場災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6:51:04

“濤子哥,再跟我講講倒斗的事!”

    說話是林靈,這小丫頭也是北京來的知青,不知怎麼搞的,居然成了陳教授的學生。

    “林靈你饒了我吧,就那點破事你知道得比我還清楚了!”

    自從她從陳教授那知道咱是倒斗的手藝人後,便見天地纏著我問這問那的。雖然能在美女面前顯擺顯擺也是比較得意的事情,但沒兩天我那點經歷就被小丫頭掏空了,現在我是一看她就頭痛。

    林靈明顯對我的回答很不滿意,歪著腦袋想了想,說︰“那你再跟我講講遇到大粽子的事吧!”

    小丫頭不學好,一個女孩家家的,沒事研究研究穿著打扮多好,對大粽子這麼感興趣干嚏I我正找借口想把小丫頭支開好清淨清淨,一旁方城不樂意了,插嘴說︰

    “林靈,別老打听那有的沒的,這世上哪有什麼僵尸?別忘了咱都是唯物主義者!”

    這小子對林靈有意思不是一天兩天了,最近小丫頭跟我比較親近,他看我的眼神都不對了。這明擺著說我瞎掰嘛,要放在平時,早一巴掌扇過去了。現在倒來得真是時候,我恨不得親他一口,趕忙道︰

    “那是,那是!這世上就沒什麼大粽子,我逗你玩呢!”

    小丫頭不樂意了,鼓著嘴一把撩起我的袖子,指著上面的傷疤問我︰“那這是怎麼回事?”

    我的左臂上有一個10公分左右長,6,7公分寬的傷疤,鮮紅色,凹凸不平,肌肉擰在一起糾結成一塊。這是在胖子走後,一次倒斗讓大粽子留下的紀念。當時我旁邊雖然有一幫小孩子幫襯著,但畢竟不如胖子跟我有默契,就出了事,被大粽子一口咬在胳膊上帶去了好大一塊皮肉。除了跟胖子的那次外,那是我唯一的一次遇到大粽子,差點就要了我的命。後來回到村里用我們摸金校尉的秘方拔了兩天毒才把命救回來。

    前幾天給林靈講故事的時候翻起來給她看過,這可能是我平生離死亡最近的一次,想起當時的驚險,拔毒的痛苦我就不寒而栗。

    我默默地放下袖子,沒有說話。方城是第一次看到這道疤痕,呆了一呆。旁邊陳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小方啊!沒有見過的東西,未必就不存在!”

    嗯?難道陳教授也倒過斗,遇到過大粽子?

    我這邊正嘀咕著呢,陳教授繼續道︰“很多正史上都有記載這個……‘大粽子’,就是僵尸。遠的不說,就說東陵大盜孫殿英掘慈喜太後墓的事吧,當時參與的人不少都還活著呢!據他們說,當時一挖開墓,慈喜還面貌如生,一轉眼,就干癟了下去,手上還長出了白毛……”

    陳教授這邊正說著呢,林靈忽然跟我們打了聲招呼,然後向不遠處的沙丘跑去。估計是去方便了吧,沙漠里沒那麼多樹林草叢之類的可以遮掩的,不過好在有不少沙丘,不然她們兩個女孩子就麻煩了。

    我們也沒有在意,繼續听陳教授在那給方城作思想教育。我一邊听還一邊嘀咕,原來陳教授你也就是道听途說沒親眼見過,這可比不上我老張。

    就在這時,沙丘後面突然傳來一聲女孩子的驚呼,听聲音正是林靈的。我們悚然一驚,扭頭朝那邊看去,只見她跌跌撞撞地從沙丘後面跑了出來,一邊跑一邊呼救,身後竄出了一條灰色的影子。

    是什麼讓她這麼害怕,我仔細一看,赫然是一條狼。因為生態原因,毛烏素沙漠上的狼都快要絕跡了,所以我們也一直沒有怎麼防範,沒想到在這遇到了。這狼也不是太大,大約比家養的那種土狗略大點。它並沒有馬上朝林靈撲過去,而是站定了一下,朝我們這瞄了瞄,估計是看我們這麼多人有點顧及。

    我和陳教授、方城離那都有點遠,只有塔娜靠得比較近。她不知道哪來的膽子,操起放在駱駝背上的鏟子就沖了過去。

    塔娜一把把林靈拉到背後,然後朝狼嚷嚷了起來。她用是家鄉的土話,我听不太明白,估計是“滾”之類的吧!說沒幾句,也不等我們趕過來,她揮著鏟子就朝狼當頭砸了過去。

    一看那架勢我就暗叫了聲不好,這丫頭明顯沒有打架的經驗——鏟子舉得老高,用力雖猛姿勢不對,一鏟子下去狼沒打到,人還給帶著踉蹌了兩步。

    那條狼靈活地閃了閃躲過了塔娜的鏟子,然後毫不遲疑,一下子把她撲倒在地,兩只前爪按在她的肩膀上,張著血盆大口就朝塔娜的脖子咬去。

    這時,我們離她都還有10幾步的距離呢,只听得身後一聲驚呼,不知道是陳教授還是方城的,來不及分辨了——狼嘴就要夠著塔娜的脖子了。

    就在塔娜閉目待死、林靈驚聲尖叫的時候,正要逞凶的狼忽然被一股大力帶起,跌到旁邊的沙地上。它不停地抽搐著,眼看是不活了——狼腹上赫然插著把軍刺,血不斷地順著血槽涌出,很快就滲透進沙里……

    正是我眼看形勢危機,扔出了隨身攜帶的軍刺。自從大金牙兩年前給咱帶來了這好東西,我就從沒讓它們離過身,這不,派上用場了。

    以前在北京混那會,我跟胖子雖然比較囂張,下手也比較黑,多少算一號人物。可好虎也架不住群狼,畢竟勢單O孤的,常被對頭帶大隊人馬堵住。這時候怎麼辦,撒丫子唄。可也不能光跑,指不定後面就有一兩個腿腳特好,咱跑不過的。所以一邊跑,一邊還要把手上的家伙朝追得最近的小子扔過去,一來殺傷敵人,二來保持威懾性讓他們不敢追太緊。這一來二去的,被追的次數多了,我跟胖子都練就一手飛刀的好本事,這才6,7米的距離,不在話下。

    這邊我正得意呢,陳教授他們看我的眼神都不對了。畢竟這不是什麼兵荒馬亂的年代,一個人隨手帶著軍刺這種凶器,下手又狠又準的,怎麼也不能說是什麼好人吧?

    我醒悟過來,訕笑著上前拔下軍刺,在狼皮上擦了擦又塞回軍挎包里。沒忘了順手提了那只死狼扔到駱駝背上,準備晚上打打牙簽。這狼肉跟狗肉差不多,雖然肉糙點但也比沒有強,這幾天光啃干糧可把我憋壞了,嘴里都淡出鳥了,沒辦法,誰叫咱大魚大肉慣了!

    沒想到是,我救人倒救出禍事來了。一路上,陳教授都在我耳邊上嘮嘮叨叨的,無非都是些年輕人不要好勇斗狠,要多學點本事好為國家做貢獻之類。我嘴上唯唯諾諾,心里卻犯了嘀咕︰我這樣的也算好勇斗狠,你是沒見過胖子,他手比我黑多了。一旁塔娜也不停的道謝,說我是她的救命恩人。不管他們說什麼,我都一概的左耳進右耳出,沒看到我咽著口水,正盼望著天早點黑嗎?

    ……

    太陽漸漸西沉,毛烏素沙漠上又染上了一層金黃。

    不知道怎麼搞的,今天天氣悶得厲害。都這時候了,我還給憋出了一頭的汗水。

    也沒顧得上擦,我正狼吞虎咽地吃著烤肉呢!消滅了整整一條狼後腿,這才喂飽了我肚子里的饞蟲,沒再給我搗蛋。

    我這邊摸著滾圓的肚子,舒服得直呻吟。正想找個人說說話逗逗悶子,就當飯後運動消食,這才發現,氣氛有點不對頭。

    我們這五人里頭,陳教授和方城都不怎麼愛說話,平素里我都是跟兩小丫頭聊天打發時間。今天怪怪的,林靈不說話吧還可以理解,驚魂未定嘛,塔娜的神經粗著呢,難道也被那條狼嚇傻了?

    塔娜是有點不對勁,三口兩口吞下狼肉,就一直在我們身前晃悠著,不時抬頭看看天色嘴里念念有辭的。

    我都被她晃花了眼,忍不住問︰“塔娜,有什麼問題嗎?看你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俺看這天色不對,可能要下暴雨!”塔娜回答道,聲音顯得很焦急,還夾雜著絲絲顫抖。

    暴雨?我一听愣了!我們這可是在沙漠啊!

    一旁陳教授听了也顯得很著急,他霍地站了起來,拉著塔娜的胳膊問︰“塔娜,你確定?”

    “嗯,看這天色像著哩!”塔娜趕忙回答道。

    看陳教授這麼焦急我的心也懸了起來,問道︰“陳教授,這是怎麼回事?難不成真要下暴雨,咱這可是在沙漠!”

    陳教授抬頭看著天色,好半晌才說︰“小張你是不知道,這毛烏素沙漠本來就是世界上最強的沙漠暴雨中心。毛烏素這個名字,在蒙語里面意思就是不好的水!”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去吧!又能怎麼辦呢,漫漫黃沙無遮無避的。想開後,我們坐在那,靜靜地听陳教授講述。

    毛烏素沙漠三面環山,這種獨特的地理環境使她成為了世界上最大的沙漠暴雨中心。毛烏素沙漠的沙化,其實並不是因為干旱,而是因為植被的破壞就地起沙和強風從內蒙古伊克昭盟搬運了沙粒過來形成的。

    沙漠中的平均降水其實不多,但往往是集中在幾次暴雨降下的。這種罕見的事都讓我們遇到了,不得不苦笑著承認我們的運氣確實“不錯”!

    我一邊听著陳教授介紹,一邊抬頭看著天氣。天已經完全暗了,黑壓壓的一片什麼也看不清楚,只覺得這天出奇的低,一絲風都沒有,悶得厲害。

    我們都沒有見識過沙漠中暴雨的厲害,多少還有點不以為意。塔娜就不同了,看見狼都敢沖上去的姑娘,現在搖搖欲墜,一臉的慘白。

    暴雨如期而至,這時候,我們幾個城市里來的,終于見識到什麼叫大自然的怒吼,什麼叫天崩地裂的威勢。即使是自以為見多識廣的我,在那一刻,也被驚呆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6:52:47

暴雨如期而至,毛烏素沙漠好象從平靜的平原一下字變成了波濤洶涌的大海,而我們,就是風浪中無力的小舟。

    天地灰蒙蒙的一片,兩三米外便什麼也看不清楚了。我艱難地迎風張著眼,卻只看到前面隱約是塔娜,她正死命拽著驚慌失措的駱駝。

    “大家……捉緊了,不要……走散了!”

    她的聲音傳來,才幾步的距離就變得斷斷續續,模糊不清了。

    我張了張嘴想答應一聲,漫天的雨水便裹著沙礫借著風勢直灌了進來,頓時覺得一陣呼吸困難。

    雨水借著風勢,打在臉上生疼,我們卻誰也沒辦法顧及。就這麼手拉著手,一腳深一腳淺的在暴雨中艱難地前瘚菕C不敢在一個地方停留,深怕一停下來,就會被和著雨水的黃沙掩埋,成為沙漠里的一具枯骨。

    我不知道這場暴雨持續了多久,只知道,當天地間恢復了一絲寧靜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我擰干了濕漉漉的衣服後,便去清點了下物資。還好損失不是太大,只走失了兩匹駱駝,關鍵的食物和水都還在,不幸中的大幸。在這沙漠中,要是沒了水和糧食,那不如剛剛直接在暴雨中死掉算了,免得被慢慢折磨而死。

    確信關鍵物資還在,我松了口氣,這才有暇打量起其他隊員來。塔娜和方城的情況都還好,雖然臉色都有點青,但沒有大礙。陳教授跟林靈就比較嚴重了,臉色蒼白不說,還顫抖個不停,應該是受了寒了。特別是林靈,走路都有點搖搖晃晃的。

    我們手頭又沒有什麼藥,要是這時候他們倆病倒了,那可能就永遠也走不出沙漠了!我這邊正憂心忡忡,考慮要不要勸陳教授放棄這次考古,先退回去再說,便看到林靈一個踉蹌,撲倒在地,緊接著發出一聲驚呼!

    我心中一沉,不是這麼快就病倒了吧!連忙跑上前去,把她從地上攙了起來。

    “怎麼樣,沒事吧?”她還算清醒,沒有暈倒。

    “濤子哥,我沒事,就是拌了一下!”林靈答道,聲音雖然有點無力,但還算是比較精神的。

    我松了口氣,掃了一眼她身後,看她是被什麼東西拌倒的。這沙漠里,除了沙子還是沙子,最多就是摻點羊糞蛋,能有什麼東西!

    “咦!”沙地上赫然露出小半截石塊,看樣子像是塊碑,奇怪的是︰露出的這小半截竟是鮮紅的血色。

    “陳教授!快來看!”我招呼了一聲,然後頓下身來仔細地看著眼前的半截石碑。看樣子是有年頭的古物了,不少地方都有破損,上面好象還刻有字。

    “這應該是塊石碑,挖開來看看!”陳教授肯定了我的判斷。

    按著他老人家的指揮,我們慢慢地仔細把石碑旁邊的沙礫挖開,忙活了大半個小時,整個石碑終于完整地出現在我們面前。

    一看石碑的樣子,我們全驚呆了。整塊石碑大約有一米半高,半米多寬,上部略有些破損。整體呈鮮紅的血色,從破損面可以看出來,連里面的石料都是血紅的。石碑的正面刻著些模糊的字跡,陳教授正仔細地辨認著。

    我對那些字跡沒有什麼興趣,倒是這石碑上的紅色很有問題——色澤鮮紅而不均勻,有些地方甚至呈紅褐色。按我的經驗,這像是血染的,但奇怪的是,這顏色是怎麼滲透到石碑的內部的?還有,如果真的是血染的話,不可能這麼多年了一直保持著鮮紅色。這石碑一看就是有年頭了,我估計至少不下于1000多年。

    我百思不得其解,正想向陳教授請教下,這才發現,老頭正愣愣地看著石碑,嘴里還喃喃自語著。

    “陳教授,陳教授!”我叫了幾聲,陳教授才反應過來,激動地說︰

    “沒想是真的,沒想到是真的!”

    什麼是真的?話都是不清楚了,這老頭不是給雨淋得犯病了吧?我小心翼翼地問︰“什麼是真的?”

    “這石碑是真……,不是不是,是《史記》上說的是真的?”陳教授更激動了,一把抓住我的手臂直搖晃。

    這都哪跟哪啊?怎麼把《史記》也扯出來了?我使勁掙脫了陳教授的爪子低下頭去看石碑上的字,一邊看一邊揉著胳膊——這老頭手勁還不小,抓得我生疼。

    這石碑上刻的居然是小篆字。看到這我來了精神,因為這小篆是秦始皇統一中國後定下的官方文字,就是傳說中“書同文”了。而到了漢代,當時的人們嫌小篆書寫麻煩,流行的是隸書。所以我大致可以判斷,這塊石碑應該是立于秦末漢初的那一兩百年間。

    這麼一來,這塊碑應該差不多有兩千來年的歷史了。我來了興趣,仔細辨認起碑上的文字來。咱干倒斗的,對古物多少都有些了解,我當初更是爺爺的棍棒要求下,下過苦功夫研究這些古代文字。按他老人家說法是,連明器上面的刻字都看不懂,就不會知道它的真正價值,那還倒個屁斗。總之,上至古代歷史,下至古代文字,我雖不敢說精通,但也都略知一二。

    “……何罪于天無過而死乎……其中不能無絕于地脈哉此乃……”

    風沙的侵蝕讓上面的字跡多少有點模糊不清了,再加上我小篆字也認得不全,連蒙帶猜的,也才解出這麼兩句沒頭沒尾的話。

    當時我就覺得奇怪,這幾個字怎麼這麼眼熟呢,好象在哪見過。這時候陳教授還激動個不停,正拽著方城的胳膊直念叨呢,他的手勁我是見識過的,看把方城疼得直咧牙。

    嗯……,《史記》!我明白過來了,終于知道陳教授顛三倒四地說什麼了。

    我終于想起在哪看到過這兩句話,這分明是《史記•蒙恬傳》中的蒙恬臨死前說的話嘛,原文是︰

    蒙恬喟然太息曰︰“我何罪于天,無過而死乎?”良久,徐曰︰“恬罪固當死矣。起臨洮屬之遼東,城萬余里,此其中不能無絕地脈哉?此乃恬之罪也。”乃吞藥自殺。

    歷史上,秦二世胡亥于陽周縣賜公子扶甦與將軍蒙恬死,蒙恬死前反諷地說他築城抗敵挖斷了地脈,這是他的罪過,然後吞藥自殺了。一直以為這段話是太史公的想當然,沒想到居然是真的。估計是當時司馬遷著《史記》時,這塊石碑還沒有被黃沙掩埋吧。

    怪不得陳教授激動得語無倫次,這可算是考古界的大發現了。我心滿意足地撫摩著這塊石碑,咱第一次出馬就有了這麼個大發現,嘿嘿,以後倒斗膩味了就去當個考古學家算了,哥們有這天賦!

    我這邊正得意著呢,林靈和塔娜也沒閑著。她們看不懂石碑上的字,就一直在清理碑底下的沙石,想把碑的底座清理出來。就在她們又往下挖了半米多深的時候,塔娜突然大聲尖叫,把我跟陳教授都震清醒了。

    只見她顫抖著指著地下,朝我們喊道︰“濤哥,陳教授,你們快過來看啊!老嚇人了!”

    到底是看到什麼能讓塔娜怕成那樣?我繞過去一看,也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塊碑的底座旁邊,居然是一些白骨,看樣子應該是人的骨頭。塔娜她雖然天不怕地不怕的,但哪見過這,怪不得叫得那麼慘絕人寰的。

    陳教授干考古這行的,白骨那是不會少見,我倒斗了這麼久,這東西也是見得多了。我們兩個馬上定下神來,仔細地接過鏟子又往旁邊仔細地挖出了幾米。

    這下連我跟陳教授都呆住了,石碑方圓三米範圍之內,布滿了白骨。這還是我們挖到的,我們沒挖出來的,不知道還有多少。

    這些白骨層層疊疊的,有的還算完整,有的缺已經殘缺不全了。到底是什麼原因讓這麼多人被棄尸于此,難道……這塊碑上的鮮紅,就是他們的鮮血染就……

    我們震驚于石碑下的尸骨,竟沒察覺到天色忽然低沉了下來、石碑的血跡更顯鮮紅,竟似在慢慢的流動……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6:54:26

我們在刻有蒙恬遺言的血碑下,居然發現了累累白骨。我戴上手套,蹲下來仔細地撥了撥地上的白骨,衣物早已爛盡,也沒有武器之類的東西隨葬,看不出死者生前的身份來。

    我失望地搖了搖頭,正準備放棄的時候,忽然發現,手中的白骨在頸部的地方有一道痕。我心中一動,在白骨堆中又仔細地翻檢了一遍,發現幾乎所有的白骨頸部幾乎都有這樣的痕跡。這些刻痕有深有淺,有的直欲把頸骨斷為兩截,有的則只是淺淺的一劃,稍不留心便看不出來了。

    難道這麼多人都是自殺!我心中不禁有點慘然,眼前至少有一兩百人的尸骨,如果這麼多人都是自殺的話,到底是什麼能讓如此多人心生死志?之所以說是自殺,是因為這些劃痕都是由死者的左肩方向向右傾斜而上,直至咽喉處止,ㄨ閉O被屠殺的,倒像是自殺的痕跡。如果是被屠殺的話,刀痕應該是向下傾斜的,而且會在鎖骨上留下痕跡才對。

    “陳教授,這些應該都是……”我招呼了陳教授一聲,想跟他印證下我的判斷,卻看見他滿臉驚愕地望著我的背後,好象有什麼恐怖的東西在那。

    我一愣,我背後應該站著塔娜她們,不可能有什麼東西來了會一點聲響都沒有的。我剛想回頭看一看是什麼東西讓陳教授這麼驚慌失措的,便覺得一股大力涌來,把我直撲到地上。

    我的背後仿佛被裝滿鐵沙的獵槍轟了一槍般,好象有無數的鐵沙打在我身上,疼得我差點沒窒息過去。我不由自主地張了張口想呻吟一聲,卻發現連這麼簡單的動作我現在都做不到了。原來,不過一瞬間的功夫,我竟給掩埋到了沙中,口鼻處都是沙礫,更感到身上的分量不住的加重……。難道咱老張就要給活埋了……,想到這我不寒而栗——活埋的痛苦我是知道的,拼命地掙扎了起來。

    “啊!”我一躍而起,大叫一聲抖落了身上的沙土,好險啊!還好我身上的沙礫還不太厚,不然難逃活埋的下場。倒斗的這三年來,沒少見被活著殉葬的奴隸和失手被活埋的同行,無論他們最終變成干尸還是枯骨,那份痛苦即使成百上千年後的現在,還清晰可見。如果說這世上我最怕什麼,那就是活埋了。

    平復了下劇烈的呼吸,我的打量起了四周。血碑還在我離我不遠處,不過滿地的白骨都被突如其來的黃沙掩埋,只剩下半截石碑突兀地立在沙地上。剛還晴朗明亮的天色已經變得灰蒙蒙的,低低的壓下來,卻又不像昨天暴雨前那樣顯得氣悶,只是單純的暗罷了,仿佛剛剛我被掩埋的一瞬,就過了整個白天……

    陳教授、塔娜、方城、林靈他們也一個個也從沙地上冒了出來,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想來我臉上的表情也不比他們好多少。

    “這是怎麼回事啊?怎麼突然起這麼大的風沙!”林靈拍著沙土問道。

    “俺也不知道,俺在沙漠里長這麼大,還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呢!”塔娜心有余悸地回答道。

    看到大家都沒事我安下心來,思想也跟著活躍了起來。剛剛的風沙明顯有問題,上一秒鐘還天氣晴朗的,不可能下一秒鐘就起這麼大的風沙,只怕是有不干淨的東西。難道是……

    想到這我低頭看了看腳下的黃沙,底下正是又被重新掩埋了的白骨。難道是不想讓我們打擾他們的安眠,特意警告我們來著?天色顯得更暗了些,明明是早上八九點的時光,看上去卻有晚上6,7點的昏暗,更多了分讓人毛骨悚然灰蒙蒙的意味。這幾年的經驗告訴我,事情只怕還沒完……

    想到這我心情有點沉重,走過去對陳教授說︰“陳教授,這事情只怕有點不對勁!”

    “嗯,你看出點什麼了?”陳教授對我的話挺重視,問道。

    “好象遇到什麼髒東西了,剛剛那樣怎麼也不像是自然現象吧!再說您看這天色!”

    “難道是?”陳教授指了指地下,接著說,“這些……,變成大粽子了?”

    “不可能,皮肉都爛光了變不成大粽子。如果是大粽子倒好辦了,上黑驢蹄子就可以應付了。今天這,只怕沒那麼簡單”

    這邊我正跟陳教授討論著呢,方城忽然大叫一聲,連滾帶爬地跑到我身邊,拉著我的胳膊顫顫巍巍地說︰“濤哥,有……有鬼!”

    我被他弄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倒不是怕鬼,咱干的是摸金的行當,講究敬鬼神而不畏之,說得難听點,就是你不犯我我不犯你,你要找不自在,咱哥們也不懼你!只是,大白天的被一大男人抱住胳膊直搖晃,弄得我寒毛都立起來了,要是一美女也就算了,你一大老爺們算什麼事兒!我一把甩開他的手,大聲說︰“怎麼了?有事說事,別拉拉扯扯的!”

    方城一伸手又來拽我胳膊,我一閃沒拽住,他哭喪著臉說︰“我听到鬼叫了,好多鬼在叫!”

    嗯……,鬼叫?剛剛我一直在跟陳教授講話,沒有留意,這時候听方城一說,大家都安靜了下來,連旁邊方城粗重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剛開始還以為這小子疑心生暗鬼,沒想到大家一靜下來,倒真有一種奇怪的聲音在空氣中傳播……,一陣陰風吹過,我打了個寒戰,難道……,真是鬼叫?

    就在我們仔細傾听這一會兒,那聲音越來越大,舊聲未止,新聲又生,重重疊疊地在我們桼銧雓V著恐怖的氣氛。

    隨著聲音越來越大,漸可分辨,我的臉色也凝重了起來。撕殺,千軍萬馬的撕殺……,這是我對這鬼聲的最直觀感覺。

    先是“    ……”尖銳的物體破空呼嘯而去的聲音,緊接著是一聲聲慘叫,還有重物倒地的  聲

    呼呼地旗幟扯動聲,吶喊聲、齊整化一的腳步聲。

    清脆的金屬相擊聲,粗豪的嘶喊聲,然後是讓人牙酸的銳器在骨頭上摩擦的聲音。

    刀劍砍在皮革上的聲音,緊接著是一聲慘叫,然後仿佛有什麼東西噴涌而出。

    一聲尖銳的馬鳴響起,仿佛可以看到戰馬揚蹄長嘶的情景,然後便是夾雜著哭喊的踐踏聲。

    ……

    ……

    “怦怦……”這是我們的心跳聲!那種奇怪的聲音不知道什麼時候停止了,天地間,只剩下我們粗重的喘息聲,劇烈的心跳聲。

    天色顯得愈加暗了,但依稀的光明還可以讓我們看清彼此的臉龐,一樣的慘白,一樣的布滿冷汗。

    “這些……是什麼聲音?”

    不知道是誰在說話,听起來是那麼干澀蒼白呆滯……

    “不知道……”我答道,聲音出奇的沙啞生澀,仿佛有什麼東西堵著我的喉嚨。

    大家都沉默了,只有風依然呼呼地刮著,在我們耳中,竟似乎也有著某種神奇的韻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6:55:57

過了好久,大家終于回過神來。剛剛那一會兒,被那神奇的聲音帶著,我們仿佛化身為古時的一個小兵,手持戰戈銅劍,與敵人撕殺著。

    我抹了把冷汗,走過去對陳教授說︰“陳老,我們只怕到了不該來的地方,退回去吧?”

    “退回去?不行不行!”陳教授好象很興奮,臉上都帶著股潮紅,他揮了揮手拒絕了我的建議,反問道︰“你知道這里是哪里嗎?”

    靠,我怎麼知道,這要問地下那些死鬼!我心里暗罵著,又不能不接陳教授的話茬,只好說︰“這里,應該是古時候的一個戰場吧!”

    “戰場?這麼說倒也沒錯!”陳教授笑了起來,看樣子好象很開心,“這里應該是古時候秦敗匈奴後駐軍的a方——陽周縣的遺址!”

    陽周縣?听到這個地名我也是一驚,這地方太有名了!始皇帝死後,秦二世胡亥就是在這個地方,賜大將軍蒙恬死。這件事後,曾經威風凜凜,無敵與天下的大秦王朝開始走下坡路,最終二世而亡,當真其興也勃,其亡也速!

    從陳勝吳廣起義,到劉邦入關中大秦亡國不過短短數年,此時北方陽周縣附近還有大秦駐軍20萬,南越更有大將任囂、趙陀率領的秦軍30余萬,為什麼不去救援?歷史上對這一事件眾說紛紜,因此,如果能發現陽周縣的遺址可能就可以解開很多歷史之謎。但該城的所在一直撲朔迷離,說法眾多。有的認為陽周縣在蘆河北靖邊縣邊上,有的認為在曹家窪附近,當時地廣人稀,縣或設或廢,增減變動頻繁已不可考,沒想到居然在這個地方。

    陳教授看把我震住了,得意地笑了起來,從我手上把鏟子一把捉過,就要開始挖掘,估計是想找出古城牆之類的東西來證明他的判斷吧。我想起地下的那些白骨,連忙把老頭子一把攔住,剛我們才挖了多少啊,就陰風陣陣、風沙埋人、鬼聲驚魂的了,要是讓他再挖下去,指不定還得挖出什麼呢!

    這邊我正想詞呢,想該怎麼說才能把執拗的老頭子勸回來,旁邊忽然傳來塔娜怯怯的聲音。

    “老爺子,濤哥,你們說的那個什麼陽周縣是不是那個?”說罷她一指我們身後,滿臉都是不敢相信的神色。

    我們順著她的手指看去,當場驚呆了。塔娜的聲音繼續傳來︰“俺剛剛看這地就覺得很不對勁,就四處看了看!結果就看到了那!”

    塔娜說什麼我當時根本就沒听到,我的腦子早被眼前的東西塞得滿滿的。眼前赫然是一座古城。

    這座古城成不規則的方形,看樣子是夯土而成,高約3,4米。面對我們的應該是古城的南牆,長約1000多米,正門朝著我們大敞開著,仿佛一張等待吞噬的巨口。

    整座城市被淡淡的薄霧籠罩著,城牆上每隔數十米一個的城垛依然清晰可辨。

    “這是……這是……”陳教授結巴了起來,想叫出這座古城的名字卻又怎麼也說出不口來。

    “我們剛剛怎麼沒看到它,難道是風把蓋著它的沙子都吹跑了?”林靈呆滯地看著古城,痴痴地說。

    我苦笑了起來,風把沙子吹跑了?那得有多大的風,能把這麼大一座城掩起來的沙子該有多少啊!再說了,我敢向祖師爺發誓,剛剛我從沙子里跳出來的時候,還沒這座城呢!

    陳教授嘟囔了一會兒,忽然拔腳就往城門口走了過去。我一驚,難道這老家伙想進去?趕忙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說︰

    “陳老,這城有問題不能進!”

    陳教授一把甩開我的手,說︰“如果我不進去看看,就是死也閉不上眼!”說著不再理我,徑直朝向前走去。

    “濤哥,咱進不進去?”說話的是塔娜,其他人都已經一臉興奮地跟著陳教授向古城走了過去。

    我長嘆一聲,沒搭她的話,緊趕了兩步跟上了陳教授。一邊走還一邊嘀咕著︰我怎麼這麼倒霉啊,別人考古我也考古,怎就叫咱遇上了呢!幽靈冢听說過,這幽靈城可從來沒听人提起過!

    古城離我們不遠,區區幾百米的距離一會兒就走到了,我就這麼心理忐忑著跟著眾人走進了古城的巨口。

    雖說進來得不情願,但到了城里,我還是不由得東張西望了起來。城里面一片死寂,低矮的土屋錯落地分布著。地上倒夯得平平整整的,踏上去連印都沒有,不過最讓我心驚的是︰地面干干淨淨的,找不到哪怕一點點黃沙。

    這座古城不大,一眼望去,南北門間的距離怎麼都不超過2000米,看這構造,與其說是座城,不如說是軍營更恰當點。在古城的正中,有一塊空地突兀地出現在我們面前。空地上用青石築起一個平台,想是當年秦軍點將誓師的所在吧!

    我這邊還在想著,卻見陳教授他們忽然跟被搗了巢的馬蜂般,一窩子朝平台上沖了上去,連陳教授那老胳膊老腿的都跑得飛快。

    不對勁!陳教授是老考古人員了,怎麼會這麼冒冒失失的,這里面有鬼!還沒待我想完呢,只覺眼前的空間一陣模糊,平台上赫然出現了一大群人,陳教授他們反而看不見了!

    不知怎麼搞的,這時候我心里竟然興不起一絲去阻止陳教授他們念頭,只是呆呆著看著平台上的人影。

    這時候,平台上的人影逐必M晰了起來。只見一個身披重甲、威風凜凜的將軍站在台上,正激昂地說著什麼,台下的人影模模糊糊的,但高高舉起的一把把戈、矛、鉞、鈹等長兵器可以想見群情的激烈。

    這該就是戰前動員吧!我還在琢磨著,畫面又是一變︰剛剛那個將軍跪在一個文官打扮的人面前,正說著什麼。那個文官搖了搖頭,把手中的帛書塞到將軍的手上,然後揮了揮手好象是叫人上來。隨即底下上來一個人,跪在將軍的腳下,雙手高舉著一個托盤。

    那個將軍握著帛書站了起來,仰頭大笑。雖然听不見聲音,但其中的悲哀蕭索的感覺卻似乎跨越了一切阻礙,清晰地傳到我的心里。

    笑罷,那位將軍好象在大聲地對著底下說著什麼,語極簡短,但其中的不甘悲憤卻在他的臉上表露無疑。

    話說完後,他伸手從旁邊跪著的那人手中拿起來了件東西,好象是一個瓷瓶。這時候,底下忽然蜂擁而上一群人,黑壓壓的跪在將軍的面前,其中為首的那人似乎在激昂地說著什麼。

    只見那將軍一揮手,好象是讓底下的人不用多言,伸手解下腰手的配劍,交到了為首的那人手中,似乎在囑咐著什麼。那人雙手平舉接過配劍,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從他顫抖個不停的背影可以看出,他似乎在哭泣。

    那個將軍把配劍交給手下後便不再理他們,搖著頭似乎在自語著什麼,還來不及分辨他臉上的表情,便見他抬起手,把手中的瓷瓶對著嘴巴灌了進去……

    忽然一陣黃沙襲來,眼前的場景再變。

    一塊石碑突兀地立在沙地上,旁邊零星點綴些許綠色。石碑上刻著字跡,距離太遠分辨不清,但似乎正是小篆字。碑前跪著一群黑衣黑甲的士兵,其中為首的那人雙手持一把長劍平舉過頂,領頭向那塊石碑叩拜下去。叩拜完,他霍地站了起來,揮了揮長劍似乎在對底下人說著什麼,然後毫無征兆的,他兀地轉身一抽長劍向脖子上抹了過去,鮮血猛地噴到石碑上……

    默默地,一個接一個地上前,用同一把劍,把同樣滾燙的熱血灑在石碑上,碑前倒伏的尸體越來越多,整個石碑也被完全染成了血紅色……

    不清楚到底上去了多少人,我只記得整個空間似乎都變成血色……,在我神經就要忍受不住這種沉默的血腥,眼看就要崩潰的時候,畫面突然消散了。

    我顫抖著雙腳,努力地站立著,腳下赫然是那塊青石平台……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6:58:53

古城的記憶慢慢散卻了,我雙手撐在膝上,大力地喘息了起來。汗水順著額頭延著鼻梁流進我的嘴里,一陣苦澀。

    過了好久,我才從那另人窒息的血腥中解脫出來。勉強站直了身子,剛想去找下陳教授他們,忽然一陣眩暈襲來,我猛地搖了搖頭,想把這突如其來的眩暈感驅逐出去。

    只感覺腦袋里忽然一輕,那陣眩暈感如來時般突兀地消失了。我抬起頭,只見眼前的場景已然大變。

    寬闊整齊的馬路,兩旁有筆直的綠化樹。路旁的牆上,用紅色的字跡寫滿了大字報,還有不知哪里傳來的,熟悉而稚嫩的歌聲︰“……不要說我們一無所有,我們要做天下的主人!……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

    這種荒腔走板的《國際歌》我再耳熟不過了,還有這路、這樹、這牆……好眼熟,應該是翠微路一帶。

    我怎麼會在這里,我不是應該在……,咦,怎麼想不起來了,我應該在哪呢?

    一邊想著,我一邊打量起身上的打扮起來。這身打扮明明眼熟得緊,我應該穿過不短的時間,但看著總覺得哪里不對,我好象不應該是穿著這種東西。

    此時的我,身上穿著一件藍色的學生裝,頭上帶著水獺帽,腳底一雙白色的回力鞋,身上帶著一個軍挎包,里面似乎還有什麼東西硬邦邦的。這種感覺很熟悉,不用翻開我也知道里面是什麼,是一把刮刀,身上不帶這玩意我都不怎麼敢出門。

    一抹笑意出現在我的臉上,巨大的熟悉感擊倒了一切的懷疑。沒錯,我就應該在這里,但是,我來這里干什麼呢?我家離這里可有一段路了,這都算得上郊區了。

    我正撓著頭苦想著,忽然一道身影晃過,拐進了旁邊的胡同里。我的眼楮立馬紅了,知道我為什麼來這了,是來堵周援朝這小子。要不是他把我爺爺拖去批斗爺爺也不會去世,要不是他把我家砸個稀爛我也不會無家可歸,要不是他帶人把我打了一頓我也不會住了兩個月的醫院……

    如果說我這輩子有什麼恨的人,那就是周援朝這個王八蛋。看到他,我什麼念頭都放下了,紅著眼楮跟著他進了胡同。

    他嘴上哼著小曲,手里轉著不知從哪搶來的帽子,悠哉悠哉地向前走著。我跟上去,拍了下他的背,趁他驚愕轉身的時候,一把掏出刮刀捅進了他的肚子。

    看著他驚愕的眼神,痛苦的表情,還有四濺的鮮血我更加興奮了,就這麼一刀接一刀的捅著,不閃不避地讓鮮血濺到我的臉上……

    我不知疲倦地揮動著刮刀,仿佛這便是我活在世上的唯一理由,唯一的意義。狂笑著,哭喊著,我從沒這麼渴望過鮮血的味道。

    忽然……右手上一陣刺痛,我憤怒地抬頭看向周援朝,還敢反抗?映入眼簾的是他的狂笑,這時候他還笑得出來?我愈加憤怒了,握緊了刮刀,就想繼續捅他,直到他笑不出來為止。

    不對!我猛地停下手。不對,絕對不對。我緊盯著周援朝的臉,上面狂笑依舊。

    這不是周援朝,絕對不是!我心中漸漸了然,緊握著刮刀的手松了松,任有它離手落地。周援朝是我這輩子唯一恨的人,我太了解他了。即使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還是那種嘲笑的眼神,不會變的,到死都不會變,雖然我恨他,但也不得不承認,他是條漢子。

    眼前的這個,笑得很像他,一樣的狂,但眼神里是畏縮的,是恐懼,是驚慌……,而不是周援朝似的嘲諷!

    右手上又是一陣刺痛,緊接著是一陣冰涼,延著我的手臂慢慢向上曼延,直至我的全身。我緊盯著我的右手腕上,上面空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不對啊,我總覺得,上面應該有著什麼,一個很重要的東西。

    很重要的東西?是什麼呢,我的頭痛了起來。對我來說,什麼是重要的東西?頭痛過後,我一陣茫然。難道,我就沒有重要的東西嗎?我活了一輩子,卻什麼也沒得到,連一件重要的東西都沒有,那我活著干什麼?我活著有什麼意思?

    我呢喃著,掙扎著,最終卻彎下腰,從地上揀起了刮刀,顫抖地橫在脖子上。嗯,就是這里,這是左邊的動脈,往這一割,就可以了。什麼痛苦都不會有了,什麼負擔都會消失,什麼責任都不用承擔了。對!就是這里,輕輕地,輕輕地一割就行了!

    心中仿佛有一個魔鬼般的聲音在誘惑著我,我不由自主地就要按他的話做,所有的力氣似乎在瞬間消失得一干二淨,就這麼著了吧!反正我死了也沒有知道,這世上沒有人關我,我只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就在刮刀接觸到我的皮膚上,我甚至能感受到上面的絲絲冷意的時候,我心中一動,肌肉猛地收緊,止住了它的去勢。我用盡了全力,一寸一寸地把刮刀移離了我的脖子。

    我終于知道哪里不對了,我不是孤單一個人,終于知道少了什麼東西了!這一切都恍若真實,但少了一個人——少了胖子!

    在北京的時候,無論打人還是被打,我們總是在一起。從我沒了家後,我就不曾有一刻與他分離,他張狂的聲音依稀還在耳邊︰“濤子,哪一天你要死了的話記得叫上哥們,咱一起拆了閻王殿,革了閻羅那老官兒的命。”說罷他還唱起了《國際歌》︰不要說我們一無所有,我們要做天下的主人!!!

    呵呵,我說剛剛那《國際歌》誰唱的呢,走調得厲害,都趕上咱老張了,原來是胖子唱的!我臉上帶著笑意,輕輕地轉動起手上的刮刀,輕輕地自語道︰“還有什麼手段,盡管使出來,哥們接著就是了!”

    畫面瞬間破裂,我依然站在古城中,青台上,手上持著我那把軍刺橫在脖子上,鮮血順著軍刺緩緩地滴落……

    我松了口氣,軍刺離手落到地上,發出一聲“咚”地一聲脆響。

    好厲害的幻境!我心有余悸地撫摩著手腕上的黑耀銀鐲,竟然連銀鐲都沒法讓我清醒。我喘著粗氣,四下張望了起來,剛剛的遭遇肯定不是我一個人遇到,其他人只怕也難以幸免。

    陳教授他們就在青石台的另一邊上,或笑或怒,如痴如狂的。我連忙趕了過去,離我最近的是塔娜,她拿著鏟子,正拼命地砸向地上的青石板,口中還喊著什麼,是蒙語。我不懂蒙語,但我記得很清楚,現在她喊的話跟前幾天遇到狼時她叫喊的差不多。

    塔娜臉色蒼白,汗水如泉水般涌出,雙臂連同整個身子都顫抖個不停,眼看就要脫力了。顧不得那許多了,趁著她一鏟子砸出的空隙,我沖上去一下子把她撲倒,緊緊地壓著她的胳膊。

    她不停地掙扎著,嘴上還呼喊著剛剛那句蒙語。靠,這丫頭吃什麼長大的,力氣比牛還大,就在我快要抱不住她了的時候,她的忽然不再掙扎,只是沙啞地叫喊著,這次說的倒是普通話︰“打死你,打死你,叫你吃我的羊,叫你吃我的羊!”

    我說她看到狼怎麼那麼激動就沖上去,原來是跟狼有仇啊!嗯……,她最恨的是狼,我最恨的是周援朝,難道?難道這個幻境就是引出人心中最大的仇恨?

    我正思考著呢,塔娜忽然又劇烈地掙扎了起來,我一走神沒抱住,被她掙脫了出去。動作那叫一個快,我還沒站起來呢,她已經舉起鏟子,朝我掄了過來,敢情把我當成偷吃她家羊的狼了!

    我連忙就地一滾,躲開了她的鏟子敏捷地站了起來,然後欺近身就是一個手刀斬在她脖子上大動脈的位置,把她擊暈了過去。我揉了揉發疼的手緣,苦笑著看著暈倒在地的塔娜,不打暈她不行,不是砸死我就是累死她自己。

    我嘆了口氣,走向陳教授師徒三人,他們的情況也不樂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7:00:10

看到陳教授他們的樣子,我終于肯定這個幻境,就是引出人心中的怨恨,然後讓人在幻想中脫力而死。

    陳教授坐在地上,老淚縱橫地哭喊著︰“不要燒我的書,你們干嘛燒我的書,憑什麼燒我的書……”一邊喊著還一邊敲打著自己的頭。

    知識分子就是知識分子,你看人家這覺悟,就是遇到最恨的人也不動手。旁邊的方城就差多了,只見他別扭地揮舞著拳頭,對著空氣使著勁,邊打邊喊︰“打死你丫的,敢扣我們的口糧,叫你扣我們的口糧!”

    我一看樂了,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王八拳?看來這小子跟我一樣,遇到窮村被克扣了知青辦發下來的口糧。打得好!要不是咱還有點手藝餓不死,我也得打李支書那老丫的。

    這兩位暫時都還沒什麼危險,先讓他們發泄發泄吧,我扭過頭去看林靈的情況。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我眼楮都直了。

    只見她左手拼命地撕扯著自己的衣服,右邊則死命地拽住衣服掩蓋外泄的春光,一扯一拽之下,高聳嫩白的胸脯時隱時現,牢牢地勾住了我的雙眼。

    不知不覺間,我停下了上前的腳步,渾然忘了去阻止她。這也是可以理解的嘛,在北京那會,咱也拍過幾次婆子,雖然都不是什麼正經女人,多是在外面混的圈子,但也總算嘗過女人的滋味了。這來到陝北的地方一呆就是三年,人家孔老二最多也就三月不知肉味,咱可是三年不知肉味了。

    我一邊幫自己開解著,一邊貪婪地盯著她看,就在這時候,她忽然全身力氣都消失了一般,直挺挺地躺到了地上。雙手垂下不再掙扎,任有飽滿的胸脯暴露在空氣中,口中喃喃地說道︰“你不能這樣,不能這樣,我是你親妹妹啊……”

    我听得一呆,“親妹妹?”,靠,親妹妹也上,禽獸啊!

    林靈的身子在地上劇烈地扭動著,我卻沒有了再看下去的興趣,滿眼都是她臉上不間斷的淚水。

    哎,作孽啊!我長嘆了口氣,上前依樣畫葫蘆地給了一個手刀把她打暈了過去,然後輕輕掩上了她的衣服。

    這丫頭平時一副開開心心的樣子,沒想到還有這傷心事。這鬼幻境也他媽的太缺德了,最大的恨往往意味著最大的傷心事,層層掩埋的傷痛就這麼被毫不留情地激發出來重新經歷一遍,這種痛苦,更甚于肉體上的折磨。

    沒心情再看笑話了,我嘆著氣上前把陳教授和方城一一擊昏,免得他們受刺激過重,再落下什麼病根來。

    我唉聲嘆氣地一個個把他們都搬到一起,照顧起來方便,免得哪個醒了又犯起病來我一時趕不及再出點什麼意外。做完這力氣活,我氣喘噓噓地一屁股坐到方城的身上,休息了起來。早看這小子不順眼了,這會賞他臉,給咱當回椅子坐。

    我一邊挪動著屁股感受著底下的肉感,一邊開動腦筋琢磨了起來。

    怎麼咱走到哪都避不開這種事?難道真讓胖子那丫的說中了,咱就是一吸妖引怪的體質?他原話怎麼說的來著︰掘冢生煞、開棺詐尸、白晝見妖、夜路遇鬼……靠,我還就不信這邪,咱老張家世代倒斗,要是真有這遺傳,那還能有我嗎?

    想想,再想想,這鬼城是怎麼出來的來著?我死命地撓著腦袋,回憶一路上的事。先是林靈拌倒,然後把挖出血碑,緊接著是掘出白骨,然後是平地起沙,最後這幽靈城就出來了!難道是白骨?不對,這白骨早給那風沙給埋了,再說按他們那死法,一身的精氣神全隨那一劍放了出來,不可能滯留在身體上給咱搗鬼!

    血碑!一定是血碑!那塊血碑上聚集著這麼多大秦悍將的怨念與執著,經過這麼多年上面的血跡依舊鮮紅如故,一定有了自己的靈性。只怕是我們把血碑掘了出來,上面的靈性帶著大秦將士的不甘喚醒了這座古城,把當年的情景重現出來。

    對,應該是就是這樣!我肯定了問題出在石碑上,便不再折磨屁股下的方城了,反正丫的也沒知覺,咱抱負起來也沒快感,干正事要緊!

    我提著一把鏟子,朝城外血碑處走了過去。至于陳教授他們仨,就讓他們在這呆著吧,我可沒力氣連他們一起帶過去。

    沒過幾分鐘,我就站到了血碑的面前。眼前的血碑被剛才那陣風沙給掩埋了三分之一左右,剩下的三分之二依然暴露在空氣中。在我的凝視下,上面的血跡竟似乎有了生命般,緩緩地流動了起來。

    看著血碑我心里一陣陣發毛,好象有無數大秦兵將在里面盯著我看一般,弄得我渾身不自在。我把鏟子一把插到沙地上,雙手合十念叨了起來︰蒙恬大將軍,大秦的諸位將士們!我知道你們死的冤枉,胡亥那王八蛋真不是東西。不過這不關我的事啊,咱一不姓胡,不對,是不姓嬴,二不姓劉的,就是那陳、吳、項的也都跟我八桿子打不著。您們大人有大量,就放我們一馬,這仇嘛,該誰誰,別找我就對了!我這就把諸位埋上,您們就安息吧,或者到地府找胡亥趙高他們算帳去!怎麼樣?不說話就當你們同意了!

    我顛三倒四地念叨了一陣,心里總算是踏實了起來,掄著鏟子把血碑重新掩埋了起來。看著血碑慢慢地重新被沙礫掩蓋,我心中一陣輕松,那種被人盯著的感覺終于消失了!

    我動作麻利,不過十來分鐘的時間,血碑已經重新被踏踏實實地掩蓋住了。

    就在血碑被掩埋的一瞬間,陽光便像吃了興奮劑一般,猛地大發神威一下子撕破了空中的陰霾,照射在沙地上。

    我緊閉著雙眼,好一會兒才適應過來。回過頭一看,那座古城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陳教授他們正整齊地躺在沙地上曬太陽呢!

    日光耀眼,抬頭一看,竟已日近正午!

    ……

    待他們幾個醒來後,我們一行五人便起程回去了!我們在暴風雨中遺失了不少物資,在古城里他們幾個又受了刺激,這時候再去考古,除非我們腦子壞掉了!

    這件事受打擊最深的也許該算是林靈這小丫頭吧,開始的幾天,她一句話也不說,讓吃就吃,讓睡就睡,別的時候只是愣愣地發呆,讓我們好一陣擔心!

    直到回到神木縣,我們在紅堿淖(陝西最大的湖泊,全國最大的沙漠淡水湖)休整的時候,她才恢復了正常。知道那天我是唯一一個清醒的,也是我救的大家後,第一句話就問我︰

    “那天我有沒有說什麼不該說的話?”

    “沒有!”我肯定的回答。

    “當真?”疑惑的眼神。

    “確定一定以及肯定!”

    “那……,你有沒有看到什麼不該看的?”

    “絕對沒有!”這怎麼能承認!!!

    “那我的衣服是怎麼開的?不會是你干的吧!”

    “冤枉啊!明明是你自己用左手拼命扯……”

    “還說沒看到……”磨牙聲響起!

    “這個……你知道我不想看的……我不是有意的……!”我無力地辯解道。

    “你不想看的?這麼說讓你看還委屈你了!”暴怒的邊緣!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想說的是,我很想看的,真的,沒騙你!那天我看了好一陣子呢!”我慌不則言!

    “看了好一陣子?你個大色狼,我殺了你!”

    “不要啊!殺人滅口了!”

    慘號聲在紅堿淖湖邊響起,其聲之慘,直驚得魚兒不敢冒頭,飛鳥不敢掠空,當可稱得上是“沉魚落雁”之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7:01:23

1970年,東方紅一號衛星升空。

    1971年,我國重返聯合國。

    ……

    1978年,鄧小平說出了那句著名的話︰我們希望用和平方式解決台灣問題,但不作不使用武力的承諾。

    ……

    彈指一揮間,70年代就這麼被歷史的車輪碾的粉碎,日子眼瞅著進了80年代,我轉眼也奔三張了!

    那次毛烏素沙漠考古後,我閑著也沒事,就在考古隊呆了下來,誰知道,這麼一呆,就是6,7年。與我不同的是,方城,林靈他們兩個在那次考古後沒過多久,就回了北京。

    就這麼跟著考古隊滿╪隤熄],慢慢成了隊里的二號人物。陳教授學問是有的,跟他著實學了不少東西,不過老教授年紀點了,不怎麼勞得心力,整支考古隊其實都是我在負責的。其他人都是來混飯吃的,拿手的就是挖挖泥刷刷土什麼的!

    這麼干了6,7年,我就膩味了!真干上這行才知道,考古還真不是件技術活。遇到墓葬都是用最費力,最笨的辦法從上往下慢慢挖,還拿牙刷細細的層層清理。這麼幾年下來,除了在墓穴布局、文物鑒定上有點長進外,倒斗的手藝是一點沒漲。

    于是前兩年,我就向陳教授請辭了,不顧他的挽留,離開考古隊在縣城里當上了老師,教的是歷史。

    說來也真的好笑,咱本是一倒斗的料,先是干上了考古,後來又成了教師教育起祖國的下一代來,這都什麼事啊!

    兩三年的教師生涯下來,差點沒給我教傻了。這日子過的,條件差還不說,千篇一律的,可把我悶壞了!要照我早幾年的脾氣,早撂下不干了,不過畢竟是奔三張的人了,人的懶勁一上來就止不住了,就這麼混著吧!

    于是,這樣的日子就這麼一直過到了現在。

    “張老師,有人找!”一個14,5的女孩子推門進來。

    這小丫頭是李支書家的七丫頭,當年胖子離開的時候她連話都還不會說呢,這一轉眼就長這麼大了!她現在在縣城讀書,就在我班上。

    猛地房間一暗,一個碩大的身影把門堵得嚴嚴實實的,都不帶漏光的。

    看這身型我心中一動,目光上移,一個壯漢正是笑非笑地看著我——居然是胖子。

    我心中一陣狂喜,當年一別之後,剛開始兩年還通通信什麼的,後來大家都居無定所地飄著,也就沒了聯絡。這時候乍一看到老兄弟,我張了張口,明明有千言萬語,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結結實實跟胖子來了個熊抱,我終于緩過勁兒了,拍著他的肩膀說到︰“丫的兵沒白當啊!看這結實的!”

    “那是,哥們你是不知道啊,這兵真不是人當的,訓練不說,還天天開山鑿路,累得跟狗一樣,你說能不壯嗎?”提起當兵的日子胖子就開始訴苦,看來這幾年把他整得夠戧!

    “開山鑿路?你老實說,到底是當了兵還是被捉了民夫?我可是听幾個以前的哥們說起過,人家當兵的時候那是北抗越南,南防台灣的,你丫的怎麼盡干這!”我打趣他道。

    胖子揮揮手,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樣子,說︰“提起這事我就一肚子火。當初回到北京一不留神,就跟我家老頭子提起咱在陝北倒斗的事。他當場沒說什麼,一扭頭,就把我塞進連隊里當上工程兵。他是這麼說的,你小子不是愛挖洞嗎,老子讓你挖個夠,把我給氣的啊!”

    我一听樂了,胖子他老子還真夠有意思的。不過我估摸著,應該是怕兒子死在戰場上,所以才不敢把胖子塞到前線去。

    胖子沒郁悶多久,又得意了起來,說︰“不過哥們這幾年工程兵也沒白干,論起掏洞的手藝,全連隊我認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

    “那敢情好,以後就看你的手藝了!”

    胖子听我這麼一說,有點激動,興奮地說︰“就等著你這句話呢,要不,咱哥倆重操舊業!”

    我听著也有點動心,不知道怎麼搞的,一見胖子,就好象回到18,9歲那會,想起那時候我們倆一起發墳掘冢、尋龍探穴的日子,心里就怎麼也平靜不下來,恨不得手上有把鏟子,找塊地就掘他娘的。

    張了張口剛想答應,忽然想起來李支書的七丫頭還在屋子里。瞥了她一眼,這丫頭正站在角落,也不說話,我跟胖子正激動著呢,就沒注意到。

    我對她說︰“蘭花啊,還有事嗎?沒事就回吧!”

    我這麼一說胖子也才注意到她,扭過頭盯著她直看。

    蘭花被胖子看得臉上一紅,隨即又裝著若無其實地對我說︰“張老師,您衣服還沒洗吧?俺幫您洗!”

    自說自話著,她就熟門熟路地在我床底下找出一桶舊衣服,拎著就往外走了出去。

    我無奈地看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外,苦笑了笑,回過頭來正打算跟胖子商量下接下來的事,就看到這小子一臉壞笑地看著我。

    那表情之淫蕩之猥瑣,實不是言語所能形容的。我正被胖子看得頭皮發麻的時候,他說話了。

    “我說濤子A過得不錯嘛!小日子過著,小綿手捏著,給個神仙也不換哪!這丫頭才14,5歲吧,我說你丫的怎麼當上老師了,原來是指著這呢!”

    我無奈地解釋道︰“這是李支書家的小七,你走那會她還不會走路呢!就憑這,咱也下不了這手!”

    胖子把嘴一撇,說︰“你丫的少裝,沒看人家衣服都給你洗了,怎麼著,想不認帳?”

    靠,不認帳?我比竇娥還冤呢,真沒有過這念想。當年去找李支書那會,小丫頭還在炕上拉屎拉尿呢,這觀念是怎麼也轉不過來的。

    搖了搖頭,對胖子說了實話︰“這丫頭,是對哥們有那麼點意思!你也知道,這山里的孩子早熟,咱在柳樹村那會又太顯擺了,有了點小錢就全村一起吃喝的!小丫頭不懂事,就把咱看成能人了!但我向毛主席發誓,咱絕對沒那想法!你沒看,換洗衣服都沒地藏,都塞床底下了她都不帶找的……”

    胖子听了沖我嘿嘿直笑,好半晌才給副“暫且放過你”的表情,對我說︰“濤子,怎麼樣,干不干?”

    一見胖子不再糾纏這事我松了口氣,堅決地說︰“干,怎麼不干。咱哥倆天生就不是過安穩日子的人,我教書都教傻了。干,堅決干,明天就走!先回趟北京找下金胖子,把咱仨的錢分分,再買點家伙。你是不知道,他丫的在潘家園古玩市場混得風生水起的。”

    胖子一听興奮了,差點沒蹦起來︰“好 ,就這麼說定了,就知道濤子你也不是個安分的主!”

    主意拿定了,我松了口氣,才想起件事,對胖子問道︰“上次來信不是說你在部隊提干了嗎?怎麼突然一聲不吭就溜回來了?”

    听我這麼一問,胖子馬上顯得不自然了起來,東張西望了下,說︰“濤子,吃了沒?”

    吃了沒?我哭笑不得,這下午兩三點的光景問我這?

    “你丫的少轉移話題,老實說,是不是違反咱解放軍的紀律,調戲良家婦女了?”

    “哪能啊?你把哥們看成什麼人了?”胖子一梗脖子嚷嚷道,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說︰“開山那會挖出了個墓,里面有不少明器。那時候哥們已經三天沒睡了,累得狠了,頭都有點暈,還以為是咱倒斗那會呢……”胖子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幾句壓根就听不到了。

    我愣了愣,呆呆地看著胖子,問︰“你就這麼順了人家明器,然後給逮到復員回來的?靠,你丫的連偷東西都不會!”

    胖子紅著臉分辨道︰“哥們那不是累暈了嗎?咱倒斗那會摸東西又不避人的嘛,我是昏了頭了,一把抓了就往懷里揣……”

    無語……,不忍看胖子那扭捏樣,轉移話題問道︰“等你以後有錢了,想干什麼?”

    一听這個,胖子眉飛色舞地道︰“等有錢了,先養我老子,然後就游山玩水,哪好玩去哪?”

    游山玩水可以理解,但他老子解放前可是師長,享受副市級干部待遇,還用他養?

    我問道︰“你家老頭子沒有退休金的嗎?”

    “誰說沒有,小兩千塊呢!”

    “那還用你養?”

    胖子一擺手,說︰“自己的老子憑什麼讓國家來養?咱丟不起那份!”

    夠豪氣,我暗暗贊嘆一聲!

    “你呢,有錢了想干什麼?”這回換胖子問我了。

    我想都不想地說︰“我要把學校這宿舍給拆了,建新的!”

    “嘿!”胖子樂了,說︰“看不出你丫的還有對這學校挺有感情!”

    “感情個鳥?”我恨恨地說,“我想拆這破房子不是一天兩天的了,夏天漏雨,冬天漏風的,整一個夏暖冬涼。把哥們折騰的,你是不知道啊!不拆了它難解我心頭之恨!”

    就這麼跟胖子胡扯嬉鬧著,仿佛日子又回到了我們18,9歲那會,想起了當年一起的倒斗生涯,這手就一個勁的直癢癢,怎麼也止不住!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7:02:48

兩個星期後,我跟胖子回到了北京。

    這十來年沒回來,北京真是大變樣了!我跟胖子看得目不暇接的,一下火車,大包小包提著就直奔西直門那塊去了。為什麼?老莫在那啊!

    我們這一離北京就是十來年,窮山惡水的,有錢都沒地方花去,把我跟胖子給憋的啊!一走進老莫,看到那藍色的帶白雪花的天棚、高背椅、雕花立柱、大理事的圍牆……,我們倆眼淚都快要掉下來。

    東西是好吃沒錯,但更主要的是後來被稱為懷舊的那種味道。

    紅菜湯(羅宋湯)、奶油烤魚、奶油烤雜拌、首都沙拉、酸黃瓜、罐燜牛肉……能叫上名兒的都被我們吃了個遍,當場就把服務員給唬住了,見過能吃的,S見過這麼能吃的。

    吃飽喝足後,我們倆還打包了帶走。就是那種“樹根”蛋糕,4塊錢一份,我們倆愣是打包了一打,當時服務員小姐那個表情,就跟見了梁山好漢似的。

    一離開老莫胖子的嘴就把不住門了,直吹他老林是豹子頭林沖的後代,長得頗有古風,沒看服務員小姐看他的眼神那叫一個崇拜!我說你丫的就是自我感覺良好,還崇拜?沒看人家笑得那叫一個勉強,估計是當咱逃荒來了。

    這一頓是吃撐了,不過那口勁也緩過來了。這麼多年過去了,咱老張總算回到北京了,回憶起那幾年的日子,真不知道是怎麼熬過來的。

    老胡(胡八一,就是在回北京這一年我們認識的)那小子後來發了,不過不是倒斗發的,而是寫小說……,哎,不是我不明白,這世界變化快啊,記得他書里是這麼說的︰“後來回城後听他們去陝西插隊的說他們那才真叫苦呢,這幾年就壓根沒見過一粒象樣的糧食。”那個跟他訴苦的去陝西的倒霉蛋就是我了!

    話不多說了,這種懷舊啦訴苦什麼的,再說下去我能侃一宿!話說到我跟胖子在老莫吃飽喝足了,然後就奔潘家園舊貨市場去了。

    大金牙給我來信的時候提到過,平時沒事他就窩在潘家園那里擺個地攤,當然,賣的都是些門面上的東西,都是些明清的小玩意,還有他自己做的贗品。倒也不是指著這個賺錢,主要是有個聯系的地方,真正的大買賣都是私底下找地交易的。

    這幾年,搗騰古董這行的真的是發了,看潘家園這一塊就知道了,人頭攢動的,連金發碧眼的老外都有。人手上有兩錢,這心思就開始活絡了,好搞個收藏什麼的,按我說,這跟飽暖思淫欲是一個道理。

    我跟胖子跟沒頭蒼蠅似的在潘家園里逛了兩圈,愣是沒找著人,正發愁呢,胖子忽然一拍我肩膀,指著不遠處說︰“濤子,你看那是大金牙那小子嗎?”

    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一個小胖子,帶著一個大蛤蟆墨鏡,背對著我們,正拽著一個老外直噴唾沫呢!

    看這身板像,我招呼了胖子一聲,走了過去。到近處一看,還真是大金牙這小子,正跟一老外推銷古董呢!

    那老外不知道是對價錢不滿意還是對他手上的東西不太敢興趣,轉身正要走呢,大金牙一把拽住,嘴上直嚷嚷︰“威特!威特!(Wait),別走啊哥們,我這好東西多著呢,再看看!”

    說著這小子神神秘秘地從懷里掏出了個綢布小包,里三層外三層的打開,露出了個小件玉器,看樣子像是玉剛卯,上面還帶著血沁。我看那成色,八成是做舊的。

    只見他半側著身子,一副遮遮掩掩的樣,對那老外小聲說︰“這東西叫玉剛卯,可是好東西,剛從一漢墓里面挖出來了的!國寶啊!”

    說著還掩了掩包玉器的綢布,好象讓人多看一眼就會掉塊肉似的。

    “真的?剛挖出來的?”那老外疑惑地瞅了瞅那塊玉,操著半生不熟的普通話說。

    “真,比珍珠還真!你是不知道,我有不少倒斗的哥們!倒斗知道不,就是盜墓!”大金牙壓低了聲音說,說著咧開嘴,用指尖敲了敲自己的那顆金牙,語調立刻抬高了八分,有眉有眼地說︰

    “您瞧,這顆金牙,就是我從倒斗的朋友那收來的。這可是從墓里挖出來的前明佛瑯金,在粽子嘴里拔下來的。我沒舍得賣,把自己牙拔下來換上了!”

    我在後面一听差點沒噴出來,這小子太能侃了。他那牙我還不知道,當年在北京打架那會讓人拿板磚給拍折的!還自己拔下來的?誰沒事掰自個門牙玩?他得有那膽才行啊!

    那老外听大金牙這麼一說,滿臉惡心地揮了揮手讓他退開點。粽子是什麼他不知道能不能搞明白,不過那顆金牙從哪掰下來的他估計是听明白,瞧把他給惡心的,在那直咧牙。

    大金牙湊上去還待再說,那老外不干了,轉手就走,估計是給惡心壞了,拽都拽不住。

    “呸,德行!”大金牙一口唾在地上,看來對那老外惡心他的牙齒很是不滿。

    看這麼半天了,這小子愣是沒發現我跟胖子,不是說做生意的要眼光八方,耳听六路嗎?我搖了搖頭,上前一拍他的肩膀,說︰“哥們,這是塊狗玉吧!”

    大金牙一听身子一僵,人還沒轉過身來,話已經到了︰“別介,這位行家這大庭廣……”

    話說了一半,他剛轉過身來就戛然而止。認出我們來了!

    他張了張嘴,好半天都沒說出話來,全沒了剛才口沫橫飛的風采,只剩下錯愕、驚喜、激動的神情在他的胖臉上一一浮現。

    多年不見的老兄弟了,我也挺激動,不過咱早過了那在大街上大呼小叫的年歲,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沒說什麼。

    看他一時還沒緩過勁來,我笑了笑,從他身上接過那塊玉剛卯,掂了掂分量,看了看成色,聞了聞味道,然後笑著打趣道︰“我說老金,你小子也太不長進了!就這麼塊狗玉你丫的愣是說成是漢代的,這臉皮夠得上城牆厚了吧,要是遇上一行家,看你怎麼收場!”

    所謂的狗玉嘛,就是將狗殺死,剖開腹部,趁狗血尚熱未凝固時把玉器放入狗腹中,縫合,埋到地下,過數年後取出,玉上出現有土花血班。

    大金牙訕笑著接過我遞回去的那塊玉,說︰“濤子你就別寒磣哥們了,這不就蒙蒙老外嘛!這塊玉剛啟出來,還沒來得及再加工加工,讓哥們見笑了!”

    胖子看我們倆盡談這個,不耐煩了,上前一胳膊把大金牙摟到跟前,嚷嚷道︰“別嘰嘰歪歪個沒完,咱各方面師還不容易會師京都了,這當街杵著像什麼話啊!找個地一邊吃喝著一邊聊!”

    我听著當場就愣了,還吃?剛剛老莫那頓吃撐了現在還在我肚子里鬧騰呢!還以為我算很能吃了,沒想到胖子這小子幾年兵當下來,飯量見長啊!

    我這邊正愣神呢,大金牙已經一把答應了下來,反手拉過胖子就當前開起了道,邊走還邊嚷嚷著︰“就東四那家火鍋店,哥們請客,今誰都不許走,咱不醉不歸!”

    我一听,得,大金牙這小子都這麼說了還能怎麼著,舍命陪君子吧!我摸著肚子苦笑,自我安慰起來,剛吃完西餐接著去吃火鍋,這也算是東西結合了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7:04:07

我苦著臉,跟著大金牙來到了東四火鍋店。

    一進大門,一個服務員馬上湊上前來,叫聲︰“金爺!老規矩?”

    大金牙頗有豪氣地揮了揮手,讓服務員前面領路,直上了二樓處一個偏僻的包間。

    那個服務員上了壺茶水後就識趣地退下來,我打量了下四周,環境還不錯,勝在夠清淨,是個談話的好地方。

    就在我打量房間那會,胖子打趣起大金牙來︰“我說老金,夠可以的嘛,都混上金爺了!”

    大金牙笑了笑,說︰“哪能啊,咱不過是這家店的常客,這間包間我是長期包下來的,用來談生意的。哥幾個也知道,咱這行有不少見不得光的,到這種地閮蚑秅~能放下心來,不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讓雷子(警察)給逮了!”

    看來這幾年大金牙的確是干得不錯,我問他︰“老金,咱那幾年在陝北淘換的那些東西賣了多少錢?”

    大金牙嘿嘿一笑,說︰“咱仨現在也算是不小的財主了,說出來嚇你們一跳,一共13萬,都在銀行里存著哩!”

    十三萬?我跟胖子面面相覷,還真給丫的震住了。十三萬是什麼概念,現在這年月,萬元戶都不多見,有些小地方要是出一兩個萬元戶,都夠資格披紅掛彩的游街了,叫什麼夸富會來著。

    胖子一旁樂了,說︰“沒想到咱也算有錢人了,得好好琢磨,這錢該怎麼花用?”

    說著還當真掰起了手指計較了起來,我當場被這小子氣笑了,一巴掌扇他腦門上,說︰“還能干什麼花用?置裝備唄,咱這回要倒的可是大墓,要是還用以前那些破爛,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胖子摸著腦袋嘟囔起來︰“老听你吹有什麼大墓,毛都不透露一根,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一旁大金牙也來興趣了,湊上前問︰“濤子,看上什麼大墓了,說來听听!”

    我得意地笑了笑,也不賣關子了,對他倆說︰“還記得我們倒的第一個斗不?就是遇到白毛粽子那次!”

    “記得哩,怎麼能不記得,想當年我老林剛出道就一腳把……”胖子一听這來了興致,又要開始吹他當年的得意一腳了。

    我連忙揮了揮手截住了他的話頭,這小子跟我一個德行,吹起得意事來能侃三天三夜不帶喘氣的!

    “記得那種奇怪的棺材不,就那式樣的,也是槐木,咱後來不是又倒出了六口嗎?”

    當初在陝北那年,我跟胖子又陸續挖出了六口跟那次一樣的槐木棺材,一見這種棺材我們就心里有數了,棺材里面的主只要一開始長毛就黑驢蹄子伺候,再沒吃過像第一次那樣的虧。

    “記得哩,怎麼不記得,丫的都是窮光蛋。後來咱就明白了,摸到那種棺材就是白忙活了,窮得都趕上咱哥倆了!”胖子一臉苦大仇深地說。

    “當時我就覺得不對勁,這幾年閑著沒事很是查了些資料,還真讓我看出點端倪來!”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跟他們倆詳細地講了我的研究成果。

    第一次倒斗就遇到凶險的大粽子,這事讓我記憶深刻,後來就留了心了。在考古隊那幾年悶得慌,就拿出來研究,還真讓我琢磨出點味來。那七個帶槐木棺材的怪墓竟然不是隨意下葬的,而是成勺狀按北斗七星的排列來選的址。

    看到這我興趣來了,知道這里面肯定有大問題,于是又是請教陳教授又是查資料的,終于讓我弄明白了。這竟然是一個移風易水的風水格局,有個名目,叫“七星引煞立勾陳”。

    這個“七星引煞立勾陳”格局,在歷代風水大師的著述中均有提及,但實際上卻相當少見,連那些名傳千古的風水明師們也都稱其為“千古奇局,以未能親見為憾”。

    簡單說來,這個葬法的目的,就是通過改格局的方法,把一個普通的,甚至是凶險的穴位轉換成一個風水寶地。好處就是,只要深埋且不封不樹,即使是風水宗師也不能單純從外在的風水格局上推斷出其下有大墓。這恰恰是摸金校尉世代相傳的尋龍訣的克星。

    這個葬法如此之好,又怎麼會少見呢?原因很簡單,要求太嚴格了。首先要找到七處依北斗七星形狀排列的凶穴,一定要是大凶之穴,否則效果便要差上好多。

    那何謂大凶之穴呢,風水學上有個名目,稱之為“十凶地”,依次為︰天敗,犯之子孫流離;天殺,犯之子孫愁困;天窮,犯之子孫孤獨;天沖,犯之子孫游手;天傾,犯之敗帛星散;天濕,犯之疾病纏綿;天獄,犯之子孫愚頑;天狗,犯之子孫惡逆;天魔,犯之子孫貧賤;天枯,犯之子孫夭絕。

    找到如此大凶之穴者七,且要求其恰好排列成北斗七星狀,這就成功了第一步了。第二步,就是要找個七個對墓主忠心耿耿之人,自願下葬到選定的七個凶穴。他們受此風水大局的影響,永世不得安寧不說,還以子孫千秋困頓,甚至血脈斷絕為代價,憑此北斗七凶穴之威,吸盡位于勾陳一(即北極星)星位的主穴內之煞氣,並將七脈之福祿集于墓主一身。從此改天換地,化腐朽為神氣,凡穴易為寶地。

    若只如此,倒也不至于使該格局成為千古絕唱了。更霸道的是,該格局不僅需要下葬之人自願,而且依北斗命格,對他們的生辰八字還有要求。

    北斗七星,依次為︰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道教典籍上則稱她們為︰北斗陽明貪狼星君,北斗陰精巨門星君,北斗真人祿存星君,北斗玄冥文曲星君,北斗丹元廉貞星君,北斗北極武曲星君,北斗天關破軍星君。

    道教稱此七星分掌人之命數,曰︰“貪狼太星君,子生人屬之;巨門元星君,丑亥生人屬之;祿存真星君,寅戌生人屬之;文曲紐星君,卯酉生人屬之;廉貞綱星君,辰申生人屬之;武曲紀星君,己未生人屬之,破軍關星君,午生人屬之。”

    依此,選定不同時辰出生的忠心耿耿之士,一一對應自願葬于天樞至搖光星位,再把墓主葬于北極星(勾陳一)位,自此“七星引煞立勾陳”的風水大局形成。

    說到這里,我講得口干舌燥,胖子大金牙听得目瞪口呆,連服務員什麼時候摸進來上了一桌子的菜都沒人注意到。

    胖子嘎巴了下嘴巴,止住了口水,冥思苦想了半天,抬頭說︰“也就是說,按我們挖出的那七個窮墓的位置,就可以找出一個大墓,里面明器應該是大大的多,是這意思不?”

    “沒錯!”我又灌了一杯茶,把氣順了過來。

    “那還商量什麼,就這麼定了,什麼風水大局,看我們哥們掘他娘的!”說完胖子抄起筷子就朝著火鍋開始使勁。

    胖子吃得那叫一個香,涮羊肉的味直往我鼻子里鑽,奈何咱肚子不爭氣啊!我摸著鼓囊囊的肚子,苦笑著轉頭來個眼不見為淨,找上大金牙開始拼酒。

    喝了一陣,才發現大金牙這小子也是光喝酒不動筷子,我就奇怪了,問︰“老金,你怎麼不吃?咱哥們可是吃傷了!你甭跟我假客氣。”

    大金牙聞言苦笑著放下杯子,說︰“誰跟你丫的假客氣了,我這不也吃傷了嘛!你們在潘家園找到我那會,我也是剛到,剛陪兩小子在這吃了一頓!”

    “怎麼,又賺了一筆?”我笑著問。

    “哪里!”大金牙一擺手,說︰“那是兩個剛出道的摸金校尉,說是祖傳的手藝,最擅長分金定穴之術了!一個叫胡八一,另一個叫王凱旋,正準備第一次出活呢!我就是留個聯系,以後他們要是有什麼好貨,咱也能分一杯羹不是!”

    “分金定穴之術?”我一听來精神了,忙說︰“怎麼樣,是真才實學的不?你不是不知道,哥們想學這學問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大金牙看我著急的樣子,樂了︰“我說濤子,就知道你對這個來勁。不過這兩小子剛出道的,我也看不出深淺來,反正留了個交情,以後就見分曉了。要是真有本事的,哥們再介紹給你認識不遲!不過也別存太大希望,指不定又是個嘴上功夫的,搞不好哥們還得陪進去倆摸金符!”

    嗯?摸金符!這可是好東西,我問了聲︰“真貨?”

    大金牙笑著說︰“假的,剛出道的雛兒,又分不出真假來,別浪費了咱好東西。我仿的!”

    他仿的?這就好辦了,我朝大金牙一伸手,說︰“拿來吧!”

    “什麼?”大金牙一臉錯愕地看著我。

    我笑罵道︰“老金,你丫的少裝。我還不知道你,從小就是個沒創意的主,沒個真東西在手上你能仿得出來,爽快點交出來!”

    一旁胖子听我們提到摸金符也精神大振,挨上來湊趣道︰“就是就是,他從小就這毛病,就說考試吧,沒份‘樣品’放他面前讓他抄,丫的交的一定是白卷!”

    大金牙听胖子這麼一說,苦笑不得地說︰“得了得了,兩位爺,我交,我交還不成嘛,再說下去還不知道被你們倆滿肚子壞水的毀成什麼樣了!”

    說著利索地從懷里掏出兩枚摸金符來,遞到我跟胖子手上,說︰“貨真價實的古物,一老交情從古墓里剛倒出來的。小弟就以此祝兩位旗開得勝了!”

    午後的陽光傾斜地射進屋來,照在摸金符上的“摸金”二字古篆上,閃閃生輝!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7:05:57

東四火鍋店一聚後,我跟胖子開始分頭行動。我負責在大金牙的幫忙下,到舊貨市場去淘我們摸金校尉的一些傳統工具;胖子負責去買一些探險用具跟軍用品,幾年兵當下來,他對那些東西熟悉著呢!

    一個星期過去了,我才勉強收集齊了歷代倒斗前輩傳下來的實用工具︰蠟燭、糯米、洛陽鏟、飛虎爪、金鋼傘、探陰爪、黑驢蹄子、旋風鏟等。

    經過這麼一次,我終于知道什麼叫“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了,就這麼幾件破爛,硬生生宰了我兩千塊錢,把我給心疼得直哆嗦!

    當場我就明白過來了,我說呢這才幾年的光景,大金牙這小子噸位足足翻了一翻,敢情干古董的這麼賺啊!

    心疼勁@過,我的心思就活絡起來了,一把拽過大金牙,問︰

    “老金,你丫的宰起人來也跟他們一樣黑嗎?”

    “哪能呢!”大金牙笑笑,壓低了嗓子說,“哥們比他們黑多了,他們就倒騰些舊貨,小打小鬧而已!咱干的是什麼?古玩!這東西,只要找對了買主就是無價的。”

    說完又補充了一句︰“要不然你以為你那幾萬家當怎麼來的?”說著還用極度鄙視的眼神撇了我一眼。

    “靠,我決定了,咱也開這麼一家,以後沒活干了,倒也餓不死我!老金,這你可得幫忙!”听著我眼楮立馬就紅了,當場拍板!把手上剩下的四萬塊一鼓腦地全塞給大金牙讓他去幫我張羅。

    當時我是意氣風發,頗有指點江山的氣魄,但是當胖子把他這幾天收羅來的東西在我面前一字排開的時候,當場我就蔫了!

    登山鎬、德制工兵鏟、俄式傘兵刀、指南針、登山索、冷煙火、干電池、照明彈、六四式防毒面具、德國狼眼手電、小型地質錘……

    (作品相關中有以上工具詳細圖文解說,有興趣的朋友可以去看看。章末附鏈接)

    靠,全是外國貨!

    我顫抖著聲音問道︰“一共多……多少錢?”

    胖子憨憨地笑笑,說︰“不多,才9000塊!”

    九千塊?看來咱還是道行不足啊,看人家胖子,一出手就是小一萬!

    我這邊正感慨著呢,胖子又補充道︰“給我家老爺子留了3萬,嘿,你是不知道,老爺子可有意思了,拿了錢都不拿正眼瞧我,一出門就提了兩條萬寶路回來!還別說,美國貨就是夠勁!”

    說完還吧唧著嘴巴回味了起來。

    九千!三萬!我一琢磨,就知道壞了!連忙問︰“這麼說,你手上只剩下千來塊錢了?”

    胖子嘿嘿一笑,說︰“沒錢了,讓我買這家伙了!”說著從懷里逃出了個黑乎乎的家伙把玩了起來。

    什麼?我定楮一看,頓時眼前一黑,差點沒暈過去!這東西我熟,小時候胖子為從他老子那把這東西偷出來玩沒少挨揍——赫然是一把五四手槍!

    看著胖子愛不釋手的樣我就一陣無力,敢情他趁機圓夢來著!

    我有氣無力地說︰“我說胖子,你丫就不能安生點嗎?買這玩意干嘛,咱是去倒斗又不是去抗美援朝!”

    胖子一听不服氣了,說︰“荒山野嶺的,沒個家伙防身我心里不踏實。再說了,經不住咱有錢啊!你那不是還有好幾萬嘛!”

    我听著白眼一翻,身子一軟,攤在椅子上話都說不出來了!

    胖子看我的樣子,笑嘻嘻地遞過來一支萬寶路,說︰“來,抽這個,夠勁!濤子,咱以後都抽這個得了!”

    我軟綿綿地抬手接過煙,就著胖子遞過來的火點上,沒好氣地說︰“還抽這個?咱下頓飯有沒有著落還得兩說呢!”

    我兩手一攤,一五一十地把我倆的經濟狀況分析了一遍,胖子一听也傻了!

    “敗家啊敗家啊!”胖子在那痛心疾首,連煙都顧不上抽了,也不知道在說誰敗家,懶得理他了!

    大金牙找上門的時候,看我跟胖子呆在屋子里大眼瞪小眼的樣子,愣了!問道︰“你們哥倆這是唱的哪一出啊?”

    “《紅色娘子軍》!”我懶洋洋地說。

    “啥意思?”大金牙問。

    我跟胖子對視一眼,齊聲說︰“打土豪唄”!

    大金牙一看不妙,轉身欲走。就他那腿腳,哪是我們哥倆的對手,當場被我們摁倒在地,搜刮了個干淨!

    胖子得了便宜還賣乖,甩著大金牙的錢包,說︰“老金你小子多大一款爺啊,出門才帶1000多塊錢,也不嫌丟份!”

    “靠,你們倆土匪才丟份呢!倆人加起來小十萬家當,搶劫哥們這千來塊錢也不嫌掉價!”大金牙一邊整著被我們扯得皺巴巴的衣服,一邊跟胖子斗起了嘴。

    “還小十萬呢,我們哥倆身上的錢加起來還不夠買包萬寶路的!”我一撇嘴,把情況跟大金牙說了一遍。

    這小子一听樂了,笑著說︰“嘿,你們哥倆一看就不是享福的命,趁早滾回陝北倒斗去,別指著我,咱還有老婆女兒要養呢!”

    “得得,這一千塊就當哥們借你的,明天就去陝北!”說話著我把空蕩蕩的錢包扔還給大金牙。這小子去雲南插隊那會,才呆了幾個月就拐了個雲南妹子回來,現在女兒都四歲了。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不像咱,還得拿命去拼!

    一邊抱怨著老天不公同人不同命,一邊認命地跟胖子一起整理起家伙來,明天就要出發,這些家伙上面可掛著我跟胖子兩條小命呢,馬虎不得!

    ……

    兩天兩夜的火車,再加上一天的拖拉機,我跟胖子終于又踏上了陝北柳樹村的土地。

    胖子只在這呆了一年,我呆了三年,那時候,我們還18歲不到,平時還不覺得,一踏上這黃土地,才覺得怪激動的。

    到了地,放下行李,我跟胖子就提了禮物上了李支書的門。一路上鄉親們都跟我們熱情地打著招呼,這麼多年了,每個人都還叫得出我們的名字,問長問短的,跟自家親人一樣,把我們給感動的兩眼都紅了!

    好不容易擺脫了熱情的鄉親們,到了李支書家,平時10來分鐘的路,硬是走了半個多小時。我們上門的時候,李支書他家只有他跟他婆姨在,還有村里的會計黃愛國,正匯報工作呢!

    黃愛國還記得不,就是跟我們一塊來到陝北的北京知青,他沒回去,就這麼在陝北扎下了根,孩子都上小學了!他跟我們打了打招呼,問了下北京的事,就唏噓地走了。

    “娃啊,怎麼想起來看你叔了,有啥事沒?”李支書永遠是這麼一句,倒也是,我們當年一上門他就哆嗦,典型的無事不登三寶殿。

    听他這麼一說我們倒挺不好意思的,當時看著老想揍他丫的,現在再看嘛,越看越覺得這老頭長得和藹。

    我巴結地遞上煙,點上火,笑著說︰“李叔,沒啥事,就是看好了有個大活要干。”

    說著又跟老頭聊了些當年的事,回想起來那些日子苦是苦點,但也挺有意思的。在李支書那坐了半天,當我們告辭的時候,老頭直送到門口,叭噠叭噠抽了兩口煙,說︰“娃啊,別怪你叔羅嗦,悠著點。”

    “嗯,李叔你放心,我們曉得哩!”點頭應了聲,看的出來,老家伙是真的關心我們。山里人樸實,只要你幫助過他們,他們就會一輩子記得你的好,把你當親人關心著!

    在柳樹村呆了一天,第二天早上,我跟胖子一人背著50幾斤的裝備,走了40幾里路,來到了我們當初第一次倒斗的那條溝旁。

    一到那我就頂不住了,兩腿一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咱可不比胖子,他是當過兵的人,一樣的路走下來,臉不紅氣不喘的。

    休息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掏出皮尺來,丈量了下天樞和天旋兩個墓穴的距離,再延長五倍,終于確定了勾陳星位的所在,也就是我們的這次目標,西夏大墓的所在了。

    一邊指揮胖子把洛陽鏟上的鋼管接上,我一邊打量起四周的環境來。一馬平川,無遮無攔;黃土干裂,了無生機。任何稍懂風水的人看來,這地方別說埋人了,就是葬條狗都怕招來麻煩!也就是咱老張了,能看出里面的玄機。

    我這邊得意了沒一會兒,就笑不出來了。一看洛陽鏟帶出的五花土我就知道壞了,把這墓想簡單了。

    胖子一旁看我臉色不對,湊過來問︰“濤子,怎麼了?有麻煩?”

    “嗯,是有麻煩!”我點了點頭,應了一聲,解釋道,“底下的墓不像普通的西夏墓,它是磚石結構的,我估摸著有七、八層青磚吧。這還不算,這個墓的落差極大,最上面的墓道離地才5,6米,最下面的墓室離地足足有20幾米!”

    胖子听了眨了眨眼楮,說︰“那又怎麼樣?”

    “怎麼樣?麻煩唄!”我沒好氣地說,“如果直接切虛位進墓室工程太大,沒個三,四天根本打不進去,切墓道倒是簡單,但又怕有機關……”

    胖子旁邊一揮手,截道︰“機關怕什麼,濤子你是江湖越老膽子越小啊!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怕他個球,你丫的不常吹這墓底下就數你最牛了嗎!”

    听胖子這麼一說,我豪氣也上來了,一拍胖子的肩膀,說︰“沒錯,就從墓道進去,什麼機關陣圖的,怕他個球!這地面上,不歸我管,到了地下,我說了算!”

    這話說得,頗有睥睨天下的氣度,但兩個小時後我不得不承認,終究還是托大了!不過,那是幫我倆已經被困在地下數十米處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7:07:10

找對了地方,我跟胖子輪番上陣,揮著鏟子干了兩個多小時,終于把盜洞打進了墓道。

    等了一支煙的功夫吧,然後照例吊了兩只麻雀進去試了試空氣,一會兒提了上來,還活蹦亂跳的,看來空氣已經沒問題了。

    我向胖子一點頭,當先下了盜洞。

    下到墓道里,我一把扭開礦工帽上的探照燈,借著燈光打量起墓道來。隨著我腦袋的轉動,一束明亮的光束在墓道里發散開來,把整個墓道照得通明。

    墓道平整嚴實的墓磚砌成,寬約兩米,高約三米,上成弧狀自然收頂。四十來厘米長的墓磚在探照燈的照亮下,呈現出青蒙蒙的色澤,顯得結實大方。磚塊之間的縫隙細不可見,伸手摸去,沒有明顯漸W凸跟毛刺感。

    嗯,樸實無華,中規中矩,從這個墓道的結構就可以想見這個墓穴建築時的講究了。就在我打量墓道的當口上,撲騰一聲,胖子也下來了。

    我撐開金剛傘,回頭招呼了胖子一聲,就打算當前開路,卻看見胖子伸出他那胖乎乎的大手,正顫抖著的撫摩墓磚呢!

    我看在眼里,心里一咯 ,壞了,這小子不是手生得這麼厲害吧,才幾年的功夫就變得這麼不濟事了。

    我用肩膀踫了踫這小子,開玩笑地問︰“丫的不是這麼就露怯了吧?”

    “靠,你丫的才露怯呢,哥們這是激動的,好幾年沒下來了,沒看我這正感觸呢!”胖子一巴掌拍開我的肩膀,沒好氣的說。

    不是害怕了就好,我松了口氣,一邊向前探路一邊說︰“這幾年不是開山來著嗎?這東西能少見嘍?至于激動成這個樣子嗎?”

    胖子跟在我後面東張西望的,聞言說︰“那怎麼一樣,這是強奸跟誘奸的區別!我們開山那整個一強奸,大白天的揮鏟子就上,一遇到過不去的坎就拿炸藥伺候,什麼東西能經得住這!就是遇到什麼不干淨的東西,我們百來桿步槍那是吃白飯的?立馬被我們給突突了。不像咱這,得叫誘奸,按我們連指導員的說法,叫有技術含量,你丫的就是沒文化!”

    我一听之下,後腳踢前腳,一踉蹌差點沒跌出去。

    “你們指導員……,就教你們這個?”

    ……

    說笑著走出了十幾米,來到了墓道一個拐彎處,扭Y朝那邊一看,借著探照燈的光亮,只見原本規規矩矩的墓道在這里猛地拐了個彎,向右下方傾斜了下去,露出個黑乎乎的洞口,里面透出絲絲陰風,怪寒磣人的!

    說是個洞口嘛,其實也不準確,也是高三米寬兩米的,跟墓道平齊,只是黑得慌,感覺就像個吞噬人的黑洞,礦工帽上的微弱光源根本就穿透不進去。

    胖子一路上委委屈屈地蹭在我身後,早憋得慌了,看我這邊猶豫開了,他一扭屁股擠了上來,在洞口處探了探,說︰“瞎看什麼呢,趕緊了,剩下的俺老林開路,濤子你跟緊了!”

    說著掏出飛虎爪朝洞里探了進去,爪子剛一離手,便听到下面“咚”地一聲響,到底了!

    听聲音怕不到兩米高吧,這時候胖子回過頭來,說︰“不高,哥們先下去給你開道!”

    不愧是當過兵的人,動作就是利索,只見胖子把飛虎爪提起來朝腰上一掛,一低頭就蹦了進去。

    我還沒來得及跟上呢,便听到緊接著一聲悶哼從洞中傳來,是胖子的聲音!

    “胖子,沒事吧?”我趕忙止住腳步,緊張地問道。

    “沒事沒事,下來吧!”胖子爽朗的聲音傳來上來。

    沒事就好,我擦了把冷汗,緊跟著也跳進了洞口。

    “啊!”一落地我就知道不妙了,只覺得腳一扭,腿一軟,還好關鍵時刻扶到了墓牆上,不然非一屁股坐到地上去。驚魂稍定後,我低口一看,當場咒罵出聲︰靠,丫的底下是樓梯。

    還好哥們穿的是高筒的牛皮軍靴,護住了腳脖子,不然這下非崴了腳不可。我這邊正摸著腳腕後怕呢,便看到胖子頓在一旁正一臉壞笑的看著我,敢情這小子吃了虧也不提醒下哥們,成心看我的笑話來著。

    我一巴掌拍在胖子的肩膀,發出一聲脆響,說︰“胖子你丫的長本事了,都學會知情不報了啊!”

    胖子疼得一咧牙,笑著說︰“這不是濤子哥您教得好嗎?怎麼說的來著,獨樂樂與眾樂樂,孰樂?當然是眾樂樂了!”

    丫的還拽上文了,我正準備再拍上兩巴掌解解氣,胖子忽然指了指前面,正色道︰“濤子,不太對勁,你看那燈!”

    我聞言抬頭一看,吃了一驚,也顧不上再整治胖子了,仔細打量起周圍的情況來。

    剛才下來的時候只顧著打鬧了,竟沒發現墓道兩壁離地兩米五上下的地方,不知道什麼時候燃起兩排油燈。大約每隔個五,六米的距離一盞吧,燈火就這麼一直蔓延過去,照出了這條墓道的形狀來,竟是一條深邃頎長的直道。

    墓道中油燈雖多,但卻更趁得周圍灰暗無比。每盞燃燒著的油燈,都只能照亮周圍五、六塊墓磚的範圍,就是因其昏暗,所以我跟胖子才會毫無所覺。

    估計是燈絲上抹了些可以自燃的東西,空氣一流通,油燈就自己亮起來吧!不過我現在沒心情研究這個了,一個更嚴重的問題呈現在我們眼前——這些油燈,出奇的暗。

    開始還以為是這油燈設計上有缺陷,或者是燃油不足了才顯得這麼昏暗,但當我們發現頭頂上的探照燈竟也只能照亮三,四米的範圍的時候,我就知道壞了,這墓道有問題,只怕是涂滿了吸光的顏料了!下這麼大功夫,當然不會只是為了讓我們這些倒斗的多受點累,怕的是他還有什麼後招!

    我關上頭上的探照燈,既然不頂用就不用浪費電了,掏出了狼眼手電打開朝前一照,一束筆直的光束從我手上射了出去。

    光束大約在7,8米的地方就開了岔了,然後12,3米開外的地方,光束就像被黑暗吞噬了掉了,都是黑洞洞的。

    我一看這情況心里一涼,扭頭跟胖子說︰“這就是你買的德國貨,不會是貪便宜買的假貨吧!”

    胖子一听叫起了撞天冤來︰“哪能啊,我是逮什麼貴買什麼,買的時候都試過的,至少能照出過35米吧,怎麼到這就不靈了呢?”說著伸手掏出他那把狼眼打開來左右晃了晃,一個樣,一出十米的範圍,立馬就萎了!

    我也就是這麼一說,心里明白這不關手電的事,就胖子這灑錢的手段,再加上他那個凶惡勁,不至于會買到假貨。估計是這里涂的吸光顏料太猛了點,這狼眼能照出個10幾米就算是不錯了!

    “這地方只怕有古怪,先走走看,見招拆招吧!”我擺了擺手示意胖子不要再折騰他的手電了,然後一手舉著金剛傘一手提著狼眼手電當先走了過去。

    走了沒兩步,我就忍不住開始問候設計這個墓道的那個家伙所有的直系女性親屬了,其中變換了多種語法,但大意無非是通過某種強制性手段單方面的要求與其發生超友誼關系罷了。

    靠,不是咱不文明,實在是這家伙太缺德了!腳底下就沒一塊平整地,全是他媽的樓梯。這也就罷了,更過分的是,丫的樓梯面都只有半腳掌寬,這是給人走的道嗎?

    為了不一失足跌個大馬趴,回頭再把門牙給折了,只好把手電對著地上,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向前蹭。這麼一來,手電能照亮的範圍更小了,不出我們身前三米方圓,雖是在窄窄的墓道當中,我卻感到仿佛置身在無邊的黑暗當中,走沒幾步,就完全分辨不出東西南北了,只是憑著感覺,順著油燈,徒勞地向前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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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7:08:24

我提著手電,照著路走在前面,胖子跟在我身後,一手搭在我肩膀上,一手晃著手電在左右兩邊墓牆上照來照去。這麼做是免得出現什麼盲點,這墓道設計得不簡單,怕是有什麼門道在等著我們哥倆呢!

    黑暗中,大概走了半個來小時吧,身後的胖子忽然一緊搭在我肩膀上的手,說︰“濤子,你看!”

    我停下腳步,扭頭看去,只見一束亮光從胖子手上發射出去,照在右邊的墓牆上,顯出了一個黑乎乎的大洞。

    有問題,我一看之下,連忙把手中的手電也移了過去,照得更通明了些。

    這是個離地大約一人多高的洞口,兩米來寬,上部直達墓道頂部。我正晃著手電來回觀察呢,胖子用肩膀踫了礂琚A說︰“這洞看著怎麼覺得眼熟?”

    “當然眼熟,我們剛才不正是從這種洞里面下來的嘛!”我一邊應著胖子,一邊仔細觀察起洞口的下緣。

    “啥?濤子你的意思是我們在繞圈?”胖子一听,咋呼了起來。

    “一邊去,才走了多長的距離就能讓我們繞圈,當我們是死人啊?你再看看這里!”我說著一指洞口的下緣。

    胖子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湊上前去仔細地看了看,回過頭來說︰“沒什麼嘛,平整著呢!”

    “本來就沒什麼,剛我們下來時候不是拿飛虎爪探過高低嗎?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你小子冒失著呢,提起來的時候掛了下,不可能一點痕跡都沒有,這不是我們下來的那口子,應該是一個岔道!”

    “那咋辦,進去不?”胖子問。

    “進,怎麼不進,這樓梯道透著古怪,先到岔道上看看去!”

    主意一定,我們沒猶豫,利索地爬進了那條岔道。

    剛在樓梯小道中,我跟胖子一直走的是直線,一進這岔道就不一樣了,短短的兩三分鐘路程,足足拐了三、四彎,墓道還傾斜得厲害。

    前面那段,跟在樓梯道里面一樣,暗得磣人,再往前走兩步就忽然大變樣了,只見我們兩束光束忽然跟吃了興奮劑似地向前猛竄了2,30米出去,把蜿蜒曲折的墓道照得透亮。

    看來這段墓道沒有做過手腳,我們這是要進到墓室了呢,還是在走回頭路?這天殺的樓梯道把我弄得方向感全無,完全判斷不出來了。

    我一邊琢磨著一邊晃動著手電,前後觀察了起來。前面被照得通透,看得清清楚楚的,跟我們未進入樓梯小道時的墓道一模一樣,清一色的青墓磚砌就。

    跟胖子商量了下,我們還是決定向前走走看,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搞不好前面就是我們要找的墓室了!

    事情總是殘酷的,大約走了10來分鐘,我們的幻想就徹底破滅了——眼前,又是一個黑乎乎地大口子。

    “靠!”胖子咒罵一聲,一個箭步沖上前去,俯下身觀察了下,說︰“跟剛才一個樣,還是樓梯!”

    我上前兩步,蹲到胖子旁邊,拿手電也朝里照了照,幽暗的墓道依然如餓虎般吞噬著光亮,但那窄小的樓梯,昏黃的油燈,都證明了它的身份。

    “濤子,你倒說句話啊!我看這里面有鬼,咱們哥倆會不會給困這就出不去了?要不,咱回頭……”胖子一看眼前的情況,有點虛了。

    沒想到胖子這小子別看是個粗線條,倒還有點直覺,我笑了笑,拍著他的肩膀說︰“倒還真不能小瞧這些西夏蠻夷,沒想到還會來這一手!”

    胖子沒听明白,急了,說︰“濤子你能不能說句人話,哥們怎麼听不明白啊?”

    我沒好氣地撇了他一眼,說︰“你不明白就對了,回什麼回?跟上,讓咱哥倆領教領教這西夏蠻夷的手段,看它有沒有本事把咱們這三百來斤留下!”

    說完不理胖子,當先跳進了黑洞。

    “喂!濤……”,胖子還待再說,卻看到我已經進去了,只好也嘟嘟囔囔地跟了下來。

    進到幽暗墓道後,我稍稍讓眼楮適應一下黑暗,然後便一手提著手電照著墓牆,一手掏出軍刺來,在牆壁上刻起了字。

    胖子一看我的動作納悶了,說︰“濤子你干啥呢!還是當過老師的人,你這叫破壞公物知道不?”

    “你丫的就扯淡吧,小心等等別哭出來,大老爺們的,到時別求哥們給你保密!”我頭也不回地給他頂了回去。

    我退後兩步,欣賞起墓牆上大大的“Ⅰ”字,滿意地點了點頭,這五六式軍刺就是好使,硬度高,在墓磚上刻字跟玩似的。

    “濤子差不多得了啊,還看起來沒完了!哥們肚子都開始餓了,咱趕緊完事趕緊回村吃喝去!”胖子看我老半天沒動靜,催上了。

    我嘿嘿一笑,沒理他。心里想著︰完事?這還早著呢,這就受不了,丫的有你哭的時候!

    剛才一走出那個岔道我就有點明白了,這幽暗墓道八成就是一個按易數設計的詭異陷阱,應該是屬于勾魂直道那類的。咱中華5000年的文明,傳下來的好東西太多了,這是好事,但問題也就來了,現成的東西太多,後人也就懶了,反正有什麼需要捉來就用,沒什麼新鮮東西。

    這個幽暗墓道應該也是這樣,我在墓道上刻個字就是做個記號,好驗證下我的想法。要是真如我想的那樣,那這趟活也就完成了大半了。

    我這邊正打著如意算盤呢,旁邊胖子又開始咋呼了︰“濤子,又一個!”

    順著手電光一瞅,又一個黑乎乎的洞口出現在我們面前,一看手表,才走了十幾分鐘的時候,這洞布的夠密實的啊!

    “怎麼樣,進不?”胖子看我沒什麼反應,問道。

    “不用進了,做個標記,咱先把這道走個遍!”上前刻了個“Ⅱ”字,然後不再管它,帶著胖子繼續向前走去。

    這一走,就是兩個多小時,我那記號也從“Ⅰ”直刻到了“Ⅹ”。剛開始胖子還咋咋呼呼的,後來這岔道都看麻木了,一遇到這個,“嗯”的一聲就算了事了。

    “嗯……”胖子有氣無力的聲音又從後面傳來了,我下意識地掏出軍刺就打算上前開工,待到近前一看,頓時精神一振,撞了胖子一下,說︰

    “你丫的睜大狗眼看看,這是啥!”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7:10:19

“你丫的睜大狗眼看看,這是啥!”我一指墓牆,示意胖子去看。

    胖子上前探了探頭,沒好氣地說︰“不就是個洞嘛,見得還少啊?一驚一咋的!”

    我被他氣樂了,一腳踹向他的屁股,笑罵道︰“你那雙招子是聾子的耳朵——擺設還是怎麼著啊,看清楚了!”

    說著我把手電移向墓牆,光亮處,赫然刻著一個“Ⅰ”字!

    “啥!”胖子一看傻了,上前摸了摸那記號,回頭瞅瞅,又向前望望,一副見了鬼似的表情。

    “濤子,咱這是見鬼了還是怎麼著啊?明明是條直道啊,咱也沒拐彎,怎麼就兜回來了呢?”胖子一臉緊張地看著我,汗都下來了。

    我嘿嘿一笑,沒理他,抱著胳膊靠在墓牆上,一邊喘口氣一邊接著看胖子表演。

    胖子一看我沒搭腔,更急了,抹了把冷汗,說︰“你倒是說句話了,咱這是不是踫到鬼打牆了?听老人說過,以前咱北京地安門大街那邊鬧過一陣子,听說是直繞圈,晚上12點過後都沒人敢往那過了,要不一直轉悠到天亮!”一邊說著還一邊直拍大腿。

    我一看樂了,這小子是真急了,要放在平時,我這麼不搭他的話,丫的早撲上來干架了。我順了順氣,說︰“你丫的前兩天不是還吹著嗎?說幾年兵當下來,天上地下,就沒你老林怵的東西了,怎麼?這還沒怎麼著呢,就蔫了!”

    胖子聞言脖子一梗,說︰“不是咱老林吹牛,現在就是來個大粽子,哥們也一個人把他給撂了,可……這,濤子你是知道的,哥們從小就怵這沒影的東西,這個……快說說,這怎麼回事?。”

    我休息得差不多了,也就不逗他了,拍著他的肩膀說︰“說是鬼打牆嘛,也沒錯,不過正確的說,應該叫‘勾魂直道’,知道是啥不?”

    胖子老實地搖了搖頭,示意我繼續。

    “其實說穿了也沒什麼,就是一種易數上的陣法陷阱,表面上看起來像條直道,實際上是上上下下的繞著圈,找不著路就得困死在這,等著下撥來倒斗的給咱收尸了。”

    胖子一听不是什麼髒東西作祟,膽氣立馬壯了,聲音也高了八調,“敢情不是鬼打牆,那就得了,敢糊弄咱哥倆,等等哥們連棺材都給他砸嘍!”

    說罷顧盼四野,頗有問天下誰是敵手的氣概。

    “等等,濤子,你知道怎麼出去不?別棺材沒砸到,咱哥們先給困死在這!”胖子狂話剛放完,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著急地問。

    敢情這小子還沒弄明白呢!我一拍額頭,說︰“咱不是做了記號嗎!不就10個岔道嘛,其中一個是入口,一個通往墓室,剩下的八個兩兩連通著。咱按著記號走,指不定我們運氣好,祖師爺保佑,第一個洞就是通往墓室的呢!”

    像這種勾魂直道,其實在商周以後就很少有人用了,為什麼?規模大,建造不易不說,破起來還簡單,只要不驚慌失措,做好記號,多花點功夫總是能走出去的。

    “得了,那咱們走吧!”胖子一听沒事,立馬意氣奮發起來,一馬當先就往前走去。

    這麼一走,又是兩個多小時,當時我就明白過來了,干咱倒斗這行的,真他媽是件傷陰德的事,遇事還是不要指著運氣為好。估計在祖師爺在天上也是混得不怎麼地,靠不住。

    這勾魂直道,說復雜也復雜,說簡單也簡單,10個路口,其實就6種可能,其中四個進去就是繞圈圈,另兩個一個是入口一個墓室。

    這概率說起來也不低,但經不住咱哥們倒霉啊,一連進了四個洞口,全是在繞圈圈,墓室沒找到,這勾魂直道的倒讓我摸得門清,兩條腿差點沒跑折了。

    Ⅰ通Ⅲ、Ⅱ通Ⅳ、Ⅴ通Ⅹ、Ⅵ通Ⅸ、Ⅶ跟Ⅷ一個是入口一個通墓室。怎麼咱就這麼倒霉呢,我這邊正琢磨著呢,忽然背後一陣粗氣噴來,然後有如泰山壓頂一般,胖子那小兩百斤的分量結結實實地壓到了我背上,當場我就腳一軟,給壓趴下了。

    掙扎著爬起來,我指著胖子的鼻子就罵︰“想壓死老子啊,皮癢了找抽呢!”

    “靠,你就缺德吧你,有種你丫的背個百來斤的裝備走他四小時試試!”胖子趴在地上喘著粗氣回罵道。

    听他這麼一說,我老臉頓時一紅。剛走到半道上我就經不住身上那身裝備了,還好胖子仗義全給接了過去,不然就咱這身板,早給壓趴下了。

    我心虛地笑了笑,巴結地給還在地上哼哼嘰嘰的胖子上了根煙,說︰“那歇歇,呆會再走!”

    歇了好一會兒,胖子才把那口氣給順了過來,坐了起來,叼著煙卷說︰“濤子,這什麼勾魂直道還真他媽的懸乎,你說這是不是在北京那會,你爺爺提到過的什麼懸魂梯?”

    “哼!”我吐了個煙圈,冷哼一聲說道,“懸魂梯,它也配?那東西,周以後就失傳了,這不過就是個小玩意而已!”

    小時候,爺爺整天沒事就喜歡跟我們哥倆提這些有的沒的,有一次提到過懸魂梯,他老人家說這東西周以前很盛行,利用易數八卦的原理,形成一個無窮無盡的勾魂陷阱,不是精通易數的高人,或是大隊人馬,遇到那玩意一條小命就算交代了。(【注】章末附一張圖,是燈絲們研究出來的,懸魂梯的示意圖,有興趣的可以去看看。勾魂直道及墓穴示意圖,下章隨文附上。)

    胖子來了興致,問道︰“那這個,勾魂直道是怎麼回事,給哥們講講,回頭咱也好跟大金牙那小子顯擺顯擺去!”

    我一看胖子來了興致了,倒也樂意給他掃掃盲,示意他掏顆子彈出來,準備給他演示演示!

    接過胖子從彈匣上退下來的子彈,一把拉過他蹲到我身邊,指著窄窄地階梯,說︰“看仔細了!”

    在胖子疑惑的目光注視下,我把子彈緩緩地平放到階梯上,然後輕輕地放開。

    那顆子彈,頓了頓,然後便在我們倆人注視下,緩慢但是堅決地從左向右滾了過去。

    “這是……”胖子結巴了。

    “這就是為什麼我們看起來走的是直道,其實卻是在繞圈了!”說完我整理了下思路,跟胖子詳細地解釋起這勾魂直道的原理來。

    說穿了其實也沒什麼,關鍵就是在這一個“直”字上,怎麼才能讓九曲十八彎,上上下下數十米的墓道,看起來就像是一條直道呢,想通了這點,這點小把戲也就不值一提了。

    要知道,我們人如果閉上眼楮,是很難走出直線的。這是因為我們人的兩條腿看似一樣,其實分工不同,也有長短之分。其中左腿是作為支撐腿存在的,所以了,在黑暗中,我們走出的路線往往會向左偏移。

    這個勾魂直道就是利用了這一點,同時在階梯上做手腳,通過右高左低的形勢產生一種暗示,進一步誘導我們向左走。

    墓牆上涂滿了吸光的顏料,再加上狹窄難行的階梯吸引注意力,讓我們無法通過寬度高低的因素來作為參照,同時把油燈通過特殊辦法,按高低深淺不同進行布置,使我們產生邏輯上的錯誤,看上去就像是在走一條直道。

    要達到這一點,其實把墓道修成一個足夠大的圓就可以了,但是那樣的話工程過大,容易被發現。因此,這個“直道”其實是通過易數的精密設計,按乾、坎、艮、震、巽、離、坤、兌的八卦方位,在上下數十米的縱深中盤繞的。

    說精巧倒也精巧,不過要是拿這勾魂直道跟懸魂梯相提並論,那純粹是瞎扯淡。懸魂梯的構造我不了解,按古書上說,要建造這東西,是需要“掌三易之法,明造化之理,通自然之道!”的。

    後兩樣太懸乎就不提了,就這“三易之法”,周之後,就再也沒有人敢自稱通曉了。何為三易?一曰連山,二曰歸藏,三曰周易。其中連山、歸藏分別是夏朝人和商朝人發明出來的,周以後就失傳了。這還不去說他,最可氣的是周易,周以後,也就像現在那些個《金瓶梅》什麼的,只剩下個刪節本。

    說起來這得怪孔老二,這老頭閑著沒事去注釋了《周易》,然後就把稱它稱作是儒家的經典了。這倒沒什麼,畢竟人家孔老是下了功夫的,但最可氣的是,你注釋就注釋,刪人家原文干什麼,文王他老人家礙著你了?那些個捧孔老二臭腳的家伙還寫了副對聯贊揚他這種行為︰“刪述六經,垂憲萬世”。

    靠,這都叫什麼事呢!

    就這麼一折騰,後世研究易經的人,就只能在孔子刪節版的周易里面轉悠,像懸魂梯之類的集易之大成的東西,是再也造不出來了。至于勾魂直道這類的建築,就是後人根據刪節版的周易,設計出來的效顰之作罷了。

    說到後面,我呢,捶足頓胸恨不能早生個幾千年見識下完整的易經是何等了得,胖子呢,則口涎長墜,听得兩眼發直。

    休息夠了後,我們一抗裝備,繼續朝下一個岔路處走了過去。

    大約又走了10幾分鐘,我們進了Ⅶ號岔口,一踏上這岔路,入眼的便是傾斜向下的墓道,我一看就知道對了,老天總算開了回眼——這就是通向墓室的岔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7:11:48

第27章疑似仙境

    爬上Ⅶ號岔口,一眼看見傾斜向下的墓道,我的心立馬熱了起來。入口的墓道從里向外應該是傾斜向上的才對,其他的岔路口又讓我們倆倒霉蛋走遍了,這個就只能是通往墓室的通道了。

    回頭跟胖子把情況一說,他也來了精神,直嚷嚷著剩下的交給他老林了,非把他老丫的拖出來抽一頓不可,瞧把咱哥倆給累的。話說著就三步並做兩步走,當先向墓道深處走了過去。

    我一看壞了,這小子不是說真的吧,咱摸金校尉可不興毀人尸體那一套,瞧胖子這勁頭,搞不好還真敢干。

    什麼叫雷厲風行?看胖子就知道了。我這麼一愣神的功夫,丫的七拐八拐已經跑得沒影了。跑這麼急z嘛,趕著投胎呢?呸,大吉大利!

    我心里一邊嘀咕著,一邊趕緊跟了上去,在這墓穴里,指不定哪就有什麼機關,不能讓胖子落了單。看外面這手筆,這墓主的身份只怕小不了,至少也是黨項族的王公貴族什麼的吧,我心里正琢磨著呢也就沒留神,急匆匆地拐了個彎沒收住腳,便只見一大片的軍綠色在我面前不住地擴大,然後頓時覺得眼前一黑、腦門一疼,就給彈了回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丫的是胖子的背包。

    疼……,我摸著腦門坐在地上,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胖子身上背的那是什麼?百來斤的裝備啊,咱這腦袋可是肉做的,哪能經得住這,好半晌才清醒了過來,一睜眼,就看到胖子湊過來的笑臉。

    “干嘛不聲不響地停下?要我命還是怎麼著啊!”我怒視著胖子,說。

    “哥們這不是沒注意嘛,對不住,對不住了!”胖子擠出了滿臉的笑容,陪著小心把我攙了起來。

    “這不是有道門嗎?哥們正研究呢,誰背後也沒長眼不是!”說著朝前面一努嘴,示意我去看看罪魁禍首。

    我聞言朝前一看,只見一道怪異的石門橫亙在我們面前。之所以說它怪異,是因為這石門上達墓道頂部,下抵地磚,高約三米,寬卻僅大約2/3米,顯得又高又瘦,極其怪異。

    石門上面沒有按習俗繪上門神畫像或是雕刻鎮墓神獸,而只是刻著三行字。字體優美,用的是宋徽宗趙詰的瘦金體。

    墓石上用瘦金體刻字?這墓主的還挺有創意的嘛,要知道瘦金體一般是用於工筆畫鳥畫的題款上,刻在墓石上倒是第一次見。墓主的趣味如何先不去說他,這字倒真的是好字︰用筆瘦勁、挺拔、舒展、遒麗,豎下收筆帶點,撇如匕首,捺如切刀,豎鉤細長而內斂,連筆飛動而干脆,更難得的是深得瘦金體字精神外露的神邃!

    我這邊正搖頭晃腦地欣賞書法呢,一旁胖子湊了上來,瞄了那些字一眼,興奮地說︰“嘿,這幾個字哥們認識!”

    我一听來興趣了,打趣道︰“認識?難得啊,幾年不見長本事了,來,給哥們念念!”

    “濤子,你還別小瞧我,這字我還真認得,看我給你念念!”胖子梗著脖子嚷嚷了兩句,湊近了仔細瞄起了那些刻字,一邊瞄著一邊還念念有聲︰“嗟銅白,矣鐵楸……”

    啥?我一听差點沒噴出來,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胖子念了半晌也回過味來了,紅著臉說︰“這些字一個個我都認識,咋放一起就不知道啥意思了?”

    我看胖子的樣子就直想樂,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我算看出來了,這些字你還真認識,不過有你這麼念的嗎?看我的!”

    說著我指著那三行刻字,一字一句地念了出來︰

    “白楸之棺,易朽之裳。

    銅鐵不入,丹器不藏。

    嗟矣後人,幸勿我傷。”【注】

    這三行字人家是豎著刻的,胖子硬給他橫過來念,就成了那什麼“嗟銅白,矣鐵楸”之類的,弄得懂才叫有鬼呢!

    “這啥意思來著?”胖子問道,緊接著又抱怨了起來“這些古人怎麼搞的,就不能好好說話啊!盡整這些不明不白的!”

    “棺材里面那位的意思是︰里面啥值錢的東西都沒有,咱哥倆就不用費心了,免得搞不好再傷著他老人家,還是早點回家洗洗睡吧!大致就這意思!”

    胖子一听傻了,愣愣地說︰“啥?搞半天白忙活啊!那還等啥,咱這就回去吧!”

    “靠!”我一听給氣樂了,一巴掌拍他腦門上,說︰“丫的你白長這麼大腦袋了,別人說什麼你都信啊!”

    胖子琢磨出味來了,兩眼一瞪,說︰“你的意思是?敢情這老家伙是耍咱們呢!”

    “不管他是不是耍咱們,都來到這了,沒道理退回去。過來,搭把手!”說完招呼了胖子一聲,就準備推開門進去。

    “一,二,三,用力!”,嗯?紋絲不動!再來,“一,二,三”還是不動!這門夠沉的啊!

    胖子一看火了,一把甩開身上的裝備,吼了一聲︰“再來!”

    “一,二,三”我倆憋足勁,猛地一用力,只听“ 嚓”一聲,我心中暗叫聲“不好!”還來不及反應,便覺得手上頓時一輕,剛還沉得跟什麼似的石門立馬變得毫不著力,倏地向後滑開。

    只覺得兩手一空,身子不由自主地踉蹌著向前撲了進去,前腳拌後腳的,當場就做了滾地葫蘆。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足足在地面上滾了三、四圈了,膝蓋、手肘、肩膀都一陣陣發疼,還沒來得及止住身子,便“咚”地一聲悶響,只如撞到了鐵板上,整個人給彈了回來。頓時眼前一黑,滿天繁星璀璨……

    我就這麼成“大”字型平躺在地面上,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有點清醒,勉強抬了抬身子,只覺一陣天旋地轉,白的、紅的、方的、圓柱的……各式各樣的東西在我面前顛來倒去的晃悠得我直惡心。

    圓柱?我定了定神,反應過來了。敢情哥們剛才撞柱子上了……

    我這還沒緩過勁來呢,便听到胖子在我身邊一聲喊︰“濤子,沒事吧?快起來,看看這是啥?”

    我還來不及應一聲呢,便讓他一把給攙了起來,只見他左手攙著我的胳膊,右手還直揉腦門。我一看樂了,他腦門上面一個紅色的大包突兀地鼓著,看樣子也撞得不清。嘿嘿,要不怎麼說是兄弟呢,有難同當啊!

    我正樂著呢,胖子一震我的胳膊,說︰“濤子你給撞傻了怎麼著,別傻樂,你看這?咱這不是到了仙境了吧!”

    我抬頭一看,頓時目瞪口呆。靠,丫的這還是墓室嗎?整個一仙境啊!

    ******

    【注】︰“白楸之棺,易朽之裳。銅鐵不入,丹器不藏。嗟矣後人,幸勿我傷。”這句話出自《水經注》卷二九《湍水》。

    上面說“魏征南軍司張詹墓,墓有碑。”碑背上刊有文字,就是以上的這句了。這句話語氣和緩委婉近乎告饒,,但作為一種反盜墓手段,居然有效……,不過最終還是逃不過被盜掘的命運。

    “自後古墳舊冢,莫不夷毀,而是墓至元嘉初尚不見發。六年大水,蠻饑,始被發掘。說者言︰初開,金銀銅錫之器,朱漆雕刻之飾爛然。有二朱漆棺,棺前垂竹簾,隱以金釘。墓不甚高,而內極寬大,虛設‘白楸’之言,空負黃金之實,雖意錮南山,寧同身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7:14:12

如果說,前面的幽暗墓道有如黃泉之路,陰森詭異,那眼前的墓室就有如仙樂翩翩的天宮,巨大的反差瞬間讓我們失去了反應能力。

    環顧四周,第一感覺就是亮,不是普通的光亮,而是那種白熾燈似,白得耀眼的那種亮。四壁上星羅棋布地燃滿了燈火,卻不覺得熾熱,那是一種帶著冷意的光亮,恰似中秋之夜,遍布在露天庭院中的,晶瑩透亮的月輝。

    墓室的穹頂上,則綴滿了無數晶瑩的亮片,不知是什麼材料制成的,不遺余力地把光輝反射到墓室的各個角落。

    墓室很大,但如果問我具體有多大,卻又說不上來了。無數的清輝在其中交錯著,躲閃著,將無數的圓柱推進了我們的視線。

    這W子在墓室中“頂天立地”,影影綽綽地把空間填得滿滿的,數到盡頭,便會發現旁邊又多出了幾根來,欲待再數,卻發現之前種種又已變化不同了。因此,若問有多少柱子,我只能稱一聲“無數”了。

    每根柱子上,都繪著一個人像,或舉刀揚弓,或抬斧提 ,或持書揮毫,或負手賞月……,油彩極盡華艷之能事,無論是漆紗籠冠、大袖禮服,還是明光重甲、兜鍪甲衣,無不濃墨重彩,細致如真。

    這些柱子大約有3米來高,一米來寬,除卻生動的人像外,柱子上的其他位置,無不用濃艷的油彩填得滿滿的。在燈火的映襯下,這些油彩構成了某種奇異的圖案,竟似在緩緩的流動著,在柱子與柱子之間流淌、渲染,仿佛整個墓室都有了生命。

    我跟胖子看得目瞪口呆,竟完全沒有注意,不知道時候,墓室里竟彌漫著一股淡淡的白色霧氣,還在微微地翻滾著。開始還只是跟腳脖子齊高,就這麼一愣神的功夫,已經漲至與膝平齊了。

    “靠,這是什麼玩意?”胖子嚷嚷道。

    “管他什麼玩意,先退出來!”我一拽胖子,兩人一起退到石門後面,說來也怪,這些霧氣蔓延到石門處,便像給一道無形的屏障擋住了,竟不能越雷池一步。

    古墓里使用有毒的氣體來防盜,這是有傳統的。《史記》里面有載︰“人發之……次得水銀池,有氣不得入,經數日,乃牽犬入中。”〞煽N是利用水銀氣體作為毒氣,來毒殺盜掘者。

    這白色霧氣來得古怪,也不知道有沒有毒,不能不防啊!當然,不是用什麼“牽犬入中”的老辦法,時代在發展,咱倒斗的也要與時俱進不是!

    我向胖子示意了一下,取出早已準備好的六四式防毒面具戴了上去。這面具是白色的,橡膠做的,戴著有點憋悶,不怎麼舒服,但小命要緊,也管不了這麼多了。

    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霧氣已經漲到齊腰高了。我們耐著性子又觀察了一會,要是還再漲,那就只能退出去,等這霧氣散了再進來,畢竟咱雖戴著防毒面具,但沒氧氣瓶不是。

    好在那些霧氣漲到這也差不多到頭了,不再翻滾,只是靜靜地浮著,將整個墓室襯得若隱若現的。

    這些霧氣似實還虛,看得我心里一陣陣的發毛。看似稀薄,就像香煙上縈繞的青煙,仿佛一陣微風就能把它吹散,偏偏你想透過它看清點什麼時候,它又變得實實在在、粘粘稠稠的,如有實質。

    事到臨頭,我反倒猶豫開來了,進?還是不進?未知的東西總是最讓人恐懼的,心里沒底,琢磨了半天也沒敢抬腳。

    一旁胖子不耐煩了,湊近踫了我一下,說︰“濤子,你倒是拿個主意啊!別跟個娘們似的!”

    隔著防毒面具,他的聲音听起來顯得很是怪異,完了還有嗡嗡的回響,弄得我心煩氣燥的。

    “靠,大老爺們,有給打死的,沒給嚇死的,豁出去了!”我一咬牙,當先出了石門,走進了墓室。

    我閉著眼楮,在霧氣中站了好一會兒,細心地體察身體的變化。誰知道這霧氣里面的毒會不會通過皮膚滲透,還是小心點好,準備一有不對勁就拉著胖子退出來。咱倒斗的干的雖然是把腦袋別在褲腰上的凶險事,但是再多的錢,也要有命花,明器再好,也犯不著拿命來拼。

    就這麼過了好一會兒,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就是心里太緊張,弄得肩膀,手腳有點僵硬。我長出了一口氣,放松了下來,伸手揉了揉肩膀,看來這種霧氣要嘛毒性不烈,防毒面具就足夠應付了,要嘛,就是另有用途。

    我扭過頭,剛準備招呼胖子一起四處逛逛,卻發現,身邊空無一人,胖子呢?

    我心里咯 一下,心道壞了,不是出事了吧!環顧四周,人影全無。

    “胖子!胖子!”我大聲地叫了起來,不知是防毒面具還是我心里緊張的原因,聲音都有變了調,听起來有點毛骨悚然的味道。

    我話音剛落,只听“撲騰”一聲響起,听動靜,離我身邊不遠。然後是緊接著是“哎呦”的呼痛聲,听這調子是胖子的聲音。

    我心中大喜,扭過頭看向聲源處,只見胖子高大的身軀霍地從齊腰高的霧氣里面竄了上來,揉著屁股,指著我的鼻子就罵︰“濤子你丫的有病還是怎麼著,大聲嚷嚷什麼啊!差點沒嚇死我!”

    說完還拍著胸口,一副小生怕怕的樣子。

    沒事就好,心一放下,我這怒火就上來了,抬腿就是一腳踹在胖子的屁股上。

    “靠,你踹我干嘛?”這小子還不服氣。

    “你丫的就是一孫子,這是什麼地方,你給我玩失蹤,踹你是輕的,老子還想閹了你呢!”

    胖子一看我真火了,沒敢再說什麼,陪著笑臉把我拉了過去,指著他旁邊的那根柱子,說︰“哥們覺得這柱子有點怪,就研究了一下,沒注意,下不為例,下不為例!”

    我一把甩開他的胳膊,瞄了那柱子一眼,沒好氣地說︰“有什麼怪的,這里不都是這樣的柱子嗎?”

    “不是,不是,你看上面畫的這人,看著老覺得眼熟!”胖子一看我不在意,急了,指著那根畫柱上的人像說。

    咦?听胖子這麼一說,我仔細看了看,還真看出點門道來。這根柱子上面繪的是一名武將,面色如焦,濃眉瞪眼,且一臉的腮胡,腰佩寶劍與箭。

    “怎麼樣,是不是覺得眼熟?”胖子看我不出聲,推了我一把,焦急地問。

    我有點樂,拍著胖子的肩膀說︰“我也覺得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來,敢情以前住你家的時候常看到他!”

    “啥?”胖子一听有點愣神了,“濤子你別耍我,丫的不知道死多少年了,還能上我家的門?”

    “他是不想上你家的門,但經不住你年年去請啊!”說著我擺出個雙足八卦步的立姿,兩手上下護胸虛握,好象手里持著什麼斧鉞之類的長柄武器。

    胖子一看我這姿勢就明白了,“靠,丫的是門神!”

    看胖子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就覺得好笑,這都什麼眼神啊,人家換個姿勢就認不出來了,還眼熟,天天進門都看見還能不眼熟?

    柱子上的這個人像畫的是尉遲敬德,這個黑臉漢子跟紅臉的秦叔寶,自唐以後,就被家家戶戶視做門神,繪像貼于門外以避邪祟。

    這墓主還真有意思,弄這麼多柱子畫門……,不對,哪來這麼多的門神?有問題!

    我心中一動,仔細打量起其他畫柱上的繪像,這麼仔細一看,倒真讓我認出不少人來︰這一臉英氣的是衛公李靖、死撐著一張棺材臉的是鄭公魏征、白淨文秀愁眉苦臉的是梁公房玄齡……

    這些家伙都是開創大唐盛世的一代英杰,名聲顯赫,多有畫像流傳,我還勉強認得出來,其他的還有好多,就完全認不得了。不過這也足夠讓我作出判斷了︰

    這柱子上繪的赫然是,名垂青史的凌煙閣二十四功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7:15:38

凌煙閣二十四功臣畫柱,這墓主好大的手筆啊,想干什麼?以此二十四功臣自比嗎?

    我一陣好笑,把剛剛的發現跟胖子提了一提。胖子听了一皺眉,歪著腦袋想了想,有點遲疑地說︰“濤子,不太對勁!你說這是什麼閣二十四功臣,那這柱子就該是二十四根才對,可我瞅著,怎麼也不止二十四根啊?”

    我聞言一怔,這墓室里有多少根柱子雖然根本數不清楚,但一定是不止二十四根的,有什麼地方不對?還是我想岔了?

    我這正冥思苦想呢,胖子忽然一拍我肩膀,喊了聲︰“濤子!”

    被他這麼一嚇,我心都蹦到嗓子眼了,這小子,怎麼老這麼一驚一咋的,沒好氣的甩了句話過去︰“有事說A沒事少咋呼!”

    “有事有事,靠,總算看出哪里不對勁了,我說呢,怎麼好象少了點什麼?棺材呢,這不是墓室嗎,棺材哪去了?”胖子口中飛快,跟竹筒倒豆子似地 里啪啦一口氣把話說了出來。

    我一听也傻了,是啊!棺材呢?

    這墓室雖被詭異的光影、朦朧的白霧襯托得若隱若現的,但仔細看去,仍可依稀看見繪滿壁畫的四壁。偌大的空間里,更只有無數的畫柱影影綽綽的,實在別無他物。

    那麼……,棺材跑哪去了?

    我心里一陣茫然,如果是考古那會,發現這些個畫柱、壁畫,那也就算是不虛此行了,但咱現在不是在倒斗嗎?找不到棺槨,摸不到明器,那就是白忙活了!

    難道這里不是主墓室?不可能啊,按我在上面打點的得出的墓穴輪廓,根本就沒有其他的地方有這麼大的空間了,再說了,如果不是主墓室,那花這麼大功夫弄得這麼講究干什麼?要知道,這些個畫柱、壁畫、甚至白霧,可都不是等閑之物。

    帶著疑問,我跟胖子緩緩地,小心翼翼地在畫柱之間穿行著。這地方光影繽紛、白霧縈繞的,根本無法準確判斷出距離,只能靠步數大致估計了下,大約走了40來步的距離吧,忽然覺得眼前一陣眩暈,斑斕的色彩猛地在眼前匯集,交織出一種如夢似幻的絢麗。

    這會我們的心繃得緊緊的,哪有心情欣賞著,忙搖了搖腦袋,定了定神,凝神一看,只見一根詭異的圓柱出現在我們面前。

    這根圓柱和其他的大不相同,夾雜在無數的畫柱中央顯得突兀無比。與其他的柱子相比,它顯得更瘦削了些,一樣的三米多高,但卻只有半米出頭的直徑,看起來就要顯得高些。

    上面依然是絢麗無比的色彩,不同的是,沒有繪出凌煙閣二十四功臣的畫像,只是用濃重的色彩畫滿了各種詭異的圖案。這些圖案並沒有像其他畫柱上那樣,像在不停地流動,相反的,看上去出奇的凝重,濃淡深淺之間,仿佛有無限的吸引力,引得周遭其他畫柱上的色彩都不停地匯聚過來。

    剛剛晃得我們眼花繚亂的就是這根柱子,它就像個黑洞一樣,不停地吞噬著周遭流動的色彩,在身邊,形成了一個絢爛無比的光圈。墓室中,其他的東西無不充斥著奇異的動感,只有這根柱子,孤獨地沉靜著,竟顯得突兀無比,好似指揮著千軍萬馬的大將,諸軍流轉、奇正互換,只有帥旗,巍然不動。

    這根柱子,應該就是這整個墓室的關鍵了,這個我心中有數,但看了半天,卻仍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好先作罷了。

    我們繞過那根柱子,繼續向前又走了40來步,便出了畫柱群,站到了墓牆邊上。

    嗯!又是40來步,看來那根柱子應該是在墓室的正中央。我對那根詭異的柱子始終無法釋懷,正暗自琢磨呢,便听到胖子一聲慘叫︰“天啊!又來!”

    抬頭望向他,只見他悲憤地伸著手,顫抖的手指指向正前方。

    “啥?”我一看也暈了,眼前赫然又條墓道,深邃地張大著口正等著我們哥倆呢!這麼明顯的一條墓道,剛在對面怎麼會看不到呢?

    回過頭張望了一下,霧氣彌漫、光柱攙雜,我們進來的那個墓道口仿佛消失了一般,看不出一星半點的痕跡。

    難道我真猜錯了,這位墓主有如此大的手筆?這麼繁雜、豪華的布置,就是用來走個過場的?

    “靠,老子就不信了,它還真就沒玩沒了了?濤子,走,咱進去看看去!”胖子看樣子是受打擊了,一甩背包系緊帶子,然後怒氣沖沖地當先就走進了墓道。

    只能這樣了,我嘆了口氣,跟在胖子後面,七拐八彎地在墓道里又走了十多分鐘,越走越是心驚,這墓道怎麼看著這麼眼熟呢?

    “濤子,這個……,怎麼這麼眼熟呢?”胖子忽然停了腳步,遲疑地說。

    “怎麼,你也覺得這墓道眼熟?在哪里見過嗎?”難得胖子也有這麼敏銳的時候,我連忙問道。

    “不是,我說的是這個!”說著胖子一側身子,示意我過去。

    嗯?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上前一看!只見墓道在前面就到了盡頭了,盡頭處是一個黑乎乎的洞口,把我探出去的手電光束吞噬得一點不剩。

    靠,就這形制,能不眼熟嗎?都在里面繞了四個多小時了!

    不死心地提著手電,探頭進去,依稀可見t的燈火標示出了一條筆直的梯道來。

    “這東西……,怎麼這麼多,一道連一道的,這什麼時候是個頭啊!”胖子擠上來也朝洞里面探了探腦袋,苦澀地說。

    一看這情形,再聯想到剛剛走過的墓道,我差不多明白過來了,苦笑著說︰“下來看看你就明白了!”

    說完順著洞口就下到了幽暗墓道里面,一進到里面,拿著手電筒四下里一照,什麼都清楚了。

    這會胖子也下來了,他四處張望了下,湊過來說︰“濤子,咱這是繼續走呢?還是退回去?這個……,架不住咱倒霉啊,要是再走個四個多小時,可就交代在這了!”

    我沒說話,只是移動手電在旁邊的墓牆上照出一個渾圓的光斑,然後示意胖子自己看。要不是腦袋上罩著個防毒面具,他就可以看出我現在滿臉的苦笑。

    真是他媽的靠,搞半天,又讓這西夏蠻夷給耍了!

    光斑的中心處,赫然刻著一個張牙舞爪的“Ⅶ”字,仿佛在嘲笑我們的無能。

    胖子一看,張大了嘴,好半天沒說出話來。

    “真是小瞧他了,沒想到建這個墓的居然還是個易數高人,把咱哥倆當猴耍來著!”我伸手撫摩著牆上的“Ⅶ”字,恨得牙根都癢癢了。

    “這是咋回事?”胖子回頭張望了一下,低著聲音說,“真是見鬼了,才百來步的距離,咱怎麼就被那幾根破柱子繞回來了?這里面有鬼,絕對有鬼!”

    “破柱子?哼,倒還真不能小瞧這幾根柱子,這分明是就是一個陣法!”我算是想明白了,那些柱子的排列方式、上面的流動圖案,還有那些白霧,全是迷惑人用的,一齊構成了一個奇門陣法,讓我們在區區百來步的距離內就生生轉了個圈而不自知,厲害啊!

    “陣法?什麼意思?不是髒東西作祟?破得了嗎?要是不行咱就趕緊撤!”胖子一緊張說話就不帶喘氣的。

    “有法就有破,沒什麼了不起,哥們剛剛是沒注意才讓他給忽悠了。”我一邊思索著一邊給胖子安了安心,“這陣法嘛,就像是古時候諸葛武侯的八陣圖,擺幾個石子就把東吳陸遜的大軍活活困住。不過這里面的玩意跟八陣圖那是沒得比,應該是迷魂陣一類的!”

    說起這迷魂陣,我倒想起來了。祖上傳下來的那本《尋龍補遺》里面好象提過類似的東西,叫什麼大衍陣圖的,說是在唐宋年間曾風行一時,應該差不多就是這東西。

    想知道是不是,那就要再進去一趟了。我暗暗下來決心,招呼了胖子一聲,重新爬進了墓道。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7:17:38

重新回到了墓室里,抬眼望去,依然白霧彌漫、光影繽紛。

    親身體驗了這個陣法的詭異後,剛剛還覺得恍若天宮的地方,這時候看來,怎麼都覺得一股鬼氣森森的!

    胖子估計心里也發毛,挨著我說︰“咱現在怎麼辦?是不是把這些柱子都給砸了?”

    “砸?”我瞪了他一眼,淨出餿主意,這得砸到猴年馬月去?不就是陣法嗎?哼,別人怕你我可不怕,玩陣法,這正撓到我的癢處,看咱老張的手段吧!

    “跟緊點,看哥們破了這鬼陣!”說完我上前兩步,來到了繪有黑臉門神尉遲敬德的畫柱跟前。

    在一旁胖子的注視下,我掏出軍刺,暗道了聲對不住了,@把插在尉遲的兩眼之間,鑿出了眼大的一個窟窿!

    “這老黑得罪你了?是搶你媳婦了還是勾你妹子了?沒事你戳人家腦門干什麼?”胖子一看我的動作樂了,屁顛屁顛跟上來湊趣。

    “少扯淡,哥們這是摸他的底,看看這到底是什麼鬼陣!”

    一邊嘴上不停跟胖子扯淡逗悶子,一邊我拿著軍刺,把認得出來的像李靖、魏征、房玄齡、杜如誨等全都給戳成了“二郎神”。

    完事後我一把拖起胖子繼續往畫柱堆里鑽了進去,一遇到上述的幾位,只要沒長第三只眼的,一率戳之。就這麼逛了兩圈下來,那些我叫得出名姓的大唐功臣們一個個都已經成了三只眼。

    繞了半天,確信再無遺漏後,我施施然地把軍刺收進了挎包了,心中已經有數了。

    算了算,平均每個功臣都被戳了兩次,個個如此,並無差錯。那麼,也就是說,在這個墓室大廳里,一共是有兩套的大唐二十四功臣畫柱,再加上正中央那根奇特的柱子,一共就是四十九根柱子。

    四十九根柱子?呵呵,果然如此。這就證明我方向沒錯,這個鬼墓室的布置的確走的是大衍陣圖的路子。

    被我摸清了底細,任你機關算盡,也逃不脫老子的手掌心。想到得意處,我仰天大笑了起來,受了一整天的郁悶氣,得好好發泄下。

    旁邊胖子被我忽然的大笑給嚇了一跳,呆呆地看了我一眼,然後伸出大手一把朝我的額頭摸來,說︰“濤子,你沒發燒吧?這鬼氣森森的地方,倒不怕把鬼招來?”

    “靠!”我一把撥開胖子的手,怒道︰“老子這是高興,我樂意,你管得著嘛你!”

    胖子訕訕地縮回手,一撇嘴︰“這還沒怎麼地呢就笑成這樣,要是回頭再破不了陣,都沒地哭去!”

    我當場被丫的噎得說不出話來,倒也是,這不還沒破陣嘛,囂張起來沒底氣!

    “濤子,這是個什麼鬼陣,你倒是說說,咱合計合計!”胖子看我半天沒說話,急了。

    “這個應該是大衍陣圖,‘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听說過嗎?”一邊回答胖子的話,我一邊觀察起墓室中央那根詭異的柱子來,據我判斷,這個應該就是陣眼了。

    “啥?大眼?我還小目呢!濤子你能不能說句人話啊!”

    小目?丫的當是下圍棋呢!罷了,反正有頭緒了,倒也不急在一時半刻,再說了,也能順便整理下思緒!想到這我招呼了胖子一聲,一起盤腿靠著一根柱子坐了下來,把我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地倒了出來。

    這個大衍陣圖,說起來其實不過是《周易》的一點皮毛而已。

    《周易•系辭上傳》辭曰︰“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分而為二以象兩,掛一以象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時,歸奇于以象閏,五歲再閏,故再而後掛。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天數五,地數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天數二十有五,地數三十,凡天地之數五十有五。此所以成變化而行鬼神也。”

    其中第一句︰“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就是這個陣圖的原理所在了。意思是說︰五十是一個圓滿之數,但圓滿也就意味著牢固而不能流轉,做不到易數上的變化無窮,即無法“成變化而行鬼神也”。

    那怎麼辦呢?簡單,空出一個就行了,這就是所謂的“其用四十有九了”!

    這個墓室中,立著的四十九根柱子,再加上其上的詭異油彩畫圖、周遭的濃霧繁光,就是依這個原理而設,成了一個變化無窮,生生不息的陣法。要想破這個陣法,就要找出那個被特意空出的“一”就行了,讓整個墓室回復五十的圓滿之數,那陣法就不會再運轉了!

    說到這我口干舌燥,掏出水壺灌了一口,問道︰“怎麼樣,明白了沒?”

    胖子張大著嘴,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冥思苦想了好一會兒,艱難地說︰“這個……那個……什麼圓滿啦,流轉啦是什麼意思?”

    暈,我一拍額頭,想了好半天,終于讓我想到了個通俗點的說法︰“胖子,還記得我們小時候玩的那個‘丟手帕’的游戲不?”

    “記得啊!想當年……”胖子一听來了性質,擺了擺手就準備開始發揮。

    “打住打住!這不是想當年的時候,听我說!”我連忙擺手打斷他的話頭。

    “丟手帕的時候,一開始大家不是都圍成一圈坐到地上嗎?這個時候,就是個‘圓滿’。等游戲一開始,就有一個小朋友拿著手帕站起來,這時候,就空出了一個位置,這就是那個空出的‘一’了。只要一直有一個空位,那游戲就可以無休止地繼續下去,但當每個人都各歸其位,沒人肯站起來的時候,這游戲自然就完不下去了!”

    “就是這意思,明白不,咱們現在要找的,就是那個‘站起來’的!找到他,這陣法,就算破了!”

    看著胖子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我心中那個得意勁啊,不比弄明白這個陣法的時候小了!咱不愧是當過老師的人,連胖子這號的都能讓咱給教得能通易數,什麼叫了不起?這就叫了不起。

    可惜我還沒得意多久,就被胖子一句話給問住了︰“什麼叫圓滿我是弄明白了,不過濤子啊,為什麼五十就是圓滿之數呢?”

    這個……,你問我我問誰去,誰再說老師喜歡愛提問的學生我就跟誰急!

    前面說過,我們傳下來的易經由于年代久遠失傳,還有孔子他老人家的“刪述”,其實已經不完整了!這個不完整,就造成了很多歧義,剛剛胖子這個問題問得有水平,一下子就問到了點子上︰五十為什麼是圓滿之數呢?

    這個問題困饒了易學家們2000多年了,不少名聞千古的經學大師們都對這個問題作出過解釋。這麼一解釋,問題又來了,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就沒一個重樣的。

    其中有比較正統的,如鄭玄曰︰“天地之數五十有五,以五行通氣,凡五行減五,合五十”。朱熹曰︰“蓋以河圖中宮天五乘地十而得之”。可他們說的也不是一回事!

    更別說那些比較“了得”的了,如有位叫杭辛齋的大師就說︰“:勾股自乘合大衍數,既三三見九,四四一十六,五五二十五,巧合五十”。簡而言之,九加十六再加二十五,正好等于五十……,靠,這都叫什麼事!

    這還不算什麼,還有更了得的,一句話能把兩千年來所有研究易經的大師氣得全從棺材里面爬出來掐死他。這位叫金景芳的仁兄是這麼說的︰大衍之數五十應為“大衍之數五十有五”,古書可能脫“有五”二字。

    好一個“可能脫”,愣是說人家古書漏了兩個字,壓根就不是五十。照他這麼說,敢情幾千年來那些經學大師們都是白忙活了。

    總之是那叫一個亂啊,反正我是搞不清楚了!于是乎,我假裝沒听到胖子的話,站了起來,開始四處打量,準備早點找出那個消失了的“一”,好盡快破了這鳥陣拿了明器,回家洗洗睡!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7:20:29

要想破陣,就要找到消失的“一”,它到底在哪里呢?

    我一邊琢磨著,一邊重新觀察起墓室的布置來。有心觀察之下,才真正領會到這里面的一牆一柱、一畫一霧間設計的巧妙。

    我中華學術,向以“天人和一”為最高境界,風水如此,易數陣法也是如此。所有的精細奇巧,以傳統的觀點來看,不外乎是旁支末節,奇技淫巧,只有這種與天地渾然一體的和諧,才是最終的追求。這間墓室的布置,無處不在體現的,正是這種“天人和一”的和諧。

    這四十九根柱子,看似隨意分布,毫無規律,卻又暗合易數與五行生克之理,讓人頗有增一分嫌雜,減一分則缺,易一物而盡喪其髓的感觸,這就是所謂的圓滿和諧了。

    這里面的精妙處我看得出來,也知道布陣者的用意為何,但若要我解釋,為什麼要如此擺放,我還真就說不上來了。倒斗的這行,說穿了不過是盜墓者與建墓者的斗智斗力,因此我們摸金校尉研究了兩千來年的易數機關,雖深邃博大,卻盡在一個“破”字上。

    這幾年,我雖所學日多漸深,卻也照樣脫不出一個“破”字的範疇。我可以輕易判斷出對方所布的是何陣,可以一眼看出其作用妙處,甚至可以嘲笑下布陣者生搬硬套毫無創意,但若真讓我自己來布一個,我也只能瞠目結舌,徒呼奈何了!

    限于我們摸金校尉本身的局限性,想依對方布陣的思路,從陣法的源頭找出陣眼,那可真是難為我了!在我看來,整個墓室無不透著股和諧與完滿,竟完全找不出哪怕一丁點的瑕疵,更加看不出什麼地方被人有意的忽略了一個“一”。

    看了好半天,沒看出個所以然來,連我都有點焦躁了,更不要說素來沒有耐心的胖子了。剛開始,他還煞有其事地跟在我後面轉悠,東摸摸西踫踫的,這好一會兒都沒頭緒,終于忍不住了,牢騷道︰

    “到底要找什麼也不說說清楚?哪個‘一’到底是什麼玩意?這都跟沒頭蒼蠅似的繞半天了!”

    這麼沒頭沒腦地找下去也不是辦法,我嘆了口氣,解釋道︰“這個‘一’應該指的也是一根柱子,只有這樣才能跟其他四十九根柱子成天地圓滿之局!”

    “柱子?濤子你沒搞錯吧?”胖子瞪著眼楮,滿臉的不可置信,“你看這屋子里,哪里還擺得下一根柱子的,別不是搞錯了吧?”

    “錯不了!”我斬釘截鐵地說,陣眼是根柱子這是一定沒錯的,問題是,別說這墓室里真找不出什麼地方可以再放下一根柱子而不顯得突兀的,就是找著這種地方,咱也沒本事變出根柱子來呀!

    這里面應該有個關鍵的地方我沒想明白,到底是哪里呢?我想了想,一拍胖子的肩膀,說︰“胖子,幫哥們琢磨琢磨,這一路上有什麼特別的事沒有?就從出了勾魂直道講起!這可是好機會啊!好好把握,發揮出綠葉的巨大作用來,黨和人民可都看著你呢!”

    “靠,你他媽的才是綠葉呢,老子是紅花!”胖子頂了一句,然後歪著腦袋醞釀了一會,遲疑地說︰“這一路上就沒普通的事,好象都挺特別的嘛!”

    “咱們就是推開了門,接著跌了個滾地葫蘆,撞了個滿頭包,然後這鳥霧就起來了!最後咱哥倆還跟傻子似的給晃悠都外面去了!”胖子一五一十地把我們進來以後的情況都敘述了一遍。

    要不說一人計短二人計長呢,听他這麼一說我倒是有點頭緒了。低頭看了看齊腰深的白霧,這麼久了一直都沒有什麼變化,沒有漲一分也沒有跌一厘,就這麼不死不活,一潭死水似地漂著。

    胖子剛有句話說到點子上了,這鳥霧是在我們進來後,才起來的,我們親眼看著它從腳脖子高一直漲到齊腰的,這絕對沒錯。

    這證明什麼?證明了我們一定是在白霧起來前做了什麼,才觸發了陣法!我們當時做了什麼呢?我仔細回憶了起來。

    先是發現石門,然後我一個人推不開,就讓胖子過來一齊幫忙。一直到第三次用勁的時候,石門忽然變得輕如鴻毛,一下子就向後打開到極限,我們哥倆一時沒留神,還撞了滿頭包,到現在還一陣陣的抽疼呢!

    問題就在這里,我恍然大悟!當時,一是被撞暈了頭,二是讓這墓室的擺設給震住了,沒往細了想,其實說穿了不值半文。

    那道石門開得詭異,當時似乎還伴有機括聲,想來是布置了機關,一遇外力,石門就會敞開至極至。把石門張得那麼開,難得還怕我們摸金校尉長得太胖鑽不進去不成?

    歷來築墓者,殫精竭慮惟恐不全,哪有為我們盜墓者考慮的道理?相反的,他們哪個不是無所不用其極,什麼機弩、流沙層、毒煙、火龍頂、水銀池……,惟恐我們死得不快,會那麼好心才有鬼呢!

    事出非常必有妖,看來關鍵就在這里了!以前我跟胖子也掘開過不少大墓,其中不乏以巨石為門的,一遇到這種門,推開一道縫隙足以進入即可,哪會費那力氣去把門大敞開?設計墓穴的人想是料到了這一點,所以才煞費苦心地設計了這一道機關,目的就是讓這道門能順利地大敞開!

    他既然如此重視這道門的開啟程度,那這道門就必定有鬼!想通了這點後,我就不再傻愣愣地亂轉了,拉起胖子,徑直朝石門處走了過去。

    心中有了定見,再看這道石門,便看出許多不同處來。一是作為道門來說,它也忒窄了點。前面描述過這道門大約3米來高,卻只有半米出頭寬,看著簡直不像是道門,倒像是條縫……,或者說,像根柱子!

    快步走到石門前,我伸手緊挨著墓牆的門後一摸,只覺冰涼釉滑,面成圓弧型,頓時心中大定。

    “怎麼樣?對路不?”胖子的聲音有點緊張兮兮的味道,畢竟我們在這里面折騰了大半天,現在連跟毛都還沒摸到,由不得他不緊張。

    “嘿嘿,你過來搭把手不就知道了!”我笑嘻嘻地這麼一說,胖子就明白過來,大喜之下一個箭步就沖上來,雙手拽住石門使開了一身的蠻力!

    “轟……”的一聲響,石門雖沉,但也經不住胖子的蠻力,終于無奈地發出一聲嘆息,被我們重新關上了。

    喘著粗氣,我跟胖子,退後兩步看了看石門的背面,對視一眼,笑了。

    這哪是道門?壓根就是一柱子!這墓室的設計者也真他媽的牛叉啊,把陣眼,消失的“一”設計成一道門,就這麼堂而皇之地擺在我們面前……

    眼前的柱子瘦削細長,與墓室中央的那根柱子如出一轍,上面濃墨重彩地繪滿了各式詭異的圖案,濃淡深淺間,不僅吸住了我們的目光,也把匯聚而來的繽紛色彩吞噬了個干淨!

    這門一合,便覺得墓室里仿佛暗了暗,好象有什麼東西起了變化。我們回過頭朝墓室中央張望了一下,只見一直在畫柱間流轉不息的色彩,就像被截住了源頭的溪流般,頓時枯竭凝固了起來,剛還濃密粘稠的白霧更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消散得差不多了。

    如果說,被陣法掩蓋著的墓室就像淹沒在汪洋大海中,那麼我跟胖子剛合上的石門就是避水珠了,在合上的瞬間,海水便被迫開,露出了深藏在水面下的奇珍……

    在我們眼前,赫然出現了一副朱黑色的華麗棺槨!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7:22:35

墓室的正中央,有一塊用三十多厘米高的平台,用藍磚砌就,巨大棺槨就停放在上面。

    考古那會听陳教授提過,這種放置棺木的平台是宋代才開始流行,唐以前是沒有的。不過我們現在可沒心情考慮這,折騰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才見到正主兒,正激動著呢!

    走到近前一眼,讓人不由得心中贊嘆。這麼大一個平台,再加上其上的碩大棺槨,我跟胖子繞了幾圈,愣是沒有發現,這個大衍陣法,實在是了得啊!

    沒來得及多感慨,我們注意力很快就被平台上的棺槨吸引住了。棺槨厚重典雅,並沒有做過多的紋飾,只是上面銅錢厚的漆層,便盡顯莊重高貴之氣。

    1000多年的歲月風塵,似乎完全不鉞馴旬d下任何痕跡,上面的漆層依舊燦爛如新。漆層表面為朱色,里面為黑色,整體視之,呈沉穩的朱黑之色。

    在狼眼手電的照射之下,不厚的漆層更是顯出一種半透明的光澤,浮現出底下木料的紋理來。一看這情形我當場就愣住了

    這個漆層的工藝相當的考究,但我驚訝的不是這個,而是這個木料。這種淡金色的紋理我再熟悉不過了,這個棺槨,居然是用金絲楠木做的!

    “胖子,看什麼呢,過來!”我招呼了聲正在棺材另一頭晃悠的胖子。

    “咋?要開棺了沒?”胖子屁顛屁顛地過來,張嘴就問。

    “嘿,知道這是啥木頭嗎?”我沒搭他的話,指著棺材問。

    “啥木頭?還能是金絲楠不成?”胖子不屑一顧!

    “還就是金絲楠木,丫的夠有錢的,居然能用這木料!看來這回咱哥倆發達了!”我撫摩著棺槨興奮地說。

    “這,就是金絲楠木?”胖子一听也有點呆了,學著我的樣子撫摩起棺木來,一邊摸著一邊嘴里還嘟喃著,“可惜了,可惜了!”

    “什麼可惜了?”我一听奇怪了,問道。

    “這可是好東西啊,以前你不是跟哥們提過嗎,萬歷皇帝的棺材用的也是這木料!就是可惜了,上面刻了字,怕是不值錢了!”胖子唉聲嘆氣地說道,頗有點不舍的味道。

    “就是沒刻字也沒用,咱還能抗這大家伙走不成!關鍵是里面的東西,能用得起金絲楠的,里面的東西也寒酸不了!”少見胖子這副多愁善感的樣,我一樂就沒多想,順便就回答了他,說完才覺出問題來!

    “刻字?什麼刻字?”

    “就是那個嘍!跟剛才門上的一樣,你說是什麼瘦金體來著!”胖子說著朝棺材另一頭一努嘴。

    我聞言轉過去一看,果然!上面密密麻麻地用瘦金體刻滿了字。

    一看這情況我心里猛地一涼,完了,怕是要壞事!這些字劃破了漆層,露出了里面木料的原色,我伸手一摸,毛刺不平,這明顯是後刻上去的,而且一定不是墓主的後人,這麼大的墓都建了,不會去省這點功夫!

    難不成我們哥倆辛苦了這麼半天,倒讓人截了胡?

    我苦笑著把情況跟胖子一說,他當場就急了,掏出探陰爪就準備下手撬棺材。

    我忙一把攔住他,說︰“先看看他留了什麼話再撬不遲,別又咱下什麼套!”

    說完我不再理胖子,趴到棺材上仔細研究起那些刻字來。待我辨明了第一行字,我的心立馬沉到了谷底,這赫然是位倒斗的老前輩的留言。現在我連死的心都有了,搞半天,這墓壓根就不是原裝的,早讓人破了處了!沒奈何,誰讓咱生得比人晚呢,現在只求這位老前輩吃完肉能給我們留口湯喝喝了。

    事已至此,再怨天尤人也沒用了,我只好耐著性子,看看他都給咱留了什麼話?上面是這麼寫著的︰

    後世元良台鑒︰

    余姓張名越,字子良。少時承襲祖業,以摸金為生。恰逢亂世,人命輕賤,投偽齊帝豫(劉豫)麾下,任淘沙官以自保。自此挖墳掘冢、夷墓揚骨,行此田叔奸事以全身,凡二十年!

    (【注】︰《史記》“掘冢,奸事也,而田叔以起。”)

    時值天下大亂,二帝北狩,堂堂宋人于此北地竟與豬狗無異。余雖行此賤役以糊口,然捫心自問,亦宋人矣!思及此,實不願復掘先人冢而肥漢賊蠻夷,故攜家眷,掛冠入陝,為一田舍郎也!

    年齒漸長,每思及所犯之孽,無不痛哭流涕,悔不當初。後得智光先師點化,遂散盡家財遁入空門以贖前罪。得佛祖垂憐,罪孽如吾者,亦得壽永。

    年逾古稀,死則不為夭也,然思前事,尤感孽不可消,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吾發掘冢墓毀人尸骨無算,常恐身後亦遭此報,禍及子孫。

    恰逢夏黨項族嵬名氏大將歿,其後輩子弟行堪輿奇術,立“七星引煞立勾陳”大局,欲其安息且長旺氏族。余思之,若無黨項蠻夷擾吾邊關,損吾軍力,堂堂大宋何至有徽欽之恥,彼亦為吾大宋之仇敵也。損敵利己,此非亦為正道乎!

    是故,余訪嵬名氏後人,獻“勾魂直道”及“大衍陣圖”,為其督建此穴,後假死得脫!待其下葬,余攜族中子弟,尋其疏水之管,溯而上之,則入其墓。

    盡洗明器,貸之以資鄉民。復移其棺,欲殘其身取其珍,孰料始移之,方開其槨,尚未及發,已有尸變之兆,料其殺孽過重且枉移佳穴,故有此變。未敢發,覓銅槨鎮之,于下掘一穴,墜之永鎮。

    余自知壽元將盡,且常慮身後之事,逢此良機豈能失之乎!故佔此佳穴,乞能全身而佑及子孫也!

    然,君既視此贅言,足證閣下高能,千古佳穴,竟亦不足全,此誠業報也!吾家財散盡,存者,惟一琉璃茶盞,一則吾實愛之,不忍棄,二則料知今日事,實所難免,故存之以饋後世元良。

    君高義,望毋傷吾身。非吾惜此皮囊,實乃為後世子孫計。吾張氏,行摸金之事千載,余亦不能止,惟望能于幽明之中,能保全一二。

    嗚呼!掘人冢者亦難逃此報,此豈所及料哉?

    “怎麼樣,上面寫著啥?”胖子看我久久不言語,忍不住問道。

    我長出了一口氣,拍著棺材說︰“這里面躺著的不是正主兒,丫的給鵲巢鳩佔了。現在躺里面的是咱摸金校尉的前輩,在南宋初年還當過淘沙官,也就是跟曹操立的發丘中郎將跟摸金校尉差不多,都是官盜!”

    “啥!敢情咱這老半天的,全是白忙活了!老丫的,今天非剮了他不可!”胖子一听怒了,操起探陰爪就準備開棺毀尸!

    “別介,這事太缺德咱不能干!”我連忙一把攔住氣呼呼的胖子,想了想繼續說道,“人家也給咱留下個琉璃茶盞做買命錢,我看就算了吧!再說了,他老人家姓張,哥們也姓張,還都是摸金世家,別搞不好大水沖了龍王廟,回頭再害到自個,那就不值當了!”

    胖子一听瀉了氣,把家伙隨手一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垂頭喪氣地說︰“那怎麼辦,咱累死累活半天,就拿一茶碗走人?回頭還不給大金牙笑死!”

    “茶碗?你還真別小看這東西,這可是個寶貝!”丫的就是不識貨,琉璃是什麼東西?可是咱中國五大名器之首(金銀、玉翠、琉璃、陶瓷、青銅),佛家的七寶之一,又稱藥玉。

    “沙和尚記得不?”看胖子那垂頭喪氣的樣,我還真有點不忍心,得激勵激勵。

    “這還能不記得,丫的還神仙呢,混得也忒差了,打破個酒杯就給人從天上扔了下來!”胖子有氣無力地回答。

    “嘿嘿!酒杯?人家打破的那叫琉璃盞!什麼是琉璃盞知道不?”我笑著拍了拍棺材,“就是里面的那玩意!”

    一听到這,胖子的眼楮立馬亮了起來,撲閃撲閃地冒著綠光。

    我一看有效,又加了把勁,“再說了,這老家伙提到,正主兒的棺材還沒有給打開過,這會還埋在下面呢!最值錢的東西應該還在棺材里!”

    我話剛說完,胖子霍地竄了起來,吼道︰“靠!那還等什麼!”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7:24:42

“靠!那還等什麼!”胖子大吼一聲,操起探陰爪就開始撬棺。

    這次沒攔著他,我也想看看里面那位同行給咱留的是什麼好東西?琉璃盞這玩意也只是听說,從來沒有見過,不知道能值多少?

    我這邊還在胡思亂想呢,胖子已經把外面的槨給撬開了。巨大的槨蓋跌落到地上,揚起了好大的灰塵。

    我靠近一看,只見里面停放著一具普普通通的白木棺材,看上去毫不起眼,跟外面的金絲楠木巨槨完全不配套。看來這棺材是老盜墓賊自己帶來的,原裝的已經被封在銅槨里了。

    三兩下撬開薄棺蓋,千年前同行的遺體就出現在了我們面前。

    他身著略顯陳穠犒泵蝖A腳穿破舊的芒鞋,雙手交叉疊于胸前,頭上還有依稀可見的戒疤……

    千年的時光仿佛也不能在這位遁入佛門的摸金校尉身上留下太多的印記,除了老人常見的干癟,灰暗的皮膚外,他似乎還停留在故去的那一刻,嘴角略略彎起,好象還在慈祥地微笑。

    看了這位老前輩的遺體,我跟胖子不禁面面相覷!黑凶白凶的,我們是見慣了,但保存這麼完好,這麼安詳的尸體還是第一次見。隔著防毒面具,仿佛還能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檀香味,弄得我心里一陣陣發虛,直覺得打擾這位老和尚的安息實在是一件天打雷劈的事。

    我心里正犯著嘀咕,胖子的聲音適時地傳來。

    “嘿,丫的還挺齊整的!濤子,你說這哥們嘴里會不會含著明珠寶玉什麼的?要不這都多少年了,咋一點沒爛呢!”

    說著還伸出手,在老和尚身上東捏捏西掐掐地試著手感。

    “靠,你能不能消停點!”我一把拍開他正折騰老和尚的爪子,“也不看看咱在什麼地方,還珠啊玉啊的,想都不要想!”

    胖子這小子就是神經粗,我這邊給震懾得不行,他倒好,把人家老和尚當小姑娘似的捏起來了!不過經他這麼一鬧,還真輕松不少!靠,管他是不是和尚,該咋整還咋整,最多看在大家都姓張的面子上,不傷他的遺體也就是了!

    說來也怪,我這一想通,再看老和尚,只覺得也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干癟老頭,剛那股不容褻瀆的味是一點也沒有了!

    “你怎麼知道沒有?沒有他能保存得這麼好嗎?”胖子擺明不信我的話,伸手就去捏老和尚的下巴!

    我懶得說他了,站一旁看他白忙活吧!這地界,除了皇親貴戚外,死後一貫是不含珠的。為什麼?這里古時候號稱“八百里秦川”,人口密集、富庶之地,民眾多尚道教,嶗山茅山二派子弟多有行走。特別是這喪葬之事,少不了嶗山道士的影子。

    嶗山跟茅山,並列為我國兩大道門,皆擅長捉鬼伏妖,壓魂鎮尸的伎倆。為防止尸變,往往向嶗山道士求顆定尸丹就可以了,哪用得著什麼寶珠玉石的,搞不好再引來倒斗的連個全尸都落不著。

    考古那會,跟陳教授去過趟廣州,說是那里捉獲了一批專門倒騰干尸的同行,讓陳教授過去鑒定鑒定。到那一看,還真是長見識了,一排十幾具干尸。我看得直倒胃口,這年頭,真是什麼都能賣錢啊,就這批豬不叼狗不啃的干尸,听說在國外能賣十幾萬呢!

    陳教授一看那情況,急了,在那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一邊翻檢著尸體,一邊還用他匱乏的語言翻來覆去地咒罵盜墓賊們,渾然忘了我這個正牌的摸金校尉還在身邊呢,這不是連我也罵進去了?我听得是直翻白眼,差點沒揍丫的!

    老家伙為什麼那麼激動呢?連風度都不要了?原因很簡單,那些干尸給毀得太慘了!一個個喉嚨上都有T字型的傷口,有的更甚,連肚子都給剖開了!

    這就叫“本欲長保,反以賈禍”。嘴上含珠,本來是為了長保尸體,不為蟲蟻所傷,不與土木同朽,沒想到是,反倒招來禍事,死後還遭割喉剖腹。

    當然,當時我是沒有這麼多感慨,光顧著鄙視那些同行們的手藝了!那手藝也忒潮了點,不就取個珠嘛,至于弄這麼大動靜嘛,外行!

    相比之下,咱胖子的手藝就好多了。別看他五大三粗,大大咧咧的,論到這取珠的手藝,我還真比不上他,看他那手,叫一個巧,那勁,叫一個輕!

    只見他伸出左手,利索地掐住老和尚的臉頰,拇指在右,食指中指在左,無名指小指居下頂住咽喉!然後右手伸至老和尚的腦後,稍稍抬高,接著一拍後腦,同時左手輕輕用力。

    “啪”,一個朱紅色的藥丸被無奈地吐了出來,乖乖地躺到了胖子的掌心上。

    別看胖子這兩手干淨利落,輕松寫意,其實是有講究的。首先捏著兩頰的左手必須用陰勁,什麼叫陰勁,就是一股柔力,不然的話,用力過猛,很容易傷到死者嘴里的珠玉!

    其次,無名指跟小指都要抵在死者的咽喉處,不然的話等等右手一抬高,珠玉什麼的就容易被咽到喉嚨里,甚至落到腹部!這就是為什麼我以前看到的那幾具干尸被開膛破肚的原因。可摸金校尉不能像他們那樣百無禁忌的,跟蝗蟲似的,沒品!咱不興毀人尸體那一套,所以就要講技術了,像剛剛胖子做的那樣,就算得到個中三味了!

    我這邊對胖子的手藝嘖嘖贊嘆,他卻苦著一張胖臉,盯著手上的紅丸直看!

    “好啦,不用看了,我都說不會有好東西了吧!你丫的還不信。這是嶗山派的定尸丹,快,給放回去,別再給咱惹點什麼事出來!”我拍著胖子的肩膀說道,讓他趕緊把定尸丹給放回去,這地方雖然是風水寶穴,按道理不會有什麼尸變,但小心一點總是沒錯的!

    待到胖子心不甘情不願地把定尸丹給放回去後,我們便開始在棺材里摸起這次的正主——琉璃盞。

    自古的傳統,陪葬的玩意,最值錢的東西,往往放在死者的左肩右腳,最心愛的東西則往往攥在手上!我跟胖子一人一頭,分別摸開了。

    說到這我倒想起個民國那會流傳的笑話來。民國正是我國盜墓最猖獗的時候,倒斗的同行們手上有了錢怎麼花呢,逛窯子唄!可往往一伸手,窯姐兒就知道丫的是盜墓的,可以狠狠地宰!為什麼?都有職業病,摸女人都是從左肩摸到右腳的……

    棺材里其他地方大包小包的還有很多,不過那些不用看,一定是生石灰、冥紙之類的東西!這尸體之所以不腐,我看一是風水好,二是金絲楠木蚊蟲不侵,三就是棺材里的生石灰放得夠多,這東西吸水,沒了水分就不容易變質,這跟我們買的臘肉是一個道理!靠,我這說的都是什麼啊!以後還吃不吃肉了……

    一邊胡思亂想著,我細細摸過了老和尚的右腳下,除了一雙破芒鞋晃眼外,啥都沒有!看到芒鞋我倒記起一句詞來︰“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簑煙雨任平生。”是啊,能不輕嗎?知道啥是芒鞋不?草鞋唄!

    “濤子,找著了!”我正糟蹋甦東坡的詞呢,胖子驚喜的聲音傳了過來!

    抬頭一看,一盞淡黃色的琉璃茶盞出現在我面前。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7:26:28

眼前的琉璃盞,在手電的光亮照射下,折射出一種如珠似玉的光澤,璀璨流動間,把胖子的圓臉映成富麗堂皇的金黃之色。

    細視色澤,體純淨之呼吸;輕扣盞身,則有若金屬之音。怪不得古人把琉璃當成至寶,非高官顯貴不能擁有。

    “這一看就是個好東西,濤子你看能值多少?”我看得入神,胖子不耐煩了,湊過來問道。

    “你問我我問誰去,這東西咱誰都沒見過,還是拿回北京讓大金牙傷腦筋去,咱就只管分錢得了!”我隨口答道,想了想,又補充句,“不過嘛,這琉璃盞是淡黃琥珀色的,在琉璃中代表尊貴,說是可以招財納富,應該是比較值錢的吧!”。

    听我這麼一說,胖子蚇陪P了,喜形于色地說︰“可以招財的?那咱不賣了,不是要開古玩店嗎?等咱回去大金牙那小子應該也張羅得差不多了,就把這玩意當成鎮店之寶怎麼樣?”

    “鎮店之寶?好主意,沒個像樣的東西還真是不夠檔次,就這麼定……”我一听也覺得有道理,順口就這麼一說,說完才覺得不對勁了!

    “琉璃盞拿來當鎮店之寶,那咱這趟不是白忙活了?靠,咱哥倆都沒米下鍋了!不行,還得賣!”說完我不舍地看了看手中的琉璃盞,這玩意我實在喜歡,可是……,形勢比人強啊!

    “去,你丫的少裝!”胖子一撇嘴,不屑一顧,拍了拍棺材說道,“這底下還有一口棺材嘛,里面的東西這老丫的不是沒敢動嗎?咱把它倒了不就有錢了!”

    “可是……”我看了看棺材,又瞄了瞄手中的琉璃盞,猶豫開了。

    “老和尚不是說了嗎,底下那個姓嵬名的西夏大將,剛被挪了窩就起了尸。這老和尚不能小看,老元良了,丫的也愣是不敢動,還弄了個銅槨給鎮住了……”

    說著我也覺得沒底氣,看這墓穴的手筆,就知道老和尚了得,他都不敢踫的大粽子,咱哥倆?不知道夠不夠看!

    我猶豫不絕,胖子看不慣了,跟機關槍似地張口就是一陣數落︰“濤子,不是哥們說你,你丫的就是江湖越老,膽子越小!不就是大粽子嘛,咱又不是沒見過。再說了,都千來年的事了,搞不好現在爛得就剩骨頭了,怕他個球啊!”

    我一听挺不好意思的,也是啊,見得越多,膽子越小,想想十年前那會,我跟胖子滿打滿算就兩破鏟子,就敢去倒斗。哪像現在,都武裝到牙齒了還心里直發虛!還真讓丫的說準了,咱就是江湖越老,膽子越小!

    心里知道胖子說的有道理,但嘴上咱不能認慫,我張口就把他頂了回去︰“你丫的才膽子小呢,哥們是怕你一不心再折在里面,你老子沒人送終還不跟我拼命!”

    胖子一听怒了,指著我的鼻子罵道︰“濤子你丫的少扯淡,干我老子什麼事!要是哥們真折了,不是還有你嗎?我老子不就是你老子,這事你跑不了!一句話,干不干?”

    都說到這份上了,能不干嗎?再說了,胖子說得有理,底下那位不知道爛成什麼樣了,咱這麼就給嚇回去了,以後也沒臉稱什麼摸金校尉了!有給打死的,沒給嚇死的,干了!

    “干,怎麼不干!撈夠這一票,咱回北京好好歇歇!”我一邊應著,一邊從胖子身上取過背包,開始翻檢起裝備來!雖說不一定有什麼風險,但有備無患總是對的!我是無所謂,光棍一條,胖子可不一樣,他老子還等著抱孫子呢!

    “好 ,你先歇著,看哥們的手段!”胖子看我答應了,眉開眼笑地一招呼,撩起袖子就準備把棺槨挪開!

    我一看急了,連忙上去就是一個暴栗,朝胖子喝道︰“你丫的找死啊!真想讓哥們給你老子送終怎麼地?照你這麼干,底下那個怎麼樣我不知道,這老和尚是鐵定是要起來跟你拼命的!”

    我們活人,都講究個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死人也是一樣!這風水寶穴,就像是醇酒美人一樣,沒享受過也就罷了,享受過一陣後,忽然給去了,那真是要了老命了。

    照胖子這樣的,蓋都不蓋的就給人家扔一邊去,老和尚只怕馬上全身長毛,蹦起來就跟我們拼命!拿起釘子錘子,招呼過委屈得直嘟囔的胖子,我們把棺材釘得嚴嚴實實的,合上外面的金絲楠木套槨,最後再把不用的裝備全給堆槨蓋上,這才算是完了事了!

    “一,二,三,推!”我跟胖子一起發力,艱難地把棺槨推到了一旁。古時候的人就是樸實啊!這麼大一口棺材,都不帶偷工減料的,那叫一個沉!我跟胖子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把它推開,露出底下一個黑乎乎的洞口。

    喘著粗氣,我來到洞口,俯身朝底下張望了起來。

    洞口直徑不到兩米,黑乎乎的見不到底,趴在那只覺得似有絲絲陰風撲面,隔著防毒面具,便可聞到淡淡的酸腐之氣!

    這才剛開始呢,我就知道不妙了,看來事情沒那麼順利,憑這味就知道那位嵬名氏估計還沒爛完全了,搞不好要有場惡戰!

    一旁胖子可不管這麼多,點了個冷煙火,就朝洞里扔了進去!

    這種冷煙火可是高價貨,不知道胖子從哪買來的,後面還帶了個小降落傘,可在空中慢慢地飄落,照明時間更長點!

    有了冷煙火的照明,整個地下洞穴的慢慢地X現在了我們面前!

    先是一個三米來高的直洞,然後便是一個被掏空了的土室。不大,大約十幾米見方吧,土室正中則停放著一個碩大的青銅棺槨,上面似乎還刻著一些奇怪的花紋,具體刻著的是什麼?太遠了,看不清楚。

    借著火光,土室內的布置一覽無遺。狹小的空間內,除了青銅槨外,便空無一物了!這位嵬名氏無論身前多麼風光,死後又怎麼極盡哀榮,最終卻身無長物,不得安寧,也算是淒慘了!

    轉眼間,冷煙火就要燃盡了,我最後又瞄了瞄土室四周,除了清晰可見的夯土時留下的鏟印外,什麼也沒有了!看來是一定要開棺了,老和尚不地道啊!看這墓的陣勢,陪葬品一定少不了,偏都給丫的搬空了,不然我們也用不著冒這險了!

    撲閃了一下,火苗搖曳著,眼看就要熄滅了,就在這一剎那,青銅槨仿佛顫動了一下……

    我揉了揉眼楮,定神一看,卻又什麼都看不到了!冷煙火已經燃盡,土室中又回復成了漆黑的一片!

    “撲通,撲通!”奇怪的聲音在我們耳邊若隱若現,似乎傳自深邃的洞口,凝神一听,卻又什麼也听不到了!偌大的墓室中,只有我跟胖子的兩人的心跳,在悠悠地回蕩著……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7:28:16

“咚……咚……”,敲擊聲越來越響,其中還伴著另人毛骨悚然的抓撓聲。這聲音是如此的清晰,仿佛就在耳邊,但細細听來,又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像捉迷藏的小姑娘,偶爾探出下頭來,又嬌笑著縮了回去!

    呸,我這是怎麼了,拿小姑娘跟大粽子比。搖了搖頭,把亂七八糟的想法通通搖了出去。這聲音有點詭異,好象可以動搖人的心智,一會兒想馬上下去,黑凶白凶的手底下見真章,免得再受這聲音的折磨;一會兒又想就此打住,原路退回算了,不想再招惹底下那位一看就不好惹的仁兄!

    “濤子!”胖子叫了我一聲,同時從懷里掏出了捆登山繩。

    “嗯!”我朝他點了點頭,看來他也忍不住了,那就來吧!看丫的有沒有本事把我抭o三百多斤留下!

    統一了意見後,胖子利索地把登山繩栓到了最近的一根柱子上,打了個死結,然後用力拽了拽,確認足夠承受我們倆的重量!

    “下去吧!”看到胖子準備完了,我朝他喊了聲,然後順著繩子當先就下了那個豎洞。我沒有帶太多東西,就左手提著咱摸金校尉的傳統工具金剛傘,腰間掛著德制工兵鏟,軍挎包里塞著黑驢蹄子,其他的東西,全都留在上面了。這底下空間太狹小了,帶太多東西也施展不開。

    伸手蹭開礦工帽上的探照燈,然後左手提著金剛傘隨時防備著,右手抓著繩子,手腳並用地慢慢往下蹭。

    這土穴離地不高,繩子大約放了六米來長,就見了底。沒有什麼意外,我順利地著了地,不過兩腳一著地,我心反而提起來了。在這狹小的空間中,敲打聲、抓撓聲、震動聲,不再像上面那樣若隱若現的,听起來清晰無比。定楮看去,巨大的青銅槨更是不停地顫動著,像極了裝著老鼠的捕鼠籠。

    我咽了口唾沫,深吸了一口氣,看來今天是不能善了了!就這麼會兒功夫,胖子也下到了穴底,站到了我身邊來。

    一看這情況他也覺得不對了,伸手就把五四手槍從懷里掏了出來,同時左手一抹,掠過了手槍的準心和缺口,將機頭從保險檔位撥到了後部的待擊發檔位。不愧是當過兵的人,看這動作利索的。玩過槍的人都知道,這是五四手槍特有的手法,因為這槍是沒有專門的保險,這麼一撥就算是準備完畢了隨時可以射擊。

    一槍在手,胖子放松了不少,緊繃的肩頭明顯的松弛了下來,還順手耍了個槍花,轉過頭沖我直樂!我也笑了,不過是苦笑,五四手槍的威力是很大沒錯,江湖上不是有個傳言嗎,某警察持五四與歹徒搏斗,一槍擊出,連貫兩匪,然後還不算完,撞到牆上發生了反彈,把一倒霉蛋的頭蓋骨都給掀了!

    這故事不知道真的假的,反正流傳得很廣,意思就是說,五四手槍的威力大,特別是穿透力驚人。不過對咱來說,這玩意其實還不如一桿獵槍好使,什麼是大粽子?就是一行尸走肉,你一槍給他穿個透明窟窿他還當撓癢癢呢,搞不好打到牆上反彈回來,再傷著自己人!

    不過我沒敢潑他冷水,總比沒有強,至少能壯壯膽,聊勝于無吧!

    許是聞到了活人的味道,青銅槨顫抖得更厲害了,撞擊到地上,發出“ …… !”的巨響,在狹小的土穴中回繞。

    這家伙,怎麼看也不像好惹的主,我伸手從軍挎包中取出黑驢蹄子,在手上掂了掂,心里好一陣猶豫。就這干巴巴的玩意,能制服得了大粽子?這個……實在沒底啊!都是祖上傳下來的說法,還真沒試過,誰知道管用不管用。再說了,要把黑驢蹄子塞大粽子嘴里……,這個談何容易!

    “靠,鬼叫什麼,再叫老子剁了你喂狗!”胖子右手槍左手鏟,威風凜凜地大喝道。

    真是鬼也怕惡人啊,胖子這麼一吼,丫的還真不敢動了!胖子一看也愣了,嘎巴了下嘴巴,沒說出話來!

    我一看挺樂,就像遇到流氓的小姑娘,上一秒還劇烈反抗誓死不從的,下一秒忽然兩腿一張逆來順受了,倒把胖子這流氓給嚇痿嘍!

    青銅槨這麼一安靜,倒給了我機會細看起了上面的花紋,再上面我看著就覺得有點眼熟,不過離太遠了,不敢肯定。現在這麼近距離一看,我當場就認出來,赫然是封魔符。

    一看是這玩意我心立馬就涼了半截,這東西我在《尋龍補遺》上見過,曾祖父說這是嶗山派特有的符,極傷天和,長用必難壽永。雖然在書里面記錄下了這個符,但為了能好好傳承他老人家的血脈,免得太傷天和弄個斷子絕孫都沒處哭去,所以了,書里只記錄了該符的畫法特征,卻沒有使用的方法和訣竅。我也只是看看當長長見識,沒想到今天居然在這鳥不拉屎的地遇到真家伙了。

    胖子看我半天沒說話,還以為我遭了啥暗算呢,一巴掌拍在我肩膀上。

    “啪”的一聲脆響,我肩膀一垮,手一軟,差點沒把金剛傘摜地上去。“靠,你丫的有病還是怎麼地,不知道人嚇人嚇死啊!”

    “嘿嘿,哥們不是怕你遭了大粽子的毒手嘛!”胖子一臉無辜地甩著手掌,一副我是為你好的樣子!

    我听了一翻白眼,指著青銅槨上的紋路對他說︰“知道這是啥不?封魔符!咱哥倆這下有大麻煩了!”

    胖子撇了一眼,聳了聳肩膀說︰“封魔符?啥玩意,沒听說過!我看也不怎麼地還封魔呢,里面的大粽子鬧得比耗子都歡,還不如哥們一聲吼呢!”

    “你知道個屁!”我嗤之以鼻,“這東西是嶗山派看家的符,很是歹毒。被這東西封住後,不是說就不起尸了,相反的,是一定會變成一種特殊的僵尸,永世不能解脫!具體的是什麼我曾爺爺沒提到過,不過反正很厲害就是了,刻著這東西的青銅槨就相當于一個養尸棺,大粽子是越養越厲害,但是死活就是出不去,成百上千年,只要沒人把棺材打開,他就會一直受到折磨,被羈留在棺材里永不超生!”

    我 里啪啦一口氣把話說完,听得胖子一愣一愣的,好半天,他才小心翼翼地問︰“你說的這些,都是家傳的那本書上寫的?”

    “嗯,是的,怎麼了?”沒事問這個干嘛,我奇怪地反問了一句。

    沒想到听我這麼一說,胖子立馬就有了底氣,腰桿一挺,輕蔑地說︰“我還以為什麼呢?敢情是那上面寫的呀,記得我們第一次倒斗不,就是遇到白毛粽子那會,你丫的不是用上面記的一招,還咬了舌頭呢!記得不,說是叫什麼闢邪法咒嗎?還念叨啥諸邪闢易?呸,整個一招妖引怪!”

    我的臉皮算厚的了,但胖子這麼一說,也經不住一陣陣發燙。這玩笑是開大了,我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那麼大一個烏龍,差點沒把我們哥倆的命賠上去。

    我擺了擺手,示意什麼都不必說了,一把解下腰間的工兵鏟,組裝了下就準備跟胖子一起把青銅槨撬開。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都到這份上,還能打退堂鼓不成?這還沒怎麼地呢,就給嚇得灰溜溜的抱頭鼠竄,我自己都覺得丟份!

    裝好了鏟子,朝胖子示意了下,我們倆就上前準備開棺。近看下,這青銅槨做得很是粗糙,也並沒有楔得很緊,老和尚看來也是應付了事,估計認為這墓穴沒有這麼容易被人找到,就是找到了也破不了陣,破了陣也不一定敢冒險開這棺,不過這倒方便了我們哥倆。

    兩把工兵鏟往縫隙里一插,猛一用力,便听得“ 里啪啦”地一聲響,連接處的榫紛紛斷裂。還沒待我們把槨蓋完全撬起來,一股酸腐氣便撲鼻而來,把我們燻得,簡直無法呼吸。

    這行干多了,爛成什麼樣的尸體都見過,但這麼臭,尤其是這麼酸的味卻是從來沒有聞到過,這味酸到已經不能稱之為酸了,只感覺到鼻黏膜受到一陣強烈的刺激,仿佛要被腐蝕穿了一般。

    隔著防毒面具還有這威力,要是沒戴這玩意,估計我們當場就得給燻暈過去。還來不及掩鼻呢,忽然覺得手中一輕,只來得及在心中暗叫聲不好,還沒做出什麼反應呢,便見一片銅綠色在我面前不住的擴大……

    下意識的,我一閉眼楮,舉起雙手護住腦袋,就準備硬挨這一下了。手上還沒什麼感覺呢,忽覺胸口一痛,疼得我真欲窒息。

    那股大力擊在我胸口上,我整個就被擊飛了出去,直撞到土牆上。我還沒緩過氣來,就听到“轟”的一聲巨響,我張開眼楮一看,頓時目瞪口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7:29:40

原本胸口痛得我眼前一陣陣發黑,但一看眼前的情景,就什麼感覺都沒有了,剩下的只是慶幸!

    在我右手邊的土牆上,赫然嵌著一塊巨大的青銅板,分明就是我們剛撬開的槨蓋。看那平平整整,結結實實的樣我頭皮就一陣陣發麻。靠,這槨蓋少說也有5,600斤吧,再加上這土牆夯得那叫一個密實,能造成這樣的結果,這得要多大勁啊!

    要是被它給砸到,不當場腦漿迸裂才叫有鬼呢!低頭一看,胸前一個黑色的大腳印極其醒目,看來剛剛是胖子一腳把我給踹開的。

    這小子,使這麼大勁干嘛,我的肋骨好懸沒給踢折了。我一邊抱怨著,一邊扶著土牆,艱難地站了起來。

    移動了下腦袋,面向癟驉A好讓我頭頂的探照燈能把它照得更清楚一點。失去了槨蓋的棺材顯得空蕩蕩,頭重腳輕很不協調的樣子。灰塵慢慢散盡,土室中又恢復了平靜,靜靜的,只有淡淡的綠氣在棺材頂上繚繞,仿佛剛剛驚人的一幕從未發生過一般。

    “咕嚕!”一聲吞咽口水的聲音在我身邊響起,我一驚,扭頭一看,卻見胖子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我身邊來。

    看到我在看他,胖子勉強地笑了笑,說︰“濤子,咱要不要點根蠟燭去?”說完還朝土室的東南角一努嘴。

    “省省吧,你看這陣勢,丫的有跟我們哥倆商量地意思嗎?”我朝嵌在土牆上的青銅槨蓋一指,無奈地說。

    在墓室的東南角點蠟燭,這是我們摸金校尉的傳統,糾其根本,無外乎就是溝通陰陽,有商有量嘛!這麼一點,意思就是說,我們是摸金校尉,不是那些沒品的蠢賊,不會傷著哥們你的貴體,也沒別的意思只是手頭不便,借幾件明器花消花消。

    要是棺材里的仁兄通情達理,那蠟燭就不會滅,我們也就可以安心的取了明器走人,只是別做絕了,記得給人家剩一兩件留個念想就是了。可要是運氣不好,踫上位舍命不舍財的主,那咱也別勉強,乖乖的退出來便是,大墓古冢還有得是,也犯不著死磕。

    就是因為這些原因,所以我們摸金校尉每進一處墓室,必然在東南角點一個蠟燭,就是跟墓主商量商量的意思,天長日久的也就成了傳統。不過眼前這情況,一看就知道沒這必要了。這還沒怎麼地呢,就一大棺材蓋招呼,明顯是不想讓我們哥倆活著離開了。

    胖子一想,估計也明白了,嘎巴著嘴巴正想說什麼呢,忽然一陣“啪……啪!”的聲音響起,聲音不大,但在這寂靜得連心跳都明顯無比的土室中,卻顯得相當的清晰和突兀!

    我們悚然一驚,我一甩手就把金剛傘張開了,右手上的工兵鏟也緊緊地捏在手上。胖子更是提槍指著棺材,一看情況不對就準備給人家一槍。

    “啪……啪!”的怪聲越來越響,這聲音很詭異,听得我頭皮一陣陣發麻,恰似我們嘿咻嘿咻時,濕淋淋的皮肉撞擊聲,實在沒法用其他語言形容了,有過經驗的哥們自然了解,沒經驗的就自己下部A片听去吧!

    沒一會兒,那怪異的聲音終于慢慢平息了,耳邊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聲。就在這時,兩只綠色的手狀物慢慢地從棺材伸來出來,軟綿綿地搭在了棺材兩側。

    說它們是“手”,不是看出來的,而是判斷出來的,單純從外表來看,這兩只東西實在稱不上是“手”。在我看來,不過是兩只半發酵的面包團,上面綴著幾根蘿卜罷了。

    朝著我這個方向的,是右邊那只手,在探照燈的照射下,它清晰地呈現在了我們面前。臃腫的手上,流滿了黃綠色,粘粘稠稠的液體,好似一整塊緩緩挪動的大鼻涕,看得我直惡心。指端則是唯一不綠的地方,那里長著六、七厘米長,黑漆漆的指甲,還不時反射出金屬的光澤。

    早听行內人說,有些人死後,指甲還會繼續生長。據說以前還有人挖出過一具明時的古尸,上面的指甲足足有半米多長。眼前的綠手,指甲倒還沒那麼長,不過看那黑黑厚厚的樣子,只怕也長了不少年月了,不是死前可以蓄得出來的。

    就在我們哥倆四只眼楮緊張地注視下,那雙手慢慢地合緊,捏得外面的青銅槨發出“吱……吱!”的呻吟。這架勢看著眼熟,有點像我們從椅子上要站起來的時候,在把手借力的感覺。

    我這念頭剛轉完,便見慢慢地兩只綠色的手肘也出現在我們面前,挨到了棺材的側壁上,然後,猛地一整團綠色的東西從棺材里蹦了出來,那姿勢,有點體操運動員從雙杠上落地的味道,就差那麼一鞠躬了。

    “靈活!極度的靈活!”這是我的第一感覺,倒斗遇到粽子,什麼力大皮糙的都不可怕,為什麼?因為它不靈活,關節僵硬動作遲緩,威脅也就有限。眼前的這位可不一樣,看那出棺的動作,就是一活人只怕也不容易辦到。再說力量,土牆上的青銅槨蓋還不能說明問題嗎?剛那架勢,跟棺材里有炸藥爆炸了似的,無論是絕對力量還是爆發力,都稱得上恐怖。攤上這麼個主,我連苦笑的力氣都沒有,只是緊張地打量著它,巴望著能找出什麼弱點來。

    不看還n,一看之下我差點沒有吐出來,惡心壞了。它從頭到腳,全布滿了那種黃綠色的粘稠黏液,層層包裹著它臃腫的身軀,就這麼往那一站,空氣中的酸腐之氣便愈加濃烈,中人欲嘔。

    那些黏液也不知道是怎麼生成的,仿佛無窮無盡一般,不停地從它的頭頂處滑落,掠過它沒有五官的肉臉,滑過堆滿惡心綠肉的身軀,就這麼滴滴答答地落到地上。

    這是什麼東西?雖然早知道棺材里面的東西只怕不友善,但我們以為只是黑凶白凶之類的,小心一點便不難對付。但眼前這位仁兄往面前這麼一站,我就知道懸了,今天只怕真的得交代了。

    先不說那塊頭,那力氣,光這一身的綠色黏液,一看就不是善茬,看這顏色,只怕還有劇毒。不知道是青銅槨上的封魔符起的作用,還是他死前服了什麼秘藥,居然能把人變成這種德行。

    我手一松,任由一直夾在手上的黑驢蹄子從我手中滑落,這東西是什麼雖然不清楚,但一定不是大粽子就對了,黑驢蹄子不頂事了。

    滴滴答答的聲音越來越響,滴落的黏液甚至在它的腳下都聚成了一汪綠水。它張了張嘴,在原本是嘴的地方現出了一給黑洞,從里面傳出“咕嚕,咕嚕”的響聲,仿佛它也在大口大口地吞咽著口水……

    靠,丫的把我們哥倆當成點心了!不能坐以待斃,我捏了捏工兵鏟金剛傘,正準備上前試試這怪物的分量,便听得旁邊胖子一聲怒吼,然後“ !”的一聲巨響,綠色怪物的腦門上,突然出現了一個分幣大小的窟窿。

    扭頭一看,只見胖子緊握著他那把五四手槍,指關節都有點發白了,槍口上,赫然有一股青煙飄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7:31:07

胖子終于忍不住那怪物盯點心似的眼神,一槍開出,子彈便直奔怪物的眉心而去,端是好槍法。

    不待我喊一聲好,便見那怪物仿佛毫不受眉心那一槍的影響,綠色的黏液繼續滑落,瞬間掩蓋住了創口,若說有什麼不同的話,就是它移動了下身子,正對向了胖子所在的方向。

    看自己的得意一槍毫無效果,胖子不緊一愣神,就這麼一轉眼的功夫,剛還靜如處子的怪物忽然狂性大發,猛地朝他撲了過來。

    “啊!”胖子怪叫一聲,只來得及朝旁邊一滾,躲開怪物的撲擊。不過那怪物的動作實在太快了,胖子這一下反應雖然也稱得上迅捷,但還是沒有完全躲開,只听得“嘶!”的一聲響,胖子的整副袖子都給拽了下來。裸露出的手臂上,先O出現了五道抓痕,然後迅速轉黑,仿佛墨染一般。

    我心里猛地一沉,完了,怕是有毒!來不及看第二眼,便見那怪物好象作勢欲撲,我連忙提起右手上的工兵鏟,一把掄到了怪物的身上。

    鏟子剛一及身,我便暗道聲不好,這手感不對勁。只覺手上一輕,鏟子便順著黏液在它身上滑過,沒能落到實處,我人也跟著一踉蹌,前傾了下勉強止住了腳步。靠,敢情這身黏液還有潤滑的作用,簡直就像著了身鎧甲。還好我左手同時提著金剛傘,這一鏟子就沒能使上全力,不然就這麼一滑,我非得整個人跌到怪物身上不可!

    我一看不是個事,立馬果斷地放手,任由鏟子離手落到地上,同時一揚左手的金剛傘,擋在身前抵住怪物的身子,然後雙手猛地用力,一下子把它頂了開來。

    就趁這個空隙,我後退到胖子身邊,這時候他才剛剛勉強站了起來。百忙中瞅了眼他身上的傷痕,一看之下,我先是松了口氣,然後心中又是一緊。

    剛離得有點距離沒看清楚,這傷口黑是黑,但不是肌肉被毒素侵蝕的那種黑,而是皮膚被強酸腐蝕的焦黑。五道創口之間的皮膚,也顯得有點焦黃,像是我們抽煙的時候燙到手的那種顏色。

    “酸?靠,丫的是一酸尸。”一看這情況我忍不住咒罵出聲,雖然胖子這不是中毒還算值得慶幸,但這怪物全身流的黃綠色黏液居然是強酸,那還讓不讓我們哥們活了,被它這麼一踫,要是挨到臉上,那就是一毀容啊!

    干尸、濕尸、血尸、煞尸,這都是听說過的,也都有相應的辦法可以應付,但這全身冒酸水的酸尸可從來沒听說過,打又打不過,踫又踫不得,這回真是撞正鐵板了。

    渾身綠油油地冒酸水,丫的是不是老婆偷人偷多了給氣的,我這邊正惡意地想著呢,忽然听到旁邊胖子一聲驚呼︰“小心!”

    胖子話音剛落,我便覺一陣劇烈到無以復加的酸腐氣撲來,我下意識地一舉金剛傘就護在身前。只覺得手上猛地一沉,我憋出吃奶的勁,正打算依樣畫葫蘆再把酸尸頂開,忽覺一陣大力涌來,我雙手吃不住勁了,猛地一脫手,金剛傘的傘柄便攜著巨力,一下子撞在我的肋部。

    先是一麻,然後是便是一陣巨痛,我整個就像龍蝦般躬起了身子,還沒待我緩口氣呢,又是一陣大力涌來,一下子把我連人帶傘擊飛了出去,撞到了土牆上。

    頓時我就覺得眼前一黑,尾巴骨和肋骨都一陣陣發疼。好在胖子適時趕到,不然再來這麼一下,我非歸位了不可。

    就在我被打飛那會,胖子左手持鏟趕到了,一鏟子帶著勁風就抽到了酸尸的肚子上,看那意思,胖子是想它掄倒。不過他吃了跟我一樣的虧,也是沒使上勁,鏟子便從酸尸身上滑過,他整個人也沖過了頭。

    好在胖子的身手也不是我能比的,只見他兩三步就止住了踉蹌的腳步,然後借勢躍起空中180度轉身,然後就是一鏟子從上到下結結實實地拍到酸尸的腦袋上。

    好家伙,看胖子來了這麼一招,我不禁喝了聲彩。酸尸的脖子原本就短得快看不到了,吃了這麼一下,腦袋更是差不多完全縮進了腹腔里。

    這一下要是普通人挨了這麼一下,不死也殘廢了,但這酸尸卻毫不當回事,只是發出一陣粘稠的吼聲,轉身過去面對胖子,看來是把注意力轉移到他身上去了。

    胖子一看剛那下沒效果,掄起了鏟子就準備再來下狠的。就在這時,酸尸的攻擊也到了,它綠油油的臂膀猛地擊在鏟子上。雙方都是使了大力的,這德制工兵鏟質量再好也吃不勁了,只見它在空中明顯地一彎,然後便從胖子手中脫手飛出,不知道砸到哪去了。

    看來這麼一比力氣,胖子是吃了大虧了,不過這小子幾年兵沒白當,身手當真是了得。只見他臨危不亂,順勢一松手放開了鏟子,然後當胸就是一腳踹到了酸尸的身上。這一腳上的力道非同小可,酸尸也吃不勁了,被踹得後退了五六步才止住了身子。胖子更是借這一腳之力,整個人向後躍了開來,拉開了距離。

    這時候,我才勉強撐著金剛傘站了起來。雖然身上還疼得要命,但是不站起來不行,在地上騰挪不開,要是酸尸朝我撲來都沒處躲。就剛才那麼電光火石的一瞬間,胖子揮鏟、騰空、轉身、重擊、棄鏟、直踹一氣呵成,當真是好身手啊!當兵就是鍛煉人,要是放在十年前,胖子蠻力是有的,但若論到身手,還是以前打架的野路子,跟現在完全不能比。

    我站起來的時候,胖子也落了地,正背靠著土牆,雙手持槍對著酸尸。槍口微微地顫動著,看得出來他心里猶豫不絕,不知道該打哪好。這也是,子彈都打眉心上了人家還不當回事,能不膽寒嗎?

    胖子這麼一猶豫,酸尸又快近了身。我靈機一動,朝胖子喊道︰“膝蓋!”

    胖子一听心領神會,槍口下移,穩穩地瞄著酸尸的膝蓋處。為什麼要打膝蓋呢?我也是突然發現的,這酸尸雖然強悍得不像人,但有個地方它還是跟人一樣的,還是靠著骨骼在支撐著身體。把它膝蓋打碎了,看它還怎麼追我們,就是打不過,大不了我們先走人,下次準備好再來一決雌雄就是了。

    酸尸又走近了幾步,頓了頓,好似又要飛身朝胖子撲去。胖子等的就是這一頓,只听得“ …… ……”七聲槍響,槍口上火花直冒,彈匣中剩余的子彈一下子全被傾瀉到了酸尸的右膝蓋上。

    “啪!”的一聲,它右腿一軟,單膝跪到了地上。這下酸尸似乎有些茫然,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見他肩膀一抖,碩大的、流滿綠色黏液的身軀明顯地提了提,沒站起來。努力了幾次無果,它似乎放棄了,雙手著地撐在地面,憤怒地朝胖子嘶吼了起來。

    一看有效果,胖子樂了,放松了身子站了起來,大腦袋四處張望了下,估計是想找什麼趁手的家伙吧!許是站的角度問題,在我這邊,可以清楚地看到,酸尸撐在地面上的兩只手,已經深深地摳入到了土地中。這姿勢……,似乎是……,我還沒想明白呢,卻見它身子忽然前傾,臀部上抬,左腿撐起。

    我一看明白了,胖子卻還一無所覺,東張西望的,我連忙喊道︰“快躲!”

    我剛一喊出,酸尸便似離弦的箭般一竄而出,雙爪前伸,朝胖子猛插了過去。

    好在胖子跟我是從小養成的默契跟信任,我話音未落,他已經身子一縮,一個側滾翻滾出,然後雙腳踩在牆上一借力,又變向滾到了我的身邊。這好在是胖子,要是換了別人,只要對我的話稍稍有點遲疑,那就逃不了開膛破肚的命了。

    我左手打著金剛傘,右手一伸把胖子攙了起來。這時候,酸尸已經掉轉了方向,又面向了我們,還是那個餓狗撲食的姿勢,仿佛隨時欲撲。

    沒想到這打膝蓋還打出毛病來了,酸尸現在這姿勢,當真是進可攻退可守,那勢如閃電的一撲,我倆誰也沒把握能躲得過去。

    隔著防毒面具看不清楚,但想來胖子的臉色現在應該跟我一樣,都是煞白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7:32:28

從酸尸躍出棺材,到現在我們雙方互相大眼瞪小眼,說起來話長,其實也不過一分鐘不到。就這麼短短的時間內,我跟胖子都受了不輕的傷,而酸尸則眉心上挨了一槍,右膝蓋被七發子彈打得粉碎。表面上看起來,好象是我們佔便宜了,但實際甘苦,只有我們自知了。

    酸尸的傷不輕,但對它全無影響,我跟胖子的傷說起來不算太重,可已經嚴重影響到我們的戰斗力和靈活度了,再讓它這麼撲幾下,估計我們哥倆就要歸位了。

    酸尸趴在地上,仿佛在觀察著我們,只要我們一露出破綻,就準備給來個雷霆一擊。同時我也在觀察它,這個姿勢,如果是放在幾年後,香港拍的射雕英雄傳火遍大江南北那會(83.84年),我一定認為丫的生前練過蛤蟆功。但這會我還沒看過那部連續劇呢,不說這話,只能說它像盤踞著時刻準備著擇人而噬的毒蛇,或是潛伏在陰暗中隨時可以暴起的獵豹。

    持著金剛傘的左手一陣陣的顫抖,兩腿也有點發軟,身上更是無處不疼,再加上不知是嚇出的還是被防毒面具悶出來的汗水,沿著額頭鼻梁流到我的眼楮里、嘴巴里,滿是刺痛與苦澀。現在我的情況算是糟糕透頂了,偷眼看了下胖子,只見他胸膛正劇烈地起伏,估計也好不到哪去。

    再這麼僵持下去不行,死定了。看了下我們兩個現在的狀況,我心中有數,是破釜沉舟的時候了。

    橫起肘子輕撞了下胖子,壓低聲音對他說︰“胖子,先上去,拉我!”說話的時候,我兩眼依然盯著酸尸,不敢有一刻放松。

    胖子听了我的話先是一愣,嘎巴著似乎想說什麼,但沒說出來,只是點了點頭,利索地從懷里掏出了個彈匣飛快地換好,然後拉開保險把槍塞在我手里。

    干完這一切後,一拍我肩膀,說了聲“保重”,接著一矮身子,就朝我們早先放下來的繩索處沖了過去。

    我緊張地注視著酸尸,時刻準備著它一有撲向胖子的企圖就把它攔下來。之所以讓胖子先上,是有原因的,如果我們兩個依次沿著繩子爬上去,那必定有一個會被酸尸拉住陪葬。所以必須有一個人先上去,另一個在下面一則吸引酸尸的注意力,二則在保護先上去那個人。

    等第一人上去後,就可以直接把第二人拽上來,這樣速度要快得多,處理得好的話,就可以擺脫眼前這個怪物的糾纏了。這是我的短時間內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了,可實行起來有個問題,那就是,胖子那小兩百斤的體重,要是讓我拽他上去,那就太難為我了,相反的,他拉我上去,簡直就是小菜一碟了,所以先上去那個人,只能是胖子了。

    一時間,胖子也許不能完全明白我的意思與顧慮,但我們這輩人對軍人的崇拜是前人和後人都無法理解的,而軍人最重要的一個素質,就是冷靜與理智,絕不感情用事。從小時候的扮演解放軍,到少年時的街頭打架,再到成年後的倒斗探險,我們哥倆一直用這點來要求自己,常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男子漢大丈夫,知進知退,知行知止!

    因此這時候胖子也許不能理解我的想法,也不放心我一個人呆在下面,但也知道這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再猶豫,我們兩個可能一個也出不去了。

    我一邊盯著酸尸的一舉一動,一邊用眼楮的余光瞄向胖子。胖子已經攀到了繩子上,正手腳並用的往上爬呢,最多再幾秒種,他就要爬進豎洞里去了,那里酸尸不可能夠得著,就算是安全了。

    事情總是無法這麼如意,偏偏就在這時候,酸尸動了。只見它前肢抬起,後肢下蹲,朝半空中猛撲了過去,目標正是懸在空中無法躲閃的胖子。

    好在我對酸尸的警惕一刻也沒有放松過,它一動,我隨即撐著金剛傘也躍了起來,直接在空中把它撞了個正著。

    經我這麼一撞,它斜斜地向一旁飛出,再也無法威脅到半空中的胖子了。我一落地,就立刻兩個前滾翻消去沖力,然後借勢剛一站起,便覺得左側一陣勁風襲來,眼角余光一瞄,一道綠色的縴細光影正飛速地朝我揮來。

    來不及判斷它是怎麼攻擊的了,我下意識地把金剛傘一轉,把左半側的身子擋了個嚴嚴實實。我動作剛一做完,手上頓時便是一沉,然後便是一陣刺耳的讓人牙酸的聲音響起,听起來就像是匕首在厚實鋼板上劃過的聲音。

    聲音剛一停,我立刻把金剛傘朝左邊大力一擺,然後學著胖子的樣也是一個正踹蹬出,一樣是正中酸尸的胸口,不過這結果嘛……,就大不相同了。我說東施效顰怎麼能成為千古笑柄呢,敢情動作一樣,結果卻大不相同。我腿上的力道,還有用勁的姿勢,比起胖子來差遠了,一樣的一腳出去,我整個人倒飛了起來,重重的摔到地上,酸尸倒好,不過後撤了一米不到的距離,便又穩住了身子。

    虧本了!我心里暗叫聲了苦,動作卻不敢稍停,剛一止住勢子,立刻就勢就是一個挺身下蹲,然後橫起金剛傘擋在身前,將我整個身子完全罩住。

    意想中的攻擊並沒有到來,我探出頭瞄了一眼,只見酸尸在我身前五、六米處,正規規矩矩地跟蛤蟆似地趴著呢,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它難道是良心發現了,準備放哥們一馬?想也知道不可能了!估計是對我手中的金剛傘不無忌憚吧。

    要不怎麼說祖宗傳下來的東西就是好呢,沒有這金剛傘,今天我跟胖子那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不是被撕成碎塊就是讓那一身強酸給化干淨了。

    偷眼一看,金剛傘的傘面上,赫然有五道清晰可見的劃痕,其中一道劃痕上還插著一根黑色的指甲,估計是剛剛那一巴掌拍過來,沒傷找我倒把它的指甲給折了,我說丫的怎麼變謹慎了,敢情是吃了點小虧了。

    雖說讓它折了根指甲,但一看那劃痕,我還是頭皮一陣陣發麻。這金剛傘可是用精鋼混合各種合金制成的,當真是的刀槍不如,水火不侵的主,就是拿電鋸來鋸,也就是一個白印而已。沒想到這酸尸一爪下來,居然能留下這麼清楚的劃痕,這要是揮到我身上,那還有命在?

    這時候,恰如那句俗話說的,麻桿打狼兩頭怕!我對它的殺傷力心有余悸,酸尸則對我手上的家伙吃不準,不知道是什麼玩意,居然連著幾次都讓它無功而返。我們就這麼一動不動地對峙著,它是等著我露出破綻,我則是焦急地等著胖子的消息,不能不急啊,再這麼下去,天知道我什麼時候一疏忽,就要成為這惡心家伙的盤中餐了。

    大約又過了幾秒,在我右側兩米開外一直晃動個不停的繩子忽然輕飄飄地甩了兩下,不動了!一看這情況我心中明了,胖子上去了!

    時候差不多了,我緩緩地站了起來,動作極慢,穩穩地保持著我的上半身在金剛傘的保護之下。就在這時候,胖子的聲音從上面傳來︰“濤子,還好嗎?快過來!”聲音急促,還略帶點哭音,我這邊好半晌沒動靜了,他估計是怕我歸位了。

    胖子這麼一喊,對面的酸尸似乎也听到動靜了,在我這邊看來,它似乎還抬頭向上張望了一下。就是此時了,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我一咬牙,猛地把金剛傘朝右邊一移,賣了個破綻,露出左邊的大半個身子來。

    不出所料,酸尸一看我失了保護,終于忍不住出手了。我眼中甚至只看到一到綠色的殘影,它就已經撲到了我的左側。

    “去你媽的!”我瞅準機會,大吼一聲,把金剛傘由右至左大力地擺開,借了它的沖力,順勢一下子把它的身子甩了出去,只听得“轟”的一聲響,它估計是撞土牆上了。

    連扭頭看下的時間都沒有了,我一個箭步就沖到繩子跟前,收起了金剛傘交到右手,然後一把拽過繩子用左手在右邊胳膊肘上打了個結,做完後馬上大叫了聲︰“拉!”

    一股大力從繩子上傳來,我整個立刻被吊得懸空了起來,我只還得及把金剛傘交還左手,一口氣還沒松下來呢,忽然覺得左腳上猛地一重。

    我大駭,低頭一看,一只沾滿黃綠色粘稠黏液的爪子正緊緊地扣在了自己的腳脖子上。

    靠,終究還是差了一線,功虧一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7:33:54

行百步者半九十,我怎麼就這麼不小心呢!謹慎小心了好半天,就差這麼一哆嗦了,我咋就忘了縮一縮腳呢?

    我心里悔得不行,卻沒機會抱怨了,左腳上又是一沉,酸尸借了力又竄上來了一截,左爪一伸就朝我胯下揮了過來。

    靠,他媽的王八蛋。打哪不好,咋一下子就瞅準我小弟弟呢!看這樣子,它一爪子下來,哥們非絕了後不可。沒時間考慮了,我右膝蓋一挺,頂在它的爪子上緩了緩,然後倏地一聲把金剛傘重新張開,死死撐住,把它的右爪和一張爛臉擋在了傘後。

    電光火石的一剎那,我總算是應對得當,保住了我的小弟弟,不然咱老張家可就絕了後了。危機一過,我心里那個後怕,就不提了。

    這下酸尸的腦袋和右爪都被擋住了,左爪又牢牢地捉著我的左腳,一時間它完全威脅不到我了。按說這時候我該能松口氣了才對,但不知怎的,我心里老是覺得不對勁,好象忽略了什麼似的。

    左腳的慢慢地感到一陣陣的刺痛,估計是我的靴筒和褲腳都讓它給腐蝕掉了,現在開始侵蝕我的皮肉了。好在我腳上穿的是那種軍用的高筒靴,使用的材料是厚厚的頭層牛皮,要不就剛那猛地一抓,我的腳脖子就得給抓爛了。

    真不知道丫的身上是什麼酸,這才一會兒功夫,就生生把牛皮給腐蝕透了,我腳上的刺痛越來越甚,那感覺,就像是腳上戴著一個燒得紅透了的烙鐵一般。

    實在疼得受不了了,我拼命地掙扎著,徒勞地甩動著腳,沒能把酸尸甩下去,我的後背倒是冷不丁撞到了牆上。這一撞倒把我撞清醒了,原來我的半個身子已經被吊進了豎洞中了。

    這時候我才明白過來,終于知道我忽略了什麼了。剛為了擋酸尸的那下猴子偷桃,金剛傘的傘面,一大半都超出了豎洞的外緣,按現在的形勢,再過一兩秒就要給卡在外面了。

    我念頭還沒轉完,身子就又給吊得往上竄了一截,“ ”的一聲,金剛傘就給卡在了洞外。這時候,上面胖子不知道情況,使著吃奶的勁往上拽,下面酸尸的一半身子給卡在洞外上不來,右爪則拽著我的腳不放,就這麼,一上一下僵持住了。

    胖子跟酸尸這麼一叫勁,可慘了懸在中間的我了,跟拔河似的,右胳膊被胖子往上拽,右腳被酸尸朝下拉,我就是那被拔的繩子。

    我一看不是個事兒,照這麼下去,他們還沒分出個勝負來,哥們非給撕成兩半了不可。一咬牙,不管了,我手一松放開了金剛傘的傘柄,同時右臂用力,把整個人往上提了提,把槍交到了空出來的左手上。

    “嘶”,皮肉撕裂的聲音響起,然後酸尸惡心的臉便從金剛傘後面鑽了出來。好在我有心理準備,不然非吐出來不可,原本它的臉就夠嚇人的,這一下又給傘面帶去了一大片皮肉,左邊臉上露出森森白骨,白綠攙雜的分外恐怖。

    不知道疼就是好啊,我這邊都疼得不敢動彈了,它倒好,完全不在乎地死命的往上擠,就這麼一轉眼的功夫,大半個肩膀都露出來。

    “胖子,你倒是快點啊,老子就要歸位了!”一看這情況我急了,抬頭就朝上面吼了一聲。

    還沒听到胖子的回答呢,底下那位又有動靜了。許是等不及要嘗一嘗老子這身腱子肉,酸尸忽然一挺腦袋,剛被胖子打得都縮進了腹腔的脖子又猛地冒出了一截,然後伴著“胡嚕嚕”好象喉嚨中塞滿濃痰的聲音,它伸長著脖子咬了過來。

    你爺爺的,又想咬我小弟弟,這要是被你咬著了,哥們還活不活了。看酸尸這架勢、朝著的那部位,我惡向膽邊生,一撅屁股,把小弟弟往後面縮,然後抬起左手上的五四手槍就往酸尸黑乎乎的大嘴里塞了進去。

    咱雖沒怎麼玩過槍,但這槍口都塞嘴里了要是還打不中,那也不用活了。一咬牙,我頂著酸尸的嘴一鼓腦地把彈匣中的子彈全部傾瀉了出去。“ …… ……”,連著八聲巨響,震得我耳朵都要聾了。

    五四手槍的威力可不是說著玩的,這麼近的距離挨了八槍,酸尸的腦袋當場就被轟了沒一半,黏液四濺。

    還沒來得及看它的死活呢,我手上忽然一陣刺痛,手不由得一松,胖子的寶貝槍就這麼掉了下去。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啊,那堪比強酸的黏液沾到手上,當場就把我的手背腐蝕得一片焦黑。

    少了大半個腦袋酸尸都不當回事,連甩甩手、呼呼氣的機會都不給我,“嘶”的一聲,它的左胳膊一下子從金剛傘下脫了出來,然後好不停留地就朝我揮了過來。

    媽呀,一看它那架勢,我連死的心都有了。我說你就不能換個地方打嗎,死活非要拍我小弟弟,丫的就是一玻璃。

    現在我即失了金剛傘又沒了手槍,徹底的赤手空拳了。沒辦法了,兩害相權取其輕,我一咬牙,右腿猛地一靠,兩腿一並,就把酸尸的爪子夾在了倆腿中間。

    “啊!”它的爪子一個我的皮肉一接觸,再加上我這麼死命一夾,當場就是一陣鑽心的刺痛,左邊大腿內側還有右腿膝蓋處就跟火燒似的,疼得我大叫一聲,眼淚都給疼出來了。

    倆腿間夾的仿佛不是根爪子,而是塊燒得赤紅的烙鐵,我下意識的兩腿就是一松,好在馬上清醒了過來,不顧疼痛地又狠狠地夾緊,沒辦法,為了下半輩子的幸福,我忍!

    就在我痛不欲生的時候,頭頂忽然大亮。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7:35:19

頭頂忽然大亮,緊接著胖子的大頭出現在我的視線中,當時我那個感動啊,從沒覺得胖子有這麼可愛過,真是恨不得抱起啃兩口。

    這時候我被胖子的蠻力拖出了洞口,只剩下一只左腳還在洞中,被酸尸緊緊地拽著。由于我現在是斜躺在地面上,而酸尸尚在洞中,所以它那只賤爪暫時是夠不著我的小弟弟了。

    我一下子反應過來,兩腿一松,同時右腿順勢踹在它像自由女神一樣高舉的左胳膊上,然後左腿猛地借力一抽,徹底的離開了洞口。當然,也順便把酸尸給拽出了大半個身子,管不得這許多了,不快點脫離它的爪子,我的左腿非廢了不可,我可不想以後拄著拐杖倒斗。

    酸尸剛冒出頭,胖子就看出便宜了,伸手就是一鏟子,狠狠地朝緊抓菃皒}脖子的那只爪子揮了過去。這一下要是打實了,那只爪子非成肉餅不可,這樣的話,酸尸對我們的威脅就要小得多了。

    可惜天不從人願,眼瞅著鏟子就要剁實了,酸尸忽然一松手,放開來我的腳脖子,然後爪子一翻,一下子抓住了襲來的鏟桿。只見它一抓一扭,同時左爪在地板上一撐,整個身子從洞穴里面竄了上來,迎面撲向了被拽得踉蹌向前的胖子。

    “啊!”我一看形勢忽然急轉直下,急了,兩手一撐地板就想站起來去助胖子一臂之力,沒想到人剛一立起,左腳立刻一軟,要不是恰好扶住了旁邊的一根畫柱,非跌個大馬趴不可。

    左腳上鑽心的疼,看來傷得不輕,趕不急了。我這邊心急如焚卻幫不上忙,好在胖子夠鎮定,一看不對路了,連忙一把松開鏟子,俯身就是一個賴驢打滾,躲開了酸尸的熊抱。

    “砰!”酸尸重重地落到地上,又跟癩蛤蟆似地趴著,把爛了一大半的腦袋對著胖子,隨時欲撲。同時,被甩到了一邊的鏟子也落了地,都扭成了麻花狀。這下我看清楚了,原來是我探土用的洛陽鏟,我們倆的工兵鏟都遺在下面了,所以胖子只能拿這個來應付。這種洛陽鏟是考古用的重鏟,用的是螺紋鋼管接的柄,但也經不住酸尸的怪力,已經徹底報廢了。

    現在,我、胖子、酸尸成三角分布,表面上看來,我們還多了一個,應該贏面較大,但實際情況是,我們倆手無寸鐵,而對方又是打不死的鐵金剛,踫不得的活動強酸,怎麼看……我們也是輸多贏少。

    更嚴重的是,我跟胖子身上都帶著不輕的傷,胖子還好,傷在胳膊上,我就慘了,腳脖子,左大腿右膝蓋的,跑都跑不掉。我束手無側急得團團轉,胖子也好不到哪去,呆呆地站在那,雖然隔著防毒面具看不到他的臉,但想也知道一定是冷汗直流了。

    環顧四周,連件趁手的家伙都沒有,有塊板磚也行啊!媽的,除了懸在我胳膊上的繩子外,連根毛都沒有!嗯?繩子?我靈機一動,有主意了!來不及細想了,手忙腳亂地扯起了繩子,沒想到不僅沒扯開,還他媽的越扯越緊了,真是人倒霉起來了,喝口水都會塞牙。

    我這邊還沒把繩子搞定呢,酸尸就等不及了,毫無征兆地一撲,兩手直插向胖子的胸膛。胖子一直警惕著呢,哪能這麼容易就中招,只見他怪叫一聲,矮身又是一滾,躲到了一根柱子後面。

    酸尸不死心,剛一落地,還沒趴踏實呢,緊接著又是一下。胖子也沒什麼好辦法,只好依樣畫葫蘆地又閃到了一根畫柱背後。就這麼,他們倆玩起來捉迷藏,這下那些畫柱可遭殃了,酸尸的那對爪子豈是易與的,這邊李靖沒了小弟弟,那里程咬金被開了膛……

    這麼好半天了,胖子氣喘噓噓,眼看就滾不動了,我才終于把繩子解了開來。一把拽起就朝胖子丟了過去,同時大喊道︰“用這個攔它!”

    胖子隨手接過繩子,先是一愣,繼而恍然大悟,這時候,酸尸新一撥的攻擊又到了。這次胖子沒有急忙忙地開滾,而是站直了身子,眼看著酸尸的爪子就要及身了才猛地朝旁邊一滾,同時一拽繩子,把酸尸在半空中攔了下來。

    這繩子是我們下去的時候綁的,現在一頭綁在畫柱上,一頭握在胖子手中。一看攔住了酸尸,胖子拽起繩子就是一個前滾翻,然後使勁一拉,繩子繃得緊緊的,把酸尸死死攔住壓到了一根畫柱上。

    胖子一看酸尸已經給困住了,立馬把繩頭朝我這邊丟了回來。我一把接過,繞過我身後的柱子然後一把拉緊,緊接著打了個死結。這下好了,酸尸等于給我們死死地捆到了柱子上。

    “濤子,怎麼樣?”我剛把事情做完,胖子就已經跑到了我身邊,一把扶住我,擔心之色溢于言表。

    要不怎麼說是兄弟,我一陣感動,正想強撐兩句,沒想到丫的看了看我的傷口,松了口氣,張口就說︰“還能人道不?要是不行您說話,以後娶了媳婦哥們上門給你幫忙就是了,一世人兩兄弟,咱倆誰跟誰啊!”

    “靠!還有心情瞎扯淡呢,沒看老子就要歸位了嗎?要不是哥們腦子好使,把丫的給捆……”我話沒說完覺得不對,似乎有“嘶嘶”的怪聲,似乎……,好象剛剛我靴筒給腐蝕了的聲音。難道?我脖子一僵,扭頭朝捆著酸尸的柱子一看。

    “媽呀!”我倆齊聲怪叫,就這麼兩句話的功夫,那根可以承受4,500斤重量的登山繩已經給腐蝕斷了,趁我倆沒注意的當口,酸尸張牙舞爪地朝我們撲了過來。

    胖子一低頭,一矮身,朝旁邊就是一滾躲了開去。靠,丫的都滾出經驗了,看這動作利索的。我可沒那本事,轉身就跑,想躲到柱子後面避一避,卻忘了我腳傷在身,這動作剛一有點大,立刻腳上就是一軟,整個人失去了平衡,直接倒到了地上。

    完了,剛一倒地,我就感到脖子後面似乎有股勁風襲來,媽的,怎麼不去追胖子?敢情當咱是軟柿子好欺負啊!不過咱還不是人家的對手,沒輒了,我只好就著倒地勢子也是一躺,歪歪地朝旁邊滾去。

    畢竟是臨時起意的動作,沒做好準備姿勢不正確,也沒瞅準方向,剛一滾開,就肩膀上先是一陣疼,然後頭上緊接著又撞到了什麼尖銳的物體上,一陣劇痛,同時還有暖暖的液體流下,估計是掛彩了。

    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整個腦袋昏沉沉的,撞得不輕啊!現在不是暈的時候,後面還有個怪物盯著呢,我猛地搖了搖頭,隨手抓扶著什麼就站了起來。這一定神我才看出來,敢情剛才我慌不則路,竟一下子撞到了棺材角上。

    雖然我拿了您一個琉璃盞,但沒毀您尸首不是,不用這麼折騰我吧!我心里一陣苦笑,扶著棺材艱難地一回頭,想看看酸尸追來了沒?就這麼一扭頭,便看到一道綠色的影子正從柱子後閃出,屁股上抬,作勢欲撲。

    就在這時,我忽然靈光一閃,似乎想到了什麼關鍵的東西。是什麼,是什麼?我的腦子高速地運轉了起來,這是一種直覺,我應該是捉住了什麼很關鍵的,可以救命的東西,我拼命的回想著,完全忘了前面還有一個怪物對我虎視眈眈。

    頭上的血越流越多,由于戴著防毒面具擦不到,甚至都流進了我的眼楮,弄得我眼前一陣模糊。靠,這都什麼時候了!我心頭火起,一把抓住面具就想扯掉,就在這時,我心中忽然一陣明悟。

    血……棺材……生石灰……酸!我終于明白了過來,應該行的,應該行的,我心中一陣狂喜,不管不顧地轉身背對酸尸,口中大喊道︰“胖子,一分鐘,頂住!”

    說完不再搭理後面正對我疾撲而來的酸尸,一把推向了我們適才堆在槨蓋上的背包。這時候,只覺得背後一陣勁風襲來,雖然看不到,但我心中清楚得很,酸尸離我已經很近了。

    咬著牙不回頭不閃避,猛地一用力把包裹掃到了地上,然後伸身又去推沉重的槨蓋。我後背還有我的小命,就交給胖子了。什麼是兄弟,就是需要的時候,可以把後背放心地交到他手上,只要他一息尚存,你就是安全的。

    “啊!!!”只听得後面傳來胖子的一聲大吼,然後便覺得背後一輕,那股無形的壓力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我甚至不敢回頭看一眼,生怕會控制不住自己。“轟!”,沉重的槨蓋落到了地上,剩下的只是那層薄木棺材了。

    操,早知道不釘牢了。一看到槨中露出棺材,我眼楮都紅了,現在正是爭分奪秒的時候,多花一秒種,胖子就多一分危險。身後不時傳來胖子的大吼聲、重物落地聲,還有……還有衣物被腐蝕的聲音!

    “啊!”我野獸一般地嘶吼了一聲,把心中的顫栗驅逐了開來,咬著嘴唇不去注意後面的聲音,掏出了隨身不離的軍刺,一把插進了棺材的縫隙里,下死力地往上一撬。

    “ 嚓!”一聲,棺蓋並沒有被撬起,反而裂了好大的一條縫,媽的,這垃圾貨。我紅著眼楮咒罵著,換了個位置重新撬了起來。

    此時,胖子的吼叫聲戛然而止,我心中猛地一沉,不要有事啊,不要有事啊!我一邊在心中呼喊著,一邊使勁地撬著棺蓋。

    “ 里啪啦!”聲響起,那些釘子終于吃不勁了,盡數被我撬起。快點,再快點,我口中念叨著,拉起棺材蓋就朝一邊翻了出去,然後揮著軍刺在里面的兩個大包上一抹,露出了其中雪白的粉末!

    就是它了,我一把甩開軍刺,飛快地提起其中一包,顫抖著轉過身去。

    場中,胖子正悶聲不響環抱著酸尸,吐氣開聲,一把將它朝旁邊甩了出去。酸尸剛一離身,便見胖子的兩個胳膊,還有胸前,都冒出一陣陣的青煙。酸尸經胖子這麼一甩,硬生生地撞到了旁邊的柱子上,然後一個反彈落地,行若無事就欲待再撲。

    從我這個角度看去恰可看到它的肩膀上斜掛著一個鐵爪,正是帶在胖子身上的飛虎爪,看來剛剛胖子是用這家伙把酸尸拉離我身邊的。

    一看這情況我心中狂喜,胖子好樣的,然後就是一陣後怕,要是他一個頂不住……,那我……,那我……,不敢往下想了,提著布包,我快步了沖了過去。

    胖子估計是打發了性了,竟沒有注意到我這邊已經趕了過來,只听得他大吼一聲︰“直娘賊,老子跟你拼了!”就不閃不避地朝酸尸沖了上去。

    同時,酸尸一個猛撲,離地朝胖子迎了過去。眼看他們就要火星撞地球了,我大急,吼道︰“胖子,閃開!”

    胖子何等靈醒的一個人,我話音剛落,他便止住去勢,往地上一滾,手腳並用地閃了開來。這時候,我也趕到跟前來了,迎著半空中的酸尸,一把扯開布包兜頭就是把生石灰揚了過去。

    “撲通!”一聲,酸尸就像給熱油給潑了一樣,雙手捂著腦袋就直愣愣地從空中跌了下來。我一看有門,松了一口,趕上前去,把布包倒了個底朝天,全部撒到了酸尸身上。

    酸尸身上本來遍布著濃水和黃綠色的酸性黏液,這些生石灰一著身,它就像給扔到油鍋里油炸了一般。觸及生石灰的地方,先是迅速地脫水干癟,然後立刻又漲開了水泡,既而飛快地破裂,就跟沸騰了似的。

    剛開始酸尸還沙啞地嘶吼著,那聲音,是它發出的,至盡為止最像人的聲音了。沒一會兒,它就喊叫不出來了,要不是時時還抽動下身子,簡直就像是一個不能動彈的死物了。

    看這效果,再來這麼一包,這酸尸非得爛沒了不可,我正想回頭去取另一包時,卻看到胖子屁顛屁顛地提著一個布包就過來了。

    聰明,今天胖子的表現,怎麼一個贊字了得。既然有胖子代勞了,我也樂得袖手旁觀,眼看著胖子跟撒農藥似地把一袋子的生石灰全傾瀉到了酸尸身上。這就算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了,這袋生石灰一下,酸尸很快就停止了掙扎,硬硬地躺著,好似一塊干硬的雕塑。

    等了好一會兒,直到漫天的石灰粉消散了,我們才小心翼翼地近前觀察了起來。好在我跟胖子都戴著防毒面具,不然就剛剛那揚生石灰的陣仗,我倆的眼楮非給燒壞了不可。

    煙塵散盡,受盡生石灰折磨的酸尸露出了它最後的形態。在我們眼前的,是一大塊白色膏狀物,稍稍有點人形的模樣。胖子謹慎地抬腳踢了踢,除了沾了一腳膏外,再無其他的反應了。

    雖然弄得滿身的傷,但這個強得變態的玩意終于給我們解決了。我跟胖子對視一眼,渾身一軟,齊齊倒地,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7:36:52

在地上挺尸了好一會兒,我跟胖子才緩過勁來,勉強有了說話的力氣。

    “濤子,你怎麼想出這招的,生石灰還能闢邪?”胖子的聲音听著稍稍有點沙啞,可能是剛剛喊傷了。

    “生石灰吸水干燥,又是堿性氧化物,正是酸的克星!不過我也沒把握,也不想想咱以前在學校讀的那叫什麼書?早還給老師了,我就是有那麼點印象,想著也許能行吧!”我全身都一陣陣的發疼,有氣無力地答道。

    胖子一听,眼楮都瞪圓了,滿臉錯愕地說︰“啥?就有點印象?也許能行?靠,濤子你個王八蛋,敢情你是蒙的啊!”

    “這個……那個……”我結巴了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也是哦,當時也就是有那糬茼L象,憑直覺就上了,好在讓我蒙對了。

    可話不能這麼說,不然胖子非生撕了我不可,我咽了下口水,梗著脖子說︰“反正丫的已經挺尸了,廢什麼話呢!”

    “這……”胖子沒話說了。嘿嘿,要不怎麼說事實勝于雄辯呢!

    全身這麼一放松下來,才覺得一陣陣的後怕,剛才與酸尸的一搏,幾次都到了生死的邊緣,平生所遇的危險,實以這次為最。神經一松,肌肉一弛,便覺得肚子里一陣翻天覆地,排泄的欲望出奇的強烈。

    我這邊還在強忍著呢,忽听得旁邊“噗……”的一聲響,當真是回腸蕩氣,經久不衰啊!

    “靠,你丫的放什麼臭屁,也不打聲招呼,想燻死老子啊!”我捂著鼻子臭罵道,看到胖子撅著屁股,滿臉享受的樣我就有氣。

    胖子漲紅著臉,張大了嘴正要說什麼呢,便听得一陣噗的長鳴,緊接著又是一連竄連綿不絕的脆響,把他的話又給噎了回去。

    嘿嘿,這是我不讓胖子專美于前,也把郁積好久的氣體全給放了出來,還真別說,這麼一放,頓覺全身舒適,心頭的悶氣也隨之一瀉而空了。

    胖子一手捂在臉上,一手指著我的鼻子,悲憤地說︰“濤子你丫的就是一孫子,說我放屁,你這又是什麼?”

    我一把拍開他的手,理直氣壯地說︰“當然不一樣了,我又不是放屁,讀書人的屁能叫屁嗎?”

    胖子一听傻了,愣愣地說︰“那叫什麼?”

    “這叫‘天地有正氣’,啥叫正氣懂不?當年文天祥在過零丁洋那會,忽然一個響屁臭遍連營,他心情大暢,還寫了首詩呢,第一句是這麼說的‘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岳,上則為日星。’所以說,讀書人的屁不能叫屁,要叫正氣!”

    “正……正氣……”胖子讓我給侃暈了,說話都不利索了。

    看他無言以對,我心情更是舒暢,連著又放了好幾個的“正氣”。

    就這麼扯淡逗悶子的,我們在地上足足躺了兩個多小時,才算是回過氣來,由胖子出馬,重新下到土室中把咱們的戰利品取上來。

    他這麼一去,就是大半天,我在上面都等急了,怕他又遇到什麼危險,正打算下去看看的時候,他終于背著一個碩大的銅箱子爬了上來。

    那箱子叫一個大,胖子背著它就像有個馱著殼的大王八一樣。

    胖子氣喘噓噓地回到我身邊,艱難地卸下箱子,重重地頓到地上。

    “你丫的就不能悠著點?笨手笨腳的!”一看胖子這動作我就氣不打一處來,好一陣數落。

    胖子這時候已經一屁股坐到地上,顫抖著手指指著我的鼻子,張大著嘴喘著粗氣,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我沒理他,趁這當口近前仔細打量起那個銅箱子來。這個箱子年代久遠,又長年跟酸性的東西泡在一起,已經生滿了銅綠,有些地方還被腐蝕成了黑色。箱子成長方體,上面除了綴滿了大銅丁帽外,就什麼也沒有了,做得稱不上精細,不過是剩在牢固罷了。

    顯得比較突兀的是在箱子的一個側面上,懸掛著一個怪異的鐵鎖。現在大家提起古鎖,總是想當然的以為就是銅鎖,其實不然。在宋時,銅鎖當然也有,不過很少,多是使用鐵鎖。大範圍成習俗的使用銅鎖,那是清以後的事了。

    這枚鐵鎖造型很有點奇怪,鎖身做得厚實無比,上半部分是一根粗大的鐵桿,扣在銅箱上。下半部分是一個橫式圓柱體,在軸心桿上排列著7個大小相同的銅箍,每個銅箍表面上都刻著四個篆體漢字。

    還沒來得及細看上面的篆字呢,胖子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濤子你個王八蛋,站著說話不腰疼,有種你下去背這玩意試試,重得跟什麼似的!要不是掛了把鎖,老子還以為是銅疙瘩呢!”胖子把氣勻了過來,張口就是一陣抱怨。

    不跟苦力計較,我沒答腔,繼續研究那口銅箱。

    看了半天覺出味來了,不應該啊,這麼大一口箱子往棺材里一放,那還有剩地沒有?

    “胖子,這箱子哪來的?棺材里有夾層?”我扭頭朝胖子問道。

    “夾個屁層,就生生塞在棺材里面。我算看出來了,丫的就是一守財奴,這麼大一口箱子,愣是放起去了。我瞅了瞅,按他那身板,在棺材里就只能蜷著!我說咋那麼大怨氣呢,一上來就跟哥們拼命,敢情是縮出火來了。”

    胖子 里啪啦這麼把話一說,我听了也挺樂,還有這事?這墓主挺有意思的,殉葬品放得連腿腳都伸不開了,還真沒听說過,也算是頭一份了。看他這寶貝樣,這里面的東西差不了。

    “這里面絕對有好東西!”胖子跟我想一塊兒去了,“濤子你閃開點,哥們把它撬開,看看都有啥寶貝!”

    說著胖子掏出探陰爪就準備來硬的。

    我擺了擺手止住他,沒好氣地說︰“我說胖子就不能動點腦筋,你看這箱子結實的,這鎖條有多粗,得撬到什麼年月去!”

    “那還能咋辦,這鎖頭我瞅過了,壓根連鑰匙孔都沒有,不撬怎麼開?”胖子委屈地放下了家伙,指著鐵鎖嘟囔開了。

    “嘿嘿,這你就不知道了吧,知道這是啥不?”我擺弄著鐵鎖,隨意地轉動上面的銅箍,得意地說,“這叫藏詩鎖,就是上面這七個箍一共28個字里面藏著一句詩,對出來就能開鎖,跟現在的密碼鎖一個樣!”【注】

    “啥?”胖子一听興致上來了,湊上來撥弄起那把鎖,把銅箍兒轉得胡嚕嚕直響。

    “靠,消停點,小心再給搞壞了,別說這箱子里的東西,就這鎖頭都值點錢!”說著我一把拍開胖子的爪子。

    胖子一縮手,笑嘻嘻地說︰“那濤子你還等啥?對詩唄,丫的不是老自稱超李趕杜,唐以後就你牛了。”

    靠,我什麼時候說過這話?懶得跟他白話了,我仔細琢磨起這把鎖來。

    藏詩鎖上面一共有28個漢字,每個箍子上四個,要是純靠瞎蒙的,那簡直不可能打開的,概率是0.25的7次方,有那運氣賭錢去得了,偷偷摸摸干嘛!

    不過這也就是在古時候,那會識字的人稀罕得不得了,識字的又去當梁上君子或者盜墓賊的那更是少上又少。如果不識字不懂詩,那這鎖跟現在的密碼箱比起來,也毫不遜色。

    但就現在來看,其實也就是有點雅趣而已。現在識字的人多了,再加上可以通過詩韻判斷,開這鎖其實不難的。

    從頭撥到尾,在最後一個箍上,是這麼四個字︰矣、殺、鷗、親。殺?看到這字我心中一動,難道是?

    連忙回到第一個銅箍,嚕嚕地一轉,找到了一個“我”字。有門,我心中一喜,緊接著又去翻轉中間的5個銅箍,這找對了門路,有了大致的印象和目標,再找其他字就容易多了。

    不一會兒,七個字都被我找了出來,稍稍正了正位置,一句七言古詩便出現在面前︰“我花開後百花殺”。

    同時, 嚓一聲響,鎖開了。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居然是黃巢這個大反賊的詩,其志不小嘛!

    一個守財奴而已,也配用這首詩,我一撇嘴,不屑一顧。

    伸手取下鐵鎖,拿金剛傘擋在了前面,等胖子躲開後,輕輕第一撥,然後整個人都縮到傘後。這是小心起見,要是前面的坎那麼難都過了,最後栽在小小的機關上,那也忒冤了吧!這金剛傘還有胖子的寶貝槍,剛他下去抗箱子的時候順便也都給提上來了,這就派上了用場。

    等了好半天,一點動靜都沒有,我松了口氣,小心翼翼地移開金剛傘探頭朝箱子里張望。一旁胖子也看出沒危險了,屁顛屁顛地湊上來,一起翻檢起我們的戰利品來。

    這箱子看來是分層的,現在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是淺淺的第一層,大約只有十幾厘米厚。上面躺著兩個小物件,都只是比巴掌略大,其中一個是半月型,像是人工切開的半面圓鏡,另一個則是個抽象的老虎臥像。

    我拿起那個半月型的玩意一打量,還真是半面銅鏡!後邊陰刻著某種怪異的圖案,不好形容,密密麻麻、橫七豎八的,就像一個頑童拿著根樹枝在沙地上涂鴉的產物,實在看不出是什麼東西。翻到正面,鏡面倒還光滑,依稀還可以照出人的相貌,但奇怪的是,上面居然還有很多奇怪的繁復無比的方塊字。

    這些字明顯是後加的,鑄成一個個銅字,然後通過什麼特殊的手法,粘到鏡面上的。這半面鏡子透著股詭異,一時半會看不出什麼門道來,帶回去再慢慢研究吧!我把鏡子揣到包里,正想去拿那個虎型造像那,卻見箱子里空無一物,扭頭一看,胖子正把它拿在手里歪頭歪腦地把玩著呢!

    看到我注意到他,胖子舉了舉手中的造像,問道︰“濤子,這難不成就是那個書里說的調兵用的虎符?”說著他兩手一掰,那只臥虎“喀”的一聲從中裂成了兩半。

    我伸手接過來一瞅,黑不溜丟的,不知道是什麼材料,估計是銅加上什麼合金吧!上面還錯滿了銀線,顯出了份高貴莊重。沒想到胖子還蠻有眼光的嘛,這還真是個虎符,這東西听得多了,倒也是第一次見。

    擺弄了會,我遞還給胖子,說︰“丫的行啊,這是虎符沒錯!不過不是調兵的那個,這應該是件明器!”

    “啥?”胖子沒听懂。

    “這是考古上的說法,跟咱行里說的明器不是一個意思。咱說的那其實該是冥器,只要是墓里挖出來的都算。考古行里的明器,指的是專門為陪葬而生產的玩意,活人是不用的。這件應該就是,看來這墓主生前還是統兵的大將呢!”

    胖子可不管什麼明器不明器的,哦了一聲後,接過我遞過去的虎符往懷里一揣,接著就一把揭開隔板,露出下層的東西。

    一看這下層的東西,我們哥倆全呆了,里面赫然是整整大半個箱子的玉片。

    翻檢了下,這些玉片大都成長方形,玉質溫潤,通體呈墨綠色,上下方還打有精細的小空。就這樣的玉面,滿滿地雜亂地堆了大半箱子,我的媽呀,這該有多少啊!

    “這……這是啥?”胖子結巴了。

    “金……金縷玉衣!”我說話也不利索了。

    “啥衣?”

    “金縷玉衣!靠,這可是國寶啊!漢以後就沒人敢用了,這老丫的只怕也是咱的同行,不然哪弄的這物件!”這些玉片,明顯就是金縷玉衣上面的玉,只是被人抽走了金線,這才顯得亂糟糟的。要把這些個玉片穿在一起,少說也要兩斤黃金,再加上這種東西不好出手,古時的盜墓賊多是買櫝還珠,抽走金線了事。

    金縷玉衣又稱玉匣,這是我們中國隨葬品的最高規格了,曹丕下令禁止後,再也沒有在中國出現過,沒想到居然能見到實物。這墓主要不是個盜墓賊,哪來的這東西,估計是想留下來自個穿的,可能是還沒來得及穿好金線就翹辮子了。沒想到啊,今我們哥倆見的兩具尸體,居然都是同行,這叫什麼事兒。

    不管怎麼說,反正這回發大了。我心里喜滋滋的,扭過頭對還在發呆的胖子招呼了一聲︰“胖子!”

    “啥?”不解。

    我朝銅箱一努嘴,笑得有如陽光般燦爛。

    胖子一琢磨,明白過來了,一張胖臉當場就垮了!“濤子,這……哥們背不動啊!”

    “背不動也得背,沒看咱就是一傷員嗎?”

    “你……,你……,天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7:39:15

十幾個小時後,當我們抗著箱子回到柳樹村的時候,只剩下半條人命了。

    村里人一看我們哥倆那副慘樣,都跟見了鬼一樣,一陣雞飛蛋打,好不容易整了輛牛車,馱著我們倆就往縣醫院趕去。

    到了地兒一問,才知道麻煩了,沒錢啊!送我們去的是支書和會計,兩個大男人身上湊不出十塊錢來,我跟胖子也好不到哪去,身上那點錢只夠掛個號的。這下麻煩大了,求爺爺告奶奶的,村里還開了證明,那臭著一張撲克臉的醫生,總算是高抬貴手,答應先讓治著,兩個星期內要把錢給交清嘍!

    沒折了,只好給遠在北京的大金牙去了封信,讓他趕緊過來看看我們倆重傷員,順便帶倆錢過來救命。這滋味不好受,守著一堆值大錢的明器,卻連暵譯O都交不起,這都叫什麼事兒。

    盼星星盼月亮的等了一個多星期,大金牙的影子都沒見著,就等著了丫的一封信。信是李支書給咱帶來的,我跟胖子都給看賊似地防著呢,連醫院的大門都不許往外邁,沒辦法,誰叫咱欠著人家錢呢!

    信上先羅里巴嗦地講了一堆革命戰友情,緊接著給我們顯擺他五歲的閨女有多活潑,又砸了他幾個明清的花瓶。靠,那小丫頭活不活潑干哥們啥事了,我心頭一陣陣火起,耐著性子往下看。到最後一段了,這孫子才講到了正題,說是他要跟上回在北京提到的胡八一、王凱旋他們一起倒斗去了,所以就不過來看我們哥倆了,讓我們自己保重。

    這也就算了,不來就不來唄,稀罕啊!不過最後一句話卻差點沒讓我把血給噴出來,上面是這麼寫著的︰“原本想給你們哥倆寄錢來著的,可是信已經封上了……”

    我一看傻了,完了,丫的不是這麼不講義氣吧?霸王餐倒是吃過,這霸王院還真沒住過,要不?這就開回洋葷?

    打著這個念頭,我四處瞅了瞅,許是心理上的原因吧,咋就覺得每個醫生護士,甚至連掃地的大嬸都拿異樣的眼光瞄著我們,就跟防小偷似的。看這架勢,還沒跑出的大門口就得給逮回來。

    胖子的床位就在我邊上,我看信那會他也湊了上來,一邊擠在旁邊看著,一邊還罵罵咧咧的。沒一會兒,應該是看到最後一段話了,他猛地沒了聲音,東張西望了一會,忽然一個閃身竄回了自己床位。

    他飛快地從床底下翻出鞋子,看也不看地就往腳上套,那動作利索的簡直不像個病號。穿好了鞋,他躡手躡腳地就往門口竄去,手腳那叫一個輕,按我說,丫的倒斗還真就是屈了才了,就這身手,當個溜門撬鎖的倒也餓不死他!

    “胖子,丫的給我站住!”眼瞅著他就要溜出門去了,我忙喊了一嗓子。

    “啊!”胖子聞言身子一僵,全病房的人頓時把目光全都匯聚到了胖子身上,眾目睽睽下,胖子灰溜溜地縮了回來。

    “哥們這是干什麼去呀?”我臉上帶笑,活動起手腕來。

    到我床頭這麼一坐,胖子訕訕地說︰“哥們這不是怕你傷還沒好嗎?真沒別的意思,濤子你先在這養著,哥們這就回北京生撕了大金牙這不講義氣的王八蛋!”說著又想往外竄。

    走?你也得走得了!這大庭廣眾,青天白日的,這不找抽嗎!

    就胖子這號的,我還能讓他給耍了,伸手一拿,拎著他的脖子就把他給拽了過來。丫的打什麼主意當我不知道,不就是想把哥們撂這,他好開溜嗎?想都不要想,有福同享,這有難嘛,也得同擔嘍!

    我手上把骨節捏得 里啪啦直響,臉上笑容不改︰“胖子,我還不了解你?少給哥們整這些有的沒的,老老實實給我呆著,我沒走你也別想給我溜!”

    胖子一看形勢不對,陪著笑臉說︰“哪能啊?咱老林可不是那種人,哪一次不是咱沖鋒陷陣,給張司令您遮風擋雨不是!”

    哼,我歪過腦袋懶得听他扯了,正琢磨著看是晚上還是什麼時候,反正找個沒人的時候趕緊溜吧,要不時候到了讓人給掃地出門那就糗大了。真是他媽的晦氣,出個院都得偷偷摸摸的,越想越是火大,大金牙這王八蛋不要讓我看到,不然非剝了他的皮不可。

    一旁李支書看半天了,估計是看我們也鬧夠了,才湊上前來,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娃啊!這錢啥時候去領?”

    “錢?”我听得一愣,問道,“什麼錢?”

    “就是這啥子嘛,跟這信一起寄過來的,會計說是叫啥匯款單!”說著李支書從兜里掏出了張皺巴巴的郵政匯款單來。

    我接過來一看,頓時哭笑不得。這是大金牙給我們匯過來的1000塊錢,敢情丫的也學會玩心跳了,這不找挨罵嗎?我說呢,大金牙這小子雖然賊了點,但也不至于這麼不講義氣,原來是給咱哥倆玩了這麼一手。

    說起來他也夠冤的,估計是想耍耍小心眼,跟我們兄弟逗逗悶子。沒想到李支書這老丫的不僅說話大喘氣,做起事來也是一截一截的,咋就不知道一起掏出來呢?害得老金家的姐姐妹妹的就遭了秧了,這麼一會兒功夫,下到8歲上到80都讓我跟胖子給問候了個遍。

    這有錢了,人就有了底氣,我松了一口氣,也懶得跟李支書計較了,連忙讓他去把醫藥費給咱交足了,這總讓當賊防著也不是個事。

    這錢一交,就跟推翻了三座大山似的,人立馬就神清氣足,心情愉悅。環顧四周,就連那歲數都快趕上我媽的老護士,看起來都這麼順眼,胖子甚至朝丫的拋起了媚眼,把我給惡心的。

    百無聊賴地在醫院一躺就是三個多星期,這傷是養好了,人也胖了一圈。從小到大,就沒這麼閑過,都給閑出毛病來了,特別是胖子這小子,沒事就盡找年輕漂亮的女護士瞎扯淡。一開始他還只是吹吹他當兵那會的英雄事跡,什麼獨自一人沖進雷區里排雷,悍不畏死地拆除啞炮的引線……,要不是年紀不對,估計炸碉堡堵槍口那類的事也得是他老林干的。

    後來沒得扯了,就開始白話他倒斗時的英勇事跡來,尋龍點穴、探墓切虛之類的活,就沒他老林不在行的。我在一旁听得那是冷汗直冒,好在那些個小丫頭也知道胖子說話沒譜,壓根就當故事听了,不然把我們哥倆往派出所一報,非給圈進去不可。

    我一看不是事兒,還是趕緊溜吧,再讓丫的吹下去,早晚得出事。我們這傷也好得差不多了,是該撤的時候了,耐著性子等胖子跟那幫小丫頭一陣生離死別後,我們登上了回京的火車,算是給這趟陝北之行劃上了一個句號。

    ******

    前文忘了交代了藏詩鎖的來歷了,這里補上。

    這東西在宋代其實是沒有的,據考證,應該是清同治(慈嬉兒子)時期發明的。只是東流對這東西挺感興趣的,一招乾坤大挪移,就把它挪到宋朝去了,各位看官不要太較真哦。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7:41:10

時隔一個月,我跟胖子滿載而歸,再度踏上了北京的土地。

    這就算回了家了,我們把戰利品往胖子家里一擱,水都沒來得及喝上一口,就緊趕慢趕的往大金牙家里跑去。口頭上是說要去拔了他的金牙,讓丫的敢忽悠我們哥倆,但實際上大家心里明白,我們這是擔心他呢!

    別人不知道,我們從小一塊混大的還能不清楚,就大金牙那體型,那噸位,走兩步都得大喘氣,還倒斗呢,只怕盜洞都得給丫的特制,不大個兩號他根本就鑽不進去。

    最嚴重的就是他那個先天性的哮喘,咱都是過來人,倒斗有多凶險明白得很,這要是再嚇出個好歹來,關鍵時刻犯了病都沒處醫去。所以不管他大金牙怎麼明著求,彎著提的,我從沒敢帶菪L去出活,沒想到居然讓他找著兩愣頭青,真敢帶著他下到斗里去。

    這還是小事,現在這光景還不是哮喘病的發作期,運氣好就沒什麼事,只要胡八一、王凱旋那兩小子身手利索點,手藝不太潮說不準還能保著他的平安。但……,怕的就是他們要是倒著了個大斗,那黃的白的,可是直晃人眼楮啊!誰知道他們倆靠不靠得住,這人心吶,還真不好說了。

    古時候倒斗的人,多是甥舅合作,少有父子檔的(估計是怕斷了香火吧),更別說跟外人了。我跟胖子這都算特例了,怎麼都是一起長大的發小,跟親兄弟也沒多大差別了。可大金牙這小子,愣是傻大膽,這認識才幾天哪就敢跟人一起出活?丫的想倒斗想瘋了!

    到大金牙家里一問,還沒回來呢!就老婆女兒在,他老婆也著急著呢,說是去了兩個多星期了也沒個音信,生怕他有個好歹來。眼看著她說著說著就要哭開了,我跟胖子連忙好一陣安慰,拍著胸脯說準沒事,費了好半天的口舌,總算把她們母女給安撫住了。

    就這麼又枯等了兩天,我們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想趕過去幫忙吧,大金牙他老婆偏偏又說不清楚丫的到底去哪了,把我們給急的啊,要不是干的是見不得人的事,都想跑局里報案去了。

    我們等得都快失去耐性了,正想到潘家園打听打听,看有沒有人知道他們到底是到哪出活去了,雖說現在趕去黃花菜都涼了,但好歹也得盡盡心不是,就在這當口,大金牙這小子總算是回來了。

    估計是他老婆跟他提了我們哥倆這兩天都快把他家的門欄給踩爛了吧,大金牙回來的當天晚上,就找上了我們,一起到東四火鍋店聊開了。

    “我說老金,你丫的膽子也忒大了吧!這才認識多久啊,你就知道人家的底?這麼就敢跟著下到斗里去,就不怕給活埋嘍!”我夾了筷羊肉,邊往嘴里送邊批評起這小子來了。這麼幾天功夫,沒音沒信的,我們著急得飯都吃不香了,怎麼說也是認識十幾年的哥們,說不擔心那是假的。

    “呵呵,是我的不對,多謝哥們的關心了,來,滿一杯!”大金牙一口把杯里的酒喝干,舒了一口氣,感慨地說,“總算是下過次斗了,這也算還了願不是!不怕哥們笑話,我老金打10歲出頭起,就天天夢著能下到斗里干次真活,這回……,算是圓夢了!”

    說完他又是一杯酒灌了進去,這次猛了點嗆著了,咳了好一會兒才緩過氣來。

    “濤子,老林,你們是不知道,哥們我天天摸著那些個明器,心里癢癢啊,跟爪子撓似的,你們又不肯帶著哥們出次活,只好趁著這次機會,咱也去搏了他一把!不真倒個斗,老覺得不自在,總琢磨著不干一把這輩子就算白活了!”說著大金牙又滿了一杯,梗著脖子就要灌下去。

    我看得直咋舌,這可是二兩一杯的二鍋頭,丫的當啤酒喝了啊!趕忙伸手攔住,勸道︰“老金,悠著點,咱邊聊邊喝,天長著呢!”

    大金牙撥開我的手,仰著脖子又是一口灌了下去,咂著嘴巴說︰“別攔我,今兒誰都別攔我,哥們這是高興啊!有這麼一回,心里就算是緩過氣了,以後也不整這些妖蛾子了,老老實實倒騰咱的古玩去,也免得讓哥們們操心不是!”

    听大金牙這麼一說,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執著啊,天知道大金牙等這天等多久了,跟朝聖似的。咱這哥們當的,不地道,真不地道。別人不知道,咱還不能不知道他的念想,偏總是一句“革命分工不同”給他頂回去,好在這回那兩小子算是干了件好事了,要不還不知道會憋出個什麼事來呢!

    我怎麼就不知道找個斗,先偷偷下去摸個虛實,然後跟旅游似的帶大金牙下去溜一圈?沒那份心哪,還說是兄弟呢,真不是個東西!在心里狠狠地鄙視了自己一番後,我拍著胸口,對大金牙誠懇地說︰“老金,要不咱下回出活,帶上你?沒事你放心,有哥們在,保準出不了事!”

    大金牙擺擺手,笑著說︰“濤子你的心意我領了,但自家知自家事,就咱這身子骨,到了斗里面就是一累贅!”

    我剛想反駁安慰他兩句,就被他揮手截住︰“再說了,有這一回就夠了,什麼都夠了,咱不是干這活的料,了了心願就是了。”

    我看了看大金牙的神情,一臉的滿足,不像是在假客氣,就不在這上面多扯了,岔開話題,把我們這趟的收獲跟大金牙提了提。

    還真別說,生意人就是生意人,一提到明器,大金牙這小子立馬一掃頹氣,兩眼放光,追問了起來。把東西詳詳細細地這麼一說,大金牙坐不住了,要不是我們哥倆拉著,他當場蹦起來就要去看貨。

    “急什麼,先吃著,跑不了,明天再讓你過過眼!”真是的也不知道體諒一下我們哥倆,這兩天食不知味的,這逮著了還不得好好吃一頓。

    大金牙訕訕地笑道︰“濤子,老林,這回可算是逮著大魚了,其他東西沒看到實物我不敢說,這玉匣可是好玩意,弄它兩斤金線一穿,絕對能賣個大價錢!”

    “這東西出得了手嗎?”我擔心地問了一句,金縷玉衣這玩意,可是咱中國喪葬的最高規格,最晚的也是東漢的,國寶級的玩意,兩個字“燙手”!

    “你就放心吧,別的不敢說,論到做買賣,咱老金什麼時候讓哥們失望過?有個老客戶,是香港的大收藏家,你們哥倆掏出來的比較燙手的玩意我都是銷給他的,這東西有價無市,肯定不成問題!”大金牙不在意地擺手說道,把胸脯拍得震天響。

    正事談完了,胖子也吃飽喝足了,就跟大金牙侃起了咱這次倒斗的驚險刺激。大金牙照例听得心馳神往的,我在一旁一邊吃喝一邊听著胖子吹,越听心里越懸,說實話,胖子好口才,連推個門他都能說得跟上刀山火海似的,真怕一不小心把大金牙好不容易穩住的心又給勾了上來。

    好在大金牙听完後就是嗟嘆了兩聲,沒什麼其他意思,緊接著給我們談起了他這次的經歷來。本來我們沒放在心上,想著就兩新手,能倒什麼大斗,搞不好就是明清的一兩個小墓而已。

    沒想到大金牙繪聲繪色地這麼一說,倒把我們哥倆給震住了。幽靈冢、懸魂梯、人面蜘蛛、聞香玉,這都是只听過沒見過的玩意啊!這其中的驚險,就是我跟胖子去了,只怕也討不了好來。

    胖子在一旁听著雖也挺震驚,但一向都是他跟大金牙顯擺來著,這回倒讓他給震住了,胖子不服氣了,撇了撇嘴說道︰“什麼懸魂梯不懸魂梯的,那是咱濤子不在,要是他在,三下兩除二就給破干淨了,哪用得著用那土辦法,丟份!”

    “那是,像老林剛說的那個勾魂直道,我看就不比懸魂梯差嘍!”大金牙笑著附和了胖子一句。

    “老金別听丫的瞎扯淡!”我擺著手說道,這不是謙虛,咱真沒那本事,懸魂梯是什麼東西?這可是古代易數的大成之作,不是勾魂直道這種小兒科可比的,要是咱在場,估計也得用那土辦法!

    “看來胡八一、王凱旋這兩位挺能干的嘛,要手藝有手藝,要身手有身手的,找個機會得認識一下!”我抿著酒說道。

    “那容易啊!過兩天還在這,我約他們兩個,咱一起聚聚,讓哥們認識認識。咱在古玩這行也呆了不少時間了,按我看哪,倒斗這行的天下,以後估計就是你們四個人的了!”

    大金牙大包大攬地應承下來,接著又給我們講了些胡八一他們的事跡,從野人溝一直講到精絕古城,听得我心里直癢癢,恨不得馬上見見這兩位同行,好好交流一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7:43:40

三日後,東四火鍋店里。

    在大金牙常用的包廂中,我跟胖子點里一桌子的菜,正百無聊賴地閑聊著,等候大金牙把胡八一他們帶來見個面。

    “濤子,那個胡什麼的,也忒大牌了吧,這都什麼光景了還不來?”胖子盯著一桌子的菜直咽口水,張口抱怨了起來。沒辦法,客人沒來咱們當主人的總不能先動筷子吧!

    “胖子你嘴上積點德,這兩位可是有本事的,你也不想想,咱出道這麼多年來,遇到幾個有本事的同行了?一個都沒有,難得這有機會互相交流交流,等等記得嘴上客氣點,別讓你一張臭嘴再把人給燻跑嘍!”我端起酒灌了一口,順便提點了胖子兩句。

    都說同行是冤家,但咱們摸金梇L不一樣,除非恰好盯上同一個大斗了,不然少有為這事起爭端的。畢竟幾千年下來,我們中華大地上多的是古墓大斗,倒不勝倒,倒也不必對同行有太大的忌諱。特別是現在這年月,經過幾十年的戰亂,再加上政府的打擊,行情的不景氣,行內的高手可說是鳳毛麟角了,有什麼疑問或是尋著了什麼大斗自己獨自做不了的,都找不著人搭把手。

    這會托大金牙的福,有機會可以跟他們倆結交結交,說實話,我還是挺期待的。這道理胖子也明白著呢,听我這麼一說,他嘴上嘟囔了兩句,就沒再提了。這麼枯坐著也實在是無聊,胖子老實了一會兒,又坐不住了,掏出了包香煙遞給我一支,他自己也叼了一支,點上火,就這麼一邊抽著煙一邊等著。

    不到一支煙的功夫,門外傳來了大金牙的聲音,隨即響起一陣爽朗的笑聲,這聲音听著陌生,該是我們久候不至的同行了。我一個念頭還沒轉完,“ ”的一聲,包廂的房門就被推開了,大金牙當先走了進來,身後緊跟著兩條大漢。

    隨手把煙摁滅,我站起來迎了上去。這第一次見面,都給人好印象不是,總不能坐著等別人過來打招呼吧,那也太裝大尾巴狼了。

    “這位是老胡胡八一,祖傳的摸金校尉,一手分金定穴的絕活,全國都找不出可以比肩的。這是胖爺王凱旋,端是好身手好力氣,是老胡的老搭檔了。”大金牙看我們迎W來,連忙給我們介紹了起來。

    “他們就是我常跟你們提起的咱倒斗界的前輩了。這是濤子,大名張濤,他們老張家也是世代的摸金校尉,論到探墓定穴,機關易數,濤子認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了。這是老林,林愛國,跟老胡你一樣,也是當兵的出身,這身手就不用提了,這得空你們多親近親近。”大金牙真是有張好嘴啊,怪不得那生意做得風聲水起的,經他這麼一介紹,我也覺得咱是個人物。

    趁他白話這當口,我仔細打量起我們的同行來。胡八一中等身材,國字臉,線條有點粗曠帶點滄桑,一看就是經過事的,半眯著一雙眼楮,看著有點頹廢,但眼中不是閃過的精光卻讓我知道這人不可小覷了,再加上那一頭的短發,人顯得很精神。論賣相,王凱旋就差多了,豎著看不怎麼高,橫著看就了不得了,壯壯實實的就像只小牛犢子。

    我看他們那會,胡八一也朝我們上下打量著,王凱旋則仰著個頭,鼻孔朝天四處張望著,一副好不耐煩的樣。

    “濤子是吧,我們哥倆跟老金也是老熟人了,咱這就算認識了,叫我老胡得了。”打量了半晌,胡八一朝我打起了招呼。

    “是這麼個話,老胡,這個……王哥,來,坐下慢聊!”我抬手示意了下,招呼他們入席。

    待大家都坐定了,王凱旋忽然抬頭望著我,大大咧咧地說︰“這位兄弟,叫咱胖子就成,哥們都是這麼叫的,別什麼王哥王弟的,听不習慣。”

    听他這麼一說,我跟大金牙當然就愣了,胖子更是瞪著銅鈴大的眼楮盯著王凱旋不放,丫的也不是善主,立馬回瞪了過來。

    沒理會他們倆胖子大眼瞪小眼的,我朝直納悶的胡八一笑了笑說︰“兩個都叫胖子,我這一招呼,該誰答應吶?”說著我一聳肩,做出副很無奈的樣子。

    胡八一听了也笑了,指了指王凱旋和胖子說道︰“咱這是小胖,你那個是大胖,就這麼叫,亂不了。”

    看樣子胡八一這小子還蠻好相處的,我心里一陣輕松,隨意地跟他聊了起來。談了一會兒,我忍不住把話題扯到風水術上,這可是我們老張家幾代人的心病,就是因為不通風水,導致現在咱即使入行十年,倒斗無數,但提起自己是摸金校尉都有點底氣不足。

    胡八一也不賣關子,痛快地告訴我他的風水術都是學自家傳的半本《十六字陰陽風水秘術》,稱是傳自清末民初倒斗大家張三鏈子,並把他家的師承來歷簡單地提了提。

    他說得並不在意,我听了卻是愣了好一會兒。張三鏈子這名號我熟,在曾爺爺的筆記了提起過,那是他老人家的親哥哥!敢情都不是外人,我跟老胡算起來算是同出一門的師兄弟啊!

    我興奮地把這關系一說,老胡听了也挺來勁,直跟我干了好幾杯。幾杯黃湯下肚,這稱呼也就變了,哥們兄弟的就這麼叫開了。

    我這邊跟胡八一攀起了師兄弟,那邊兩胖子也沒閑著,扯了沒幾句就發現,敢情老一輩都是三野出來的,論起來關系也都不遠。

    論起交情來,沒有什麼比一起抗過槍跟瓷實的了,很多時候,這種槍林彈雨里培養起來的感情,能延續好幾代人。這不,剛才倆人還翎毛都豎起來了跟斗雞似的,現在卻好得跟親兄弟一樣,大胖小胖地叫得那叫一個熱乎。

    大金牙看我們處得不錯也松了一口氣,拿起煙發了一圈,對胡八一說︰“老胡啊,這就算認識了,你也別客氣,有什麼不明白的就向濤子問問,丫的是老元良了。”

    我接過大金牙的煙點上,嘿嘿地笑了兩聲,沒說話。這老小子打什麼主意我還不清楚?胡八一他們兩個在他眼里就是兩塊璞玉,要手藝有手藝要身手有身手的,欠的就是點經驗見識,不就是想讓我跟胖子提供點經驗,好讓他們能多倒幾個大斗,他老金也能跟著發財嘛!

    “那咱就不客氣了,還真有個麻煩要向濤子請教請教。”胡八一听大金牙這麼一說也不矯情,霍地站了起來,把衣服一剝,露出身腱子肉來。

    這是干什麼?顯身板來了?我正納悶呢,胡八一轉過身來,指著脖子下面說︰“濤子你瞅瞅,看這是什麼玩意?”

    咦!我上前一看,赫然看到他脖子下面有一個鮮紅的圈印。這印子絲毫不顯模糊,縴毫畢現的,像極了大張著的人眼。

    “我也有我也有,不疼不癢的,不知道是什麼玩意!”王凱旋把衣服撩開,也上前來湊趣。

    果然,我定楮一看,王凱旋的背上,同一位置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紅印,像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一樣。

    這不是開玩笑的了,兩個人在同一位置有出現同樣的特殊圖案,這可不是什麼皮膚病之類的可以解釋的了,他們哥倆這下麻煩大了。

    胡八一對背上的東西挺在意的,看我沒說話,著急地問︰“濤子怎麼樣,這是什麼東西?”

    “先不急,把這東西怎麼來的跟哥們說說!”這玩意還真沒見過,我也不清楚,得听他們說道說道。

    胡八一嘆了口氣,把他們去精絕古城考古的事跟我提了提,這事我早听大金牙白話過了,只是沒有他們當事人說得清楚而已。

    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完,胡八一眼巴巴地看著我,緊張地問道︰“怎麼樣,有數了沒?我們哥倆是不是惹上了什麼邪祟?”

    我笑了笑,說︰“邪祟什麼的倒不至于,看看你們倆,氣壯神足的,什麼邪祟都上不了身,鬼也怕惡人不是!”

    猶豫了下,我收起笑容,不太肯定地說︰“你們十之八九是中了詛咒了!”詛咒這東西懸乎了,我也只是听說,從來沒遇到過,不太有把握,不過看他們倆這情況,應該錯不了。

    “那還有救不?”插話的是王凱旋,別看他大大咧咧的樣,遇到這生死攸關的事也由不得他不上心。

    “這詛咒,就像是給你們打上記號了,逃不了,就看什麼時候發作了。這東西,有的是過沒多久就發作,有的要十幾二十年,最恐怖那種還可以傳給後代,世世代代都擺脫不了。”詛咒這種東西,西域南洋那邊比較常見一點,我們老祖宗很少有到這一招,所以我跟胖子從來沒有遇到過,也不知道要怎麼解決。

    胡八一跟王凱旋听我這麼一說臉都白了,也是,世世代代都無法擺脫,這是忒惡心了點。

    看他們跟掉了毛的公雞一樣,我還真有點不落忍,安慰道︰“有法必有破,你們也不用太著急了。我看哪,解鈴還需系鈴人,不是說那玉眼球是仿的嗎?只要找著了正品,說不定就能把這詛咒給解嘍!”

    不愧是見過世面的,听我這麼一說胡八一馬上振作了起來,大聲說︰“說的是,要是我知道那正主在哪個斗里,憑咱老胡的手段,就是翻個底朝天也要把它給找出來。”

    “好,有志氣,要是需要哥們的地方,別客氣。同門師兄弟的,沒二話!”我舉起杯子跟老胡許諾道。

    不是假客氣,我還真是想跟胡八一他們合作一把,就是不知道有沒有這機會了。

    “好 ,我們就不矯情了,來,干杯!”老胡爽快地應了一聲,拿起杯子踫了過來。

    兩支盛滿酒液的玻璃杯重重地踫到了一起,發出一聲清亮的脆響。

   <第一卷終>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7:45:30

第二卷

    夏日的北京,酷熱難當。

    即使在這樣的天氣里,潘家園古玩市場上依舊熙熙攘攘,熱鬧無比。

    擺攤的小販們,無不揮汗如雨,仍不減熱情地拉住來來往往的客人們,口燦蓮花地推銷他們或真或假的小玩意。

    生意當然不是那麼好做的,往往說得口干舌燥,卻連跟毛都賣不出去。這時候小販們只能仰著頭灌一口水,然後立刻笑容不改地拽住下一位款爺,把他們手上的玩意吹得天上少有,地上絕無。

    當然,其中絕對沒有我。咱正坐在自家的小店里,翹著二郎腿一邊品著上好的烏龍,一邊拿著件罕見的拓本欣賞著。

    年前大金牙就把這古玩店張羅好了,就在潘家園疑鉹W。原本是想讓他一起來店里坐鎮的,偏偏丫的天生賤命,有福不享非要蹲在潘家園擺地攤,有了大客才拉來店里交易。

    這輩子還沒這麼閑過,比教書那會還有空,天天窩店里無所事事都快把我悶出毛病來了。倒也不是生意不好,只是古玩這行當,講究的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常常一整個月就6,7宗買賣,想忙都忙不了。

    看這日頭都偏西了,是不是早點把店關了,拉上大金牙跟胖子一起去喝兩盅?我正尋思著呢,忽然一陣悅耳的女聲傳來。

    “你們這賣古董嗎?”

    靠,這不廢話嗎?古玩店不賣古董難道賣冰淇淋嗎?

    我隨口敷衍道︰“賣,你要什麼?”說完我不在意地抬頭一看,不由得愣了愣。

    說話的是個高挑的女郎,二十歲出頭的樣子,小麥色的皮膚,一身的登山裝,隨意扎著的馬尾辮,清清爽爽一副干練的樣子。

    說很漂亮倒也不至于,可那活力四射的樣但還真晃眼楮,一看就是一常在外面跑的主。這樣的女孩子我還真沒見過,忍不住從頭打量到腳,品評了起來。

    這女人倒是大方,對我侵略性的目光毫不在意,自顧自地邁進店里,妙目四顧地張望了起來。

    就在我打量她這當口,她邁著長腿走到旁邊裝著琉璃盞的玻璃櫃前,頭也不回地說︰“可以拿出來給我看看嗎?”

    啥?我沒听錯吧!居然要看咱的鎮店之寶,你買得起嗎?

    要是旁人,我理都不會理,真正的交易都是在暗地里有熟人介紹的,在擺在明面上的東西,要不就是不值錢的小玩意,要不就是概不出售的鎮店之寶,所以看也白看,我也就懶得白忙活了。

    看在美女的面上就破回例吧,我放下手上的拓本,舒了個懶腰走了過去。

    拿出鑰匙打開玻璃櫃,小心地取出琉璃盞放到櫃台上,示意她自己拿。這是有講究的,咱做古玩這行,過手的都是值大錢的玩意,規矩是貨不過手,就是不能手把手地遞過去,要不摔地上算誰的?

    這女人明顯是懂行的,也沒伸手,等到我把東西放櫃台上後才施施然地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拿起琉璃盞仔細地賞玩了起來。

    咦,還真看不出來,她還是個行家里手。看她那架勢,觀品、透光、辨紋、尋款,完了還翹著小巧的鼻子湊上去聞了聞,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沒有,明顯是個老手,常接觸古玩的人。

    我一看來了興趣,本來是看在她是個女的份上,陪她玩玩的,就當逗個悶子,沒想到居然是個行家。古玩行里女人可不多,除了上次大金牙給我介紹的,琉璃場那個古玩店的八婆外,我還真沒見過第二個玩古玩的女人。

    我湊上前去,笑著問︰“怎麼樣這位小姐?看出什麼門道沒?”

    她扭過頭來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估計是看出我想掂掂她的分量了,似笑非笑地說︰“好東西!應該是隋唐時的,品相完好,做工一流,第一等的琉璃器皿。不過……”

    “不過什麼?”我隨口問道,了不起,說得一點不差,的確是行家。

    她臉上的笑意更濃了,慢悠悠地說道︰“不過嘛,來路不正,土氣很重,是出土不久的東西,應該不超過一年,該不是張大老板您親手摸出來的吧?”

    還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不過這會看起來怎麼那麼刺眼呢!

    她說到來路不正的時候,我臉色不由得一變,這種事,說輕也輕說重也重,雖然干咱這行的,手上的東西沒幾件是來路正的,但這屬于民不舉官不糾的事,要是讓她報到局里去,倒也是件麻煩事。

    不過後來听到“張大老板”這四個字我倒冷靜下來了,看來是有備而來啊!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端起茶來灌了一口,淡淡地說︰“好眼力,明人不說暗話,有什麼指教就直說吧!”

    她歪著頭看了我一會兒,忽地伸出手來說︰“張大元良,認識一下,我叫王欣潁,香港人,叫我Hellen就行了,Hellen王。”

    我沒理會她伸得老長的手,只是淡淡地看著她,這女人什麼來路,怎麼好象對我知根知底的樣子。

    看我這態度,她撲哧一笑,搖著頭說︰“我是大金牙介紹來,他說你張濤是行內的頂尖高手,有事找你準沒錯。”

    靠,原來是大金牙這小子d鬼,我說呢這女人怎麼好象對我很熟的樣子,老金的面子不能不給,我伸出手來跟她握住,笑著說︰“Hellen是吧,既然是大金牙介紹來的,那就不是外人了,叫我濤子就行了。”

    我面上雖然沒什麼反應,心里卻著實松了口氣,這小娘皮,是大金牙介紹來的怎麼不早說,沒事玩什麼心跳!

    握上Hellen縴手,並不像其他女人那樣縴細膩滑,相反的,甚至顯得有點粗糙,像指根處,還有虎口處這些地方都布滿了薄薄的一層繭子。

    看我沒有放開她的手,反而是握著不放,Hellen倒沒急著把手抽出去,只是奇怪地盯著我看。

    我被看她看得心里直發毛,靠,丫的不會以為咱是沒見過女人的愣頭青,趁握手佔她便宜吧!我忙不丁地放開手,笑著問道︰“Hellen你是玩登山的吧?”

    像她手上這種老繭,看著就像是長期攀繩子的留下的。我們倒斗時雖然也常常借著繩子上上下下的,但我指根處的老繭還沒她明顯呢,再說看她這樣子也不像是倒斗的,女孩子倒斗……想想還真是煞風景。

    听我這麼一說,Hellen驚訝地看著我,用夸張的語氣說︰“Oh,MyGod!濤子你是福爾摩斯嗎?我是登山協會的在冊會員,你是怎麼知道的?”

    嘿,還真讓咱猜中了,我顧作高深地笑笑,沒多解釋,保持點神秘感總是好的嘛。

    “哦,對了,以後別跟我說鳥語,听不懂。咱上學那會教的是俄語,就這,也都還給老師了。”這個不能不交代一下,香港台灣那塊的人都有這毛病,動不動就夾兩句鳥語在話里,讓人听著雲遮霧罩的。

    說著我做了個手勢,示意她跟我到內間去,大金牙既然介紹她來,那一定是行內事,在外面談不方便。

    推開內間的門,領著Hellen走了進去,這時我心中就有了明悟,看來,這半年多的清閑,算是到頭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7:46:47

我領著Hellen帶進了內間。

    里面的陳設很簡單,一張床,一張圓桌,四壁的書,其他的就沒什麼了。

    我徑直走到圓桌旁坐下,從桌子下面摸出包中華,掏出一支點上。這間房間平時除了用來交易一些見不得光的東西外,就是我跟胖子閑著無聊抽煙打屁的所在了。

    桌子底下其他東西沒有,煙倒是一大堆,不是中華就是萬寶路,胖子這小子喜歡萬寶路勁大,而我只抽中華,得,都備著吧,各抽各的。

    趁我點煙這會,Hellen沒有坐下,反而在房子里四處逛了起來。我這房間有什麼好看的,不就是就幾大櫃子破書嘛,都是些野史掌故之類的東西。古玩這玩意之所以值錢,無關材質,講究的是背後的典故。每@件古玩背後都有個故事,做買賣的時候,拎出幾本書,就著資料這麼一侃,價兒立馬竄上去一截。

    Hellen明顯不清楚這里面的玄虛,興致勃勃地東一本西一本地抽出來翻翻,看得津津有味的。得,既然你不急那我也樂得清閑,也不催她,就這麼抽著煙,上下打量起旁若無人的Hellen。

    Hellen把書當成風景,而我把她當做風景,各看各的吧!看著看著,我心中慢慢升騰起一種說不明道不清的滋味,仿佛某個柔弱的地方給人輕輕地觸踫了一下。

    沉靜下來,不再風風火火的Hellen,臉上的線條漸漸柔和了起來,那種鋒芒畢露,讓人不能直視的光芒消失無余,代之的是一種O的感覺。嗯,就是O,這詞現在都不怎麼用了,是嫻靜美好的意思,此時的Hellen正如宋玉在《神女賦》中形容的那樣︰“既O于幽靜兮,又婆娑乎人間”。

    造物還真是神奇啊,兩種如此極端的氣質,竟能集中在一個人身上。我嘖嘖贊嘆,興致昂然地盯著她的側面欣賞,目不轉楮。

    許是我的注視太過明顯了吧,Hellen若有所覺地一轉頭,登時四目相對。

    “這個……”我尷尬地嘎巴了下嘴巴,沒說出話來,就像偷東西給失主當場給逮了個正著一樣。

    經過最初的錯愕後,Hellen漸漸也不自然了起來,一抹紅暈不知何時已經攀上了她的臉頰。她顯然也察覺出不對頭了,狠狠地白了我一眼,轉過身借把書放回架上躲開我的目光,掩飾情緒去了。

    嘿嘿,這麼個風風火火的女人也會做這小兒女的形狀,太有意思了。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不一會兒她的情緒就平復如常,施施然地走過來坐下,盯著我的眼楮說道。

    靠,不會想說我是色狼吧?不就多看了兩眼嘛,不至于吧?祖師爺做證,咱真不是那號人。

    我心中一陣忐忑,正想說點什麼把話題扯開,要是讓她把話說明了,那我的老臉往哪擱去。

    我還沒找著由頭把話題扯開呢,Hellen又說話了︰“之前一直以為像濤子你這樣歷險無數的倒斗行家,應該是彪悍凶狠,罵罵咧咧滿口粗話的樣子,沒想到……”

    說到這Hellen頓了頓,似笑非笑地看看我,接著說︰“沒想到你居然斯斯文文的,又滿屋子的書,像學者像老師,就是不像個倒斗的。”

    听她這麼一說我頓時哭笑不得,“彪悍凶狠,罵罵咧咧滿口粗話”,這不是殺豬的就是牢里剛放出來的,咱倒斗的講究的是手藝,這小娘皮到底是真不懂還是借機寒磣我呢,看她那表情,估計是後者居多。

    看我沒說話Hellen也不以為意,伸手才桌子底下摸出幾包煙來,在手里掂了掂,笑著說︰“呦,不是中華就是萬寶路,檔次不低嘛,看來倒斗真的是很賺啊!”

    “我說Hellen,你今天不是專門來揭我底的吧,有事說事。”還是說正題吧,不然再往下說還不知道她會怎麼毀我呢!

    一提到正事,Hellen頓時臉色一正,沉聲道︰“濤子,你先看看這個。”

    說著從包里掏出了個半月型的銅器遞了過來,不用拆開外面的塑料薄膜細看,這東西我太熟了,不就是我從那個西夏墓里摸出來的半面銅鏡嘛。

    剛回北京那陣,我還專門抽空研究了好久,可惜這沒頭沒腦的,實在是沒處下手啊,最終只好讓大金牙找人脫手了事。

    “這是我摸出來的,怎麼?有什麼問題嗎?”我也沒再多看,隨手就遞了回去。

    “從十年前起,你們從斗里拖出來的明器,只要是有關西夏的,全部都是銷給家父的,他老人家是研究西夏史的專家。”說完她還隨口報出了幾件古玩的名字,果然都是我親手摸出來的,這樣的長期主顧,怪不得大金牙特別照顧,直接就讓Hellen搭我的線。

    不過,她家老頭子研究的是西夏史還是東春史干我鳥事,女人就是女人,講半天還沒提到正事上來。

    估計是看出我有點不耐煩了,Hellen就沒再提父親的事,一揚手中的半面銅鏡,說道︰“听大金牙提過,濤子你對這銅鏡也研究過一陣,有什麼心得嗎?”

    有事不直說,還考教起我來了,女人就是麻煩。不過我也就是腹誹一下,不知怎麼搞的,這女人看著就是順眼,要是其他人,早讓咱拿板凳砸出去了。

    我回憶了一下,肯定地說︰“這應該是唐代的東西,年代應該不早于中唐,鏡面上的字O後鑄上去的,優美繁復的方塊字,應該是西夏字。按我的經驗,這些字的意義應該不在字面上,所以就沒去找個西夏學家問問。背後陰刻著一些亂七八糟的圖案,圖不像圖,路不像路的,搞不清楚是什麼玩意。”

    “大致就這些了,Hellen你既然拿著這個找上門來,應該是有點頭緒了吧,不要藏著掖著了,痛快點說出來吧!”這半面銅鏡上有什麼秘密我也挺感興趣的,要不當初也不會花那功夫研究了。

    听了我的分析,Hellen贊賞地點了點頭,說︰“濤子你真不愧是行家,家父這個也研究了多年,得出的結論跟你也差不多。”

    那是,也不看看咱是什麼人!我得意了沒一會兒,猛地回過味來,這玩意我摸出來也就半年,她家老頭子怎麼會研究了多年?難道……

    我心中頓時一喜,緊張地看向Hellen。

    這小妞就是善解人意,我還沒開口呢她就主動地把手伸進包里,掏出了一件東西,連著剛剛那半面銅鏡一起放到了桌上。

    忙不丁取過,果然是另半面鏡子,手忙腳亂地撕開上面包著的薄膜,小心對準了把兩個半面銅鏡一合。

    “ ”的一聲響,一面完整的銅鏡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7:47:50

半年前我研究這玩意的時候,多希望能找到另半面好一窺全豹,托王大美女的福,現在總算是如願以償了。

    細細數了數,鏡面上一共鑄了32個銅字,呈不規則排列。背面陰刻的圖案依舊雜亂無章,讓人看了摸不著頭腦,說是墓道吧,不夠規整,說是路線圖吧,沒有這種路,亂遭遭地互相貫通,說是迷宮還有人信。

    琢磨了半天沒有頭緒,一抬頭,Hellen睜著炯炯有神的大眼楮盯著我,目不轉楮的,看得我直發毛。

    “Hellen,你既然能拿著這玩意找上門來,想是有點頭緒了吧,說出來听听,我是拿它沒輒了!”真是豬腦袋,怎麼才想到這,人家是有備而來,肯定是早摸著門道了,沒事費那腦子干嘛都不知道。

    Hellen嫣然一笑,說︰“這上面鑄的是西夏文,這種文字已經死亡了,全國能破解其意的不超過十個人,家父就是其中之一。”

    看來這丫頭對她老子崇拜得不輕啊,有事沒事都要夸兩句,奈何現在咱人在屋檐下,眼巴巴的等人解惑呢,只好按耐著性子听下去了。

    “我父親說這上面的這32個西夏文根本是沒有含義的,據他老人家估計,這應該是作為一種鑰匙之類的東西應用。至于背後的花紋嘛,那是一副特殊地形的線路圖,具體是什麼就要到了地方才知道了。”

    我听完點了點頭,問出了心中的疑問︰“這32個西夏字沒意義我也知道,不然早找個學者討教討教的,但這後面的花紋,你怎麼知道是線路圖的?”

    “咦,你早知道了?你居然懂西夏文?”Hellen驚訝不已地問。

    靠,老子雖然對古代文化也算是有點研究,但也不至于吃飽了撐著去研究什麼西夏文,只有你家老頭子有那閑功夫。當然,這句話我是不敢當著Hellen的面說的,要不她撕了我都有可能。

    “我哪懂什麼西夏文,不過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仔細看看,這上面其實就八個字,每個字出現了四遍,西夏文其實也是出自漢文一脈,哪里可能出現這種寫法。”我隨口解釋了一下,這些文化人,就知道鑽死胡同,下苦功夫研究那些有的沒的,這不很明顯的事嘛!

    關鍵不在這,問題是,Hellen她怎麼這麼肯定後面的花紋就是副線路圖,肯定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里面應該就有她今天來找我的目的了。

    Hellen听了我的解釋,釋然地點了點頭,說道︰“原來是這樣,的確是不正常,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頓了頓,她接著問道︰“濤子,你听說過楊知春嗎?”

    楊知春?問這個干嘛?我凝神想了想,不太確定地答︰“是不是盜玉女的那個楊知春?”

    Hellen點了點頭,肯定了我的猜測,接著有問道︰“那你應該記得他是怎麼找著那個大斗的吧!”

    靠,這都哪跟哪啊?這小妞的思想也忒俱跳躍性了,咱跟不上啊!

    楊知春是誰?丫的也是一盜墓的,他的故事被唐人鄭還古記載在《博異志》里面了。說是他跟九個同伴去倒了個斗,那是個富斗,里面還有個玉制的美女。玉女左手無名指上有個戒指,脫不下,那些盜墓賊愣是把人家手指連戒指一起給剁了下來,結果玉人居然流血了。

    剁就剁了吧,偏楊知春看了發善心了,說什麼“大不仁,有物不能贖,卒斷其指,痛哉。”真人大小的玉女,這可是無價之寶啊,可那些個蠢賊就沒點眼力勁,居然硬生生剁下了一手指頭,真是他媽的敗家。

    當時我看到這段時,那叫一個痛心疾首啊,恨不得早生個千來年,咱先去倒那個斗去,免得讓那些沒品的家伙壞了寶物,就因為這,我記住了這故事,才沒讓Hellen給問住了。

    楊知春他們那伙人,說起來也就是些干粗活的,沒什麼技術性,那個大斗也不是他們找著的,是有人指點的。記得《博異志》里面是這麼記載的︰

    開元中,忽相傳有僵人在地一千年,因墓崩,僵人復生,不食五谷,飲水吸風而已。時人呼為地仙者,或有呼為妄者,或多知地下金玉積聚焉,好行吳、楚、齊、魯間。有二賊,乘僵人言,乃結凶徒十輩,于濠、壽開發墓。

    說白了,就是說有個僵尸復生了,被人稱作地仙,能知道地下哪里有大冢,于是就有人聚了十個盜墓賊按他說的去倒斗,還真的讓他們挖出寶物來了。這十人里頭,就有楊知春。

    玄乎乎的,跟神話傳說似的,按我看,那啥地仙估計也是個倒斗的,出活的時候把墓弄塌了,結果讓人給逮著了,急中生智就說自個是僵尸復活。許是手藝好吧,一看就知道哪有古墓,時人不知,誤傳為地仙吧!

    提這個干嘛,我都讓這小娘皮給繞暈了,說這麼多,跟銅鏡有什麼聯系嗎?

    我點了點頭,示意我知道這個傳說,讓她趕緊往下說。

    “那個地仙,是真實存在的,還有很多故事,只是史上未載而已。他跟當時黨項族首領拓拔郢風交好,曾獻上倒斗所得的巨金助黨項族崛起,並出面聯絡大唐官員準許黨項族依附,可說是黨項一族的大恩人。他死後,黨項一族為報其恩情于今內蒙古一帶為其立下巨冢,以其生前所留及黨項全族余財為其陪葬。這面古鏡就是開啟墓中某一個關鍵所在的鑰匙,至于背後的線路圖應該是去該墓必經之路某地的地圖。這個地仙死後百余年來,黨項一族對其依然祭祀不斷,這面銅鏡就是為了方便前去祭祀所留,一直保存在黨項族中。”

    這次Hellen沒賣關子,痛痛快快地把來龍去脈這麼一說,當場把我侃暈了。我琢磨了半晌,總算是明白過來了,敢情這丫頭找上門來,是想讓我幫她去把這個“地仙”的斗給倒了。

    按她的說法,這“地仙”果然就是一倒斗的,盜這種老元良的墓,那也算是黑吃黑了不是,嘿嘿,我喜歡!

    雖然我已經意動了,但謹慎點還是必要的,我思考了下,問道︰“既然史料未載,那Hellen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我這麼問已經有點不信任她的意思了,畢竟咱干的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活,這小妞既然這麼爽快的把資料告訴我,明顯是有意要去倒這個斗了,只是缺經驗找我合伙而已。這可不能不小心,斗里凶險無比,身邊的人要是不能信任,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Hellen對我的懷疑倒沒什麼介意的意思,坦然地解釋道︰“這些資料是我父親的一個老朋友提供的,他家里祖上是黨項一族的貴族,因此很是知道些秘辛,這個斗的大致位置也是他告訴我的。”

    嗯,還算說得過去,最後一個問題,只要她能回答得讓我滿意,就信她一回帶她一起出趟活,這半年閑得,都快給我閑出毛病來了,動動也好。

    “你一個富家小姐,怎麼會起倒斗的念頭,你父親既然能包下哥們這麼多古董,家里應該不會缺錢花吧!”問話的時候我緊緊地盯著她的眼楮,只要她的話里面有一點不實,絕逃不過我這雙眼。這些年來咱也算識人無數了,要是連這也看不出來,那也活該我被騙。

    Hellen自然地回望我,聲音低沉地說︰“我父親一輩子研究西夏文化,做夢都想知道黨項一族興起的秘密,現在有這麼個機會,他老人家又怎麼會不動心呢?只是家父年老,身體不行了,只好由我這個做女兒的幫父親圓夢了。”

    目光清澈,眼神堅定而不游移,可信。

    我心中下結論,就不再遲疑了,點頭說道︰“那好,我張濤就接下這個活了,摸出東西來五五分帳,具體的資料你整理下提供給我,我好琢磨琢磨怎麼下手,需要什麼工具!”

    一听我答應下來,Hellen立刻喜笑顏開,高興地說︰“那好,我明天就把資料給濤子你送來,你準備準備,跟你那個搭檔叫王凱旋的商量一下,我也去叫上人我們盡快出發。”

    我點了點頭,表示就這麼辦了。胖子這小子好幾天沒見人影了,還真怪想他的。上一陣胖子他家老頭子不知道受什麼刺激了,到處張羅著給胖子相親,估計是想抱孫子想瘋了。

    那段時間,胖子天天跑去相親,早上是某連長的女兒,下午是某師長的孫女,晚上是某警衛員的妹妹,那叫一個忙,跟明星趕場似的。一個星期下來胖子就受不了,親沒相成倒整整掉了十斤的肥膘,把丫嚇的,一听相親兩字臉都綠了,跟逃荒似地到處躲。這都好幾天沒回家了,連我這都不太敢來,到處找地刷夜,生怕給老頭子逮著了。

    現在找他出活包準他屁顛顛地跑來,及時雨啊!

    等等,不對頭。我扭頭朝Hellen問道︰“你剛剛說什麼來著?你也去叫人?還有人?”

    “是啊!就是剛我說的我父親那個老朋友,還有他的幾個手下。”Hellen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看著,理直氣壯地說,“他提供了這麼多資料,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咱帶上他,應該的嘛我就答應了。”

    啥?完了完了,中套了,答應太早了。帶上個女人就夠麻煩了,還得捎上個老頭子,丫的還拖家帶口,這讓不讓人活了。剛說的話,立馬反悔咽回去?這事咱干不出來,只能打落牙齒合血吞了。

    我現在撞牆的心都有了,讓你丫的嘴快,讓你丫的一看到女的就暈頭,這下吃虧了吧,讓大粽子吃了也活該。

    我這邊盡犯愁了,連Hellen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偌大的房間了,就剩下一愁眉苦臉的老男人在那唉聲嘆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7:48:59

如今的夏天,是越來有越熱了,听說是啥溫室效應,咱不懂這個,但這熱,卻是深有體會的了。

    不足十平方米的小房間內,擠著三條大漢,悶得跟烤爐似的。我還好些,胖子跟大金牙這一大一小兩胖子可經不住熱,沒一會兒功夫,兩張胖臉上都是油乎乎、濕淋淋的。

    昨天跟Hellen談完後,我就約了胖子跟大金牙來商量一下,一是做做準備工作,二是我心里實在沒底,拖家帶口的,這叫什麼事。

    “濤子,你還真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啊!帶那麼多人下斗,你照顧得過來嘛,再說了,要是臨了頭再起個歹心什麼的,那就麻煩大了。”大金牙一邊晃蕩著胖手扇風,一邊數落著我。

    “哥們還不是給你面子,蝏羃﹞]是你老金介紹來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嘛!”我無力地辯解道,總不能說是跟那女人看對眼了,再加上一不小心給她繞暈了我才出此昏招。這要是直說了,我的老臉往哪擱去。

    “切,你就瞎掰吧,你丫的什麼時候給過我面子,我看是給美女晃昏頭了吧!”大金牙嗤之以鼻,一針見血地說。

    “我看也是。”胖子也靠過湊熱鬧,“老金你是不知道,咱濤子多少年沒踫過女人了,在山窩窩里給憋的,母豬都賽貂禪了,哪經得住這。”

    靠,一個個鬼精鬼精的,咋就不知道給哥們留點臉面呢,我看這麼下去不是事,胖子那張賤嘴不知還會說出什麼來,連忙扯開話題︰“兩位爺,哥們找你們來是商量正事,別淨扯那些有的沒的。”

    “濤子,不是哥們說你,這事我看懸,Hellen那小妞也就算了,我跟她老子見過幾次,知根知底的,應該沒什麼問題。可另外那幾個人,完全沒打過交道,誰知道是哪號人。按我看,還是推了算了,小心駛得萬年船。”大金牙正色地說,很有點苦口婆心的味道。

    哎,誰不知道呢,但已經答應下來了,一轉眼就不認帳了,這事咱做不出來。再說了,按資料看,那還真是個大斗,我挺感興趣的,當然了,Hellen這小妞我也挺感興趣的,不能錯過機會了。

    我擺擺手,示意大金牙不必再說了,就這麼定了。

    “老金,裝備的事就你搞定了,動作快點。還有,胖子,你丫的走得開不,還是接著留北京相親去,你要是舍不得那些丫頭就直說,哥們一個人也搞得定。”

    “靠,你丫的說什麼混帳話呢,哪能顧著拍婆子讓你一個人出活的,哥們是那號人嗎?”胖子漲紅了臉,梗著脖子吼道。

    我也就是這麼一說,早知道胖子這小子不是見色忘友的人,再說了,沒看他給攆的跟兔子似地到處藏嗎?

    一想到他到處貓著,死活不去相親的樣我就覺得好笑,奇了怪了,這小子什麼時候怕起女人來了。

    我打趣地問道︰“胖子,這半個多月就下來,你也見了幾十號人了吧,怎麼著,就沒一個中意的?”

    本以為胖子會跳起來,嚷嚷些咱老林英俊瀟灑玉樹臨風,看不上那些黃毛丫頭之類的,沒想到的是,听我這麼一問,胖子竟低著頭不說話,垂頭喪氣的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怎麼?”我不由正色地問,有點擔心,這小子不是受了什麼刺激吧。

    “沒啥,老頭子眼神好著呢,他挑的能有錯?那些女人都挺好。”胖子聲音低沉地說道,這小子一向沒心沒肺的,什麼時候這麼多愁善感起來了。

    我沒敢催他,靜靜地等他往下說。停了一會兒,胖子嘆了口氣,接著說︰“都是好姑娘啊,又是醫生又是文藝團的,最差的也是當老師的,咱配不上人家。”

    看胖子那蔫樣,我心里就堵得慌,大聲說︰“胖子,是不是丫的那個活膩味了給你氣受了,說出來,哥們找他去。”

    “沒有的事。”胖子抬起頭來,平靜地看著我,“濤子,那都是些文化人吶,咱也就是一倒斗的,配不上人家。硬湊在一起也過不到一塊兒去。”

    我听了心里猛地一沉,那股氣立馬就瀉了,是啊,咱也就是一倒斗的,別看不缺錢話,但按古時候的說法,就是操的是賤役,也怪不得胖子心里有疙瘩。

    大金牙估計是看著氣氛有點沉悶,笑著打岔道︰“胖子,那你喜歡什麼類型的,說說,哥們給你留意留意。”

    胖子頓時精神一振,想都不想地說︰“我喜歡那種身體壯實的,嬌嬌弱弱的沒勁,能跟我深山老林子里滿世界跑的。”

    我跟大金牙听了面面相覷,說不話來了,敢情丫的好這口啊,怪不得跟他老頭子介紹的那些處不來,要知道那都是些高干子弟,哪個不是嬌生慣養,有份體面工作的,哪能像胖子說的那樣。

    “胖子,你說的是女人不?我听著怎麼像是母猴子啊?”看胖子恢復常態我也就放心了,忍不住打趣起他來。

    “靠,濤子你丫的就是滿嘴噴糞,老子倒要看看以後你找個啥樣的?”

    啥樣的?我嘴上跟他們嘻鬧著,心中卻不時閃過Hellen的倩影,也許,就是這樣的吧!

    ……

    次日,我們在老莫宴請Hellen和其他要一起出活的人。先打個照面,心里也好有個數。要說談事嘛,還是在東四火鍋惜岔漲a方自在,但那種地方,畢竟不夠檔次,咱不能在港澳台胎面前丟份不是,于是就選在老莫了。

    他們還蠻準時的,我們剛到一會兒,屁股都還沒坐熱呢就到了。除了Hellen外來的還有四個人,就是我們這次的伙伴了。

    三個男的,還帶個小丫頭,說是那正主兒的女兒,這都叫什麼事兒。

    寒暄過後,我仔細打量起他們來。正主兒是個60來歲的小老頭,瘦了吧唧的還蓄著把山羊胡子,時不時的就捋下胡子做仙風道古狀。一看他我就想起最近整天在潘家園附近晃蕩的瞎道士,一個德行的。那老丫的靠給人算命糊口,張口玉皇大帝閉口王母娘娘的,都給我惡心出毛病來了,現在一看這打扮的就覺得不是好鳥。

    這老頭姓曾,全名曾舜之,乍一听我還覺得這名字不賴挺文氣的,仔細一琢磨就覺得不對勁了。曾舜之,那不是曾孫子嗎?靠,真是叫啥名的都有,我肚子里笑得腸子直打結,還得繃著臉寒暄說好名字,那叫一個辛苦。

    這老小子跟大金牙是同行,也是倒騰古玩的,未語先笑,滿嘴的跑火車,隔上三兩句就摸下我們的底,典型的老狐狸。

    另兩個人男人,一個叫三兒,是曾老頭的伙計,小眼楮沒事就骨碌碌亂轉,一副很機靈的樣。這樣的人早幾年滿大街都是,我就認識不少,多數是做佛爺(小偷)的,一看長這副模樣的,我下意識地就捂緊錢包,無它,條件反射而已。

    另一個長得跟黑鐵塔似的,從頭到尾都站曾老頭後面,高高壯壯沉默寡言的,一看就是一保鏢。人家沒介紹我也不好意思硬掏他的底,笑笑就算了,心里卻暗暗留了意,這號人顯然不是吃素的,得留點心。

    四個人里面,倒是那個小女孩看著順眼,十七、八歲的年紀吧,圓圓的臉蛋,整天笑嘻嘻的,很可愛的女孩子。她叫雯雯,是曾老頭的女兒,真不知道就他那賊眉鼠眼的樣怎麼生出這麼標致的女兒來,我不無惡意的想,他的帽子是不是綠油油的。

    小丫頭確實討人喜歡,沒一會兒就“Hellen姐、濤哥、胖哥、金哥”地叫開了,好在有她緩緩氣氛,要不整頓飯都刺探來刺探去,那就真沒法吃了。

    雙方的底細都了解得差不多了,酒足飯飽也就該談下正事了。

    我拿起紙斤抹了抹嘴,正色地說︰“Hellen、曾老,我濤子是個粗人,說話直了點沒那麼多彎彎繞,別見怪。咱先小人後君子,這斗里的明器看看怎麼分吧?昨天我跟Hellen商量過了,我們佔五層,其余的你們商量著分,你們看行不?。”

    听我這麼一說,Hellen站起來說道︰“我的目的不是那明器,摸出來的東西就不用算我一份了,濤子你跟曾伯伯商量就行了。”

    我聞言點了點頭,轉過頭去看著曾老頭,看他怎麼說了。

    他還是那副萬年不變笑眯眯的樣子,捋了把山羊胡子笑著說︰“這次出活全靠兩位小兄弟了,老頭子我也出不了什麼力,那些明器也不用算我一份了。”

    咦?難道世界上真有活雷鋒?

    我疑惑地看著曾老頭,等著他的下文,要說他辛辛苦苦提供資料,萬里迢迢地找上門來,就是為了下斗里去觀光一把,殺了我也不信。

    果然,曾老頭頓了頓,又接著說︰“只是……,等開了斗,小兄弟讓老頭子我先取一樣東西就是了。”

    “曾老方便說說是什麼東西嗎?”不要明器當然是好,不過我還是問清楚比較妥當一些,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值得讓這老丫的放棄那麼多明器來換。

    “具體是什麼東西小老兒也不清楚,應該是一張帛書或者是一副字畫之類的東西,怎麼樣?小兄弟應該不會拒絕我這小小的要求吧!”

    曾老頭笑得滿臉的皺紋都眯在了一起,信心十足地望著我。

    那是,有便宜不佔是王八蛋,我點了點頭,示意說定了就這麼辦。

    看我同意了,老頭子笑得更歡了,還舉起杯子跟我踫了一杯。前一秒鐘我還覺得佔了大便宜了,現在看老狐狸那一副心滿意足的樣,我怎麼琢磨都覺得好象是吃了虧。

    現在想這些也沒用了,到時候再看看吧,希望我不是那種揀了芝麻丟了西瓜的傻蛋就好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7:50:11

老莫一聚後,事情就算敲定了,大家分頭準備裝備行頭,三天後就開拔。

    裝備什麼的,還是那幾樣,倒也不用再忙活了,就是讓胖子再去幫我搞把五四來,上次在斗里要是沒這家伙,搞不好就交代在那了。再說了,這次這麼多人一起出活,還是留一手比較好,有備無患嘛。

    三天後,我們一行七人,上了開往內蒙古的火車。

    先是火車,然後是汽車,接著是拖拉機,最後都換上牛車了,這一路上,感覺就像經濟倒退了幾百年一樣,不過七八天的功夫,我們就從文明世界大跨步地後退到了原始社會。

    最後一程,我們來內蒙古大興安嶺林區的北部,這下好了,連牛車都沒得坐了,只能邁著兩條腿,靠燃燒人o在茂密的原始森林里前進了。

    常年的落葉,在地上形成了黑黑的一層腐土,踩上去一腳深一腳淺的,跟走在爛泥里一樣。再加上頭頂被密密麻麻的葉子遮了個嚴嚴實實,只有些須班駁的日光透下,陰森森的讓人渾身不自在。這麼些年,我多是在陝西一帶活動,見慣了干裂的黃土,稀疏的樹林,忽然來到這原始森林里,還真是不習慣。

    徒步在林子里走了大半天,眼看天色漸黑了,我忍不住向曾老頭問道︰“曾老,這要走到什麼時候啊?您老心里有數沒有,要是沒有的話咱干脆扎個營,等明兒天亮了再走吧!”

    曾老頭听了停都不停,只是回過頭來喘著粗氣說︰“有數著哩,年前我來過一趟考察過,這麼再走個把小時就有個村子,晚上到那過夜去。”

    得,既然老頭都這麼說了,那就走吧。

    這一路上,我們連向導都沒請一個,都是這老頭領著我們往前走,看他那輕車熟路的樣,殺了我也不信他就來過一趟。按他的說法,祖上傳下來的筆記里大致說明了墓穴的位置,就在這片附近,讓我們跟他走就是了。

    路上無聊我想著跟他要那本筆記來瞅瞅,丫的吱吱唔唔地死活不拿出來,就是反復地說跟著他走就對了,沒輒了,都到這了也只能跟著他在老林子里晃悠。

    這麼一趟走下來,Hellen跟曾雯雯兩女的倒讓我刮目相看了。要知道,我們身上可都馱著裝備呢,雖說看她們是女的稍微照顧了下,但怎麼也還有20來斤,原本我是做好被她們拖後腿的準備了。沒想到的是,一整天下來,她們不僅沒掉隊,連聲苦都不喊。

    Hellen畢竟登山探險的習慣了,還可以理解,倒是曾雯雯的小丫頭破出乎我意料,平時看著嬌嬌弱弱的樣子,沒想到關鍵時刻不讓須眉啊!

    想到這我不由得多看了曾雯雯兩眼,她這會正跟胖子綴在隊伍後面,唧唧喳喳地不停地說著什麼,不時傳來陣陣咯咯的笑聲。

    一進內蒙古,胖子這小子就活躍起來,畢竟這是他呆了十來年的地兒,開山鑿路的什麼地方沒去過?一路上指指點點地顯擺開了,什麼紅松、水曲柳、落葉松、白樺、山楊……,就沒他老林不知道的,還真別說,讓我著實長了不少見識。

    折騰完那些樹,他又開始繪聲繪色地形容內蒙古的風景名勝,從烏梁素海、大青溝自然保護區這些自然風景一直扯到昭君墓、成吉思汗陵八白室那些人文景觀,一張嘴就沒消停過。平時咋就看不出這小子口才這麼好,敢情一門心思都放在跟小女孩顯擺上了,也不看看自個比人家小丫頭大了一輪不止。

    按說胖子跟哪個女人對上眼了,我這做兄弟的該是高興才對,但看胖子跟曾雯雯打得火熱,我心里卻只有擔心。

    這一行人不單純吶!在北京那會我看他們就覺得有問題,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我愈加認為他們可疑,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頭,卻又說不上來,現在只希望胖子不要陷得太深就好。

    曾老頭倒沒忽悠我們,大致又走了一個多小時,一個小村莊出現在我們面前。

    許是沒公路的原因吧,這地方落後著呢,比我們當年呆的陝北農村看著還寒磣。清一色的小平房,破破爛爛一看就是有年頭了,搞不好還是解放前的建築。多數房前還掛著大叉子、漁網之類的東西,靠山吃山,這村子里的村民估計是靠打獵為生吧。

    一想打獵,我肚子里就咕咕叫了起來,直想找個地方弄點野味祭祭咱的五髒廟。還沒來得及找個村民打听打听呢,村里一個光屁股的小男孩看見我們了,忽然哇的一聲大叫,嘴里喊著我听不懂的方言,跟飛似地朝村里跑了進去。

    看這情形我們面面相覷直納悶,難道是林子里走了一天我們就不成人樣了?互相看了看,不至于啊!髒是髒點,還是挺齊整的嘛,怎麼那小屁孩跟見鬼了似的?

    我們還沒琢磨出味來呢,那小孩就領著一個大辮子村姑朝我們走了過來。

    一談之下才知道,原來他是這大辮子姑娘的弟弟,剛看我們是外鄉人,知道生意上門了,找他姐姐迎客來了。她們家里做的就是外地人的生意,這地方窮鄉僻壤罕有人來,怪不得那小孩看我們興奮得大呼小叫的。

    既然到了地頭也不忙了,這時候弄點野味吃吃,再洗個熱水澡比什麼都重要。一邊跟著她們姐弟倆往家里走去,我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小姑娘說著話。

    咱們摸金校尉跟中醫有個共通的地方,也講個望、聞、問、切,多跟當地人聊聊能知道不少事,也省得瞎晃悠的功夫。

    “大妹子,你們村里有幾家旅館?”我笑著朝大辮子姑娘問道。

    “哪有啥子旅館嘛,俺們村才幾十戶人家,就一家招待所。”大辮子姑娘回答道,聲音里有掩不住的自豪。

    “這里這麼偏僻,平時有人來不?”

    “沒啥人,每年就幾個來收皮貨的住住。”

    聊沒幾句,我們就到地方了。

    這村里唯一一家的招待所看著也不怎麼樣,就是兩層高的一間大屋子,一樣破破爛爛的連個電都沒通。

    好在我們也不是來旅游的,就不奢求那些了,有個地方歇腳,洗個熱水澡,再吃頓飽飯就足夠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7:51:31

那個大辮子姑娘倒是個機靈人,出去迎我們前就在爐子里燒上了開水,我們一進門,就有現成的熱水澡可洗。

    舒舒服服地洗去了臭汗與塵垢,我們一身干爽地來到一樓大廳時,晚飯也已經準備好了。

    榛雞、獐子、 子、穿山甲……,清一色的野味,擺得滿桌子都是。山里就這點好,日子過得雖然苦點,但不時有些野味可以打打牙簽。偌大的大興安嶺,天下飛的,地上爬的,洞里鑽的,什麼沒有。“打黃羊瓢舀魚,野鴨飛到鍋里去”,說的就是這。

    我們正你爭我奪地消滅滿桌野味的時候,忽然一陣濃香飄來,七個鼻子不由得都是一陣陣抽動,那個香啊!

    尋著香味望過去,原來是店D姐弟兩人也開飯了。忙完了我們這邊,她們搭了個小桌子也開始吃飯了,比起這邊滿桌子的菜來,她們自己吃的就寒酸得多了,就一樣菜,用大鍋子裝著,正一陣陣地往我們這飄香呢。

    這味怎麼這麼誘人呢,聞著像魚,可沒這麼香的魚啊。我聞了半晌,忍不住問道︰“大妹子,你這煮的是什麼?”

    大辮子姑娘聞言愣了愣,說︰“沒啥,就是條魚。”

    還真是魚,靠,什麼魚能香成這樣?跟這味一比,我們這滿桌的野外就是渣。

    看我們七個人十四只眼楮,直愣愣地盯著那鍋魚,那姑娘不好意思了,放下筷子跟我們解釋了起來。

    原來這種魚是這里的特產,沒名,村里人都叫它洞魚。說是在離村子十幾里地的地方,在山腳下有個魚洞,每逢雨水充足的年景,在七八月的時候洞里都會涌出大群的魚來。村子里的人在這時候都會捎上魚網去網魚,一網子下去就是一大堆,吃都吃不完。

    大辮子姑娘比較客氣,她那混小子弟弟就不地道了,我們這邊說著,他那邊大塊魚肉狼吞虎咽地吃著,濃烈的香氣直往我們鼻子里鑽。

    實在忍不住了,我咽了口口水,說︰“大妹子,你也別掖著藏著了,快給我們也上一鍋。”

    听我這麼一說,他們六個也一個勁地點頭,看來也饞得不輕。

    那姑娘在圍裙上擦了擦手,一副很為難的樣子,看著我說︰“您是不知道,這魚你們是吃不得的。就是俺們村里人,第一次吃也是要長疹子的。”

    “你們看,俺弟弟就是第一次吃。”說著她拖過正大快朵頤的光屁股男孩,拽到面前讓我們看他的小屁股。

    湊上前一看,只見他的屁股上長著塊手掌大小的紅褐色斑疹,上面還有不少凝血的爪痕。

    我看了有點樂,長哪兒不好偏長屁股蛋上。我伸手在他屁股上一拍,問道︰“娃子,會癢癢不?”

    “癢!”小屁孩紅著臉,悶色悶氣地說。完了猛地一掙扎,脫出他姐姐的魔掌,掩著屁股跑了回去。

    嘿,這小子還知道害羞。

    我笑著轉頭朝他姐姐問道︰“這要多久才會好?”

    問這話的表明我已經打算豁出去,不是說拼死吃河豚嗎?我看這味比河豚只好不差,咱也拼他一回,不就是長斑嘛,只要別長臉上我就認了。

    “要一個多星期才會好 ,這魚要雨水多的年景才能吃,要是雨水不夠,出來的魚又瘦又小,也不香,只能拿來喂狗。這幾年只有今年雨水足點,所以俺弟弟也是第一次吃,看把娃癢的。”大姑娘一臉心疼地看著弟弟說。

    得,不就一個多星期嘛,咱忍了,上,堅決上。

    那姑娘看我們堅持,也就沒再說什麼了,跑到廚房忙活去了。

    沒一會兒,一大沙鍋的魚就擺到了我們桌上。放到了面前,才真正感受到這魚香到了什麼程度,撲鼻這麼一聞,頓時口舌生津。吃上一口,滿鼻滿口都是濃烈鮮香,剛還你爭我搶的野味頓時連看都沒人再看上一眼。

    開始大家還有點猶豫,但臨到頭來被這味一燻,什麼都管不了,連兩個女孩子都不顧矜持地大口吞咽了起來。

    這一頓吃得爽啊!都趕上我跟胖子當年在陝北餓了幾天吃的那頓小米飯了。這幾年不缺錢花,大塊吃肉大碗喝酒,不時還上西餐廳打打牙簽,什麼好吃的沒吃過,但卻再也找不到那時候的感覺了。

    這下好了,總算是又重溫了一回。

    酒足飯飽後,我跟曾老頭抽著煙,在大廳里聊開了。

    我問他那墓到底在哪,這幾天走的都是鳥不拉屎的地方,什麼時候是個頭,都這地步了,你倒是透個底啊。曾老頭說肯定就在這附近,準確的地兒他也不知道,但一定離不遠。

    于是我們說好明天一早就到四處去晃悠晃悠,踩踩盤子。

    “旺~~~旺旺~~~~~”正說著呢,忽然一陣淒厲狗叫傳來,扭頭一看,只見一直趴在門口吐舌頭的那條土狗夾著尾巴跑出老遠,回過頭來正對著小三一陣狂吠。

    看我們都朝著他看,小三訕訕地收回高抬著的腳,不好意思地朝我們笑笑。

    “小三兒,這狗怎麼惹到你了?”我笑著問他。

    小三嘿嘿一笑,說︰坐p的看這死狗在那撓癢癢心里就不舒服,恨不得一腳踹死它。”

    我正想問人家撓癢癢礙著你了,卻見他倚著門框,正一上一下地來回蹭著,舒服得直呻吟。

    靠,我算明白過來了,敢情丫的是看那狗爪子撓得到背上,他那人爪子撓不到,眼紅來著。

    那疹子這麼快就發作了,這才幾支煙的功夫,沒這麼快法吧。

    扭頭一看,正看到曾老頭那張老臉有一下沒一下地抽搐著,一支胳膊掖在背後,不知道在撓哪里。別說曾老頭,連黑金剛萬年不變的棺材臉都有點扭曲,只見他不動聲色地後退兩步,靠在柱子上有樣學樣地蹭了起來。

    還是Hellen好點,至少人家兩只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膝上,雖然坐在椅子上不自在地扭來扭去,但至少沒到處找地蹭癢癢不是。

    奇怪了,他們都發作了我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胡亂扭了扭身子,還是沒感覺,我疑惑地看了胖子一眼,只見他也正向我看了我來,看他那平靜的樣子就知道他也沒事,要不就胖子那性子,早上竄下跳地找我幫他撓癢癢了。

    難道我們倆對這“魚斑”免疫?想到這我有點樂了,值,真值,這頓美味算白吃了。真他媽高興,佔大便宜了。這時候我心里那個舒坦哪,就像出去嫖,酣暢淋灕地完了事,回過身正想付錢呢,卻發現上的是自家媳婦,免費。

    呸~~呸,看我打的這叫什麼比方,昏了頭我這是。

    “給,藥膏,俺姐給的。”我一旁正幸災樂禍地樂著呢,光屁股小孩走了過來,遞了個罐子給我。

    我接過了打開一看,里面是些半透明的膏,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做的,聞著有點腥味,又有點藥草的清涼味,可能是村里為這病特制的吧!

    我摸著他的腦袋問︰“你姐姐呢?”

    “網魚,還有那個大姐姐。”說完他一溜煙就跑得沒影了。

    大姐姐?我扭頭一看,這才發現曾雯雯不見了,剛才顧著樂居然沒注意到她什麼時候走的。

    “雯雯看魚洞去了,小孩子別理她,快把藥膏拿來,可癢死我了。”曾老頭一把搶過我手里的藥膏,帶著保鏢伙計風一樣地沖上樓去,腿腳那個利索啊,平時還真看不出來。

    十來分鐘的功夫吧,三人施施然地從樓上下來,不用問,光看曾老頭臉上那副跟吸了鴉片煙一樣的表情就知道這藥膏管用。

    隨手接過他遞過來的罐子,打開一看,大半罐子都空了。靠,丫的是拿這藥膏洗澡還是怎麼地,用這麼多。

    不過不是自己的東西不心疼,我沒在意,掂量著罐子琢磨著我跟胖子為什麼不會得這病。沒一會兒我就覺得不對勁了,怎麼這麼不自在呢?

    扭頭一看,只見Helllen漲紅著臉,額上還掛滿了汗珠,正眼巴巴地盯著我手上的罐子看呢。

    我一拍額頭,怎麼忘了這還有一病號呢,連忙把罐子遞過去,關心地說︰“Helllen別忍著了,快去抹抹,就樣子這東西管用。”

    Helllen搖了搖頭不接藥膏,聲音都有點顫抖地說︰“夠~~夠不著。”

    “沒事,我幫你。”我拍著胸脯說,剛說完就回過味來了,人家指不定是什麼地方癢癢呢,你丫的這麼說不是找扇嘛。

    媽的,那兩女人沒事去網什麼魚,看把我家Helllen難受的。我心里一邊埋怨著,一邊琢磨開了她到底是什麼地方癢癢。

    看我眼楮骨碌碌直轉,盡在她胸口和下半身瞄了,Helllen的臉上更紅了。我有點訕然,小心翼翼地說︰“要不,等等她們?”

    出乎我意料地是,Helllen搖了搖頭,說︰“等~等不了,你幫我吧!”

    說完一溜煙地竄回了二樓她自己的房間,留下我一個人愣愣地舉著藥膏,傻乎乎地站在大廳上。

    靠,還等什麼,千載難逢哪!我回過神來,連忙腳步沾地地跟著上了樓。

    我一邊跑著一邊在心中狂吼︰

    “洞魚,我愛你!”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7:54:32

進了Helllen的房間,正見到她背對著我坐在床上,肩膀不停地顫動著,看來癢得夠戧啊!

    我有點不好意思,一邊琢磨著怎麼開口,一邊在心中暗暗祈禱著︰兩個死丫頭,千萬不要在這個節骨眼回來,祖師爺爺,你睜開眼保佑下俺吧。

    “在~在背上。”Helllen頭也不回地說完,然後飛快地把衣服一扒,緊緊地抱在胸前,露出了光潔如玉的後背。

    Helllen這麼把衣服一脫,我的眼珠子立馬不會轉了,就這麼直愣愣地盯著,同時在心中不停地贊美上帝︰餓地神啊,你怎麼能把一根肋骨變得如此美好!我崇拜你。

    如玉般潔白細膩,更有玉石無法企及的溫香,真是……真是無法形容了。可惜那塊該死的斑疹,}壞了這份美感,它拳頭般大下,不上不下地烙在Helllen的背上。

    要是再大一點就好了,也不用太大,像那光屁股男孩身上的那麼大就行,要不再高一點也成,那樣有帶子擋著就抹不到藥膏了,那豈不是可以……

    打住,打住,濤子你丫的什麼時候變這麼遜了,又不是沒見過女人的雛兒,至于嘛你。我正在拼命地給自己鼓著勁,Helllen顫抖的聲音適時地傳來︰

    “快~~快點,癢!”

    “好,好,馬上。”我飛快地在罐子里摳了一指,朝Helllen背上抹了過去。

    咦,不對,我的手指頓在了Helllen背後一厘米處,整個人愣住了。細細一看,冷汗都出來了。

    我的媽呀,這他娘的是塊尸斑啊!

    剛剛在小男孩身上看到時,一來嘛沒注意,二來嘛都被抓爛了看不清楚,現在Helllen身上這塊我看得清清楚楚,的確是一塊尸斑。咱干的是挖墳掘冢的活,除了干法醫的,還有什麼人比咱更熟悉這玩意,絕不至于認錯嘍。

    活人身上怎麼會長尸斑呢?吃魚能吃出尸斑來,這里面有鬼!

    顧不得細細體味手指上的細膩潤滑了,草草地抹完藥膏,我拉著Helllen回到了大廳。

    我們回到廳里的時候,大辮子跟曾雯雯也回來了,小丫頭正唧唧喳喳地不知道在說什麼。

    大伙看我倆急沖沖的樣子都是一愣,我沒多說什麼,只是一把拽過曾老頭的伙計小三兒,死死地把他按在一張空桌子上。

    沒理會底下大呼小叫的小三,我一把掀起他的衣裳露出長著紅斑的後背來,指著斑疹說道︰“大家來看看,這像什麼?”

    听我這麼一說,大家立馬圍了上來,對著小三兒的背後指指點點起來。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看眾人的臉色,外行內行立見分曉。

    大家還疑惑不解的時候,有兩個人的臉色刷地變白了,一個是胖子,一個……居然是曾雯雯,真沒想到,他們四個人里面原來她才是真正的行家。

    “濤子,這……這是尸斑吶!”饒是胖子的神經一向粗大,這時也有點哆嗦了起來。

    是啊,吃魚都能吃出尸斑來,這叫什麼事。

    “尸斑”兩字一出,眾人臉色先是一變,隨即露出副原來如此的表情。

    我看了有點納悶,問︰“怎麼?你們早知道了?”

    “不是,只是有心理準備而已。”說話的是曾雯雯,話音一落,她向我詳細描述了她所見到魚洞。

    按她的說法,那個魚洞是一個直徑兩米開外的圓洞,跟圓規畫出來的一樣,齊齊整整的,內緣上還可見夯實的痕跡。

    靠,這是魚洞嗎?分明是一個盜洞。

    古圓近方,那洞既然是圓的,看來是有年頭了,難不成?

    我扭頭朝大辮子姑娘問道︰“大妹子,那洞你有進去過不?里面什麼樣的?”

    她搖了搖頭,示意不知道。

    我有點急了,接著問︰“難道這麼多年就沒有人進去過?”

    “那個是鬼洞哩,誰敢進去啊!听老一輩人說,這里面住著好多妖怪,每年雨水足的時候,洞里就住不下了,妖怪們就把大魚往外趕騰出地方來,要不怎麼只有那樣的年景才出大魚呢!”

    看我們都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她著急地說︰“這可是真事,你們千萬別想進去,听說以前有不信邪的人進去了就再也出不來了。里面真有妖怪啊,每天晚上都能听到可怕的聲音,老人家說那是鬼打架,不信你們晚上听听,真真的。”

    听到這我不由得坐直了身子,精神也振奮了起來。每天晚上都可以听到鬼哭狼嚎的聲音,這證明什麼?證明里面是空的。

    想到這,大辮子姑娘往下說的什麼神神怪怪的故事我就都沒往心里去了,滿腦子都是“開山為陵”四個字。

    唐時國力強盛,連陵墓都修的氣勢驚人,特別是皇親貴族的墓,多是開山為陵,也就是把整座山掏空來作為自己的陵寢。唐後歷代皇朝,文治武功雖各有顛峰,但這樣的豪邁氣象卻再也沒有了。

    看來,我們這次的目標,那座唐墓可能就是那兒了。有開山為陵的氣魄跟實力,想來陪葬品也不會寒酸吧!

    想到這我望了曾老頭一眼,卻見到他也扭過頭正向我看來,兩只小眼楮撲閃撲閃地發著光,看來是跟我想一塊兒去了。

    沒心情再跟那姑娘扯了,我們一行人回到樓上,就在我的房間里商量開來了。我說出了我的判斷,並跟曾老頭提供的據說是傳自他祖上的資料印證了下,最終一致認定,那座小山應該就是我們的目標。至于那個魚洞嘛,估計就是建陵時為了運送材料進出人員而開的,正是現成的盜洞。

    天漸漸晚了,我們卻毫無睡意,完全沉浸在尋著正主兒的興奮當中。又商量了會明天要攜帶的裝備,並說好明早就讓村里人幫我們趕制一個筏子,明天下午就進洞。這地方什麼都缺,就是不缺樹,一個早上搞定個木筏那是小意思。

    我們七個人,有四個人身上都抹了那藥膏,弄得我滿屋子都是藥膏的怪味。聞到這味我倒想起來了,頗有深意的朝曾雯雯問道︰“雯雯,你身上長疹子沒有?”

    听我這麼一問,小姑娘臉色變了變,但立馬就又恢復了正常,要不是我目不轉楮地盯著她看,只怕還看不到這精彩的表情。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呢,一旁胖子插嘴了︰“濤子你這不是廢話嘛,要是長了那玩意能安穩到現在?你看他們一個個的,上竄下跳的有哪個消停的?”

    說著他一抱胳膊,得意洋洋地說︰“我看哪雯雯跟咱們哥倆一樣,這叫什麼來著,對了,叫天賦異秉。”

    天賦異秉?呵呵,胖子這小子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還天賦異秉呢,一發現是尸斑,再加上那洞的情形,我心中就有數了。這些魚怕是沾上了什麼東西,身上帶著濃重的尸氣,活人吃了有反應也就不奇怪了。

    那些村民吃多了這種魚,體內多少會積累下一些尸氣,再吃就不會有反應了。

    我跟胖子倆人倒的斗多得我自己都數不過來了,尸體這東西接觸得多了,身上也沾多了尸氣,跟那些村民比起來,我們體內積的尸氣怕是只多不少,吃了那魚沒反應倒也不奇怪。

    可這小丫頭吃了居然也沒事那就有點耐人尋味了,哼,十七、八歲的年紀,我都還沒開始倒斗呢,丫的就滿身的尸氣,了不得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7:56:07

第八章水洞猛魚

    “這洞不能進,你們會死的。”

    “就是,還會給俺們村惹來禍事的。”

    “山神爺爺要是發怒了怎麼辦?”

    “不行,不能讓他們進去!”

    “對,把他們打出去!”

    ……

    一听我們要進魚洞,村民們頓時群情洶涌,開始還是好言相勸,陳說利害,後來看我們不為所動,不少毛躁的提著打獵的叉子就上來了,把黑金剛保鏢給嚇的,槍都差點拔出來。

    局面眼看就要不可收拾了,曾老頭這才施施然地上前,擺手示意說o事交給他了。當第十張百元大鈔從他手里甩出來時,村民甲乙丙丁的聲音立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了,耳旁只剩下刺耳的伐木聲、招呼婆姨搓麻繩的吆喝聲,還有清晰可聞的吞咽口水的聲音。

    果然姜是老的辣啊,我在旁嘖嘖贊嘆,咱怎麼就沒想到財可通神這一招呢!1000塊,在我們眼里不是啥大數目,但對這些窮鄉僻壤靠打獵為生的村民來說,全村上下,一年勞作下來,全湊上有沒有這個數還難說呢!

    在“巨額”鈔票的刺激下,“效率”二字被村民們演繹得淋灕盡致,不到三個小時的功夫,一只合乎我們要求的木筏就擺放到了我們面前。

    這只木筏長約三米,寬接近兩米,粗大結實,載上我們七個人再加上必須的裝備完全不成問題。

    在黑暗、未知的地方,只能互相幫助才能存活,分開是件很危險的事情,所以我們只能把木筏做得盡量的大,好讓我們能擠在一起互相有個照應。

    不過也不用擔心做得太大在水道中會被卡住,因為按我們的經驗,這個魚洞明顯是用來運輸建築材料到墓穴中去的,所以里面只會越走越寬,絕沒有變狹窄的道理。

    既然筏子已經造好了,在我們來說,當然是希望盡快到洞里探個究竟了。吃了會讓人長尸斑的怪魚、堆積如山的財帛、傳奇的地仙,這一切都跟貓爪子似地在我心里使勁地撓著,真恨不得馬上去弄個明白。

    照樣是票子開路,雇了村里幾條壯漢幫咱抬著木筏裝備,來到魚洞前就準備下水。到了地了,一看現場那情形,我們的心頓時一涼,傻愣愣地盯著魚洞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這時候已經是正午時分了,這魚洞附近又沒遮沒攔,曬得人頭昏眼花的。不過這日頭雖毒,也抵不過香噴噴的魚肉誘惑大,大半個村子的集中在這里,正手忙腳亂地網著魚呢。

    昨天在飯桌上听到大辮子姑娘說到“出魚”的時候,我還沒怎麼在意,在我的印象中,所謂的魚嘛,就是在魚缸里優哉游哉搖著尾巴的那種,沒想到,所謂的“出魚”,居然……如此的壯觀。

    成千上萬,數都數不過來的白魚前僕後繼地從洞口處噴涌而出,形成一道銀白色的洪流。按這樣的出魚法,別說逆流入洞了,靠得近點都能撞到竄得老高的魚,很有點鯉魚越龍門的意思。

    當然,前面等待它們的不是什麼龍門,而是欣喜若狂的村民,還有,大片大片的漁網。

    現在這情形擺明是進不去了,無奈之下,我們只好蹲在旁邊看村民們興高采烈、吆三喝四地網魚。

    看這魚群好象無窮無盡一般,我們都來了大半個小時了,出魚的勢頭不但一點沒減,反倒有愈演愈烈之勢。我心里有點發急了,拉住同來的大辮子姑娘問了問,這出魚什麼時候是個頭啊?要是還早著,那我們干脆回去招待所等著算了,這里太陽毒著呢!

    大辮子姑娘緊緊盯著魚洞,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我解釋,滿眼盡是熱切之意。按她的說法,這魚洞出魚一天其實也就兩次,中午一次傍晚一次,至于為什麼呢,她就不知道老了,反正村里老一輩人說自古以來就是這樣的,也沒人去探個究竟。

    听到這我松了口氣,看來午後就可以進洞了,那就再等等吧。

    大辮子姑娘看我再沒有什麼問的了,也就不跟我扯了,招呼她弟弟把帶來的漁網拿出來,從中挑出一張來風風火火趕到溪邊也網起了魚。

    剛一直想著進洞的事,沒怎麼注意那小屁孩,這會他姐姐一招呼我才注意到,這小毛孩居然不再是一副光屁股的樣,居然破天荒地穿起了褲子,把小屁股和那塊紅斑遮得嚴嚴實實。

    這小毛孩子也知道害羞了?我有點樂,招招手示意他過來,摸著他的腦袋問道︰“今天怎麼穿起褲子來了?熱不?”

    小男孩紅著臉直搖頭,抱著一大摞漁網傻笑著就是不說話。

    咦,不就是網個魚嘛,帶這麼多漁網干什麼?我心里納悶,指著那一摞漁網問︰“幾張?”

    “仨。”小男孩甕聲甕氣地說,接著朝他姐姐的背影伸出一根指頭,然後又指了指懷里的東西伸出兩根指頭。

    我听了直咋舌,不就捕個魚嘛,帶這麼多張漁網干什麼?

    “會壞!”估計是看我有點驚訝,小男孩難得地多說了一句。

    按大辮子姑娘的說法,午後就不再出魚了,也就是說,滿打滿算也就兩個來小時的時間,居然需要準備三張漁網,這也壞得忒快了吧。

    從昨天到現在,我有看到的地方,幾乎家家戶戶都有個婆姨坐在門口補網子。以前咱沒捕過魚,不知道這東西壞的有多快,所以雖然有點奇怪但也沒往心里去,現在看來,這損壞率也太不正常了,他們用的是什麼偽劣產品,這麼不結實。

    漁網壞得快不快本不關我們的事,又不用咱幫去補,管他去死呢。但現在這關于我們要進去的漁洞,就由不得我不小心了。

    這麼多年下來,我跟胖子倆人在斗里面也不是沒有吃過虧,心里對老祖宗的智慧還是蠻佩服的,所以下斗前總是分外小心,細枝末節的地方也盡量打听清楚,

    抱著這種想法,我叼了支煙,蹲到已經干得熱火朝天的大辮子姑娘身旁,問出了我的疑問。

    “大哥,你仔細瞅瞅這魚就明白了。”大辮子姑娘指著噴涌而出的魚群回答道。

    這魚怎麼了?我順著她的指示看過去,登時兩眼發直,冷汗嗖嗖直冒。剛才離得遠了,這些魚看上去也就是白茫茫的一片,現在離得近了,才算見識了它們的真面目。

    一只只洞魚張牙舞爪地從洞中沖出,它們無一例外地咧著張不成比例的大嘴,露出滿口的銳齒。一看那牙口我頓時心里發寒,不是印象中細碎不足一毫米粗的魚齒,而是成倒三角形,上下互相交錯排列的粗大利齒。

    看著即使被攔在網中依然凶性不改,張著大嘴四處撕咬的洞魚,我算是明白這些漁網為什麼壞得這麼勤快了,踫上這等凶魚,能不壞嗎?

    這還是魚嗎?看著怎麼像袖珍版的大白鯊,那牙口,那凶性……,要是在洞里落了水,保準立馬就剩副骨架子了。

    我正看得出神的時候,背後忽然粗重的喘息聲,扭頭一看,原來是胖子跟Hellen湊過來看熱鬧,看他們的樣子,估計也被這魚嚇得夠戧。

    “Hellen,你看看這是不是洋鬼子說的那種食人魚?”我指著在水里耀武揚威的洞魚問道。

    “不是。”Hellen搖了搖頭,十分肯定的說,“食人魚又稱食人鯧,有鮮綠色的背部和鮮紅色的腹部,體側有斑紋,不是這個樣子的。再說食人魚是熱帶魚種,根本不可能在這里生存,一到冬天就會全部被凍死的。”

    不是食人魚就好,我听了松了一口氣,食人魚又被稱做“亞馬孫的恐怖”、“水中狼族”、“水鬼”,大名如雷貫耳啊!等會我們畢竟是要進洞的,要是底下有一群的食人魚拿著刀叉圍著餐巾在水里候著,想想就頭皮發麻。

    “不過……”,我還沒來得及慶幸呢,Hellen又接著說道,“這些洞魚比食人魚更可怕,濤子你看,它們的牙齒銳利,下顎突出,體型又比食人魚要大得多,這下我們有麻煩了。”

    我說你說話能不能不要大喘氣,我剛放下的心又給懸了起來,滿臉的苦笑。是啊,麻煩大了。我口里一陣陣發苦,想想等等要坐在木筏子上從這些魚頂上飄過,心里那個寒啊!

    我和Hellen的臉色不自然,胖子更不頂用,听Hellen這麼一說,臉都白了,搖搖欲墜的跟暈船似的。

    自從當兵回來後,胖子這家伙膽氣粗壯,見什麼都敢上去拍一鏟子,壓根就不知道“怕”字怎麼寫,不過嘛,小時候留下的陰影可沒那麼容易去處。

    在我們還都是小毛孩的時候,有一次和幾個哥們到一池塘里面游泳打水仗,大伙玩得正高興呢,忽然听到胖子媽呀地一聲喊,跟觸電似捂著屁股地從水里面奔出來。

    水花四濺處,一條水蛇優哉游哉地搖著尾巴,眾目睽睽下消失在了水塘深處。

    看丫的是給蛇咬了,我們當場就慌了。那時候年紀小不懂事,不知道水蛇是沒毒的,七手八腳的把胖子掀翻到地上,抬起他的屁股有板有眼地檢查起傷口來。

    一看之下把我們給樂的,傷口在大腿根部向下一點,可以想象那條水蛇幾乎是擦著胖子的小弟弟咬下去的。

    嘿嘿,也許它原本是想咬小小胖子的,臨到頭可能是覺得那玩意不雅觀,臨時改了方向才沖胖子的屁股蛋上下嘴。

    小胖子原本就嚇得夠戧了,經我們這麼一分析,更是冷汗直冒後怕不已。從那後就落了下病根,水里的東西,只要是牙口好的,胖子就沒有不害怕的。

    哼,不就是魚嘛,咱又不是胖子,沒那差點給咬掉小弟弟經歷,who怕who啊!

    洞中涌出的魚已漸漸稀疏,午後的陽光依舊熾熱,但太陽底下已無復熱火朝天的情景。

    是進洞的時候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7:58:37

今天的山溪,注定平靜不得了。

    捕魚的村民剛散去,曾老頭又指示著幾個壯小伙做著準備工作,扛筏子的扛筏子,背包的背包,幾條壯漢被老頭子指使得團團轉,山溪旁又一副熱火朝天的模樣。

    不遠處,胖子跟曾雯雯在一棵小樹旁竊竊私語,不時傳來憨厚與銀鈴般清亮交雜的笑聲。

    而我呢,則一個人郁郁地蹲在溪邊,悶聲不響地抽著煙,很有幾分無奈地看著眼前的情景。

    “濤子,怎麼一個人坐在這里?”

    說話的是Hellen,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已經俏生生地立在我身旁。

    我擠出絲笑容搖了搖頭,沒有說什麼。

    Hellen也不以為意,灑脫地徑直在我身旁坐下,除去鞋襪,把腳浸入復見清澈的山溪中。

    她無意識地晃動著溪水浸沒的雙足,濺起陣陣的水花,同時扭過頭,笑著面朝我說了句話。

    陽光明媚,水光瀲灩,齊齊襯出了一張笑靨如花的容顏。微眯的雙眸,彎如新月的唇瓣,還有其間綻放出來的一抹潔白,無不讓我頭暈目眩不能自已,仿佛置身于一副極美的畫卷中,一切嘈雜都被抽離,心中惟有驚艷,竟連她說的是什麼都沒能留下印象。

    世上有些女人,初見時便艷光四射,美麗不可方物,有如那富貴逼人的花中牡丹,但處得久後,只覺得妖冶俗氣,反不如路邊的牽牛花清新自然。

    另有一種女人,初識如冬之寒梅,含苞未放時未覺其艷,只見風骨,待到寒徹時,一朝綻放,便傲視群芳,驚艷不可逼視。

    不經意間,Hellen在我面前展現出了如此明艷的一面,竟使我產生了自慚行穢,不能直視之感,心中沉積多時的抑郁,有如晴日積雪,剎時消弭無蹤。

    不遠處,胖子扶著棵小樹,手舞足蹈地說著什麼。曾雯雯倚在他身旁,一手捂嘴,一手按腹,笑得花枝招展。

    前後不過幾分鐘而已,此時再看他們二人形狀,心中的那股擔憂漸漸散去,代之的是一股豪氣。

    哼,我張濤怕過誰來,有什麼陰謀詭計就使出來,咱們手底下見真章。

    “老林看起來好多了,濤子你就不用擔心了。”Hellen的聲音溫柔的傳入耳中,雖然她根本不知道我心中擔心的是什麼,但我心中仍不由得一暖。

    我轉頭凝視著Hellen清澈勝水的雙眸,平靜地笑笑,說︰“我擔心的不是這個。”

    “嗯?”Hellen歪著腦袋,用鼻音表示她的疑問,看起來可愛無比。

    奇怪,今天的Hellen怎麼盡是一副小女兒形狀,之前的豪爽大氣跑哪去了?難道是因為……,昨天在臥室里……

    打住,打住,現在談正事呢!我止住了腦海中的浮想聯翩,指著曾雯雯說︰“Hellen你不覺得,她有問題嗎?”

    這時,胖子不知道跟小丫頭說了什麼,只見她俏皮地吐了吐舌頭,連蹦帶跳地追打起胖子來。

    Hellen看了半晌,疑惑地說︰“沒什麼啊,雯雯她很可愛。”

    “嗯,是很可愛,而且可愛得過了頭!”我盯著蹦蹦跳跳地曾雯雯,冷冷地說。

    “Hellen,你見過十七,八歲的大姑娘了,見天的跟蛇似的,逢人就噴信子的嗎?”對這丫頭我是積怨已久了,老覺得她接近胖子是別有用心,所以也毫不吝嗇惡毒之言。

    Hellen一听之下,撲哧一笑,搖著頭對我說︰“濤子你嘴也太狠了,有這麼說人家女孩子的嘛!”

    “哼,反正我覺得不正常。”

    Hellen皺著眉頭看了看笑鬧著的曾雯雯,想了想說︰“濤子你的意思是不是說她在裝可愛,好掩飾些什麼?”

    我點了點頭,還沒說什麼Hellen已經接著說道︰“可也許是人家天生比較頑皮可愛,再說就是裝可愛也說明不了什麼,誰叫你們男人都喜歡可愛的小女生。”

    說著還白了我一眼。我心里叫起了撞天屈,我不喜歡可愛的,我喜歡的是你這種的。當然,這句話我沒敢當著她的面說。

    我定了定神,斟酌了下說︰“Hellen,你在她這個年紀的時候喜歡什麼樣的男人?”

    Hellen想都不想地說︰“劉德華那樣的。”

    “劉德華?”這是誰,沒听說過。

    看著我疑惑地望著她,Hellen笑著解釋道︰“劉德華是香港那剛出道的一個明星,很帥的,小女生應該喜歡那種的。”

    “嗯,你說得沒錯。”我點了點頭,接著說,“胖子身強力壯,憨厚實在,有錢有本事,條件其實不錯,有點年紀經過事的女人就會明白這樣的男人才是好選擇。”

    “在我們那會,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都喜歡威風凜凜的頑主,或者是當兵的,現在的小女生嘛,听說是喜歡年輕英俊的,還有有固定工作的,反正無論怎麼樣,都不應該喜歡胖子這型的。”

    “事出尋常必有妖,這句話Hellen你應該听說過吧!”

    “那……也許是雯雯她經歷過一些事,比較早熟吧!”Hellen依然費力地為曾雯雯辯解著。看來小丫頭的扮相很成功嘛,連同為女人的Hellen也對她很有好感,怪不得胖子給她迷得暈頭轉向的。

    Hellen雖然登過山冒過險,但畢竟是富家子弟,從沒接觸過社會的底層,常年在冒險隊這種相對單純的地方活動,里面的人多是為了愛好或者尋求刺激,少有真正的利益沖突。所以雖然她也算是經過不少事,見過世面的人,可對人心險惡的認識,終究比不上我這種見過了赤裸裸利益糾葛的人。

    我嘆了口氣,說︰“就算你說的都對吧,那麼Hellen,你見過怕女兒怕成這樣的老子嗎?想想我們喝酒的那次。”

    這是一個多星期前的事了,那時候我們還在赤峰市的一個縣城里喝酒,喝高了難免打屁吹牛,各自扯了些得意事。那天在我跟胖子聯手下,曾老頭明顯過量了,好著張老臉在那吹他的生意經。

    不知道怎麼搞的,就談到自私文物去了。曾老頭拍著胸脯說,以後有什麼燙手的東西盡管交給他,他有路子可以走私到國外去,價錢比在國內高出好幾倍。

    咱干的是挖人祖墳的缺德事,論起來絕對算不上什麼好人,但走私國寶這種事,我自問干不出來。我張濤也不是什麼聖人,這事咱不干,但也沒打算攔著別人發財,各有各的原則,笑笑也就是了,也沒往心里去。

    可就在這時候,就是曾老頭談到他跟某某走私集團是老關系之類的,曾雯雯忽然大聲地咳嗽了起來。一听之下,曾老頭的臉色刷地變得雪白,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借口身體不舒服,一溜煙地竄回自己房間去了。

    人在酒後,是最容易暴露出自己的本性的,曾老頭剛才看女兒那個表情,跟老鼠見貓似的,不是什麼由愛生敬之類的,而是真正發自內心的畏懼。要是連這我都看不出來,那我這十幾年也就算白混了。

    當時Hellen也在場,這事她也不是不知道,只是沒有往那想而已。現在因為我的話對曾雯雯生疑,那把這些事一串,她自然能得出跟我一樣的看法。

    Hellen沉默半晌,咬著嘴唇,神色頗有些復雜地看著我。

    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對曾雯雯也開始懷疑了,我笑了笑,指著浮著我們筏子的山溪,意有所指地說︰“這里面的水,深著呢!”

    這時候,曾老頭那邊的準備工作也已經做完了,正招呼我們過去呢。

    Hellen緩緩地穿上鞋襪,目視胖子跟曾雯雯隨在曾老頭之後登上了木筏,平靜地說︰“濤子,你說該怎麼辦?”

    不過一瞬間的功夫,Hellen身上又現出沉穩冷靜的女強人風範,幾分鐘前的小兒女神態消失殆盡。

    我暗嘆一聲,站了起來,淡然地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還斗不過一個小丫頭不成!”

    說完我們並肩而行,與眾人匯合到一處,開始最後的準備工作。

    拖了這麼些日子,也該是出發的時候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8:26:18

逆著溪流,我們一行七人乘著筏子緩緩地駛入了魚洞。

    曾老頭和他的保鏢黑金剛坐在木筏的前端,胖子跟曾雯雯殿後,我,Hellen和跟班小三居中。這麼安排是為了平衡木筏上的重量,免得遇到轉彎之類的地方傾覆。

    前面的十幾米,洞外的陽光依舊可以照射進來,借著陽光,依稀可見身下的溪流中,零散的白魚與我們交錯而過。

    由于潮濕,洞壁上長滿了青苔,但依舊可以分辨出,偌大的洞穴,竟然是生生從花崗岩巨石里鑿出來的。

    這得多大的人力物力啊!我看著暗暗咂舌,對墓穴中的明器也更是期待了。

    越往里走,光線便越是稀薄,我們隨身攜帶的照明u具,這便派上用場了。架在前端的大型礦燈首先發威,伴著呲呲的電磁聲,一束巨大的光束探出,將前方照得通明。

    同時,Hellen和曾雯雯也跟著扭開了狼眼手電,分別為我和胖子照明。

    “張兄弟,前面有岔路了,往哪邊拐?”在前方為木筏掌握方向的曾老頭問道。

    岔路口到了?我連忙示意身後的胖子先緩緩別撐過了岔口,然後就著手電的亮光,在圖紙上仔細地查看起來。

    昨天知道這里有這麼個水洞後,我跟Hellen就明白過來了,銅鏡背後的彎彎繞,應該就是這個水道的示意圖。

    要知道,這樣的水道,大多是在原本就錯綜復雜的水系上又再行開鑿的,水系交錯,岔路橫生,完全就是一個迷宮。要是沒有這幅示意圖,只怕到死都尋不到不知隱藏在哪個疙瘩的墓穴。

    于是,我連夜把銅鏡背後的花紋拓下放大,便是現在拿在我手上的這幅地圖了。

    “右轉!”對照著洞內的形式,思量了小會,我肯定地說。

    按地圖上看,入口處的這段水道呈“人”字型,右邊是墓穴水道迷宮的正式入口,向左則進入未經人工雕琢的原生水系,里面錯綜復雜,連這個墓穴的建造人都未完全探明,在地圖上也只是模糊一片。

    轉向後最開心的當屬胖子了,之前的水路是逆流而上,全靠的是胖子的兩膀力氣,轉入岔路後地勢直轉而下,逆流變為順流,他終于也可以停下來喘口氣了。

    陽光在此時已徹底無法再透進零星半點了,無盡的黑暗仿佛瞬間失去了支撐物般,轟地籠罩了下來。

    這時候,我才覺得光束太集中也不是什麼好事情,礦燈與手電光亮如故,但卻無法給驅散我們周遭的陰暗。

    黑夜的陰暗,是遠古時候人類最大的天敵,在黑暗的遮蔽下,無數的人類先祖被猛獸拖走,成為了它們的果腹美餐。後來,人類雖然發現了火焰,發明了電燈借以驅散黑暗,但這種對黑暗的恐懼還是在基因中流傳了下來。

    此時的水道地勢,其實並沒有多大的變化,但在這層黑紗的遮掩下,我仿佛覺得頭頂上的洞頂越來越低,分外壓抑。空間也似乎被無限地壓縮著,連呼吸都顯得格外的困難。

    “左轉,右彎,前進……”,耳邊除了逐漸粗重的呼吸聲,還有我時不時的提示聲外,便再也沒有別的聲音了。我們就這麼沉默地在幽暗陰沉的水洞中穿行。

    時間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只有具化成數字,它才是真實的。其它時候,時間只是一種不準確的感性的概念。就像我們睡覺時時間的流逝,如果夢境不斷,短短的幾個小時便如一生般悠久;如果一夜無夢,漫長的夜晚,則只是一眨眼的工夫。

    我們現在便是陷入了無盡的夢魘一般,雖然理性告訴我們,我們進入水洞不過個把來小時,但感覺上,卻如一生一世般,久得讓人直欲發狂。單調的水道,不盡的轉折,無數次期待下一個轉彎後便是盡頭,卻又一次次的失望。

    就在我們漸漸麻木時,眼前,豁然開朗。

    駛出眼前的水道,突然覺得呼吸大暢,同時仿佛覺得黑壓壓的洞頂正飛速地遠去,周遭隱約有清風拂過,更有淌淌的水聲低語般地在我們耳旁傾訴。

    貪婪地大喘了幾口氣,我們有閑打量起四周的情況來。原來,我們已經置身于一個巨大的洞穴當中,

    如果說,之前的水道沉悶一如灘死水,那麼,眼前的洞穴,便是清溪流泉。

    陽光不知道從何處縫隙中執著地擠入,使得偌大的洞穴中光影斑駁,明暗交雜。相比之前的壓抑沉悶,這個尤自顯得有些陰暗的洞穴,對我們來說已經猶如天堂一般了。

    水流仿佛也有著跟我們相同的感受,舒緩和悠閑地推著我們前行。巨大的木筏載著沉重的裝備,和我們七個各懷心思的人類,猶如浮萍一般,在巨大的洞穴中溫柔的水流上,緩緩地向洞穴深處漂去。

    “張兄弟,現在要往哪走,這到處都是洞。”曾老頭蒼老中帶著狡詐的聲音,與洞中一陣陣的回音交雜在一起,竟有了絲肅穆之感。

    現在,筏子已經駛至了洞穴的中央,這里就像是蜘蛛網的中心一樣,四通八達的,入目處皆是岔路。

    我仔細又看了看手中的地圖,半晌後才抬起頭來,說︰“向前,左轉過前面的灘頭,然後右數第三個岔路就是了。過了這個岔路,就是那該死的地仙墓了。”

    一听目的地就快到了,大伙的精神頭立馬就起來了,恨不得現在就處身在地仙墓中,一把倒個干淨。

    腳底下的筏子卻一點也領會不到我們急切的心情,依舊就著舒緩的流水,有氣無力地前行著。慢慢地,我們駛過了灘頭,出現在我們眼前的是一個,比剛才更顯寬大的洞穴。

    景色與剛才並無什麼不同,但在感覺上,卻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如果說,剛才的那個洞穴是靜到極致,那麼,現在我們所處的地方,則是動到了極致。

    極目望去,依舊是一片死寂,看不到任何活物,但偏偏我又有一種置身在無數的目光之下,前後左右,頭頂水底,似乎都有不盡的生靈在歡歌著。

    若換個地方,我會很享受這種感覺,畢竟萬眾矚目的滋味不是什麼人都有機會感受的。可在這種情況下,我卻只有毛骨悚然之感。

    “濤子,你看那是什麼?”耳旁低低地響起了Hellen的聲音。

    順著她在手電筒下顯得蒼白無比的手指望去,只見前方礦燈的光束如故,不同的是,此時它仿佛有了實體一般,經行處,水面上泛起陣陣漣漪,向兩旁速度地散去。

    “這……是那些魚?”使勁看了看,我不太肯定地說。

    “嗯,應該是吧!”Hellen皺著眉頭說,更把手上的狼眼手電在周遭的水面上晃了晃,立時驚起陣陣波紋向遠處擴散開來。

    “這麼多!”耳邊響起一聲驚呼,是胖子的聲音。他勉強挪了挪身子,往里面又擠了擠,才稍感安心。

    “濤子,咱們不是闖了魚窩了吧。”

    你問我,我問誰去?我搖了搖頭,沒搭理他。不過看這情形,只怕讓胖子這烏鴉嘴說著了,敢情外面那麼多魚,都是從這里出去的。

    “大家要小心一點了,這種魚的習性可能跟食人魚差不多。單獨一只的話,它就是膽小鬼,什麼都怕。可要是讓它們聚在了一起,那就無所畏懼,哪怕是木頭都敢啃啃!”

    Hellen的話讓我們的心更涼了一截,木頭也啃……,那我們的筏子……

    還沒來得及跟Hellen問清楚情況,曾雯雯忽然驚叫出聲︰

    “大家快看,有人!”

    我吃了一驚,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順著她的指示朝我們左前方望了過去。

    離得太遠,就是狼眼手電的光亮也不能讓我完全看清楚那邊的情況。不過就是這麼零星半點的也足夠讓人心驚的了。

    隱約的光斑下,映出了一個個人形的影子,看不清面目,但可以清楚地分辨出來,它們無不面向著我們,仿佛,正緊盯著我們的一舉一動。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8:27:22

剛進入這個地方,我便一直有種被人注視著的感覺,此時發現這些人影,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怎麼地,被人注視的感覺更加強烈。只覺得我自己好像一絲不掛地暴露在眾人的視線當中,被一束束冷酷得不帶絲毫暖意的目光穿透著。

    我搖了搖頭,想將這種感覺驅散出去,卻毫無效果。相反的,不自在的感覺更盛,甚至勾起了絲絲藏在我心底深處的暴虐與怨懟。

    煩躁之感越來越盛,破壞和發泄的念頭漸起。就在此時,入洞後一直沉默不語的小三兒忽然大呼小叫地呱噪了起來,他在叫喊著些什麼?不知怎麼的我完全無法理解,只是莫名的覺得厭惡與怨恨,我不由自主地朝他大吼道︰

    “你他媽的給老子閉嘴!”

    我蓮膠a捏緊拳頭,拼命地抑制把這個呱噪的家伙推到水里喂魚的沖動。

    我雖然沒正經讀過幾天書,干的更是倒斗這樣見不得人的活兒,但一向以斯文人自居,少有跟人惡言相向的時候。跟曾老頭一行人這麼幾天相處下來,臉都沒紅過一次,現在忽然對小三兒聲色俱厲,更是一副要殺人的模樣,許是把他嚇壞了吧!只見他目瞪口呆地看著我,整個人都哆嗦了起來。

    “濤子,你……,沒事吧?”Hellen湊近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擺了擺手,什麼也沒說,反而四處張望了起來。

    我也知道我現在的狀況有點不對勁,事出尋常必有妖,我的心情莫名的狂躁,肯定是受了什麼影響,這些人影,只怕有古怪,很可能是造墓者留下的一個陷阱。

    若這些東西真是人為設置的話,那麼必然不止一處。因為,若只有一處的話,則容易趨避,這明顯不是設局者願意看到的。

    自古以來,國人無論是設術還是布局,甚至是排兵布陣,都講究特意存一破綻,或是有意留下條生路,這是傳統“天尚不全”思想的體現。

    但無論是破綻還是生路,都是在圓滿的大前提下的。若本身就無能做到周全,那這一切就是笑話了。

    果不其然,在我仔細地觀察下,洞穴四周凹凸處,無不鬼影憧憧,大致數下,竟不下數十處。

    此時的感覺,就有如置身一黑暗的房間中,施施燃地除下衣物,忽然燈火大亮,黑暗的更衣室猛地化作通明的舞台,底下無數的觀眾冷漠地將視線集中在你不著寸縷的身上。

    胖子他們顯然也察覺到了周圍的異狀,不自覺地靠攏在一起,借著同伴的體溫以壯膽。

    “怎麼辦?”Hellen不經意地朝我身上靠了靠,低聲問。

    “靠過去看看!”我咬著嘴唇,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

    沒有絲毫猶豫,掌舵的掌舵,撐筏的撐筏,緩緩地靠向了離我們最近的灘頭。

    之前的半個多月,行止由曾老頭決定,衣食住行則是曾雯雯和Hellen一言而絕,我仿佛木偶一般,任憑他們決斷。

    但現在,在斗里,則是我張濤說了算。不管敢不敢,願意不願意,他們都得照著做。這是我多年的經驗和過硬的手藝為我獲得的權威,不容任何人質疑。

    一聲悶響,木筏靠了岸。

    我帶頭上了岸,向不遠處的人影走了過去。

    隨著腳步的臨近,“人影”慢慢地在我們面前展現除了它們的真面目。

    這是一些雜亂無章地排列著的人像,在光照下,它們的身上浮現出一種奇異的色澤,好像……好像霉變後又風干了的死老鼠。

    發現不是活人,也不是尸體後,我松了一口氣。要是這麼多“人影”全部是大粽子的話,那有多少黑驢蹄子都不夠用,別說是再往前去倒斗了,我們能不能有命回去還得兩說呢!

    但不知怎麼的,我心中仍是一片冰寒,那種莫名的心悸感不但沒有消除,反而隨著與人像們距離的縮短和更顯劇烈。

    就在我正細細體味自身的感覺時,胖子忽然走到我身邊,撞了撞我肩膀,說︰“濤子,這些玩意不太對勁啊!”

    是不大對勁,這些人像乍看起來沒什麼特別,不過一人高,形制普通,實在沒有什麼出奇的地方。但仔細看來,就會發現,這些人像與我們以前所見的,沒有任何相同之處。

    他們無不面目呆板而模糊,身上銘刻著一些奇形怪狀的花紋,並且無一完整,全部缺手短腳的,有的甚至練連腦袋都沒有。

    原本我以為這些是墓主的陪葬兵俑,不是說墓主跟西夏黨項一族關系密切嗎?弄些兵俑來陪葬也是說的過去的。不過當我真正站在它們面前時,這個想法已經完全被我拋諸腦後了。

    它們身上那些花紋或許可以勉強說成是鎧甲上的紋樣吧,但這些人俑橫七豎八的立在我面前時,卻無法感受到絲毫的肅穆、莊嚴之類的感覺,相反的,透著股詭異、冷冽,還有……,怨恨!

    我有一種感覺,如果不把這些人像上的秘密搞清楚的話,入到墓里,只怕就再也沒有命出來了。

    想及此,我沒有再猶豫,拍了拍胖子的肩膀讓他幫我照應一下,然後掏出軍刺走到離我最近的一尊人像面前。

    這尊人像雙臂殘缺,與我差不多高矮,面對面的站著,它空洞呆板的眼楮,線條生硬的臉龐就這麼清清楚楚地展現在我的面前。

    死氣沉沉的,分明沒有任何表情的臉,卻似乎一直在對我訴說著什麼,眼前忽然一抹血色閃過,速度太快太過模糊,我沒能看清楚上面到底有什麼內容,但那種撕扯般的揪心感卻清晰地被我感受到。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探出軍刺在人像胸前猛地劃了過去。

    “哧”的一聲,軍刺毫無停留地抹過,並沒有我想象中的堅硬,而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好像我劃過的不是什麼人俑,而是一棵枯木的樹皮。就是那種感覺,略有點僵但不硬,絕對不是陶土或是金屬之類的東西。

    湊近細細地看了看劃痕,內部的顏色比外面略深一點,顯得略略有點褐色,但也沒有鮮明的特征可以說明它的材質。

    軍刺劃過表面時,那種奇特的手感讓我不能釋懷,猶豫了半晌,我平舉起軍刺,朝人俑的胸口緩緩地刺了進去。

    緩慢但毫不停留的,軍刺在人俑體內直沒至柄。看了之前的狀況,在動手之前我就有了心理準備,這些人俑很可能是用活人制成的。

    出乎我意料的是,軍刺毫無阻礙地沒入了它的胸膛,沒有骨骼、沒有髒器,仿佛刺入的是大興安嶺林區累積千年的腐土一般。

    咦,難道我估計錯誤,這些人俑不是用活人制成的?想到這,我心里頓時松了口氣。這麼多人俑,如果都是用活人制成的,那絕對是人間慘劇了。

    可,這手感是怎麼回事?想了半天沒有頭緒,我正待抽出軍刺時,異變忽生。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8:28:40

入洞以來,幽深玄雜的水道,是前人的遺留,我毫無辦法,只能按圖索驥;

    張牙舞爪的洞魚,潛藏水下,不知什麼時候就會露出獠牙,將筏並人一齊撕個粉碎,我毫無辦法,只能忐忑以待;

    各懷鬼胎的同伴,險惡的人心,不知何時爆發的沖突,我毫無辦法,只能小心防備;

    ……

    這一切的一切,都使我煩躁不已,現在眼前又出現了這些來歷不明,明顯帶著惡意的人俑,偏偏研究了半天,卻把握不住它們的脈絡。

    我是一個控制欲很強的人,我希望一切都能在我的掌控之下,走向好的方面。每次行動之前,我都近乎苛責地完善著資料,做著萬全的準備,侗邠陛A以求萬事都能在掌握之中。每次發生意料之外的事件,我總是莫名的恐慌,生怕會把我和胖子帶向萬劫不復的境地,用如履薄冰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

    正是這份小心,讓我們即使遇到再大的危險,也能安然度過。可這一次,所有的事情仿佛都脫離了我的掌控,眼前、身畔,都有太多的不確定因素,它們讓我心情緊張,戰戰兢兢。

    特別是面對這些人俑以來,我一貫的冷靜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心中充斥著都是煩躁、怨懟、陰霾……甚至是嗜血。

    我的手,依然緊緊地握著軍刺,緩緩地,一寸寸地往外拔著,可我卻詭異地在這時候分了神,腦海中滿是一些不著邊際的猜想。

    還差一寸,軍刺就要從人俑體內拔出來了。很玄妙的感覺,我明明沒有把心神放在那里,卻可以清清楚楚地把握到軍刺的精確移動,還有那沙沙的磨砂一般的手感。

    就在我為這一感覺而驚奇的時候,異變突起。一種冷至寒徹的感覺,以軍刺為橋,倏地沿著我的手心、手腕、手肘、肩膀……一路向上。

    這不是物質層面上的那種冷,此時此刻,我的手心依舊溫熱,甚至連鋼鐵的軍刺,上面也仍然殘留著我的體溫。

    這是一種精神上的寂寞乃至冷酷,不過一瞬間的功夫,我還來不及細細體察,那股莫名的冷意便飛快地布滿了全身,而我,這具身體的主人,仿佛被排斥了一般,明明能感受到身體的一舉一動,卻連憑自己的意願動動手指頭都不能夠。

    洞是黑的,手電的亮光是白的,轉瞬間,黑白兩色在我眼中如潮水般飛快地退卻、模糊,最終只留下死一般沉寂的灰色。

    時間仿佛被定格了一般,我艱難地、一寸寸地轉動著我的腦袋,尋找著我的伙伴。我張口欲呼,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我拼命想松開手指,可這時我的握力仿佛千鈞一般,任憑我用盡全力,卻無一絲一毫的松動。

    我可以清晰地看見,Hellen在我眼前著急地喊著什麼,甚至連她眉目間的那抹焦慮都看得一清二楚。可是無論她如何嘶喊,我都無法听見哪怕一丁點的聲音。

    這一刻,我只覺自己仿佛正飛快地從這個世界上抽離,所有的那一切都是那麼遙遠,很快很快,就與我再無關系。

    佛教傳說中,在無盡的幽冥里,有一處最可怕的地方,叫做無間地獄。在那里,沒有數不盡的酷刑,有的是無邊的寒冷、寂寞、孤獨。

    偌大的天地中,只有你一個人存在,那是一種冷至極點,讓人發狂的世界,勝于所有一切的傷痛。

    此時,我便有如處于無間地獄之中,雖然伙伴就在身旁,卻得不到一絲溫暖,天地間,仿佛只有我一人。

    好像只是一瞬,又似已然一生。渾不知時間的流逝,我只知道,我就要忍不了了,充斥在我腦海中的,只剩下扯開領口,在曠野中拼命嘶喊的沖動。

    眼看我就要忍受不住了,這樣的感覺,哪怕再延續一秒,我恐怕就會發狂了。就在這時,右手腕上忽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鑽心、刺骨,好像手腕上裝著一顆手雷,在這關鍵時刻爆炸了,將我的手腕炸得粉碎。

    這種感覺,若放在平時,我只怕恨不得把手給剁下來。但在此時此刻,我卻感激得幾乎熱淚盈眶。這種感覺,就像在一間陰暗無比的房間內呆久了,忽然出現在陽光之下,也許,兩眼還有皮膚,一時受不了刺激,會有刺痛的感覺,但這種痛,是多麼的幸福啊!

    伴隨著這陣疼痛,身體的控制權仿佛又回到了我身邊。我可以清楚到感受到輕風拂面的涼意,可以聆听到潺潺的水流聲,還有,Hellen因大喊而顯得有點沙啞的嗓音,胖子渾厚焦慮的大吼……

    眼前無盡的灰色,就像被石頭砸過的玻璃一般,瞬時分崩離析。

    遍布在我體內的那股冷意,如晴日冬雪般,慢慢地消融,最終了無痕跡了。我終于松了口氣,繃緊的身子也漸漸放松了下來,就在這時,掌中的軍刺忽然劇烈地顫動了起來,仿佛我掌握的不是一件沒有生命的死物,而是一條落網的活魚。

    我下意識的就想放手,畢竟剛才的體驗太過激烈,我現在算得上是驚弓之鳥了。手指剛要松開,無邊的血色突然籠罩下來,眼前盡是一片血紅。

    透過血凝般的色調,一個個場景在我面前如膠片般閃現而過。場景轉換的速度極快,不可盡數的畫面流遄A凝聚成倏忽而過的一抹血色。

    奇異的是,明明是如此快法,每幅畫卷上的景色人物卻都清晰可見,甚至連卷中人的哀怨、痛苦都可以清楚地感覺到。

    烈日當空,寸草不生的地表上,有數不盡的民眾蹣跚而行。他們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無不衣衫襤褸,在一條條麻繩的約束下,排成一條長龍,麻木地、緩緩地向天地交接處行去。周圍不時有身披輕甲、手揚皮鞭的騎士縱馬而過,冷冷地看著眼前的人龍,更時不時地鞭打著掉隊的人。

    場景轉換,在一個山谷似的地方,民眾們肩挑手提地搬運著種種材料,有條石、有梁木、有瓷器、有磚瓦……。周圍依舊零星地站立著手持皮鞭的兵丁,冰冷地雙目如電掃過,鞭策著榨干民夫的最後一滴血汗,更有那力有不逮的民夫的,立刻被面無表情的兵丁拖走。沒有慘叫、沒有憤慨、沒有爭辯、沒有抗議,有的只是無數麻木的眼眸。

    場景再換,一間低矮的石屋里,不時傳來陣陣慘叫。屋外陽光明媚,正是大好春光,屋內血腥陰暗,直如人間地獄。一個個人形被吊在屋中,有皮鞭、有棍棒、有鐵鉗、有烙鐵……,血腥味、尿騷味、烤肉味彌漫其中,更有驚恐痛苦地告饒、撕心裂肺的叫喊、虛弱渾濁的低吟。

    還是在那間屋里,所有的嘈雜已然遠去,剩下的只有懸掛在半空中,血肉模糊的人形,那低低的呻吟。這時候,一個奇裝異服的巫者帶著數名袒胸露乳的大漢昂首而入。那些大漢,無不手持著彎彎的尖刀,獰笑著看著掛在屋中的人形,慢慢地靠前。

    人形們已然眼不能見,耳不能听,但人類的直覺依然讓他們感受到了危險的來臨。盡了全力卻顯得輕微的掙扎,刺痛著的喉嚨發出人之將死的哀鳴,這一切,都無法阻止大漢們把尖刀揮向他們體無完膚的身軀。

    血肉一片片地從人形上脫離,森森白骨裸露在空氣之中,噴涌而出的鮮血灑滿了地面,浸透了行凶者的鞋底。微不可聞的喘息聲,還有滴答滴答的血流聲,成了屋內唯一的聲調,他們,竟然還活著……

    無論發生怎樣的慘劇,太陽依舊升起,日光下的罪惡也毫不停留地繼續著。山谷中,聳立著一個盛大的法壇,上面有一個巨大的石臼,一名大漢正持著同樣巨大的石杵正揮灑著汗水,石臼內,堆滿了血紅的、黏稠的糊狀物,正隨著聲聲臼杵相擊聲,而慢慢地涌動著。

    依著模具,一具具鮮紅的人形物體被制造了出來,經過太陽的曝曬,巫者的畫符,它們終成了凝聚著無盡生靈怨恨痛苦的人俑。它們將被送入耗盡無數民夫的血汗建成的陵墓中,成為造成它們生時苦痛的仇敵,長久的守護者。

    ……

    無數次,我想閉上我的雙眼,不想再看這發生在陽光下的非人慘劇,但是不能,無數的場景圖片,伴著亡著的哀怨、苦痛、仇恨……一起涌入我的腦海,深深地烙印了下去。

    就在我承受不住如此多,如此恐怖的怨恨時,這一切終于結束了!所有的一切都如從未出現過般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有我粗重的呼吸,遍身的冷汗,見證著發生在千百年前的悲哀。

    長嘆一聲,我無力地松開手,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整個人緩緩地軟倒。耳旁似乎有聲聲驚叫,傾倒的身軀靠上了一個厚實的胸膛,這便是我最後的意識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8:30:17

“濤子,濤子!”

    聲音有些壓抑,有些低沉,可依然不掩天生的渾厚,這是胖子的聲音。

    我緩緩地睜開眼,胖子的圓臉就這麼出現在我面前。看我醒來,他臉上露出絲欣喜若狂的神情來。

    他張了張口正要說什麼,Hellen的俏臉忽然也湊了上來,眉宇間有焦慮也有寬慰,顯出一副罕見的柔弱模樣。

    “濤子,你沒事吧?”Hellen輕聲詢問著,同時掏出張手絹緩緩地拭去我額上的冷汗。

    我心中一暖,掙扎著站了起來,微微一笑,說︰“沒事了,你不用擔心!”

    的確是沒事了,現在除了腿腳有點軟,身子有點虛外,就是被冷蔭z的內衣冰冰涼讓我感到難受,除此之外,就再沒什麼了。

    胖子虛扶著我,端詳了好一會兒,這才放下心來,笑罵著說︰“我說濤子,你丫的真是越混越回去了,看把你虛的,捅人一刀,人家還沒怎麼地呢,你自個倒躺地上去了。”

    聞言我直翻白眼,還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啊!看這情形我明白過來了,剛剛在我身上發生的事,在我看來,直如一生一世般悠遠,在他們看來,卻不過是一瞬間的事。

    “你有種的話,自己去試試就知道了,懶得跟你說。”我朝還插在人俑身上的軍刺一努嘴,示意胖子自己去嘗嘗厲害。

    剛的經歷雖然恐怖,不過只是精神上的煎熬,並不會對身體造成什麼損害,所以我也放心讓胖子去試試,不親身試一下根本弄不明白那是種什麼感覺。再說了,有我在身邊,一看不對勁就一腳踹過去,準出不了事。

    胖子猶疑地看著我,滿臉都是不信任,一副我是在給他下套的神情。我還真是在給他下套,底氣不足,別過臉不去看他。我還不了解他,死要面子的主,要他承認一聲沒種,那還不如殺了他輕松一點。

    果然不出我所料,胖子猶豫了一會,終于還是走上前去,顫巍巍地伸出手,虛握住只剩小半在人俑體內,正微微顫抖著的軍刺。

    只見胖子一咬牙,一跺腳,使勁一拔……

    咦,竟然沒事。我訕訕然地縮回踹出一半的腳,死命地盯著胖子看。沒道理啊,我沒那麼背吧,我踫就有事,別人踫就沒事,我有這麼衰嗎?

    胖子也挺疑惑的,茫然地看了看乖乖躺在他手上的軍刺,又轉頭看了看我,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要知道,別看他嘴上說得凶,心里明白著呢,咱老張是那號弱不禁風的人嗎?這上面一定有鬼,估計丫的是做好觸電的準備去踫那把軍刺的,沒想到竟然一點事沒有。

    胖子看了半天沒看出啥頭緒來,猛地一揚軍刺,當胸又是一刀,“唰”的一聲,直沒至柄。隨即緩緩地抽出,直到軍刺鋒銳的尖端脫出人俑的軀體,他依舊是一副搖頭晃腦、老神在在的樣子。

    還是沒反應?我一拍額頭,徹底沒語言了。真是天理何在啊!這年頭,真是鬼也怕惡人。

    我還在那無語問蒼天呢,胖子已經倒拎著軍刺,笑眯眯地朝我走了過來。

    看他那滿臉得意的樣子我就氣不打一處來,老天不公啊!我冷哼一聲,說︰“胖子,你就沒覺得手感不對頭嗎?”

    听我這麼一說,胖子的臉上僵了僵,終于回過味來了,遲疑地說︰“這是……我的娘啊!這好像是肉啊!”

    肉?眾人悚然而驚。

    “嗯!”我點了點頭,沉聲說道︰“而且是人肉!”

    我盡量壓低著聲音,緩緩地敘述了我在幻境中的所見。

    “那些建造這個墓穴的苦力,在還活著的時候被施以酷刑,然後生生剮下他們身上的每一片肉,再搗成肉糜塑成這一尊尊人俑。上面的那些符應該就是用來禁錮他們的靈魂和無邊怨念,這可能是一種保護陵墓的術法吧!”

    我已經盡可能的簡略地敘述了,絲毫不敢涉及具體場景,可盡管是這樣,眾人已經滿臉的不敢置信,毛骨悚然。

    一陣陰風吹來,雖然是大熱天,大家仍是不由自主地都緊了緊衣服,Hellen更是雙手環抱,略略向我身邊靠了靠。

    即使以胖子神經之大條,也有點受不住了,他苦澀地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苦笑一聲,指著人俑說︰“他告訴我的!”

    “濤子……,你,別說這個了好不好。”Hellen又朝我身邊挪了挪,直到胳膊挨著胳膊了才停下來,隔著薄薄的衣服,我很清楚地感覺到了她身體的顫抖。

    “太慘了,他娘的出這種損招來守墓,不把它倒個底朝天,老子的名字以後倒過來寫。”胖子怒不可遏地說,說完還不解氣,飛起一腳就把離他最近的那個人俑掃了出去。

    胖子什麼力氣,這一腳又是含怒而發,再加上那人俑又是沒骨頭的貨色,受了這一腳之力,在空中就斷了兩截,“撲通”掉入了水中。

    胖子有這樣激憤的行為倒不出我的意料,我還不知道他,別看平時一副大大咧咧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嘴臉,卻是最見不得慘事,心里軟著呢!不像我,斯文秀氣,老擺著與人為善的面孔,可實是有一副鐵心腸,只要不是我關心的人受黺阨`,我管他天崩地裂、恨海難平。

    想到這,我不由慶幸看到那些慘象的人是我而不是胖子,不然還不知道他會怎樣呢!我正想上前去安慰他兩句,不想越過他的身子,正好看到水中升騰起的異象。

    兩截人俑落水的地方,現在有如泉涌一般,咕嚕嚕地不停冒著水泡。沒一會,水中翻騰更是劇烈,直如沸騰一般。

    “這是……”他們也注意到了水中的情形,靠近了觀察起來。

    “爭食。”我一字一頓地吐出。

    水中的洶涌,正是群魚爭食的結果。

    “啊!那我們昨天吃的,豈不是……”Hellen捂著嘴巴,話還沒說完,便干嘔出聲。

    不僅是她,其他人也想明白了,無不蹲在地上,摳著嗓子眼嘔吐了起來。

    昨天吃的東西,現在難道還能吐得出來不成?話是這麼說,但一陣陣惡心感,仍不可抑制地涌來。勉強壓住了胃里的翻滾,我慢慢理著思緒。

    每年雨水充足的時候,洞內水位上漲,便能漫上灘頭,將這些人俑帶入水中,為魚所食。隨著血肉符,積聚千百年的怨氣便也化入水中,滋養著這些洞魚,因此,才能格外鮮美。我的天啊,要是真是這樣,那原本這洞里得有多少人俑才夠?我不敢往下想了。

    他們身上的尸斑應該也是由此而來,以魚為媒介,將咒怨傳遞到人的身上。這種轉嫁,似乎是古巫法的一種,對這個我沒有什麼了解,也就沒法深究了。

    造墓者花這麼大的功夫,應該不是為了養魚吧?這些人俑大多殘缺不全,按我看,應該是殘次品,堆在這里養魚只是廢物利用,真正的成品應該還在前面等著我們呢!

    過了這麼好半天,他們也把胃里的東西吐干淨,一個個鐵青著臉,搖搖欲墜地站著。

    “別管這些了,前面不知道還有什麼凶險,大伙打起精神來。走吧,別耽擱了。”說完我扶著Hellen,當先上了木筏。

    大家搖搖晃晃,一個接一個飛也似的跳上木筏,一副恨不得有多遠離多遠的架勢。看他們的樣子我在心里嘆了口氣,倒斗這行是這麼好干的嗎?為了防盜,什麼稀奇古怪,慘絕人寰的事干不出來,早有心理準備了。

    撐著竹竿,我們緩緩地離開了給我們帶來恐怖記憶的灘頭,卻誰也沒有注意到,筏子的吃水似乎深了一些,水下,更是暗流洶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8:32:27

木筏隨著水流,緩緩地遠離了那個灘頭。筏上一片沉寂,眾人不約而同地緊閉著嘴巴,只是默默地看著平靜的水面。

    我們七個人中,胖子是最耐不住寂寞的,這才一會兒功夫,他就忍不住了,嬉皮笑臉地說︰“喂,我說大伙,剛不是吐干淨了,怎麼這筏子反倒死沉死沉的,老實交代,是不是有誰偷摸了截什麼東西上來。”

    “死胖子,你要死了,說這個干什麼?”曾雯雯嗔怒地擰起了他的胳膊。

    “疼疼,別掐了,我說的是真的,真變沉了。”胖子笑著躲閃起來。

    胖子顧著打情罵俏了,少了他那膀力氣,木筏的速度明顯減慢了。我回過頭喊道︰“哥們,差不多得了啊,還沒完沒了了,快使l,眼瞅著就要到了。”

    “好 。”胖子應了一聲,提起竹竿就準備接著使勁。水花四濺中,竹竿被揚起,大半截露出了水面,上面赫然掛著一條白色的東西,猶自活蹦亂跳。

    “啊!”胖子驚呼一聲,飛快地把竹竿往水里插了回去。習慣使然,一看到水中凶物他就犯怵。

    他動作雖快,但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大伙已經看得清清楚楚了,竹竿上面掛著的赫然是一條張牙舞爪的洞魚。

    “他娘的,這些死魚改吃素了還是怎麼著?竹竿都啃!”胖子恨恨地說,同時使勁一撐,就想盡快遠離這片水域。

    “ ”地一聲悶響,好像什麼東西斷折了。胖子使錯了力道,整個前傾,要不是旁邊曾雯雯扶了他一把,就掉水里去了。

    這下把胖子嚇得夠嗆,落水沒什麼,但水里的家伙可是會吃人的,真要這麼下去了,只怕連骨頭都沒得剩。

    好半晌,驚魂未定的胖子才緩過氣來,提起只剩半截的竹竿到眼前瞅了瞅,驚呼道︰“媽呀,這是給咬斷的。”

    “濤子,這是咋的了?這些魚抽風了還是怎麼著。”

    沒顧得上回答胖子的話,此時的水面,愈發的不平靜了起來。剛還靜如處子的水面,現在不時地濺起陣陣水花,更有無數的漣漪不規則地發散開來。

    “估計是剛才那具人俑激起了這些家伙的凶性了。”我跺了跺腳下的木筏,接著說,“這底下現在不知道有多少怪魚拿著刀叉準備開飯呢!”

    “媽的,這些死魚當我們是死的啊!”胖子怪叫一聲,提著半截竹竿在旁邊的水里死命地攪和著,水面頓時再起變化。先是數不清的波紋飛速地向外面擴散,然後,以更快的速度又聚集了過來。

    不過轉瞬的功夫,胖子手上的竹竿,只剩下可憐的小半截了。

    胖子愣愣地看了會手上的半截竹竿,怒吼一聲隨手拋到了手里,然後伸手就去捉備用的那根,看樣子是跟這些凶魚卯上了。

    看這情形,我趕忙伸手攔住昏了頭的胖子,死活把備用的竹竿奪了下來。

    “沒用的,別白費力氣了。這段水路是順流,最多五分鐘,我們就可以上岸了。這根竹竿要是再喂了魚,等等我們怎麼出去?”

    曾雯雯在一旁看我們哥倆你爭我奪的,一直沒有說話,這時候忽然眼珠子一轉,說︰“張哥,咱這木筏可是好木頭,應該不會被咬斷吧,可以撐過這五分鐘吧!”

    我有點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說︰“木筏是不會被咬斷的,不過……,這底下的魚越聚越多,就怕筏子會吃不住勁!”

    就這麼一會兒功夫,明顯的筏子又往下沉了一截,看這情形是撐不過五分鐘的路程了。

    “把裝備都扔下去,減輕重量。快!別猶豫,不然我們都得他媽的去喂魚。”木筏的上沿已經快與水面持平了,現在不是可惜裝備的時候了,我當先一腳,就把身邊的旅行袋一腳踢到了水里。

    “撲通”的數聲響,我們攜帶來的裝備,包括一直架在筏子前端的大型礦燈,一齊都被我們扔到了水里,筏子好歹是上浮了一截。

    “這還有多遠啊?魚越來越多了,撐不了多久!”

    “前面那個岔路左轉就是了,那條水路很短,絕對不超過五分鐘路程。”沒有看地圖,我指著前面的岔路口說。那副地圖我研究好久了,剛又走過了大半,已經清楚地記到了我的腦子里,現在就是不用地圖,我也可以輕松地走個來回。

    兩分鐘過去了,木筏順利地轉入了岔道,前方的陸地已經依稀可見了。此時的空氣格外沉悶,大顆大顆的冷汗順著額頭鼻梁滑下,流入嘴中,泛起一陣苦澀。

    “撐不住了,怎麼辦?”前方的曾老頭大聲地吼叫了起來,原本蒼老模糊的聲音此刻變得尖銳無比。

    怎麼辦?還能怎麼辦,能扔的東西都已經扔下去了。水已經漸漸漫上了木筏,已經不時有洞魚艱難地躍出水面,然後擱淺在筏子上。

    “濤子,快想想辦法!”胖子一腳踹飛一條躍向他的洞魚,大聲地叫道。

    媽的,我有什麼辦法,我又不是神仙。眼前最多兩分鐘的路程,此時竟有如天塹一般。除非……除非……,我的眼神一直在曾老頭他們四個人身上晃悠,卻怎麼也下不了決心。

    緊握著軍刺的手,幾次抬起S頹然放下,雖然明知死七個人不如死一個,死外人好過死自己人,卻始終下不了決心。

    就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身旁突然傳來一聲驚呼,是Hellen的聲音。

    心叫糟糕!我急忙一回頭,便看見曾雯雯手持著一把小巧玲瓏的銀色手槍,正指著胖子的腦袋。

    我對槍支並沒有太多的認識,可這種手槍,我偏偏知道。這是一把掌心雷手槍,以前胖子還跟我說,這種槍太小家子氣,沒男子漢氣概。

    可現在,他偏偏被這小家子氣的東西指著腦袋。

    我從來不知道,人的眼楮,竟可以在一瞬間表達出如此多的情感。胖子的眼中,驚慌、錯愕、憤怒、傷感的神色一一閃過,最後轉為一片死氣,其中更有一絲陰暗的,毫無溫度的火焰在燃燒。

    “曾……雯……雯!”我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地說。

    “胖哥,對不住了。”曾雯雯轉過頭,不去看胖子的眼楮,淡淡地說。同時,“ ”的一聲,槍的保險已經被打開。

    “等等。”我大吼道。

    “胖子,看著我,我張濤還沒死呢,不要做傻事。”此時胖子的拳頭捏得緊緊的,一絲血色也無。

    說完我看著曾雯雯的眼楮,狠狠地說︰“曾雯雯你最好听我把話說完,不然我張濤對天發誓,你一定會後悔的。”

    “張哥你知道,現在這種情況……”

    “別他媽的廢話,听我說。”我粗暴地打斷她的話,緩慢地把手伸入懷中,掏出了張紙,然後飛快地扔入水中。剛一落水,它便被水中的洞魚撕了個粉碎,連渣都看不到了。

    看了我的動作,曾雯雯的眉頭一皺,冷冷地看著我。

    “別過來!”我頭也不回地喊道。雖然沒有回頭,我依然清晰的感覺到身後有人在靠近,最可能的就是那個跟曾老頭形影不離的黑金剛保鏢了。

    話音未落,我已經飛快地掏出一直沒有離身的銅鏡,隨即用軍刺在背後猛地劃了幾刀。

    “張濤,你想怎麼樣,想大家一起死嗎?”曾雯雯面無表情地說。

    相信她已經猜到了,我扔下水里的就是水道的地圖,而銅鏡背後又讓我劃花了,也就是說,如果沒有我張濤,大伙就得全部老死墓里,別想走出這個水道。

    即使這樣,曾雯雯依舊只是冷冷地看著我,從面上看不出一絲波瀾。她現在的樣子,跟以往的表現完全是兩個人,那副天真可愛的小女孩形象蕩然無存了。

    我不得不做這樣的準備,不用回頭我也知道,後面至少有一個黑洞洞的槍口在指著我。

    “你要是敢傷胖子一根毫毛,我讓你們一起陪葬。”我用同樣冰冷的語氣對曾雯雯說道。

    “張濤,你是個聰明人,現在的情況你難道還看不明白嗎?”曾雯雯厲聲說,聲音中已經夾雜絲焦急,因為,水已經越漫越高,再拖延下去,真是所有人都得葬身魚腹了。

    “反正,死個人就是了!”我盡量用平淡的語氣說,同時,伸出左手,搭到了小三兒的肩上。按我們入洞時的安排,他跟Hellen一直都跟在我身邊。

    我的手一搭上小三兒的肩膀,曾雯雯立馬神色一變,想是猜到我的想法了。她的臉色先是一沉,張口欲眼又生生忍住,最後鐵青著臉轉過去不再看我。

    這是默許,也由不得她不同意,要嘛犧牲她這個小跟班,要嘛就大家一起死,是人都懂得選了。我有拼命的覺悟,她沒有,所以做出犧牲的只能是她。

    小三兒的臉上先是一陣迷茫,然後現出驚駭欲絕的神情,癲狂地嘶喊道︰“你……,你想干什麼?”

    “對不起了。”我在心中默念,同時搭在他肩上的左手猛然加勁,緊緊地鉗住他的鎖骨。

    “啊……”他神經質地大叫了起來,雙手一起扳住我的左手,想把我拖到水中去。我一咬牙,左手使勁把他拽近,然後持著軍刺的右手猛地在他的脖子上一抹……

    一腔溫熱的液體噴涌而出,濺到了我的臉上、手上。他的叫聲隨之戛然而止,手上的力氣也漸漸流失。我掙開他的雙手,一腳踹在他快速流逝著生命的軀體上。

    筏子陡然一輕。

    沸騰,鮮熱的血肉讓洞魚們瘋狂,周邊的水域瞬間便被染紅,一分鐘前,還是會說會笑的生命,一分鐘後,只剩下森森白骨。

    一聲“對不起”凝固在我的喉嚨,卻怎麼也吐不出口。結束他年輕生命的劊子手就是我,我又有什麼資格,道出這種廉價的歉意呢!

    搖了搖頭,把所有的雜念甩了出去,事情,還沒結束呢!

    伸手抹去臉上的鮮血,我起步向曾雯雯走了過去。自從把槍指到胖子的頭上後,曾雯雯便換了個人似的,成熟、冷靜、狠決,但在此時,我卻從她的眼中看出絲絲顫抖,慌亂。

    “放下槍,事情已經結束了。”我沉聲道。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胖子,猶豫不決。

    “放心,我會看著他的。”我伸出手,扣住胖子的手腕,把他拉到我的身邊來。

    此時的胖子,有如一個牽線木偶一般,任我拖拽,但他的臉始終朝著曾雯雯的方向,死氣沉沉的雙眼緊緊地盯著她,無一刻放松。

    “胖子,先忍忍,等出去了,兄弟一定替你討個公道。”我在他耳邊低聲說,不是安慰,而是確有此意。我最親的兄弟,在我面前被人用槍指著腦袋,一個顫抖,一個失誤,便可能讓我永遠失去這個唯一的兄弟,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一聲悶響,木筏終于考上了岸。

    七手八腳把木筏拖上陸地後,眾人一時無言,面對面地沉默著。

    “呵呵”,我忽然搖頭輕笑出聲,為什麼笑,我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卻只覺得,這一切,都是這麼的可笑。

    摸出支香煙來,正待點上,沒想到手一滑,把打火機掉到了地上。俯身撿起,順勢端詳了下我的雙手,上面沾滿了滑膩膩、黏稠的血液,更有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傳來。

    這麼多年來,我的雙手,也染上了鮮血,身上,也背上了人命。

    這麼做,我不願,卻不後悔。即使再來一次,用一個陌生人的生命,換我兄弟的命,我絕無半點遲疑。

    緩緩把香煙叼到了嘴上,“ 嚓”一聲點上了火。我深深地吸了一口,伴著艱難燃燒的“哧哧”聲,一股溫暖涌入了我的咽喉。

    有煙草的香味,淡淡的苦澀,有潮濕的腥味,濃濃的鐵銹氣,激起陣陣惡心的反胃感。低頭一看,本該雪白的香煙上浸滿了血紅的黏稠,“哧哧”聲中,燃燒的不僅僅是煙草。

    ——不知何時,香煙上已經染滿鮮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8:33:45

罷了,半截染血的香煙被我屈指彈出,在半空中劃出一道閃亮的紅線落入水中,“哧”的一聲,消失在無邊的黑暗里。

    就這樣吧,我不後悔,也別無選擇,有什麼報應,都朝我張濤來吧!

    我直起身子,朝曾雯雯走了過去。

    此時的曾雯雯,目光清澈,雖然衣衫凌亂顯得有點狼狽,但絲毫不減嫻靜平和的風韻。單看眼前的她,實在無法想象途中的那個天真爛漫的女孩,之前殺伐決斷,凶狠果決的女人,跟現在的她,居然是同一個人。

    當真是一個百變的女人。我嘆了一口氣,看著她的眼楮說︰“我該叫你什麼呢?曾雯雯嗎?我不信曾老頭能養出你這樣的孫女!”

    曾雯雯莞爾一笑,說︰“張哥,你還是叫我雯雯吧!”

    不知何時,一道黑影已然靜靜地站立在曾雯雯的身後,是曾老頭的那個黑金剛保鏢。再看曾老頭,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一旁,滿臉的卑微,像極了……,現在已是一堆白骨的小三兒。

    “好吧!雯雯,現在都已經到這地步了,給哥哥交個底吧!”我依然毫不放松地盯著曾雯雯的眼楮,現在對這個小女孩,我已經沒有哪怕一絲的輕視了。

    曾雯雯輕輕一笑,頗有些雲淡風輕的味道,過了半晌,她緩緩地開口說︰“張哥,發生這些事,我們也不想的,請張哥原諒。”

    說這些廢話干嘛,我有些不耐煩了,好在曾雯雯很快就指著曾老頭接著說︰“老曾如他自己所說,不過是一個文物販子,只是跟我們組織有點關系,所以請他來牽個頭。”

    “至于我們嗎?是沉沙海洋資源開發公司的。”

    海洋資源開發公司我倒是知道,也就是名字好听,實際上也是同行,靠老祖宗留下來的好東西發財。不過人家靠的是高科技的探索再加上史料的分析,專門打撈沉船,特別是那種滿載著瓷器,古中國海上絲綢之路上沉沒的遠洋船只。

    他們打撈出來的東西,行內人稱之為海貨。因為常年處于海底,海水侵蝕再加上微生物之類的原因,古玩上常帶著些或白或灰的海垢,並且多半破損,價值並不高。

    古玩行當里,講究的就是個品相完整,往往一整籮筐的海貨瓷器,還比不上品相好的單件呢!潘家園像大金牙那樣倒騰古玩的就打上主意了,常常從他們手中收購一些沒有考古價值的海貨,然後自己“加工”,再以幾十倍的價錢賣出去,堪稱暴利。

    就是有一回大金牙跟我吹起了他的這個生意經,我才第一次知道,還有海洋資源開發公司這種名堂,不過……,你們撈海貨的跑陸地上的斗里來干什麼?這不是撈過界了嗎?

    我搖了搖頭,表示沒有听說過,正待讓曾雯雯詳細說說時,上岸來一直悶聲不響的Hellen忽然扯了扯我的袖子,表示她有話說。

    曾雯雯眼楮很尖,當即笑了笑說︰“沒想到Hellen姐居然知道我們的底細!”

    Hellen橫了她一眼,沒有搭腔,拉著我把她所知的沉沙海洋資源開發公司向我敘述了一遍。

    原來,這家所謂的海洋資源開發公司,根本就是掛羊頭賣狗肉。早在民國時期,它就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倒斗集團。國民黨軍為充軍費進行的官倒、東陵大盜孫殿英挖掘乾隆、慈禧的陵墓,身後都有這個組織的影子。

    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這個組織隨著國民黨退到了台灣,趁著國家初立,有些東西還不完善,不時派人回到大陸,大肆挖掘古墓。發展至今,表面上以海洋資源開發公司做幌子,實質上,已經是東南亞最大的文物走私集團,每年不知使多少國寶文物流失海外。

    乖乖,集倒斗,走私為一體的龐然大物,還有台灣官方的背景,了不得。“沉沙”?好名字啊,別不是“折戟沉沙鐵未銷,自將磨洗認前朝”吧,是的話,那真是所謀者大了。

    按Hellen的說法,這個組織在東南亞已經臭名昭著了,不知道多少國家都想搗毀它,可它行事謹慎嚴密,一直拿不到證據而已。

    “雯雯小姐,你們這樣的大組織,應該有自己的人手吧,又何必扯上我們兄弟呢?”听完Hellen的介紹,我既震驚于該組織的強大,也對這次的行動產生了懷疑。

    “對不住了張哥,這是組織的秘密,小妹不能回答了。不過我們的確是有難處,才來煩勞二位元良,這里面有我們勢在必得的東西。”曾雯雯回答得不亢不卑,滴水不漏,一派大家風範,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組織,隨便派出個人來,都能有這樣的水平。

    “具體是什麼東西?如果不說清楚的話,抱歉,到此為止了。我張濤雖然是個倒斗的,但有些東西是不做的。”話要說清楚,這個組織既然有台灣那邊的官方背景,那這些東西就要搞清楚,別不明不白的做了國家罪人,那就不劃算了。

    曾雯雯猶豫半晌,應該是在權衡利弊,好一會兒,才輕輕吐出一句話來︰“我們要的是一個畫卷或是一副絲帛。”

    說到這,停了好一會兒,才接著說道︰“上面繪著地仙生前親手所書的天下墓葬總圖。這是我們組織多方查探才得出的消息,望張哥保密。”

    天下墓葬總圖,我的天啊!這可是盜墓者的無價之寶,怪不得這個組織勢在必得了。如果傳說是真,那個地仙當真能知道天下古墓所在,那這張圖,當真是給個金礦也不換。

    “張哥,按我們之前的約定,所有明器歸你,我們只要這張圖,希望張哥能遵守規定,出完這次活,大家留個交情。”曾雯雯說這句話的時候,已經有點軟硬兼施的味道了。她身後的黑金剛更是把一只手探入懷中,一副一言不和,拔槍相向的架勢。

    “再說,小妹剛剛雖然是有點沖動了,但畢竟沒有造成什麼傷亡不是,希望張哥不要有什麼芥蒂!”看我沒有什麼反應,曾雯雯接著說道。

    好一句沒有什麼傷亡,在她心中,小三兒仿佛壓根不曾存在過一般。不過想想,親手要人姓名的人是我自己,倒也沒有什麼立場說她薄情寡義。在我看來,我還真寧願,這一切真的沒有發生過,那我的手上,也不用染滿鮮血了。

    曾雯雯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要嘛合作,完事之後,所有矛盾一筆勾銷;要嘛,就現在拼個你死我活。經過我剛才的舉動,這個墓穴的水道示意圖,這個世界上,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了,再加上那個天下墓葬總圖如此重要,即使今天我能完好無缺的出去,也避免不了那個組織的無窮騷擾。

    再說了,看黑金剛的架勢,就不難明白他是一個職業高手,搞不好還是什麼前特種兵之類的。現在跟他們動手,即使能贏,也鐵定避免不了損傷。與其如此,不如跟她們先合作,等出了斗,再從長計議,找回今天的場子。

    想明白後,我擠出絲笑容,伸出手去,說︰“那好,雯雯,前事暫且不提,一切等我們倒完這個斗再說。”

    曾雯雯明顯也松了一口氣,春風滿面地伸出手來跟我握在一起,笑盈盈地說︰“多謝張哥通情達理,事後,小妹以及組織對今天的不愉快必有補償。”

    她的小手溫潤柔膩,握起來手感不知道有多好,可我偏偏一絲綺念都沒有,只覺得一陣陣惡寒。我們倆個,笑得那都叫一個虛偽。

    天下墓葬總圖,沒有便罷了,如果有,他們豈容得下知情人的存在,不殺人滅口才叫有鬼呢!同樣的,不管她說得天花亂墜,什麼狗屁補償,今天的過結沒完。

    她現在轉什麼心思我不好說,但想來跟我一樣,總是脫不出“秋後算賬”四字。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8:35:09

主意既然已經拿定,我們也就沒有再耽擱了,出發去尋找那個所謂“地仙”的靈柩。

    剛踏上陸地那會,我稍稍瞄了一眼,對這個陵墓就有了大致的了解。這不是那種傳統的墓葬,靈柩並不是安放在深入地底的地宮之中,而是把這整塊的陸地,建成了一座陵園的模樣。

    既然已經開山為陵,那再建造復雜的地宮深埋便沒有什麼意義了,因此,看這墓穴是陵園式樣的,我心中頓時大定,只要找到主棺槨所在,那便算是完事了。

    往前走大概100來米吧,整座陵園的大門便出現在了我們面前。這是陵園的入口,高約10幾米,成古時的城牆式樣,中開穹門,上部豎有垛牆,間有垛口(望口)和射洞。垛牆後是一座精致的屋宇,黃瓦飛檐,堂皇無比。

    更讓人吃驚的是,整個門樓似的建築都漆上了紅色,看上去,就像是袖珍版的天安門一般。

    眾人都對墓主的大手筆感到吃驚不已,不過是門樓而已,至于按城牆的樣式來造嗎?這得費多少人力物力啊!

    我指著這個“城牆”,笑著對胖子說︰“你看這像不像北京的天安門?丫的還挺有超前意識的。”

    胖子沒精打采地抬頭一看,“嗯”的一聲就算完了。

    看胖子那一副死狗樣,我就一陣陣揪心。別看他平時咋咋呼呼的樣,其實純著呢,30好幾的人了,也沒什麼戀愛經驗。就他自己老自吹那個什麼初戀,其實也就是在蒙古當兵那會,跟軍馬場一個小丫頭對上眼了,時不時見見面,對對歌,直到軍隊拔營離開了,他還愣是沒敢開口表白,也就這麼沒了下文。

    這次難得跟曾雯雯這小妖精好上了,正樂著呢,沒想到,上一秒還柔情似水的,下一秒就拔槍頂在他腦門上了,能不受刺激嗎?

    我也沒什麼辦法,現在也不是開導他的時候,只能靠他自己走出來了。我嘆了口氣,也沒看風景的心情了,領著眾人穿過門樓,步入了陵園。

    一出門樓,這個陵園也就呈現在了我們眼前。說起來也不是很大,大約兩個足球場大小吧!地上鋪著清一色的青石板,四下錯落著為數不多的石屋似建築,看似不像陵園,反倒更像個無人的死村。

    踏著青石板緩緩向前,腳下濕膩膩、滑溜溜、虛浮浮的,完全沒有應有的結識穩重的感覺,說不出的怪異。

    “張哥,你出道第一次買賣好像就是倒的西夏墓吧,再加上這十來年你基本都在陝西一代活動,對西夏黨項族風格的墓葬應該是有些研究吧!你看著,棺槨是在什麼位置?”曾雯雯一開口就爆出了我的老底,看來這陣她跟胖子沒白混,我的底細她只怕比我自個都清楚了。

    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示地說︰“雯雯你有心了!既然到了斗里,你張哥我自然能把棺槨給挖出來,你就放寬心吧!”

    “張哥出馬,小妹還有什麼不放心的。您給指條路吧。”曾雯雯絲毫不以為意,巧笑嫣然地說。

    “哼”,我冷哼一聲,指著陵園的左上角說︰“應該在那個位置,典型的西夏陵園,主墓穴的位置不在正中,一般都在在西北角。其它地方的那些石屋,十之八九是放些陪葬的明器,墓主生前的用品,或是布下了什麼機關。”

    “我們不是來考古的,其它地方也就不用看了,直接去主墓穴吧!”

    眾人都沒有異議,于是我們六人沿著鋪就整齊的青石板,小心翼翼地往西北角方向走去。

    行至途中,Hellen忽然插口問道︰“濤子,不是听說古墓里有很多機關嗎?怎麼一個都沒有遇到。”

    “呵呵,守墓之法千變萬化,又豈是機關一種。”我笑著說道。

    “兩千多年來,建墓者與盜墓人互相斗法,發展出了無數種的手段,總的來說,可分為天、地、人三品。”

    迎著Hellen好奇的目光,我詳細地敘述了所謂天、地、人三品護墓術。

    所謂“人”品,是最下等的手段,既封且樹,好大一個土包子,再加上醒目的墓碑,內里又沒有什麼厲害的機關,那不是明擺著“此地有寶,歡迎來倒”嗎?

    使用這種方法的,多是些鄉紳官宦,想求永安,反遭開墳曝尸。這種墓葬,基本上都被同行們光顧過了,除了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外,幾乎沒有幸存的。

    “地”品,則要好上一些,同樣封樹,有的上面還多蓋一層明樓供後人參拜。同時地下有龐大地宮,機關陣圖,巫蠱之術,無所不用其極。

    使用這些手法的,多是皇親貴戚,權柄赫赫之輩。若後人權柄依舊,那還好些,如若不然,無論再怎樣堅固的墓穴,如何的機關算盡,總免不了洗劫一空,暴尸荒野的結局。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清帝陵,乾隆慈禧,生前何等威風,陵墓何其堅固,最終仍不免被孫殿英盜個底朝天。

    慈禧枕頭翡翠西瓜被當作了禮物送給了宋子文、口含的夜光珠落到了宋美齡的手上。乾隆也好不到哪去,他的朝珠成了戴笠的玩物,還有一柄九龍寶劍連孫殿英自己都弄不明白到底是送給了蔣介石還是何應欽。這都是血淋淋的例子,生前的最喜歡的東西,死後的陪葬,全成了軍閥孝敬高官的禮品。

    要想真正的富貴安寧,還是得按“天”品的手法來。墓穴不封不樹,不留文字,待墓主進入,所有知曉墓穴所在的人便被全數殺盡,當真是神不知鬼不覺。這種手法的例子就是一代天驕成吉思汗了,他的墓穴至今沒能找到,只留一座衣冠冢供後人瞻仰。

    像那種“人”品的手法沒得說,人見人盜。“地”品的手法,雖然設有精巧凶厲的機關,但也不會在遠離主墓室的墓道里。那樣的機關,流于下乘,只能嚇阻嚇阻小蟊賊,怎能阻擋真正的行家。而那些笨手粗腳的小蟊賊,又豈能進得了墓室的主體,所以說了,不過是白費功夫而已,傷人不成,反倒會提高盜墓者的警覺性,為行家所不取。

    這座墓穴,便是典型的“地”品手法的杰作,外面迷宮似的水道,以人為食的怪魚,便能把撞大運似的小蟊賊拒于門外,能進到這里的,多是下過功夫研究的行家,又豈能小機關能對付的。墓主也樂得大方,不做那些無用功了。

    真正的凶險處,是在主墓室的所在地。那是整個陵墓的穴眼所在,也是墓主的最後停留的地方,當然,也是財寶最多的地方。只有那里,才會有最凶狠的機關,最詭異的術法。

    說話間,我們一行六人,便已經走到了陵園的最左上角。這時候,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堵高牆,牆體正中有一扇巨大的木門,上面朱漆斑駁,頂部鏤雕著無數精美的圖案,雖年代久遠,但仍依稀可千百年前的繁華璀璨。

    此處,便是“地仙”最後的安眠所在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8:36:22

空氣中,有一縷幽幽的檀香味,初聞極淡,但當你意識到它的存在時,卻又變得極濃,環繞不去,讓人不能不全神關注地注意著它。

    我站在木門前,靜靜地嗅著,胸中忽然涌出一種渴望︰好想知道,門後的世界,到底是怎麼樣的?似乎……,不,是一定,有某種,我十分渴望的東西存在。

    我緩緩地,但毫不猶疑地伸出手去,虛按在木門上,體味著上面密實細致的紋路,然後,輕輕地一推,門開了。

    沒有探查,沒有防備,我就像匆忙撥開包裝袋,急切地吮吸棒棒糖的小孩一般,迫切地想知道,門後到底隱藏著什麼?

    大門洞開,眼前頓時一亮,我下意識地閉上了眼楮。此時的琚A就像被長久幽閉在暗室中的囚徒,忽然曝露在了正午明媚的陽光之下,雖然緊閉著眼楮,但眼前依舊一片亮堂。

    淡淡的青草香氣,雋永的花香,還有雨後彌散在空中,久久不散的泥土的芬芳。我閉著眼楮,細細體味著這種自然的感覺,塵世紛雜,人心險惡,好久好久,沒有這種輕松愉悅的感覺。

    睜開眼,也許眼前是一片自然美景,也許,依舊是昏暗壓抑的墓穴,這時候,我心中充斥著久違的逃避的念頭,我死死的緊閉著眼楮,生怕一張眼,這讓我陶醉的芬芳便會消失無蹤了。

    琉璃易碎,彩雲易散,美好的東西終難持久。慢慢地,自然的味道漸漸退去,代之的是一股似有似無的檀味,塵氣,還有濃濃的,夾帶著薄荷味道的煙草味。

    聞到這種久違而熟悉的味道,我心中一陣激動,口中喃喃地默念著︰不會的,不會的,不是真的。慢慢地,思緒紛來,我不再出聲,只是靜靜地回憶著。

    時間過得真快啊,我該有多久沒有聞到這種味道了,該有20來年來吧!當年,爺爺還在世的時候,就喜歡往煙草里面摻薄荷,然後美美地吸上一口,滿臉的皺紋都會舒展開來。強烈的渴望戰勝了理智,所有的顧及都被拋開,我顫抖著睜開了眼。

    時空轉換,我已然身處在一個破舊的小院落中。明黃地夕照,洗去了最後一絲的鋒芒,柔柔地照在院中的老人身上,憑增了分溫馨。

    老人年逾花甲,須發皆白,但兩眼依舊清澈明亮,沒有一絲渾濁。依舊挺直的身板上,穿著一身洗得泛白的道袍,長須及胸,一派仙風道骨。若不是懷中坐著一個3,4歲的小男孩,一老一少更不知說著什麼,不時傳來陣陣歡笑聲,一副享盡天倫之樂的模樣,不然,他老人家儼然就是一個紅塵中謫仙人。

    坐在爺爺懷中,小孩兒依然不老實,骨碌著一對黑漆漆的大眼楮,東瞅瞅西看看,更不時揪揪爺爺的胡子玩兒。

    梳得整整齊齊的胡子小半晌功夫便被孫兒的小手弄得糾纏在一起,老人也不著惱,只是呵呵地笑著,順手幫孫兒拂開掉落在臉上的落葉。

    玩夠了爺爺的胡子,小男孩把注意力轉移到了攤在老者膝上的一本小冊子上。小冊子紙質泛黃,脆生生的,一看就是有念頭了。小男孩伸出幼嫩的小手,在小冊子上指指點點,口中亦念念有詞,好像他真看懂了一般。

    老者一看更高興了,耐心地捉著孫兒的小手,緩緩地在書冊上移動,口中反復不停地一字一字地朗讀,竟似以此為藍本,在教孫兒識字呢!

    幼童咿咿呀呀的聲音,老者慈祥耐心的語調尚在耳旁,我的眼前卻是一陣模樣。原來,不知不覺中,淚水已經灌滿了我的眼眶,正順著臉龐,緩緩地,但毫不遲疑地滑落。世上多少美好,在我們還不能真正體味時,便如這淚水一般在我們生命中滑落,永遠地,再也看不到了。

    我親愛的爺爺啊!你知道嗎?孫兒好想你啊!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在你還在的時候,我從未想過,要為你做些什麼,只知道,慪氣、頂撞、厭惡……爺爺,你會怪我嗎?

    我飛快地用手背擦去淚水,恍惚中,似乎有什麼冰涼而堅硬的東西硌了我一下,一種接近痛苦的冰涼沿著臉上的肌膚侵入,在我腦海中狠狠地撞擊了一下。

    沒有心情去深究,我迅速地抬起頭,以近乎貪婪的渴望望向院落中央。生命中,有嘗試過的痛苦復來,卻從未有過美好與幸福可以重來,我心中深知,這樣的美好,只怕未必是真實的,但這又有什麼關系呢,我只想再看一眼,再看一眼……

    院子的中央,已然空無一人,獨留我一個,在默默地擦拭著淚水。十余年未在我身上出現過的慌亂,重新佔據了我的全身,我驚慌失措地四處張望著,生怕爺爺就這麼消失,再不出現在我面前。

    在院落的深處,房門前我找到了爺爺。他蹲坐在門旁,正搖著頭往煙鍋子里裝煙葉呢。顯而易見的,他的心思並不在正在做的事上,平時珍惜得不得了的煙葉掉落了不少在眼前的地上,爺爺卻渾然不覺,只是伸長著耳朵,專心地留意屋內的動靜。

    房門緊閉,里面不時傳來乒乒乓乓砸東西的聲音,更有一個童聲不時傳來,或哀求或抗議,或撒嬌或怒吼,每一刻安寧。

    我緩緩地蹲在爺爺的身旁,看著布滿他臉龐的憂心的皺紋,慢慢地被記憶的潮水淹沒。這是在我七八歲的時候吧,那時候我貪玩得要命,時不時地趁著爺爺不注意,跑出去更胖子一起到處撒野,用彈弓打麻雀,到池塘里摸魚,透摘鄰居們種在園子里的瓜果,甚至約上大院里一些孩子,一起找地打群架去,總之沒一天安生。

    那天,我跟胖子約好了要去掏鳥窩的,沒想到被爺爺堵在屋里,連門都給鎖了,非逼我一字不拉地背完《尋龍補遺》的術數總篇,不然別說出去玩了,連晚飯都不準吃。

    那時候,人人都在破四舊,打倒一切封建迷信,我哪肯學這個,撒著潑跟爺爺大鬧了一場,于是,就被鎖到了屋子里。

    從小,爺爺就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樣子,從沒有跟我紅過臉,要什麼給什麼,我雖然不是什麼軍區首長的孩子,但論衣食住行,哪樣也不比他們差了,稱得上是嬌生慣養了。爺爺這猛不丁地來這麼一出,被我給氣的,雖然最後到底是背下了那篇總篇,但連著三天沒跟他說一句話。

    記得那次,爺爺把我鎖在屋子里後,就再也沒有聲息了,任憑我一再哭鬧,也沒像往常一樣,從懷里掏出糖葫蘆來哄我。我那時候想,爺爺一定是把我鎖那後,就又跑到鄰里那給人算命去了,雖然一分錢都不收,但爺爺就樂意干這個,也是他唯一的嗜好了吧!

    慢慢地,屋子里的聲響漸漸消失了,爺爺的神情頓時一緊,豁地站了起來,在門口踱了幾步,伸出手去要去開鎖,又遲疑了一下,小心地把耳朵貼在門上,聆听里面的動靜。

    爺爺眉頭緊鎖,一絲緊張的神色慢慢地爬上了他的臉,就在他忍耐不住,伸手到懷里去掏鑰匙的時候,屋內忽然傳來了陣陣男童的吟詠聲。

    “夫術數,以攻心為上……”聲音有氣無力,不用細听,也可以清楚地分辨出讀書人心中的不耐與厭煩。

    爺爺長出了一口氣,緩緩地坐到在門前,點了煙葉,心不在焉地吸了起來。屋內的聲音只要稍一停歇,爺爺便忍不住靠過去注意里面的響動,煙鍋子中的煙葉早已燃盡,但他依然毫無所覺的吸著,全副心神都放在,屋內那個不听話的孫兒身上。

    一個如此疼愛我的爺爺,又怎舍得放我一人在屋中,身為長輩的憂心,我又何曾懂過。

    我爺爺,在人前一向是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樣,生老病死,福禍悲喜,他向來是不放在心上的,即使是在被認做封建迷信的殘余,被一干兒孫的小破孩揪出去批斗時,他也泰然處之,不曾皺過一下眉頭。也只有我,能讓他如此舉止失措,也只有我,能讓他放下那副神仙模樣,成為一個普普通通,對孫子憐愛無比的爺爺。

    過了好久,爺爺終于察覺到手中煙鍋子的不對勁,搖頭苦笑,重新填上煙葉,點上了火。一陣青白色的煙霧隨著爺爺的吸吮慢慢地騰起,模糊在我面前。

    隔著煙霧,爺爺的面孔慢慢模糊了,煙霧恍如布簾一般,隔絕出了兩個世界。

    “爺爺,你知道嗎?我多希望時間可以重來,孫兒再也不會惹你生氣了。好想,能再跟你在一起,孫兒再也不會頑皮了,一定好好听話。”

    “爺爺,你听見我說話了嗎?”

    煙霧之後,爺爺嘆著氣,一聲不響地吸著煙,除了不時傾耳到門上外,便再沒有反應了。

    在我貪婪地注視下,煙霧慢慢地扭曲,最終消散無蹤了。隨之消失的,還有浸滿我歡樂與悔恨的小院。所有的東西,都消失了,過去的,永不再。

    只有我,依然存在。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8:37:40

煙霧,席卷著我所有的美好回憶,化為碎片,片片飛逝。

    清風拂來,青煙消散無蹤了。抬眼望去,卻見我身處在一個髒亂的小胡同里。

    這里我再熟悉不過了,它就在我家門前,多少次,在這里捉迷藏、玩打仗的游戲。依然清楚地記得,由于出身不好,玩打仗游戲的時候,我次次都當匪,每每心中不忿,把“解放軍”打得抱頭鼠竄。

    一縷微笑爬上了我的臉龐,好久的事情了,那時候的日子,是多麼輕松愉悅啊!當時的所謂煩惱,在現在看來,是多麼的可笑。

    這樣的日子,我過了十二年,沒有什麼事需要我擔心,一切都有人準備得好好的。直到……,直到爺爺不在了,在一次批斗後,他再也沒有^來。

    笑容還未完全綻放,便凝固在了我的臉上。心中突然一陣悸動,我用右手按在胸口,感受著心髒劇烈的跳動。

    忽有細細的人聲自胡同口傳來,循聲望去,有一男一女,看樣子是對夫妻,正在跟一個小男孩說著什麼。

    那小孩說不上俊俏,不過臉上帶著分秀氣,兩眼更是靈動,不時骨碌碌地轉著,好像無時無刻不在計劃著什麼。

    看著眉目,依稀就是縮小了好幾號的我嘛!沒想到,我小時候還蠻可愛的。此時,我正蹲在胡同口,就著旁邊的板磚,堆砌著“戰壕”呢!

    可,這兩個是什麼人?我記憶中,似乎沒有他們的身影。男子身穿一件齊整地中山裝,帶一副金絲眼楮,斯文儒雅,要不是那對眼楮過于靈動,破壞了這份文人氣,那便是一副典型的書生模樣了。女人相貌端正,人至中年,依然秀氣中帶著份可愛,一副大家閨秀的樣子。

    只見她問了“我”兩句,忽然俯下身子,在“我”頭上摸了摸,溫柔地說著什麼。

    一股沖動涌來,驅使我湊上前去,哪怕听听她的聲音也好。

    “我”跟那個女人聊了幾句,忽然轉身朝院子里跑了進去,沒過多久,爺爺便從屋子里疾步走了出來。

    爺爺時常說,每逢大事要有靜氣,要沉穩。但此時此刻,靜氣,沉穩都被他拋諸腦後,我從沒有想到過,爺爺的臉上,也會出現如此急切的神色。

    1、200米距離,在平時來說,不過是轉瞬即至,但此時,對我來說,卻有如天塹一般,怎樣也跨越不過去。

    遠遠地,看著爺爺顫抖著伸出手去,摸了摸男子的頭,又掏出件掛墜似的東西掛到女人的脖子上。爺爺眼中,有欣慰,有不舍,有溫情,有慈祥……

    這樣的眼神,只有在面對我的時候出現,從沒有見過,對外人,爺爺也會有這樣的眼神。除非……,這兩個不是外人!

    心髒的跳動越來越猛,似乎已經超出了身體的極限,一陣陣的抽痛。我捂著胸膛,一絲也不敢放松,死死地盯著那對男女,拼命地把他們的身影烙印在我的腦海中,生怕,轉眼間,他們便會在我的生命中消失無蹤了。

    記憶中,兒時的我,是非常的不合群的,對外人,時常抱著警惕的心思,從不與人親近。但此時,“我”仿佛也感覺到了什麼,死死地捉著女人的手,仰著頭望著她柔和的臉龐,絲毫的警惕與戒心都沒有。

    那對男女似乎有很緊要的事要做,連屋子都不進,只是在門外,與爺爺談了會,便轉身離去了。這段時間內,那個女人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溫柔地拉著“我”的手,撫摸著我的臉龐,好像怎麼樣也摸不夠一樣。

    那個男子也是一樣,雖然與爺爺說著話,卻依然時不時地轉過頭來看看“我”,眼中的溫情,卻是怎麼樣也蓋不住的。

    聚散之間,從來都蘊涵著人類最大的悲喜。以前讀賦,及“黯然銷魂者,惟別而已矣”的時候,總覺得不過是文人悲春傷秋的習氣發作了,矯情而已。但此時此刻,那種黯然銷魂的感覺卻真真切切地涌上心頭,看那對男女揮著手轉身而去,我的心,也瞬間冰寒。

    年幼的我,似乎也感受到了這份傷感,明白了什麼叫離別。只見他忽然掙開了爺爺手,哭喊著追向了那對男女的背影。

    父子、母子之間的血脈天性,不需言明,不需培養,只要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便能讓人體味到其中濃濃的情感。

    人在幼時,心思更為純淨,沒有那麼多的腌齷齪,沒有那麼多功利野心,更能清楚地感覺到這種融于血脈之中,密不可分的情感。

    在年幼的我,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中,剛才還不可逾越的天塹,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一瞬間,我仿佛跨越了所有時間與空間的阻礙,飛奔向前。

    突兀地,兩側的牆壁忽然變高了,剛還可平視的背影,此時看來,是如此的高大。不知不覺間,此時的我與六、七歲的張濤融合在了一起,再也無分彼此。

    追上去又能如此,既然狠心要走,必然有不可不走的理由,此時追上不過圖增添傷感罷了。但理智永遠只是理智,關鍵時刻,人本能的情感還是佔了上風。

    我邁動著六、七歲幼童短小的腿腳,死命地追逐著父母的背影,只求能親身感受一下,父親的味道,母親的溫暖。

    急切間,我一腳拌到了親手壘起的“戰壕”上,迎面摔倒。膝上、額頭都是@陣陣火辣辣的疼痛,管不得這許多了,我掙扎著爬了起來。

    此時,身前身後都傳來一陣驚呼,身後的時候爺爺蒼老的聲線,身前則是一聲溫柔的帶著磁性的嗓音,里面帶著焦急,帶著心痛,但仍不掩天生的美好。

    這……,就是母親的聲音嗎?一時之間,我竟然痴了。

    隔得雖遠,但仍依稀可見,母親正轉頭心疼地凝視著我。

    額頭上,緩緩流下了溫熱的液體,漫過我的眉毛,浸入我的眼楮,眼前頓時一片血紅。伸手抹了抹,卻怎麼也抹不掉,鮮血不斷地涌出,眼前完全模糊了。

    我倔強地用兩個手背拼命地擦拭著,絲毫不顧雙手上染滿的灰塵,只想,再看一眼,哪怕,只是背影。

    再好的景色也有四季變化,再美的女人也有紅顏老去,再不舍的感情也有溫馨不再,再遠的路也有終點,慢慢地,他們的背影,消失在了胡同口。

    我死命張大著眼,盯著背影消逝的地方,心中存了萬一的希望——他們能,回轉身來。

    直到,鮮血完全模糊了我的雙眼,眉毛與血漿黏稠在一起,再也睜不開眼。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止了一般,一切塵囂都已消逝,偌大的世間,只有我一人,靜靜地,徒勞地張著眼,苦苦地等著那萬分之一的希望。

    不知過了多久,眼中的刺痛被兀然抽離,我心中頓時一驚,連忙舉起手在眼前一看,還好還好,眼前的雙手依舊白里透紅,稚嫩縴細,還是雙幼童的手。

    我長出了一口氣,放下心來。此前,我心里充斥的,是害怕,是驚怖,是恐懼——生怕失去的恐懼。

    我的心里依然清醒,我清楚地知道,我爺爺,我父母,他們在我生命中曾經出現過,並已經永遠地離開,眼前的一切,也許是什麼不知名的東西,利用我心中的這點牽掛,這絲不舍,在迷惑著我的心靈。可是,即使如此,那又如何呢?

    每個人,在他漫長的生命中,一定經歷過這樣的情景。在夢中,演繹著曾經歷過而已然消逝,或,未曾經歷但無限憧憬的美好,你明明清醒地知道,自己不過是在做夢,這一切都是假的,不過是心靈的幻象而已。但即使明知如此,你仍不願醒來,只想,要是能無限地延續下去,該有多好啊!

    我是在害怕,怕一轉眼,這一切就此消逝無痕,而我,重新身處在骯髒陰暗的墓穴中,與各種神神怪怪的東西,險惡莫測的人心爭斗著,只為了倒人家祖墳,取得一點毫無意義的腌銅臭物罷了。

    即使這一切都是謊言,我也寧願,被永遠地欺騙下去。

    巨大的塵囂聲轟然而至,瞬間將我淹沒。舉目四望,我身處在人流中,周圍盡是些“高大”的人,我就這麼被人流推著,無意識地前進。上一刻,我還身處在記憶中的美好,這一刻,我忽然置身在無數的人中,一時茫然若失,心中一片混沌。

    “打倒牛鬼蛇神!”一聲口號如炸雷般在我耳邊響起。

    喊口號的是一個17、8歲的年輕人,著一身軍綠,左袖上帶著一個紅袖章,胸口別著毛主席像章,腰間束著一個鋁制扣帶。他得意洋洋的指揮著群眾,帶頭喊著口號,一副意氣風發,指點江山的模樣。

    看到這個情形,我剛平復下去的心又提到了胸口。剛剛,你把我記憶中從未謀面的父母送到了我的面前,又飛快地奪走了他們,現在,你又想干什麼?

    我口中喃喃自語,是在自問,又是在質問著冥冥中的某種主宰,心中一片恐慌。

    我從來不是一個好人,因此也一向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揣測別人,但這一刻,我無限希望,我真的猜錯了。

    人群漸漸分開,讓出一條道路來。一群衣衫襤褸,胸前掛著木牌的的人,蹣跚著在人們的推搡中前進著,緩緩地穿出了人群,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抬眼一看,我的心,立刻沉到了谷底。排頭第一個,赫然便是我爺爺。

    此時,他更顯蒼老了,一把美須仿佛被燒過了一般,稀稀疏疏地撇著,頭發凌亂,好似被粗暴地剃過,剩下的更是胡亂糾結在一起,顯得邋遢不堪。爺爺的皺紋更加深了,里面曾經布滿了慈祥,此時卻只剩下厚厚的塵垢。

    這,還是我那講究儀表風度的爺爺嗎?我眼中一陣酸澀,直欲流淚,卻又干澀得一滴淚水也無,只剩下心痛與憤怒。

    只有那雙眼楮,還可以看我爺爺平日的風采,還是那麼淡定,從容。這樣的屈辱,你為什麼還能有如此雲淡風輕的眼神呢?也許,在你心中,他們不過是跳梁小丑罷了,是嗎?我親愛的爺爺。

    咦,爺爺的眼中,忽然閃過一絲焦急,一絲憂慮,艱難地轉動腦袋,在人群中搜索了起來。片刻後,似乎毫無所獲,他放心地呼出一口氣,眼中又恢復了一貫的從容。

    我心中明悟,他在找我!爺爺在害怕,他怕,最親愛的孫子看到他眼前的模樣;他怕,怕沖動的孫子為他的遭遇感到憤怒,從而干出什麼傻事來。

    是啊!他在怕,也只有我,能讓爺爺有一絲憂慮。記得那段時候,每逢被批斗,爺爺總不讓我出門,怕的,就是讓我看到他受到的屈辱嗎?

    記憶中,這時候我已經12歲了,絕不是眼前這副小孩兒的模樣。不過也幸好如此,爺爺他能從容地忍受一切,卻不能看到,哪怕他孫子一點的傷心,如果看到我,不知道爺爺會是怎樣的絕望!

    真亦好,假亦罷,又有什麼關系呢!

    記得那時,每次遭難回來,爺爺總是梳洗後才出現在我的面前,一副樂呵呵的樣子,一點也看不出,受過怎樣的磨難。

    記憶一點點自塵封中復甦,記得是在我12歲生日過後不久吧,一次批斗後,爺爺的頭發被剃去了半邊,過後不久的下一次受難,他,再也沒能回來。

    當時我在哪呢?好像是跟上門抄家的紅衛兵干了一架,在床上躺了半月。每日就是跟上門來陪我的胖子打打牌,百無聊賴。

    無論再怎麼梳洗,如何的強顏歡笑,難道就能把一切掩蓋得嚴嚴實實嗎?當時的我,又如何能那樣從容地面對爺爺的笑容呢?

    捫心自問,我真一點都看不出來嗎?還是不願意看出來?當初的我,心中當真沒有一絲怨懟嗎?面對昔日的同伴,冷言冷語的嘲諷,口口聲聲的咒罵,我揮舞著板磚把他們打得頭破血流,可,那又能證明什麼呢?對我的出身,對爺爺的身份,我心中,是否存著一絲怨恨,一份遷怒呢?

    不敢再往下想了,生怕挖出我隱藏在心中的魔鬼。只希望,此時,在我爺爺受辱的時候,他親愛的,躺在床上的孫子,只是個沒心沒肺的蠢貨,而不是,一個……

    此時,爺爺被押著跪到了台上,頭上被戴上了高帽,胸前掛著一個寫著“我是牛鬼蛇神”的木牌,迎接眾人的憤怒。

    各種雜物不間斷地被拋到台上,有炒雞蛋,有腐爛的果蔬,還有……半截板磚。半截板磚從天而至,猛地砸到了爺爺的額頭上,肉眼可見的,他的眉腳立時塌陷了下去,鮮血不停地涌出,順著他臉上的溝壑,潺潺而下。

    受到這樣的打擊,爺爺的眉頭輕輕地皺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嘲弄,繼而身子一陣晃動,不知是否錯覺,我幾乎可以清楚地看到,爺爺的眼中逐漸模糊,瞳孔也倏地放大。

    手掌心一陣刺痛,雙手的指甲深深地嵌到了肉里。我放松緊咬著的嘴唇,想嘶吼一聲,將堵在胸口的怨氣發泄出去,卻怎麼也發不出聲來,只有聲聲沙啞。

    “啊!!!!”我發瘋一般地向台上擠了過去,粗暴地推開所有擋在我面前的人,只想,離爺爺近些,再近些。

    以一個六、七歲幼童的力量,又怎麼能擠開如此多的成人呢?此時的我,心中滿是痛惜與憤怒,絲毫無法停下來想想,這一切意味著什麼!

    手腕上的疼痛愈加劇烈,我卻毫不在意。這樣的疼痛已經持續好久了,可肉體上的疼痛又怎及得上心靈的痛苦呢?

    推搡中,我離台上越來越近了,似乎,在爺爺渾濁了的眼神中,我看到了贊賞、期盼、安慰……

    同時,手腕上的疼痛倏忽而止,繼而是一股熱氣,沿著手臂向上,仿佛我的半個身子都浸透在了熱水之中,而另半個,總是在冰天雪地中掙扎,冷熱之間,身體似乎都被分成了兩半。

    我依舊不管不顧,擠開最後一個攔路的人,攀到了台上。近了,只差一步,爺爺流滿鮮血的半邊臉龐,離我,只有一步之遙。

    我顫抖著想伸出手去,希望能抹去他臉上的鮮血,可我的手卻如有萬斤重一般,怎麼也抬不起來。

    一寸,兩寸……我艱難地抬起手,緩緩地移近。就要到了,我仿佛可以感受到爺爺急切的呼吸,心中一陣激動,正待加把力時,忽然一聲脆響……

    響聲似乎來自天邊,有似就在身旁,我一時茫然,好像,有一種很珍貴的東西在我心中碎裂了。

    隨著那一聲脆響,整個世界都停止了。所有的顏色都退去了,一切聲音都被抽離,好像有一股無可抗拒的力量把我從六、七歲的身體中急速抽離。

    匆忙中回頭一看,一個小男孩,平舉著手湊近了老人的染血的臉龐,似乎正要溫柔的拂拭去上面的血跡。

    時空,在這一刻定格。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8:39:42

在我不舍的凝視中,老人與小孩,並周圍無數的群眾、意氣風發的紅衛兵小將,一切有如風化萬年的石雕一般,瞬間化為灰燼,消散無蹤了。

    我心中一聲長嘆,百味雜呈。一步之遙,只差一步!我心中默念著,一絲奇異的感覺涌上心頭,是遺憾,是慶幸?卻是怎樣也無法分辨了。

    渾身一震,我緩緩地張開眼,還未及分辨是真是幻,是我非我,便覺得兩側各有一陣勁風襲來。意識未動,身體已經做出了反應。

    我身體猛地向後一傾,避開突如其來的熊抱,然後就勢在地上一滾,拉開距離,同時兩手一撐,雙腿用力整個人彈了起來,順勢抽出了靴筒中的軍刀橫在身前。

    這個動作一氣呵成,熟及而流。面對M險的時候,第一時間拉開距離,同時不能讓自己躺在地上,一定要站起來,不然無法應付對方的下一輪攻擊。這都是多年在生死之間掙扎留下來的經驗,已經深深地刻在了我身體的本能之中,因此一遇到危險,自然而然地就使了出來。雖然,我到現在還沒有看清楚,攻擊我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我已經做好了準備,準備應付下一輪攻擊,沒想到的是,剛剛攻擊我的“人”居然一動不動,絲毫沒有追擊我的意思。難道是我敏感了?仔細一看,頓時慶幸不已。

    原來,剛剛離我一步之遙的,竟然是……人俑。就是在水道中看到的那種,不同的是,眼前的人俑四肢完整,軀體上色彩斑斕,刻滿了詭異的符,顯得妖冶無比。最大的不同是,眼前人俑的雙眼,與之前的空洞不同,而是如畫龍點楮般綴上了兩個紅點,一看之下,只覺得無數的鋒芒在它的雙眼中電射而出,直達人的心靈深處。

    匆匆一掃,我對眼前的情況大致有了了解。

    這些人俑,有個致命的缺陷,它們竟然——無法移動!

    在門外,我們就中了招了,不知不覺的被這些人俑勾起了心中最深刻的美好,然後再無情地毀滅它,讓我們無意識地自投羅網,自動投入到這些人俑的“懷中”。

    想到差一點,我就會被這些人俑抱入懷中,我心中就一陣陣的惡寒。我敢肯定,那絕不是什麼溫情的擁抱。

    手腕上依稀還有些疼痛,舉到眼前一看,伴隨我多年,我爺爺留給我的最後遺物——黑曜銀鐲,已然面目全非。

    原本晶瑩透亮的黑曜石,此刻上面布滿了裂紋,仿佛被大錘子砸過一般。

    我心中的執念,使我不能,也不願清醒,最後,耗盡了黑曜銀鐲的最後一絲能量,才保住了我的小命。這麼多年以來,我逐漸習慣了種種突如其來的驚變,心情不再像剛出道時那般容易波動,總能保持冷靜到近乎冷酷的情緒去處理人和事,也就很少有使用到它的時候。之所以還佩戴著它,不過是一種習慣,還有對爺爺的一種懷念罷了。

    我舉起手腕,在碎裂了的黑曜石上輕輕一吻,自語道︰“爺爺,你又救了我一次。”

    這一切,說來話長,實際上不過短短一瞬而已。情況已大致了解,我連忙四處張望,尋找起胖子和Hellen來,至于曾雯雯他們三個嘛,自動忽略了。

    這是個像大殿一樣的建築,一個入口一個出口,此外便再無一物了。殿中按著某種奇異的布置,在兩旁錯落零星地排布著數十個人俑,中間則讓出一條道路來,盡頭便是通往真正停陵的所在了。

    天不從人願,跟我在同一側的居然是曾雯雯他們三個,胖子跟Hellen則在離我稍遠的另一側。他們無一例外地挪著腳步,緩慢但毫不停歇地朝人俑處走了過去,仿佛那里不是一堆惡心的死肉,而是母親或愛人,溫暖的懷抱。

    他們臉上,或流滿淚水,或堆滿歡笑,或咬牙切齒,或含情脈脈,情緒都波動到了極點,一步步地走向人俑尋求安慰。

    想想剛剛我也是他們那副模樣,便沒有繼續看下去的興趣了。快步朝另一側沖了過去,那邊還有胖子他們還正深情款款地朝人俑懷里撲呢!

    這一路過去,恰好要經過曾老頭他們三個身邊。第一個經過的是曾老頭,疾步走過,我毫不停留,順手就是一個耳光甩過去,“啪”的一聲,他給我打得整個身子都朝旁邊歪去,站都站不住了。

    甩了甩手,我心中念道︰“讓你丫的老奸巨猾。”

    曾老頭旁邊就是他“孫女”了,她跟我剛才差不多,就差一步,就要給抱個結實了。這麼漂亮一個丫頭,雖然狠毒一點,但我也不能眼看著就這麼喂一堆死肉了。我伸手拽著她的領子,生生把她拽到跟前,然後毫不手軟的,“啪啪……”正反來回六個耳光甩過去,她白嫩的臉蛋頓時紅彤彤的一片。

    先收點利息,“讓你丫的毒如蛇蠍。”

    媽的,手有點疼,臉皮還真厚實。我甩著胳膊朝對面沖過去,對旁邊的黑金剛看也不看,順手一拳就擂在他鼻子上,沒敢用耳光,這一看就是一皮糙肉厚的主,別弄不好我還得扭了手。

    “讓你丫的掏槍。”

    甩出最後一句話,我就不再管他們三個了,是死是活看他們運氣了。醒不醒那就不關我的事了,我沒順手推一把就算是仁至義盡了。

    他們這幾個,論這會的形象,就數胖子最不堪了。張大著嘴巴,哈喇子流得滿胸口都是,他的幻境是什麼,用腳趾頭都能猜個八九不離十,估計跟賈寶玉在太虛幻境里經歷的差不到哪去。

    扶著他的腦袋,死命地搖了搖,喊道︰“喂!喂,醒醒,醒醒。”

    “啊!啥事?你捉我腦袋干嘛?”胖子迷迷糊糊地看著我,不耐煩地甩著腦袋,一副你有病的樣子,不過好歹把哈喇子止住了,把我給惡心的啊!

    看樣子沒什麼大事了,我放下心來,朝Hellen走了過去。

    真是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啊!瞧我們家Hellen,這形象,這氣質,跟那滿嘴滴哈喇子的一比,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越看越可愛。

    上前扶住Hellen的肩膀,搖了兩下沒醒,她反倒死命地掙扎了起來,沒想到她看起來一副嬌嬌弱弱的身子,居然有這麼大勁,差點連我一起給拖到人俑那邊去。

    當然,我沒舍得怎麼用力氣也是原因之一。勉強按住了她的肩膀,她的眼神依舊迷離空洞,雖然身體讓我制住移動不得,腦袋還不停地朝人俑方向探去。

    剛才抽耳光抽出心得來了,這種情況,最好就是一大耳光扇過去,立馬清醒。可臨到頭了我又不落忍了,手掌那是高高揚起,輕輕落下,在她光潔的臉蛋拍了拍,口中不停地呼叫著她的名字。

    小臉蛋拍著,小肩膀搖著,小名字叫著,這麼三管齊下了好一會,Hellen才清醒了過來,第一句話就是︰“濤子,別搖了,我脖子要斷了!”

    我訕訕然地放開手,又不放心,虛扶著她的胳膊,關心地問︰“怎麼樣,好一點兒沒?”

    Hellen卻不答話,只是滿臉駭然地望著我背後,一副見了鬼的模樣。

    我轉身一看,一個血腥無比的場景躍入眼簾。

    曾老頭,踱出最後一步,完完全全的投入到了人俑的懷抱之中。我的手勁我清楚,剛叫醒Hellen之所以用這麼長時間,那是我沒舍得用力。哪像對曾老頭,我是掄圓了抽的,這一耳光下去,想不清醒都難。

    難道說,這些人俑還有使人二次迷幻的能力?我心中一驚,仔細看了看曾雯雯他們,果然,他們兩眼茫然,抬起腳來又放了下去,好像正在劇烈地掙扎。

    曾老頭一挨入人俑的懷中,便見人俑雙臂一環,隨即“嘎嘎”聲響起,听這響動,只怕曾老頭的肋骨都得斷幾根吧!

    隨著這麼一勒,曾老頭的腰部緊緊地靠在人俑的身上,同時自然而然的,胸部以上隨之後仰,整個咽喉要害就這麼顯露了出來。

    曾老頭一露出咽喉,人俑立刻裂開一張大嘴,朝他的喉結處“吻”了下去。

    真真切切的“裂開”,人俑是由一堆死肉鑄成,哪有什麼五官,所謂的嘴,不過是一條刻線罷了。但此時,人俑的臉上,卻沿著那條刻線,生生裂出了一張“嘴”。

    從我這個角度看過去,里面沒有牙齒,沒有舌頭,純粹是上下兩片肉而已。不待我細想,人俑把嘴越張越大,如蛇吞吃獵物一般,張至近乎180度,然後,深深地“吻”落。

    一聲悶響,隨著人俑的“吮吸”,一大塊血肉被撕裂,填到了那張“嘴”中,同時曾老頭的腦袋不自然地後仰了起來,咽喉處露出老大一塊缺口,鮮血如噴泉一般,高高地噴起。

    “啊!!!!”人俑剛一吻落,曾老頭便被痛醒了過來,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叫聲剛一拔高,便戛然而止,只余下“哧哧”的鮮血噴涌聲。

    曾老頭的慘叫顯然也驚動到了正掙扎著的曾雯雯和黑金剛倆人,只見他們已然伸出的雙腳又急劇的縮回,渾身劇烈地顫抖了起來,顯然已經恢復了部分神智。

    看曾老頭的慘樣,我心中也不禁駭然,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一左一右架起Hellen跟胖子的胳膊,拖著還有點迷糊的二人,沿著中間的通路,朝墓穴深處跑了過去。

    百忙中我還回頭吼了一聲︰“不想死就跟過來。”

    算起來我跟曾雯雯他們倆人非親非故,還算得上是仇家,實在犯不著替他們擔心,但無論如何,總不能讓他們死在那些人俑的手中,那也……,太淒慘了一些。

    我話剛喊出,還沒來得及回過頭來呢,就見黑金剛從喉嚨中發出一聲嘶吼,從靴筒中摸出把匕首,想也不想地捅進了左胳膊,然後眉頭也不皺一下,趁著這股疼勁清醒了過來,上前兩步一把拽過曾雯雯夾在腋下,朝我們這邊追了過來。

    “好漢子,夠狠。”我在心中贊了一聲,便不再管他們死活了,扶著他們倆人沖進了眼前的大門。門後,便是我們此行的最終目的地,是我們犧牲了兩條人命,才能到達的地方。

    我前腳剛踏出門去,黑金剛夾著曾雯雯,後腳便跟了上來。這腿腳,真是夠利落的,夾了個人居然跟我們跑得一樣快。

    過了那道門,我頓時覺得腦中一輕,好像一條緊緊糾纏在我腦海在的絲線,在這一刻斷了一般。

    胖子和Hellen,還有曾雯雯他們幾個,同時也抖了個激靈,眼中回復了清明。看來這間屋里,有什麼東西,無形地克制住了人俑的帶人入幻境的能力。

    不管如何,總算是遠離了那些來源和能力一樣恐怖的東西了,我松了口氣,緩緩地坐倒在地,一時竟然動彈不得。

    他們也是如此,一個個面目還有點扭曲,臉上布滿了汗水,無力地癱坐在地上。心中,到底是恐懼,還是劫後余生的激動多一點,只怕是誰也說不清楚了。

    此時,我手腕銀鐲上的黑曜石,好像失去了最後一絲支撐,又似完成了最終的使命一般,忽然分崩離析,化作粒粒細碎的粉塵,四散在空氣之中,再也尋不著一絲一毫存在的痕跡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8:41:15

“濤子,剛才好懸有你在,不然哥們這兩百來斤就交代在那了。”胖子有些唏噓地說。

    經過剛才這麼一劫,胖子跟鳳凰浴火重生似的,竟似脫了出來一般,雖然依舊正眼都不看曾雯雯一樣,但至少不再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樣了。

    “那些人俑太可怕了,不過他們怎麼不追過來,難道這里有什麼他們害怕的東西?”一旁Hellen也緩過了氣,心有余悸地說。

    剛才Hellen一直迷迷糊糊的,壓根就沒真正觀察過那些人俑,竟然沒有發現,那些人俑是給固定在地上的,根本不可能追上來。

    這種絕代凶物,如果還能到處跑,那還讓不讓人活了?

    “那些人俑都是給固定住滿A根本不能移動。不過這個房間里面有克制人俑的東西那是一定的,他們的精神控制太變態了,隔著老遠就中了招。要是對這個房間沒有顧及,就這距離,我們照樣會給乖乖地招過去。”

    “你這個傻丫頭,跟醉貓似地直往他們懷里鑽,拽都拽不住,到底夢到什麼好東西了?”

    說著說著,我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親切地勾了勾她的鼻子。

    認識這麼些天,我還從未主動做過什麼親密的動作,這是破天荒的頭一遭。伸出手的時候,我還是心中還是無意識居多,但當手真正勾上她小巧的鼻子,順著柔和的鼻梁滑下,在挺翹的鼻肉上輕輕一勾時,我心中充斥的,盡是珍惜眼前人的溫情。

    一抹紅暈染上了Hellen的臉龐,不知是因為我的動作,還是因為我的問題,不過不管如何,我只知道,她此時羞紅的臉龐,是如此的動人,這樣的值得珍惜,這就足夠了。

    “克制人俑的,應該是這個。”

    說話的是曾雯雯,出了那個恐怖的大殿後,她一直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瘦削的肩膀一陣陣的顫抖,像個易碎的花瓶一般,顯得那麼柔軟,虛弱。

    不過這一會兒功夫,她說話的時候,臉上又是一副堅毅的表情,當真是個了不得的女人啊!

    她說話的同時,伸出腳尖輕點腳下的石頭,示意我們細看。

    經她這麼一提示,我倒也看出點不同來。腳下的,鋪的是清一色的青石地磚,奇怪的是,最靠近門前的兩排地磚與之後的大不相同。

    不同之處,就在于地磚的中心處,瓖嵌著一塊青灰色的菱形石塊,不注意看,很容易便會忽略過去。可一細看,便不難看出這些菱形石塊與眾不同的地方來。

    千余年來,這個房間只怕都沒有生人落足過,因此地上薄薄地積聚著一層灰塵。可奇怪的是,在菱形石塊附近,一個巴掌大小的方圓處,竟然干干淨淨,一絲灰塵也無。

    “這應該是一種罕見的石材,叫‘天星石’。據說是得自天外,所在處寸塵不染,同時有平心靜氣,安神醒腦,驅一切邪祟的功效。”

    “按現在的說法,這應該是一種特殊的放射性物質,估計就是這種東西,隔離那些人俑的影響。”

    “這些人俑,可能是古巫法中的一種咒術,有個名稱叫做‘魂祭’。基本原理是通過各種殘忍的手段錘煉生魂,再以秘法把生魂封入肉身之中,使無數酷刑形成的怨念集中在一起,經過符的放大後,便成為一種很強大的精神力量,能勾起人心中深埋的感動與美好,再無情地摧毀,使人沉溺不出,或精神崩潰而亡。”

    “至于它們為什麼會以血肉為食,那可能是另有秘法,具體的我就不清楚了。”

    刮目相看,當真是刮目相看,之前我一直認為,這小丫頭就是演戲演得好,再加上有幾分手段罷了。沒想到,居然有如此細膩的心思和廣博的見識,當真是人不可貌相。

    “精彩,精彩,雯雯,你真讓我刮目相看啊!你才多大年紀,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我都不知道,誰教你的?”我拍著手,難得真心誠意地說。

    “誰教我的?”曾雯雯先是一陣苦笑,然後轉為感動,神色間竟似有些朦朧,好半晌她才繼續說道,“小時候,我給人販子拐賣,每天都在街上乞討,稍不如意,便是一頓責打。你知道嗎?當時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吃上一個完整的饅頭。就這,都是奢望。”

    “直到,我七歲那年,遇到了我義父。是他給我衣服穿,給我東西吃,教我知識,把我養大,沒有他,我早變成一堆爛肉喂了野狗了。”

    說到這,曾雯雯的眼中閃過一絲溫情,又慢慢轉成了堅定︰“只要能讓他高興,做什麼我都不會後悔!”

    她的話音剛落,不知是否眼花,我似乎看到曾雯雯飛快的瞄了胖子一眼,眼中似乎有歉意,有溫情,但更多的是百折不撓的堅定。

    “可憐之人,必有其可恨之處。”那麼,反過來是不是可以說︰可恨的人,必有其可憐之處呢?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曾雯雯看來,為她義父做任何事,甚至欺騙別人感情,都是正確的事情。設身處地地想想,這又何嘗錯了呢?每個人,心中都有他的價值觀和善惡觀,這沒有什麼好爭辯的。

    判斷一個人的善惡,那是上帝佛祖之類的人干的是,我等不過是區區凡人,就事論事,快意恩仇,足矣!

    坦白說,听了蕊眸痕爾隉A我心中竟然有了一絲動搖,還好,迅速地讓我扼殺在了搖籃中。當我以同樣堅定的目光回望她的時候,竟似在她眼中看到了絲絲的惋惜,難道?這也是她在演戲?

    我說過,我向來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揣測別人,姑且當她是在算計我吧!我謹慎的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說︰“不用多說了,干活吧,早做早了。”

    說完我也不看她的反應,掏出軍刺,蹲下神來就撬起了那什麼“天星石”,既然這東西是人俑的克星,那不撬幾塊下來帶在身上,等等就是倒出了東西也沒法往回走了,我可沒有第二個黑曜銀鐲可以救命了。

    這里沒有人是傻子,一看我的動作大伙就明白過來,一人逮一磚頭就開撬。胖子更是了得,仗著自己力大, 里啪啦一陣亂搗鼓,一會兒功夫,除了我們人手一塊,剛滿滿兩排的天星石,現在僅存一小塊孤零零地杵在那,其余的,全進了胖子的口袋了。

    眼看著胖子盯上了最後一塊,我連忙制止道︰“打住,打住,好歹留一種子不是,別一下子給人斷了根去。再說了,你不至少留他一塊,那些玩意怎麼應付。”

    說完我朝門外努了努嘴,意思是︰你丫的要想撬這最後一塊,可以!跟門外那些哥們商量去。

    胖子嘻嘻一笑,也就放過了最後一塊天星石,把鼓囊囊的腰包一背,愜意地拍了拍,心滿意足的神情表露無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8:42:27

剛脫離遍布人俑的大殿,進入這個房間的時候,我只是匆匆一瞥,確定沒有危險,便沒有細看,癱倒在地上躺尸去了。

    這時候,才開始真正觀察起這個房間來。

    說它是個房間,其實不太準確,確切地說,這應該是一個廳一般的建築。四堵牆上均開有一個洞開的門戶,南面,就是人俑棲身的大殿了。

    北面的房間內,堆砌著一些瓶瓶罐罐,金石器皿之類的東西,隨便拿一件出去,也稱得上是上品之物了。我隨便瞄了瞄,便有鎏金銀塔、魚龍提梁銀壺、唐代塔式罐等罕見的珍玩,地上更是散落著一些形狀材質各異的玉器,瓷器,珠光寶氣的,直晃人眼楮。

    若在平時,看到這一屋子珍玩,我還ㄠo高興上天去。但此時,經歷過剛才的驚險,再加上對曾雯雯口中“天下墓葬總圖”的好奇,我生生忍住了掏出大麻袋,死命往里裝的沖動。

    西面的房間里,整齊地擺放著一個個木架子,上面堆著大堆大堆的灰燼。按照當時墓葬的格局,這個房間內擺放的,應該是綾羅綢緞之類的陪葬品。

    現在看來,不過是毫無價值的灰燼,在當時,這可是能直接當成貨幣使用的,美輪美奐的綢緞!

    也許,是在千余年來任何一次的地震中;也許,就是我們踏入這個房間後的第一聲噪音,讓這些千余年前的華美布料,化成了眼前這些看不出輪廓的塵灰。

    東面的房間內,雜亂地堆放著一些,刀槍棍棒、戈戟斧鉞、強弓重弩,甚至還有一具完整的馬骨,橫臥在地。看來,這里堆放的便是墓主身前收藏的兵器,還有他的愛馬。千年前,這些兵器也許散發著絲絲寒光,讓敵人望之膽寒;千年前,這具馬骨,也許是能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良駒,在草原上追風逐月般的奔馳著。可眼前,刀兵銹蝕,良馬遺骨,在它們主人逝去的一刻,也就是它們千載蒙塵的開始。

    這些不過都是普通的應有之物,沒有什麼稀奇的,真正古怪的,是房屋正中矗立著的一個巨大的青銅塊。

    確切地說,這應該是一個銅槨才是。不過銅槨我見得多了,可沒見過這麼大的,直如一個小房間一般,四四方方的,橫縱都3米有余,當真是碩大無朋。

    這個銅槨縫隙緊密,若不是敲擊時轟然回響,我還以為這是個實心的銅塊呢!我們五個繞著銅槨轉了半天,愣是沒有找到可以開啟的機關。無論什麼地方,都拼接得嚴嚴實實的,連條縫都沒有。

    這是怎麼回事,總不能讓硬來吧?就是想硬來我們也沒工具了,早喂了那些怪魚。

    “濤子,你看,這上面有浮雕。”

    這叫目的不同,行為亦不同。我們是沖明器來的,因此心思都放在找機關上,人家Hellen是沖考古來的,于是便圍著那些浮雕轉悠。

    浮雕有什麼奇怪的,見得多了。哪個墓主不在最後安息的地方刻上這些玩意,開始我還饒有興致地看看,後來看得多了,難免興致缺缺。

    上面基本上什麼東西都有,就是沒一句真話。好點的嘛,就在上面表現他修橋補路,開倉放糧的功德,實際上呢?丫的就是一萬惡的地主老財,周扒皮一類的。

    絕點的嘛,便刻上些神神鬼鬼的玩意,什麼雲車啦,天門啦,神獸啦的之類,總之就是說他老人家一歸西,天門立馬打開,神仙們屁顛屁顛地跑出來迎接他。

    還真把自個當回事了,實際上呢,要不就是一有倆臭錢的商人,要不,就是某個致仕的小官,反正跟神仙之類的搭不上邊,活著的時候也不見他有什麼神通,更沒有什麼功德。

    反正就是這麼一回事,不是顯擺他身前怎麼行善積德,就是奢望死後如何的超凡入聖,永生不滅,什麼都有,獨缺一些有意義的東西,比如︰那該死的機關在哪?我都繞了三圈,愣是沒看到一個突出來的地方,別說是機關了,連個搭手的地方都沒有,真是見了鬼了。

    “濤子,這上面的東西很好玩,我說給你听听!”Hellen的聲音從身旁傳來,光听聲音就可以感覺到她的興奮。

    真的這麼有意思?我來了興致,靜靜地听她敘述了起來。

    按浮雕上的說法,這個所謂的“地仙”還真不是普通人。他來自一個很奇怪的世界,周圍人的眼楮都長長地凸出,耳朵更是又大又招風,胯下的馬匹大得異乎尋常,四足生風。那些人還長著碩大無朋的翅膀,可以在天際自由地翱翔。

    奇怪的是,生活在這些怪人身邊的“地仙”,卻是一副普通人的模樣,如果浮雕的紀錄屬實的話,真不知道他是怎樣在那群怪物中生存的。

    這個“地仙”經常出沒在一些幽暗低矮的屋子里,空手而入,出時手上又都捧滿了金珠,乖乖,別真讓我猜中了,丫的真是倒斗的吧?

    在一次行動中,他似乎遇到了什麼襲擊,暈倒在地上。當他再次醒來的時候,世界已經不一樣了。身邊不再是那些稀奇古怪的人形,而是一些身著古裝打扮的古人。很顯然,這就是“地仙”的首次出現了,看來他真的不是那個世界的人,而是因為某些奇特的原因,出現到了唐朝而已。

    此後,剩下的浮雕用極其繁雜,瑣碎的筆法,把他一生大大小小的事無一遺漏地都雕閬b銅槨上。我國的雕刻壁畫之類的東西,一向講究極簡,傳神即可,含義嘛,基本靠猜。這里的浮雕正好相反,繁瑣到極不人道的程度,我當時就犯嘀咕了,這銅槨造這麼大,該不會是因為造小了就刻不下這麼多浮雕了吧!

    如果這些浮雕上講的是真的話,那麼難保這個“地仙”真有常人所不能及的異術,畢竟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搞不好還是外星人之類的,有什麼特意功能也不奇怪。這麼說的話,那幅“天下墓葬總圖”的價值就要重新衡量了,就這麼交出去,似乎有點吃虧。

    我一邊琢磨,一邊眼楮在銅槨上亂掃,觸目處盡是浮雕,看得我腦袋一陣陣的發暈。這小子,生前估計也是一愛顯擺的主,我說你死就死了吧,至于把你的一生刻得這麼詳細嗎?說說你的來歷也就罷了,至于連一個郊游都刻得這麼清楚嗎?老大一太陽,底下有破馬車,旁邊靠著一臭男人,這有意義嗎?居然還刻到了正中央,簡直是……

    自言自語地說到這,我心中猛地一動,趴到近前仔細地盯著那幅浮雕研究了起來。透著股詭異,但又看不出詭異在哪里,直到我摸索到了那個碩大的太陽,終于大笑出聲,就是它了。

    從懷中掏出那面銅鏡,摁到浮雕正中太陽所在的地方,緩緩地轉動著,慢慢地將鏡面上澆鑄著的文字,與太陽里面的凹槽一一對正了位置,然後發力按入。

    “ ”的一聲,銅鏡緊密地嵌入了浮雕當中,渾然一體,恍若天然生就的一般。隨著銅鏡的嵌入,“ 嚓、 嚓”的機括聲便連綿不絕地響起,由下至上,最終“轟隆隆”一聲巨響,銅槨的箱體緩緩地朝四個方向展開,突顯出了中心一口直直豎立著的楠木棺材。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8:43:38

眼前的棺材,直直的豎立著在我們面前,顯得那麼的突兀與不自然。

    棺材的木料我一眼就看出來了,不過是普通的楠木罷了,沒有什麼出奇的。奇特地是棺材本身的構造方式。

    我見過的壽材,都以完整為貴。就是說,整副棺材,最好是從一棵粗大的原木上鑿下來的。如果是使用板材拼接的那種,便只是低檔的壽材而已。

    可眼前的棺材卻與眾不同,是它低檔吧,偏偏造型高雅大方,打磨精致,漆層華麗,各個部分嵌套細致,完全不是貧家可以做得出來的。說它高檔吧,又不對,這個棺材看著美觀大氣,實質上卻是由各塊板材,通過極精細的手法拼接而成的。

    而效果來看,光是打磨拼接上下的功牷A換算成成本,就遠高于一個完整的楠木壽材了。從這點看,這個棺材上只怕另有蹊蹺,不能不小心了。

    所謂行百步者半九十,在成功之前是最容易出事了,這時候更要加倍小心。

    在場的人都明白這個地理,于是個個都望向我,等著我拿主意,沒一個冒然上去開棺的。此時,我心中一陣的遲疑,久久下不了決心。

    並不是這個機關太過復雜,也不是太過罕見,相反的,這個形制給我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像似了我打過多次交道的一種機關。

    我心懷忐忑地走到棺材旁邊,伸出手到棺材的左後面輕輕一摸,咯 一下,我的心跳登時就蹦到了嗓子眼。這里,果然有一個機括。

    論精巧。論實用,這個機關都是數一數二的,墓中出現這樣的機關絕不奇怪,可是,在這里,在這個時代的墓里面出現這樣的機關,那可不是等閑事了。

    我撫摸著機關,一時間卻猶豫不決了起來。如果真是它,那……就亂套了。

    估計是看我久久的沒有動靜,胖子不耐煩了,走到我身邊來,問︰“濤子,怎麼回事?硬碴子?”

    再硬的碴子我也不怕,可這……,實在是太……太出乎意料了。我苦笑一聲,說︰“你自己看吧!”

    話一說完,我下定決心,虛按在機括上的左手輕輕用力,向下一撥。

    “   ……”一連竄的機關觸發聲響起,整個豎立起來的棺材,從2/3以上的部位開始旋轉。上面的部分,一邊旋轉,一邊飛速地如蓮花般綻開,通過精巧地契合,嵌套,最終結角@個蓮台般的底座。

    蓮台一成,一具尸體豁地從蓮心中直挺挺地坐起,面朝前方。

    “啊!小心。”一聲女聲驚呼響起,正對面的曾雯雯、Hellen和黑金剛三人登時趴倒在地。黑金剛更是在地上翻了個滾,連槍都掏出來,一副戒備無比的樣子。

    屋中,此時只有我跟胖子倆人依舊站立著,相顧駭然。

    曾雯雯他們是被忽然坐起的身體給嚇到了,其實這沒有什麼,不過是唬人的手段而已。蓮花坐台形成之時,停留在棺材之內的尸身便會被頂起,並在背後形成支撐,使尸身能像活人一般坐起來。

    若說有什麼不普通之處,便是這具尸體了。尸體一頭短發,身著對襟胡衫,雖說古人講究“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可毀傷”,是沒有人會留短發的,但這人畢竟是“地仙”並不是那個世界的人,不講規矩也不奇怪。

    他看上去十分年輕,大致30來歲的模樣,可按照浮雕上所載,他明明在大唐盛世生活了3,40年的光陰,難道他真能不老不朽。不過這也沒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這麼多年下來,什麼稀奇古怪的尸體沒有見過,這也不足以另我們驚奇。

    真正讓我們驚奇乃至駭然的,是這個機關本身。這個機關有個名堂,叫做“蓮花落”,制作極講究工藝,宋、明墓葬中時有出現,並不算是太罕見。這個機關的可怕之處就在于,如果不尋著正確的機括,而魯莽開棺的話,便會觸動底下深埋的機關。至于是什麼機關,那就看當地的地理條件而定了,絕大多數情況下是炸藥。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與敵攜亡。

    這是個相當霸道,決絕的機關,使用它的墓主無不抱著寧可自己毀滅尸身,也不讓外人所辱的心思,說得悲壯,但絲毫不影響他千方百計的想為自己拉個陪葬。比如最後尸身坐起來這個機關,並沒有傷人的能力,作用就是唬人一下,最好對方驚慌失措下觸動機關,大家一起上路。

    這樣的機關巧是巧,厲害是厲害,但遇得多了,也就不以為意了。真正讓我們驚駭欲絕的是,這個機關,首創于北宋末年,真正流行開來,還是南宋以後的事情了。大唐時期的墓葬,怎麼會使用到宋代的機關?

    若說是歷史記載有誤,這個機關其實在唐時就有了,那是無稽之談了。事物的發展,總是有階段性的,機關也是如此,總是一步步的發展完善。眼前的這具“蓮花落”帶著“起尸器”的裝置,這已經是元以後的手段了,在加上開啟機關設于左後方,更是明之後的手法。明之前,此類機關的機括,都是設在棺材的底部,雖然不容易被發現,但也極難再度開啟,一不小心,便有可能觸動機關。于是在明代時經過高手匠人改良,將其定在了左後方,自此成為一種慣例。

    若說這個機關是後人添加上去的?還是說不通。這種“蓮花落”機關涉及的範圍過大,需要大量的地下工程和對地利的利用,是少數無法後期添加的裝置之一。

    那麼,便只剩下一種可能性……

    這時候,我忽然注意到一個卷軸橫放在尸身的雙膝上,這難道就是——天下墓葬總圖?

    一個很荒唐的想法,在我腦海來來回地奔馳著,愈演愈烈。此時,他們三人還趴在地上,看不到高台上的動靜。

    我飛快地伸出手,在尸身懷里一撈,短小的卷軸便落入了我的手中。

    緩緩地拉開卷軸,一行行清晰而熟悉的字跡出現在了我的面前,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看到這樣的一筆一劃,一字一句,我依然抵不住心底深處涌上來的那股荒謬感,不禁發出一聲呻吟。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8:44:48

卷軸被我緩緩地拉開,明黃的紙質上,漆黑的字體是如此的刺眼。

    “江陵望山,楚王墓,出土︰越王勾踐劍。1965。

    江陵馬山,一號墓,出土︰吳王夫差矛。1983。

    廣州象崗山,南越王趙昧墓,出土︰金縷玉衣。1983。

    湖南長沙市東郊五里牌,馬王堆漢墓,出土︰大量帛書、玉器、濕尸辛追。1972

    ……

    ……”

    天吶!這就是所謂的天下墓葬總圖?怪不得他熟知天下墓葬,怪不得那個門樓酷似天安門,怪不得他會有一具“超前”的棺材,原來……,他竟然,竟然是“未來”的人!以他對墓葬的熟悉程度來看,不是考古的就是倒斗的,沒有第三種可能。

    一時間我思緒紛亂,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件事情,直到很多年以後,我才明白,原來這種現象,叫做“穿越”。

    這麼一來,一切都說得通了。“地仙”原本的世界里,那些凸眼楮,招風耳的人,指的怕不是望遠鏡,電話吧?那匹碩大的,四足生風的巨馬,該是輛汽車吧!天吶,那麼大的翅膀,估計是飛機了。

    我的腦子里頓時一片糨糊。從這篇總圖看來,這人應該是在1983年的時候,消失在現在的世界上,出現在盛唐,成為一代“地仙”,並扶持了黨項一族,挽救了黨項族的滅族之禍。

    按浮雕上的記載,沒有他的話,黨項族早就遭到滅族之禍,舉族都會成為別人的奴隸。正因如此,黨項全族視其為恩人。可是……,在原本的,正常的時空中,黨項族一樣生存得好好的,並在後世建立其強盛一時的西夏國。又或者說,歷史上本來就是有他的,他注定是要去到那個時空去的……

    到底是先有了現在這個正常的歷史,于是才有了他;或者是因為有了他,所以才有現今的歷史,因此又誕生了現在的他。天吶,這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就在我沉迷于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時,曾雯雯的冷冷地聲音傳入了我的耳朵︰“張先生,請問,你手上拿的是什麼東西?”

    完了!剛剛我一失神,忘了把卷軸放回去,或者說,我壓根就不應該踫這個卷軸。現在有理也說不清了,她怎麼可能相信,這個寫滿1983,1972之類年份,又都是簡體字的卷軸,會是一個唐代人所留。

    這副卷軸,對驗證時空穿梭的人也許有點意義,但對他們,一個盜墓組織來說,完全是廢紙一張。任何人,到圖書館坐上一天,都能得到比這詳盡得多的資料。

    讓你丫的手賤,不知道好奇心可以害死貓嗎?我搖頭苦笑著,無可奈何,隨手將卷軸拋了過去。

    曾雯雯單手接過我拋去的卷軸,另一只手一直縮在袖中,她就憑著單手,展開卷軸,充滿期待地瞄了一眼。

    “張濤,你當我是傻瓜嗎?”她的臉頓時變得鐵青,把卷軸往地上狠狠一擲,縮在袖中的右手伸了出來,其中現出一把銀亮小巧的掌心雷,把黑洞洞的槍口指向了我。

    “傻瓜的不是你,是我!”我只剩下苦笑了,還能說什麼,這種不可能的事情都讓我踫上了,當真是欲辯無言了。

    繼曾雯雯之後,黑金剛和胖子也先後掏出槍來,互相指著對方,投鼠忌器,兩人都不敢擅動。

    “不听我解釋一下嗎?”我嘗試著最後的努力。

    “要嘛交出真圖,要嘛大家一起死!”曾雯雯狀若瘋狂地說,神色間毫無妥協的余地,也,沒有絲毫听我解釋的興致。

    真圖?真正的總圖已經被你扔地上,我上哪再給你找一份去?這句話我沒有說出口,因為說出來也沒有人信!

    我嘆了頭氣,抬起頭朝Hellen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讓她注意我的行動。胖子處就不用交代了,合作了這麼多年,說得難听一點,我一撅屁股他就知道我要拉什麼屎了。

    “趴下!”我伸腳在腳邊蓮台處一個隱秘的小地方輕踢了踢,同時大喊一聲,率先趴到了地上。

    蓮花落機關相當精密,我踢的部位又是全副機關的支撐點之一,這麼一腳下去,機關必然發動。天崩還是地裂,就看我們的運氣了!

    “轟隆隆”地下一聲巨大的悶響,然後便是一陣地動山搖,無數的粉塵,甚至石塊從屋頂崩落。

    Hellen和胖子都領會了我的意思,我話一出口,他們第一時間就趴到了地上,躲過了第一劫。趴在地上,更能清楚地感受到機關造成的恐怖變化。先是火藥爆炸的悶響,然後是什麼東西轟然倒塌的聲音,緊接著是巨大的水流聲,沖刷聲,連綿不斷的斷裂聲……

    通過這些聲音,這個機關的大致結構我算是弄明白了。支撐整個陵園的大陸,其實底下早已經被掏空了,用幾根支柱,及類似水閥的東西支撐著。機關一經發動,便毀去了最主要的支撐點,還有阻水用的閥門。于是大量的水直沖而下,灌入大陸的地基中,按這種沖刷法,過不了多久,地基很塊就會盡數被毀,整個大陸沉入水中,到時那可就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想及此,我一把拽起Hellen同時招呼了胖子一聲,三人快速地朝陵園外面奔去。我們必須在大陸沉沒之前登上木筏,甚至還要駛出一段距離,不然偌大的大陸還有上面的建築沉沒時激起的水流與漩渦,便足以將我們永遠埋葬在這里。

    煙塵繚繞之際,我們趁機沖出了房間,徑直跑向了布有人俑的大殿中去。煙霧彌漫中,我順手撿起了被曾雯雯棄如敝屣的卷軸,同時隱隱約約看到黑金剛好像被什麼東西重壓在腿上,無法移動。曾雯雯正死命地想要幫他脫身出來,一時間,連我們三個大活人經過她似乎都沒有注意到。

    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候,她竟然還能為救人耽擱逃生的時間?看來這人也並不是毫無可取之處。當然,只是隨便說說而已,大家是敵非友,讓我回去幫她救人?想都不要想!

    身上攜帶著天星石,果然便不會受到那些人俑的影響了。我們飛快地穿過人俑大殿,奔出陵園,來到了岸邊。

    毫不停留地把木筏推入水中,我們三個人依次跳了上去。我操起了備用的竹竿,往水里一撐,木筏緩緩地漂離了岸邊。

    不知道是因為機關引起的巨大水流變化造成的,還是出魚的時間到了,總之,我們上岸時泛濫成災的怪魚,此時銷聲匿跡,一條也看不到了。

    我死命地撐著筏子,逆著水流,對抗著大陸下沉帶來的巨大吸力,順利地前行著。忽然,“啪”的一聲,似乎有什麼東西扣上了我們的筏子。扭頭一看,一只精鋼制成的飛虎爪正死死地扣在筏子上,另一頭,握在岸邊一個披頭散發的人影手中。

    曾雯雯?她旁邊癱坐著黑金剛,看他的樣子,腿只怕是斷了。沒想到曾雯雯嬌嬌弱弱的樣子,居然能扶著這麼一條大漢跑這麼遠,當真是了得啊!

    現在不是感慨的時候,就在我在觀察他們的時候,對面也在觀察著我們。只見黑金剛忽然放開搭在飛虎爪上的手,掏出手槍,遠遠地朝我們射擊。

    我們之間的距離已經頗遠了,差不多有一百來米上下,再加上洞中黑暗,他的槍根本一點威脅也沒有。

    開了幾槍,他也顯然也察覺了這個問題,黯然放下槍,繼續把手搭在飛虎爪的鋼絲繩上,跟曾雯雯合力,妄圖拖動我們的木筏。

    竹竿承受不住巨大的力量,漸漸被拉彎,筏子更是慢慢朝岸邊的方向移動了過去。

    我一邊死死撐著竹竿不敢松手,生怕一松手,對他們來說又是順流,不過一瞬間的功夫,我半天的汗水就會付諸東流。同時,我看了胖子一眼,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胖子,你自己決定吧!”

    然後便不再看他,專心撐著我的竹竿,不停地變換著著力點,免得一不小心就會失去我們最後的一根竹竿。

    “砰”的一聲巨響,飛虎爪依舊掛在筏子上,不過它身後的鋼絲繩卻無影無蹤了。手上頓時一輕,筏子輕快地朝前竄出來一截。

    很快地,岸邊的二人,在我們眼中,慢慢成了兩個細小的黑點兒,轉眼間,便消失不見了。

    胖子的一槍,打斷的不僅是一條拽住我們逃生後腿的鋼絲,更主要的是,他心中最後一絲的牽掛、奢求,所有的愛恨情仇,一槍而絕。所有的愛與恨,都將隨著那塊陸地,緩緩地沉入到水中,再也不出現在我們面前。

    憑著我的記憶,我們一行三人,無驚無險地出了水道。

    當我們重新出現在水道入口處,面對明媚的陽光時,我不禁生出恍如隔世的感慨。啟程時,我們有七個人,彼此也還稱得上融洽;回程時,只剩下區區三個人,其余的人,有一個直接死在我的手上,還有兩個間接死在我們手中。

    想到此,我們的心中就滿是沉重,只想遠遠地離開,一刻都不想在這個地方逗留了。從沒有過,出活出得如此郁悶的時候,不僅一點明器也沒有摸出來,更是背上了幾條人命。本質上,我們是亡命之徒,不過我們亡的只是自己的命,只是以自己的生命為賭注,尋求永不停歇的新鮮與刺激的生活罷了。

    但當我們手上,真真切切染上鮮血後,性質就大不相同了。這其實是一種底線,突破了他,做事將變得毫無顧忌,必要的時候,像曾雯雯那樣,可以毫不猶豫地對無辜的人拔槍相向。就是有這樣一層覺悟,我們才生怕,有朝一日,也會變成那樣的人。

    懷著這樣的想法,我們一路無話。半個月後,重新踏上了北京城的土地。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8:46:17

小店里,擺滿了有真有假的古玩;來去的,是或買或賣的客人;櫃台上,趴著的是半睡半醒的我。

    沒開店之前,我老是嘲笑大金牙有福不會享,好歹也是一小款爺了,不買車買房也就罷了,連店面都不置上一家,見天的往蹲地攤上,沒治了。

    現在自個當上了店老板,才知道,小店也不是這麼好開的。特別是咱這種古玩店,來來去去的貌似人挺多的,可真正掏錢買件小玩意的,連百里挑一的概率都不到,典型的瞎忙活。

    就這麼,閑時悶出個鳥來,忙時又賺不到錢,不辭辛苦為哪般啊!說起來還是大金牙這小子聰明,蹲地攤雖然辛苦一點,但利潤高,還人多,至少圖個熱鬧。

    我雙手托腮,迷迷糊糊地胡繩Q了一陣,又開始犯困了,趴到櫃台上正打算眯會呢,一個中年猥瑣男忽然逛了進來,背著手在店里轉悠了起來。

    得,又睡不成了。我勉強支撐起直打架的眼皮,就這麼看著他東瞅瞅西望望的,走馬觀花地把我店里的東西看了個遍。

    真想買東西的人是這德行嗎?敢情又是一來“散步”的。得出結論後,我立馬覺得意興闌珊,索性不去看他,斜趴著身子,伸出食指在沿著新買的硯台邊緣來回畫著圈兒。

    “老板,這硯台不錯嘛!”猥瑣男鬼一樣地閃出來,指著我的硯台說。

    “喜歡啊!拿起來看看嘍。”

    “那敢情好,我就不客氣了。”猥瑣男小心翼翼地把硯台托在手上,東摸摸西蹭蹭的贊不絕口,“真是好東西啊!你看這材質、這雕工、這形制、這創意,真真切切的好東西吶,一看就是有年……”

    話說到這,猥瑣男正好把硯台翻過來想看看年款,一瞥之下,滿臉的笑容頓時僵住,訕訕然說不出話來。

    我強忍著笑,從他手上把硯台拿了過來,摩梭著背面刻著的“北京洛水硯台總廠制”九個大字,用很是誠懇的語氣說︰“您真有眼光,洛水的硯台是最好的。”

    臉上一本正經,肚子里腸子笑得都要打結了。這年頭,真是什麼樣的人都有,還真以為古玩店里的就一定都是古玩了?

    這硯台,是我花五塊錢在旁邊門奕▲R的,沒其它意思,就是想練字的時候有個地方磨磨墨而已。沒想到,五塊錢的垃圾貨,到這位仁兄口中,就變成材質、雕工、形制、創意俱佳的珍品了,論起嘴來,我看他不輸給大金牙。

    “哥們,有事說事,我困著呢!”我打了個哈欠,伸著懶腰說。

    “有事,有事,您這,收東西不?”猥瑣男壓低聲音說。

    我一拍額頭,無語了。我說你賣東西就賣東西,裝什麼大尾巴狼,這都在我眼前晃悠了老半天了。

    我平攤出右手,有氣無力地說︰“拿來吧,我瞅瞅。”

    上門是客,隨便應酬他下也就是了。我還真不相信他能拿出什麼好東西來,就憑剛才表現出的那眼力勁,我就對他沒什麼信心。

    猥瑣男從包里掏出卷東西,然後手忙腳亂地剝開至少四層報紙,才顯露出那東西的原貌來——是一幅畫卷。

    看他小心翼翼的樣,我也不好意思太過怠慢,雙手接了過來,輕輕地展開。

    宮裝仕女圖,初步斷代︰唐。筆法一般,但極其用心,于細微處下足了功夫,雖然失之意境,落了下乘,可也還算過得去。

    不過吸引我目光不是這些,而是這個古代女子本身,如若去了宮裝換成現代服飾,再把眉目間的哀婉換成天真,就像似了我多年前認識的一個人——林靈。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當時我與陳教授帶著一男一女兩個拖油瓶和向導塔娜,去毛烏素沙漠考古,男的叫方城,女的那個,就是林靈了。

    記得那會跟她處得還不錯,蠻可愛的一個女孩子,不知道現在嫁人了沒有?哈哈,怎麼可能沒嫁,我真是昏了頭了,算起來,該有13,4年了吧,當時的小丫頭,現在也奔三張了,要是還沒嫁,那就真嫁不出去嘍。

    改天得打個電話給陳教授,問問這丫頭的聯系方式。

    要是以後有機會跟小丫頭見了面,拿來當禮物還是不錯的嘛!雖然我已經打定注意要買下這幅畫了,可做了這麼久的買賣,好惡不形于色是基本功還是有的。

    也不把畫卷起來,就這麼隨手放到桌上,以很隨意的口吻問︰“什麼價想出手?”

    “一萬”,猥瑣男獅子大開口。

    “一百”,我隨即還以顏色。

    他立馬軟了下來,說︰“老板啊,你不能這麼狠吶,這可是我家的傳家寶,唐朝的呢!”

    我拿小指頭撥了撥散在桌面上的畫,說︰“唐朝倒真是唐朝的,不過筆法粗糙,畫家嘛……,蒙沖之?這是哪顆蔥?無名小卒而已。”

    “就這樣的畫,你敢叫一萬,我就敢還一百。”

    猥瑣男的臉都垮了,臭著張臉說︰“老板你開個實價吧!”

    “1000塊,愛賣不賣,我敢說,整個潘家園里,你絕對拿不到比這更高的價錢了。”我報出了價碼。

    “好吧!”猥瑣男猶豫了好一會兒,最終答應了。

    錢貨兩清後,我看也不再看那猥瑣男一眼,小心地把畫卷了起來收好。

    “啪啪”一陣清脆的鼓掌聲響起,我抬頭一看,耀目的陽光下,Hellen倚著門框,正笑靨如花地拍著手。

    “張老板的算盤打得真響,賺了不少吧?”Hellen打趣著朝我走來。

    “哪有得賺?我開的可是實價。”我挪了挪屁股,拍了拍身邊的椅子示意她坐。

    “真的假的,我可都看見了哦!被你從一萬砍成一千還沒賺到錢?”Hellen一邊說著,一邊自然地貼近我坐下。

    “最多就值這麼多,他剛是獅子大開口。”

    “嗯?沒得賺你還買?”

    “呵呵,不說這個,沒意思。Helllen小姐今天怎麼有空光臨寒舍?有什麼可以效勞的嗎?”要我怎麼說,總不能說是為了送給另一個女孩子吧?那不是找不自在嘛!

    “沒事就不能來找你啦,悶死了出來走走,呵呵,不知怎麼地,就轉到了你這里,可能是這里風水好吧?”

    說話的時候,她晶瑩透亮的大眼楮中,始終蘊藉著淡淡的笑意,顯得格外的俏皮可愛。這麼近距離的欣賞她眼眸中的神采,這對我來說還是第一次。

    大家總說,天下哥們有三鐵︰“一起同過窗,一起下過鄉,一起抗過槍。”我現在覺得嘛,還可以再加個︰一起倒過斗。(某淫民大喊,還有“一起嫖過娼”,純潔地偶無視地飄過)

    野生動物有一種領地意識,過了界就是一陣好打。這其實是一種自我保護意識造成的行為,我們人類也有這樣的意識,不是熟悉到一定程度,人們都會自然的保持一定的身體距離(大約是半米)。如果突兀地靠近的話,便有會相當不愉快的感覺。

    除非是血緣上的關系,不然要達到那種自然而然的親近,沒有長期的磨合或者鐵與血的考驗,是做不到了。倒斗正是提供這兩種考驗的上佳途徑,有了上次一起倒斗的經歷,我跟Hellen之間那份生分與隔膜便消失不見了,根本看不出我們認識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對了,我早上就來過了,你怎麼不在?”Hellen拿起我桌上的鎮紙把玩著,隨口問道。

    “去參加一個朋友的葬禮了,說去就去了,老朋友是越來越少了。”提起正我還真有點黯然的感覺,也真是因此,我才會想要跟老朋友們重新聯系。

    “哦,對不起,我不知道。”

    我擺了擺手表示不介意。

    “他跟你很要好嗎?”Hellen小心翼翼地問道。

    “嗯,挺不錯的哥們。”

    “那胖子去了沒?”

    “當然去了,胖子跟他更熟一點,畢竟是一個大院里的孩子,光屁股玩泥巴的交情。”胖子現在還窩家里難過呢!

    “哦,那大金牙呢?”

    “也還行吧,算是哥們。”想當初,那哥們還是經我牽的線認識的大金牙,丫的也是一賣古董的敗家子。

    “那他怎麼沒去,我听黃姐說他坐早上的火車出遠門了。”

    “是我讓大金牙幫我去廣州查件事,活人的事怎麼也比死人重要點吧!”Hellen不能理解我們兄弟之間可以換命的交情,因此有機會就喜歡尋根問底的。

    唉,這些死死活活的事,說了沒勁,我正想換個話題,跟Hellen談談人生什麼的,還沒來得及張口,攪局的就上門了。

    一個20來歲出頭的波斯貓走進了我的小店,盯著架子上的一個香爐看了半天,還好奇地拿手摸了摸。

    “whatisthis?”她轉過身來用英語問道。

    “香爐。”英語我是不懂的,不過這句話我倒是听明白了,大金牙教我的“商業英語”之一。

    “what?”洋妞還是一臉茫然的樣子。

    完了,踫上一不懂中文的,這下雞同鴨講了。香爐這個詞難度太大,就是我老師大金牙在場估計也說不明白。想了想,還是決定用手勢表示了,不是說,全世界的人類,手勢都是通用的嗎?

    我左手虛握成環狀,右手豎起一根食指,代表線香,朝在左手環成的圈圈里插了插,抬頭滿臉期待地看向她。

    還是茫然。

    我不死心,把手抬高,又重復一遍。

    讓我目瞪口呆的是,波斯貓忽然臉上漲紅,唾了一口,然後滿臉不可思議地望著香爐。

    我雖不會讀心術,但波斯貓心里在想什麼我倒是猜了個八九不離十。畢竟這副模樣太常見,一般小姑娘遇到流氓口花花都是這樣,動作神情,絲毫不差。

    難不成,這洋妞認為香爐是用來插……

    這玩笑可開大了,我向祖師爺發誓,我絕對沒有朝那方面想過。

    一旁Hellen笑得腰都快直不起來了,好半天才順過氣,對那洋妞說︰“Thisisincenseburner.”

    然後她走上前,用一口流利地英語給那洋妞介紹給香爐的功用來。沒過多久,那洋妞張口問︰“Howmuch?”

    這句我听懂了,是問價錢呢!接著Hellen口中吐出的一連竄單詞,我就傻眼了,沒一個听過的,愣愣地在一旁看Hellen忽悠。不過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滿山跑嗎?瞧Hellen這口英語溜的,比起大金牙強到天上去了。

    五分鐘不到,便見洋妞丟下把票子,興高采烈地抱著香爐走了。這就成交了?也忒有效率了點吧!

    “吶,賣了800塊”,Hellen丟了八張大票過來,面帶得色地看著我。

    啥?賣了八百?我有點愣神了。

    “怎麼?賣便宜了?”Hellen可能是看我的神色有點不對,怯怯地問道。

    “不會不會,那破爐子我五塊錢從收破爛那買的,賺海了。”我隨口應了聲,捉起桌上的票子跑到門口,朝洋妞離開的方向張望了起來。

    “什麼?五塊錢?”Hellen不敢置信地驚呼出聲。

    過了幾秒鐘,她走到我身邊,也探頭望望了,問︰“想退錢給人家?”

    Hellen顯然還沒從“五塊錢”的打擊中恢復過來,這種問題也問得出口。

    “怎麼可能?我是想要記住她的樣子,下次要是再遇到她,得向她多推銷幾件,我那還不少庫存呢!”

    “……”Hellen無語了。

    “晚上老莫,我請客。”一邊說著,我一邊心滿意足地點著票子,轉轉手就有159倍的利潤,毒品都沒這麼好賺。

    咦?林靈!我正點票子的手猛地僵住了。

    就在洋妞離去的方向,我忽然看到林靈,不,是一個極其酷似她的小女孩迎面走來,然後拐了個彎,看不到了。

    那個小女孩,跟17,8歲時的林靈長得幾乎是一模一樣,我剛剛都要叫出聲來了才反應過來,林靈至少也有30來歲了吧,保養得再好,也不可能是一副青春少女的模樣。

    難道是她女兒?也不可能有這麼大的女兒啊!

    “怎麼了?遇到熟人了嗎?”Hellen一張嘴就猜了個差不離。

    “沒有,只是長得像而已,人有相似吧!”我笑了笑說。

    話雖如此說,但在進屋前我仍然忍不住又朝那里看了一眼,還是不能釋懷。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8:47:24

人有相似,物有相同,中國這麼多人,偶爾有一兩個相像的也很正常。

    與Hellen一起回到屋里後,我慢慢就把這件事放下了。

    “Hellen,沒想到你英語說得這麼溜,以前怎麼沒發現呢!”真不是恭維,我確實是佩服。語言上咱天生少點天賦,怎麼學都不成樣子。

    “我沒告訴過你,我是在美國長大的嗎?”Hellen俏皮地眨了眨眼楮說。

    你什麼時候說過了?我老實地搖了搖頭。

    “我還有耶魯大學的學位哦!”她皺著鼻子,擺出一副別小看她的模樣,可愛極了。

    現在我才真正明白,女人,果然都是百變滌琚I初次見面,Hellen成熟老練,現在處得熟了,便又常露出絲俏皮可愛,真不知哪個才是她的本性?听說這個問題,男人永遠也不能搞清楚,于是我很光棍地不想它了。

    “有學位啊!那你畢業的時候是不是有戴那個——學士帽?”

    “當然有了,我有照片,明天拿給你看!”

    “好啊!”

    ……

    第二天一早,我都還沒開門營業呢,Hellen便興匆匆地抱著一大堆照片找上門來。

    看在美女靚照的份上,起床氣就不朝她發了。梳洗完畢後,我們湊在一起,看起了她的照片。

    一開始的幾張都是Hellen戴著學士帽,手上握著捆著紅絲帶的學位證,或獨照或與人合照。看著照片上她意氣風發的樣子,我不由得有些嫉妒︰我還沒上過大學呢!

    接著往下翻,便都是Hellen在美國時的生活照了,有青春靚麗的學生裝、有英姿颯爽的探險裝、有親切溫婉的家庭裝、有活力逼人的運動裝……

    一張張都是那麼賞心悅目,把各個方面的Hellen都展現在了我的面前。這麼一直翻下去,直到……

    “啊!拿錯了,這張不能看!”Hellen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抽去了其中一張照片,掩在身後不讓我看。

    咱是什麼人?再細小的機關也逃不脫我的眼楮,何況區區一張照片!她抽走的瞬間,上面一閃而過的肉色已經被我清晰地捕捉到了。

    “呵呵,不會是什麼見不得人的照片吧?沒想到你這麼開放啊!”我笑著打趣她,並沒有堅持要看的意思。

    “什麼啊!上面又不是我,是我在美國的一個室友啦!”Hellen嬌嗔道。

    我立馬配合地裝出一副絕不相信的表情。

    她看了看我,“撲哧”笑出聲來,“想看就看吧,反正上面不是我!”

    說著把照片從身後拿出來,甩到了我手上。

    我笑著隨意地瞄了瞄,沒想到一看到照片中人的臉,我就再也移不開眼楮了,笑容也僵在了臉上。

    林靈!又是她。

    兩天中,她的“影子”在我面前出現了三次,一次可能是巧合,兩次可能是巧合,三次呢?我心中慢慢泛起了不詳的預感。

    照片中的女孩,身上只穿著胸罩和內褲,正斜躺在床上翻看雜志,傲人的身材表露無遺。

    我對她的身材不感興趣,引起我注意的是,她左邊胸脯的上部,有一顆粉紅色的痣……

    雖然已經過去了十幾年,但我對那個在幻境中拼命撕扯著自己的衣服,口中喊著︰“我是你親妹妹啊!”的少女,依然記憶猶新。

    我清楚地記得,她嫩白的左胸脯上,一樣有著一顆性感的紅痣。

    兩個人的相貌再像,也不可能像到連身體特征都一樣吧!只有一種可能,她們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你不是喜歡上她了吧?可惜現在聯系不上了,不然我就可以介紹你們認識了!”Hellen湊了上來,用酸溜溜的語氣,說著豁達的話語,要放在平時,我非得好好取笑她一番不可,但是現在,我卻沒有了那個心情。

    “照這張相片的時候,她幾歲?”我正色問道。

    “17,8歲吧,她比我小一點。”我認真起來的樣子很可怕嗎?Hellen的聲音中都帶著絲絲的顫抖。

    17,8歲?比你小一點?怎麼可能!10幾年前,我與林靈他們相伴,開始了初次考古之旅時候,Hellen還在讀小學吧!

    難道……

    一種恐怖的想法出現在我腦海中,怎麼也驅趕不散。

    對了,那幅畫得縴毫畢現的仕女圖,我放在哪里了?我豁地站了起來,任憑膝上的照片散落滿地,手忙腳亂地翻找起那幅仕女圖來。

    找到了!我深吸了口氣,用微微顫抖著的雙手,緩緩地展開了畫卷。

    一瞥之下,轟地我的腦海中嗡嗡直響,有如一個驚雷就在我耳邊炸開了一般。畫卷上的仕女,身著低胸的宮裝,左邊胸脯上,赫然也有著粉紅一點。

    作這幅畫的人,到底投入了怎樣的感情?連那顆紅痣,都刻意調出了最接近的粉紅來點染。

    1000多年前、10多年前、6-7年前、今時今日,林靈這個女人,竟然始終保持在17、8的花樣年華。

    若不是那顆紅痣,若不是痴心的畫家,若不是拿錯的照片,若不是,遇到這一切的人是我,又怎會有人知道,在我們身邊,竟然有這樣不老不死的人存在。

    “Hellen,今天對不起了,我有急事,你先回去好嗎?”這件事太過駭人听聞,我並不想讓Hellen參與進來。

    也許是從我的神色中看出事情的緊急性了,Hellen乖巧地點了點頭,收拾了其余的照片,獨自回去了。

    看著手中的照片與畫卷,用了好長的時間才平靜下來。我始終覺得,這些幾乎不可能得到的線索,鬼使神差的落到了我這個唯一可能知情的人手上,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拿定了主意,我撥通了陳教授的電話。

    這幾天陳教授基本不到第一線工作了,就是坐辦公室研究研究現有資料,給年輕人做做指導,有空得很,一個電話就能找到他。

    “喂,我是陳光復。”

    “陳老,是我濤子。”

    “嘿,听出來了,听出來了,你小子怎麼會想起給我打電話?”

    “呵呵,這不是想念您老了嗎?”

    “少給我耍貧嘴,我還不知道你,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有事說事!”

    “陳老,你還能聯系到林靈不?”

    “林靈?你怎麼會想起聯系她了?聯系不到了,她給的地址根本沒有這個人,不知道是不是寫錯了。”

    “哦!”

    “唉!當年你們怎麼沒成呢?真是可惜了,多般配的一對啊!”

    咦?不對勁,當年我跟林靈雖然關系不錯,但還遠不到那個地步,充其量不過是兄妹的關系罷了。當然,按現在我掌握的資料來看,這個“兄”字很值得商榷。

    陳教授又不是個信口雌黃的人,難道,有什麼是我忽略了的?

    “陳老,你亂點什麼鴛鴦譜,我跟林靈啥關系都沒有!”

    “還說沒關系,混小子沒良心吶,自個想想,好像是72年秋吧,你請假離隊了一個月,是干什麼去了?和誰去的?”

    “72年秋,好像有這麼一回事吧,我不是去探查墓葬去了嘛!”不知道怎地,我下意識地不去回想,我到底是去探查什麼墓葬。

    “探查墓葬?笑話,你張濤什麼水平,別人不知道老頭子我還不知道嗎?什麼墓需要你用一個月時間去探查,始皇陵嗎?”

    “有那時間,就陝北地界那些墓,你倒十回時間都還有富余,哼,探查!”

    是不對勁,我這輩子,何曾實地探查什麼墓要足足一個月那麼長時間,如果是如此高難度的墓葬,我不可能一點印象都沒有。

    “我記不清了,陳老你告訴我吧,我當時請假是干什麼去的?”

    “誰知道你干什麼去了?你跟林丫頭兩個人一起請假,我難道還能干涉你們小年輕的事嗎?”

    “什麼?我是跟林靈一起請的假?陳老你沒記錯?”

    “我會記錯才有鬼呢,我親手批的假條。誰知道那一個月你們跑去哪了?回來後,一個一直有點不太對勁,一個干脆直接就回了北京。”

    “……”

    “濤子,你沒什麼事吧?”

    “沒……沒事。”我腦子里一片混亂,陳教授的這件事,我怎麼會一點印象都沒有。

    “陳老,關于那個月的事,你還知道些什麼,都告訴我吧!”

    “沒有了,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太管你們小年輕的事。你去問問方城吧,你們年紀差不多,可能他會知道得多一些。”說完陳教授報上了方城的電話。

    “濤子,你確定你沒事嗎?”

    “沒事,只是腦子里有點亂,先這樣吧,先這樣吧,我再打給你!”

    “喂……喂”

    掛上電話,我才覺得額頭上一陣冰涼,伸手一抹,濕漉漉的,不知不覺中,流滿了冷汗。

    猶豫了一下,我又撥通了方城的電話。

    “你好,國家文物局,我是方城,哪位找?”

    “方城是吧,我是張濤,還記得嗎?有日子沒聯系了。”

    記得剛到考古隊的時候,我跟方城處得不太好,後來也就慢慢融洽了。73年他離開了考古隊,回到了北京進了國家文物局工作,一直到今天。

    “哦,是張哥,是好久不見了,怎麼,找我有事?”方城的聲音,少了些當然的鋒銳,多了些沉穩厚重。

    “是這樣,有一些往事想問你一下。”

    “嗯……,張哥您說。”

    “記得72年秋的時候我請過次一月的長假嗎?”

    “記得記得,跟林靈一起請的嘛!”

    果然……

    “當時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麼?還有印象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可能是在回憶吧!

    “好像沒有什麼特別的事,你就是跟我要了塔娜的地址,說是有什麼問題要請教她。其它的我就不知道了。”

    塔娜,我在心中默念了兩聲。

    “好的,那就這樣,再聯絡。”

    算起來,兩個電話足足打了半個多小時,我的耳朵給听筒捂得又紅又軟。

    沒想到,我一直認為清晰無比的記憶,竟似乎有一個月的時間,我的記憶跟周圍人的印象大相徑庭。更糟糕的事,仔細想想,我的所謂記憶,完全經不起推敲,反倒是陳教授和方城的話可信一點。

    也就是說,我丟失了一個月!那個月里,我跟林靈兩個人到底去做了什麼事?為什麼我會完全沒有印象?

    那個月,其實我無論做了什麼,都無關緊要,真正讓我憂心的,失去這個月記憶這件事本身。我一向認為,命運應該有自己來掌控,而不應寄于他人的慈悲或上天的憐憫,但這件事,卻等于狠狠的給了我一巴掌。

    不徹底弄清楚這件事,我便再也找不回那種掌控一切的自信。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8:48:31

時間已經過去太久了,陳教授與方城兩個相關人士都所知不多,我這個當事人偏偏記憶缺失,林靈方面根本想都不想去想,就是找到她,她也未必會跟我說。

    總覺得,我現在的情況與她不無關聯。

    那麼,唯一的線索,便是我當年請假後曾與我見過一面的塔娜了。

    拽上因為朋友意外逝世而悶悶不樂的胖子,我們二人登上了前往陝西省最北端神木縣的火車。

    十幾年前,我們就是在這里雇佣了那個活潑開朗的蒙古族姑娘塔娜。她對沙漠的了如指掌,還有她的樂觀自信,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對能再見到這個毛烏素沙漠中的珍珠(塔娜在蒙語中是珍珠的意思),我也是頗為期待的。

    按方城提供的,10幾年前塔娜的住址,我跟胖子來到神木縣城西。

    “什麼塔娜已經搬走了?”

    完了,茫茫人海,要找個人談何容易。這可是唯一的線索了,這條線要是斷了,那,我失去的記憶,只怕永遠也找不回來了。

    “你們想找她嗎?那就到城東去找吧,她搬到那里去了!”牧羊人老頭慢悠悠的話,把我從天堂推入地獄,又在最關鍵的時刻把我拉了上來,真不知道是該罵他好,還是該謝他好了。

    稍微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來城東的郊外,因為沙漠的擴大,沙丘的移動,事實上形成了“沙攆人”的局面。其它住戶都已經搬走了,只有塔娜他們一家還住在那里,因此十分的好找。

    十幾年前,對狼,充滿厭惡與仇恨;對沙化,充滿無奈和痛苦的沙漠的女兒,如今不知道又是怎樣一副模樣。

    我曾多次想象與塔娜再見是在什麼情形下,可我的想象力怎麼也跟不上造化的神奇。

    當我和胖子來到城東唯一的房子外時,眼前已是一陣雞飛蛋打的混亂。

    一個7、8歲的小男孩,一個中年婦女,繞著房子一前一後的追逐著。小男孩腿腳相當利索,跑得那叫一個快,明顯是常跑給人追的。中年婦女就差多了,追了兩三圈眼看追不上,一把脫下腳下的鞋子,朝小男孩的擲了過去,正中他的背心。

    小男孩受此一擊撲倒在地上,被趕上的中年婦女拎著耳朵帶進了房子里。

    留下我們兩個外人,目瞪口呆的在屋外傻站著。

    “濤子,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塔娜?毛烏素沙漠上的珍珠?”胖子一臉受到傷害的表情,狠狠地質問道。

    我聳了聳肩,無可奈何。誰知道,當年的珍珠,現在是如此的……嗯,彪悍!

    造化鐘神奇吶,我嘆了口氣,上前敲了敲門。

    “咿呀”一聲響,房門被拉開了。

    要不是從輪廓上還依稀可以看見當年的影子,我真不敢相信,眼前這個頭發糾結、滿面塵灰,背都有些駝了的中年婦女,就是當年活潑爽朗,樂觀堅強的塔娜。

    “塔娜,我是張濤,還記得我嗎?”我微笑著說,過往的記憶緩緩地在我心中復甦,依然記得,她教我們辨識油蒿、沙刺、烏柳等毛烏素沙漠中常見植物的情形。

    “記著哩!張哥都沒怎麼變,城里人就是不顯老,不像俺。來,快進來,別在外面站著,風沙大著哩!”在塔娜熱情的招呼聲中,我跟胖子踏入小屋。

    屋里的東西擺放得整整齊齊,就是多了點灰塵,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在這遍地都是沙子的地方,再勤勞的主婦也打掃不干淨一個房間。

    “沒啥好茶。”塔娜泡了兩杯茶出來,兩手在圍裙上抹著,頗有點不好意思地說。

    “塔娜,你男人呢?”看著這個跟記憶中完全不同了的塔娜,我忽然不知道該從哪里說起了,只好隨口問道。

    “他吶,種樹呢!”塔娜大聲地說,神色中有掩不住的自豪。

    “種樹?”

    “對哩,種樹,俺也是剛回來做飯。今年種下的樹,要是都能活,明年俺家門口就不會都是黃沙了。”說起種樹的好處,她臉上顯露出了久違了的神采飛揚,青春似乎也回到了她身上。

    當年無奈地被沙漠趕得四處搬家的小女孩,今日不想讓門口是一片黃沙而去種樹的塔娜,終于融合在了一起,再也無分彼此。

    “張哥你們先坐著,俺去殺只羊,晚上給你做手抓羊肉吃。”

    “不用客氣了……”我從回憶中驚醒,剛想推辭,話還沒說出口呢,便又讓塔娜的大嗓門給嚇了回去。

    “烏蘭、巴圖,出來!”隨著塔娜的一聲大吼,一個11、12歲的小女孩,還有剛剛已經朝過相的小男孩,推推搡搡地走出了里屋。

    “這是俺閨女,烏蘭。俺兒子,巴圖,臭小子不學好,皮得要死。”塔娜一邊讓孩子叫叔叔,一邊頗有些自豪地介紹道。

    烏蘭小丫頭跟年輕時候的塔娜幾乎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了,連眉宇間的神情也很是相似,也不怕生,大大方方地叫了聲“叔叔”。

    巴圖就沒那麼乖巧了,直到被一巴掌拍在後腦勺上,才別別扭扭的叫了人。

    我笑著止住了想要繼續教訓兒子的塔娜,說︰“男孩子不淘氣,長大了沒出息的,像你張哥我,小時候就是太老實了,30好幾了的人還沒什麼著落呢!”

    “張哥是有本事的人,要是巴圖以後能有張哥的一半本事,俺也就知足了。他就是太不听話了,不然還是蠻靈醒的。”

    “來,過來,陪你張叔叔說說話。”說完塔娜留下兩個孩子跟我們在一起,自己到外面殺羊去了。

    當初教書的時候練出來的,跟小孩子打交道的本事還沒忘,聊了幾句就跟他們熟絡了起來。

    “烏蘭,長大了想做什麼?”

    “俺要去種樹,要把這里全種上。”說這話時,她的小臉上竟有與年齡不符的堅毅,還有股百折不撓的擰勁。

    種樹?呵呵,不愧是塔娜的女兒啊!也許,她真能馴服這一片黃沙吧!我見過的,有這樣堅毅和百折不撓心性的人,無不在各自的領域取得不小的成就。

    十幾年後,我偶然在報上看到,一個叫烏蘭的蒙古姑娘,為了使門前不再是一片黃沙,承包了幾萬畝沙漠,想讓沙漠變為綠洲。

    她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在沙漠上種著樹,最後成了千萬富翁。而那些當年冷言冷語的嘲笑者們,還在為柴米油鹽醬醋茶而擔憂。

    我沒能打听到,這個沙漠上的奇女子,是否我見過我的烏蘭,不過想來應該是的吧,也只有塔娜能生出這樣的女兒來。

    與大方沉穩的姐姐不同,小小年紀的巴圖,全身上下都寫著別扭與不服氣,他的理想是︰“騎最快的馬,喝最烈的酒。”

    以他今日的跳脫倔強來看,可能真能成為草原上的一條好漢吧!不過……我後來好像听說,草原驕雄的後裔們,胯下多已換成了摩托車,不知道他怎麼樣?

    沒一會兒功夫,香噴噴的手抓羊肉就被端了上來。

    上好的青山羊,被去皮去內髒,整只放在大鍋中煮,出鍋後直接蘸鹽巴,便是一道讓人口水直流的美食。

    酒足飯飽後,我向塔娜打听起了當年的往事。

    “塔娜,72年秋的時候,我是不是有來找過你?”

    “有哩,你跟林靈妹子一起來的嘛!”

    唉,我在心中暗自呻吟了一聲,人人都記得,當初我是跟她在一起,怎麼偏偏我就一點印象也無呢!

    “還記得我來找你是為了什麼事嗎?”

    “記得哩,你們是來打听沙城魔國的事嘛,本來是當故事說的,沒想到你們還為這專程跑了一趟。”

    沙城魔國……,這個我有印象。記得當年那次考古途中,每天晚上,我都會講些自己倒斗時遇到的神奇事,而塔娜呢,則會給我們講一些在毛烏素沙漠沙漠上流傳的故事。沙城魔國,就是其中之一。

    自古相傳,在毛烏素沙漠的黃沙下,深埋著一座神奇的沙城,里面沉睡著一個不老的女王。每隔幾百年,女王都會甦醒一次,沙城也會隨之出現在世人面前。

    女王醒來後,便會建立起一個統治和保護毛烏素沙漠上牧民的魔國。沙城只有在女王甦醒的時候才會出現,而且時光好像無法在沙城上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它永遠如新建一般嶄新堅固。

    “俺會記這麼清楚,是因為你們走後,沙漠上發生了一件怪事。沙城,居然真的出現了。很多人都有看到,進去過的人都說里面漂亮得就像是神仙住的地方。不過,跟傳說中不一樣的是,幾個小時後,沙城就憑空消失了。”

    塔娜說這些的時候,臉上有欣羨,有遺憾,好像很可惜沒能親眼看看沙城是什麼樣子的?

    沙城?看來就是事情的關鍵了。塔娜說我們走後不久,沙城就憑空出現了。那麼,很可能,我和林靈,尋著了沙城的一些線索,並觸發了什麼,沙城才會突然出現的。

    在傳說中的沙城魔國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竟讓我把這樣的經歷忘得一干二淨,甚至生成了一個虛假的記憶。

    這一切,只有找到那個傳說中的沙城,才能大白在我面前。

    十幾年前的秋日,塔娜訪遍了毛烏素沙漠上的老牧民,得知了傳說中,沙城最後一次出現的地方。

    她詳細地指明道路後,年輕的我和林靈,便踏上了旅程。十余年後的今日,同樣的問明道路後,我跟胖子也告別出發了。

    我們離開的同時,塔娜挎上籃子,給正在種樹的丈夫送去了食物,這就是塔娜留給我的最後印象了。此後,雖然無數次意動,想再品嘗一次她親手做的手抓羊肉,卻因為種種原因,始終未能成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8:49:42

成行之後,我才知道,當年為什麼花上足足一個月的時間。

    塔娜指出的,傳說中沙城最後一次出現的地方,是在毛烏素沙漠的深處,我們一路上馬不停蹄,沿著直線距離前進,也足足走了小半個月才到。

    塔娜提供的線索畢竟是得自老一輩口頭傳誦的傳說,不夠準確,可能範圍也就劃得很大。當到達大致地方,面對看不到邊的可能範圍,我手腳都軟了,胖子更是唉聲嘆氣地抱怨了起來。

    “這麼大地界,足足十幾里地,要怎麼找啊?”

    都到這里了,還能半途而廢不成,再說了,不把事情弄明白,我心里老是有個疙瘩,怎麼都輕松不了。

    我咬著牙﹛J“難找也得找,我他媽就不信了,十幾年前我找得到,現在會找不到。”林靈身上詭異的事,還有我離奇丟失的一個月記憶,我都沒有瞞著胖子。

    “是得弄清楚,這事也太玄乎了。從唐朝到現在,不老不死的女人,嘖嘖,乖乖不得了。”

    當時我把畫和照片拿給他看的時候,胖子當場就傻眼了,再加上听了我親眼看到的那幕,他這才動了心,被我從北京拉到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少廢話,干活了。”兩句話的功夫,兩根長長的考古探鏟已經被我組裝好了。

    胖子嘆了口氣,接過其中一根,認命地跟在我後面打起了下手。

    方圓幾十里地,或深或淺,或遠或近,我們頂著火辣辣的太陽,拿著考古探鏟,足足忙活一整天,才總算探著了沙城的邊緣。

    一鏟子下去,踫到堅硬的物體,再加上深淺不一,錯落有致的人工格局,認定沙底下的確埋藏著一個城市後,我們這才松了一口氣︰總算是找到了!

    第二天又忙了一整天,才算把地下的城市範圍和布局大致探明,畫成了草圖。

    其實在沙漠里探土,比在土地上容易得多。沙質松軟,又不需要斷代,只需要完整的打點,就一定能找出來。

    問題是,可能範圍實在太大,城市規模也不小,所以才足足用了兩天的時間。這太陽毒的,兩天下來,我跟胖子手臉上的皮膚都給曬得通紅,跟煮熟的螃蟹似的。

    沙漠里的氣候,一天四季。白天熱得半死,晚上又冷得夠嗆,由于來得太匆忙了,沒做好準備,結果每天晚上沒有篝火取暖的話,根本就睡不著。

    今晚,我跟胖子就圍在篝火旁,研究起了白天畫好的地圖。

    “濤子,我怎麼覺得老鼠咬烏龜,沒處下口啊!你看這沙城大的,又都讓沙子給埋了,再加上根本不知道要找的東西是什麼?這可怎麼辦是好?”

    胖子說的是正理,不過其實只要仔細分析分析,並不難知道,我們要找的是什麼?

    “胖子,你動腦筋想想,一個至少活了一千多少年的老妖怪,為什麼會找上我呢?”我循循善誘道。

    “為什麼?”胖子腦子都不動一下,馬上接口道。

    “我長得很帥嗎?”

    “一般,比我差一點。”

    “我的嘴很甜嗎?”

    “屁,臭嘴一張。”

    “我當時對沙漠很熟悉嗎?”

    “怎麼可能,手上帶著塔娜給的地圖,你還傻子似的帶著我繞了幾圈,愣是白費了好幾天功夫。”

    雖然都是實話,但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直白……,我嘆了口氣,接著說道︰“那不就結了,你說說她為什麼非帶著我不可,是不是因為我有某項特長?”

    “你有個屁特長,不就是會倒斗……”胖子說到一半頓了頓,拍了拍腦袋醒悟過來,“你的意思是說,她會跟你一起行動,是因為,你擅長倒斗?”

    “嗯,除此之外,別無解釋。”我點頭道,“也就是說,這個沙城里面,應該有個機關復雜,類似墓葬的所在,她做不了,才需要跟我一起。”

    “所以,其實我們只要探探這三個地方,就能找到那個地方。”我拿出筆,在草圖上畫了三個圓圈。

    我標出的三個地方,都是按探察時得到的資料,最可能是宮殿寢室之類的地方。

    古西域的那些城國有個習慣,總喜歡把陵墓建在宮殿底下。這個什麼沙城魔國的女王,沉睡跟家常便飯似的,和死了又有什麼兩樣。她估計是把自己沉睡的地方弄得跟陵墓一樣機關重重,而林靈不擅長機關術數之類的東西,才不得不找我搭手。

    胖子點了點頭,贊同了我的想法,湊過來瞅了瞅我標出的三個地方,摸著後腦勺問︰“你說,我們先探那個好?”

    “這個。”我把毫不猶豫地把筆頓在正北方的那個圓圈上。

    白天探到這個位置的時候,還沒具體探清呢,這附近建築的大致脈絡就在我心中成型了。好像,我對這個地方很熟悉一樣。

    記憶本身已經消散了,但它的殘片還在,始終留在我的腦海深處,當遇到熟悉的場景時,就會自然而然的出現。

    就像一個失去了記憶的人,早就忘記了自己會騎自行車,但由于身體還掌握著那種平衡,只要他再次接觸到,自然就會騎了。

    也就是因為這種感覺,我終于真正確定了,我確確實實,是丟失了一部分記憶。之前雖然陳教授、方城、塔娜眾口一辭,表面上我是相信了,可若說內心深處,依然是存著三人成虎的猶疑。

    我坐在篝火旁,了無睡意的看著月落西方,日出東方,听著胖子雷鳴般的呼嚕聲,心中忽然一片平靜。

    是也罷,非也罷,無論怎樣都好,無所謂了,我只是想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忽然之間,發現我深信不疑的記憶竟是偽造,懷念著的友人藏著恐怖的秘密,巨大的驚慌和恐懼就此籠罩在我身上,讓我放下手上的一切事物,不遠千里地來到這里,挖掘當年的真相。

    現在平靜下來,才回過了味,自問道︰我這是在干什麼?

    此時,走私團伙的人應該已經猜到他們的同伙出了意外,不知何時就會早上門來。大金牙更是受我所托,連朋友的葬禮都沒參加,就遠赴廣東查探該組織的底細。

    我卻在這個節骨眼上溜了號,為了解除心中的驚恐,跑到了這地方來,外面,不知道已是如何的天翻地覆了。

    事情來得太過突然,感覺上太過詭異,讓我一時間接受不了,自亂了陣腳,做出這麼輕重不分的行為來。

    唉,事已至此,也只能將錯就錯了,半途而廢更是笑話。

    地表的溫度直線上升,太陽,已經完全升起來了。

    我彎腰進了帳篷里,一腳踹在胖子的屁股上,說道︰“開工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8:50:53

術業有專攻,這句話說得當著不假。

    要是在土里,我跟胖子要打個盜洞,那是件揮灑自如的事情,自然而然的就能以最少的土方數把洞打到目的地。

    現在在沙地上就大不一樣了。

    沙質干燥松軟流動,夯土的手法就不能用了。真不知道那些專倒沙斗的人到底是怎麼辦到的?回去得找個行家請教請教。

    不過那是以後的事了,現在沒折了,只能用土辦法。

    值得慶幸的是,我選定的開挖點,底下的建築頂部,離沙面不遠,而且可能是附近有地下河流之類的吧,沙質中帶著水分,還算勉強可以固定。

    大約挖F三個多小時吧,終于踫到了沙城宮殿的頂部。

    小心翼翼地清開附近方圓兩三米內沙土,露出一段與黃沙同色的建築物穹頂。穹頂的正中,則精細地嵌著一塊白色的圓形木板。

    怪不得叫沙城,看這段穹頂就明白了。顏色近沙,手感粗糙,表面肉眼可見地凸著沙狀的顆粒,看上去,就像還沒鋪上的地磚的室內水泥地面。

    那塊瓖嵌得相當精細的木板也是有講究的。倒斗的活兒,不可能盡是在荒山野地里干,總有些時候,不得不在別人的眼皮底下出活。

    遇到這種情況,同行們多是以建房落廟,或是在田里種上些作物做掩飾,然後大肆盜掘。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前些年有一個戰國楚王墓在工程施工的時候被發現,考古隊的人進行了搶救性發掘。在發掘結束後,才發現,就在他們挖掘楚王墓的時候,旁邊的王妃墓同一時間被盜墓者在他們眼皮底下搬了個精光。

    那位同行是怎麼辦到的呢?說起來一點也不神秘,他買下了附近一個小廠子,關上大門,直接從廠房里打了一個盜洞直通到了楚王妃的墓里。

    這都是些普通的障眼法而已,真正的高手是不屑為之的。為什麼?時間太長,如果引起了別人的注意,很容易就可以一網成擒。

    真正的好手,都是在白天探好墓,然後在深夜里直接開始挖掘,一個晚上之內結束,絕不拖泥帶水。這麼做的時候,動作要快,遮掩要好,還有散土要隱蔽。出活的時候,即使有人從盜洞的上面直直的走過,也不會察覺到異常;無論挖了多深的洞,表面上看,絕看不出散過土的痕跡。

    眼前這塊木板,就是按這種手法做的,用來掩蓋盜洞,基本要求是,從上面走過,必須絲毫無法覺得下面有異常才行。

    其實做法也很簡單,就是在挖好盜洞的開始部分後,在地表,以盜洞的中心為圓心,以略多出盜洞半徑5厘米的長度為半徑,畫一個圓。再把這個圓內不屬于盜洞範圍的地方刨去,大致三、五厘米後,具體的以準備的木板厚度為標準。

    蓋上木板後,只要做好掩飾,倒斗的在底下作業,行人在上面走過,根本察覺不出異樣來。

    不過挖眼前這個盜洞的仁兄還真是無聊啊!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有誰會路過,隨便找塊板子遮下沙就行了,何必費那勁。

    看到有盜洞我跟胖子一點都不覺得稀奇,見怪不怪了。誰叫咱倒斗行歷史悠久,源遠流長呢!2,3000年下來,共有多少盜墓者數都數不過來。所以只要看著有點料的地方,有幾個盜洞再正常不過了。最夸張的是一個戰國的王侯墓,具體是誰的想不起來,從建成日起就不斷有同行光顧,累積下來,上面的盜洞足有300多個。

    因此,我只是讓胖子下去看看盜洞還結不結實,要是還結實的話早就不費勁了,直接進去。我也沒有閑著,圍著挖出來的穹頂,在四周用駱駝跟木板布下了一個防沙圈。這可不能省事,做好了準備,即使我們在下面呆的時候偏長,也不會有什麼危險。要不然,老天爺什麼時候不高興了來場風沙之類的,那事情就大條了,幾分鐘之類,就可以在上面蓋上厚厚一層。

    我可不想剛找回記憶,就落了個活埋的下場,那可太冤了些。

    防沙圈還沒布好呢,胖子就已經上來了。他一邊上前幫手,一邊面色古怪地說︰“濤子,盜洞很結實,沒問題。下面也沒怎麼進沙,隨時可以進去。只是……”

    “只是什麼?”

    “那個盜洞……”胖子的神情愈加古怪,“看著像是你的手筆。”

    什麼?我的手筆?難道這個是十幾年前我為了進到沙城而開的?

    飛快地結束手上的活,我走到盜洞便上探了探,不用細看,只要瞄一眼就知道的確是出自我的手了。

    少年時候,我愛玩些花活,比如開盜洞,從來不按古圓近方的套路來。雖然本質上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方洞,我非在外面的部分做些手腳,把方形的稜角去掉,弄成美觀的八面體。這種沒有什麼實質意義又費事的行為,我20幾歲之後就不干了,我自己都有些年沒見到了。

    “呵呵,看來沒找錯地方,就是這了。拿上家伙,咱們下去吧!”

    順著盜洞,我們很快就下到了沙城內部。

    兩腳剛一落地,我就開始打量周圍的情況。這是個典型的宮殿式建築,寬敞、奢華,在正中的地方好開了個圓形的大池子,估計是以前女王沐浴的地方吧!

    宮殿的靠內一點的地方,擺著一張雕飾精美的紅木大床,這麼多年過去了,上面的雕飾、漆彩依然鮮艷如新,看來不僅僅是密閉得好,連漆料的配方只怕都有獨得之秘。

    宮殿里四周的東西擺放得整整齊齊,一看就知道沒有人動過。唯一顯得凌亂的地方,就是床前的一堆糾結在一起,泛出黑灰色的絲織品。

    看著光禿禿的床板,就不難明白,這些絲織品本來應是潔白無瑕的床單被褥之類的東西吧!宮殿內的,不乏值錢的東西,比如那面一人高的落地大銅鏡,還有擺放在四周的那些瓷器漆器,拿出去都能換不少錢,卻踫都沒有被人踫人,獨獨把被褥扔到了地上,原因再明顯也不過了。

    胖子也發現了這點,正立在床邊,緊緊盯著床頭一根獨立的細柱。

    “不用看了,那就是機關了,這張床是個暗門,下面估計是女王沉睡的地宮了。”我走上前去,輕輕地撫摩著那根細柱,一種熟悉的感覺涌上心頭。

    胖子皺著眉頭說︰“我知道這個是開啟機關的機括,只是……,好像有點不對勁!”

    我有點意外地看了胖子一眼,夸道︰“哥們行啊,最近大有長進嘛!”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誰!”胖子不經夸,立時眉開眼笑。

    “這是個‘三疊浪’機關,里面有三個檔位,兩死一生,只有撥到正確的檔位,打開的暗道才是通往地宮的。另兩個嘛,不是刀山就是火海嘍!”

    說完我爬上大床,同時招呼胖子也爬上來,就準備拉動細柱,發動機關打開暗門。

    “喂喂,等一下,濤子,你就不用‘听听’?”胖子心有余悸地看著我握在機關上的手道。

    胖子說的“听”是行內的術語,指的是,通過機關發動時發出的響動,判斷機關是否經常被打開,或是長時間不用了。

    這是破解“三疊浪”這類機關的不二法門。像這種機關,是沒有具體線索指明哪條是活路,哪條是死路的。只能靠看機關表面的使用痕跡,還有機關發動時的聲響來判斷,如果這些都判斷不出來,那只能一個個依次打開,然後放活物下去試了。

    當年我來到這個地方是怎麼判斷正確檔位的現在已經沒有印象了,但是,哪個檔位是正確的,我在握上細柱的時候,心中就有了明悟。

    這是記憶一點點復甦的好現象。

    “不用了,我有把握。”說完我用立拉動細柱,撥至正確的檔位。

    毫無征兆的,床板忽然由中間分成兩半,向下打開,我們也隨之落到了一條傾斜的滑道上,飛快地向下滑去。

    滑道的設計頗為講究,在中間還費力設計了一個盤繞,減少了整個滑道的弧度。也就是因為這,我們滑下的時候才沒有把屁股摔成四瓣。

    滑道把我們送到了一個看上去頗為簡陋的房間里,四面的牆上露著粗糙的表面,沒有任何裝飾。正對面的牆上有一道石門,看上去是由兩道石板合並而成的,可以向外拉開的。只是現在在石門正中的地方,掛著塊巨大銹跡斑斑的鐵鎖。

    胖子看到鐵鎖來了興致,一邊往外掏著幾件開鎖的家伙,一邊對我說︰“濤子你站一邊,今讓你看看哥們的手段。”

    說完興匆匆地就打算上前開鎖。

    我還不知道他,開鎖的手藝是個精細活,胖子他耐不住性子,這麼多年下來,還是個半桶水。要不是一看眼前的鐵鎖就是個粗笨貨,他會這麼積極?

    我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說︰“看仔細點再開,這玩意會要人命的。”

    我倒不是嚇唬他,眼前的鐵鎖上銹跡深淺不一,有刮落的痕跡,顯然有人踫過了。剛一下盜洞我就注意到了,宮殿密閉得很好,並沒有其它的盜洞,也就是說,除了當年我跟林靈外,並沒有其它人來過這里。

    既然我到過這里,這道鐵鎖如果只是一個普通貨,又怎麼會完好無損地掛在那呢?早不知道給我扔哪去了。

    胖子半信半疑地看了我一眼,倒也不敢莽撞,湊近了踫也不踫那鎖,小心翼翼地上下看了看,臉色頓時有點發白。

    嘿嘿,知道厲害了吧?讓你顯擺!

    我輕輕地托住鐵鎖的底部,微微往上抬了抬,鐵鎖剛一抬起不到幾毫米,便有覺得有一股阻力在後面拉扯。

    我的手立刻穩住,靜靜地托鐵鎖不動,對胖子說︰“看看,鎖後面有什麼東西。”

    胖子聞言整個人都趴到了地上,從下望上瞄了瞄,驚叫出聲︰“這個機關有人動過手腳!乖乖,上面還連著根鋼絲!”

    “你沒看錯?”我心里早有準備,沒有大驚小怪。

    “肯定沒錯!”胖子很確定,完了還瞄了我一眼,古里古怪地說,“濤子,背後那個洞的斷口看起來不像是幾百年的樣子,比較新。還有當時的機關應該不會用鋼絲牽動吧?想一想,有沒有印象?”

    我慢慢把鐵鎖靠在石門上,然後才把手抽開,苦笑著說︰“完全沒有印象!”

    斷口比較新,還用鋼絲牽引,胖子判斷得沒錯,的確像是有人動過手腳的樣子。至于他的表情為什麼會那麼古怪呢?這個……有點難以啟齒。

    我年輕時候毛病多,入到斗里,只要發現有機關就興奮得不行,非全給拆開來研究研究不可。如果只是研究也就罷了,偏偏我還有一嗜好,喜歡“改良”。就是在原有機關的基礎上做些變動,把它變得似是而非,然後才會心滿意足地離開。

    我是滿足了,在我後面摸到那個斗的同行們就倒霉了。如果是個新手倒也罷了,畢竟我隨手改動的機關,論精巧,論威力,也沒有比原有的強多少,甚至還不如呢!但是,如果來的是個經驗老道的老手,那……就算他倒霉了。

    我改良後的機關,沒什麼強處,就是在表面看著沒什麼變化,內里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了。如果讓老手踫到,由于慣性思維再加上太過自信,很有可能就會中招了。

    要不是我早知道,當年來過這地方,下意識的留了點心,只怕也得吃點小虧。這種事我後來很少干了,當年主要是童心未泯,還有對機關很感興趣,就喜歡做這種惡作劇。後來年紀大了,想想這樣陷害同行好像不怎麼厚道,怎麼說咱也是倒斗界的一員,這種事干多了,會被祖師爺用雷劈死的。

    最主要的是,那種熱忱,隨著年紀慢慢增大,漸漸消失無蹤了,現在在斗里遇到機關,我是能避則避,能躲則躲,早沒了當年的興致了。

    “濤子,這門好像有點不對勁啊!”

    我沉浸于往事時,胖子一點也沒閑著,竟讓他看出了點門道來。只見他掏出把匕首,緩緩地刺入石門中間的縫隙,才大約刺進去不到五厘米,便再也插不進去了。

    這意味著什麼,意味這道門是假的。

    假如沒有我插手,那原本的機關會是怎麼樣的呢?我從鐵鎖看到石門,又從石門看到鐵鎖,恍然大悟!

    原本的機關應該是這樣的︰石門中間的縫隙是假的,根本就是用來迷惑人用的,其實是一整片的石板。鐵鎖原來應該是固定在石門上面的,鎖後連接著機關,如果插入正確的鑰匙,便可以正常的轉動,觸發機關把石門從一側拉開,跟現在的門沒有什麼區別。

    如果沒有鑰匙暴力破壞的話,由于鐵鎖跟石門是連在一起的,就會觸發攻擊性的機關,看樣子應該是毒煙一類的。

    經過我的改動,那個鐵鎖就變成一個定時炸彈,無論有沒有鑰匙,是不是想暴力破解,只要一踫鎖,就會觸動機關。

    可這麼設計威力是提升了,問題也來了。原本用來開門的機關給破壞了,就是說,沒有辦法像原來那樣,只要插入正確的鑰匙,就可以開門。

    也就是說,這個機關……,現在只是一個完完全全的純粹騙局。

    原來如此,我搖頭笑了笑,伸出左手按在石門的左側,猛地一發力。“   ”一陣響動,石門地被推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8:52:25

過了那扇石門,越往里走,越覺得這個魔國女王只怕不是愚民以訛傳訛,而的確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存在。

    一路上,機關無數,上至先秦流行,下至明末始現,應有盡有,簡直成了各個時代的機關術的公開展覽了。

    可以想象,當年我來到這個地方時,心里該有多激動。以我當時對機關術的沉迷,怕不是如痴如醉,樂不思蜀了吧!

    哈哈,當年如何現在還不知道,只知道現在我跟胖子倒是走得相當輕松。這里的機關早已被我自己在十幾年前破了個精光,留下的也被改得面目全非。

    無論如何,畢竟是自己的手筆,稍作留心就不難看出來。于是,無驚無險地,我跟胖子花了不到一個小時,就到了a宮深處。

    無數時代都留下痕跡的魔國女王,正安眠在那里。

    與上面裝飾繁雜的寢宮不同,在這個她停留時間最長的地方,女王並沒有做什麼裝飾。偌大的房間內,只停有一張青綠色的巨大石床,除此之外,便別無他物了。

    那個石床明顯不是凡物,在這炎熱無比的沙漠深處,猶自不停地散發著絲絲寒氣,猶如寒冰制成的一般。

    不過,此時此刻,這些都轉移不了我們的目光。一進入這個房間,我跟胖子的目光便牢牢被平躺于石床上的女人吸引住,不能亦或是不願,移動分毫。

    如果用“美麗”這個詞來形容她,不僅無法表達出那種獨特的氣質,甚至讓我覺得是一種褻瀆。

    我從來都想象不到,世間竟然有如此絕俗的女子存在,第一眼看到她,渾身的濁氣便為之一清,好似我們不是相遇于悶熱的沙漠深處,而是在一個鳥語花香,風光秀眉的幽谷邂逅。

    她身裹一件寬松的,幽幽閃著蒙光的白袍,縴白的雙手交叉在胸前,姿勢自然已及,沒有一絲僵直。若不是她的胸膛連輕微的起伏也無,簡直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晶瑩的膚光,白袍上的蒙光,青石的白氣,交雜在一起,形成了一種恍如夢幻的迷蒙感,完美得令人心醉。

    不,還不算完美。目光慢慢移上了她的額頭,上面一道淡淡的,像一條展開了的表帶般的白色印痕。

    長年佩戴手表的人,如果把手表除下,手腕上就會出現這樣的痕跡。想來,她的額上,也許也曾經佩戴著一件飾物,只是如今,那件飾物不在了,于是留下了這條遺憾的印記。

    到底是怎樣的飾物,才能配上她的容顏呢!

    正在想象著,一個畫面突兀地出現在我眼前。依舊是那張絕俗的嬌顏,不同的是,她的額上佩戴著條鏈狀的,由一個個黑色環形晶石竄成的飾物,眉心正中處,則覆著一塊半透明的黑寶石。

    同時,無數的圖片有如拼圖一般,飛快地在我的腦海中重組,構成了一個個連續的場景。

    當年的記憶,終于在時隔10幾年,重新見證這份絕美時,完好無缺地回到了身邊。

    有如看電影一般,當年的一幕幕在我面前重現,我有如一個看客一般,立在虛空中旁觀。

    還是在這個房間,一個猶帶著幾分稚氣的少年正拿著一把小刀,靜靜地銼著指甲。身旁,女王依然如現在一般,躺在青石床上一動不動,只是,她還沒有失去額頭上的飾物。

    一個少女,正站在床邊,像欣賞一件精美首飾一般,低頭俯視著沉睡的女王。

    “林靈,有件事想向你請教一下。”好像銼指甲是一件重要之極的事,少年頭也不抬地說。

    世界上還有誰比我更了解這個少年呢,手肘不自然地抬得有點高,這是他手腕發力的先兆。刀尖,在燭火的映射下,閃著絲絲毫光。

    少女好像才注意到少年的存在一般,回過頭來,做了個請的手勢。

    “游戲也玩完了,可以告訴我你是誰了吧?”少年抬起頭,微笑著說。眼神中帶著絲興奮,好像正在期待精彩大戲的上演一般。

    “為什麼這麼問,我是林靈啊!”少女小嘴一癟,好似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

    “林靈?呵呵,這名字不錯,可惜叫的人不是太多。”少年滿臉戲謔地說。

    “嗯?我不懂!”

    “你不用懂,听我說就行了。”少年好整以暇地掂著手中的小刀,盯著少女的眼楮說,“知青辦的紀錄,這兩年,到過陝北插隊的北京女知青,叫林靈這個名字的,只有三個。一個當了兵,一個回了京,一個還在山溝溝里窩著呢!所以說嘍,可惜叫這個名字人不是太多。”

    沉默了一會,少女忽然“撲哧”一笑,委屈的表情煙消雲散。

    “你怎麼會想到去查我呢?”少女笑著說,青澀瞬間退去,眉宇間盡是嫵媚。

    “因為在鬼城那,你的表現太假了。”少年的表情略有點遺憾,好像對少女的反應不是很滿意。

    “嗯?”

    “在幻境里,你不是做出副,好像在被你親哥哥強暴的模樣嗎?”

    “有什麼問題嗎?”

    “沒什麼,你表現得很好。只是我不太明白,女人遭到強暴的時候,都是閉著眼楮的嗎?”

    “哦!”少女的臉上閃過了然的神色。

    “既然敢在我面前脫衣服,怎麼會不敢睜開眼楮呢?是害羞,還是怕我從眼神里看出破綻?”少年看著少女的眼楮,想了想接著說道,“那塊血碑也是你有意踢到的吧?是為了借機讓我可憐你同情你,方便你利用我來這是吧!”

    少女用幽幽的語氣說︰“不是的,我並不知道有那個東西存在。博取你的同情倒是真的。”

    “想知道,我為什麼不敢張開眼楮嗎?”

    “因為當時我太高興了,怎麼也裝不出悲傷的眼神。”說話的同時,她的眼神似乎穿越了時間與空間的距離,正看向虛空中的某處。

    “既然你都已經知道了,為什麼還答應陪我尋找沙城。”少女的目光緩緩收回,重新放到了少年的身上。

    “無聊陪你玩玩而已,看你到底想干什麼!還有你到底是誰?”少年滿不在乎地說。

    “你知道嗎?秦國大將出征,是不能攜帶家眷的?”少女突然伸手解下女王額上的飾物,同時用緬懷的語氣說道。

    少年皺了皺眉頭,沒有阻止。

    “所以,當蒙恬將軍被賜死于陽周縣的時候,他新娶不久的夫人還不知情,猶自希望蒙恬將軍能突然出現,擁他入懷。”

    “說這些干什麼?我只想知道你是什麼人!”少年不耐煩地說。

    少女好像沉浸在另一個世界中一般,絲毫沒有停歇地繼續說︰“消息傳回咸陽時,她直覺得,天都塌了下來。”

    “大將軍並不英俊,也不溫柔,而且忙得沒有時間陪她,可大將軍便是她的整個世界,現在她的世界塌了,她也不想再活下去了。”

    “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毫不猶豫地吞下了毒藥。她想著,至少能跟最愛的男人,用同樣的方法死去。”

    “在毒藥發作的時候,她靜靜地躺在床上,想著在另一個世界,會不會有記憶中那個溫暖的懷抱在等著她。”

    “毒藥發作得很快,沒一會兒,她就不能再移動哪怕一根手指。可是,過了很久,她還能清楚地听到侍女的一聲驚呼,能清楚地感受到,被人抬著放入一個狹窄的空間。然後……便是無邊的壓抑。”

    少女的聲音,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可她沒有停止,繼續不停地敘說著。

    “很久很久,她就這麼一直‘清醒’著,就像一個永遠不需要睡覺的人,徒勞地張大著眼,整個世界,卻是黑漆漆的一片,沒有風、沒有花、沒有聲音,更沒有期待中溫暖的懷抱。”

    “就在她以為,這樣的日子將無窮無盡地,一直繼續下去的時候。眼前忽然大亮,一股新鮮空氣涌入,她驚喜地發現,她能動了。”

    “是一個叫劉去的人,挖開了她的墳墓,撬開了她的棺材。很快她就知道了,這個人居然是一個王爺——廣川王劉去。漢朝的王爺啊,大秦呢?原來,塌了的,不僅僅是她一個人的世界。”

    “劉去對她很好,沒有一個王爺的架子,整天陪伴著她。可她卻還是不開心,因為她知道,劉去喜歡的,僅僅是一個死而復活的身份,而不是她這個人本身。”

    “她依然很想回到那個溫暖的懷抱,可她害怕。死,實在是一件太恐怖的事情。那樣的日子,她已經過了上百年。”

    “她甚至不敢閉上眼楮,不敢睡覺,怕一覺醒來,又回到那個狹窄的空間,聞到的,盡是死沉沉的氣息。”

    “好在,她也不再需要睡覺。沒過多久她就發現,她可以不吃飯、不睡覺,而且,她還不會老。”

    “身邊的人,一個個老死,她卻永遠17歲。就像一個游魂一樣,她到處飄蕩,不敢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生怕人發現,她不老的秘密。”

    “時間就像流水一樣,一個千年,又一個千年。她遇到過很多人,有的,鼻子像他;有的,眼楮像他;有的,背影想他……,但,他們都不是他。”

    “漫長的生命,有時候也不是件好事。她無聊,苦悶,又不能用整整兩千年的時間,去回憶,在他懷里的兩年。”

    “直到有一天,她看到有人光明正大地挖開了一座墳墓,清點里面的藏品,然後用大車拉走。這些人,就像當然救她脫困的劉去一樣,可以在太陽底下,無人阻擋的挖掘他人的墳墓。她感到很有意思,于是想辦法混了進去。”

    “這本不過是兩千年來,她做過的無數事中的一種罷了。沒想到是,在一次考古過程中,她無意間又看到了他,這時候,她才明白,用了兩千年來醞釀的感情,爆發出來是多麼的驚人。她開心極了,恨不得馬上撲到他的懷里,湊到他的耳邊,宣泄積聚了兩千年淚水和委屈。”

    “可是她不能,她面對的,不過是一個幻影而已。”

    “這時候,她忽然想起塔娜曾提到過的,廣闊的沙漠中,有一座沙城……。遙遠的記憶慢慢復甦,她漸漸記起,在她的時代,沙城就已經存在。不過它有著另一個更美麗的名字︰夢城。”

    “夢城中有一個夢女王,她收集見過的所有人的美夢,然後陷入沉睡,用幾百年的時間,去一個個經歷。女王有一件飾物,誰只要能戴上它,便也能活在夢中的世界。”

    少女把飾物緩緩地配到自己的頭上,看著少年說︰

    “我只是想,活在自己的夢里而已,因為,夢里有他!”

    話音剛落,一個黑色漩渦憑空出現在少女的身後。漩渦越來越大,少女長長的秀發忽地高高揚起,好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扯向身後無邊的黑色。

    少女恍若不覺,只是微笑地看著少年,輕聲說︰“謝謝你,聰明的小男孩。你是唯一一個知道我故事的人,不過,還是忘了它吧!”

    隨著少女的話語,她額上的黑寶石忽然閃過一抹晶亮……

    記憶到此為止,林靈得到了那件首飾,可她得到了真正想要的東西嗎?

    為什麼,她還在世界上游蕩著,是在收集別人的美夢嗎?

    孤獨一個人,流浪了2000多年,沒有一個可以訴說,這又是怎樣的寂寞啊!

    林靈的故事到此為止,無論我怎麼搜尋,卻再也也沒有听到過她的消息。

    只是,每每佇立在街頭,看燈火闌珊,人來人往時,我總不禁四處張望,希望能再看到那個,孤獨游離的倩影。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8:54:04

一個多月後,我跟胖子回到了北京。

    連自己的老窩都沒回,我便徑直登上了大金牙的門。前面提過,大金牙曾經跟我侃過他的生意經,他在海貨方面也有些關系。于是我就請他幫忙去了趟廣東,通過他的路子具體打听打听一下“沉沙海洋資源公司”,摸摸對方的底。

    我心里清楚著呢,這件事,不是這樣就算完了的。曾雯雯四人找上我,他們組織里一定是有人知道的。現在我們三個安全無恙的回來了,他們四個生不見人,死不見尸,那個什麼海洋資源公司能不找上門來嗎?

    知己知彼,就算不能百戰百勝,至少也能讓你不吃無謂的虧。我現在面對,不是那些機關術數,巫蠱妖法之類的東西,那些再厲害,畢竟也是死物,終歸是斗不過活人的C而“沉沙”集團不同,他們是一個完善組織,論絕對實力,我跟他們差太遠了,如果硬拼,那只是找死而已。

    正是有這點清醒的認識,我才大金牙跑這一趟,是想要看看有沒有什麼空子可鑽,躲在背後給它一下狠的,一則解氣,二則也拖拖他們的後退,讓他們騰不出手來找我的麻煩。

    沒想到是,大金牙居然還沒有回來。

    開門的是他的老婆,她一看是我回來了,跟捉住救命稻草似的,捉住我的胳膊就是好一陣痛哭流涕。說大金牙說好要回來給她過生日的,不可能忘的,結果到現在還沒有回來,也沒有發個電報保平安,她擔心得死了,又沒有人可以商量。

    我一听當場就蒙了。大金牙對他老婆寵得要命,既然答應了要回來給她過日子,就不會爽約。人沒回來,音信也沒有,十之八九是真的出事了。

    “沉沙”組織能縱橫這麼久,再看曾雯雯他們的手段,就知道他們對敵人是絕不會心慈手軟的,要真是讓他們逮住了的話,大金牙只怕……

    我口頭上一直安慰他老婆,說準沒事的,我會幫她幫老金找回來的,心里卻一點底也沒有。

    好不容易他老婆終于止住了哭聲,連說我是好人,大金牙沒交錯朋友等等,把我給臊的,幾乎是落荒而逃的。

    要是她知道,害她老公落到現在音信全無地步的人就是我,只怕她撕了我的心都有。

    我幾乎是神色恍惚地回到老窩里的,一路上想了無數的辦法,要麼經不起推敲,要麼就是沒法保證大金牙的安全,想的腦袋都要炸了還是毫無頭緒。

    回到老窩後,剛一進門,就看到Hellen正在跟一個客人推銷著什麼東西。

    上次Hellen在我這里表現出了很好的做買賣的天賦,再加上人家一口英語那叫一個溜,又有那麼一個老爸,多年的燻陶下來,對古玩也不是完全不懂,拿來忽悠忽悠不懂行的老外還不跟玩似的。所以我離開北京去毛烏素沙漠前,本著資源充分利用的原則,便讓Hellen這段時間過來幫我看店。她暫時不想回香港,在北京又沒什麼朋友,整天無聊個半死,便沒有推辭,當了我的義務店員。

    看到我回來,Hellen臉上綻出絲喜色,朝我搖了搖手,又對那個客人努了努嘴,示意等她打發一下。

    我勉強笑了笑,沒有說話,只是朝里屋指了指,意思是我先進去了,趕緊打發掉進來找我。

    她點了點頭,對那個客人說︰“他就是老板張濤,你不是……”

    那個客人忽然劇烈地咳嗽了起來,打斷了Hellen的話。我回過頭看了眼,正好對上他的瞄過來的目光,只見他馬上似乎閃過縷精光,還沒等我看清呢,便飛快地轉過頭躲閃開去。

    “多少錢?”他低聲問。

    “你不是說要等湊一對……”Hellen有點錯愕地說。

    “不用了,快說,多少錢?”他幾乎是吼著說出這句話的。

    “5000。”Hellen奇怪地看了他一看,報出了價格。

    客人飛快地掏出錢來付了帳,然後抱著瓷瓶也不讓Hellen包裝一下,幾乎用逃的離開了我的店鋪。

    這人的反應這麼奇怪,跟做賊讓主人當場逮了個正著一樣。

    不過干我們這行的,來來往往的客人奇怪的海了去了。有的上門來交易從來都是戴著口罩的,就是大熱天也不例外,就不怕悶出痱子來。這還不是最奇怪的,我還見過一個買家,買東西從來都要求交易時間放在凌晨4點鐘,還不在店里交易,非要跑到荒郊野外去。他的說法是什麼這時候人最少,不怕人看見之類的。這麼被他折騰了兩趟,我不干了,說干脆我給您送家里去得了,您也不用怕被人看到。他還是不干,說不想讓人知道他住哪!

    我的天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倒斗的呢,我都不怕他怕什麼?這種東西,也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賊髒,沒有失主報案,只要不是國寶級的文物,公安方面也懶得管,屬于典型的民不舉官不糾類型。

    可我磨破了嘴皮子人家就是不干,最後沒辦法了,扔給大金牙應付了事。

    所以雖然這個客人怎麼看都不像正經人,倒像個上門踩盤子的,我也沒有在意,只是等他走了後,隨口問Hellen一句︰“這人是怎麼回事,知道的是他在咱這買了東西,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搶劫的呢,跑這麼快!”

    Hellen皺著眉頭說︰“我也覺得奇怪,以前他不是這樣的!”

    “以前?他來過好幾次了?”

    “是啊!你走後這一個月來,他平均兩三天就要來一次,買的東西雖然不多,但價錢給得很爽快,挺不錯的買主,今兒這是怎麼回事?”

    兩三天來一次?這也來得太頻了吧!我這可是古玩店,又不是菜市場,難不成是……,我開玩笑地對Hellen說︰“只怕買古玩是假,看美女是真吧!快說,他是不是對你有意思?要是真有,下次再來我拿掃把打他出去。”

    Hellen白了我一眼,說︰“哪里?咱是蒲柳之姿,人家可瞧不上,他是對我們張大老板感興趣。”

    “嗯?對我感興趣,免了,我不喜歡男的。”

    “想哪里去了?他祖上跟你可是同行,崇拜你呢,第一次來買東西看到你不在他就挺失望的,說你手藝精湛,是行內有數的高手,想跟你認識認識。他爺爺倍也是倒斗的,可惜沒能把手藝傳下來就去了。他還說要拜你為師,跟你學兩招呢!”

    “什麼!”听Hellen這麼一說我就明白了,正要邁到里屋的腳立馬縮了回來,轉身就跑出店外,四處張望了起來。

    媽的,跑這麼快。這人分明就是“沉沙”集團的人,他哪是來買東西,根本就是探我的去向和歸期。

    什麼“手藝精湛,是行內有數的高手”全是放屁,倒斗行當里,這十幾年來我是闖出了點名聲,但是除了經大金牙介紹,跟我有生意來往的人以外,根本就沒有人知道,古玩店的張濤跟倒斗行里的是同一個人。

    他一個外行人,就可以憑一個名字找上門來?開玩笑。

    跑了也好,讓他們知道我回來了,自然會找上門來。只要大金牙沒死,他們一定會拿來做威脅我的籌碼,到時再想辦法救他回來。

    “怎麼啦?那人有問題?”Hellen也跟著跑了出來,猜測著問道。

    “沒什麼,不用管他,到屋里說吧!”

    在自己的地方就是不一樣,坐在椅子上,點上一根香煙,整個人都輕松了起來。

    Hellen給我端了杯茶過來,然後在我對面坐下,看著我說︰“濤子,大金牙是不是出什麼事了?這幾天黃姐一直在找你,好像想讓你幫她找人。”

    “我知道,我見過她了!我會處理的,你幫我安慰好她就是了。”

    忽然想到,大金牙可能不會出事,他現在應該還活著,畢竟,我手上還有那幅總圖在。雖然這份總圖是廢紙一張,但“沉沙”方面還不知道,捉大金牙應該是想拿來作為交換的籌碼。

    還沒死就好,只要人沒死,就還有機會。

    跟Hellen又聊了會,把這次毛烏素沙漠之行的原委和經過跟她講了講。听了林靈的遭遇,Hellen也唏噓不已。

    過了一會兒,我讓Hellen這幾天多抽點時間去大金牙家陪著他老婆,免得她一個人胡思亂想,要是再出點什麼事,我真是沒法跟大金牙交代了。

    等Hellen走後,我又考慮了一陣,覺得雖說我手上還算是握著點籌碼,但是死等對方的消息也不是辦法,太過被動,有點任人魚肉的味道。想想還是得多了解一點對方的虛實,于是就給我的忘年交——陳教授,去了一個電話。

    我們這個圈子,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考古的、倒斗的、造假的、倒賣的……多多少少,都有那麼點關聯。陳教授這麼多年的日子下來,應該也是知道點門路的吧!

    出乎我意料的是,電話一撥通,我把事情這麼一說,陳教授立馬讓我報出地址,說是正好有這麼一個專案組盯著這個組織好幾年了,說是讓他們登門找我,看有沒有機會合作!

    陳教授那邊已經掛斷了,我這邊猶自拿著話筒,半晌說不出來話來。沒想到,事情還能如此巧法,簡直是瞌睡遇枕頭啊!雖然咱一個倒斗的,跟警察扯上關系多半沒好事,別到頭來,別沒逮著魚,拿我這魚餌充饑。不過現在事情緊急,人命關天,也顧不得這許多了。

    第二天的中午,我趴在店里櫃台上打瞌睡的時候,忽然一陣敲門聲傳來。循聲望去,只見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正踏過門檻,信步朝店里走了進來。那聲敲門聲,該是他路過時順手在門板是敲了敲,算是打招呼吧!

    該男子跟我差不多年紀,中等身材,皮膚黝黑,相貌嘛,勉強稱得上端正吧!

    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這是我對他的第一印象。直到,我疑惑地握住他伸過來的手,才察覺出,這小子——居然是個行家。

    兩手一握,我就覺出味來了。他右手與普通人大不一樣,普通人中指都比食指要來得長,往往長出大約最後一個指節吧。但這個人不然,他的食指、中指平齊,指尖上、兩指之間的地方,無不布滿了老繭。

    “行家?”我松開手,溫和地笑著問。

    “怎麼說?”男子不置可否,只是微笑著反問道。

    我指了指他右手中指和食指,沒有說話。這種事大家心知肚明即可,說穿了就沒有意思了。要練出這樣的手指,沒有20來年的苦功是不可能的。

    這門手藝有個名堂,叫做“銷金指”,是世代在倒斗行里流傳的手上功夫。練這門功夫的人,一身的本事全在手指上,練到深處,兩指之間力大無窮,而且深得穩準狠三字精要。在斗里,這門功夫可以用來破除細小的機關,手藝精深的行家,甚至可以摸著磚縫,僅憑兩只手指就能把整塊墓磚夾出來。

    不過這門功夫好用是好用,但也相當的難練,我還從沒有見過真正練成的,眼前的這位是頭一個。這門功夫其實取不得巧,講究的是絕大的毅力,風雨不改的苦練,但也不是單純的肯下苦功就能練成的。

    在我小時候,爺爺也曾打過這門功夫的主意,想讓我練來著,可惜弄不到煉體祛瘀的秘方,只好作罷了。這門功夫的關鍵之處,跟大名鼎鼎的鐵砂掌是一個道理的,關鍵在浸泡煉體和事後祛瘀的秘方,沒有這兩個方子,雙手沒一個月就會給徹底練廢掉。

    就是因為有這樣的種種限制,所以練這門功夫的,沒有半路出家的,一概是倒斗世家出身。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說︰“這位元良,大熱天的,有事說事。沒事的話,對不住了,兄弟要去打個盹了。”

    听了我的話,他絲毫不以為意,反而笑了笑,說︰“大名鼎鼎的張大元良,就這麼對待朋友嗎?”

    我撇了撇嘴,有氣無力地說︰“盛名之下,其實難附,哥們,沒什麼指教的話,請吧!”

    說實話,我不太喜歡跟行內人打太多交道,除了胡八一和王凱旋他們倆活寶外,我沒有一個行內的朋友。

    倒不是因為什麼同行是冤家,問題是,干我們這行的,遇事小心謹慎,做人遮遮掩掩,很難交心。我自己,本質上也是這號人,也只有胡八一他們兩個是另類,是可以掏心窩子的朋友。

    因此,同行之間的交往,我是能躲則躲,能避則避,找上門來的,準沒好事。不是尋著了大斗自個干不了,想讓我搭把手的,就是遇到什麼沒見過的難題,上門來找答案的。

    後者也就罷了,能回答的我盡量回答,留個交情嘛,要是前者,您請吧!哥們沒興趣。金珠玉石前,又有幾個人能把握住本心的?我可不想勞心勞力的,再落個活埋的下場。

    所有我雖然對這個男人手上“銷金指”的功夫有點好奇,但下意識的還是不想跟他打交道。

    “哈哈”,听了我的話,人不怒反笑,一邊笑一邊還饒有興致地看著我。

    我讓他笑得心頭火氣,正待發作,卻見他面容一肅,正正經經地自我介紹起來。

    “小弟姓韓,單名一個志字,隸屬公安系統,文物盜竊與走私緝查科,沉沙專案組。”說完他又補充了一句,“是陳教授介紹我來的。”

    啥?我腦子里頓時一片糨糊。乖乖,這才一兩句話的功夫,咋的倒斗的變公安,老鼠愣是成了貓呢?

    仔細想想,人家什麼時候承認過自己是倒斗的了?還不是我想當然爾!只是,這手藝是怎麼回事?

    我朝他拱了拱手,算是重新見禮了,接著擠出絲笑容說︰“韓兄弟是吧?你就是陳教授說的那個公安?那……”我指了指他的右手,接著說,“那這是怎麼回事?”

    韓志笑著搖了搖手指,掏出本證件,開玩笑地說︰“張兄弟是否要查驗一下?”

    “哪里!韓兄弟說笑了!”嘴上客套著,我手上毫不客氣,一把接過他手上的證件,走到門口就著陽光仔細翻看了起來。

    “張兄弟,你……”韓志顯然對我老實不客氣的動作沒有心理準備,一副哭笑不得的樣子。

    切,你什麼你,這是假客套的時候嗎?要是來的不是李逵而是李鬼,那我找誰哭去?你說我就信啊?除非我腦袋秀逗了。

    看了半天沒什麼破綻,我隨手把證件扔回到韓志的懷里,毫無誠意地歉然一笑,伸手招呼他到內室喝茶詳談。

    可惜了,他怎麼著也是陳教授介紹來的,不好太駁了他的面子,陳教授那不好交代。要不,按我的意思,非得把東街做假證的那家伙叫過來,幫老子好好驗驗,這是開玩笑的事嗎?

    一邊和他白話著,我一邊還在琢磨,等會是不是該給陳教授去個電話,好好打听下他介紹來的家伙到底長什麼樣子。

    不是我多疑,而是這心里實在不踏實,我這輩子,最不喜歡打交道的兩種人,一是同行,二是警察,丫的兩樣佔了個全,你說我能不小心謹慎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8:55:44

爐子里發出一聲聲咕嚕嚕的響動,水開了。

    我起身沏了兩杯烏龍茶放在桌上,氤氳的水汽中,我們兩個大男人相對而坐,一時無言。

    暈,靜坐抗議還是怎麼著,如果對面換成Hellen,我不介意跟她坐上一整天。韓志這個黑炭頭,免了吧!

    我搖了搖頭,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笑道︰“韓兄弟,現在管你們這塊的公安,都要練這麼一手?”

    說著我放下茶杯,比了火中取栗的姿勢。

    “哪能啊!”韓志失笑道,搖了搖頭,低頭看著自己練有銷金指的右手,沉吟片刻,緩緩地敘說出了一個秘辛。

    民國時期遺禍,亂世的余波A再加上財帛暴利誘人,解放後盜墓行為仍屢禁不止,致使大量的國寶文物流失海外。

    走私販賣一塊,由于涉及取證和牽涉到境外的一些事情,公安方面很難有效的打擊。于是,有關部門痛定思痛,決定釜底抽薪,定下了一個長達三十余年的“飼虎”計劃。

    所謂的“飼虎”計劃,就是由國家有關部門出面,招安了一批經驗豐富,各具絕活,又願意安度晚年的倒斗界老元良,以他們為教頭,教導一批小孩子倒斗的各項絕活。這批小孩子有的是那些老元良的後生晚輩,有些則是無父無母的孤兒。

    韓志,就是這批小孩子中的一員。

    待他們成年後,便由有關部分安插,通過各種途徑,使他們跟那些倒斗團伙扯上關系,最好是能成為他們中的一員。

    販賣文物的,跟盜竊古墓的,二者之間的關系密不可分。沒有前者,倒斗者的手中的珍惜古玩便難以出手,價值難免要打個折扣;沒有後者,就沒有貨源,那走私組織也難以生存。

    那批由國內頂級好手教導出來的孩子,各個都有一手實用的倒斗絕技,因此在盜墓團伙中都頗為混得開。而倒斗團伙跟境外的走私組織又多有聯系,于是,靠著他們做內應行反間,有關部門多次順藤摸瓜,著實搗毀了好幾個在國境線上來回倒手的文物走私組織。

    難怪韓志不是同行,卻有這樣一手我都羨慕不已的絕技,敢情是那些老家伙的嫡系傳人啊!

    韓志看著自己的右手,娓娓道來,有意無意間,眼中都流露出一絲傷感,好像這只右手中,蘊藉著什麼哀傷一般。

    他人的心事我沒有興趣去揣度,不過看他的神情不似作偽,我慢慢放下心來,跟他談起了正事。

    “說吧!你們想讓我做什麼?”我點上根煙,淡淡地問。

    “我是來……”韓志想都不想地張口就待要說什麼,被我揮手止住。

    迎著他疑惑的眼神,我干脆地說︰“別跟我說什麼你們是來幫我的之類的,那些話留著騙小孩吧!哥們我是自己送上門來了,想怎麼利用你就直說,做不做在我,免得到時再有些什麼不愉快!”

    我這是把話擺明了說清楚,生怕的是,他們腦子一熱,又來臥底那老一套,讓我到沉沙那邊臥底去。這種事,我是堅決不干的。

    這麼多年來,我早就過了腦子一熱,不管不顧的年紀了,深知什麼叫做成名非僥幸。一個游走在法律與黑暗邊緣的組織,數十年來屹立不倒,又豈是幸至!

    韓志頗有深意地望了我一眼,語調中帶著欣賞說︰“張兄弟你放心,我們不會讓你做有悖‘原則’的事。”

    “原則”二字他特意重讀,其中含義不言自明,丫的是嘲笑我膽子小來著。膽子小就膽子小吧,剛把人家的成員給做掉了,又屁顛屁顛地送上門去,這可不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事,簡直是把腦袋雙手奉上。這種事,沒得商量,堅決不干。

    我叼著香煙,仰著頭看向天花板,好像那里長了花一般,定定地看了好久,就是不答他的腔。

    韓志看我不受激,搖頭苦笑道︰“你不用這麼防備吧!我們沒有惡意的。”

    話音剛落,他隨即又正色道︰“陳教授提到過,你手上握有該組織勢在必得的東西。我們的計劃是,既然這樣東西對他們如此重要,那用不了多久,他們估計就會找上門。希望張兄弟到時能跟我們配合,將他們的首腦一網成擒。”

    我听了直皺眉頭,疑惑地問道︰“你們這是拿我當餌啊!可以,我可以跟你們配合。不過,你們怎麼這麼肯定他們的首領會親自出面呢?據我所知,像這種組織的首領一向是不敢踏足大陸的,不是在公海是漂著,就是在台灣島上貓著,沒那麼容易跟我見面吧!”

    韓志自信地笑了笑,說︰“這個你不用擔心,只要你手上的東西有足夠的價值,同時你堅持要見對方的首領,他就一定會出來跟你見面。因為,他現在就在大陸。”

    咦?我愈加疑惑,他們如此神通廣大,連對方組織首腦的行蹤都這麼肯定,那還要我干什麼?

    看著我疑惑的眼神,不置可否的態度,韓志苦笑一聲,把最後的老底也竹筒倒豆子一般全倒了出來。

    原來,在半個多月前,沉沙海洋資源公司的首領攜幾乎全部骨干來到大陸,並或邀請或脅迫地招來不少行內的高手,一起盜掘一座蘊藏豐富的古冢。

    該古冢位于廣東與福堛漸甈伈B,赫然是大名鼎鼎的南越王趙佗的陵墓。年前,趙佗之孫,趙昧的墓葬被考古發掘F,里面蘊藏之豐富震驚中外,由此可想見其祖趙佗之墓的富有。

    趙佗其人,也是一個傳奇性的梟雄人物。他本是大秦的官吏,也算是手掌軍政大權的要員了。在陳勝吳廣起義,劉邦項羽楚漢爭雄的時代,他按兵不動,手握數十萬大秦精銳,坐看興亡。

    待劉邦定鼎中原後,趙佗名義上俯首稱臣,卻一日也未曾受中央管制,更有稱帝東南的行徑,後見事不可違,立刻改弦更張,再次稱臣。

    趙佗年逾百歲後善終而死,到他死前為止,一直是名副其實的東南土皇帝,富不下大漢朝廷。

    這種絕代梟雄的墓葬,說不感興趣那是假的,職業病犯了,手直癢癢,恨不得親身進去一探虛實。

    “我們有一個兄弟,趁著他們廣招人手的時候混入其中,以上的消息都是他提供的。”韓志說這話的時候,神色似乎有些黯然。

    “這位兄弟?”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半個月前就跟局里斷了消息,估計是凶多吉少了。”韓志以看似平靜地語氣緩緩說道,可那留下深深牙印的下嘴唇,卻暴露了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兔死狐悲,自古有之,他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我在心中著實嗟嘆了好一陣。

    “奇怪的是,國內的行家幾乎都收到了沉沙的邀請,怎麼會漏了張兄弟的那份呢?要知道,現在小字輩的行家,就以你跟胡八一為最。”韓志沉吟半晌,忽然開口說道。

    當然不會找我了,那時候,我正被他們耍得團團轉,在內蒙古的老林子里喂蚊子呢!可這話不能說,我只能苦笑道︰“那會胡八一正在雲南,我嘛,許是他們看不上我這兩手吧!”

    韓志意有所指地說︰“張兄弟太謙了,可能是他們知道你那時另有要事,沒敢打擾吧!不管如何,這次請張兄弟務必幫忙了。”

    誰說跟聰明人說話輕松來著,我怎麼覺得累的慌。不想再跟他繞圈子了,我頷首說道︰“好吧,就按你們說的辦,我會配合你們的工作!”

    “嗯!”韓志點了點頭,留下了他的聯系方式,然後伸出手來跟我握了一下,便轉身離開了我的小窩。

    其實按我的本意,是不想跟他們合作的。給陳教授打電話,也是抱著打听消息的心思而已,沒想到到惹來了這尊神。現在之所以爽快答應,大金牙的安危是個問題,另一個原因是︰我畢竟干的是倒斗的這一行,雖說有自己的原則,國寶之類的東西堅決不往外賣,可往深里一想,其實也不過是自欺欺人的遮羞布罷了。

    我自己不往外賣,可買主往哪再賣出去,那是人家的自由,我也沒法干涉。這麼多年下來,摸著良心,我絕對不敢說,我倒出的國寶就沒有一件流出到國外去。

    算是贖罪也好,算是賣個交情,以後好相見也罷,總之這次我是拿定主意要跟他們合作了,如果能把大金牙救出來,再把這個走私團伙一網打盡,那也算是件功德了。

    目送韓志離開後,我走至窗前,一把推開窗戶,貪婪地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心中的抑郁慢慢消散,整個人也平靜了下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9:10:01

韓志離開有兩三天了,我沒有跟公安方面聯絡,也沒有受到沉沙組織的消息,日子就這麼平靜地過著,仿佛所有人都把那件事拋諸腦後,沒有人再提起,大金牙也依舊音信全無。

    這些天來,我都守在店里,門都不敢出一步,說得難听一點,就是去方便,我也是一陣小跑。現在沉沙方面早知道我已經回來了,隨時都有可能給我消息,要是因為我的怠慢,而讓他們惱羞成怒,切下大金牙的手指頭之類的給我送來,那就不好了。

    這兩三天來,一片風平浪靜,但我的心里卻一直不敢松懈下來,用一句話可以形容此時的情形,那就是︰

    暴風雨前的平靜。

    這樣的日子就這麼持續著,直到,三天後的]。

    那時候我已經上床睡覺了,正做著美夢呢,忽然一陣劇烈的敲門聲把我驚醒了過來。

    自從開了這家小店後,我就在店後給自個築了個窩,畢竟三十好幾的人,見天的到胖子家里刷夜也不像話不是。

    這時候來敲門的,不是來搗亂的就是有急事,無論哪種我都不能怠慢了。一陣手忙腳亂的套上衣服,拿了手電筒走過去開門的時候,五分鐘已經過去了。

    這麼會時間,敲門聲不僅沒有停息,反倒有愈演愈烈的態勢。

    剛一拉開門栓,打開門,便見一個人影朝我跌了過來。我嚇了一跳,以為是仇人找上門來了,下意識地就拉開架勢準備接招。

    定楮一看,才發現撲進來的竟然是個女人,看那衣服打扮,還有幾分眼熟。

    “你是?”我攙著她的胳膊把她從地上扶了起來,看這樣,剛剛這女人應該是趴在門上用手錘門,我這麼猛地把門一拉開,她不就跌了進來嗎?

    “咦,黃娟!你怎麼跑來了?”那女人一抬頭我就認出來了,原來是大金牙的老婆黃娟。

    自從大金牙沒了消息後,她整天的以淚洗面,除了照顧孩子外,什麼事也不敢去干,連門都不敢出一步,苦等著大金牙回來。我跟胖子和大金牙也算是老交情了,卻也沒怎麼跟她說過話,跟她不是太熟,什麼事能讓她深更半夜的拋下孩子跑到我的這來?一種不詳的預感涌上心來。難道……大金牙有什麼壞消息了。

    大金牙失蹤到現在,沉沙方面一直沒有跟我聯系,難道……,他們不想拿他作為n挾我的籌碼?

    “老金出事了!張哥,你一定要救救我們家老金啊!”黃娟像溺水的人捉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抓著我的胳膊,泣不成聲地說。

    好不容易才掙開都被她掐青了的胳膊,我扶著驚慌失措的黃娟到屋里,還給她倒了杯水,好不容易等她平靜下來了,才問道︰“出什麼事了,你慢慢說,放心,萬事有我。”

    “張哥,老金讓人給捉了,只有你能救他了。”黃娟的還是十分激動,她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家庭主婦,忽然遇到這種事情,有這種反應也是難免的。

    安撫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從她口中問出了事情的經過。

    一個小時前,忽然有幾個閩南口音的男人找上門來,對黃娟說,大金牙已經讓他們給綁了,想他沒事的話,就要乖乖听話,馬上幫他們送封信到我這里來。

    黃娟她哪經過這事,給嚇壞了,才會到了我這連話都說不利索了。好不容易說清楚了,她才緊張地從懷里掏出張被捏得有點皺巴巴的信箋,雙手遞到了我的手上。

    听了黃娟的描述,我稍稍放心了點。他們的意思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大金牙已經在他們手里了,讓我乖乖合作。至于送信,誰送不是送,為什麼要讓大金牙的老婆來送呢?擺明是想給我增加壓力,讓我不能不乖乖听他們的安排。

    沒事就好,我懸在半空中的心終于放回了肚子里。

    輕輕掂了掂手中的信箋,輕飄飄的毫無重量,卻又似重愈千斤,上面至少,掛著大金牙那小兩百斤呢!

    這件事,跟大金牙沒什麼關系,他純粹是被我拖累的。就沖這一點,我也不能置之不理不是,再說了,我還正等他們送上門來呢,事情,總要有個了解的。

    手上的這封信沒有信封,只是一張單獨的便箋,整整齊齊地折成三段。明黃色的信紙,被黃娟捏得皺巴巴的,上面附有她潮濕的手印,可見她有多麼的緊張。

    我有點憐惜地看了看她,心中嘆了口氣。男人間的事,何必讓這樣的小女人擔驚受怕呢!他們這麼做的意圖我很清楚,但利用這麼一個局外的女人,未免太不地道了。

    “張哥,上面寫著什麼我看不明白,您瞅瞅,看我家老金到底怎麼樣了?”黃娟滿臉憂色地看著我,指著被我拿在手上,卻一直沒有翻看的信箋說。

    “沒事,有我呢!小鑫怎麼樣了?沒事吧?”

    小鑫是大金牙的女兒,小丫頭片子聰明伶俐,很得大金牙的寵愛,寶貝得命根子似的,要是她有什麼三長兩短,大金牙非急瘋了不可。

    “我把小鑫放隔壁阿婆那照顧了,那幫人凶神惡煞的,我怕他們再找來,不敢讓她一個人呆在家里。”畢竟是母女天性,提到小金鑫,黃娟的臉上那抹擔憂是怎麼也掩飾不住的。

    我點了點頭,打開了那張信箋。首先入目的是一筆珠圓玉潤、含而不露卻鋒芒自現的毛筆字。好字,我暗自贊嘆一聲,這樣的毛筆字,沒個20來年的苦功,決計是寫不出來的。

    “張濤賢佷台鑒︰

    君技藝精深,人品高潔,吾雖僻居海外,亦聞君之大名,奈何緣慳一面,惜之憾之!

    後聞敝屬與君協力,吾心實慰。

    惜哉命薄,其竟不能長伴君之左右,此非君之失,實乃其命該如此,與人無礙。

    今于閩粵福地,偶遇君之摯友,幸甚幸甚!未敢怠慢,乃延之常住,望能請益一二,聊慰吾心。

    恰聞君偶得一丹青佳作,以君之眼界,量非凡品,余不才,于丹青之道亦沉浸多年,望有緣能品鑒一二,足慰平生。

    當此佳日,望君不吝,三日之後,城西梅園,余自當掃塌烹茶,以待佳客,盼與君晤!”

    末端,蓋著一個鮮紅的印章,上面是篆體的“沉沙”二字。

    哼!文縐縐一大堆,不外乎是說以往的過節一筆勾銷,大金牙在他手上,想要他活命的話,帶著天下墓葬總圖來換。

    其中有幾分真誠,我連猜都懶得猜了,反正我也在算計他,大家彼此彼此,老大不說老二了。

    想了想,我提筆給他回了封信。咱當然沒有他那筆秀氣的書法了,這玩意,我懂得欣賞,但要是讓我寫,還真不敢獻丑了。

    “沉沙主人如晤︰

    聞君之邀,余心竊喜之,誠惶誠恐,何幸至此!

    三日之後,吾必攜寶踐約,必不使君空候。

    然,偶聞君之偉業,心實向往之,望親晤君面,聆听教誨,則不虛度矣!”

    意思很簡單,你的邀請我接受,天下墓葬總圖我自會帶來,不過,我要求當面給你,別派些小魚小蝦出來糊弄。

    這篇文縐縐的東西把我整出了一身的汗,文化人真他媽的不容易當,把我給憋的。

    我把寫好的信箋交到黃娟的手上,讓她帶回去。沉沙組織的人既然通過黃娟把信帶給我,必然也會派人到她那去取回信,這是題中應有之意了。

    看來那群人實在凶惡,听我說還得再見他們一次,黃娟的臉色立馬就白了。這我也沒辦法,只能好生地安慰了一會,保證大金牙一定沒事,好說歹說的,才把她勸回了家。

    三日之後,城西梅園,呵呵,這老賊頭倒有一身雅骨。想了想,我撥通了韓志留個我的電話。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9:11:50

三日之後,城西梅園。

    在北京住了這麼多年,還真不知道,有這樣一個地方。

    到了地兒,報上名字,就有佣人在前開路,領著我們走進了這座園林。

    流泉假山,林蔭蔽日,當真是個避暑的好去處。這個沉沙組織的頭目,還蠻會享受的嘛!大約走了十幾分鐘,佣人把我們安排到了一個不大,但精致的客廳之中,奉上茶,便再沒聲息,就這麼把我們三個撂在那里。

    忘了交代,跟我同行的還有胖子跟韓志二人,原本Hellen也想來的,我考慮了下沒同意。按韓志的說法,只要見了正主,由他確認了身份之後,就通知外人的公安進來捉人。原則上是沒有什麼危險的才對,但是這種事誰說得準呢,有漱j家都是亡命之徒,臨死一搏的話,難免沒有個損傷,所以仍她如何哀求,撒嬌佯怒假嗔,我最終還是沒敢帶她來。

    在路上我就問過韓志了,既然知道正主兒今天會在梅園出現,那干嘛不直接派人圍上,甕中捉鱉得了,非要這麼麻煩,到人家地頭跟他見上一面。

    當時韓志那個表情,跟見了白痴一樣。經他一解釋,我也覺得自己很白痴。按他的說法,沉沙的主人,是個年逾花甲的老頭子,一輩子闖蕩江湖,都沒栽過跟頭,小心著呢!我要是不親自出場,真真切切地坐到園子里,他壓根連園子都不會進。

    還說,之所以找我做餌,也是有原因的。我張濤畢竟在這個行當里混了十余個年頭,貨真價實干的是倒斗的買賣,也沒有跟公安打過交道,信譽還是不錯的。

    要不是我正巧打電話給陳教授,而陳教授又跟他們專案組的人有聯系,我跟韓志他們是無論如何也扯不上關系的。所以,那個老滑頭(這是韓志的原話)才會同意跟我見上一面。

    局已設下,就等正主兒入網了。

    等了兩個多小時,除了添茶的小廝外,連人影都不見一個。就在我們以為對方放我們鴿子,或是察覺到我們的布局,忐忑不安時,一聲爽朗的笑聲從門外傳來。

    “哈哈,失禮失禮了,俗務纏身,慢待貴客了!”笑聲未歇,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從門外走了進來。

    按韓志的資料,這個老人至少有7,80歲的年紀,但現在看來,老人笑聲爽朗,面色紅潤,健步如飛,哪有一點老態?

    “哪里,是我們早到了。”我向老人抱了抱拳,客氣道。

    “敝姓梅,單名起,字龍空,沉沙集團正是老夫的產業,之前小兒輩多有得罪,毋怪毋怪。”

    “不敢,不敢,是晚輩處事魯莽,讓梅老見笑了。”

    沒想到,傳言中老奸巨猾的走私頭頭,竟是這般爽朗豪氣的模樣。誰能想象,這樣豪爽氣十足的老者,竟會干出綁架勒索脅迫之類的事情,當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這兩位是?”梅老頭一副剛看到韓志和胖子的詫異模樣。

    “這是林愛國,我的搭檔。這位是韓志勇,也是倒斗行里的老手了,我們正在商量著一起出趟活。正好梅老見招,韓兄弟也想趁這個機會見老前輩一面,若能得前輩賜教一二,就夠我們這些小字輩的受用終身了。”

    這話肉麻的,說完我自己都渾身哆嗦,雞皮疙瘩不知道掉了多少。梅老頭倒似一副讓我拍得很舒服的樣子,笑眯眯地讓我們坐下喝茶,眼神看似無意地多次掃過韓志,最後在他的右手上停留了片刻,才最終放過了韓志,又回復成人畜無害的樣子。

    看梅老頭沒起疑心,我暗松了口氣。說起來韓志那個銷金指的功夫還真是練對了,典型一個活招牌,行內人一看就是同行,絕不會聯想到公安那去。

    “呵呵,一個好漢三個幫,能有這樣的兄弟幫襯著,怪不得張小哥小小年紀就有如此的成就名聲,好生讓人羨慕啊!”梅老頭捋著胡須說。

    “梅老客氣了,我們要向您學的地方很多。不過……,晚輩有一個朋友,似乎跟梅老處得頗為不錯,一直打攪著梅老。現在他家里有點事,梅老能不能高抬貴手,放我兄弟一馬?”實在忍不住了,開口向梅老頭要起了人來。

    果然是人老精,鬼老靈啊,老丫的滑不留手,跟他寒暄了半天,硬是說不到正題上,太極推手的功夫讓他玩得爐火純青,沒輒了,咱還是直說了吧!

    “高抬貴手之類的話提也休提,老夫只是和金小哥相談甚歡,留他住了幾日罷了。”梅老頭笑眯眯地說,同時兩手一拍“啪”地一聲脆響。

    大門被從外面推開,一個身著旗袍,年紀約在二十出頭的美麗女子一步一搖地走了進來。進門後,她先是對著梅老頭後對著我們,分別福了福,姿勢柔和自然,充滿了古典的美感。

    我要的是大金牙,梅老頭讓她進來干嘛?“梅老,您這是?”我忍不住問道。

    “呵呵”梅老頭笑了笑,沒有回答我,而是向那個女子問道︰“怎麼樣了?”

    “金先生已經安全地回到家中,他說很感謝董事長這些天的照顧。”女子雙手放在大腿上,躬身說道。

    “如何,張小哥對老夫的安排是否滿意?你們一進門,金小哥就已經珛{回去了,小小梅園,又豈敢留客呢!”

    雖說我既然進了這個門,那大金牙也就沒有什麼扣留的價值了,但未談條件先放人,梅老頭這手玩得倒是光棍。

    他沒必要騙我,看來大金牙的確已經回去了。這我就放心了,等等計劃能夠順利實行,會不會跟他們翻臉動手,我心里都沒有底,大金牙看是留在他們手中,總是個顧及。

    “下去吧!”梅老頭揮了揮手,那個古典美女立即柔順地退了下去,同時輕無聲息把大門帶上。

    等她關好了門,梅老頭便用右手食指輕敲著桌面,兩眼炯炯有神地看著我,意思很明確︰人我已經放了,我要的東西呢?

    我嘆了口氣,從懷中掏出那個以四條人命為代價,卻一分不值的卷軸遞了過去。

    卷軸遞到了梅老頭的手上,我並沒有馬上放手,而是等到他皺著眉頭看向我的時候,說︰“梅老,看這個卷軸之前,請你耐心听晚輩講幾句話。”

    說完我手一松,卷軸落入了他的掌中。

    “梅老,您能接受得了一些無法置信的事嗎?”我端起已經有點涼了的茶,在唇邊抿了一口,輕輕地問。

    “嗯?”梅老頭眉毛一豎,疑惑地看了我一眼,答道,“老夫跟你一樣,也是倒斗出身,什麼離奇古怪、巫蠱邪祟的事沒見過。何須多問!”

    “那就好。”我點了點,說,“既然如此,希望梅老在看完這個卷軸後,能平心靜氣地想一想,再做結論,晚輩感激不盡。”

    梅老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麼,緩緩地打開了手中的卷軸。

    驚愕、憤怒、疑惑、了然……,各種神色在他臉上一閃而過,不過一皺眉的功夫,又回復了雲淡風輕的模樣。

    要不怎麼說姜是老的辣呢,看人家著修養,想當初,我第一次看到這個卷軸時,是何等的震驚啊!

    梅老頭並沒有輕易地下結論,只見他從懷中摸出個放大鏡來,仔細地在卷軸的細微處查看了起來。同時,手掌輕輕地在上面摩梭,感受上面的紙質與紋路。好半晌,才見他長出了一口氣,毫不珍惜地隨手將卷軸拋到了桌上。

    “原來如此,真是沒有想到,一代‘地仙’,竟然是……,哈哈,當真是出人意料。”一筆巨大的財富,就這麼化為烏有,梅老頭居然神色不變,猶如局外人一般隨口感慨,一得一失,似乎不能在他的心上留下哪怕一點的痕跡。

    這也算是梟雄之姿吧!我暗暗感慨,語帶恭敬地說︰“多謝梅老的信任。”

    “老夫淫浸古玩業數十載,如果連真偽都辨別不出來的話,這把年紀豈不是活到了狗身上去了。”

    說完他搖了搖頭,有點感慨地繼續道︰“看來我那幾個不成氣的屬下,便是因為這個原因,跟你產生了誤會是吧?”

    “正是,是晚輩處世不周了……”

    梅老頭擺了擺手,止住了我的話,說︰“那是他們有眼無珠,怪不得小兄弟。只是可惜我那個干女兒命薄啊!小雯她小小年紀就吃了不少苦,跟我的這幾年我又沒好好教她,始有今日之禍。”

    什麼?我眼楮登時睜得老大,曾雯雯是他的干女兒……

    干女兒死了,他還可以跟仇人心平氣和地坐下來喝茶?這個……,用修養二字,似乎不能解釋了。

    我暗暗觀察四周的環境,已經有一言不和,轉身逃命的覺悟了。沒想到的是,梅老頭絕口不再提這件事,只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我聊著些沒邊的事。

    耐著性子應付了一陣後,我忽然看見韓志的動作有些不對了。只見他的右手慢慢地縮進了袖子了,同時袖口開始一抖一抖地顫動了起來。他這是在發暗號讓外圍布置的公安進來捉人。

    看這情形,我忽然站了起來,對梅老頭說︰“今日多有打擾了,晚輩告辭了,日後梅老有閑,晚輩再上門討教。”

    說完拉著胖子跟大金牙就準備走人。

    我話剛說出口,韓志立時滿臉愕然地看著我。按他們的計劃,是我們在這里拖住梅老頭,方便他們外面的行動。

    開玩笑,兔子急了還咬人呢,這地方梅老頭到底埋下了多少人手韓志心中也沒數。外面的人一沖進來,梅老頭又不是傻的,非當然鬧翻了不可。做做魚餌我沒意見,拼命?想都不要想。

    韓志是以我朋友身份來的,現在我要走了,他總不能賴著吧?于是他無奈地跟著我站了起來,狠狠地白了我一眼,然後眼珠子四處亂轉,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

    不想這時候梅老頭倒是幫了他一把,見我要走,梅老頭也不挽留,只是讓我們稍等片刻,他有禮物要送給我們。

    禮物,不好吧!殺女之仇不報也就罷了,還送我禮物,我張濤沒這麼大面吧?梅老頭也不給我拒絕的機會,招呼伙計把禮物抬上來,接著他就說人老了毛病多,屋子里呆久了氣悶,跑到門外呼吸新鮮空氣去了。

    梅老頭的反應很奇怪啊,難道在算計什麼?琢磨了半天沒有頭緒,卻听得旁邊傳來一聲驚呼,還有大口吸氣的聲音。

    轉頭一看,伙計們抬上來的禮物已被打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9:13:56

當真切地看到這件禮物時,我才明白,他們為什麼會有這麼激烈地反應。

    那是個一人高矮的巨大的琥珀狀物體,呈半透明的褐色,里面,赫然封著一個笑靨如花的嬌嫩少女。

    少女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身著紅色的紗衣,梳著雙丫髻,赤著雙縴足,膚白勝雪,巧笑嫣然。

    雪白的貝齒,輕輕印在嫩紅的唇瓣上,微微側著頭,一抹笑容正在綻放,淺淺的梨渦也隨之顯現,更有清澈的大眼楮,看似猶在俏皮地撲閃著……

    這是何等的美麗又是何等的殘酷啊!這樣花般的少女,就這麼在她最美麗的時候,被久遠地塵封住了。

    轉瞬即逝的美麗得以永久留s,但活生生的人,卻已經不在了。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我使勁搖了搖頭,狠了狠心把琥珀少女重新裝回了箱子中,交給胖子背著,我獨自一人走到外面的花園中向梅老頭告別。

    “梅老,晚輩告辭了,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了。”我走到花園中時,梅老頭正背手望著夕陽,不知為何,一股蒼涼遲暮的感覺迎面撲來。

    “只怕再見無期了,張小哥自己保重吧!”梅老頭淡淡地說,眼神越過我的肩膀投向我的身後,沒有回頭,但我依然能夠清楚地感覺到,他正在看著的是胖子抗著的琥珀少女。

    再見無期?難道梅老頭有什麼預感了嗎?以他的罪行,捉到該夠槍斃了吧!

    韓志的信號早已發出去了,刑警公安們隨時可能沖進來,我沒心情跟梅老頭寒暄,也沒時間深究,他為什麼把琥珀少女,這種一看就是絕世之寶的東西如此輕易地送給我。

    長嘆一聲,我對梅老頭拱了拱手,權當告別,便與韓志及胖子,一起步出了梅園。

    剛一出門,韓志便離開我們去跟大部隊會和了。看樣子他是對我余怒未消啊,到最後除了一個白眼,連句話都沒再跟我說過。

    當時不以為意,後來才覺得遺憾,今日一別,竟再無相見之日,我再也沒有機會跟他說話了。

    事後不久,行內便有傳聞︰沉沙梅老,于梅園被圍,自覺脫困無望,又不願受牢獄之災、庭審之辱,終飲鴆而亡。

    捫心自問,我對梅老頭其實頗有點內疚的感覺,之前跟他是敵非友,現下更是一直在算計著他。他不僅不為手下向我報復,反倒送我至寶,我卻這麼對他,實在有點不夠意思。

    奈何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接下來的事,由不得我做主了,不過是口頭感慨罷了。直到此後一連竄的時候接連發生的時候,我才知道,就連這個口頭感慨都是白費感情,一代梟雄,老奸巨猾,又豈會如此好心。

    不過,那都是後話了。

    這件事過後,不知怎地,我總有種意興闌珊的感覺,做什麼都提不起精神來,甚至連大金牙跟我提供了幾個富穴的線索我也提不起興致去探上一探。

    整日里都窩在店中,研究那個琥珀少女,偏偏多日的鑽研、查閱、請教,卻毫無頭緒。我總覺得,它不僅僅是個珍玩這麼簡單,里面似乎蘊藏著什麼艱深的奧秘。

    事情過去很久,記憶漸漸模糊,可在梅園中,與梅老最後話別的場景卻愈加清晰了起來。我慢慢地,竟似能捕捉到當日,梅老越過我的身軀,望向琥珀少女時,眼中一閃而過的異彩。他把這樣一個東西如此隨意地交到我的手上,又有著什麼含義呢?百思不得其解。

    除此之外,便是與胖子,Hellen,胡八一還有王凱旋他們一起喝酒聚會,神侃胡吹,日子倒也過得飛快。忘了說,這段時間,通過胡八一的介紹,我還認識了一個美國華僑——Shirley楊。

    說起來Shirley楊身上與Hellen有不少相似之處,只不過Shirley楊更冷靜,Hellen更感性一些罷了。听王凱旋跟我說,胡八一那小子似乎對Shirley楊很是有點意思,就差捅破那層窗戶紙了。

    因著胡八一的關系,我跟Shirley楊也著實見了好幾次,但奇怪的是,除了初次的那點印象外,她在我心里的形象完全是模糊不清的。那幾次見面,她到底說了什麼,我竟一點印象也無。

    放在其他人身上,這也許不足為怪,但出現在我身上,就很是奇怪了。我對這些細節,一向都是很留心的,習慣從細節處分析一個人。這是多年的倒斗生涯留下的職業病,我對身邊出現的人和事,從來都是很小心的,不知為何,這次竟會如此馬虎。更何況,Shirley楊並不是什麼路人甲乙丙丁,而是我兄弟的意中人,我竟會如此大意,這其中,一定有著什麼問題!

    很多事情,如果及早的發現,便能輕易地避免。但這樣的機會,卻被我輕輕地放過了。也許是多日的平淡生活消磨了我的韌性吧,沒過多久,我不僅沒弄清我為什麼會出現這種失誤,甚至連琢磨下這個事情的意圖本身,也被我忘得一干二淨了。

    于是,很多本可避免的事,就這麼微微凝滯了一下,便毫不停留地繼續按固定的軌跡運行著。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我愈加慵懶,動都不太想動。人一靜下來,思緒便跟泡到水里的海綿般,越脹越大。

    這麼多年的倒斗生涯下來,我第一次問了自己,為什麼要倒斗?是啊!為什麼?年幼時,是為了新奇,為了生存。到了後來,生存的壓力,似乎也並沒有像我自以為的那麼沉重,支撐我樂此不疲的繼續著的,到底是什麼呢?

    如果是在一個月前,我會毫不遲疑地說,是興趣,我喜歡干這個。但現在,這句話我卻再也說不出口了。不知怎麼地,對倒斗這件事情本身,我竟似厭煩了起來。這個念頭,把我自己都嚇了一跳,從小到大,除此我似乎再也沒有其它的興趣和能力了,現如今,對它也失去了熱誠,那,我還能做什麼?

    混吃等死?算了吧,以我的性情,我寧願自己朝腦門上開一槍,也不想讓別人看了笑話。

    一次喝酒的時候,我忍不住對胡八一吐出了我的想法。在我的印象中,他跟我一樣,也是對倒斗有出奇的興趣,並樂此不疲的人,不同的是,他比我純粹,不會像我這樣胡思亂想,最終自亂陣腳。

    原本想來,他該是會狠狠地嘲笑我一翻,然後舉出各種理由來說服我,好讓我拋開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沒想到的是,他微微沉吟了一會,居然點頭贊同了我的想法,還說他最近思量著,想再干最後一次,只要能解掉身上的詛咒,他就再也不干了,琢磨著跟Shirley楊一起到美國去,找點別的事做做。

    此時的胡八一,剛倒完獻王墓,取得了鳳凰膽回來,解除詛咒的時候指日可待。我問他需不需要幫手,他灌了口酒,揮了揮手說不用,他自己能搞定。于是,我也就沒有再說什麼了。記得那天喝酒回來,我心中一起充斥著一種奇怪的失望的情緒,似乎對胡八一沒有能規勸我,沒有能向我列舉一些例子來反駁我,而感到由衷的失望。很奇怪的情緒不是嗎?竟為別人的贊同而感到失望!

    若說這些日子來,有什麼是值得開心的,也許就要算我跟Hellen突飛猛進的關系了吧!這陣子,我們倆的足跡遍及天安門城樓、天台、頤和園、司馬台長城、圓明園、居庸關長城……,樂此不疲地在這些地方留下我們的腳印,播撒我們歡笑。

    每次我們兩個單獨相對的時候,我都有一種沖動,想拉著她的手說︰別停下來,我們一輩子,就這麼一起過好嗎?

    但每每話到嘴邊,便有種莫名的情緒涌上心頭,迫使我將它們又生生地咽了下去。出現得次數多了,我慢慢琢磨出味來,那種情緒,叫做牽掛!

    我在牽掛著什麼呢?我孤身一人,無家無室,又有什麼可牽掛的呢?我想不通,卻不妨礙它緊緊地勒緊我的喉嚨,讓我怎麼說不出心中的願望。

    一次又一次,我竟好似漸漸習慣了這種感覺,慢慢無所謂了。只有,在面對Hellen眼中偶爾閃現的失望時,心悸的感覺,依然清晰。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9:16:51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剛Hellen漸漸沒有了話說。記得在不久以前,我們兩個可以說上一整天的話,好像有說不完的話題。可是現在,更多是兩個默默地對坐著,任由空氣在我們之間凝固。

    我知道,問題出在我身上。我本能地感到,有某樣我珍視的東西正在遠去,于是,我艱難地又一次約見了Hellen。

    之所以用“艱難”二字,是因為,現在對我來說,走出房門,真地是一件很艱難的事。從未覺得,我生存了十幾年的北京城,沙塵是如此的劇烈,陽光也分外的刺眼。

    我幾乎是以絕大的毅力走出了房門,來到了北海公園,我跟Hellen約見的地方。

    草地上,我跟Hellen席地而坐,任清風在我們身畔拂吽A相顧無言。

    “濤子,我爸爸讓我過段時間就回香港。”Hellen柔和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

    “哦!”我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忽然對這次出門後悔不已。清風、草地、柔水、驕陽,還有賞心悅目的美女在身旁歡笑,這些本該讓人歡愉的東西,不知怎地,給我的感覺只有厭惡。忽然好像,回到我陰暗的小屋中,似乎那里,才有我真正喜歡的東西。

    “你……你想跟我一起走嗎?”Hellen的臉上有些泛紅。

    “嗯?”

    “我是說,你要到香港發展嗎?”Hellen的神色怎麼有點慌張?忽然覺得最近很是奇怪,身邊老是發生一些我無法理解的東西,這在以前,根本是不可能的。

    “香港?我去那干什麼?有墓可以挖嗎?”我淡淡地說,但出乎本意的是,語調中竟帶著絲嘲諷。

    “倒斗難道可以倒一輩子嗎?”Hellen的有點激動,大聲地說。

    “除了倒斗,我還能干什麼?”

    “還有很多事可以做的,濤子,跟我回香港吧!”

    “又是香港,香港有什麼好的?”我有點不耐煩了,我們這是在說些什麼啊?好想回家。

    “香港……,香港有我!”Hellen忽然抬起頭說,語調有點顫抖,但神情很是堅定。

    香港,有我。我心里猛地陣陣抽痛,好像有什麼很柔軟的東西在被人觸踫著。

    轉瞬間,所有的溫和都被莫名的煩躁取代,我不由自主地吼道︰“你把我當什麼人?吃軟飯的嗎?我張濤有手有腳,還就干定倒斗這一行了,嫌棄的話你趕緊回你的香港去。”

    Hellen臉上頓時血色褪盡,一片煞白。

    看著她毫無血色的臉,我心中一痛,喃喃道︰“我這是怎麼了,我這是怎麼了?”

    認識至今,我何嘗對她說過一句重話。她,又有哪里說錯了,我不是早厭倦了倒斗這行了嗎?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對不起,Hellen,我可能是出了點問題,你讓我一個人靜靜。”強忍著說完這句話,我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北海公園。

    轉角時無意間的一瞥,偶然看到草地上一個縴弱的身影,正在微微地顫抖著,依稀中,似乎有細不可聞的飲泣聲傳來。

    腳步漸行漸急,回到屋里的渴望愈加強烈,周遭的一切都讓我厭煩,只想趕快回去,關上房門,把這一切都隔絕在外面。

    插上門栓,回到里屋,我頓時松了一口氣,好像在三伏天里,飲下了一瓶冰鎮啤酒一樣,渾身舒爽。

    我不自覺地伸出手去,輕輕地撫摩冰涼的琥珀表面,只覺得隨著淡淡的,若有若無的涼意傳遞,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得到深深的平靜……

    “只有你,最了解我。”

    “只有你,能讓我平靜。”

    “只有你,不用讓我去揣摩你的心思。”

    “只有你,永遠永遠不會離開我的身邊。”

    ……

    陰暗的小屋中,我,對著塵封在琥珀中的少女,喃喃自語。

    此後的七天,我一步也不曾離開房間。餓了,便隨便找點吃的,渴了,就順便喝口生水。這些,都不重要。我的心思,全部都放在里屋的琥珀少女上了,分不出哪怕一絲一毫。

    每一天,我唯一做的一件事,就是靜靜地面對這塊琥珀,凌亂地傾訴著我的心緒,慢慢地,好似也可以听到琥珀中少女的心聲,于是,我愈加沉迷。

    她潔白的縴足,並不是立在琥珀之中,而是踏在雪白的雲端之上。她遍灑著歡笑,在遠端亦歌亦行,翩翩起舞。

    恍惚間,我也緩緩地融入到了琥珀之中,與嬌憨的少女攜手,無憂無慮,漫步雲端……

    清醒時,我與琥珀相視而坐;睡夢中,我與少女對面而歌。她就像是我生命中永恆的存在,無時無刻不陪伴著我,不曾有一刻稍離。

    我與她融合得愈加緊密,與整個世界就分離得愈是徹底。漸漸的,我害怕見到生人,哪怕是熟人,我也完全無法理解他們在說些什麼?

    多少次,我與胖子在桌旁坐下,煙霧繚繞A卻一句話也沒有說,就這麼靜靜地坐著,直到他無趣地離開,我便欣喜地回到里屋,繼續與琥珀少女相伴。

    這樣的情形,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什麼時候,跟最親的兄弟之間,都沒有話可以說了。一開始,我還努力地想跟他聊些什麼,但那種抽煙神侃地日子,似乎真的一去不復返了,我用盡了全力,還是無法理解,從他口中迸出的詞匯,到底有怎麼樣的含義。

    一次兩次後,我慢慢竟不以為意了,或者說不再在乎了。這樣的日子過得越久,我不在乎的東西就越多。一個月前,隔壁開始裝修房子,整日里轟隆隆響個不停。一開始我厭煩得不行,直想胖揍那戶主一頓,懶得出門,也就罷了。到得現在,我竟然能對愈演愈烈的噪音充耳不聞。每到夜里,回想白晝的事情,總不能確切地記起,當日隔壁依舊在裝修否?

    此時的我,仿佛身處一個幽深且堆滿爛泥的荷塘,緩緩地,但絕不遲疑地下沉著。我無心掙扎,反倒似乎很享受那種慢慢下沉、漸漸腐爛的感覺……

    這段時間,好似有很多人上門來找過我,有胖子,有胡八一,有王凱旋,有大金牙……,他們說了些什麼,我卻沒有印象了,又似乎當時就壓根沒能听懂。

    很多年以後,我回憶起這段日子,終于能找到合適的詞匯,來形容那種感覺︰當時的我,就像一部DV,只紀錄,不感受,也無法理解,只是如膠片般,飛快地轉動,一直滑向了無邊的黑暗……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9:18:53

圓桌旁,煙霧繚繞,兩個人靜坐吸煙,默默無言。

    這樣的場景發生了多少次,我已經數不清了,只知道,很多很多,每次胖子跟我送來食物,都會發生這麼一幕。

    跟他在一起,我雖然依然無法理解他的話,一樣無話可說,但是我卻不會如對其他人一般,感到無可抑制的厭惡。對此,我感到很是慶幸。

    “濤子,Hellen要走了!”什麼時候,胖子的渾厚的聲音也變得如此沙啞。

    “嗯!”

    “她要回香港了。”

    “嗯”

    “她說,再也不會回來了。”胖子緊緊地盯著我的眼楮,X乎是一字一頓地說。

    “嗯”

    “你有沒有在听我說,我說Hellen要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你听到了沒有!”胖子忽然暴怒了起來,捉著我的肩膀說,兩眼直欲噴出火來。

    “Hellen,要……走……了,再……也……不……會……回……來。”我艱難地組織著詞句,終于把這句話完整地吐了出來,同時,多日來,我第一次明白了別人話里的含義。

    瞬間,我心中一痛,好像有什麼我珍視的東西碎裂了。這種感覺,就像小時候,我纏著爺爺,要來了一對漂亮的核桃,就是老北京人喜歡拿在手上把玩的那種。我對它們愛不釋手,直到有一天,它們被我失手掉落,裂成了兩半。那次,我哭了好久。

    現在,又有一個“核桃”,在我眼睜睜的注視下,正緩緩地跌落,我卻束手無策,甚至連傷感的權利都被剝奪,這又是怎樣的悲哀!

    “我的兄弟張濤,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人,從來都是他告訴我,什麼是對,什麼是錯。這次,讓我來告訴你,如果你再不醒醒,這輩子都會後悔!”

    話音剛落,胖子放開我的肩膀,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摔門而出。

    我知道我現在應該怎麼做,我應該走出門去,來到Hellen的面前,然後跟她說,留下來,別走了。

    這個簡單的場景在我腦海里演繹了無數遍,我卻沒能挪動哪怕一根腳趾頭。我只是,一遍遍地幻想著,同時整個人縮在床上,瑟瑟地發抖著。

    直道……

    事情過去很久後,我常常回想,如果沒有那個電話,沒有陳教授不遠千里的趕來;如果沒有胖子Hellen的陪伴,沒有他們溫暖的安慰;如果沒有胡八一王凱旋的及時援手,沒有他們的不辭辛勞,也許,我一輩子都要縮在床底之間,直到腐爛、發霉。

    時間對我,早已失去了概念,不知道過了多久,里屋的房門被推開,刺目的陽光隨之照射進來。慢慢地適應了突如其來的光亮,我才發現,胖子跟Hellen正在站我面前,溫柔地注視著我。

    即使此時的我,再怎樣的遲鈍,他們眼中的那絲憐憫,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忽視的。憐憫,我在心中冷笑,我張濤居然淪落到要人憐憫的程度了?

    我好像應該憤怒,卻又怎麼也想不起來,憤怒是一種什麼感覺,最終只是木然地看著二人。若說我有如死水一般的心靈里有什麼漣漪的話,那便是,我看到Hellen依然站在我面前,並沒有棄我而去,再不回頭。

    “濤子,我剛剛接到陳教授的電話。”胖子點了根煙放到我嘴邊,放慢了語速緩緩地說。

    “陳教授?”我吸了口煙,感受著絲絲溫暖與刺激循著喉管涌入了我肺部,喃喃地重復道。

    “嗯,他說你這邊的電話一直沒人听,所以才打到我那里去。”

    電話?好像是響過吧,誰知道呢!

    “陳教授說,韓志死了。”

    韓志?哦,想起來,是那個公安,他死了嗎?那又怎麼樣?刺激的煙草一樣無法使我清醒,我還是無法理解別人話中的含義。

    “韓志他在梅園事必後的半個月,忽然在辦公室公然強暴了一個女同事,然後開槍拒捕,打死了三個公安,最後飲彈自盡了。”

    “據陳教授說,韓志死前的半個月一直神志恍惚,舉止失常。死前更是高呼‘琥珀’二字”胖子幾乎是以咬牙切齒的態度吐出琥珀二字的。

    說完他豁地把目光投向立在牆邊的琥珀少女,鋒銳如有實質。

    我下意識地站了起來,擋在琥珀少女的面前,遮住了胖子的目光。

    “你還護著它!你知道不知道,你中的是一種古巫法,叫什麼神傳。這個鬼琥珀就是傳播的媒介,讓開,讓我燒了它,看你能不能好起來。”

    胖子狂怒地一把將我推開,然後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瓶子和火機,朝琥珀少女走了過去。

    瓶子被打開,里面的液體散發著刺鼻的氣味灑到了琥珀上。

    汽油,是汽油。“不要啊!”我掙扎著站起來,口中嘶吼就想沖上去阻止他。

    就在這時候,一雙胳膊,溫柔但又堅決地將我環住,仍我怎麼掙扎,也脫不出她的懷抱——原來,我已經虛弱到了這種地步。

    火焰,歡皉a跳著舞蹈,將琥珀連著其中美麗無方的少女,一齊化作了灰燼。

    我緩緩地軟倒,癱坐到了地上。沒了,就這麼沒了,如此美麗的存在,在絢麗的焰舞,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將在琥珀燃盡的瞬間,我心中兀然出現了大片大片的空白,牽掛、依靠、眷戀,就這麼隨之消失得了無痕跡了。

    刺鼻的煙火味,胖子因憤怒而顯得粗重的喘息聲,耳側Hellen縴細香甜的呼吸,還有緊緊倚靠在我身後的那片溫軟……,這一切的一切的,忽然具體、銳化了起來,此時此刻,我才真切地感受到了它們的存在。

    這份感覺,倏忽而來,轉眼間,又隨風消散了。巨大的沉重憑空壓來,瞬間填補了我心中的空白,一個月來,長伴我身的朦朧與茫然又重新襲來,所有情緒立時被壓抑,深深地重新沉入我心中最深的某個地方。

    “怎麼樣?好點了嗎?”胖子關切的聲音出現在耳旁。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說不出話來。

    焚燒區區媒介,又怎能斷盡病根?冥冥中有著某種東西,依舊牽制著我的心神,細細體味,更似有一種深層的呼喚,慢慢地轉為一種沖動,在我身上流淌。

    思緒紛繁時,手中忽然一片溫暖。一只縴白的小手,正緊緊地與我的手掌交握在一起,不停地傳遞著溫暖。

    抬頭一看,Hellen光潔的臉龐,在午後陽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奪目的光彩。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9:20:02

次日傍晚,陳教授風塵僕僕地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同來的還有胡八一和王凱旋,加上胖子和Hellen,小小的房間里面塞著六個人,顯得擁擠不堪。

    強提著精神跟陳教授交談了幾句,雖然今天的精神比往日來,要好上許多了,但言語間,仍覺得有些不得要領。

    看了我的樣子,陳教授慨然一嘆,說起來他這些日子來調查的結果。

    原來,在半個多月前,韓志就察覺到自己有些不對勁,于是找到了陳教授,想讓他想想辦法,看能不能解決。沒想到的是,陳教授還沒有研究出辦法來,韓志就忍受不了,走上了自我毀滅這條道路。

    韓志自從在梅園見到琥臚痐k後,便日日在夢中見到她,夜夜在夢里顛鸞倒鳳,很塊的整個人就崩潰了,神智也不甚清醒了。

    強暴同事,槍殺公安,都是他在神智不清的情況下做出的事。清醒後,他給陳教授打了個電話,講述了他的情況,這才平靜地吞槍自殺。

    “韓志與琥珀少女只朝過一次相,並且他也不是普通人,卻還是落得如此下場。濤子你日日與它相對,還能活著,可見你精神抵抗之頑強了。”

    陳教授看來跟韓志應該關系不錯,時至今日,提起韓志的事,依舊是一副慨嘆不已的樣子。

    “據我研究,這個琥珀少女,應該就是古文獻上記載的藏傳巫法︰神傳。神傳雖然帶著一個神字,但卻是實實在在的歹毒巫法,本是藏區一個邪教控制信徒的法術。後佛教西來,該邪教在與佛教密宗的競爭時失敗被滅,神傳巫法,也就此失傳了。”

    “沒想到居然會讓你遇到這麼一個,那估計至少是2000年左右的古董了。害你的人還當真下得血本啊!”

    琥珀少女,神傳巫法,好精的算計,好毒的心思。

    當日的一幕幕飛快地在我的眼前閃過,琥珀少女被抬上來時,梅老頭借故離開了,還有最後相見時,他臉上的古怪神色……

    原來如此。怪不得殺女之仇,說放過就放過了。怪不得我們知道他組織的那麼多事,卻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連一絲招攬或滅口的一絲都沒有,敢情是在這里給我下了套了。

    就是要我的命,也犯不著下這樣的血本。估計在他看到第一眼看到韓志的時候,就看破了我們的計劃,只是身在甕中,無力逃脫,于是他干脆將計就計,假裝不查,臨死前還靠著那個神傳琥珀,想將我們三個置于死地,與他陪葬。當真是好心計、好手段,盛名之下,果然無虛。

    等等,是三個!胖子當時不是也在場嗎?

    “胖子,你有沒有覺得什麼不對?”我急匆匆地問道。

    “什麼?”胖子傻愣愣地應道。

    “你當時不是也在場嗎?你也看到了那個琥珀。”我記得清清楚楚,當時我們三個一起被神傳琥珀的美麗所震驚,齊齊倒吸了口涼氣呢。再說了,即使當時他沒有看到,那個琥珀放在我房間里大半個月,胖子幾乎天天來報道,不可能沒有看到吧。

    “還有Hellen,你不是也到我的房間,也看到了那個琥珀嗎?”幸好這段時間胡八一他們出發去解決身上詛咒的事,一直沒在北京,不然也少不了他們一份。

    “神傳也分男女的,如果上面封印的是女人,則只對男性有效,反之,如果封印的是男人,那就只對女性有效,所以Hellen是不會有事的。”陳教授向我們解釋了幾句,然後轉過頭向胖子問道,“倒是林小哥,你真的沒事嗎?見到神傳琥珀後沒有出現什麼異常嗎?”

    胖子先是搖了搖頭,隨即又點了點頭,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我說呢,那陣子怎麼那麼不對勁,天天晚上做春夢,盡夢到跟一個女的在一個大繭子里胡天胡地的。天天這麼下去,就是鐵人也受不了啊!有天晚上我不干了,那女人偏偏死纏著不放,死活逼著我干。我老林什麼人,能吃她那一套,心頭火氣,不知道從哪里操出一把刀來,當胸就給了她一刀。”

    “然後,就醒了,再也沒有做過那樣的夢了。”胖子攤了攤手,示意就這樣,完了。

    胖子說完摸著腦袋,一副憨憨的樣子,面對我們的注視有點不知所措,還有點害羞的樣子。

    “人不可貌相”,很輕易地,我從他們幾個的眼中讀出這樣的意思。可不是嗎?胖子一副憨厚老實的樣子,被人多看兩眼臉都會紅,沒想到竟然是能在夢中殺人的主,凶得沒邊了。

    當真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鬼也怕惡人吶!那個什麼神傳巫法,受了胖子這一刀,竟然就沒敢再上門了。胖子在我家里來來回回不知道多少次,屁事都沒有。

    “咦,濤子你看上去好像好些了,怎麼樣,斷根了沒有?”胖子跟發現新大陸似地驚呼出聲,表面上看是關心我,不過我看是被人看得渾身不自在,借故引開大家的注意力吧!

    “嗯,是好些了,不過沒有全好,還是一陣陣地犯迷糊。”現在我雖然可以听懂他們的話了,但感覺依然很遲鈍,就像是我的感覺器官上,都被打上了馬賽克一樣,朦朦朧朧,迷迷糊糊的。

    “那可怎麼辦是好?這燒都燒了還能怎麼辦,陳教授,我說你有折沒有?”這次胖子是真急了,一屁股坐到陳教授身邊,著急地問道。

    陳教授搖了搖頭,沒有說話,顯然他也沒有什麼辦法。

    “其實,這個神傳巫法看起來跟我們中過的詛咒有點像,也是通過一個媒介來傳染,可能解法也會類似吧!”半晌沒有說話的胡八一忽然插口道。

    “你們中的詛咒是怎麼回事,說來听听。”陳教授精神一振,朝胡八一說道。

    “我們是在精絕古城踫到一個鬼洞,所有見過這個鬼洞的人都會染上詛咒。我們這次是趕到詛咒的發源地,完成了一個儀式,才最終把詛咒解除掉了。”

    “濤子,這位胡小哥說的很有道理,很可能就是這樣。你最好是馬上到藏區去,到當地打听下那個邪教,看有沒有遺址、法器之類的東西流傳下來。這種巫法在藏區流傳過很長的時間,說不定當地有解除的辦法呢!”

    “你們去當地想辦法,我再去查些文獻資料,我們雙管齊下,一定能除掉這個巫咒。”

    多年不見,陳教授的頭發愈加的白了,背似乎也沒有當年那麼直了。就這樣一個老人,為我的事忙上忙下,我若再不振作,還算是人嗎?

    “好,那就麻煩陳老了。胖子,你去準備下,我們後天就出發。”

    我話音剛落,胡八一就緊接著說︰“算我一個吧,革命戰友有難,我們難道還能見死不救不成?藏區那里我去過,熟著呢!”

    “那是那是,也算我一個,有你能沒我嗎?我王司令什麼當過逃兵?”王凱旋瞪了胡八一一眼,拍著胸脯打起了保票。

    “老胡,老王,你們不是要跟Shirley楊去美國了嗎?就不要淌這趟渾水了吧!”

    我這不是客氣,是真的不希望把他們拉下水。他們已經洗手不干了,很快就能拿到綠卡,就要到美國去定居了。我這畢竟不是去游山玩水,要是有個好歹什麼的,我心里如何過意得去!

    “美國又不會跑了,早去晚去還不是一個樣?濤子,你要是當我老胡是兄弟,就不要說這些廢話了,你的忙我是幫定了。”胡八一槌了我一拳,毫不猶豫地說。

    現在我的身體不怎麼行,的確是需要他們的幫忙,再推辭就太過矯情了。我笑了笑,擂還了他一拳,說︰“那好,我張濤承兄弟們的情了,後天出發。以前一直沒機會,沒想到趕在你老胡退休之前,我們還能合作上一把,也算是還了願了。

    由于後天就要出發,時間上急了點,所有胖子跟胡八一王凱旋他們,早早就離開去準備裝備了。陳教授年老體弱,經不起舟車勞頓,也已經被我安排到內屋休息去了。

    房間內,只剩下我跟Hellen兩個了。

    氣氛頓時顯得有些曖昧,Hellen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轉過臉對著櫃子直看,好像從沒見過似的。

    我緩緩地伸出手去,輕輕地覆在Hellen的手上,柔聲說︰“Hellen,這次你沒走,就再也走不了。我要你留下來,永遠都不放你走了。”

    “誰說……”Hellen回過頭來,輕啟紅唇,話剛開了個頭,便嘎然而止,再多的話也被堵在喉嚨中,化做了吱吱唔唔的纏綿。

    燈光下,我倆的影子,靠得是如此之近,直似融為了一體。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9:21:00

這世界上,有什麼地方,既有獨特的高原雪域風光,又不乏南國的溫婉秀麗呢?

    西藏,只有西藏有如此獨特的美景。

    入藏10余日來,我們奔波于各地,四處打听以神傳巫術控制信眾的邪教——納噶!現在的藏民,已經完全不知道,在2000多年前,是這個教派統治了所有西藏人的信仰。

    正事雖無所得,但西藏的美景卻著實讓我們陶醉。在度過了高原反應,習慣了“十里不同天”、“一天有四季”獨特氣候之後,我們簡直如旅游一般在西藏各處游蕩者,欣賞這種內地無法得見的美景,尋找納噶教派線索的心竟然也慢慢地淡了下來。

    我們之所以能如此悠閑,跟我的身體反應的變化大有關系。@入藏區,糾纏我一個多月的奇異感覺便消失得一干二淨了,習慣了迷糊朦朧的觀感,忽然被投身到清晰的世界之中,我激動得直欲流淚。

    打過電話向陳教授請教,他認為,這種神傳巫術的作用,可能是控制信眾不得遠離教派神物所在過遠,覆蓋區域可能是整個西藏地區。也就是說,只要我不離開西藏,那我便可以把巫術什麼的擔憂拋諸腦後。

    因此我更加放心地沉浸在西藏的美景之中,打定主意,如果實在找不到納噶教派的痕跡的話,那麼,我干脆就長住西藏算了。

    無他,西藏給我的第一觀感,太好了。

    天高氣爽,萬里無雲,由于氣壓的原因,內地難得一見的好天氣,在西藏不過是等閑事。

    在這樣的晴空下,我拉著Hellen的手,緩緩地在草地上漫步。伸出手去,感受中微風輕拂的舒爽,所有的郁悶都被一掃而空,人的心靈也為之一清。

    “Hellen,如果真的找不到納噶教的話,我們就留在西藏騎馬牧羊,好不好?”

    “好啊!那我要住在大大的帳篷里,天天做酥油茶給你喝。”Hellen調皮地甩動著我們緊緊牽著的手,語帶向往地說。

    “呵呵,酥油茶?不是吧?你不是說你養只烏龜都能給養死了,吃你做的酥油茶,等哪天,我活膩味了再說吧!”

    “喂,喂,你打我干嘛,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啊!!別掐,青了青了,我不說了還不行嗎!”

    ……

    ……

    歡笑聲在晴空中遠遠地飄蕩著,散發著一股甜美的味道。

    “濤子,找到了,找到了!”胖子渾厚的嗓音從老遠的地方傳來。

    好一會兒他才跑到我跟前,累的直吐舌頭。

    “瞧你急的,找到什麼了,西藏美女嗎?”我打趣他道。

    “喇~~喇嘛!”

    “找到喇嘛?喇嘛有什麼好找的,滿大街都是。”

    “不是,不是,這個喇嘛不一樣,他知道納噶!”胖子終于順過了氣,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來。

    納噶,你終于要出現在我面前了嗎?

    我此刻的心情,到底是高興多一些,還是失落多一些,只怕我自己都很難分辨了。初來藏地時,我當然是希望能盡快找到納噶教派,早點解決我身上的麻煩,好回到文明的世界里去。

    但在西藏呆久了後,我竟有點喜歡這種自然的感覺。這時候我身上的巫法就相當于一個借口,一個大家可以無憂無慮地,在西藏各處游玩的借口。

    我深吸了口氣,控制住了情緒,微笑地看著隨著胡八一和王凱旋二人緩緩行來的喇嘛。

    與老胡他們同來的喇嘛一共有兩個,一少一老,少者不過20不到年紀,雖一身的喇嘛裝束,但臉上仍留著分青澀稚嫩,更不時用好奇的眼光在我們的衣服掃來掃去。

    老喇嘛就大不一樣了,七十出頭的年紀吧,慈眉善目,手持一根鏤花大鐵棒,神色平靜地朝我們走了過來。

    “喇嘛,您好!”我雙手合十,向老喇嘛施了個禮。在西藏這些日子,對密宗的規矩我大致也知道了些,稱呼僧人直接叫他喇嘛就行了,如果稱呼他為先生大師之類的,對方反而不喜。

    “願你吉祥!”老喇嘛也雙手合十向我回了個禮。

    這個老喇嘛雖然神色慈祥,但眉目中隱隱約約總帶著絲威嚴,頗有久居上位者的模樣。這不是個普通的喇嘛,我在心里得出結論。

    “請問喇嘛在何處修行?”

    “我師傅曾是哲蚌寺的協俄,現在發下宏遠,要到拉措拉姆轉湖終老,以度世人。”旁邊一個年輕的喇嘛接口說道,神色中滿是尊敬。

    哲蚌寺的協俄?我頓時肅然起敬。協俄是藏語,意思是鐵棒喇嘛。鐵棒喇嘛在西藏可是權威赫赫的人物,執掌著本寺僧人和莊園百姓的生殺予奪大權。而哲蚌則是拉薩的三大寺之一,由此便可見眼看的老喇嘛,曾經有過怎樣的權威。

    這樣的人,難怪能知道一些秘辛。

    “年輕人,你因何事要尋找納噶教派?”老喇嘛忽然張口問道。

    也許是他鐵棒喇嘛的身份給了我信心,我毫無隱瞞地把事情的經過,我身體的反應一五一十的向他講述了一遍。

    老喇嘛沉吟了片刻,頷首道︰“你們推斷得沒錯,年輕人,你的確是中了神傳秘術。”

    “可有解除之法?”

    “沒有。”老喇嘛搖了搖頭,說,“神傳秘術,本是納噶教尊約束信徒,不得離開藏區的術法,並無解除之道。”

    听老喇嘛這麼一說,我的心頓時一沉,失望的神色溢于言表。

    “不過……”老喇嘛想了想,繼續說道。

    還有不過,我說你說話能不能不要大喘氣。一上一下的,很容易搞出人命的(不要想歪了哦^_^)。老喇嘛的話有如把我的心捧起,接著重重地摔到地上,然後喊一聲摔錯了,又給捧起來,弄得我直想揮拳教訓教訓他,不過看了看他手上的鐵棒,我乖乖地收起了這個念頭。

    這麼大一根鐵棒子,他居然輕若無物地舉在手上走了這麼遠還臉不紅氣不喘的,真要干上了,只怕被教訓的,絕對不會是他。

    “根據寺內的文獻記載,納噶教派有個世代相傳,由教尊親掌的神器‘遮盧比護’法珠,所有納噶咒術的咒力皆來源于它。只要把它毀了,那咒術自然消解。”

    說完,老喇嘛搖了搖頭,又補充道︰“自2000年前,我佛西來,納噶教派消散後,遮盧比護法珠就隨著末代教尊一起留于納噶教聖地之中,只怕……難以毀傷啊!”

    知道怎麼辦就好,不就是個聖地嗎?老子把它當墓地給倒了也就是了。

    “請喇嘛賜教,那個聖地到底在什麼所在?”

    “年輕人,你是不是一定要除去身上的咒力,要知道,只要你不離開藏區,便與常人毫無分別。”老喇嘛語重心長地說。

    “一定,西藏雖好,但非我家。我的所有朋友、兄弟,還有過去的記憶都在外面,我不可能永遠留在這里——雖然,這里的景色之美,是我生平僅見的。”我望著水天交接處,淡淡的,毫不遲疑地說。

    老喇嘛深深地看了看我的眼楮,頷首道︰“那好,喇嘛便陪你們走上一遭吧!”

    “啊!”兩聲驚呼響起,一聲是我的,一聲是小喇嘛發出的。

    “喇嘛不需如此慈悲,只要指明道路,我們便感激不盡了。”我連忙勸道,到不是真的不想讓老喇嘛幫忙,只是看他一把年紀了,要是為了幫我們,而出個什麼意外,我良心上過不去。

    “師傅,您不是許下了轉湖之願嗎?”小喇嘛輕聲尋問道。

    “救人一命,勝過轉湖千載。待到事畢,喇嘛若還留得命在,自將為眾生轉湖祈福,佛祖必不會怪罪的。”老喇嘛正色道,毫不出奇的臉上,此時看來,是如此的寶相莊嚴。

    “謝協俄慈悲!”我向老喇嘛深深一禮,此次,就要誠心正意得多了。

    在老喇嘛的引領下,我們一行七人,緩緩地向納噶聖地行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9:22:46

在老馬識途的鐵棒喇嘛指引下,我們花了三天的時間,便來到所謂的納噶聖地。

    現在出現在我們眼前的,是一座依山而建的殘破寺廟,不用進入,只需在外面瞅瞅,便可以看出,這座寺廟廢棄已久。門口處,四處可見巨大的獸形石雕傾覆在路旁,上面蓋滿了厚厚一層塵土。

    “咦,這里的風水好得很嘛,正適合建廟,怎麼會荒廢了呢?”看到這里的格局,胡八一的職業病犯了,居然品評起這里的風水來。

    仔細看了看,背靠山,門前有湖,大門朝向處,一馬平川,正是上好的萬客來朝格局。這樣的格局,立墳則遭賊惦記,起屋主辛勞無祿,只有建廟,真正能香客盈門,財源廣進。

    “當年,b這建廟的那位高官,也是同你們一樣的想法,認為這里風水絕佳,正是立廟的好所在。沒想到的是,不過短短1年的光景,幾十條人命,便斷送在了這里。”

    老喇嘛的聲音,蒼涼而深邃,和著往事本身的淒涼,令聞者不禁黯然神傷。

    當年,一位中原來的駐藏高官,由于本身便是虔誠的佛教信徒,于是在看到這塊風水寶地後,便下定決心,要在這里立一座不朽的宏偉寺廟。

    高官畢竟是外來人,初來乍到的,雖然禮佛虔誠,但與當地的佛門畢竟交往不深,消息閉塞,竟不知他看中的這塊地界,正是千余年前,盛極一時的納噶教派的聖地。

    在立基開山足足3月後,佛門中人才得到消息,匆匆趕來阻止。當其時,人力物力所費已多,再加上畢竟不過是個消亡教派的聖地而已,高官便不以為然,一意孤行。

    禍事,便在這時開始。此後的三個月,不斷有工匠在工地上死于非命,且死狀淒慘,血肉模糊,實非人力所能為之。在死了數十人後,高官終于幡然醒悟,下令停止施工,並延請高僧到此鎮壓邪祟。

    一行十名大德喇嘛,入住未完成的寺廟,立志驅妖除魔。具體的過程已經淹沒在歷史的塵埃之中了,只知道,最後活著出來的,只剩下三名喇嘛了。

    高官終于完全死心,放棄了該寺廟。自此,此地妖魔作祟,不詳的名聲遠揚,即使牧民放牧,也絕不接近附近十里範圍。

    老喇嘛說的掌故听得我毛骨悚然,對此行的危險程度大大重視了起來。我忍不住問道︰“喇嘛,這里難道真的有什麼邪祟作怪嗎?”

    “這里有的是什麼,寺里並沒有詳細記載。只有一個僥幸生還的喇嘛所做的歌謠,紀錄了他在聖地遇到妖魔。翻譯成漢語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在一個漆黑的地獄深淵,會飛出無數帶翼的妖魔,它們長著一張惡魔的嘴巴,被他吻過的人啊,終將把血肉,並著靈魂,祭祀予邪神。”

    ……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我們在湖邊扎營準備過上一晚,明天白天再到廢棄的寺廟中,尋找納噶聖地的入口。

    夜風緩緩地吹拂著,不時帶動樹枝,發出嘩啦啦的響動。每到這時候,我們都會悚然而驚,生怕漆黑的夜色之中,會飛出無數,帶翅膀的妖魔。

    在擔驚受怕中,這一夜,安然地度過了。

    第二天,天剛剛亮,我們就進入到了廢棄的寺廟中,尋找納噶聖地的入口。

    “喇嘛,聖地的入口在哪你清楚嗎?”這寺廟佔地挺大,如果一寸寸地翻,不知道要找到何年何月了。

    “具體的位置我不清楚。”喇嘛搖了搖頭,接著說︰“不過那些妖魔,是在寺院始建後三個月後,才開始出沒傷人的。按規矩,那該是塑佛基,迎佛像的時候。”

    這麼一說我就清楚了,有了大致的位置,那就簡單了,我們最不缺的就是找洞打洞的好手。

    果然,沒用多少時間,胡八一就在後殿里,找到了聖地入口。

    掀開一塊人為壓在上面的石板,一個黑漆漆的洞口出現在了我們面前。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老喇嘛那個故事的影響,產生了錯覺,怎麼總覺得有股陰風帶著絲腥氣不停地從洞里往外冒,激起了我全身的雞皮疙瘩。

    “先說好,等等要是遇到什麼情況,大家忙硬來,不行就先退出來,大家從長計議。”交代完後,我們依次下到了這個陰森恐怖的洞穴。

    在狼眼手電的探照下,洞穴內部的情形一覽無余。

    這是一條綿延向前的隧道,說是洞穴,不如說是條墓道更形象一點。不同的是,兩側的牆壁上,沒有什麼斧鑿的痕跡,看似竟是天然形成的一般。

    沿著坎坷不平的地面,緩緩地向前前進著。地面好像完全沒有人工平整過,東凸一塊,西凹一坑的,時不時的得扶一下洞壁才能保持平衡。

    在地底山腹中,本應干燥得很才對,但這些土牆偏偏潮濕膩滑,一把摸上去,滑溜溜黏糊糊的,十分惡心。

    往前大約行進了五分鐘左右吧,便覺得不遠處的前方豁然開朗,似乎是一個寬敞得多的大洞穴。

    還沒來得及細看呢,忽聞“呼呼”的扇動聲依稀從前方傳來,正聲音,像極了欲振翅高飛的鳥兒,正舒展它們的翅膀呢!

    翅膀?糟糕!

    就在這時,走在前方的胡八一忽然一聲大吼︰“趴下!”然後“撲”地趴到了地上。

    出于對胡八一的信任,我看也不看地,一把拽過靠在我身邊的Hellen,便緊緊地倚在了旁邊的牆壁,不敢稍動。

    幾乎就在我靠緊牆壁的同時,一陣勁風便從我的臉前掃過,同時一縷細微的血腥氣飄進了我的鼻子。

    一陣手忙腳亂的撲騰聲響後,忽然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從我們身後傳來。

    “啊!!!!”發出慘叫的是鐵棒喇嘛的那個小徒兒,只見他的臉上,趴著一只黝黑中帶著絲血紅的生物,正一上一下地在他的臉上起伏著。

    那只生物跟人臉差不多大小,有一對與蝙蝠一般無二的翅膀,上面可能還生有倒鉤之類的東西,緊緊地扣在小喇嘛的臉上,仍憑他如何撕扯,都無法把它從臉上扯下來。

    “呔!”只听老喇嘛一聲低喝。鐵棒飛快地揮出,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殘影,掃過了小喇嘛的臉,將蝙蝠似的怪物掃落地上,卻一絲一毫也不曾傷到小喇嘛的臉皮。

    怪物被老喇嘛一棒掃飛的時候,我可以清楚地看到,數道血箭“哧”地從小喇嘛臉上噴射出來。

    受了老喇嘛一棒的怪物,在跌落地面的時候,我听到“噗噗”地連綿數聲響。它的腹部整個炸開,仰面躺在地上,死得不能再死了。

    天吶,世上怎麼會有這麼丑陋的怪物!

    前面說過,這種怪物有著蝙蝠似的翅膀,從背面看,不過就是大只一點的蝙蝠而已,沒有什麼特別的。但當你看到它的正面時,你就知道,蝙蝠其實是一種很“英俊”的動物了。

    它並不像蝙蝠,有著獸狀老鼠樣的身子,而是長著蝴蝶似的蛹狀身體。身體上布滿了長長的尖刺,末端回勾,形成一個天然的倒勾。應該是嘴的地方,長著一個略帶弧度的,蚊子似的口器,尾部也有一個類似的,不過要短得多而已。

    說來話長,當其時,不過是驚鴻一瞥。

    因為,沒有時間給我們細看了。不遠處的開闊地,又傳來了陣陣翅膀的扇動聲,听這聲音的規模,可不是一兩只可以發得出來的。

    “先退出去再說。”我大喊了一聲,催促大家快走。

    兩條腿跑不過四條腿,四條腿跑不過人家長翅膀的,我們雖然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在恐懼的驅使下,發揮出了超常的水準,但依然跑不過在後面撲騰著翅膀的怪物。

    雖然……,出口離我們只有不到10米的距離,但怪物們已然追上。

    “你們先走!”一看這情形老喇嘛忽然把一陣橫抱著的徒弟往我懷里一塞,回身就往怪物們迎了過去。

    10米的距離瞬息可至,把Hellen推出了洞口,再順勢提起小喇嘛朝上面遞了過去,洞中,便只剩我跟老喇嘛二人了。

    等大家全部撤出,再把小喇嘛送上去,加起來也不超過十息的時間。時間雖短,但已經足夠發生任何事情了。所以這段時間內,我甚至不敢回頭看老喇嘛一眼,怕會一時沖動,再拖累了其他人的性命。

    現在他們總算安全,我回過頭準備支援老喇嘛。說實話,其實我已經是做好搶救他出來的準備了,沒想到是……,老喇嘛居然如此的神勇。

    看到眼前的情景,我幾乎立時目瞪口呆。天啊!這還是一個七十幾歲的老人家嗎?

    只見老喇嘛幾乎毫無回氣地,不停地揮舞著鐵棒,一棒下去,至少有一只怪物被擊落。被擊中的怪物,往往未及落地,便腹部爆裂而亡。

    當真是每擊必中,中者必死。

    看這情形,我沖上去,除了添亂,也不能給他老人家什麼幫助。審時度勢之下,我朝他喊道︰“喇嘛,回來吧,大家都撤完了。”

    老喇嘛一聲不吭,要不是他正一步步地緩緩後撤,我還以為他沒有听到呢。

    揮舞了這麼長一段時間,鐵棒依舊舞得密不透風,明明單獨的一根棒子,在老喇嘛手中使來,卻宛若一把精鐵打造的金剛傘,嚴嚴實實的,任怪物們如何的奮不顧身,依舊無法越雷池一步。

    我攀出了洞口,趴在地上仔細地注意在下方的動靜,等到老喇嘛緩緩地退到了洞口的下方,我瞅準了時機,一把伸出手去,拽住老喇嘛伸過來的胳膊,把他拖出了洞口。

    老喇嘛的雙腳一離開洞口,一直在旁邊候著的胡八一立刻一把張開金剛傘,死死地堵住了洞口。直到胖子和王凱旋搬過幾塊碎石,把金剛傘重重地壓住,他才松開手,有氣無力地癱坐在地上。

    何止是胡八一一個,一松懈下來,大家無不腿腳一軟,或躺或坐地癱滿了一地。

    剛剛我單手就把老喇嘛拽上了洞口,不是因為我力氣大,而是他的身子實在太輕了!我估摸著,怎麼都不超過80斤吧,這樣瘦弱的老人,居然能揮舞那根鐵棒如此長的時候,最終保住了大家小命。

    “喇嘛,多虧了有你,不然我們怕是都得死在下面。我欠你一條命。”我正色對老喇嘛說道。

    老喇嘛無力地擺了擺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瘦弱的臉上滿是汗水,如流泉般地不停地淌出,連綿不絕地滴落到地上。

    我沒有什麼宗教信仰,因此對和尚道士牧師的,向來也沒有什麼好感,認為他們無所事事,白享供奉,不過是米賊蠹蟲一流。

    今天,老喇嘛卻讓我看到了,一個虔誠的教徒所擁有的慈悲與奉獻的胸懷。再高的技藝,面對不知疼痛、不懼死亡、前僕後繼的怪物時,也難保證不會失手。

    看老喇嘛現在的樣子就知道了,幾乎完全脫力了。只要我們的撤離晚上那一兩秒,怕是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我不過是自私自利的一介俗人,無法理解老喇嘛這樣的人,心中到底是怎麼想的,也許,他們心里有全世界,獨獨沒有自己吧!不管明白不明白,理解不理解,都無礙我對這樣的人,心存真正的敬意。

    “咚咚……”洞內的怪物仍不知疲倦地撞擊封堵洞口的金剛傘,發出聲聲響動。從聲音中不難判斷出,它們的撞擊力度之大。要知道,這可是實心的金剛傘,不是空心的皮鼓,不是隨便敲敲就能發出聲音的。

    “這到底是什麼怪物……”我嘴里有點苦澀,一群這樣的東西攔路,我們還怎麼過去?即使我們各個都有鐵棒喇嘛那樣的伸手,只怕也殺不勝殺。

    “血蝠妖蛾!”老喇嘛虛弱的聲音響起,聲線中,帶著絲絲的顫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9:24:27

“啊!師傅!……疼!”一聲帶著哭音的呼痛聲傳來。

    小喇嘛雙手捂著臉,一邊呼喊,一邊在地上急劇地翻滾。

    老喇嘛掙扎著想站起來,剛直起身子,便又無力地癱軟了下去。我連忙上前,攙扶著他,來到了小喇嘛的身旁。

    老喇嘛在他身旁盤膝坐下,伸出枯瘦的手輕輕地撫摩著他只有寸許短發的頭,神色間有愛憐、有惋惜、有悲痛,最終化作了一聲嘆息。

    “可憐的孩子,願你早登極樂,沒有苦痛,不再傷悲,只有永恆的安寧。”

    說完老喇嘛雙眼緊閉,口中念念有詞,似在吟詠著什麼經卷。

    不趕快治傷在那念什麼經,對老喇嘛的行為我無法理解,上前一把拉開小喇嘛緊捂著臉的雙手,想要先替他把血止住再說。

    當小喇嘛的臉真切的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駭然失色,下意識地後退,幾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此時,他的臉上並不是簡單的外傷那麼簡單。可以清楚的看到,一條條青筋高高地凸起,皮膚下更好似裝有無數只小老鼠一般,不停地有一個個小鼓包鑽來鑽去,看上去駭然至極。

    “啊!”一聲尖銳的女聲尖叫在我背後響起,是Hellen的聲音,想來她跟我一樣,也看到了這孩子臉上的可怖形狀。

    怪不得,老喇嘛只顧念經,而不為徒弟治傷。這樣的傷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無法醫治了,唯一能做的,只能盡快結束傷者的痛苦罷了。

    他的體內,明顯寄生著一些可怕的東西,那些寄生蟲的發育速度快得驚人,剛剛還不過是一個個黃豆大小的小包,現在看上去,已經有花生米大小了。

    小喇嘛的神智也漸漸不清楚了,兩只眼楮睜得大大的,眼珠鼓起,瞳孔似乎都有點擴散了。可他還沒有死去,從他不停抽動著的手腳可以看出,無邊的痛苦仍在不停地折磨著他。

    我轉過身去,不忍再看,卻迎面踫上了老喇嘛的眼神,其中滿是深深的懇求。

    老喇嘛,他不舍得徒弟再受到這樣的煎熬,又不忍親自動手,于是只能用無聲的眼神,懇求我,結束小喇嘛的痛苦,讓他早登極樂。

    我微微點了下頭,俯身從靴筒從抽出軍刺來,顫抖著伸到了小喇嘛的心髒處。

    他似乎感覺到了死亡的來臨,神智似乎清明了起來。只見他腦袋稍稍朝我側了側,無聲地看著我,眼神中似乎流露出了一絲感激的意味。

    “有一個美麗的地方,人們都把她向往。

    那里四季常青,那里鳥語花香;

    那里沒有痛苦,那里沒有憂傷。

    她的名字叫香巴拉,傳說是神仙居住的地方。

    香巴拉並不遙遠,她就是我們的家鄉!”

    小喇嘛已成醬紫色的雙唇,微微地顫動著,低不可聞地吟唱著這首歌謠,眼神中的渴望竟蓋過了痛苦,一時間,他的臉好像也沒有那麼恐怖了,反而有種神聖的味道。

    “那里四季常青,那里鳥語花香;

    那里沒有痛苦,那里沒有憂傷。”

    這就是你的期望嗎?好的,相信我,你很快就不會再痛苦了。

    兩眼一閉,鋒銳的軍刺毫無阻礙地透過了他的衣物、撕開了他的皮肉、擦著他的肋骨、刺穿了他的心髒……

    一陣急劇的抽搐後,所有的痛苦都離他遠去。小喇嘛,你,是否到達了那個“神仙居住的地方”?

    淚水順著臉頰緩緩地滑落,化做一顆晶瑩的水珠,朝地上滴了下去;軍刺輕輕地拔出,一竄血珠隨之濺落;淚珠與血滴,在空中踫撞混雜,最終摻雜在一起,混入了腳下的泥土之中,再也無分彼此了。

    似乎感覺到了小喇嘛生命的流逝,他體內的那些寄生蟲迫不及待地破體而出。胸膛上的血洞、臉上的七竅,無不有一只只白色的蠶蛹一般的幼蟲頑強地鑽出。

    “這些就是血蝠妖蛾的幼蟲了。被血蝠妖蛾咬傷的人,如果沒有他人的幫忙,會哀號三日三夜才會死去。那時,他體內的血蝠妖蛾幼蟲就會成熟,一經離體便能飛翔。”

    “燒了他吧!”老喇嘛長嘆一聲,閉口不言了。

    我們默默地取出攜來的汽油,灑到小喇嘛的尸身上,點燃。

    熊熊烈焰中,小喇嘛連同他體內的血蝠幼蟲們,一棄被燒成了焦炭。烈火燃燒時,老喇嘛從懷中掏出一個轉經輪,口中不停地吟詠著經文,為他死去的徒弟祈福,願他能真正達到,心中的樂園。

    “《大白傘蓋總持陀羅尼經》。”老喇嘛的誦經聲剛一響起,胡八一便喃喃說道。

    當時,我並沒有問他,是怎麼知道這篇經文的名字,當時的我,正隨著老喇嘛的誦經聲,默默的向諸天神佛乞求著,希望這個小喇嘛再也不用忍受苦痛,為佛祖所接引,能在遙遠的香巴拉快樂地生活。

    過後很久,我跟胡八一偶然談起了這件事,他才告訴我,在10幾年前,也有這麼一個喇嘛,就在他眼前,為了一個陌生的人,誦讀《大白傘蓋總持陀羅尼經》整整一宿,並發出大願,若那人能夠平安轉醒,他願轉湖至死。

    從此之後,我對所有的喇嘛,都充滿了崇敬之情。他們之中也許不是每個人都如此偉大,但他們中,的的確確存在偉大至此的人,這是我們,親眼所見的。

    老喇嘛把經文來來去去誦讀了三遍,才艱難地站了起來,把手中的轉經輪放到了徒弟已經燒得焦黑的懷中,腋緊……

    小喇嘛的尸體,並那個轉經輪,最終被我們埋在寺廟旁的湖邊。不封不樹,只有下葬時,老喇嘛灑下的晶瑩淚滴,證明著他的存在。

    “有一個美麗的地方,人們都把她向往。

    那里四季常青,那里鳥語花香;

    那里沒有痛苦,那里沒有憂傷。

    她的名字叫香巴拉,傳說是神仙居住的地方。

    香巴拉並不遙遠,她就是我們的家鄉!”

    “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做了我的徒弟。他最喜歡的,就是听我誦讀《時輪經》,還有這首歌謠,它的名字是《香巴拉並不遙遠》。”此時的老喇嘛,宛如一個普普通通地,失去親人的老者,喃喃地低語者愛徒生前的點點滴滴。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9:25:41

當天晚上,我們依舊露營在湖邊。夜,已經深了,卻沒有一個人有睡意。

    到現在,老喇嘛已經漸漸收拾起了情緒,正緩緩地跟我們講述他所知的,有關血蝠妖蛾的一切。

    “血蝠妖蛾是藏區神話中,一種很恐怖的猛獸。它曾經肆虐整個大地,使所有的生命變成它們的寄生體。直到,藏區出現了一位大能者,他以絕大的毅力和智慧,降伏了這種妖獸,將它們鎮壓了起來。”

    “沒想到,居然現在居然還生存著這種妖物,守護著納噶教派的聖地。”

    “真正的血蝠妖蛾,我這也是第一次見到。以前,只是在寺內秘藏的典籍上看過它們的介紹和圖片罷了。”

    “血蝠妖蛾有一支近親,生活在雪域高原上,名叫血蝠蛾。血蝠蛾的個頭比我們所見的妖蛾要小得多,而且也沒有那麼具有攻擊性。血蝠蛾有個弱點,就是極其的畏火,只要遠遠地看到火光,它就會飛快地避開。”

    ……

    老喇嘛對血蝠妖蛾的了解也並不是很多,只能幫助我們大致明白這是一種什麼東西而已。現在,要想通過那個洞穴,達到真正納噶族真正的聖地,只能寄望于,這些血蝠妖蛾也像它們的近親一樣,懼怕火焰吧!

    次日天一亮,我們便做了十二支火把,一人兩支,全數纏上布料,澆上了汽油。

    準備妥當後,我們挪開了一直封堵著洞口的金剛傘,重新回到了給我帶來慘痛記憶的甬道。

    行至昨天那個位置,又聞一陣陣翅膀撲騰聲。就在我們大驚失色,準備落荒而逃的時候,忽然發現,那些血蝠妖蛾,竟是往相反的放在,正遠遠地躲避著我們。

    蒙對了,這些怪物真的極其懼怕火焰。

    我們頓時精神一振,手持著火把快步走進了那個寬大的洞穴。進到里面後,我們才知道,昨天,就是有多麼的幸運。

    這個洞穴極大,估摸著不下于一個足球場大小吧。上面是穹頂,絲毫不出原本的布置和顏色,因為,上面密密麻麻地鉤掛著數以萬計的血蝠妖蛾,將整個穹頂遮得嚴嚴實實。

    地板上,則是黃綠色的厚厚一層黏稠物,用肚臍眼想也不難想到,應該是這些血蝠妖蛾的排泄物了。

    連惡心的時間都沒有,也許是被我們手持的火炬刺激到了,倒掛在穹頂上的血蝠妖蛾忽然一窩蜂地飛了起來,將整個洞穴填充得滿滿的。

    只余火焰溫度所及的半米範圍是安全的,其余的便是黑蒙蒙的一片了。

    肉眼可見的,火焰的光圈所及範圍正在被慢慢地壓縮著,不知是因為血蝠妖蛾越來越多了,還是它們對火焰的恐懼正在被逐漸克服,無論是哪一種,對我們來說,都不是什麼好消息。

    “快找出口!”我揮舞著火炬,驅開一只膽大的怪物,大聲吼叫道。

    由于這次入洞,我們必須雙手持火炬,那就沒法使用狼眼手電了。可是火焰形成的光亮無論是亮度還是照明範圍,都離現代的照明工具甚遠。因此我們每個人頭上都戴著定礦工帽,一入洞穴便已擦亮,連老喇嘛都不例外。他頭上那頂本來是我額外準備用來備用的,這下正好派上了用場。

    我們就這麼轉動腦袋,借著礦工燈的光源觀察起洞穴的四壁。

    這些討厭的血蝠妖蛾實在是太多了些,密密麻麻的,連燈光都很難穿透,給我們的尋找工作增添了不少麻煩。

    火焰對它們的威脅明顯是越來越小了,初入洞時,火焰方圓3米之內,它們都不敢停留。這才多久的功夫,我們便需要不時揮舞火把,驅散快要噬咬到身軀的血蝠妖蛾了。

    照這個速度,只要再耽擱個三四分鐘找不到出口,我們就會成為這些妖蛾孵化幼崽的溫床了。就在我心急如焚的時候,王凱旋忽然大叫一聲︰“在這里了!”

    我們連忙扭頭朝他照亮的地方看去,果然,一個陰森森的縫隙出現在那個地方。六個礦工燈的光束幾種在一起,登時把那個角落照的透亮。

    一看那洞口的形狀,我就忍不住想咒罵設計者的祖宗十八代,實在是太陰損了。這個洞穴本來就大,再加上這麼多妖蛾的干擾,想找著一個一人肩寬,高不足兩米,隱藏在角落的縫隙,談何容易。

    在洞中多停留一分鐘,就多一份喪命的危險。這個小小的設計,連機關都不是,卻差點把我們幾個自命元良的好手全給陷進去。

    目標明確那就好辦了,我們一齊揮舞著火炬,艱難地朝縫隙所在的方向挪了過去。

    不足十米了,就快到了。我在心中暗暗給自己鼓勁,舞動著酸麻無比的胳膊,驅散著一只只越靠越近的血蝠妖蛾。

    就在這時,我眼角余光忽然掃到一塊巨大的黑影從我的側面徑直撞了過來。它的速度太快,我又發現得太晚了一些,待到我察覺,已經連揮動火炬驅趕它的時間都沒有了。

    我只是本能地做出反應,勉強側了側身子。動作剛一做出,一股巨力就擦著我的肩膀而過。衣服似乎給掛了一下,拉得我整個一踉蹌,火把都差點掉到地上。

    這時候我才看清,呼嘯而過的竟是一只有普通的兩倍大的巨型妖蛾。要是沒有那一側身,被掛到的就只是衣服那麼簡單了,以這種妖蛾的到處下蛋的恐怖習性,只要擦破一點皮,幾乎就是必死的結局了。

    還沒來得及讓我後怕,周遭的壓力忽然陡增。巨型妖蛾的那個沖鋒,仿佛就是吹響了總攻的號角。越來越多的妖蛾沖進了火光籠罩的範圍,我們幾個頓時手忙腳亂,只恨爹娘沒有生給我們四只胳膊,現在只覺得,兩只胳膊實在不夠用啊!

    血蝠妖蛾越聚越多,越靠越近,我們連挪動腳步的功夫都抽不出來了。離出口不過兩三米的距離,竟如同天塹一般。

    我們幾個人,論身手,論耐力,當屬Hellen最差了,她的雙手越舉越低,眼看著就要揮舞不動了。

    此時,那只巨型妖蛾又重現在我面前,不過,這次的目標是Hellen。從我的角度看去,只見它筆直朝Hellen沖了過去,經行處,其余的血蝠妖蛾自動地讓開道路,讓巨蛾通過。

    以巨型妖蛾出現的突然性,飛行的快速,即使Hellen狀態良好也未必抵擋得住,更遑論現在了。眼看妖蛾的縴長的口器就要吻及Hellen的臉蛋,她下意識的閉上眼楮的時候。

    一團火焰在她面前綻開,巨蛾徑直撞到了火焰上,頓時散發出一陣烤肉的焦香。

    我看Hellen情況緊急,偷襲了那只血蝠蛾王一下,于此同時,另一只血蝠妖蛾趁我分神的一剎那間,如鬼魅般閃到了我的右肩處,凌空撲下。

    此刻,我的手仍伸得老長,火把上的焰心還在舔舐著蛾王的腹部,根本不及收回。就這麼,我眼睜睜地看著它伸直了長長的口器,猛叮了過來。

    就在口器的尖端幾乎觸及我衣服的同時,一道棒影閃過,妖蛾立時給擊飛得無影無蹤了。

    是鐵棒喇嘛,我驚喜地扭頭看向他,上一秒鐘,我臉上還掛著劫後余生的喜悅,下一秒鐘,我的臉忽然僵直,驚呼道︰“小心!”

    “心”字尚未出口,一只血蝠妖蛾已經掛在了鐵棒喇嘛的肩上,開始吮吸他的鮮血。

    老喇嘛幾乎無可察覺地一皺眉,然後猛地大吼一聲︰“快走!”

    先是火炬落地,濺起無數的火花,同時,無數道絢麗至極的棒影突顯,攔在出口處的血蝠妖蛾在這一擊之下,盡數如流星般直墜地面。

    為了這一擊中,老喇嘛丟開了火炬,放開了防御,盡斃那些妖蛾的代價,就是他的身上,在一瞬間,又掛上了四、五只妖蛾。

    “走啊!!!”老喇嘛的喊聲轉為淒厲,失去火炬的他,在那些血蝠妖蛾眼中,有如黑夜中的明燈,是如此的醒目。所有的妖蛾幾乎都放棄了我們,如被捅了窩的馬蜂一般,一股腦地朝老喇嘛掩去。

    “砰砰”兩發熾亮的照明彈被發射了出去,撞在出口上方的洞壁上,爆出了熾熱的光芒。

    忽然暴露在如此劇烈的亮光之下,我眼前頓時白茫茫地一片,什麼也看不到了。只覺得有一只粗壯的胳膊架著我,飛快地前行著。

    勉強回過身去,拼命地睜大著眼,卻怎麼也看不清楚。朦朧中,只看到一堆蠕動著的黑色,包裹著什麼在來回滾動著。黑色越聚越多,漸漸形成了一個黑色的圓球。黑色是如此的濃密,但仍擋不住其間不時閃出一抹棒影。每一次棒閃現,總會有幾個黑點無力地從空中落下。

    為什麼,到這種地步了,你還在戰斗……

    我的眼楮越來越痛,淚水不斷的涌出,到底是光亮的刺激未去,還是深沉的心痛顯現,卻是怎麼也分辨不清楚了。

    我自問是一個冷感的,除了有限的幾個親人外,我幾乎從未對別人付出過真正的感情。但此時此刻,我卻真真切切地被感動了。鐵棒喇嘛,你怎能為一個陌生人,做到如此程度?你的心中,難道就沒有自己嗎?

    我忽然死命地一掙扎,掙開了胖子的胳膊,他驚呼道︰“濤子,你不要干傻事?”

    我站穩了身子,雙手合十,俯下身去,遠遠地向老喇嘛行了個禮︰“親愛的協俄,鐵棒喇嘛,永別了,一路走好!”

    說完,我頭也不回地當先向前方走去。

    我怎麼會做傻事呢?我不是個無情無義,沒心沒肺的混蛋嗎?可是,為什麼淚水卻怎麼也止不住;為什麼,口中會如此苦澀;為什麼,心中會如此疼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9:26:45

我們快速在甬道內飛奔著,心跳越來越快,腳步愈加沉重,大家卻都沒有放緩步伐的意思。

    一是,生怕那些血蝠妖蛾,啃盡了鐵棒喇嘛的血肉,便會朝我追來;二是,用急切的腳步,肉體的困乏,來讓我們沒力氣去回想剛才的場景。

    “快走,快走啊!”一停歇下來,鐵棒喇嘛的吼聲般如猶在在耳邊;一停歇下來,他寧可放棄周身的防御,也要給我們掃清道路的決然,便會出現在我們眼前;一停歇下來,黑色圓球中的那一抹棒影,便一再閃現,到這個地步了,他仍在堅持,只為了,給我們多一點的時間。

    哪怕我的心真是鐵石鑄成,此時,也不能不被穿得千瘡百孔。每一個孔洞中,流出的都是苦澀的淚水。

    我們只能急切地前行著,珍惜鐵棒喇嘛用他自己的命,換來的生存機會;我們只能急切地前行著,用身體的“心痛”,緩解內心的“心痛”。

    ……

    在甬道中,我們奔行了小半個小時,地勢越走越低,卻毫無所覺。直到,我的膝蓋處一陣陣的酸痛迫使我放緩了腳步,才有閑觀察起周圍的環境。

    我的膝蓋上,如針扎一般,一絲絲地酸痛透入,直達骨髓。多年來,在地底下討生活,潮濕、悶熱、陰氣,一起破壞了我的膝蓋,不過30出頭的年紀,我已經有了相當嚴重的風濕痛。

    每逢下雨天,或是遇到陰濕的地方,我的膝蓋便會劇烈地酸痛。此時,我的膝蓋又開始疼痛了,證明現在所處的地方,陰濕之氣十分嚴重。

    伸手摸了把牆壁,潮濕膩滑。踩了踩地面,“啪啪”作響,顯然地面的泥土已然浸滿了水。

    這時候我才注意到,這條甬道竟似一直傾斜向下,現在,我們只怕離地面有數十米深了吧!

    在陰冷潮濕的甬道中,我們又大致走了四五分鐘,就在我們身心俱疲,直以為這條通道永無盡頭的時候,眼前忽然出現在一個小殿堂。

    之所以說它小,那是跟之前的血蝠洞對比的,如果說血蝠是個足球場的話,那眼前的殿堂,差不多只有籃球場大小。

    想起血蝠二字,我的心跳仍不禁止加速,死死的捏住拳頭,強迫著自己冷靜下來。在這樣的環境中,心亂了,只有死路一條,這是我十幾年前就明白了的道理。

    狠狠地搖了搖頭,把所有的雜念都甩到腦後,我逼著自己用冷靜地眼光打量起眼前的殿堂。

    這個殿堂四四方方,看似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但仔細看來,就會發現跟之前的所有都大不相同。之前經歷過的,無論是甬道還是洞穴,全數是夯土而成,有的地方甚至連地都沒平整過。而眼前的殿堂,四壁全是一種紅色磚塊砌成,頂部更是以大塊大塊的巨石,砌成了穹頂狀。

    這樣的工程量跟之前的相比,相差之大已不可以道理計。

    事出尋常必有妖,前面如此隨便,此處如此講究,必然有它的原因。這個原因,應該就是這個殿堂的關鍵所在了。

    撇開材質不談,這個殿堂的布置其實相當的簡單。偌大的空間,一件基本的飾物都沒有,只在房間的正中處,砌起了一個小平台,上面安置的一個黑石人像罷了。

    四周的牆壁上倒是下了大功夫,全都繪滿了壁畫。稍稍掃了一眼,多是些神神怪怪的東西,什麼雙頭鷹人、牛頭人身、三頭六臂……,表現的基本上都脫不出“宗教崇拜”的四個字。數十幅的壁畫,其實用一句話就可以概括了︰我們的神,打敗了妖魔!

    就是如此簡單,不用細看,我就清楚在那上面不會有什麼所得了。

    在我打量殿堂的同時,他們幾個也沒有閑著,大家都是行家,看的東西也都差不多。掃了一眼後,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殿堂中心小平台上的人像身上了。

    這個人像的材質有些古怪,漆黑而有光澤,呈半透明狀態,有磨砂玻璃般的質感,應該是某種我們不知道的寶石吧!

    胡八一明顯也跟我有同樣的疑惑,戴著手套在人像上撫摩了一下,想拿起來掂掂分量,卻拔不起來。

    有機關!我還沒想清楚為什麼要把機關的機括設置在這種萬眾矚目的位置時,就見胡八一順手把機關轉了轉。

    先是一聲“  ”的細響,機關顯然是被發動了。可是任憑我們左看右看,卻又怎麼看不出殿堂上有什麼變化?

    正當我懷疑這個機關是不是年久失修,已經不靈了的時候,忽然地底下、穹頂處,都發出了陣陣“轟隆隆”的巨響。

    除了Hellen,我們五個的臉色頓時煞白。

    這種聲音,決不是什麼暗門密道被打開能發出的,顯然是,大型毀滅性機關發動才會有的,支柱性建築倒塌的聲音。

    Hellen沒有經驗,不明白大型毀滅性機關發動代表著什麼,像“地仙”墓中的那個蓮花落,就是一個大型的毀滅性機關,發動的結果大家都知道,就是整個大陸連帶上面的陵園,一起沉沒到了水中。

    現在,我們就像是被鎖在籠子里被送上餐桌的猴子,什麼也不能做,只能坐等那些老饕們,敲開我們的腦殼,舀食鮮美的腦漿了。

    這時候,胡八一忽然伸出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啪”的一聲脆響,連機關的響動都掩蓋不住它。

    他看到我正望向他,臉上馬上浮現出一絲苦笑,左手在右手上做了個切的手勢。

    他的意思是,都怪他手賤,應該剁掉。要是不踫那個機關,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無法可施,坐著等死了。

    頭頂上的轟鳴聲越來越響了,同時伴著巨大的水流傾斜的聲音,然後是“ 里啪啦”不堪重負的斷裂聲。

    我說這甬道里怎麼會潮成這樣,敢情這隧道竟是一直通向了廢廟旁的小湖底下的。我們現在的位置,估計是正處在小湖中心水最深處的地下4,5米處吧!

    怪不得頂上要建成穹頂的樣子,還要以巨石為材質;怪不得這個房間的建築材料明顯比前面高出太多,原來是為了支撐這樣一個機關。為了防止機關還未發動,這個房間先塌了,他們也只能咬牙下血本了。

    至于發動這個大型毀滅性機關的機括,就是那尊黑石人像,為什麼要擺在正中呢?目的就更明顯了,分明是誘人去踫嘛,然後自求死……

    不對,不對,有問題。

    我心中一絲靈光閃過,卻又怎麼都捉不住。

    這時候,機關的發動接近尾聲了。穹頂上的開始不時有細小的石塊跌落,更如漏雨般,不停有水流滴下。

    到底是什麼呢?我死命地錘著自己的腦袋,明明那一絲靈光就在手邊了,偏偏又如游魚似的滑不留手,怎麼也捉它不住。

    又是“轟”的一聲巨響,穹頂上有一處已經明顯地向下突起,四壁上也開始出現在了裂縫。這差不多就是這個機關的尾聲了,這個殿堂已經快受不住重要,最多五六分鐘內,穹頂就會轟然而塌,整個殿堂就會成為一個澤國。

    等等,牆壁……裂縫……

    我捉住它了。終于明白關鍵地方在哪了,要不是時間不允許,我真想狠狠地扇自己一個耳光。

    為什麼要把機括設在如此的顯眼處,目的還不明顯嗎?不就是不想讓我們往其它地方想嘛!這個聖地畢竟是兩千來年前的設計,又僻處西藏,能有什麼太精巧的設計,這種局限性,不是一兩個天才匠人就能改變的。

    別說兩千多年前了,就是明清時期的墓葬,里面的機關無論有多精巧,也沒有什麼是破解不了的。畢竟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天理如此,破壞永遠比建設容易。

    建這個聖地的匠師便是明白這一點,針對人的心理弱點設計了這個陷阱。這個殿堂里面應該有一個暗門,那才是我們真正要尋找的所在。

    暗門無論設計得多隱蔽,只要對方手藝不是太潮,用點心思,總是能發現的。能被察覺,即使再精巧,威力再大的機關也不過是聾子的耳朵——擺設而已。

    于是,這個匠師就利用了人心理的惰性來設計了這個機關。人畢竟是血肉之軀,不是鋼鐵澆鑄,會累、會乏、會松懈,最關鍵的是,會有惰性。在血蝠洞中,人們的心繃得緊緊地,好不容易來的這樣一個看似一點危險都沒有的地方,難免會松懈;看到一個現成的機關擺在眼前,又會有多少人能在這個時候保持冷靜的頭腦不去觸踫他呢!

    其實,真正的暗門就隱藏在四面牆壁或是地板上,只要能熬過心理上的那一關,即使一點技術沒有,拿把破錘子到處敲敲也能把暗門給找出來。

    媽的,真是陰溝里翻船,我跟胡八一妄稱倒斗界新一代的雙秀了,被這個小小的心理暗示給騙了,這要說出去,還不被人笑掉了大牙。

    沒時間仔細去觀察暗門了,現在我只有不到五分鐘的時間了,這個破大殿,能再撐五分鐘,那就算是老天爺沒長眼了。

    我隨手就掏出了一把登山錘,正準備招呼他們幾個,跟我一起踫運氣到處敲敲,看看能不能在“天崩”之前找出那個“老鼠洞”。

    話還沒說出口呢,一個奇怪的地方被我留意到了。

    由于上方的重壓,大殿的四面牆都布滿了裂縫,正是這些裂縫幫了我個大忙了。普通的地方,牆壁裂開,第一層是磚石,後面則是厚厚的土層了。偏偏有一小塊裂開的牆壁,磚石之後,是黑洞洞的一條縫隙。

    就是它了,我想也不想地一把扔出了登山錘,重重地砸在了那塊牆壁上。

    “轟”的一聲,一個黑乎乎的大洞出現在了我們面前。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5 19:28:18

躲開從天而降的石塊,我飛速地跑到那面牆邊,飛起一腳踹在上面,又是大片的磚石倒塌,終于露出了可以進入的大洞。

    胡八一和王凱旋是何等人物,胖子和Hellen也不是泥雕的,都到這地步還能不明白嗎?一窩蜂地擁了上來,穿過破洞,路也不看,埋頭就往前沖。

    一踏上暗門後的隧道,我心里頓時一喜,因為這條隧道的方向是向上攀升的,所以只要我們腿腳夠快,在前面的殿堂完全被水淹滿之前,跑到水平面以上,那就萬事大吉了。

    更妙的是,這條隧道的坡面還挺陡,我對這個發現慶幸不已,這表明,用比較短的距離,我們就能跑到比較高的高度上。

    ㄨL,這個慶幸只持續了不到兩分鐘,兩分鐘後,我兩條腿就像灌了鉛一樣,重得跟什麼似的,每邁一步,都要使出吃奶的力氣來。

    開始還能听見自己粗重的呼吸聲,後來連呼吸聲都听不清楚了,只知道,鼻腔、喉嚨、肺部、心髒……全是火辣辣地疼,好像讓人給灌了好幾碗辣椒水一樣。

    這時候我才明白,原來上坡路,是這麼廢體力啊!

    雖說累得整個身體都不像自己的了,但還是機械地挪動著,這時候已經不是什麼體力問題了,畢竟我們都不是什麼運動員,沒那份超人的耐力,現在靠的只是意志在堅持。當然,還有求生的渴望在背後支撐著,誰也不知道,我們到底跑出水平面以上了沒有?按我的觀點應該是沒有,剛才我們足足在水下數十米處,也就是說,我們至少要往上攀爬個40,50米生命才算是有了保障。

    大致五分鐘的時間過去了,我現在已經連累都不能清楚體驗到了,整個人迷迷糊糊,最大的願望就是找塊平點的地,水淹不到的地方好好地躺一躺。

    可就是連這個如此簡單的要求,都不可能實現。五分鐘前,我還在為這隧道的坡度夠陡而開心,現在,我恨不得掐死那個設計者。

    要是只有我一個人在的話,我只怕早就放棄了,寧願被水淹死,也不願意被活活的累死。可現在畢竟不是我一個人,如果我在這里停下,拖不拖累他們先不說,只要看看Hellen一個女孩子都還在苦苦堅持,我還有什麼好說的,挪唄!

    又迷迷糊糊地撐過了一段,身後忽然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天崩地裂般的巨大動靜,頓時把我們從半昏迷的狀態驚醒。

    機關徹底發動了,穹頂處的層疊覆蓋塊倒塌了,也只有這種分量的巨石坍塌,才能有這麼大動靜。

    “水~~~怎麼~~~還沒淹過來?”胖子捂著胸口,用像破了口的風箱般難听的聲音說。

    “說你笨,你~~他媽還不承認!咳咳……”不行了,才說了幾個字,我差點連心肝脾肺腎一股腦全給咳出來。

    “大殿塌了,水也不是一下子就全涌進來,會有個過程,慢慢把裂口撕開到最大的過程。然後,也要把整個大殿的水全給灌滿了,才有可能淹過大殿以上的高度。我們跑了半天,怎麼也比那高不少吧!”

    到底是正經當過兵的,胡八一這小子,我連喘氣的力氣都快沒有了,丫的愣是能說上這麼大段。

    我還沒感慨完呢,便听到胡八一“嘔”的一聲,趴在地上狂吐了起來。

    得,敢情是死撐呢,也好不到哪去。

    “現在怎麼辦?”Hellen蹲地上順了老半天的氣了,終于憋出這麼一句話來。

    “還能怎麼辦,接著往上爬唄,我看這里還不怎麼穩當!”嘔吐完了的胡八一好像精神頭都回來了,一抹嘴,說了聲“走”就當先接著往前走去,還真有點司令的風采。

    胖子和Hellen滿臉苦澀地看著我,眼神中滿是期待。

    “看什麼看,舍命陪君子了,還能怎麼辦?”

    說完我嘆著氣,幾乎是用手抬著大腿,走完剩下的路程。

    當我們轉過最後一個彎,眼前出現了一個陰森森的大門時,我幾乎是以朝聖般的感激涕零跪倒在門前的。

    只要,設計師不是超級變態自毀狂,那麼眼前這個殿堂所處的位置,應該是遠遠高于外面的湖面。如果不是的話,那遇到這樣的瘋子,死就死吧,我認倒霉!

    “砰……”的一聲響,然後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看怎麼也不會少于3,4個小時吧,我才幽幽地轉醒,在胖子的攙扶下,勉強能站立起來。

    看大家都是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我不禁啞然失笑。

    從懷里掏出包煙來,散了圈然後自己點上,美美地吸了一口。雖然青煙經過咽喉、肺部之類重患處的時候,都帶來了辛辣的疼痛,但不管怎麼樣,這是活著的感覺。

    這種劫後余生的事我不是沒經歷過,相反的,我經歷得多了去了。不過跟這次不同是,以前的都是生死一瞬間,是生是死,就決定在那零點幾秒之內。

    不像這次,完完全全的跟死亡賽跑,跑慢一步,就會變成一具泡得發白的尸體,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從湖面上漂出來。

    又休息了好一陣子,我怳~真正緩過氣來。掏出狼眼手電,一邊照明一邊朝殿內走了進去。

    之前是生死之間的賽跑,現在又是什麼在等著我呢?我心里竟然有種莫名的期待與興奮,好似消息在我血液中很久的激情,忽然間噴涌而出,來得如此猛烈,一時間,我竟不能自已。

    這已經是最後一步,省電完全是沒有必要的了。五支狼眼手電一齊打開,各照向一個方向,整個大殿頓時完完整整,清清楚楚地呈現在了我們面前。

    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不要看得這麼清楚。

    很想按部就班地介紹,這個大殿有多大,東西南北中各布置什麼?可我做不到,劇烈的感官刺激了我大體力勞動後,虛弱的身體,繼胡八一之後,我第二個嘔吐了出來。

    人與人之間相處,互相之間的榜樣效果是非常明顯的!怎麼?你不相信,看看大殿上的情況就知道了,我們五個人,屁股相對,臉朝外,各自嘔吐連連。

    真丟臉啊!想我張濤一向以不怕惡心見稱,即使是上次吃到那種吃人肉的魚,我都沒有吐出來,現在居然……嘔……

    如果說,我們之前狂奔而出的殿堂是極簡的話,那眼前的這個,就是極繁的典型了。

    可是,它的繁,不是那種金珠滿地、玉石滿框、陶瓷成堆的那種繁,而是……,繁榮的繁,意即︰人多。

    是啊,眼前的大殿上,人實在多,不過,全部是死人。

    首先映入我眼簾的是懸掛在半空中的尸身,這些尸體無處不在,幾乎整個殿堂的屋頂上,能掛繩子的地方,下面至少都吊著一具以上的尸體。

    也就是說,只要你在大殿上行走,無論你走到那里,頭頂處,都會有一具赤裸裸的尸身。對,是赤裸裸的,剛才忘了交代了。

    這些尸體都被剝得赤條條的,然後高高地懸掛在半空中,匆匆掃了一眼,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他們的身體上,都油光粼粼地布滿了尸蠟,像似了鹵料店中各式油汪汪的鹵品。嘔……,再吐一下。

    正是因為這些尸蠟,使著這些懸掛在半空中的尸體,呈現出一種半干不濕的模樣,散發著一股膩膩的咸魚味道。

    除卻這些“空中飛人”,最讓我驚異的,就是布置在殿堂四角的四尊“琥珀美人”。

    看到它們,我心中一沉,一種不知道是欣慰還是憎惡的情感涌了上來。雖說這些東西讓我吃過大苦頭,但我還是忍不住仔細觀察起他們來。按我的認知,能被制成琥珀美人的,一定是天生麗質,又被人以秘方,將他\她一生中最美麗一刻定格。

    眼前的這四尊琥珀美人,咋一看與我之前的那尊沒有什麼區別,但仔細一看,卻很容易發現,二者根本不是在一個檔次上的。

    這四尊應該是納噶教會最頂級的制作了吧!他們分別是兩男兩女,一絲不掛地分別蜷縮在各自的琥珀之中。

    按理說,這樣不著寸縷的完美肉體,應該可以激起人無限的沖動才對,但當我真正面對他們時,才真正明白藝術與肉欲的區別,而這四尊琥珀美人無疑已經達到了技近乎藝的水準。

    與我之前的那尊對比,之前的那個少女身著薄紗,又將她最美麗的皓腕與縴足裸露出來,若隱若現間勾起人原始的欲望。

    而眼前的四尊琥珀美人,全裸著身子,雖然蜷縮著,但只要仔細找對角度,他們身體的任何部位都逃不過你的眼楮。但是,最關鍵的地方是,無論是怎麼看,這樣絕美的肉體,竟不能激起你哪怕一絲一毫的原始欲望。有的只是對自然美的一種珍惜與推崇,一種思想上想與其融為一體,共化自然的渴望而已。

    這種琥珀美人,是神傳巫術的媒介,這里男女皆有,我們五個算是無一漏網,全數中招了。又有什麼所謂呢?我們現在還在藏區內,神傳巫術就不會發作,等我們出了藏區,那一定是已經毀滅那個“遮盧比護寶珠”,所以沒有什麼可怕的,我們放心地欣賞起納噶教派最高的藝術成就。

    這四尊神傳琥珀估計是象征著四靈,鎮壓著大殿的四個角。同時,大殿的四面牆也並沒有閑著,上面挖出了一個個的神龕,里面放著一件件或大或小的琥珀,里面都封印著某種生物最美麗的一刻。

    最典型的就是血蝠妖蛾了,這種如此丑惡的生物,在神傳琥珀中,緊緊地蜷縮著身子,兩片皮包骨頭的翅膀把整個身子包裹,恍惚間,翅膀似乎還在輕輕地顫抖著,仿若嬰兒般稚嫩縴弱,惹人憐愛。

    這里遍布的,就是形形色色的,諸如此類的東西,越看越是心驚,好像無論什麼樣的生物,納噶教派都能尋出他最美的瞬間,並總有辦法把他保存下來。

    這是一種病態的行為,卻是對完美的渴求;這是對生命的極不珍視,卻又是對藝術的極端重視……

    想起鐵棒喇嘛曾經對我講過的納噶教派的教義,按他的說法,納噶教派其實並不是給密宗打敗的,而是敗給了他自己。

    納噶教義要求所有的信眾必須接受神傳琥珀的考驗,以此保證他們永遠不拋棄故土,永遠不為了眼前的利益而傷害這片土地。

    納噶教義認為,只有純淨或者稱之為純粹才是一種美,而美大于世界一切的真意。為了維持這份純美,教義要求人們不要執著于親情,不要沉淪于愛情,性愛更是所有罪責之源。

    正是因為他的病態的死板,才最終使他消失在了歷史的塵埃中。

    殿堂中所有的東西,都充斥中一種淒厲的美感,只有一樣除外,那就是矗立在殿堂正中的一尊黑色的人體臥像。

    臥像面目猙獰,形體臃腫,肢體甚至都存在殘缺……總之與“美”字是扯不上任何關系的。這樣的丑惡的人像當然吸引不了我們興趣,真正讓我們感興趣的是,瓖嵌于臥像手掌心中的一顆晶瑩透亮,散發著五彩光芒的透明珠子。

    ——遮盧比護寶珠

    珠子不過拳頭大小,美麗得近乎妖冶,湊上前細看,便可以看到珠子的中心處似乎還嵌套著什麼,太過細微,無法分辨,不過看它的大致形狀,相似了個蜷縮著的嬰兒。

    妖冶的光芒愈演愈烈,直讓人覺得,眼前的珠子如有生命一般。

    胖子上前兩步,使勁摳了好久,都不能把珠子摳下來,忽然回頭說道︰“不行,拿不出來,怎麼辦?”

    “毀了它!”我毫不猶豫地說。

    美麗的東西總是值得珍惜,但眼前的這件,卻給了我深切的不安,再聯想到我們身上的巫術,不毀了它又怎麼能行。

    “ 啪!”美麗的東西,總不持久,如此美而近妖的寶珠,不過輕輕一磕踫,被碎成了粉末。

    在珠子碎裂的一剎那,似乎有一絲極細的捆綁在我心中的絲線,就此隨之斷裂無痕了。

    “轟~~~~~~~”整個大殿忽然劇烈地搖動了起來,粉塵碎石不停地掉落,好像轉眼間,這座大殿便欲與那顆珠子一般,同歸于死寂了。

    “   !!”眼前的黑石人像忽然當中裂成了兩半,其中慢慢升騰起了一個粉雕玉琢的12,3歲小女孩,漆黑的頭發與服飾,將肌膚襯托得愈加雪白。

    這個小女孩的美,更勝四角的琥珀美人,沒有理由,這是第一眼的感覺,也無暇去追究這份感覺了。

    天搖地動,整個大殿劇烈地顫抖著,兩側的牆壁猛地轟然倒塌,露出了兩個看起來一模一樣的洞口來。

    恍惚中,我似乎看到人像中蘊藏的小女孩的眉宇間,帶上了一絲絲的笑意。

    再明白不過了,這是個選擇,左或右,生或死,一念而已……,沒有線索,沒有時間揣摩,有的只是,單純的選擇。

    人生,不也由一個個這樣未知的選擇構成嗎?

    “Hellen,我跟你去香港好不好?”

    “好啊!說話算數哦!”

    我微微一笑,拉起她的縴手,隨意朝最近的洞口走了進去……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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