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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飛飛飛]櫻血[全書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6 23:30:02     標題: [飛飛飛]櫻血[全書完]

【書籍簡介】
    春光爛漫,青空遍染
  妾之思戀,望永不變
  時光如梭,萬事皆過
  思君之心,日月為鑒
  春意闌珊,暮色漸濃
  蒙君愛慕,頰兒緋紅
  如夢似幻,香氣氤氳
  思君之意,天地為證
  願將此身,寄于君懷
  妾身煢煢,獨向黃泉

《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1-2-17 11:01 編輯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6 23:34:29

前言

    看著自己身上嶄新的衣服,王二狗不禁為自己找到更夫這麼一份好工作而欣喜萬分。伸手接過燈籠和木柝,他仔細听著老更夫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要注意的事情。

    “你都听清楚了沒有?”老人看著王二狗那略帶傻氣的笑容,不放心地又問了一次。要知道更夫這工作,看起來簡單,但卻擔負著巡查的重任。這王二狗本不是本地人,而是因為災荒流落到這的,看上去又是傻傻的,到時可別出什麼事情才好。

    “李大爺,俺知道了,您就放心好了。”王二狗拍了拍不甚壯實的胸,大聲地保證著。

    用力地嘆了口氣,李大爺揮了揮手,“知道就好,去吧,自己小心著點。”

    “誒。”干脆地應了一聲,王二狗走出房子,站在院子里深深地吸了口氣,開心地環視著剛剛成為自己第二個故鄉的小鎮。

    好,從今天開始,要好好工作!王二狗在心里為自己打了打氣,提著燈籠拿著木柝,在略被雲彩掩去些許亮度的月光下,大踏步地走在一鎮子的各條大小道路上。

    這是一個民風純樸的鎮子,大家都有著早睡早起的習慣。所以早早地,各家各戶都已閉門熄燈睡下了。到三更天的時候,四處都已是安安靜靜。

    “……淒淒慘慘……卻難將息……”細碎的聲音隨風飄入了王二狗的耳中。這麼晚了怎麼還有聲音,他側耳細細听去,竟然還是女子唱曲的聲音,“……憔悴損……守著窗兒……”那聲音听著哀怨萬分,卻是斷斷續續地,听不出到底是在唱著什麼,只是听著似是從鎮子口傳來的。

    皺起濃眉,王二狗語帶不屑地低啐了一聲︰“呸,也不是個好人家的。”

    要知在那時,對女子的行為規範的要求最是嚴謹,一舉手一抬足都有著嚴格的規定。這女子平日間的,大白天在外閑逛都會被人指著脊梁骨罵,更何況是這夜半三更的。

    不過這倒也奇怪了,在這個鎮上,有哪家的人會在這個時候跑到外面唱曲的?王二狗雖然才來了沒多久,卻也知道這里的人都是循規蹈矩的,怎麼想都想不出來這女子是誰家的。

    好奇心一起,這王二狗就忍不住想去看上一眼。

    本來注意夜間一切不尋常的事情也是我的責任。在心中為自己的行為找了一個借口,王二狗熄了燈籠,借著那淡淡的月光,悄悄地向鎮子口摸了過去。

    啊!這是……

    蹲在樹後,王二狗用手掩著嘴,看著不遠處的女子——她身著喪服,垂首坐在鎮前那尚未完工的牌坊下,一頭烏黑的長發從她的兩鬢滑下,遮住了她的臉。月光照在她雪白的衣服上,在她的身邊形成了一層淡淡的白光,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更加朦朧了。

    看了半天,王二狗還是沒能看出這是哪家的女子,正想再向前走一點,卻不慎踩到了一根小小的枯枝。

    “誰?”女子停下了歌聲責問道,全身卻是一動未動。

    知道自己被發現了,生性老實的王二狗也不好意思再躲,他走出來,站到光亮處,不好意思地應道︰“是我,打更的。”

    “哦。”女子應了一聲,卻仍是低垂著頭,“你是第一個來的。”

    “啊?”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听得王二狗滿頭霧水。

    “你有沒有听過一種叫‘櫻’的花?”女子問道,卻並沒有期望王二狗地回答,而是馬上就接了下去,“‘櫻’是東方盛產的一種粉紅色的花。可是你知道嗎,那花原本是沒有顏色的,只是吸取了人的鮮血,才染上了紅色。就好像這些牌坊……”女子終于抬起了頭,看向王二狗。

    這一看,可把王二狗嚇飛了半條命——原來這女子的頭發下面,竟是一片空白,什麼沒有。

    “……鬼!”半晌,王二狗才嘶喊出這麼一個字,卻也是他在世上的最後一個字。因為下一刻,他已化為無血的干尸。

    隨著王二狗的血進入體內,女子的臉漸漸地顯露出來——除卻慘白的臉以及唇邊那絲詭異的血,那女子看上去竟是端莊而美麗。

    女子那內中無一物的衣袖飄到了她的唇邊,擦去了那絲血,而後又將王二狗的尸體化成了灰燼。

    “再有六個……只要再有六個……”女子的身形漸漸隱去,只留下了那隨風而逝的兩句話。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6 23:36:21

第一章

     

    十里亭,初初听到這個名字,絕大多數人都會以為是某個不出名的小亭子。但實際上,“十里亭”正是一個位處江南的小鎮的名字。小小的一個鎮子,成年人繞著它的外圍跑一圈都用不了一個時辰,人口不過數百。但就這麼一個地方,卻是舉國聞名——原因就是鎮子入口處屹立著的七座牌坊,貞節牌坊。

    在短短的五十年間,在同一個地方,因為同一個家族,由聖上親自下旨連建了七座貞節牌坊,這種事情,雖不能說是後無來者,但絕對是前無古人。更不要說,最近這第八座牌坊又豎了起來,再過個三五日的,就可以完工了。

    就為了這事,這幾天十里亭是人流不斷,臨近縣鎮的人都結伴來看這八座御賜牌坊。听說過幾天竣工時,連知府大人都要親自過來。

    知府大人啊,這可是一般的平民百姓一輩子都有可能見不到的人。在這種連縣太爺都不常來的小地方,知府可就如天上的神一般了C所以自從得到了這個消息,十里亭的人走起路來都和往常不一樣了。

    “這位大爺,停停腳,坐下來喝口茶吧。”因為這幾天來的人太多,所以有人在離鎮子還有十幾里的地方設了個涼亭,給往來經過的人歇歇腳。而勤快的小二則站在路邊招攬著客人。

    剛剛把一批客人給迎了進去,一出門小二又看到遠遠的,三匹馬揚著塵飛馳而來,卻在臨近涼亭時慢了下來。

    “大哥,我們先在這歇會,喝口水吧。”最前面的青衣男子見這“茶”字的招牌,越發放慢了馬速,回身問著中間黑馬上的白衣人。

    歇會?白衣人抬頭看了看天氣,面露不豫。

    “我知道,這兒離十里亭不遠了。”畢竟是自己跟了近十年的大哥,青衣男子怎會不知白衣人心里想的什麼,一見他那表情,便忙接口道,“不過那里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況,咱們是完全不知道,不如在這茶館打听打听,再去也可以啊。”

    青衣男子這麼一說,白衣人也覺得在理,于是點了點頭,終于開了口。“也好。”一偏腿下了馬,白衣人把韁繩遞到了迎上來的青衣男子手上,吩咐道,“董震,那馬料你要用心挑一挑。”

    青衣男子——董震應了一聲,又從另一名青衣男子的手上接過了韁繩,拉著三匹馬走了開來。而白衣人則隨著熱情的小二走進了茶棚。

    找了張臨窗的桌子坐下,又點了兩壺茶,白衣人看著對面那心神已不知飛到哪去的青衣男子嘆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你弟弟的安危,可我們只知道他最後發出的信說是到了這一帶,其它的什麼都不清楚,總得要慢慢查。你也別太心急了。”

    看著自己的大哥,青衣男子點了點頭,聲音略帶沙啞地答道︰“我也知道。可是……可是他是我唯一的弟弟。若是出了什麼事……”男子垂下頭,似是在掩飾那越發通紅的眼楮,而後猛一抬頭,一臉堅毅地說道,“若真是這樣,我徐青決不會放過害他的人!”

    “你放心,”白衣人安撫道,“徐藍不僅僅是你的弟弟,也是我樓蘭山莊的兄弟。”

    感激地點了點頭,徐青不再開口,怕自己一開口,那強壓下去的哽咽聲便會忍不住溢了出來。

    白衣人低嘆了一聲,也不再開口——他們十年的兄弟之交,原就不須多言,便何況對于當事人來說,現在只有親人平安的消息才是最好的安慰。

    就這幾句話的功夫,那董震已匆匆走了進來,對白衣人躬身一禮,輕聲道︰“大哥,剛剛我已經把大哥到這里的消息發出去了,只要一有徐藍的消息,山莊那邊就會通知我們。”

    原來,這一行三人都來自于“樓蘭山莊”,兩位青衣男子是山莊的兩個總管,而這白衣人便是山莊的主人——聞人靖宇。

    這樓蘭山莊可是一個大大有名的地方——說是不入江湖,卻有著一批武功高強之人;說是不涉官場,卻與官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世人都想對其了解一二,它卻永遠在一層薄紗之後。

    聞人靖宇听完董震的話,輕輕“嗯”了一聲,示意他坐下,並關切地問道︰“馬都安置好了?”

    自家大哥對那馬的心愛程度,董震是清楚的。一听聞人靖宇問,他馬上回答︰“大哥放心吧,那草料是我親自選的,一定不會虧待白雪的。”

    白雪,聞人靖宇的愛馬。一匹通體純黑的馬卻取了一個如此潔白的名字,當時還真真是笑倒了一堆人。可聞人靖宇卻是堅持要用這個名字,並用了一句“這世上本就是黑白顛倒的,我又為何要免俗?”將大家堵了個啞口無言,對這個名字再無異議。

    听到董震的回答,聞人靖宇滿意地笑了笑,端起茶喝了一口,正好自眼角處看到小二從旁邊走過,忙對董震使了個眼色。

    董震向聞人靖宇點了點頭,伸手將小二招了過來,一臉好奇地問道︰“沒想到你們這種小地方,竟然這麼熱鬧,難不成有什麼大事?”

    從古以來,店小二的消息都是最靈通的,有事要打听,找他們準沒錯,更何況這次董震問的還是他自家的事。伶牙利齒的,只用了幾句話,那小二便將十里亭八座牌坊的事情給說了個清清楚楚,而且還拼命鼓動三人去看看熱鬧。

    露出一臉為難的樣子,董震略帶點失望地說道︰“其實我們兄弟三人沉迷于各種靈異事件。這次來這里,本是听說這一帶有奇特事情發生,這才來看看的。可是現在听你這麼一說……唉!”搖了搖頭,董震用力嘆了口氣,假意低頭喝茶,卻是在細細觀察小二的表情。見他表情果然有些不對,董震眼珠一轉手一翻,自袖內掏出了一小塊碎銀塞入了小二手中。

    雖說是碎銀,怕也有個二三兩重,小二捏在手里掂了掂,咬了咬牙,微俯下身低聲說道︰“客官的消息沒錯,我們這段時間的確有怪事發生。”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6 23:38:55

第一章之二

     

    “怪事?”董震雙眼一亮,臉上也配合地表現出近似于痴迷的神情。

    左右看了看,小二確定了沒人注意這邊,才又開了口︰“這段時間我們這邊已有好幾個人神秘失蹤了。”

    听到小二的回答,聞人靖宇三人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待要繼續再問,那小二卻再也不肯回答,只得作罷。三人付了茶資,出門牽了各自的坐騎向鎮上行去。

    行了十余里地,遠遠地三人便看到了豎立在鎮口的八座牌坊。“看到那個鎮子就是十里亭了。”仍是在前方開路的董震回身對二人說道。

    听到董震的話,聞人靖宇倒還沒什麼表示,但一直低垂著頭的徐青卻抬起了頭,用略帶倉皇的眼神向牌坊那邊張望著。

    就這一會的功夫,他們已經從牌坊底下穿過。“咦?”在過那座剛剛建好的第八座牌坊里,聞人靖宇突然勒住了馬,V一旁張望著。

    他這麼一停,董震和徐青也停了下來︰“大哥?”

    “沒事。”聞人靖宇搖了搖頭,再次催馬前行,“大概是太陽太大,我看花眼了。”應該是看花眼了吧。聞人靖宇心想。他剛剛竟然看到一個白衣女子坐在那牌坊下面。

    看花眼了?董震和徐青抬頭看了看已微微西垂的太陽,又看了看毫無異狀的牌坊,滿頭霧水地跟了上去。

    進到十里亭,穿過人滿為患的長街,三人來到鎮上唯一一家客棧面前。

    “客官,”一見三人下馬,小二忙迎了上去,“不好意思,本店客滿了。”

    客滿?董震看了看這個小小的鎮子,料想它也不會有第二個客棧,一時間不由得犯了愁,于是將為難的目光投向了聞人靖宇。

    “這里這麼多外來人,他們住哪?”聞人靖宇看著長街之人說著多種方言,想來並不是本地人,所以才有此問。

    “哦,這個啊。”小二指了指鎮上一個大大的宅院,笑道,“您看到沒有,那個紀家現在空出了一些房子給前來觀禮的人住。”

    “什麼人都可以去住嗎?”董震好奇地問道。看這紀家也是個大富人家,如此行事也不怕引狼入室?

    “瞧您說的,那哪能呢。這住進去的人啊,身份地位可是不低,一般人哪陪住那里啊。”停了停,小二上下打量了三人一番,又說道,“我瞧您三位這衣著打扮都不俗,不如就去那里吧。”

    董震看了一眼聞人靖宇,見他點了點頭,忙對小二道了一聲謝,三人便往那紀家去了。到了紀府門口,G見不少人進進出出,俱是衣著光鮮,一見便是達官顯貴。那門口迎賓的門房問清了三人的姓名來歷,趕忙將管家請了過來,準備將他們領到了府中最好的客房。

    “少爺,求求您了,我孫女才十三歲啊……”哀泣的聲音從一旁傳來,吸引了門口所有人的目光,只見一布衣老者跪在一位錦衣青年身前,一面磕頭一面苦苦哀求著。

    “滾一邊去!”青年尚未開口,身旁一個跟班便已走上前去,將老者一腳踢開,“知不知道我家少爺是誰?看到沒?”反手指了指紀府的大門,“我家少爺就是紀家的佷少爺!被我家少爺看上,是你孫女的福氣!”跟班一邊說著,一邊又狠狠踢了老者幾腳。

    董震一看這個樣子怒火上沖,立馬就想出去教訓這幾個人,卻被聞人靖宇伸手攔住了。“不要當街鬧事。”他見這門口許多人,對這件事情都是不聞不問,想來這少年身份不同一般。

    不要當街鬧事。聞人靖宇這句話里的含意,董震自然是清楚,于是點了點頭,心中暗道︰就讓你這小子再逍遙幾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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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月清如水,聞人靖宇獨自一人拎著酒上了院牆旁邊的一棵大樹上,什麼也不想,只是呆呆地看著月亮喝著酒。酒不是一般江南人喝的女兒紅之類,卻是北方人最愛的燒刀子,性烈如火卻又回味無盡。

    聞人靖宇並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愛上這種酒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養成在這種月光的日子里拿著燒刀子上樹賞月的習慣的,也許是這些年商場上打拼時,也許是前幾年輾轉無眠的那段日子,更也許是數年前他親眼看到姬家的房子在烈火中燒得嗶吧作響的那一刻。

    姬家,他聞人靖宇的未婚妻姬冰落的家,十年前毀于一場火,一場人為的大火,姬家夫婦當場死亡,而姬冰落雖不在其中卻從此失蹤。

    聞人靖宇這一生一世都無法忘記那把火,甚至于那在火中慢慢變形的屋子,那燒盡後的余灰,那兩具焦黑的尸體,他都記得清清楚楚,他在那殘桓斷瓦中找尋屋內三人時那灼熱的感覺似乎直到此刻都還停留在他手上。

    “冰落……姬冰落……”喃喃地喚著未婚妻的名字,聞人靖宇又狠狠地灌了一大口酒。這麼多年了,無論他怎麼努力,始終沒有姬冰落的消息,讓他不由得越來越痛恨自己的無能。

    咦?正在自怨自唉的聞人靖宇眼角瞟到一個衣著華麗的人,注意力馬上被吸引了過去。

    那不是今天白天見過的“佷少爺”麼?怎麼這麼大半夜的,不好好在房里睡覺,反而往外跑?

    雖然看不慣少年白天的行為,不過……算了。聞人靖宇疲憊地往身後樹干上一靠,又灌了一口酒——今夜的他不想管任何事情,再說董震這小子只怕是想出了一大套整人的法子等他回來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6 23:40:10

第一章之三

     

    “少爺——少爺——您在不在?”

    天才蒙蒙亮,聞人靖宇便被喧嘩聲給吵醒了。按了按因醉酒及少眠而抽痛的額際,聞人靖宇打開門詢問正好從他門口過的家僕︰“出什麼事了?”

    家僕正急急忙忙地跑過去,听到聞人靖宇的問話,忙回頭問道︰“少爺……我家少爺不見了,請問您有沒有看到?”

    他家少爺?聞人靖宇只覺得眼前的家僕很眼熟,細想之下才發覺原來他正是昨日在門口仗勢欺人者之一。如此說來,他的少爺便是……聞人靖宇想到昨夜見到的那個人,不由得用疑問的目光看了一眼剛剛過來的董震,見董震回了他一個“我什麼都還沒做”的表情後,喃喃開口道︰“那麼他是一夜未歸了?”

    “這位大人這麼說,難不成見過我家少爺?”家僕見聞人靖宇住在這上等客房,想來身份非同一般,說話時的神態語氣有多了幾分恭敬。

    “嗯。”聞人靖宇點了點頭,將頭夜所見之事說了一遍。他話聲剛落,四周便響起了“嗡嗡”的討論聲,細細听去,只听到“又多了一個”、“已是第八人”什麼的。

    “大清早的,都聚在這里做什麼?你們主人就是這麼教導的?”頗具威嚴的男聲突然響起,壓下了四周的討論聲。聞人靖宇循聲看去,只見一中年人站立在拱門外,冰冷的目光掃過眾人。

    這個中年人卻是聞人靖宇認識的——昨天領他們進來的便是他。據一多話的家僕說,這中年人姓甄名思恩,名義上是紀家的二管家,但實際上老爺夫人對他都極為倚重,連那大管家羅方對他都得禮讓三分。

    “二管家,是佷少爺失蹤了。”一個紀家家僕走到甄思恩身旁,低聲將剛剛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甄思恩听完,看了聞人靖宇一眼,便揮手讓家僕退下,又將其他人都安撫了一番,讓他們各自回房了。一切都安置好了,甄思恩這才走到聞人靖宇的身前,將手向房內一擺,做了個“請”的動作︰“聞人莊主,可否借一步說話?”

    微微點了點頭,聞人靖宇帶頭走到桌子前坐下,又示意甄思恩坐在旁邊。

    甄思恩躬身一禮謝了坐,卻並沒有坐下,而是站立在一旁。

    “有什麼事情要問的,你就問吧。”見甄思恩不坐,聞人也不勉強,轉身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才說道。

    “是。”甄思恩听聞人這麼一說,便將昨晚的情形又問了一遍。

    甄思恩問得非常詳細,但聞人卻敏銳地發現他的重點並不在此。果然,甄思恩猶豫了一下之後,開口問道︰“請問聞人莊主,您昨晚在看到佷少爺的時候有沒有听到什麼奇怪的聲音?”

    “奇怪的聲音?”甄思恩說得含糊,聞人靖宇也听得迷糊。

    “比如說……”甄思恩的臉色變得蒼白起來,聲音也小了很多,“女人的歌聲。”

    “沒有!”聞人靖宇答得十分干脆。昨天晚上安靜得反常,連知了聲都沒有,更沒有什麼歌聲。

    甄思恩的臉色越發的蒼白了,看得聞人心中一動,試探著問道︰“莫非你听到了?”

    “沒有!沒有!”甄思恩用力地搖頭,斷然否認,隨即不顧禮儀地匆匆告辭離去。

    甄思恩的腳才剛踏出聞人靖宇的房門,只見一家僕沒頭沒腦地撞了過來,與甄思恩撲了個滿懷。

    “啪!”清脆地一聲響,甄思恩狠狠地給了家僕一巴掌,怒斥道︰“這個院子是你可以橫沖直撞的麼?”

    家僕原來表情十分慌亂,被甄思恩這一巴掌還打醒了些,忙一躬身說道︰“二……二管家……那……那……”

    “那什麼?”甄思恩心里本就有事,讓這家僕“那”了個半天,怒火更盛了。

    那家僕被甄思恩這麼一瞪,倒是把整句話流暢地說了出來︰“找到佷少爺了。”

    找到了?甄思恩原本有些暗淡的眼楮猛地一亮,急促地追問道︰“在哪里?”

    “在犬屋。”

    短短三個字,讓甄思恩的額上冒出了些許冷汗,他也顧不得再管那家僕的事情便轉身離去了。而聞人靖宇略微想了一下,也叫了董震一起跟了上去。

    犬屋,故名思義就是紀府養狗的地方。可就算是聞人對從甄思恩的表情上想像出這狗的凶狠,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會在這江南小鎮看到它們——藏獒,這世上最凶殘的狗。看到十只全身烏黑的藏獒張大了口狠狠地撕咬著地上躺著的那具人體,饒是聞人和董震也禁不住有一陣反胃的感覺涌了上來。

    早到一會的甄思恩正在指揮負責養犬的家僕把那些藏獒弄到一邊去,好把里面那已經稱不是上人體的東西給弄出來,可那些被血腥味給激起了凶性的藏獒哪有這麼听話。還好藏獒對主人的忠誠度和它的凶殘度差不多,四個養犬人折騰了一盞茶的時間終于成功地把那位佷少爺給弄了出來。

    “二管家,現在該怎麼辦?”家僕看都不敢多看眼前的東西一眼,轉身問著甄思恩。

    嘆了口氣,甄思恩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做了,只得吩咐道︰“去縣城將縣太爺請來,其它的等他們到了再說。”見家僕急急忙忙跑了出去,甄思恩又回過頭對聞人靖宇他們行了一禮,語帶歉意地說道,“各位都是紀家的客人,我這一為人下屬的做此要求的確有些過分,不過在縣衙來人之前可否請各位先在大廳內坐會,我們馬上就會送去上好的茶點。”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6 23:41:33

第一章之四

     

    甄思恩的話雖然說得客氣,但語氣中卻隱隱含著威脅。今天到場的人,都是一些有頭有臉的人物,若是在平時只怕早就跳了起來,可這畢竟是一條人命擺在眼前,要是死者是醉酒後誤入也就罷了,這要萬一是個謀殺……大家都是聰明人,孰重孰輕放在心里轉一下也就明白了,忍得一時之氣總比以後被當成嫌犯好。

    這紀府的效率的確是高,眾人在大廳還沒坐下,那茶便送了上來。端起各自身邊的的茶杯,大家都埋頭喝著,一時間大廳的氣氛沉悶至極。終有人忍受不住,抬起頭想打破這種氣氛,張了張嘴卻不知道有什麼好說的,只得再次低頭喝著自己的茶。

    那縣城離十里亭極遠,就算是騎上快馬來回也得一個半時辰。這一個半時辰對大廳里的人來說無異于過了一天半,所以當他們終于看到甄思恩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時,不由得大大地松了口氣,把企盼的目光投在了甄思恩的身上。

    承受了o十數道目光甄思恩在心里苦笑了一下,還真有點不知道該怎麼把下面的消息說出來。還是聞人靖宇看到甄思恩的表情不太對,主動問道︰“二管家,是不是有什麼意外?”

    感激地看了聞人靖宇一眼,甄思恩點了點頭道︰“各位真是對不起了,剛剛家僕回來說縣衙的人要明日才能過來,所以……”悄悄咽了口唾沫,甄思恩在眾人的怒視中把話說完了,“所以請大家在明日縣衙來人之前不想出紀府的大門。”

    這不擺明了就是軟禁?而且還這麼長的時間。甄思恩話音剛落就有人跳了起來指著他的鼻子想要開罵,卻被徐青涼涼的一句話給堵了回去︰“二管家就是不說我也會這麼做的,我可不想被當成嫌犯。”

    看了看甄思恩又看了看徐青,跳起來的那人一肚子火咽不下去又發不出來,那臉色是一下子青一下子紅的,胸脯也劇烈起伏著。但他最終還是什麼話也沒說出來,只是恨恨地走到門口,將甄思恩向旁邊用力一推,甩手走了出去。

    廳里剩下的人見事已成定局,也只得嘆著氣走了出去,一面在心里埋怨著自己不該來湊這個熱鬧,一面尋思著待會要去解決一下這一個半時辰里喝下去的水。

    “謝謝。”在徐青從甄思恩身邊走過時,甄思恩向他輕聲說道。

    “不客氣。”徐青應了一聲,本想跟著聞人靖宇的身後走出去,卻又停了下來,轉身看向正疑惑地看著自己的甄思恩,“請問二管家一件事情。”

    “但問無防。”

    “請問二管家這一段時間是否有很多人來到這十里亭?”見甄思恩點頭,徐青又接著問道,“那二管家是否有看到一個與我長相相似,名叫徐藍的人?”

    歉意地笑了笑,甄思恩回答道︰“著實是不好意思,這來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所以……”見徐青露出失望的表情,他又馬上接著說道,“不過我馬上派人去問,一有消息馬上通知您。”

    徐青見甄思恩這麼說,不由得喜上眉梢,忙道了一聲謝,這才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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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深夜,聞人靖宇坐在房中左思右想,總是覺得這兩天的事情有些怪異,于是走到外面將董震和徐青給叫了起來吩咐道︰“你們倆趁夜先去檢查一下那個佷少爺的尸體。”董震和徐青當年都曾做過仵作,所以聞人靖宇才會讓他們先去看看。

    “咦?”睡眼朦朧的董震一愣,問道,“不是說縣里的仵作明天就到麼,大哥為何這麼心急?再說了,反正那佷少爺也不是個好東西,死就死了吧。”因為不知道死者的名字,所以大家便一直以“佷少爺”來稱呼他。

    搖了搖頭,聞人靖宇微顰劍眉,神情中略微帶上些許迷惑地說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頭,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

    那甄思恩後來對大家解釋說有可能是佷少爺醉酒後誤入犬屋而遭此大難,這種白痴的理由也只能糊弄一下那些平日只知吃喝嫖賭的紈褲子弟罷了,又怎麼可能瞞得過聞人他們的眼楮。因為死者生前就不是個好東西,所以徐青和董震也不想多管,可既然是聞人開口,那他倆自然是照辦了。

    兩人偷偷離去,不到半個時辰又悄悄潛了回來,臉上猶帶著興奮的表情。“大哥,您猜猜我們得出的結論是什麼?”

    “他是死後才被扔起犬屋的。”會讓董、徐二人去查,聞人靖宇的心中已多少有了些答案,只是有待證實罷了。

    點了點頭,董震在肯定聞人靖宇判斷的同時還加了一句︰“而且他還是被嚇死的。”說完董青就盯著聞人靖宇的臉,看能不能看到自家大哥驚訝的表情。

    听到這句話,表情一直都很平靜的聞人終于如董震所願露出了些微詫異,不過卻不是因為那佷少爺的死因,而是——

    “我怎麼都不知道你竟然變得這麼厲害了?”聞人靖宇故作好奇地問道。

    董震跟了聞人這麼多年,他有幾斤幾兩聞人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一是那尸體被狗咬成那個殘破的樣子,二是董震用的時間也不長,他不可能知道死者具體的死因。

    被聞人這麼一說,董震不由得噎了一下,而後有些訕訕地笑道︰“大哥別說這麼白啊,雖然沒有證據,但我堅信他是被嚇死的。”

    無奈地扯動了一下唇角,聞人靖宇做了個“我要休息了”的表示,又對一直站在一旁的徐青揮了揮手道︰“麻煩你把這位董半仙請去睡吧。”

    看著董震被徐青給架了出去,聞人靖宇按了按有些抽痛的額角,隨手倒了一杯茶就唇將飲卻又皺著眉放了回去——白天那一個半時辰的茶喝得實在是太多了,到現在都還覺得撐。嘆著氣躺到床上,聞人靖宇本以為自己肯定會失眠,卻沒過多久便睡著了,只在睡前迷迷糊糊地想到︰今夜又是這麼安靜。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7 09:51:40

第二章

     

    這一夜聞人睡得特別沉,但第二天一大早卻再度被外面的喧嘩聲吵醒。起身穿好衣服,聞人一開門便看到了神情嚴肅的徐青。

    “出什麼事了?”急促地問著,一種不祥的預感沖上了聞人靖宇的心頭。

    “二管家死了。”短短五個字讓聞人心中一跳,但仍比不上徐青接下來說的那五個字的震撼力大,“尸體在犬屋。”

    當聞人靖宇來到犬屋的時候,甄思恩的尸體已經被養犬的家僕給搬了出來。不知是藏獒昨天已經吃得太飽還是別什麼原因,甄思恩的尸身竟然被基本完整地保存了下來。但也正因為如此,大家才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他臉上那驚恐萬分的表情。

    “大哥你看看,我說是被嚇死的吧。”董震走上兩步,在聞人靖宇耳邊輕聲卻又略帶得意地說道,“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可怕的東西,竟然可以把兩個大男人給活活嚇死。”

    聞人靖宇沒有說話,心中卻不停地在回想甄思恩在死前的一言一行。突然間他想起了一件事,于是試探著問身邊眾人︰“你們前天晚上有沒有人听到歌聲?”見眾人都搖頭,他又追問道,“那昨天晚上呢?”

    “如果是昨天晚上的話,我听到了。”一位年及弱冠的男子走了出來,向聞人靖宇行了一禮後答道。

    “沒有別人听到了嗎?”聞人靖宇環視眾人,見他們再次搖頭後正色問那站出來的男子,“請問你是?”

    男子尚未答話,旁邊已有一家僕走到聞人身邊答道︰“這位是我家三少爺紀如江。”

    紀家三少爺?聞人靖宇雖不是喜好探人隱私之人,但這幾天也多少听說了紀家一些事情。紀家本是一開國丞相之後,曾一度權傾朝野,但因人丁單薄而漸漸衰落。到了近三代情況愈演愈烈,這紀家的男子每代都只有一人可以活過三十歲,其他的都會因為各種原因死去。這紀如江听聞便是這一代四兄弟中僅存的一個了。

    “那請問三公子听到的是什麼樣的歌聲?”甄思恩曾在死的前一天听到女子的歌聲,所以聞人靖宇想知道紀如江是否听到的也同樣如此。

    紀如江听到聞人的問題,猶豫的一下才緩緩答道︰“是女子唱曲的聲音。”

    果然如此。聞人靖宇想了想才接著問道︰“三公子,我有一個冒昧之請,不知……”停了一下,見紀如江作出一個有話請直說的表示,聞人靖宇才接了下去,“不知三公子今晚可否和我一起秉燭夜談?”

    聞人的原意是在不嚇到紀如江的情況下找到事情的真相,可紀如江卻微笑著說道︰“這位公子只怕是想幫助紀家找出真相吧。”躬身一禮,紀如江接著笑道,“在下代表紀家先行謝過公子,今晚一定請公子到我房內把酒長談。”

    聞人靖宇見紀如江如此聰敏懂禮,心下不由得存了幾分喜歡,大聲笑道︰“好,酒逢知己千杯少,今晚我一定會到。”

    “少爺,縣衙來人了。”一個年約五十,身著布衣的男子走了過來向紀如江說道,“老夫人請您到大廳去一趟。”別看這個男子穿著毫不起眼,他可是紀家的大管家——紀豪。

    點了點頭,紀如江向聞人靖宇道了聲抱歉便打算離開,卻又被聞人給攔了下來。“公子還有何事?”紀如江迷惑地看著聞人靖宇。

    “是這樣的。原本縣衙來人,我們應該在府中等候招喚,不過現下我現出去一會,大約半個時辰後回來。”

    “原來是這等小事。”紀如江爽朗地笑道,“公子請自去,多久都沒有關系,這邊我自會安排。”瞪了一眼听到自己的話臉色大變的紀豪,紀如江用眼神警告他不要多話。

    “多謝了。”聞人靖宇一拱手,在紀豪的瞪視中與董、徐二人一起離去。

    “大哥,您這是打算去哪里?這麼突然的。”在沉默中走了一大段路,董震終于忍不住問了出來。

    聞人靖宇的腳步停了停,眼中也不由得露出迷茫的神色︰“我也不知道。自從到了這個十里亭,我的感覺就總是怪怪的,似乎在冥冥中有什麼在指引著我一步一步地向前走。”

    “大哥竟然還信這個?”董震玩笑似地說道,“不是說‘子不語怪力亂神’麼?”

    聞人靖宇原本臉色倒還好,可一听到董震這句話,立刻就變成了鐵青色。他大聲怒呵道︰“不要再和我提起什麼‘子不語’!”說完也不顧董震懊惱的神情向大門口疾步走去。

    徐青一看情況不好,忙快步跟了上去,在經過仍在呆滯中的董震身邊時扔下一句︰“還不快走。”

    低聲應了一聲,董震一邊在心里罵著自己一邊向門口跑去。聞人靖宇有多麼痛恨那些所謂的“倫理道德”,他們這些跟隨他的人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當年聞人靖宇未婚妻姬冰落的父母就是被那些道德家們用一把大火給活活燒死的,姬冰落本人也從此下落不明,自己今天卻偏偏以這個來開玩笑,真是活該被罵。

    “大哥,對不起。”董震緊走幾步,在聞人靖宇步上大街時追上了他,低聲地道著歉。但是聞人靖宇理也理不理董震,只是一徑地向前走著,使得站在他前面面對著他的董震不得不以後退的姿勢移動著。

    “大哥……”董震還想說些什麼,卻不意撞到了身後的一個人。

    “啊呀!”一聲輕輕的女性驚呼把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只見一身著白色紗裙的女子因踫撞而摔倒的在地上。

    見是因為自己的錯害得別人摔倒,董震想伸手去扶她,卻又因為對方是女性而作罷,只得在一旁關切地問道︰“姑娘,你沒事吧?”從這女子的梳妝打扮,董震也看不出她仍是姑娘還是已為人妻,只好隨便選了一個稱呼。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7 09:52:59

第二章之二

     

    因為那女子一直低著頭,所以大家也只見那自兩鬢垂下遮住她面容的黑發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著,想來是她在搖頭表示“沒什麼事情”。

    沒事就好,董震微微松了口氣——這要真把這女子給撞傷了,他還真不知道要怎麼才能在不踫觸她的情況下幫助她。雖然董震他們三人都不在乎這種事情,可那姑娘將來就別出門見人了。

    略顯辛苦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女子撿起剛剛跌落在一旁的白色絹傘撐了起來,又向三人行了個萬福。

    “姑娘如果確定沒什麼事的話,那我們就先走了。”聞人靖宇向前走了一小步關切地又問了一聲。

    女子一直低垂著的頭向聞人靖宇這邊側了側,微微點了點頭,正想離去卻不知為何突然愣住了。就在聞人覺得怪異想要問一聲的時候,女子終于抬起了頭,用那雙烏黑的眼楮死死地盯著聞人靖宇。

    好一位清麗出塵的佳人!看到女子的容貌,在場眾人的心里突然冒出這句話。那女子生得並不是傾城之色,但那端莊高貴的氣質卻沒有幾人可以比得上。只可惜她那白皙的肌膚上竟是一絲血色也無,硬是使得她多一了分冷意。

    “姑娘?”被那女子盯著,聞人靖宇的心中升起了一種異樣的感覺,不由又向前踏了一小步。但就是這一小步將那女子的神志驚醒,她那眼S腥舊弦凰烤 牛 掖頤γΦ賾胛湃司贛畈遼磯 蛘蚩諗芰斯br />
    “大哥?”見聞人靖宇定定地看著女子離去的方向,徐青低聲地叫著,問他是否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搖了搖頭,聞人靖宇壓下了心頭那異常地感覺,說道︰“辦我們的事去吧。董震、徐青,我們三人分頭去打听一下徐藍及那夜半女子歌聲的事情,最遲半個時辰後回來,別讓人家三公子太難做。”

    “是!”恭聲應道,三人各選了一個方向走去。圍觀的眾人見沒戲可看了,也都散去了。但是誰都沒有注意到,剛剛那女子摔倒的地方有一小片液體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著幾絲妖異的綠光,隨即消失不見。

    =========================================================================================================

    “聞人莊主,我家三少爺有請。”紀如江果然守信,剛剛入夜便派人來請聞人靖宇,而且這來的人身份還不低,竟然是大管家紀豪。不過這紀豪只怕是來得心不甘情不願,那張已爬上很多皺紋的臉板得死死的不說,連說話的語氣也是冰冷的。

    不過聞人靖宇這會子也沒時間去理會他——今天三人在外面這半個時辰是一無所獲,本來就煩得很,可偏生那女子的那雙眼楮還總是在他腦子里轉來轉去,半刻也不肯離去。

    紀豪在門口站了好一會,見聞人還是坐在那一動不動,于是提高了聲音又催了一遍。

    嘆著氣,聞人終于站起身走了出去。在經過董震和徐青的房間時,聞人本打算叫上他倆的,卻被紀豪給攔了下來。

    “少爺只說請您一個人。”用詞雖然恭敬,但紀豪那語調中可听不出半分恭敬的味道。

    聞人靖宇是什麼人,從小到大就沒被一個下人這麼對待過,就算他性子再好,這泥人也有三分的土性。眉一挑眼一橫,聞人的話中也多了幾分威脅︰“要不都不去,要不一起去,你自己選。”

    猛地瞪大了雙眼,紀豪立馬就想發火,可轉念一想,一來這聞人靖宇不是個好惹的主,二來是自家三少爺還在等著他過去,這才又把這口氣給咽了下去。“一起就一起吧。”紀豪無奈地說著,心里卻在盤算著上老夫人那里說說,看怎麼可以挑撥挑撥,讓聞人靖宇這段時間沒個好日子過。

    哼,就算他樓蘭山莊勢力再大,也比不上紀家在官場的人脈大。俗話說得好,“民不與官斗”,他還就不信紀家會怕了這樓蘭山莊。

    紀豪一面在心里嘀咕著,一面將聞人靖宇他們三人領進了內院。在繁雜的走廊里繞來繞去,四人終于來到了一個獨立的小院落。

    “這就是我家三少爺住的地方。”紀豪冷冷地說道,但他接下來向內說話的語氣卻完全變了,變得恭敬萬分,“啟秉三少爺,客人帶到了。”

    “是聞人公子嗎?快請進。”紀如江清爽的笑聲與柔和的聲音一並傳出,給這略顯燥熱的夜晚平添了一絲涼意。

    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紀豪一邊把聞人他們三人往里讓,一邊繼續向內問道︰“三少爺還有沒有其它的吩咐?”

    “沒有了。”隨著話聲的接近,紀如江已經迎了出來,“你下去吧,這里不用你招呼了。”隨口打發了紀豪,紀如江一把拉住聞人靖宇的手臂笑道,“聞人公子,走!咱們可是說好的,要把酒長談。”

    紀如江高漲的情緒感染了心事重重的聞人靖宇,他也露出了難得一見的真心笑顏,反手把住紀如江的手道︰“好說,只是到時你可別醉到人事不知。”

    “哈哈……”紀如江得意地笑著,“我可是千杯不醉,到時只怕先倒下的是公子你。”

    這兩人說著,相視大笑,一起走了進去。後面跟著的兩人雖然沒有說話,但也被這種氣氛給感染了。

    “真的是好久沒看到大哥這麼輕松了。”看著前面倆人的背影,董震感嘆道。

    徐青點了點頭,又接了一句︰“沒想到在這種世家中竟然會有如此豪爽之人,真是難得。”

    倆人邊說邊走,進到屋子里之後就看到桌上已經布好了酒菜,紀如江和聞人靖宇相對而坐。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7 09:54:36

第二章之三

     

    “別站著啊,一起坐。”紀如江熱情地招呼著兩人。二人看了看聞人靖宇,見他點了頭這才坐下。

    “本來是想擺在院子里的,那里環境好。可是想想那樣太招搖了,只怕是會嚇跑凶手,所以才擺在了屋子里,希望聞人公子不要介意。”

    “當然不介意。”聞人靖宇帶頭端起了酒杯,“沒想到在這里會見到三公子這種人物,我真是太高興了。來,干!”

    四人邊喝邊聊邊等著凶手的出現。酒到酣處,聞人靖宇听紀如江還是一口一個“聞人公子”,不禁皺眉道︰“三公子也太客氣了些,不會叫我公子了,就直呼名字吧。”

    “好說。”紀如江心中也有這種想法,所以一口便應了下來,“聞人公子看上去比我大,我便喚你聞人大哥。你也不用叫我‘三公子’了,喚‘如江’便是。”

    聞人靖宇哈哈一笑,點Y稱“是”。又是幾杯酒下肚,听外面傳來的梆子聲,已是夜半三更,也就是兩天前的晚上聞人靖宇看到那“佷少爺”出去的時間。

    “如江賢弟可有听到歌聲?”聞人也知道那聲音自己是听不到的,所以低聲問紀如江。

    紀如江一手端著酒杯,搖了搖頭答道︰“尚未。”這話音才落,他又失聲說道,“來了。”

    來了?聞人靖宇三人細細地听著,卻只能听到各自的呼吸聲。才想說再問問紀如江具體的情況,卻見他突然起身就向外走去。

    聞人靖宇三人被紀如江的動作驚得一愣,而後才問道︰“如江賢弟,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聞人靖宇說得很大聲,可紀如江卻恍若未聞一般,徑自向外走著,雙手甚至已經搭在了門上。

    糟了!聞人靖宇跳了起來,撲過去用力按住紀如江的雙手,心中只想著一件事,那就是“今晚決不能讓他出這個門”。可紀如江怎肯乖乖讓聞人拉住自己,他不停地掙扎著,力氣大得驚人。

    該死的!聞人靖宇在心里咒罵著——看著紀如江文文弱弱的樣子,力氣竟然大得比自己這個習過兩年武的人還大,讓自己不得不用兩只手拉住他,從而騰不出手來封他的穴道。“還愣著做什麼,快來幫忙啊!”聞人靖宇向那兩個還呆在那里的人怒吼著。

    被聞人這麼一吼,董震和徐青這才反應過來,忙跑到紀如江身邊伸手去封他的穴道。

    “咦?”董、徐二人只覺得自己一指點去,觸手竟是軟綿綿一片,根本沒有辦法封穴,不由得詫異地喊了出來,“怎麼會無法封穴?”

    該死!聞人靖宇在心里又低咒了一句,利落地吩咐道︰“董震你和我一起把他壓到凳子上,徐青你去找點結實一點的東西把他綁起來。”

    三人一起動手,在找不到繩子的情況下徐青將床單撕開,終于將仍是掙扎不斷的紀如江和凳子綁在了一起。

    “大哥,現在該怎麼辦?”看到紀如江原來靈動有神的目光變成現在這呆滯的樣子,董震在一邊急得直跳腳,卻又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可做的事情。

    看著自己這兩個平時也常是比較冷靜的下屬現在一個在一邊跳腳一個在房里走來走去,聞人靖宇只覺得本來就暈沉沉的頭現在更暈了。“你們兩個現在最主要的事情就是……”聞人停了一下,見兩人的目光都被自己的話吸引了過來,于是指了指旁邊兩個座位接著道,“坐在這里等。”

    “等?”雖然不明所以,但兩人還是坐了下來,一臉好奇地追問,“等什麼?”

    低嘆了口氣,聞人靖宇搖了搖頭。“現在情況不明,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只好等到天亮再做下一步的打算。”這幾天發生的事情都不在聞人靖宇的認知範圍之內,所以他一時也是束手無策,只能等天亮看看紀如江能不能清醒過來,好問清楚具體情況。

    正當這里面四個人三個在發呆一個在發狂的時候,門外突然響起了叩門聲。在這靜謐的夜里,叩門聲顯得格外的突兀。

    “誰?”徐青大聲問題,聲音里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顫抖。

    “你不是紀如江?“听到這個明顯不屬于紀如江的聲音,門外的人的問話沖口而出,隨後才回答徐青的問題,“我是老夫人那邊的,有事請三少爺過去。”

    看了一眼仍在掙扎著,但力氣明顯小了很多的紀如江,徐青自作主張地說︰“夜深了,有事的話,三少爺明早自然會過去。”

    “大膽!”門外的女子大呵一聲,開再口時話中已添了幾分怒氣和威脅,“老夫人的命令你們也敢違抗,你請三少爺親自答我一聲!”

    親自答?聞人靖宇苦笑地看了看自始至終都只是張大了嘴卻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的紀如江,沖門外答道︰“三少爺現在不想說話,有事還是明天再說吧。”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女子也動了氣,竟然就在外面用力地推起門來。這門雖然是拴著的,但那粗粗的門栓在一點一點地裂開,門也被一點一點地推開。

    聞人靖宇使了個眼色,董震和徐青忙一人一邊站在了門口,打算不管進來是人還是什麼,來個先下手為強。

    “梆,梆,梆,梆。”院牆外傳來了四更天的木柝聲。

    “糟了!”門外的女子似乎是受到了什麼驚嚇,匆匆撂下一句“我不會就這麼算了的。”便再無動靜了。

    又等了好@會,確認外面的確再無聲息之後,聞人靖宇他們三人這才大大地松了口氣,伸手拍了拍額頭,發覺自己的額頭手心全都是汗。

    “我……這是怎麼了?”紀如江柔和的聲音傳入了三人的耳中。

    “你清醒了?”董震開心地沖到紀如江面前將他仔細地打量了一番,見他的眸子果然是恢復了靈動。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7 09:55:47

第二章之四

     

    清醒?紀如江看看臉色都很難看的三個人,又看了看自己身上那繞了一圈又一圈,綁得死死的床單,似乎明白了什麼又似乎什麼都不明白。

    將紀如江身上的床單割開,又坐回自己的座位,聞人靖宇喝了一大口酒後才開口問道︰“到底你听到的是什麼聲音,現在好好和我們說一說吧。”

    “不就是一女子的歌聲麼,還有什麼好說的?”紀如江的眼神閃爍了一下,才回答了問題。

    明知紀如江一定有事情沒有說出來,聞人靖宇也沒有什麼立場去逼問他,用眼神攔下想追問下去的董震和徐青,聞人靖宇端起酒杯對紀如江道︰“既然如江賢弟不想說,為兄也不好強求。來,謹以此酒恭喜賢弟逃過今天這一劫。”

    輕輕一笑,紀如江的笑聲中包含著此許苦澀。“逃過了今天,明天又當如何?”端起酒杯在手中把玩著,卻沒有送入口中。

    “三少爺……”徐青想說點安慰的話語,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不過也罷!”紀如江突然又大笑了起來,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今宵有酒今宵醉,明日如何明日再說吧。”

    “也是,哈哈!”聞人靖宇放下心中的心事,端起酒杯與紀如江一起歡飲,直到天蒙蒙亮起,才起身告辭。

    紀如江正好也要去向紀家老夫人和夫人問安,于是順便將三人送出去,免得他們在這內院迷路,進到不該進的地方。

    “如江賢弟,有一個問題我一直想問,可又怕太唐突。”紀如江將三人送到後院與前院想通的門前,正要離去,卻被聞人靖宇給叫住了。

    “大哥是否想問你我素不相識,我為何會如此信任你?”紀如江回過身看著聞人靖宇,見他點了點頭于是答道,“因為一樣東西。”

    “一樣東西?”聞人靖宇還當真想不到是什麼東西可以讓眼前這人如此信任自己。

    “你的玉佩。”紀如江的眼神落到了聞人靖宇腰間掛的那塊玉佩上面,原本清澈的眼神多了許多復雜的東西,“姬冰落是你的未婚妻吧?”

    姬冰落!這個名字一入耳,就像是一個震天的響雷一般,將聞人靖宇給震呆了。這麼多年了,這個名字還是第一次自別人的口中說出來,而還這個“別人”還是一個完全與自己的生活不相干,昨天才第一次見面的外人。

    心神早已不知飛到何處的聞人靖宇被董震給搖了回來,想說再向紀如江問個清楚,卻發現在自己發呆的時候,紀如江早已離開。

    我要去找他!我一定要去找他!心中只有這一個念頭的聞人靖宇甩手就想往里沖,被董震和徐青一人一只手給拉了回來。

    “放開我!”瞪視著身邊的兩人,聞人靖宇的目光似兩把利箭直刺入他們的心里。

    被自家大哥用這種眼神看著的兩人不由得一哆嗦,但手上仍是沒有松上個一分半毫。“大哥,大哥!”徐青拼命地叫著,試圖喚回聞人靖宇的理智,“你這麼闖進去,是多麼失禮的一件事。萬一紀家真的與大嫂有關系,會讓大嫂難做的。”樓蘭山莊的人提起姬冰落的時候,都是以“大嫂”來稱呼的。

    聞人靖宇顯然是把這句話給听了進去,漸漸靜了下來,不再這麼急著沖進去。徐青一看這個情況,忙趁熱打鐵道︰“再說了,我們又不是見不到三公子了,可以等他出來再問問啊。”

    聞人靖宇果然完全安靜了下來,半晌才答了一聲“嗯。”

    徐青和董震大大松了口氣,這才發現自己的身邊已經圍滿了被異動吸引過來的人,個個都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不由覺得尷尬萬分,忙拉著仍在發呆的聞人靖宇跑走了。

    =========================================================================================================

    “如江見過祖母、母親。”紀如江走到他祖母的房內,看到自己的母親陳氏正一臉欣慰地看著自己,臉上還殘留著一絲焦慮,而自己的祖母仍是如平時一樣坐在那里,微閉著雙眼一動不動的,忙向前走了幾步,恭聲問好。

    紀如江的祖母李老夫人當年是出了名的美女,如今已年過六十卻仍是美麗動人。也許是因為生活環境的原故,歲月並沒有在她的身上刻上風霜的印記,反倒是為她增添了幾分韻味。

    此時這位老夫人正坐在首座上看著自己僅余的一個孫子,臉上無喜也無悲,說話的語氣也是淡淡的︰“昨天的事情我都听紀豪說了,你昨晚怎麼樣?”

    “幸得祖宗庇佑,昨夜雖有危險,但總算是化險為夷。”紀如江不願多說,所以一語帶過。

    “我就說吧,”听到紀如江這麼一說,李老夫人轉過頭看向自己的兒媳婦,“我們紀家男子多為短命,但總有一個可以活得長久,這一定是祖宗在上面護佑著我們。如今這‘如’字輩的只余下如江一個了,祖宗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他出事的。”

    就這種理由就認為自己一定不會死嗎?紀如江看到自己的母親一個勁地點頭應“是”,又想到自己昨夜的命懸一線,不覺笑了出來。

    “怎麼了?笑什麼?”李老夫人威嚴的目光放到了紀如江的身上,話音中多了幾分不滿,顯是對紀如江在這種時候笑出來感到不滿。

    “沒笑什麼。”紀如江微微彎下腰,表面上是表示自己對李老夫人的敬重,實際上是為了掩住自己嘴角那一絲嘲諷的微笑,“孫兒只是高興有一群如此庇護後人的祖先而已。”

    “你知道就好。”雖然听出了紀如江的言不由衷,但李老夫人並不想在這個時候挑明了說,只得轉移話題,開始對紀如江一次又一次地講著紀家當家的應該注意的問題。

    紀如江站在一旁無奈地听著,著實是不想對老夫人說這些話她已經講了無數次了,因為老夫人一定會回答說“我不說行嗎?你又不像你二哥,如果是你二哥的話……”,然後便會將二哥的好處講上一大堆。

    二哥……是啊,在老夫人的心中,只有那已逝的二哥紀如澤才是聰慧懂禮的,才是紀家當之無愧的主人其他的人,不過是紀如澤的陪襯罷了。紀如澤所有的事情都讓老太太心喜不已,只除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不顧所有人的反對不惜動用一切力量強娶了那個來路不明的女子——姬冰落。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7 09:56:58

第三章

     

    (九年前)

    “你說什麼?”李老夫人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最心愛的孫子,只希望自己剛剛是听錯了,紀如澤並沒有說要娶那個來路不明的女人。

    紀如澤跪在老夫人面前頭也不抬,一字一句重復著自己剛剛提出的要求︰“孫兒決定要娶姬冰落。”

    證明自己果然是沒有听錯,老夫人的臉馬上就板了起來。“不行!”斷然否決了紀如澤的要求,老夫人絕對不允許自己心目中最有前途的孫兒毀在那個女人手上。

    “要麼多一個孫媳婦,要麼少一個孫兒,祖母您只有這兩種選擇。”紀如澤挺直了背,直視著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老夫人。

    二十五個字,就如同二十五根鋼針一般刺入李老夫人心。她渾身顫抖著伸出手指著紀如澤,微微張著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一膘穸艀b旁的陳氏看到老夫人這個樣子,急忙跑上去輕撫著老人的背部,同時瞪著紀如澤道︰“澤兒你看看你,把老夫人氣成這樣,還不快道歉,說你剛剛說的都是在開玩笑!”陳氏口里說著,還拼命打著眼色,讓紀如澤不要再沖撞老夫人了。

    “孩兒沒有開玩笑,孩兒今天所說的一字一句都是出自肺腑,而且決不更改。”明明看到母親的眼色,也看到祖母氣得不成樣子,但紀如澤還是堅持著自己這一生唯一的一次堅持。

    看出自己的乖孫這次的確不是開玩笑的,李老夫人在心里細細地盤算了一下,決定不在這個時候和紀如澤對著干,于是深深地吸了口氣道︰“好好好,就算是你堅持,就算是我同意了,人家姬姑娘會同意嗎?”就李老夫人所知,那姬冰落跟隨她的義父來到這十里亭半年了,提親的人都快踩平她家的門檻,卻沒有一個成功的,都被姬冰落拒絕了。

    “只要祖母同意,我自然會有辦法讓姬姑娘同意。”紀如澤眉尖都不動一下,平淡卻又堅決地回答著。

    是麼?老夫人微微垂下了眼瞼,小心地掩住了自己的心思。“好吧,我就給你一次機會。記住,就一次。”

    紀如澤听到李老夫人的話,開心地磕了個頭後站起身就向外走,卻在臨到門口時停住了腳步。回過身看著李老夫人冷笑還未斂去的臉,紀如澤嘆著氣道︰“祖母,孫兒希望您不要插手這件事,否則……”紀如澤話並沒有說完,但眼楮里卻清清楚楚地寫著威脅。

    生平第一次,李老夫人覺得這個孫兒聰明得過了頭,但卻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平時太寵他了,千依百順的,所以現在都不願意對他來硬的,更何況剛剛他還是以死相逼。

    “你放心吧,我說到做到,決不會插手的。”老夫人深深吸了口氣,應允著。而得到老夫人應允的紀如澤心滿意足地離開了這個房間。

    十日後,姬冰落接受了紀家的提親,三個月後身著嫁衣的姬冰落進入了紀府這個深深的宅院中,一年後姬冰落生子名為紀凡宇,九年後紀如澤病逝姬冰落自殺殉夫。

    “祖母,您當真可以夜夜無夢到天明?”紀如江看著老夫人一臉懷念的神情說著紀如澤的事情,不由得開口問道。

    听到紀如江的問話,李老夫人的心猛地一跳。她抬頭看向著仍是面帶微笑看不出什麼異常的紀如江,力持平靜地反問道︰“你這麼問是什麼意思?”她的話是平靜了,但那略顯高亢的聲音仍是表露出了她內心的震動。

    紀如江搖了搖頭,剛想說什麼,卻見一個人影從大門口沖了進來,直接撲到了老夫人的懷中︰“老祖母,救命啊,孫女就快死了!”

    李老夫人看著眼前這個披頭散發連衣服都沒穿好的女子,皺了皺眉頭,將女子從懷中推開,問道︰“怎麼了?這麼一大早就死啊死的,多不吉利啊。”

    “是啊,珍兒,到底是怎麼了?”陳夫人也向前傾了傾身子,關切地問著。

    原來沖進來的這位女子正是紀如江同父異母的妹妹紀如珍,她年方二八,正是待字閨中的年齡,因生就了一副閉月之貌,又加之李老夫人視若珍寶,故此挑三撿四的,至今還未許配人家。

    不過現在的她可沒有了平日引以為傲的美貌,畢竟再美的人若是一夜未眠再哭上幾個時辰,都不會好看到哪去了。幸好現在也沒有人會在乎這種事情,因為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她的話給吸引過去了。

    “祖奶奶,我……我昨晚听到歌聲了,太可怕了!”紀如珍邊說還邊顫抖著,眼楮不停地在四圍看著,看有沒有什麼異常。

    又有人听到了?在場眾人都知道甄思恩在臨死的前一夜听到了歌聲,紀如江前夜听到歌聲後昨夜也遇到了事情,現在又輪到紀如珍……紀家到底是被什麼人給纏上了?或者是說,那根本就不是人?

    “而且,更可怕的是……”紀如珍像是想起了什麼,柔弱的身子抖得更厲害了,“那個聲音……那個聲音……”再次撲到老夫人的懷中,紀如珍大聲地喊了出來,“那個聲音是二嫂的聲音!”

    二嫂?姬冰落?從來沒有想到這個名字竟然會以這種方式回到這個家庭的老夫人不由得愣住了,半晌才回過神來看向站立在窗前看著外面風景一臉悠閑的紀如江。

    祖母,您當真可以夜夜無夢到天明?這是紀如江剛剛問自己的話,當時自己並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麼問,可是現在想想,應該就是因為這夜半的歌聲吧。

    拍了拍懷中的紀如珍,老夫人用與平常一般無二的威嚴聲音開了口︰“如江,你來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7 09:58:13

第三章之二

     

    緩緩地將臉轉向老夫人,紀如江的嘴邊噙著一絲溫柔的笑意︰“珍兒剛剛不是己經說了麼,祖母你還問什麼?”

    “當真……是姬冰落麼?”老夫人問得猶豫,臉上堅定的表情也出現了一絲裂紋。

    “嗯。”點了點頭,紀如江索性全部說完,“前夜唱曲的是二嫂,不過昨夜來找我的卻是大嫂。”就在房內的眾人因他的話而再度發出驚呼之時,紀如江卻不再看他們,而是死死地盯著外面,甚至為了看得更清楚而將上半身都探了出去。

    過了好一會,紀如江將身子縮了回來,指著外面道︰“你們看,大嫂來了。”淡淡的一句話,終于讓精神飽受摧殘的紀如珍一聲低嘆暈了過去。

    “我開玩笑的。”在膽小的都躲到一邊發抖而膽大的都撲到窗前想看個明白的時候,紀如江不怕死地笑著說出了這個句,並在眾人的瞪視下揚長而去,不再理會屋內眾人的責|甚至包括李老夫人的怒斥。

    =========================================================================================================

    聞人靖宇自被董徐二人在後院門口拉走後便一直漫無目的地在前院走來走去。在跟了一個時辰之後,徐青終于忍不住將他攔了下來。“大哥,您這是要上哪去?”專注地盯著聞人靖宇的雙眼,徐青發現他那一貫清明的目光此刻竟帶上了些許的茫然。

    停下了腳步,聞人靖宇搖了搖頭,剛想說些什麼,就看到一個小小的黑影撲了過來,在三人都還沒有反應過的來的時候拉起了他系在腰間的玉佩。

    “什麼人?”三人反射性舉起的掌在看清眼前人的時候停了下來,不過聞人靖宇還是將手改劈為抓將玉佩拿了回來。

    “這句話應該是我來問才對吧,你們是什麼人?”聲音的主人是一個年約七八歲身著孝服的孩童,此刻他正瞪著一雙圓滾滾的眼楮看著聞人靖宇,“還有,你腰上這塊玉佩是從哪偷來的?”

    偷?第一次知道原來這個字也會用在自己的身上,聞人靖宇還當真有些哭笑不得。

    一旁的董震露出一個自認為很溫和的笑容向前走了一步,伸出手想拍拍那個孩童的頭,卻被那孩童避了開來。訕訕地收回懸在半空的手,董震再次擠出一絲笑容開了口︰“小朋友……”

    “不要叫我小朋友!”董震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孩童不客氣地打斷了,“我問的也不是你,你別多話!”轉頭看向一語不發的聞人靖宇,孩童豎起了兩道劍眉,“說,哪偷的!”

    “這原本就是我的東西,何來‘偷’這一說?”不知為何,這個孩童雖然一直都不甚禮貌,聞人靖宇卻十分喜歡他,所以連說話的語氣也帶上了幾份平日間少有的溫柔。

    “胡說!”少年剛要反駁,卻被一個熟悉的聲音給打斷了。

    “宇兒,你在做什麼呢?”

    “三叔。”被喚作“宇兒”的孩童撲到了來人的懷中,甜甜地叫著。

    宇兒?三叔?聞人靖宇看著剛剛過來的紀如江,用眼神詢問著那個孩童的身份。

    “聞人大哥……”

    “聞人大哥?”原本一直依偎在紀如江懷中的宇兒听到紀如江對聞人靖宇的稱呼,馬上跳了起來追問道,“三叔認識這個偷玉佩的人?”

    啊?紀如江不解地順著宇兒的眼光看去,看到了原本系在聞人靖宇腰間現在卻被他緊緊握在手中的玉佩,不由得輕笑出聲︰“宇兒啊,這塊玉佩原本就是他的。”

    宇兒用懷疑的目光看了看紀如江,又看了看聞人靖宇,心中也不由得信了幾分,說起話來也沒這麼肯定了︰“可是為什麼這麼像娘親的那塊呢?”雖然玉佩現在被聞人緊握在手中看不真切,但是回想自己剛剛看到的樣子,分明是和娘親從不離身的那塊一般模樣。

    娘親?這個稱呼觸動了聞人的心事。他仔細地打量著那個孩子,越看就越覺得眼熟。

    輕嘆了一聲,紀如江把宇兒推到了聞人的面前,柔聲說道︰“宇兒,把你娘親的閨名告訴他。”

    “三叔您瘋了?”宇兒這句話沖口而出,完全沒有經過大腦,說出來之後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喊了一句什麼,“對不起。”他低垂著頭怯怯地說著,但接下來這句話又再次提高了聲音,“可是娘親的閨名怎麼可以說與外人知曉?”

    紀如江蹲下身子,直視著宇兒的雙眼,語氣誠懇︰“相信我,他絕對不是外人。告訴他你叫什麼名字,你娘的閨名又是什麼。”

    盯著紀如江看了半晌,宇兒才不情不願地對聞人靖宇說道︰“我姓紀名凡宇,先母娘家姓姬,閨名冰落。”

    是夢還是現實?在听到紀凡宇那句話的時候聞人靖宇已經分不清了,他只覺得自己就像是剛剛被人從一個無法醒來的噩夢拉出去,又瞬間被推入了另一個更大的噩夢之中。那一刻聞人靖宇完全不知道自己對這句簡單明了的話應該做出如何的反應才算是正常,是高興于姬冰落終于有了下落,還是驚訝于她不僅結了婚還有了孩子,或是為了“先母”這兩個字痛哭號啕。

    略帶幾分茫然地環視著眼前的四個人,聞人只看到他們的嘴一張一合似乎在說些什麼,卻可什麼都听不到。“你們到底在說什麼?”聞人半清醒半昏沉地問道。

    “大哥……”紀如江剛想回答,卻被不遠處傳來的一聲慘叫給打斷了。

    又出事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7 09:59:26

第三章之三

     

    在場的四個人一听到這聲慘叫,反射性地抬腳就想向犬屋沖去,去被紀凡宇給攔了下來。“你們這是要上哪去?”伸直了雙臂擋在四人面前,紀凡宇一臉的不解。

    紀如江並不打算把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告訴紀凡宇,正在想應該怎麼回答他,心急的董震已沖口而出︰“你沒听到剛剛的慘叫麼?說不定又有人死了,我們要去看看!”

    “又?”細眯起那雙丹鳳眼,紀凡宇準確地抓住了董震那句話中的重點,“三叔,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紀如江無奈地按著額頭,狠狠地瞪了一眼已然發現自己說錯話的董震,拉起了紀凡宇的手︰“宇兒,三叔回頭再跟你解釋,不過現在我們真的要去看看。”

    見紀如江說得誠懇,紀凡宇點了點頭,又指了指他們身後︰“你們听錯了,剛剛的聲音是從那邊傳來的。”

    是那銇隉H說實話,剛剛幾人都是處于精神恍惚之中,著實沒有听清那聲音到底是從哪里發出來的,只是覺得應該是在犬屋罷了。可是……四人疑惑地看向紀凡宇手指的方向——正是聞人靖宇等人暫住的跨院,這次竟然換地方了麼?

    “看什麼看,還不快去?”結果不明事情全貌的紀凡宇現在反倒成為最冷靜的一個,他一看四人還在那里猶豫要去哪邊,于是大聲說道。

    隨著紀凡宇的話音落下,又是一聲慘叫傳來。這一次四人听得真切,果然是從跨院傳來的聲音,當下也不再猶豫,匆匆對紀凡宇拋下一句“小心”,便快速向那邊沖去。

    董震和徐青本就是習武出身,聞人靖宇也多少學過三年武藝,所以幾個起落後便將紀如江這個文弱書生給遠遠地拋在了後面。等紀如江氣喘噓噓地跑到跨院時,那里已經被看熱鬧的來賓及家僕給圍了個水泄不通。

    “這是怎麼回事?”紀如江還沒來得及問話,一個略帶粗暴的聲音已從大門口傳來。

    這個聲音紀如江是听過的,所以他忙走到門口,雙手抱拳行了一禮答道︰“回官爺的話,小民也是听到慘叫的聲音跑來的,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

    原來來者正是昨日自縣城趕來調查,尚未來得及回去的捕頭林海。站在他身邊引路的則是大管家紀豪。

    “剛到?”林海皺起眉頭,語氣中有著明顯的不滿,“從紀大管家告訴我出事了直到現在,都快有一盞茶的時間了,你這個‘听得到’慘叫聲的人竟然還是‘剛到’?”

    “不可能!”從人群中走出來的聞人靖宇正好听到了林海的話,插口否認道,“我當時是和紀三少在一起的,我們一听到叫聲就過來了。就算我們幾個用了輕功,也不過是剛剛看完尸體,又怎麼可能在一盞茶前就去通知官爺呢?”

    隨著聞人的解釋,五雙眼楮一起落到了臉色慘白的紀豪身上。

    “紀豪,你給我個解釋,到底是怎麼回事?”紀如江平日就看紀豪不順眼,現在更是不滿了。

    “是……是……”紀豪見紀如江那滿面煞氣的樣子,話都快說不清楚了,“是”了個半天,才終于說了個完全,“是剛剛小少爺過來告訴我的,說是這邊死了人,三少爺讓他叫我去通知官爺,他還要去和老夫人、夫人說一聲。”

    “啪!”的一聲脆響,紀如江狠狠一巴掌甩到了紀豪的臉上,把他的臉都打到偏向了一邊。“混賬奴才!連個謊也不會說!你小少爺剛剛明明和我在一起,還有哪個什麼小少爺跑去叫你?”

    連嘴角溢出的血絲都來不及擦,紀豪“ ”地一聲跪在了地上,一面磕頭一面拼命地說道︰“是真的,奴才說的都是真的!少爺不信可以上老夫人那里去看看,當時我怕小少爺出事,親自將他送到老夫人那里才離開的!”

    眼見紀豪不像是在說謊,幾人對視在一眼,在心中暗道了一聲“不好!”一起向後院撲了過去。

    才跑了幾步,聞人靖宇突然想起了一個問題,于是回身拉上被落在後面的紀如江,嘆道︰“為兄也糊涂了,不帶上賢弟,一會到了後院可真是不方便了。”原本于禮來說,聞人靖宇他們後人家後院是大大的不該,就算現在是非常時期,也不能沒有個紀家的人伴著。

    董震一看聞人靖宇的動作,想了想也回身拉上了紀豪——這也是個主要證人,拉上一起去總是好的。

    “什麼人?”幾人才沖到後院門口,只見一位手執絹傘的白衣女子正背對著他們站在門口,正好將他們的去路給擋住了。除非幾個人想從牆上飛過或是另找一個更遠的門,否則只好听了下來。

    女子沒有答話,只是轉過身含笑地看著眼前的人。在看清她的容貌之時,幾個不同的驚呼聲響起。

    “是你!”這個是聞人靖宇、董震和徐青的反應。

    “二嫂!”這一聲卻是紀如江的驚叫。

    “二少……夫人……”紀豪的反應已經不能用“震驚”這個詞來形容了,只是說是“恐懼”,極度的恐懼。

    幾人之中唯一沒有見過女子的林海不滿地看著表情各異的五人,皺眉問道︰“她是誰?”

    搖了搖頭,聞人靖宇的確不知道這個有著一面之緣的女子到底是什麼人。

    “是我二嫂……”停了停,紀如江用一種復雜的眼神瞟了下聞人靖宇才接著說道,“閨名姬冰落。”

    “我管你她的閨名叫什麼,快點讓她讓開!赤L海揮著手大聲地叫著,只可惜在場的眾人已經沒有一個會再理會他,“你們……”林海剛要跳起來發火,卻被姬冰落略帶血紅的眼楮一掃,頓時便動彈不得,也話也說不出來了。恐懼地瞪大了雙眼,林海轉動著眼珠看著身邊其他的人,發現大家都沒有動彈,也不知是和自己一樣被制住了還是怎麼的。

    “姬冰落……落兒……”聞人靖宇死死地盯著眼前的女子,略帶顫抖地喚著她的名字。故人啊……在大街初見之時就覺得心底有些異常,當時沒有在意,卻沒想到竟然是故人重逢,竟是那尋尋覓覓數載而不可得的故人在他鄉重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7 10:00:43

第三章之四

     

    落兒?聞人靖宇不同平常的親昵稱呼讓姬冰落不由得收斂了笑容,卻在下一刻更加燦爛地漾了開來,完美的笑容之中竟包含了一分的嬌俏二分的天真三分的討喜以及四分的端莊。

    “聞人公子。”姬冰落口中喚的是陌生人見面用的稱呼,但語氣中那濃濃的親昵卻不容置疑。

    听到這個多年前自己嚴格要求但姬冰落仍是甚少用上的稱呼,聞人靖宇的心猛地一震,只能睜著干澀到發痛的眼楮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人。

    姬冰落完全沒有注意到聞人靖宇不同平時的表情,只是徑自開心地說道︰“這次我沒有叫錯是不是?我終于記住了。而且這些年我都是遵循著你以前讓我讀的書上說的去做的,一直到最後都沒有違背,我很乖的是不是?”姬冰落越說越快越說越激動,臉上的笑容中討好的意味也越發明顯。

    用力地搖著頭,聞人靖宇在姬冰落迷惑的目光下終_說出了心中最想說的三個字︰“對不起。”

    對不起?姬冰落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寒。“為什麼要說這三個字?你做錯了什麼要和我說對不起?”

    “對不起……”聞人靖宇的眼楮根本不敢直視姬冰落那雙清澈的雙眸,“其實那些書你都可以用不理的。”

    “都可以不用理的?”姬冰落慢慢地重復著這句話,卻無法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半晌她才反應過來,瞪大了那雙眼楮看著聞人靖宇︰“都可以不用理的?那我這些年所做的到底是為了什麼?我所付出的一切又到底是為了什麼?”姬冰落的聲音越來越高,到最後已經是用喊的。

    “對不起。”除了這三個字,聞人靖宇已經不知道自己還可以說什麼。

    原本陷入狂亂中的姬冰落突然冷靜了下來,定定地看著聞人靖宇,似乎要看入他的靈魂深處一般。在沉寂了片刻之後,姬冰落的口中爆發出了一陣狂笑,她原本梳得整整齊齊的頭發也隨著那笑聲散落了下來,狂亂地飄舞著。

    “落兒……”姬冰落的表現讓聞人靖宇心中一驚,他向前走上幾步伸出手想要拉住姬冰落,卻發現自己的手自姬冰落的手腕處穿過,握成了拳。“你……”聞人靖宇的耳邊響起了紀凡宇所說的“先母”兩字,握著拳的手越發地用力,任憑那指甲刺入掌心。

    “我恨你!”姬冰落也是怔怔地看著聞人靖宇的手自己的手腕穿過,好一會才抬起頭看著聞人靖宇,那美麗的臉此時已是一片猙獰,但說話的語氣再無前一刻的狂亂,而是冰冷,徹骨的冰冷,“所以你記住,以後紀家所發生的一切,有一b的原因是你,我要你今生今世都活在痛苦中。”

    “落兒!”聞人靖宇輕聲喚著,卻喚不回在他眼前消失得無影無蹤的人,呆呆看著姬冰落剛剛站立的地方,聞人靖宇的心神不由得回到了多年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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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年前)

    何為三從?

    三從者,在家從父、出嫁出夫、夫死從子。

    何為四德?

    四德者,婦德、婦言、婦容、婦工。

    何為七出?

    七出者,無子、淫佚、不事舅姑、口舌、盜竊、妒忌、惡疾。

    早在千年前,聖賢們那一句句的“聖言”便已成為天下女子必修之課,生生世世,嚴格遵行,不得有絲毫偏離。而此時,在清爽的春風吹拂下,正有位小小的女娃在園中頌讀著這些聖人之言。

    女娃身著粉底碎花裳,頭梳兩條辮子,額前垂著劉海,烏黑的頭發愈發襯得她膚白唇紅。

    “不是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嗎?那我為什麼還要學這麼多東西?”讀了一個時辰的《列女傳》,姬冰落有點煩躁地放下書,皺著細致的眉頭,微嘟著小巧的嘴,問坐在她身邊同樣在看書的少年。

    少年的眼楮仍是盯著書本,熟練地回答著︰“雖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但你讀的這些書者是聖賢留給世間女子一生的規範,所有女子都必須熟記,並遵行不誤。因此,這些你都一定要牢牢記住,時時奉行。”正準備進行長篇大論,少年——聞人靖宇只覺腿上一重,低下頭,無奈地看著听著听著就將頭枕到自己腿上的姬冰落,皺眉道,“姬姑娘,男女授受不親。”

    乖乖地抬起頭,姬冰落滿臉的不解,低聲反駁道︰“你是我未婚夫呀。”一邊說著話,一邊甩著裹得完美的小腳,撥弄著腳上那雙粉底繡花鞋上的小絨球。

    只可惜,她那嬌俏的風情入不了心中只有聖賢書的少年之眼,反而引起他心中的不滿。“但我還不是你夫君。”

    鼓起腮幫,姬冰落大大地嘆了口氣,不甚開心地拉著垂落在自己胸前的發辮報怨道︰“這樣啊,可是靖宇哥……”

    姬冰落話未說完便被少年打斷。“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你不可以叫我靖宇哥,這不合禮數。還有……”聞人靖宇終于放下了手上的書,與姬冰落面對面坐好,打算一次性把事情解決,“坐姿要端正。”

    見聞人靖宇認了真,姬冰落也只得老老實實地坐好,細聲細語地問道︰“那我應該叫你什麼?”

    “成親之前你可以叫我聞人公子,成親之後你要叫我夫君,將來我若成了一家之主,你便要叫我老爺。”滿意地點了點頭,聞人靖宇很高興姬冰落這麼乖巧听話。

    “這些一定要遵守嗎?”好麻煩,真的好麻煩,為什麼還要分這麼多種。姬冰落暗自抱怨,卻不敢說出口。

    “當然!”聞人靖宇自傲地仰起了頭,“我聞人家世代家風嚴謹,如果要做我聞人靖宇的妻子,就必須要遵守。”

    姬冰落抬頭看著在自己心中有如神般的未婚夫,暗自決定,今生今世一定要牢記他的教誨,當個合格的聞人夫人。

    那年,她八歲;而他,十五歲。在那天真無邪的年紀里,一心只想要實現自己心中願望的他們並不知道自己所做的決定將會給自己及他人帶來怎樣的悲劇。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7 10:02:04

第四章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好不容易發現自己可以動彈的林海跳了起來,沖還呆呆站立在那里的幾個人大聲地喊道,“剛剛的事情是不是你們玩的把戲?”一定是的,一定是紀家人玩的把戲。林海只能這麼安慰自己,要不然這大白天的,怎麼一個人說消失就消失了呢?總不能是見鬼了。

    鬼?一想到這個字,林海立刻就覺得身邊吹過陣陣冷風,不由得渾身一顫。難不成當真是見鬼了?不,不可能!林海隨即又在心里否認了自己的這種想法——大白天的怎麼可能會看得到鬼呢?鬼不都是怕光的麼?

    “不,我們什麼把戲都沒有玩。”最先回過神來的是紀如江,他輕輕吁了口氣,一邊回答著林海的問題,一邊看著姬冰落消失的地方,眼中閃著莫名的光茫。“聞人大哥!聞人大哥!”走到聞人靖宇身邊,紀如江打算伸手將聞人靖宇的神志拍醒,卻發現一把出鞘劍橫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大哥這O何意?”紀如江用兩根手指擱在了那把劍和自己脖子的中間,淡笑著問手持利器的聞人靖宇。

    聞人靖宇此時可完全沒有稱兄道弟的心情,他手中的劍又向前逼進了半分,怒道︰“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呵呵……”在這種情況下,紀如江竟然還笑得出來,不能不讓聞人靖宇三人另眼相看,“聞人大哥是否有點主次不分?現在是問這種事情的時候麼?”紀如江邊說邊指了指後院,“應該先解決完里面的事情再說吧?”見聞人靖宇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紀如江低聲提醒道,“聞人大哥莫忘了,那紀凡宇可是姬冰落的孩子。”

    聞人靖宇听到最後這句話,持劍的手終于輕輕顫動了一下,而後慢慢地收了回去。“等這件事情解決,你一定要把事情的前後說個清清楚楚,否則……”

    “大哥放心!”紀如江抬起頭朗聲道,“就算沒有剛剛的事情,如江也已打算與大哥說個明白的。”

    冷哼了一聲,聞人靖宇不再說話,只是示意紀如江快些進內院。

    不過聞人靖宇不再有意見了並不代表別人也沒有意見,被眾人忽視了半天的林海在此時又跳了出來︰“你們這群小民,當官爺我不存在是吧?我可告訴你們了……”林海的大呼小叫嘎然終止于脖子上突然出現了一把明晃晃的劍之時——原來是聞人靖宇一直沒有歸鞘的劍此時正擱在林海的脖子上,讓他不敢再說話。

    “我警告你,如果你再多說一個不必要說的字……”聞人靖宇持劍的手微微用力,在林海的脖子上d下了一條細細的血痕。

    “你……你竟敢威脅官家?難……難不成你……你還當真敢……敢動手不成……”林海嘴到是還很硬,只可惜那話中的顫抖將他心底的驚恐顯露無疑。

    听到林海的話,聞眾靖宇挑眉看了他半晌,突然笑了開來。他的笑肆意而又狷狂,卻又與他那文弱書生的形象奇異地相容,竟然讓周圍人的目光一時無法從他的身上移開。

    “想知道我敢不敢,你大可以再多說上一個字來試試。”斂去了方才的肆意和狷狂,此刻聞人靖宇臉上的笑容只能用“陰冷”來形容,而且還不是尋常人皮笑肉不笑的那種,竟是那種笑意直達眼底,卻由骨子里滲透出來的陰冷。

    低頭看了看那把鋒利的寶劍,又想了想自己脖子的硬度,林海咬了咬牙決定忍下這一時之氣。

    見林海乖乖屈服,聞人靖宇這才收劍歸鞘,轉而拉起紀如江的好向後院走去。

    在紀如江的帶領下,幾人左繞右繞,終于來到了李老夫人所住的院落。可才到院門口呢,就听到里面傳來的慘叫聲。

    來遲了!聞人靖宇再也顧不得什麼禮數什麼避嫌,一路跑到主屋門前提腳將門踹了開來,卻在看到里面的情況時呆愣在了那里。

    “唔……”隨後沖進來的林海不由得捂住嘴閃到了一邊狂吐,而董震和徐青不由慶幸著自己由于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情太多還沒有進食。

    “這是怎麼回事?”紀如江呆呆地站立在門口,眼楮里看到的是原本整潔高雅的屋子此時的凌亂不堪,鼻子里聞到的是原本充滿檀香的空氣此時成了混著濃重血腥的異味,耳朵里听到的是原本話語輕柔的母親此時淒涼的慘叫。

    “江兒!”本來已被嚇得渾身癱軟的陳氏見到紀如江,也不知哪里來力氣,一股勁地沖了過來撲到了紀如江的懷中,只是將手向一個方向指去,口中不停地在說著什麼,卻沒人能夠听得清楚。

    但听不清楚也沒有關系了,因為順著陳氏手指的方向,紀如江已經看清了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在他離開前還在哭泣著的紀如珍此時已是全身是血的倒在了地方。從地上的血量來看,紀如珍已經不可能是個活人,但是她那雙大大的眼楮卻仍是不甘地睜著,只是不知她在最後這一刻想看清楚的到底是什麼。

    不過讓幾個大男人都覺得反胃的並不是紀如珍,而是她尸體前面坐著的另一個人——紀凡宇。前不久還在與聞人靖宇玉佩問題的他此時正滿嘴鮮血地坐在紀如珍面前,手上還拿著血淋淋的內髒——紀如珍的內髒——不停地往嘴里送著。

    “宇兒?”紀如江瞪大了雙眼,無法相信自己看到的就是事實,“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他一邊說著一邊向紀凡宇撲過去,想要證明是真是假,卻在半路上被一個人給攔了下來。

    “別過去。”攔住紀如江的人須發皆白身著道服,看起來一副仙風道骨的樣貌。他無聲無息,突然出現在房內,把聞人靖宇三人及林海都嚇了一跳。“三少爺此時過去也是枉送性命罷了。”道人眼楮直盯著紀凡宇,眨都不眨一下。

    “可是……”紀如江伸出顫抖的手指著那邊笑得天真的紀凡宇,痛心地道,“可是宇兒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7 10:03:12

第四章之二

     

    “那個根本就不是小少爺。”這道人看來對紀家的情況了如指掌,而從紀家人的表現來看,他們對這道人也是十分熟悉的。

    不是紀凡宇?道人這句話將大家渙散的神志又喚了回來,十數雙眼楮一起看著道人拿出一張符咒,在口中念念有詞。

    “嗷——”燒著的符咒在空中化為灰燼落在紀凡宇的身上,引得他發出了不似人聲的怪叫,整個身體也以怪異的形態縮成了一團。

    這個……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眾人都不會相信這是真的——就算是親眼所見,也不由得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要不然的話,怎麼好好的一個人突然就變成了一只藏獒,而且是一只體形巨大的藏獒。

    “哼,小小的法術也敢拿到貧道面前。”道人一揮袍袖,那藏獒便倒在了地上。看都不看藏獒一眼,道人轉身對仍躲在一邊抖成一團的李老夫人說道,“老夫人,就貧道剛剛在外面狳ㄐA府中鬼氣沖天,到底發生何事?”

    那道人問的是李老夫人,可是心情尚未平復的她根本無法開口回答問題,只得示意屋內最為平靜的紀如江解釋。

    “玉虛道長……”紀如江走上前去深深行了一禮,又將紀家這幾天發生的事情說了個清清楚楚。

    “這麼說來,四小姐已經是死的第三個人了?”玉虛道長捋了捋他那長及胸前的胡須,沉思了一會才又問道,“不知三少爺是否知道在紀家出事之前,這鎮上可曾出現過什麼異常的事情?”

    異常的事情?近來發生的變故太多了,紀如江一下子還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反倒是站立在一旁的徐青開了口︰“玉虛道長,我和我家莊主在來這個鎮子的途中曾經听說這段時間在這里已經有好幾人無故失蹤,不知這算不算是異常的事情?”

    玉虛道長一听到徐青這句話臉色馬上就變了,他一把抓住徐青的雙肩追問道︰“有好幾個人?到底是幾個?可有具體的數字?”

    這個數字當時那個店小二並沒有說出來,所以徐青也不知道,不過聞人靖宇卻想到了在發現那個“佷少爺”尸體之前,曾經有人提到過“第八個”什麼的,于是猜測地問答︰“如果不包括紀府這三位的話,很有可能是七人。”

    七人!玉虛道人臉色慘白,腿突然一軟,眼看就要跌倒在地上,幸好被聞人靖宇一把扶住了。“玉虛道長,你沒事吧?”聞人靖宇關切地問著,但眼中卻應為玉虛不正常的表現而閃著懷疑的光芒。

    “無……無事!”連咽了好幾口唾沫,玉虛才把這兩個字說完,臉色也終于回復正常。他伸手將聞人靖宇推開,又整了整自己的衣冠,咳了幾聲後大聲說道︰“這件事情非同尋常,貧道需獨自細想一夜。”轉身看向紀如江,玉虛也知道此時有些事只能是和他說最合適,“三少爺可否給貧道找一個安靜的院落,今夜不要讓人進出?”

    點了點頭,紀如江十分爽快地答應了玉虛的要求。他揮手招來一個丫鬟吩咐道︰“把道長帶到後面的‘青玉閣’去,把道長要用的東西備齊後不要讓人再接近‘青玉閣’。”

    躬身應了聲“是”,小丫鬟正要領著玉虛離開,卻被一人給攔了下來。“你們眼中可還有官府的存在?接二連三發生命案,這現場豈容你們說來就來說走就走?”說話的人一身官服,正是被大家遺忘多時的林海。

    “少爺?”被攔下的小丫鬟不知所措,只好回頭看向紀如江。

    “林大人。”紀如江雖然不喜歡林海,但也不想得罪他,所以還是走到他的面前恭恭敬敬地說道,“這位玉虛道長遠道而來,所以如江先找個地方讓他休息一晚。至于案情問題,大人若有什麼疑問,盡可提出,如江是知無不言。”

    紀如江這話是說得客氣了,可是林海此時打的主意是要在這群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人面前立威,就怎會讓紀如江這輕描淡寫的幾句話給輕易打發掉?挑起了眉,林海努力地瞪大了那雙原本很小的眼楮,正打算發難呢卻听到身邊不遠處傳來一聲細細的咳嗽聲,不由得轉頭看去,正好看著聞人靖宇微笑地看著自己,右手卻搭在了劍柄上。

    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林海不得不在表面上擺出一副“我大人有大量”的樣子放玉虛及那小丫鬟出去,實則在心里恨得咬牙切齒,不停地罵著聞人靖宇。

    罵了半晌林海才突然想起了一個問題——他竟然還不知道眼前這個人到底是姓甚名誰,什麼身份。看了看手仍在劍柄上的聞人靖宇,又看了看他身邊面色不善的董震和徐青,林海放棄了直接詢問的想法,轉而小聲地問紀如江︰“他是何人?”

    紀如江順著林海用身體半掩著偷偷伸出去的手指看去,微笑著答道︰“他是我的客人,聞人靖宇。”

    “聞人靖宇?”林海的聲音突然高了起來,又馬上被他給壓了下去,“那個聞人靖宇?”

    “哪個聞人靖宇?”林海突然冒出這麼一個問題,還真把紀如江給難倒了——這“聞人靖宇”到底有幾個,又分別是哪幾個,他怎麼會知道呢?

    一把把紀如江拉到自己身邊,林海的聲音更小了,但里面卻包含了一些紀如江的所不知道的東西︰“就是樓蘭山莊的那個聞人靖宇。”

    平日不太出門的紀如江還當真不知道聞人靖宇有出名到這種地步,不過林海沒有說錯他也就點頭表示的確就是那個聞人靖宇。

    輕微地“啊”了一聲,林海不再說話,但表情卻明顯地變了,變得不再那麼高高在上的樣子。

    林海和紀如江小聲說的話,聞人靖宇並沒有听到。不過就算他听到也不會在意,因為他現在所想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把紀如江拉到一個無人的地方,好好地問一問姬冰落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就在聞人靖宇覺得現在也沒什麼事情好做了,正打算把紀如江拉走的時候,又一聲慘叫打破了他的計劃。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7 10:04:22

第四章之三

     

    “老夫人……老夫人……”幾個丫鬟沖了過去,拼命安撫著不停地慘叫不停地掙扎的人——李老夫人,但是這個時候的她根本就已听不進去任何一個人的聲音。

    “別唱了!別唱了!”反反復復的,李老夫人的口中就只是不停地重復著這三個字。

    別唱了?完全听到不到有人在唱著什麼的眾人不由得想起了前三個死者在死前所听到的聲音,這一次,竟然輪到紀家的當家夫人了麼?

    听著丫鬟家僕們不停地呼喚,陳氏不知怎的突然失去了耐心。她掙扎著站穩,分開眾人走到李老夫人的面前,伸手就給了她一巴掌——看上去很狠的一掌,但事實上陳氏還是把握住了分寸,這一掌痛歸痛,但除此之外並沒有很大的傷害。

    “我……我……”終于回過神來的李老夫人想說些什麼,但我了半天,還是什麼都沒說出來。

    “請婆婆恕罪,媳婦也是逼不得已。”陳氏跪在老夫人面前,恭恭敬敬地說道。

    “不怪你。”老夫人無力地揮了揮手,讓陳氏起來,別再跪著了。

    “祖母,”紀如江走了過來將李老夫人扶著坐好,柔聲道,“您先好好休息一下,然後再說,好嗎?”說完紀如江吩咐丫鬟們好好伺候老夫人後便想先行離開,卻被老夫人給拉住了。“祖母?”紀如江不解地看著老夫人,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什麼。

    “你……留下來,我有事要和你說。”李老夫人不愧是在紀家當家幾十年,見多識廣,這麼短的時間竟然就恢復得差不多了。雖說她說話的聲音還很虛弱,但那股威嚴之氣卻已表露無遺。

    紀如江微笑著應了一聲“是”,便揮手讓其余的人先下去,又讓紀豪領著幾個膽大的家僕把紀如珍的尸身抬了出去,把房間稍稍清理了一下。

    把所有的窗戶都打開,又點起了燻香,紀如江試圖讓這個房間里的血腥味不這麼濃,這才轉身看向一直坐在床沿的李老夫人……

    =========================================================================================================

    雖說是離開了李老夫人的房間,但聞人靖宇並沒有回到前院,但是站在老夫人的院落門口,以便于在第一時間拉住紀如江。

    “大哥,”董震憂心地看著聞人靖宇眉眼間明顯的倦意,走上兩步對他說道,“這里我和徐青等著就行了,大哥還是回去休息一下吧。”說著,董震又舉起一只手,“我保證,只要紀如江一出來,我就把他帶到大哥面前,不會有半點延誤!”

    聞人靖宇看著一臉誠摯與堅定的董震,心中雖然仍是不情願,但這幾天發生的事情著實是太多了,將他的心神耗去不少,而方才親眼見到姬冰落,再加上與她的那番對話,更是讓聞人靖宇有了心力憔悴的感覺。所以幾番猶豫下來,他此時也只得點頭同意了董震的主意。不過即使是這樣,聞人靖宇仍是對董震千叮嚀萬囑咐後才轉身離開。

    “你們怎麼會在這里?”熟悉的童音成功地拉住了聞人靖宇遠去的腳步,使得他半是喜半是驚地回頭看向這個故人之子——喜的是可以再看看這個流著姬冰落骨血的孩子,驚的是不知道眼前這個孩子是不是另一次法術的產物。

    向紀凡宇那邊踏了一大步,聞人靖宇身體繃得緊緊的,手也保持著隨時可以拔劍出鞘的狀態。“剛剛里面出了點事情,紀杰來找你三叔。正好我又和你三叔在一起,所以你三叔帶著我一起進去了。”雖然全身都做好了備戰的準備,但聞人靖宇的話音卻很溫柔,臉上也充滿了笑容。

    “紀杰?”紀凡宇皺著眉頭重復著,臉上寫著濃濃的不滿,“這位聞人大伯你的記性也太差了點吧,紀府從來沒有過紀杰這個人。”

    “哦?”聞人靖宇故作疑慮地答道,“就是那個大管家,難道他不叫紀杰?”

    這一次紀凡宇看聞人靖宇的眼神可不單單只是不滿了,而是那種看瘋子傻子的眼神︰“大管家的名字叫紀豪,你在紀府上竄下跳的好幾天了,不會連這個都記不住吧?”

    上竄下跳?聞人靖宇听到這個詞可真真是哭笑不得——他雖然知道紀凡宇對自己沒有好感,但也沒想到這印象差到了這種地步。不過話說回來,這也可以證明眼前的人是真的,而不是法術的產物。

    “呃……看來的確是我記錯了。是紀豪,紀豪來找你三叔,所以我就和他一起進去了。”

    “你方才說是里面出事了?”紀凡宇突然想起了另一個重點,他側著頭不解地問著,那眉宇間的神情竟然與姬冰落兒時一般的模樣。

    “是啊……”看著眼前人熟悉的樣子,聞人靖宇有些恍惚地回答著。不過他還是保留了一絲理智沒有把剛剛在里面發生的事情都說出來,因為怕會嚇到眼前這個雖然有些大人樣但畢竟還是個孩子的人。

    等了好一會才發現聞人靖宇並不打算再說下去,紀凡宇不滿地挑眉,剛想發作卻被人給打斷了︰“宇兒、聞人大哥,你們這是在說什麼呢?”

    “三叔!”一見來人,紀凡宇立馬沖了上去,一把拉住了紀如江的手,撲閃著那對流動著異彩的丹鳳眼問道,“剛剛里面到底是出什麼事了?”

    聞言愣了一下,紀如江才蹲下身子直視著紀凡宇的雙眼,一邊輕撫著他的頭發一邊說道,“宇兒啊,你姑母剛剛死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7 10:05:55

第四章之四
     

    “老夫人……老夫人……”幾個丫鬟沖了過去,拼命安撫著不停地慘叫不停地掙扎的人——李老夫人,但是這個時候的她根本就已听不進去任何一個人的聲音。

    “別唱了!別唱了!”反反復復的,李老夫人的口中就只是不停地重復著這三個字。

    別唱了?完全听到不到有人在唱著什麼的眾人不由得想起了前三個死者在死前所听到的聲音,這一次,竟然輪到紀家的當家夫人了麼?

    听著丫鬟家僕們不停地呼喚,陳氏不知怎的突然失去了耐心。她掙扎著站穩,分開眾人走到李老夫人的面前,伸手就給了她一巴掌——看上去很狠的一掌,但事實上陳氏還是把握住了分寸,這一掌痛歸痛,但除此之外並沒有很大的傷害。

    “我……我……”終于回過神來的李老夫人想說些什麼,但我了半天,還是什麼都沒說出來。

    “請婆婆恕罪,媳婦也是逼不得已。”陳氏跪在老夫人面前,恭恭敬敬地說道。

    “不怪你。”老夫人無力地揮了揮手,讓陳氏起來,別再跪著了。

    “祖母,”紀如江走了過來將李老夫人扶著坐好,柔聲道,“您先好好休息一下,然後再說,好嗎?”說完紀如江吩咐丫鬟們好好伺候老夫人後便想先行離開,卻被老夫人給拉住了。“祖母?”紀如江不解地看著老夫人,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什麼。

    “你……留下來,我有事要和你說。”李老夫人不愧是在紀家當家幾十年,見多識廣,這麼短的時間竟然就恢復得差不多了。雖說她說話的聲音還很虛弱,但那股威嚴之氣卻已表露無遺。

    紀如江微笑著應了一聲“是”,便揮手讓其余的人先下去,又讓紀豪領著幾個膽大的家僕把紀如珍的尸身抬了出去,把房間稍稍清理了一下。

    把所有的窗戶都打開,又點起了燻香,紀如江試圖讓這個房間里的血腥味不這麼濃,這才轉身看向一直坐在床沿的李老夫人……

    =========================================================================================================

    雖說是離開了李老夫人的房間,但聞人靖宇並沒有回到前院,但是站在老夫人的院落門口,以便于在第一時間拉住紀如江。

    “大哥,”董震憂心地看著聞人靖宇眉眼間明顯的倦意,走上兩步對他說道,“這里我和徐青等著就行了,大哥還是回去休息一下吧。”說著,董震又舉起一只手,“我保證,只要紀如江一出來,我就把他帶到大哥面前,不會有半點延誤!”

    聞人靖宇看著一臉誠摯與堅定的董震,心中雖然仍是不情願,但這幾天發生的事情著實是太多了,將他的心神耗去不少,而方才親眼見到姬冰落,再加上與她的那番對話,更是讓聞人靖宇有了心力憔悴的感覺。所以幾番猶豫下來,他此時也只得點頭同意了董震的主意。不過即使是這樣,聞人靖宇仍是對董震千叮嚀萬囑咐後才轉身離開。

    “你們怎麼會在這里?”熟悉的童音成功地拉住了聞人靖宇遠去的腳步,使得他半是喜半是驚地回頭看向這個故人之子——喜的是可以再看看這個流著姬冰落骨血的孩子,驚的是不知道眼前這個孩子是不是另一次法術的產物。

    向紀凡宇那邊踏了一大步,聞人靖宇身體繃得緊緊的,手也保持著隨時可以拔劍出鞘的狀態。“剛剛里面出了點事情,紀杰來找你三叔。正好我又和你三叔在一起,所以你三叔帶著我一起進去了。”雖然全身都做好了備戰的準備,但聞人靖宇的話音卻很溫柔,臉上也充滿了笑容。

    “紀杰?”紀凡宇皺著眉頭重復著,臉上寫著濃濃的不滿,“這位聞人大伯你的記性也太差了點吧,紀府從來沒有過紀杰這個人。”

    “哦?”聞人靖宇故作疑慮地答道,“就是那個大管家,難道他不叫紀杰?”

    這一次紀凡宇看聞人靖宇的眼神可不單單只是不滿了,而是那種看瘋子傻子的眼神︰“大管家的名字叫紀豪,你在紀府上竄下跳的好幾天了,不會連這個都記不住吧?”

    上竄下跳?聞人靖宇听到這個詞可真真是哭笑不得——他雖然知道紀凡宇對自己沒有好感,但也沒想到這印象差到了這種地步。不過話說回來,這也可以證明眼前的人是真的,而不是法術的產物。

    “呃……看來的確是我記錯了。是紀豪,紀豪來找你三叔,所以我就和他一起進去了。”

    “你方才說是里面出事了?”紀凡宇突然想起了另一個重點,他側著頭不解地問著,那眉宇間的神情竟然與姬冰落兒時一般的模樣。

    “是啊……”看著眼前人熟悉的樣子,聞人靖宇有些恍惚地回答著。不過他還是保留了一絲理智沒有把剛剛在里面發生的事情都說出來,因為怕會嚇到眼前這個雖然有些大人樣但畢竟還是個孩子的人。

    等了好一會才發現聞人靖宇並不打算再說下去,紀凡宇不滿地挑眉,剛想發作卻被人給打斷了︰“宇兒、聞人大哥,你們這是在說什麼呢?”

    “三叔!”一見來人,紀凡宇立馬沖了上去,一把拉住了紀如江的手,撲閃著那對流動著異彩的丹鳳眼問道,“剛剛里面到底是出什麼事了?”

    聞言愣了一下,紀如江才蹲下身子直視著紀凡宇的雙眼,一邊輕撫著他的頭發一邊說道,“宇兒啊,你姑母剛剛死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7 10:08:13

第五章

     

    為什麼對紀家的事這麼上心?

    聞人靖宇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問,一時間還真愣住了。過了好一會他才在董震和徐青的注視下回答道︰“其實我並不是對紀家的事上心。這個紀家到底為了什麼事惹下了什麼人或是什麼鬼,已經死了多少人又將要死多少人都與我無關,我也完全不在乎。我所在乎的,不過是落兒一人而已。因為她被牽涉其中,所以我不能不管。”

    “大哥……”樓蘭山莊的人大多都知道聞人靖宇心中有著一個人,也知道這個人對聞人靖宇來說十分重要,可是卻萬萬沒有想到聞人靖宇為了她竟然會做到這種地步。

    “只是為了她!”聞人靖宇著意地重復道,“所以我絕不許任何人借她的名義害人。董震你去驗尸,徐青你去鎮上好好打听一下紀家的情況。”聞人靖宇之所以會讓徐青出去打听,是因為他們自身也已經被拉進了紀府的暗流之中,正是當局者迷的情況,所以只得借助旁[者來看清這紀府上演的到底是什麼戲。

    目送著倆人領命離去,聞人靖宇轉身走進自己的房間,反手關上了房門這才放任自己在人前隱藏許久的情緒顯露出來。將自己全身的重量都放在身後的門上,聞人靖宇閉上雙眼,一邊在口中不停地念著姬冰落的名字,一邊在心里回味著他們的過去,回味著今日與姬冰落重逢時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句對話。

    “落兒,落兒……”

    你幼時的嬌俏我一直記在心里,每當一人獨處時便拿出來細細回味。

    當年我赴考時你的那句“珍重”我一直記在心里,所以這些年來我總是很小心地保護著自己,不讓自己受傷。

    那年你家被毀,我在廢墟之中找尋你時的那種灼熱的感覺我一直記在心里,只為了讓自己記住你受了多少罪,然後更加地愛惜你。

    這些年沒有你在身邊的空虛感我一直記在心里,正因為如此我才更清楚地知道你對我來說是多少的重要。

    今日重逢時你的悲憤我一直記在心里,就算是拼卻我的性命,我也要讓你重展笑顏。

    你可知也許當年的我們有的只是親情,只是指腹為婚的責任,但經歷分別後的這許多年,經歷了無數個難眠的夜晚,我對你的感情早已改變。

    在我心中雖有萬語千言,但說出口的卻始終只有這兩個字——落兒,你的名字在這十幾年的日子的慢慢與我的生命融合,最終成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一部份。

    “落兒,落兒……”

    “為什麼一直叫著我的名字?”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聞人靖宇的回憶。既熟悉又陌生的語調讓聞人靖宇猛地睜開了雙眼,欣喜若狂地看著眼前仍是撐著那把傘的佳人——姬冰落。

    “為什麼一直叫著我的名字?”見聞人靖宇沒有回答,姬冰落又問了一次。

    “因為……”聞人靖宇努力地調整著自己紊亂的呼吸,好一會才能清楚地說出話來,“因為我在想你。”

    “想,我?”姬冰落似是沒有听明白聞人靖宇在說什麼,一字一字地反問道。

    肯定地點著頭,聞人靖宇不想再欺騙自己,更不想欺騙姬冰落,他要清清楚楚地告訴姬冰落他的感情,而後再請求姬冰落的原諒。她是人也好是鬼也罷,哪怕她真的是一個殺人的惡鬼,他都不在乎了。聞人靖宇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要緊緊拉住姬冰落,不讓她再一次走開。

    “我不明白。”姬冰落哪里知道聞人靖宇心中的千回百轉,她只知道眼前這個聞人靖宇和自己記憶中的完全不一樣,“你今天說的事情我都不明白,還有之前,你為什麼要和我說‘對不起’?”

    聞人靖宇看著姬冰落那急切等待著回答的表情,那雙又開始迷亂的眼,心中不由得一痛。雖然不想在這個時候說到這種事情讓兩人的關系更加惡劣,但他也沒有辦法在這種眼神的注視下不回答問題。

    “落兒,我說‘對不起’,是因為我到後來才知道,當年我所堅信不移的那些東西,我教給你讓你一定要照做的那些東西,其實都是錯誤的。對不起……”

    都是錯誤的?姬冰落不能置信地看著聞人靖宇,原本就沒有血色的臉此時更是青白一片了。“如果那些都是錯誤的,那我這些年為什麼要照著做?”姬冰落的唇顫抖著,說出的話語也在顫抖著。

    張了張,聞人靖宇想要說點什麼來安撫眼前明顯處于崩潰邊緣的姬冰落,可卻悲哀地發現自己根本無話可說。

    “為什麼不說話?”姬冰落的聲音略微提高了一些,臉上的表情也開始起了變化。

    “因為我不知道該說什麼?”聞人靖宇再次閉上了雙眼,無奈地低嘆著。

    “無話可說嗎?”姬冰落的聲音更高了,幾乎可以用尖叫來形容,“如果那都些都是錯的,那我這些年到底是為了什麼?”

    搖了搖頭,聞人靖宇依舊緊閉著雙眼,因為他知道,如果自己此時睜開眼的話,那眼中隱忍了許久的液體便會流了出來。

    “那我這些年到底是為了什麼?那我這些年到底是為了什麼?那我這些年到底是為了什麼?”姬冰落不停地重復著這句話,語調一聲比一聲高。隨著她心情的波動,身邊的氣息也隨之而改變,一股殺意直直沖向聞人靖宇。

    一直沒有睜開眼的聞人靖宇並不知道,此時的姬冰落已不再是他剛剛所見到漕滌豸l了——原本美麗的丹鳳眼此時被瞪得大大的,端麗的面容扭曲著,昭顯著它的主人此時的痛苦。

    這樣的姬冰落一邊不停地嘶喊著,一邊恨恨地向聞人靖宇飄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7 10:09:25

第五章之二

     

    “大哥!大哥!”

    門外徐青的喊門聲拉住了姬冰落前進的腳步。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又伸手撫過自己的臉,帶著迷惑地看著自己所處的位置,似乎不太明白自己怎麼會走到這里來的。

    “大哥!大哥你在嗎?”徐青似是有很急迫的事情,見聞人靖宇沒有回應,叫聲更大了。

    倚著的門被徐青拍了個震天響,一直都沒有動彈的聞人靖宇不得不睜開了雙眼,略帶歉意地對仍呆立在原處的姬冰落笑了笑,這麼轉過身去。不過他仍是沒有開門,只是向門外問道︰“怎麼了?”

    “大哥你在真是太好了,”雖然覺得聞人靖宇的表現有些反常,但心里正想著別的事情的徐青並沒有很在意,只是興奮地說著自己剛剛發現的事情,“剛剛大哥不是讓我上外面去打听嗎?我還當真打听到了一件事情。大哥你不知道……”

    “徐青!”聞人靖宇打斷了徐青興奮的話頭,“我現在累了,有事回頭再說。”

    啊?听到聞人靖宇的話,徐青不由得愣住了——跟了大哥這許多年,何曾听到過他喊累啊,那人就跟鐵打似的,跟他一起辦事的人全都倒下了他都還干勁十足。

    “大哥,你沒事吧?”徐青的擔心也是正常的,這聞人靖宇太怪了。

    “沒事,我睡一會就好了。你不是有事要和我說嗎?回頭我去找你。”聞人靖宇現在只想著趕緊把徐青打發走,不要再讓人來打擾自己和姬冰落的相處。

    可徐青哪有這麼容易就被打發掉?他到不是擔心別的,最主要的是怕聞人靖宇與姬冰落重復後情思潮涌,再加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太多都沒怎麼休息,別是病了又不想讓人知道,就這樣藏著掖著的一個人呆在房間里。

    可是擔心歸擔心,這會兒聞人靖宇又不肯出來,他又不好隨便闖進去,只得在門口轉來轉去,拼命地轉動著腦子想要找個理由探探情況。

    “大哥,那個……我好像把東西落你房里了,我想進去拿一下。”俗話說得好,關心則亂。這徐青平日里是出了名的機智,可這一會由于太過擔心,想了半天才想出這麼一個蹩腳的理由。這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只是說出去的話便是悔青了腸子也是收不回來的。

    東西?聞人靖宇轉頭看了看這間客房,怎麼也想不到徐青會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落在這里,讓他竟然不顧自己正在休息,非要進來不可。

    四處轉了轉,聞人靖宇正想讓徐青先離開,那目光卻正好落在了仍停在原處的姬冰落身上。一掃剛剛的淒涼冷漠,此時的姬冰落竟是面帶微笑地看著聞人靖宇。那如花的笑顏讓聞人靖宇忘了自己要說的話,忘了周遭的一切,眼中心底都只有眼前這個人。

    “落兒……”聞人靖宇痴痴地伸出手想要拉住這個佔據了他全部心神的女子,可是當自己的手從姬冰落的身體穿過時不得不再次面對現實——這個女子已經不是人了,而是一個無法離開手中那把傘的鬼。

    看著聞人靖宇的手穿過自己的手腕,姬冰落只是淡淡地笑著,又指了指聞人靖宇身後的門。

    呆呆地順著姬冰落的手看去,聞人靖宇這才發現那門竟然在震動。原來是徐青在門外等了半天也沒听到聞人靖宇的回答,急得個要死,拼命地拍著門,就差沒有破門而入了。

    “我說徐青啊,你這是在做什麼?大老遠的就听到你喊門的聲音了。我看大哥是不在里面吧,要不然你那聲音,別說是大哥了,只怕是鬼都會被吵醒了。”門外又多了一個聲音,竟是被派去驗尸的董震。

    原本正打算回應一聲的聞人靖宇听到董震的聲音,知道自己這一會是別想和姬冰落獨處了,微嘆了一聲看向姬冰落︰“落兒,看來我們今天還真是沒辦法好好聊了。”

    輕輕地搖著頭,姬冰落的身形漸漸隱去,消失了個無影無蹤。

    “踫!”因姬冰落的離開而感到心里空蕩蕩的聞人靖宇還沒來得及傷感呢,便听到一個巨響,緊接著便感到腦後突然起了一陣風。

    “啊!”雖說是身子反射性地向一旁閃開,但聞人靖宇仍是被倒下的門打傷了肩。站穩身形,聞人靖宇惱怒地看著門口兩人,想要責罵他們卻又想著他們也是在擔心自己才會這麼急躁,一時間到是不知道做什麼好了。

    剛剛把門撞倒的兩人可是完全沒有注意聞人靖宇鐵青的臉色,他們筆直沖進了一把拉住聞人靖宇的手就急切地問道︰“大哥,你到底哪里不舒服啊?”

    不舒服?聞人靖宇有些莫名地看著董震和徐青,不明白他們到底唱的是哪出。自己不過就是沒去開門听徐青講他在外面打听到的事情而已,怎麼就扯到“不舒服”上去了呢?

    “大哥?”董徐二人可不知道聞人靖宇到底在想些什麼,只是看著他的臉色不對,又不說話,心里越發的焦急。那董震已是跳了起來,一邊喊著“我去請大夫”,一邊向門口沖去。

    “站住!”雖然還是不太清楚是怎麼變成這個樣子的,但聞人靖宇也知道,再不叫住董震,只怕一會紀府都會被他們折騰翻了。“我沒病。”見兩人都流露出懷疑的神情,聞人靖宇加重了語氣重復道,“我真的沒病!我都不知道你們怎麼會認為我病了的。”

    “是徐青說的。”董震見聞人靖宇不像是在說謊,忙把責任推到了徐青的身上。

    “那徐青你說,你為什麼這麼認為?”

    “呃……”被聞人靖宇用“誠摯”的目光注視著的徐青冷汗都冒出來了,“因為大哥說要休息……”

    “就這樣?”聞人靖宇訝異地反問道,並在看到徐青點頭後不禁失笑,“我也是人啊,為什麼不能說要休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7 10:10:54

第五章之三

     

    听到聞人靖宇的問話,徐青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總不能說在自己的心里,自家那大哥是鐵打的人完全不需要休息吧。平日在心里這麼想想是沒有關系,真要這麼說出來還不把人的大牙給笑掉。這麼丟人的事情,他徐青是決計不會做的。

    聞人靖宇是何許人,徐青肚子里那點小算盤早就讓他看了個清清楚楚,當下淡淡一笑,也就不打算再問下去了。

    可是偏偏有人就不開竅,還在那里可著勁地問道︰“對啊,為什麼大哥說要休息你會以為他出事了呢?”問話的當然不是別人,就是方才一听到徐青說大哥有可能出事了,便二話不說把門撞倒的董震。

    恨恨地瞪了一眼這個罪魁禍首,徐青是滿心的抱怨——原本是沒打算用撞門這種方式的,可這個愣頭青根本就沒听自己把話說完就來這麼一下,攔都沒攔住。現在倒好,全成自己的錯了,他倒是成了最無辜的人。

    最終為徐青解圍的還是肩膀痛得厲害的聞人靖宇,他可不想再和這兩個辦正事的時候精明得要死平時卻傻得可恨的人站在門口了,于是看著徐青問道︰“你剛剛不是說打听到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麼,是什麼事?”

    一提起這個徐青可就來勁了,他雙眼一亮就想說話,卻被聞人靖宇給攔住了︰“別站在大門口,我們進去慢慢說。想來董震那里也有所發現吧?”見董震也興奮地點著頭,聞人靖宇轉身走到桌子旁邊坐下,“看來這個紀府可不像他門外那兩座漢白玉獅子這麼干淨。你們倆先把門給我修好了,我們再來好好研究一下。”

    聞人靖宇所說的那兩座白玉獅子可不同一般,在紀府人的心里的兩大榮耀之一。當年紀府先人曾經救過一個王爺的命,那王爺為了表示心中的感激,特地找了能人巧匠打造了這兩座精致無比的漢白玉獅子。紀家當家的把這兩座漢白玉獅子擺在大門外,天天有專人看著、打掃著,不讓它們有一絲的損壞,更不要說是染上一絲灰塵了。

    “大哥你說的還真對。”將門勉強裝好的徐青在聞人靖宇旁邊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壺先給聞人靖宇倒了一杯,又分別給董震和自己各倒了一杯,將手中的茶一飲而盡這才接著說了下去,“我今天上外面去打听,別人都還不願意告訴我,結果還是花了一些銀子從一個打更的人那里打听到了消息。”

    “什麼消息?”聞人靖宇抿了一口茶,示意徐青別再賣關子了。

    呵呵一笑,徐青這才將他剛剛遇到的事情尾尾道來。

    =========================================================================================================

    原來徐青得了聞人靖宇的令之後便走出了紀府的大門,站在大門口四周看了看,一時還真不知道該從哪里開始。

    要知道前兩天他們三人早已把這個小小的鎮子踩了不知道多少遍,只不過當時他們要找的是兩個人,而現在針對的是紀府。這麼多遍踩下來,他們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這個鎮子上的人口風都很緊,防心也重,輕易不會對不熟悉的人說實話。徐青平日間用慣了的手段在這里並不適用,所以今天要想打听出一點有用的東西,只怕要在非常人的身上用非常的手段了。

    略微想了想,徐青沒有如平日一般向鎮子熱鬧的地方行去,而是轉身走向了鎮子口。

    說來也是奇事,這十里亭最近來的人都是為了看那八座牌坊,可是不知道什麼原因,大家都只是從牌坊下面匆匆而過,沒有一個停下來細細研究的。

    徐青到牌坊下面的時候正是正午時分,六月的烈日曬得人眼前都一陣陣的發白。但凡聰明點的,稍稍有點趕路經歷的人都知道不要在這種易中暑的時辰趕路,所以現在的鎮子口冷冷清清的,干干淨淨的大路上除了徐青,再無他人。

    嘆了口氣,徐青不由得用力敲了敲自己的頭,在心中暗罵著自己腦子發暈,竟然會在這種時候跑到這個鬼地方來打听什麼消息。

    說是鬼地方還真的是沒有說錯,徐青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剛剛還熱得讓人巴不得找個湖跳下去,怎麼這會子偏偏覺得一陣陣的冷風吹過?說是起風了吧,可周圍的草啊樹葉啊一動不動的,就好像那風只是對著自己在吹。

    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徐青決定識實務者為俊杰,馬上離開這怪怪的地方,回到有人的鎮子里去。可才剛抬起腳,徐青便听到一個腳步聲遠遠的傳來,從方向來判斷,是有人從鎮子里向這邊走來。

    徐青心中一動,覺得這有可能是個機會,于是飛身上了路邊的一棵大樹,將自己隱藏在了那濃密的樹葉里面,透過之間的縫隙仔細地觀察來人。

    不多時,一個身著布衣手中挽著一個籃子的青年走了過來,在離鎮子最近的一個牌坊下面停了下來,放下了手中的籃子。

    這個人卻是徐青見過的,听說是十里亭新任的打更人,名叫李明。不過也怪了,這李明晚上值夜,大白天的不在家好好休息,跑到這里來做什麼?

    徐青瞪大了雙眼,盯著李明的一舉一動,卻發現他從籃子里掏出了香燭果菜,看這樣子,竟然是來拜祭的。

    這又是怎麼回事?徐青看著李明從第一座牌坊起,一座一座的拜下來,雖然不知道他是為了什麼才這麼做,不過對徐青來說,這事卻讓他一計上了心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7 10:12:07

第五章之四

     

    揚起手,徐青生平第一次對一個完全不懂武功的人用上了凌空點穴的手段,將李明給定在了原地。左右看了看,確定在可見在範圍內沒有第三個人之後,徐青閃到了李明的身後,暗自清了清嗓子,陰森森的開了口︰“李明——”

    可憐那李明生在十里亭長在十里亭,長這麼大最遠的地方也就是去到縣城,哪里知道這世上還有凌空點穴這種東西。突然間就完全不能動彈的他早已嚇得個半死,再听到從身後傳來的陰森聲音,差點沒嚇昏過去,這渾身抖呀抖的,哪還說得出話啊。

    “李——明——”徐青見李明沒有反應,提高了些聲音又叫了一次。

    “在……在!”李明現在是巴不得自己可以暈過去,可明明是怕得個要死卻偏偏不會昏倒,只得老老實實地問答。

    听李明終于開了口,徐青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加緊問道︰“你在我這里祭來祭去的,到底是陘F什麼?”

    其實徐青是一堂堂大男人,就算此時為了達到目的刻意地去學女子的聲音,都還是不倫不類。只可惜此時的李明三魂七魄被嚇跑了大半,哪里還會注意這種事情,听到徐青這麼說,還當真以為是牌坊的主人現身了呢。

    “我……我就……就是希望您別現身啊!”李明說著都快哭出來了,明明自己是這麼虔誠地來拜祭,可為什麼事情的發展會與自己的願望相反呢?

    不過李明這句話听在徐青耳朵里可就完全不是這麼回事了。李明為什麼這麼怕女鬼出來?是因為紀府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不,不可能!因為知道是女鬼殺人的人並不多,而且是今天才知道的,不可能這麼快就傳出來了。那就一定是另有原因才讓李明這麼害怕的。

    想到此徐青幾乎可以肯定自己今天是找對了人,他想了想,繼續問道︰“你這麼害怕,莫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紀家的事?”

    “不!不!沒有!”李明斷然否認道。

    “那你為什麼害怕?”

    “因為……因為……”因為了好一會,李明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別吃我……別吃我……我發誓,我發誓我一定不會說出去的。”

    有了!徐青雙眼一亮,有戲了。“要我不吃你也行,你先說說你到底都知道些什麼事情,如果你敢對我說謊……”

    “不會的,不會的。”一听到自己有了活路,李明哪里還會去多想,連哭帶喊的,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

    “他到底是知道了什麼事情這麼害怕?”聞人靖宇听徐青這麼說,]不禁好奇了起來。

    “說起來還真是讓人驚訝。原來前段時間紀家的小姐紀如珍和一個家僕私奔……”

    “私奔?”徐青的話還沒說完便被董震給打斷了。不僅僅是董震,連聞人靖宇也是大吃一驚。

    這也難怪他們這麼驚訝,紀府是何許地方?歷代皇帝欽賜的八座貞節牌坊巍然豎立在十里亭鎮口,受世人敬仰。可就在這個府中,竟然出了一個與家僕私奔的小姐。這真不知是不是老天爺的嘲諷。

    “是啊!”徐青肯定的回答,“結果還沒出鎮子呢,便被紀府的人給捉了回去。這一切都被半夜起來如廁的李明給看到了。”

    “所以他害怕。”聞人靖宇恍悟道,“怕被紀府的人或是鬼給滅了口。可是,他怕人還情有可原,這無端端的怎麼會想到鬼那里去呢?”

    “原本他還只是怕被紀府的人給滅了口,可是也就在前不久這里有個打更的叫王二狗,半夜無故失蹤,緊接著又有幾個失蹤的,他也就開始往鬼身上想了。”

    了然的點了點頭,聞人靖宇嘆息道︰“那紀家的小姐有勇氣私奔,也算是個奇女子,可惜啊可惜……算了,不說這個了,董震你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摸了摸鼻頭,董震略帶些懊惱地答道︰“和徐青比起來,我這邊還真沒什麼好說的,你們的猜測是對的。”

    董震把他那邊的情況和聞人靖宇說了一遍。他先去找了林海,正如聞人靖宇所料,那林海一听董震把情況一擺,立馬就點頭答應讓他去驗尸。等兩個和林海一起來到紀府的衙役將那個家僕的尸體搬過去後,董震和林海將尸體的情況細細檢查了一遍,得出的結論也和徐青的推測差不多,只除了一點……

    “你是說那個人是死了有好幾天了?”聞人靖宇還真沒想到這點。

    “嗯。”點了點頭,董震進一步說明自己的推斷,“據我和林海的分析,這個家僕是幾天前被殺後,又被放到了一個溫度很低的地方,直到今天早上才又被搬了出來扔到了這個跨院之中。”

    溫度很低的地方?徐青不由得迷惑地說道︰“這六月酷暑的,哪有這麼低溫度的地方可以將尸體保存下來?”

    “有!”聞人靖宇肯定地說道,“這要說是別的地方可能是沒有,但紀府是肯定有。”看到眼前兩人求知的神情,聞人靖宇笑著提示道,“冰鎮蓮子羹。”

    這冰鎮蓮子羹可是個好東西,在這大熱天的喝上一碗,簡直就是最大的享受了。這要在尋常人家肯定是吃不到的,但是紀家的確是有,昨天他們幾個在紀如江那里還喝了幾碗呢。

    聞人靖宇這麼一提,兩人就知道了。董震站起身就想往外沖,卻被聞人靖宇給攔了下來。

    “你這是要去哪里?”

    不解地看著聞人靖宇,董震理所當然地答道︰“那還用說?當然是冰庫了。”

    “傻了你!”用力敲了一下董震的頭,聞人靖宇好笑地說道︰“這還都只是我們的猜測,你就這麼直沖沖地闖過去,怕不被人當成小偷了?”

    一想也在理,董震干笑了幾聲,又重新坐了下來。“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麼做?”董震是那種心里有謎沒有解開連飯都吃不安穩的人,這會不找點事做做還真是受不了。

    “那……”聞人靖宇在心里盤算了一下說道,“你去了解一下那個死亡家僕的情況吧。”

    “這個我已經了解過了。”見終于有件事情是聞人靖宇還沒想到自己就做完了,董震高興得不得了,“那個家僕名叫劉齊,不過別的就不知道了。這紀府的人都怪怪的,任憑我怎麼問都不肯再多說一個字,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我知道是為什麼。”聞人靖宇還沒開口,徐青到先冒出來這麼一句,“原本我以為那是一件小事,所以剛剛也沒提。那李明是認識和紀如珍一起私奔的家僕的,所以他也告訴了我那人的名字。”

    “劉齊。”還沒等徐青說,聞人靖宇便嘆息著說出了這個名字,“這個小小的紀府啊,到底暗藏了多少見不得人的密秘。”

    揮了揮手,聞人靖宇示意兩人先回自己的房間休息一下。等兩人出去後,聞人靖宇深深地呼出一口氣,整個人無力地倒在了椅子上,閉上雙眼什麼都不想,就這麼坐著等待夜幕的來臨。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7 10:13:16

第六章

     

    夏日的夜總是來得很遲,特別是在這江南的小鎮,初更時分太陽都還沒有完全落下。就在這個時候,紀如江拎著一壇酒披著金色的陽光依約而來,敲開了聞人靖宇的房門。

    “你來了。”聞人靖宇淡然地看著紀如江,眼中仍舊保留著初見時的欣賞,卻多了更多的猜忌與疑慮。

    “我來了。”紀如江的笑容卻沒有絲毫的變化,就如昨夜一般模樣,“我還帶來了一壇好酒。”說著便將手中的酒壇放在桌子上,卻刻意讓聞人靖宇可以看到上面貼的紅紙上寫的那兩個字︰花雕。

    古來的習俗,若是誰家生下女兒,便在家中埋下一壇酒,待到女兒出嫁時取出,名為“女兒紅”;若是女兒尚未出嫁便已夭折,取出的酒便名為“花雕”。

    盯著那兩個字看了半晌,聞人靖宇方才抬起頭,盯著紀如江問道︰“為何是花雕?”

    “因為只有這個酒與現實最是相符。”紀如江四周看了看,又轉向聞人靖宇,“不知大哥願不願意和小弟到另一個地方喝酒?”

    沒想到紀如江話還沒說清楚便轉移了話題,聞人靖宇不禁愣了一下,沒有馬上回答紀如江的問話。

    紀如江見聞人靖宇沒有回答,還以為他不同意,于是苦笑道︰“想來大哥已經是不相信小弟了,那就在這里喝也無防,大哥總不會連小弟帶來的酒也不喝吧?”

    “怎麼會。”聞人靖宇見因為自己沒有馬上問答,紀如江竟然想到這麼遠的地方去了,不由得失笑——雖然他對紀如江的確是有了猜疑,但還不至于到這種地步,“如江賢弟說去哪,為兄一定奉陪。”

    “當真?”紀如江眼楮一亮。

    “當真。”點了點頭,聞人靖宇道答,“只要如江賢弟將為兄想知之事如實告知。”

    “這是自然。”紀如江得到聞人靖宇的應允,拉起他的衣袖便向外走。

    一開始聞人靖宇還以為紀如江是要在紀府找個沒人的地方好好談,哪知道他竟然拉著自己出了紀府,一直向鎮口走去。本來開口問問他到底打算上哪去,但幾次話到嘴邊都沒問出來,只得老老實實地跟在紀如江後面。

    十里亭本來就不大,紀府離鎮口出不算遠,不多時那八座牌坊便已映入了聞人靖宇的雙眼。

    殘陽如血。

    遠遠看去,那八座高大的牌坊就如同沉浸在如血的殘陽之中,讓每個看到的人都不由得感受到一種極致的淒美。

    恍惚之間,聞人靖宇似乎听到了那八位逝去的女子哀怨的哭聲,看到那順著美麗的臉龐滑下的血淚。一聲哭泣一滴血淚,漸漸匯成了這血色殘陽。

    “大哥!”紀如江的臉突然出現在聞人靖宇眼前,拉回了他渙散的神志,“大哥怎麼了?叫了你好幾聲都沒反應。”

    “沒什麼。”淡淡地應了一聲,聞人靖宇轉頭看了看,發現自己已身處于第一座牌坊下面,不解地問道,“怎麼停在這里?”

    “因為這就是我選的地方啊。”紀如江說著,還當真就這麼盤腿坐在了地上,又不知從哪摸出兩個碗擺好,分別倒上酒,“大哥你看,在這些年華尚未老去便匆匆離世的女子面前喝這花雕,是不是別有一番風味?”

    緊皺著劍眉,聞人靖宇並沒有接過紀如江遞過來的酒,而是追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搖了搖頭,紀如江笑得更加燦爛︰“大哥若是不喝下這碗酒,小弟我是一個字也不會說的。”

    終究是拗不過紀如江的固執,聞人靖宇因為心系姬冰落,早在一開始便注定是落了下風。他伸手接過那碗酒,仰起頭一飲而盡,又將碗重重地放回地上。

    “可以說了吧?”

    紀如江也將自己的酒飲盡,正拿著酒壇打算倒第二碗,聞言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半晌才發出一聲重重的嘆息︰“看來這酒是無法飲得盡興了。”

    放下酒壇站起身,紀如江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笑著問聞人靖宇︰“大哥來這許多天,事務繁多,怕是還沒時間了解這八座牌坊的事情吧。”

    雖然不知道紀如江心里到底打的什麼算盤,但聞人靖宇還是點了點頭。

    紀如江露出一個“果真如此”的表情,指著第一座牌坊對聞人靖宇說道︰“這座牌坊的時間最長,建于靖安十五年,至今正好是五十年。它代表的是我祖父的正室夫人。”看到聞人靖宇微微流露出訝異的目光,紀如江笑道,“驚訝嗎?沒想到我那當家的祖母當時只是個小妾吧。”

    聞人靖宇的確是很驚訝,但紀如江這麼一說,他倒是不好點頭回答了。幸好紀如江也沒有等他的回答,而是看著那牌坊,幽幽嘆道︰“總听人說她是一個好人,溫柔嫻淑又識大體,長像更是一等一的好,只可惜去得早,死的時候才不過三十五歲。”

    是嗎?聞人靖宇看著那座冰冷的牌坊,也不由得發出惋惜的嘆息聲。

    “走吧。”沒等聞人靖宇回答,紀如江便走到了第二座牌坊的下面。接著是第三座、第四座、第五座。

    如同第一座一般,這三座牌坊葬的都是為了先一步逝去的夫婿而以身相殉的女子。她們或美麗或端莊或溫柔或賢惠,但卻都有著一個共同點,那便是早逝。在前五人當中,活的時間最長的竟然是第一位,而最短的只有二十載春秋。

    “她們都是自殺的嗎?”丈夫才過世一到兩個月甚至更短,她們便接著死去,這其中的巧合讓人不得不往這方面想。

    “是吧……”紀如江答得十分小聲,但也算是練過幾年武藝的聞人靖宇還是清楚地听到了他話中的不確定。

    本想追問下去的,但紀如江已走到了第六座牌坊的下面,向這邊招著手,聞人靖宇也只得先把這個問題放到一邊,跟著走了過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7 10:15:22

第六章之二

    走到紀如江的身邊,聞人靖宇敏感地發現他看著這第六座牌坊的神情不同于看前五座。對前五位女子,紀如江有著深深的惋惜與同情,但對眼下這位卻多了許多其它的東西在里面。

    “這座牌坊代表的是我的二娘。”紀如江介紹著,聲音卻明顯地低沉了許多。

    二娘?聞人靖宇記得自己在昨夜好像听紀如江說過那紀如珍與他並非是同母所出,那麼這個二娘是否就是……

    “她就是如珍妹子的生母。”紀如江就像是看出了聞人靖宇心中所Q,在一旁解釋道,“當真是一位樣樣出眾的女子,風華絕代這個詞用在她的身上絕不為過。”

    第一次听到紀如江這樣盛贊一位女子,聞人靖宇不由得多看了那個牌坊幾眼。只可惜就算那女子再怎麼完美,化做牌坊之後便只是一堆冰冷的石塊。

    本以為紀如江會向在前幾座牌坊那樣,介紹完便離開,可是沒想到他竟然站在原處開始講起了兒時的事情。

    “我的生母並不是一個會照顧孩子的人,因為她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婆婆和丈夫的身上,對我大哥和我只是在心血來潮時才有那麼一兩句問話。我從小就是二媽帶大的。”紀如江說著,語氣中有著深深的懷念,“她對我比對如珍妹子還要用心,怕我冷著、怕我餓著、怕我累著,凡事總是想在前頭。我認識的第一個字、會寫的第一個字都是她教的。只可惜她在我五歲那年就撇下了才兩歲的女兒離開了人世。”

    “賢弟……”聞人靖宇感受到了紀如江身上散發著的濃濃的悲傷,不由得拍了拍他的肩膀,卻不知道可以說些什麼來安慰他。

    反倒是紀如江無所謂的笑了笑︰“大哥認為我很傷心麼?也許吧。但我傷心的只是我就這麼失去了一個好母親,而不是為她的早逝。因為對她來說,可以這麼早離開這個骯髒的人世,是一種幸福。”

    紀如江話語中對這人世的深深的厭惡讓聞人靖宇皺緊了眉頭,他總是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卻又想不出來。

    “算了,不提這個了。”紀如江笑了笑,指著不遠處的第七座牌坊說道,“這個是我大嫂的。我大哥和我的年齡相差不少,大嫂嫁入我家時正好二娘過世沒兩年,所以大嫂就接手照顧起了我這個小叔和如珍那個小姑。”

    說到這里紀如江停了下來,深深地看了不明所以的聞人靖宇一眼,領著他穿過第七座牌坊,來到了第八座下面。

    “再接下來便是二哥娶回了二嫂。”伸手指著牌坊,紀如江看著已是臉色煞白的聞人靖宇,“聰明如你,應該是猜到了吧,這個就是二嫂姬冰落用她的命換來的。”

    就是這個嗎?聞人靖宇的腦子那瞬間變成了一遍空白,滿心滿眼都只有眼前這冰冷的石塊。他試圖看著這牌坊回想這兩日所看到的姬冰落,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將那如花的容顏和眼前的東西聯想到一起。

    “這些年我都是遵循著你以前讓我讀的書上說的去做的,一直到最後都沒有違背,我很乖的是不是?”

    重逢時姬冰落的話突然在聞人靖宇的耳邊再次想起,終于讓他強忍了兩日的淚水流了下來。

    落兒啊,枉我信誓旦旦地說著我喜歡你,說著你對于我來說重于一切,可是我竟然就是殺害你的凶手。無知的我用那一本本聖賢之書把你推進了那無邊的地獄,而我卻在這人世享受著富貴榮華。

    難怪你恨我,你怎麼能不恨我。是我逼著你去遵從聖賢之言,是我逼著你去學那三貞五烈,到頭來你失去了性命而我卻只給了你“對不起”三個字。

    “她……落兒的墳在哪里,我想去看看。”用被淚水模糊的雙眼死死地盯著那牌坊,聞人靖宇用沙啞的聲音問身邊的紀如江。

    猶豫了一下,紀如江才說了一句︰“好,我帶你去。”

    說著話,紀如江低垂著頭想帶聞人靖宇離開,剛一轉身一個黑影便在緊貼著他的地方突然出現,完全沒有防備的紀如江根本收不住向前走的勢子,筆直向那個黑影撞了上去。

    “啊!呀!”

    跟在紀如江身後一步一回頭看著姬冰落牌坊的聞人靖宇突然听到紀如江的驚叫和痛呼,忙轉回頭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正好看到紀如江捂著鼻子跳到了一邊,而他的前面正正好好地立著一棵樹。

    “該死的,這里怎麼會冒出一棵樹?”方才由于離得太近而沒有看清自己撞到了什麼東西,直到跳開之後紀如江才注意到這棵突然多出來的樹。

    “不止一棵。”聞人靖宇看著兩人的四周,沉聲道。

    听到聞人靖宇的話,紀如江也沒時間注意自己有點流血的鼻子了,他抬起頭看著四周,果然發現有數十棵樹將自己和聞人靖宇圍了起來,而且讓他驚訝的是,這些樹竟然是——

    “櫻樹……”紀如江遲疑地伸出手,輕輕撫上離自己最近那棵櫻樹的樹干。

    站立于原處沒有動的聞人靖宇听到紀如江竟然一口說出了樹的名字,不由得露出些微訝異︰“你也認識櫻樹?”

    “在畫上看過,”紀如江回首看著聞人靖宇微笑道,“也听二嫂說過。不過卻是第一次親眼看到。”

    “是麼?”聞人靖宇看著那數十棵小樹迅速的生長著,輕嘆道,“那想必你也听落兒講過關于櫻花的傳說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7 10:16:36

第六章之三

    櫻花的傳說?紀如江眼中看到的是立于櫻樹下的聞人靖宇,心里想的卻是在那個梅花飄落的日子里,站在梅園中笑看花瓣落在自己身上的姬冰落。

    紀如江直至今日都記得極清楚,十三歲的他在那天第一次听到關于“櫻”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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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園,位于紀府後院的正東方,據說是當年紀翰墨——也就是紀如澤兄弟三人的祖父——為了酷愛梅花的正室夫人林氏而特別建的,里面的每一棵梅樹都是由紀翰墨夫婦親手栽植,每一棵都代表著他們之間的深情。

    這種深情持續了一生,就算是紀翰墨後來為了傳宗接待而又娶了一房李氏,對林氏仍是寵愛有加。而林氏對紀翰墨也是情深似海,所以才會在他去世後不到三天便重病而亡。

    紀翰墨和林氏過世後,梅園並沒有因此而荒廢,因為李氏派人專職照料里面的花草,而她本人也常去照料。

    在整個紀府里,姬冰落最喜歡的地方便是這個梅園,常常是在里面繡花看書,一呆就是一天。這一天,她特意跑到梅園來賞落花,還把紀如澤和紀如江也拉了過來。

    “看到這梅花飄落,我就想起了另一種花。”站在梅樹下的姬冰落伸出兩手試圖接住紛紛揚揚如雪花般飄落的花瓣。

    “什麼花?”正抱著已經看過不知多少次的《論語》細細研究的紀如江抬起頭好奇地問著,卻被坐在一旁的紀如澤以“不認真讀書”為名狠狠地敲了一下頭。

    痛!紀如江不敢對自家的二哥怎麼樣,只好捂著頭,睜著那對水汪汪的眼楮一臉委屈看向姬冰落。

    向來疼愛這個年幼小叔的姬冰落見到紀如江這個表情,果然心疼,可又不想違背自家夫君的意思,只得笑了笑回答紀如江方才的提問︰“是櫻花。”

    “櫻花?”紀如江孩子心性,一听到這種新鮮的事物,便將方才的委屈拋到了腦後,專心于剛剛听到的那個新詞上面了,“那是一種什麼花?”

    “櫻花啊,是東方一個小島上生長著的一種粉紅色的花。”

    “漂亮嗎?”

    “漂亮。”姬冰落仰望著天空,一臉的懷念,“特別是花落的時候,真的是很美。”

    原本也在認真听姬冰落解說的紀如澤此時見到姬冰落這副神情,心中暗自皺眉——他最不喜歡看到的便是姬冰落這個樣子,因為這個時候的姬冰落總是讓他覺得遙不可及。

    沉浸于回憶中的姬冰落完全沒有注意到紀如澤的不豫,仍在說著關于櫻花的事情︰“說起來關于櫻花的顏色還有一個傳說呢。”

    “什麼傳說?”被勾起好奇心的紀如江索性放下書走到了姬冰落的身邊。

    “傳說櫻花原本是沒有顏色的,只是吸取了人的鮮血,才染上了紅色。”

    “夠了!”紀如澤大喊了一聲,走過來拉起了因他突然的聲音而嚇了一跳的姬冰落的手,“你在孩子面前說這樣的故事像什麼話?”

    姬冰落看著紀如澤那鐵青的臉,乖巧地笑了笑,柔聲回道︰“是我的錯,你別生氣了。”

    姬冰落這麼一服軟,原本打算來個大爆發的紀如澤一時也不知該怎麼接下去了,最後也只得一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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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想到從前的事情,紀如江任是處于如此情況不明的狀況下仍不由得露出一絲笑顏。

    “你這是想到什麼了?”聞人靖宇也是一臉悠閑的樣子斜倚在一棵櫻樹上,好奇地看著紀如江。

    “大哥方才不是問小弟是否知道櫻花的傳說麼?”紀如江見聞人靖宇點頭,接著笑道,“小弟便想起了二嫂對小弟說這傳說時的事情了。”抬仰頭看了看那隨風搖曳的花,紀如江感嘆道,“真是沒想到這樣美麗的花竟然有著如此血腥的傳說。看來這美麗的外表下面有的到底是什麼東西還真是很難說啊。”

    紀如江的話似乎不並僅僅是針對這櫻花來說的,而是隱藏了其他的東西。聞人靖宇疑惑地看著他,見他沒有再繼續說下去的打算,也不好再追問下去了。

    看了看仍在成長著的櫻樹,聞人靖宇突然笑了出來︰“在這樣詭異的情況下,你我二人竟然在聊天,真是有意思。賢弟你都不怕麼?”

    “大哥不怕,那小弟也沒什麼好怕的。不是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麼,小弟自認還沒做什麼值得鬼這麼大費周張的事情。”

    “好一個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一個對聞人靖宇來說十分陌生對紀如江來說卻是萬分熟悉的聲音在兩人身後響起。

    兩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年約二十八九歲的少婦立于靠近第七座牌坊的櫻樹下,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

    “大嫂!”紀如江一聲輕喚便直接向那女子撲了過去。太過驚喜的他完全忘了那女子如果當真是他大嫂的話,此時是個什麼身份,所以理所當然的,紀如江穿過了女子的身體,狠狠地撞上了女子身後的那棵櫻樹。

    不過這一撞也證實了那女子——或者說女鬼更為正確——正是紀如江的大嫂李月娘。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7 10:17:50

第六章之四

     

    “怎麼這麼大個人了還是這麼莽撞?跟個孩子似的。”見紀如江雙手捂著鼻子,一臉可憐樣的望著自己,李月娘一臉無奈地笑道,“就一會兒都撞兩回了。”

    “在您面前我永遠都是那個孩子。”雖然不能真實地接觸到李月娘,但紀如江仍是做出一個拉著她衣袖的架式。

    低頭看著紀如江的手,李月娘幽幽地問道︰“你不怕我麼?”

    “嗯?”微微一愣,紀如江不知道李月娘這句話是從何說起的。

    “我可是要殺你的。”

    原來是這件事啊。紀如江無所謂地笑了笑︰“只要是大嫂和二嫂的意思,如江這條命雙手奉上,您什麼時候來取都行。”

    李月娘聞言一笑,淡淡道︰“不過我今天來可不是為了取你性命的。”

    “漪O?”紀如江也著實是好奇,李月娘弄出這麼大個動靜將他和聞人靖宇留在此處到底是為的什麼。

    伸手向一直未曾說話的聞人靖宇一指,李月娘柔聲道︰“我為了他而來。”

    為了我?聞人靖宇看了看李月娘又望了望紀如江,不太明白這叔嫂倆的話題怎麼轉著轉著便轉到自己身上來了。

    “就是你。”聞人靖宇臉上寫滿了疑問,李月娘當然看得出來,“想不想見見冰落?”

    見姬冰落?聞人靖宇覺得這個問題根本就不需問。怎能不想見?怎會不想見?他日日夜夜想著念著的,不正是這件事麼。“想見!你可以讓我見她?”熱切地看著李月娘,聞人靖宇只想馬上見到姬冰落。

    深深地看了聞人靖宇一眼,李月娘輕嘆道︰“原本听冰落說起以前的事情,心里總是想著你必定和這世間大多男子一般滿口仁義道德賢人之言,現在看來竟是如此人物,難怪啊難怪……”微微搖了搖頭,李月娘止住了紀如江還未說出口的話,徑自看著聞人靖宇,“既便是要你舍去這身皮囊,隨我去地府也可以?”

    “是!”聞人靖宇連想都沒想便答了話,引得李月娘再次細細地打量了他一番。

    “那走吧。”

    只見李月娘伸手一挽,聞人靖宇便覺得自己渾身驟然變輕,飄飄蕩蕩地似是就要隨風飛起。

    聞人靖宇正自奇怪自己為何會變成這樣,就听到紀如江驚喚著“大哥”。順著他倉惶的眼神看去,聞人靖宇這才發現就在自己的腳邊還躺了另一個自己。

    只略一思索聞人靖宇便反應了過來,轉頭看向李月娘笑問道︰“我這樣就算是死了麼?”

    “不算,不過也差不多了。”李月娘邊說邊轉身,“跟我來吧。”

    眼見李月娘轉身V最大的那棵櫻樹走去,直到整個身子都進到樹中消失不見,聞人靖宇才淡然一笑,連絲毫猶豫都沒有,緊跟著走了進去。

    “你的腳步竟然連一絲的停頓都沒有,”紀如江看著兩人消失的那棵櫻樹,輕嘆道︰“看來你是看的很在乎二嫂。可是現在的你們是不可能有好結局的啊……”紀如江一邊搖著頭,一邊為聞人靖宇和姬冰落可能的未來而感慨萬分。

    不過紀如江的這一份感慨在他回頭看看四周的情況後瞬間消失了個無影無蹤。愣愣地盯著地上看了半晌,紀如江回頭看著聞人靖宇消失的那棵櫻樹,無奈地哀嘆著︰“你們倒是走得干脆,我可怎麼辦啊?”再次看著地上躺著的聞人靖宇的身體,先不說回去之後怎麼向那兩個忠心耿耿的人怎麼交待,光是想著怎麼在這沒人經過的時候把他安然無恙地弄回去就夠紀如江頭痛的了。

    “我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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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令人窒息的黑暗。

    這是聞人靖宇隨李月娘走了一段路後唯一的感覺。

    “是不是覺得太黑了?”走在前面的李月娘似是知道聞人靖宇心中所想,輕笑地問著。

    低低的應了一聲,聞人靖宇並沒有說出自己的感受。因為完全不能適應這種黑暗,聞人靖宇走動的步伐沒有了平日的沉穩,而是跌跌撞撞的。

    這就是地獄嗎?邊向前走著,聞人靖宇一邊在腦海中拼命地搜刮著有關地獄的描寫,卻怎麼也找不到哪本書中的地獄是這個樣子的黑暗。

    我也真是傻了。胡思亂想了半天,聞人靖宇不由得失笑。那些寫書的作者難不成還當真到過地獄不成?所想所寫也不過是自己心中地獄的樣子罷了,偏生自己此時還當了真。

    “這里事實上並不屬于地獄。”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聞人靖宇不得不懷疑李月娘可以清楚地探知自己心中所想,一種不舒服的感覺立刻爬上了聞人靖宇的心頭。

    “你放心,我是不能看到你的內心的。”李月娘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向聞人靖宇。縱然是在這純然的黑暗中,聞人靖宇仍能清楚地看到她那對閃閃發亮的眼楮——事實上也只能看到那對眼楮。

    “那你怎麼會知道我在想什麼?”再次被說中心中所想的聞人靖宇迷惑地問道。

    輕輕地笑著,李月娘繼續向前走著,邊走邊說道︰“我只不過是根據人一般在這種情況下的想法來推斷的。”驀地,李月娘的聲音低了下來,好像是在對聞人靖宇解釋,又好像只是自言自語,“在這種地方待了這麼多年,總得找到事情做做才不至于瘋掉,所以就開始分析人的想法了。”

    在這種地方待了這麼多年?聞人靖宇皺起眉頭想了想,才小心翼翼地問道︰“你過世之後就一直在這里?”

    “嗯。”李月娘答了一聲,停了停又加了一句,“我們死了之後都一直在這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7 10:19:05

第七章

     

    “都?”聞人靖宇心里裝著事,所以對這個字特別敏感,馬上追問了一句,“您說的‘都’是指哪些人?”話一問出口,一陣不詳的預感便涌上了他的心頭,突然間他不再想听到李月娘的回答,因為害怕去面對那個答案。

    聞人靖宇心中的矛盾李月娘自是不知道,她輕笑了幾聲反問著聞人靖宇︰“你心里想問的,其實是冰落吧?”

    心事被猜中,聞人靖宇也不想藏著掖著,爽快的回答︰“是!”耳邊傳來李月娘略帶得意的輕笑聲,聞人靖宇又接了一句,“也不全是。”

    聞人靖宇這句話讓李月娘頓時沒了聲音,氣氛陡然變得怪異了起來。

    在這種無聲的情況下又走了好一會,聞人靖宇才听到李月娘的聲音再度傳來。

    “不全是的意思是?”

    “我想知道紀府到麥蘌繭菑偵繶絞K,我想知道你們生前到底遭遇過什麼,我更想知道為什麼你們寧可在這種地方呆著也不願意離去。”

    “誰想在這種地方呆著!”李月娘突然尖聲叫了出來,“誰不想離開!”

    聞人靖宇被李月娘的聲音嚇得心猛地跳了起來,同時他也知道,自己是點中了李月娘的“死穴”。

    皺起了劍眉,聞人靖宇還想再打探一點東西,可惜已經沒有了機會,因為他听到了另外一個聲音。

    “二嫂,您還真去把人帶回來了。”

    這個聲音聞人靖宇在夢中夢過無數次,這段時間又親耳听過這麼多回,自然知道是誰。“落兒……”聞人靖宇用力瞪大雙眼,想要在這片濃濃的黑暗中看到哪怕一絲姬冰落的輪廓,只可惜都是徒勞。

    “我們家小冰落天天惦記著,我當然要去把他帶回來了。好了,我的事也做完了,這個小小的空間就留給你們吧。”

    聞人靖宇听到李月娘的聲音正在漸漸遠去,直至無聲。

    “落兒……”

    “公子……”

    在一片寂靜中聞人靖宇與姬冰落同時開口,又同時停了下來。

    “你……坐吧。”最終還是身為主人的姬冰落先開了口。聞人靖宇應了一聲,腳卻沒有移動半分。

    “怎麼不動啊?”姬冰落見聞人靖宇不動,疑惑地問了一句才反應過來,“啊,我忘了你在這里是什麼都看不到的。這樣吧,我說,你走。向左走兩步……”

    在姬冰落的引導下,聞人靖宇終于在一個軟軟的地方坐了下來,這才又開口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咦?二嫂沒有告訴你?”姬冰落沒想到聞人靖宇第一個問題問的竟然是這件事,她還以為聞人靖宇早就從李月娘口中知道了呢,此時見聞人靖宇搖著頭,姬冰落嘆了一口氣,“這是在牌坊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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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如江並不知道聞人靖宇的魂魄此時此刻正在自己的腳底下,或者說他現在根本就沒有心情去想聞人靖宇的魂魄在哪里。因為有一件讓他大傷腦筋的事情正擺在他的眼前——怎麼才可以讓聞人靖宇不受傷又可以把他的身體帶回去。

    紀如江只是一個文弱書生,而且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大家少爺,從小到大連個重東西都沒有拿過,更不可能像習武之人那樣扛上一兩個人不當回事。所以如果以他的能力來說,只能把聞人靖宇拖回去。可這麼一來,等他們回到紀府,聞人靖宇的身體只怕已是傷痕累累了。

    可如果是求助的話也有問題。說在這里等著來上一兩個過路的吧,偏偏自從鎮上出現失蹤事件之後,已經沒有人會在日落後出門了,估計在這里等上一兩個時辰也不會有人過來;說把聞人靖宇扔這,自己跑回去找人,又怕這邊出什麼問題,萬一要來上只野狗什麼的,把聞人靖宇的身體給弄走了或是咬壞了,不就更麻煩了。

    紀如江是左思右想都想不到個兩全之法,愁得繞著聞人靖宇的身體直打轉。

    “怎麼辦?怎麼辦?”

    紀如江現在都不敢想聞人靖宇要是這個樣子回去,自己會不會被人砍成八段,因為他怕自己會害怕得干脆不回去了,在這里過上一夜算了。

    “這是什麼?”紀如江轉著轉著,突然在聞人靖宇的腰間發現了一根奇怪的東西。拿起來看了看,又放到耳邊搖了搖,紀如江還是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算了,管他是什麼呢,隨便動別人的東西可不是君子所為。紀如江搖了搖頭,打算把那個東西再放回去,卻不小心失手掉落在地。

    這……這是怎麼回事?正打算把東西撿起來的紀如江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個東西在落地的那一瞬間裂開,一道白光自裂口直沖上了雲霄。

    這難到就是傳說中武林中人用來相互聯系的東西?想到這里紀如江到是放心了,那董震和徐青看到這個,應該馬上就會趕過來了吧。

    紀如江還沒想完,便看到兩條人影幾乎是足不點地地自鎮內撲了出來,他忙向那兩人揮著手喊道︰“這里,在這里……”

    來人正是董震和徐青。他們倆人被聞人靖宇打發到房間休息,可發生了這麼多事情,聞人靖宇又因姬冰落而被牽涉其中,倆人又怎麼可能靜得下心來休息。湊在一起把這兩天的事情從頭到尾捋了一遍,倆人本打算馬上和聞人靖宇討論一下。結果到聞人靖宇的房內發現空無一人,這才想起他和紀如江有約。

    本以為聞人靖宇不久便會回去,所以董震和徐青也就坐在聞人靖宇房里等,可這一等就是兩個時辰。正當他們耐心耗盡打算找紀府要人的時候,看到了聞人靖宇專用的信號,于是便匆匆趕了過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7 10:20:20

第七章之二

     

    董震和徐青遠遠便看到這邊一人躺著一人站著,而躺著之人正是自家大哥。兩人對望了一眼,一個騰躍來到紀如江面前,董震持劍抵住了紀如江的心口,徐青則蹲下身子檢查聞人靖宇的情況。

    “這是怎麼回事?”董震一面關切著徐青那里的情況,一面厲聲逼問著紀如江,手上的劍也隨著他的問話向前遞進了半分,將紀如江的衣服刺破。

    紀如江知道這種情況下,如果自己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把事情說清楚,只怕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回答董震的問題,另一邊徐青的驚呼聲就已經響了起來。

    “大哥!”

    “怎麼了?”董震目不轉楮地盯著紀如江,頭也不回地問道。

    “大哥……大哥……他死了!”徐青的聲音顫抖著,還帶著明顯的鼻音。

    “什麼?”董震又驚又怒,他將手中的劍向後撤了一點,接著又向紀如江猛力刺去,“你這該死的!”

    紀如江耳听徐青的大喊,眼見一把明晃晃的劍向自己刺來,想躲,可一點武藝都不會的他哪里躲得及,只得咬了咬牙閉目待死。等了半天都沒有利刃刺入身體的感覺,紀如江不由得微微睜開眼,想看看董震這到底是想怎麼處置自己。

    這是?原本只把眼楮睜開一條縫的紀如江瞪大了雙眼看著面前怪異的情景——董震正漲紅了臉拼盡全力地想把劍向前遞,卻像是被什麼擋住了一樣,劍在離自己身體不到半分的地方停住,再也無法前進一絲半毫。

    雖然一下子還想不到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紀如江卻也知道這是自己說清事情的一個好機會。眼看徐青也挺著劍沖了過來,紀如江趕忙大喊了一聲︰“聞人大哥還沒有死!”

    沒死?徐青停下了沖過來的腳步,董震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見事情有了轉機,紀如江急促地繼續道︰“是真的,你們一定要相信我!”

    “你胡說!”徐青雖然也很想相信自家大哥沒有死,但方才是自己親自去看的情況,事實擺在眼前,就算是想要自欺也做不到,“我剛剛檢查過了,大哥的呼吸、脈搏和心跳都已經停止了,你還想騙我們不成?”

    “我沒有騙你們……”紀如江心急如焚。他當然是知道聞人靖宇到底是怎麼回事,可這種事情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有幾個人會相信?他又要怎麼說才能讓眼前這兩個人暫時相信自己?

    眼見徐青又打算拎著劍沖了過來,紀如江耳邊突然響起了李月娘的聲音,讓他把她接下來說的話重復一遍。想都沒多想一下,紀如江便大聲地重復著李月娘的話︰“不信你們可以去探探他的胸口,是溫熱的。”

    紀如江這句話終于止住了徐青的腳步。他與董震對望了一眼,又回到了聞人靖宇的身邊,伸手向聞人靖宇的胸口探去。“是熱的!真的是熱的!”徐青興奮地跳了起來,就差沒有手舞足蹈了。

    听到徐青這句話,董震手猛地一顫,接著便無力地垂落,任手中之劍掉落在地上。“真的就好……是真的就好……”董震喃喃地重復著這一句話,抬手按著胸口,感受到自己的心因為承受了這樣的大喜大悲而狂亂地跳動著。

    “到底是怎麼回事?”董震和徐青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第二次問出了這個問題。

    微微吁了口氣,紀如手伸手擦去了額頭的冷汗,一邊慶幸著自己的命暫時是保住了,一邊指著聞人靖宇的身體道︰“不管有什麼問題,我們是不是應該回去再說?雖然是盛夏,可讓聞人大哥一直在地上躺著,只怕對身體也不好吧。”

    紀如江不說,倆人還真沒想到這一層。此時徐青忙走到聞人靖宇身邊,小心翼翼地背起了聞人靖宇,對董震說道︰“你帶著這個嬌貴的三少爺,我們萬事都等回去安置好大哥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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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震和徐青兩人,一個背著聞人靖宇一個扶著紀如江,施展著輕功回到聞人靖宇的門口,推開門卻看到一個不應該出現在這里的人,嚇了他們一跳。

    “宇兒?你怎麼會在這里?”紀如江還沒從被人拉著高來高去的感覺回復過來,呆呆地看著眼前正在喝茶的人。

    在這種時候出現在聞人靖宇房間的正是紀家的小少爺,姬冰落的獨子紀凡宇。他顯然也沒有想到自己想見的人還沒有見到,卻在這里看到了自己的三叔,忙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才回答道︰“我來這里找那個叫什麼聞人的問點事情,可左等右等都沒等到他人,也不知道上哪去了。”說到這里紀凡宇抬起頭看了看紀如江,“三叔也是來找他的麼?”

    “我?”紀如江一下子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只得干笑了幾聲,又指了指董震背上背著的那個人。

    紀凡宇順著紀如江的手看去,這才發現董震身上還背了個人。由于房間里並沒有點燈,紀凡宇只得側過身子,就著屋外的月光仔細地看了看。“啊!”紀凡宇指著聞人靖宇看向紀如江,“那不就是那個叫什麼聞人的嗎?”

    听到紀凡宇對聞人靖宇的稱呼,紀如江苦笑著拍了拍他的頭︰“怎麼可以這麼無禮?什麼叫‘那個叫什麼聞人的’?以他和你母親的關系來說,你也應該尊稱一聲‘聞人伯父’。”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7 10:22:04

第七章之三

     

    “聞人……伯父?”紀凡宇呆呆地重復了一遍,臉上的表情怪怪的,說不出是什麼感覺,“不要,我才不要用這麼可怕的稱呼來叫那個叫什麼聞人的。”紀凡宇將頭用力甩到一邊,不屑地說道。

    什麼叫“可怕的稱呼”啊?紀如江嘴角的苦笑更深了。他無奈地搖了搖頭,正想再說點什麼來勸勸自家這個固執出名的小佷子……

    “他怎麼了?”

    “嗯?”紀如江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紀凡宇在問什麼。

    惱怒地看了一眼紀如江,紀凡宇撇了撇嘴,心不甘情不願地重復了一遍自己的問題︰“他怎麼了?那個叫什麼聞人的!”見紀如江還是一副茫然的表情,紀凡宇不僅加重了語氣,還伸出手指著聞人靖宇。

    “啊!”紀如江這才發現紀凡宇一直看著董震將聞人靖宇背到床邊並輕柔地將聞人靖宇放到了床上,“這荂K…這個可就說來話長了。”

    听到紀如江這麼說,紀凡宇偏著頭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就在紀如江被盯得渾身發毛打算開口時,紀凡宇回到桌子前面坐了下來,調整了一個較為舒適的姿勢又為自己倒了一杯已經冷掉了的茶,然後才對紀如江說︰“我準備好了,你可以慢慢說。”

    紀凡宇這一系列動作再加上最後這句話不僅讓紀如江徹底呆住了,也讓看完聞人靖宇的情況,轉過身來打算和紀如江算總賬的董震及徐青愣在了原處。

    “也罷。”徐青輕笑了一聲,也在桌邊坐了下來再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阿震你也坐下吧,總不能在一個小孩子面前失了我們樓蘭山莊的風範。”

    徐青都這麼說了,董震也不好再反對,冷冷地哼了一聲坐了下來︰“說吧!”想了想,董震又加了一句,“如果你給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我才不管你是紀家的三少爺還是李家的四少爺,膽敢傷害我大哥,就算是皇親國戚我也照殺不誤!”

    無奈地坐在最後一張凳子上,紀如江嘆著氣說道︰“我也不知道你們能不能接受,不過我保證我說的是實話。”

    “只要你不用鬼神之說來敷衍我們,我們自然會相信你。”

    不用鬼神之說?紀如江現在連苦笑都已經笑不出來了——這事本來就是鬼做的,不說鬼還能說什麼?

    “難不成你就是打算用那個來回答我們?”徐青立刻就從紀如江的表情上看了出來,不由得怒道,“我大哥現在沒有呼吸沒有心跳,若不是胸口還有一點熱氣簡直就與死人無異,你竟然還想騙我們?”

    紀如江剛想回答,一旁紀凡宇的n音又傳了過來︰“什麼叫沒有呼吸沒有心跳?什麼叫與死人無異?那個叫什麼聞人的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看著三個一臉急迫與關切——對,就是關切,雖然紀凡宇已經是盡量不表現出來,但他畢竟還只是個孩子,沒有辦法完全隱藏自己的心思——盯著自己的人,紀如江有了一種三堂會審的感覺。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紀如江終于開了口︰“我無話可說。如果你們不讓我說‘鬼神之說’,我就無話可說,因為那是事實。”

    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完之後見大家都沒有再反駁他的話,紀如江這才繼續把聞人靖宇和他今天傍晚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不管你們相不相信,這就是事實。”紀如江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結束了他的長篇大論。

    隨著紀如江的話音落下,一片詭異的寂靜籠罩了整個房間。董震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完全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因為紀如江剛剛講的事情著實是太讓人匪夷所思了。可是細細想來,自從他們來到這紀府,或者是說來到這十里亭開始,所遇到的事情都透著一股不同尋常的感覺。

    “這麼說起來,那個叫什麼聞人的和娘親見完面之後就會回來?”沒想到最先開口的竟然是紀凡宇,他在看到紀如江點頭之後無限懷念地說道,“真好,我也想見娘親。”

    眾人見紀凡宇單手撐著下巴,眼中蘊涵著無盡的向往,這才突然想到無論紀凡宇平日表現得如何成熟,他畢竟是一個年方八歲卻父母雙亡的孩子,心中不禁涌起了疼惜的感覺。

    “宇兒……”紀如江伸出手想要摸摸紀凡宇的頭,卻被他輕巧地躲了過去。

    “三叔,我都說過很多次了,我不是小孩子,別再這麼摸我的頭了。”紀凡宇邊說邊站起身向門口走去,“看來他一下子也回不來了,我先回去,等他醒了我再過來。”

    “唔……”紀凡宇還沒走到門口,便听到床上的人發出了一聲輕嘆。

    “大哥!”董震和徐青撲到了床邊,發現聞人靖宇的呼吸和心跳都恢復了過來,眼楮也睜了開來。

    “大哥?”很快的,董徐二人的開心與興奮轉變成了疑惑,因為醒過來的聞人靖宇根本就無視他們兩個,只是徑自盯著紀如江,眼中寫滿了各種情緒。

    眼見聞人靖宇的表情,紀如江苦笑道︰“看來聞人大哥自三嫂那里知道了不少的事情。”

    “你……”

    聞人靖宇才說了一個字,緊閉著的房門突然被人撞開,一個人徑直沖了進來。

    “什麼人?”董震一閃身便到了來人身前,右手的劍抵住了那人的脖子。

    來的是紀府的一個家丁,他先是被董震嚇了一跳,反應過來之後才氣喘噓噓地沖紀如江喊道︰“三少爺,不好了!老夫人……老夫人……出事了!”

    老夫人?

    愣了一下,紀如江和聞人靖宇異口同聲地說了一句︰“不可能!”

    “是真的!”家丁見紀如江不肯相信,強調道,“林捕頭已經過去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7 10:23:11

第七章之四

     

    緊緊地皺起了眉頭,紀如江一把拉起報信的家丁︰“走,快帶我過去。”

    “我們也過去。”聞人靖宇不顧董震和徐青的阻攔,也坐起身將鞋穿上,打算去看看情況。

    “好。”紀如江點了點頭,又對站在一旁的紀凡宇說道,“宇兒乖,回自己的房里去。”

    紀凡宇沒有說話,只是固執地搖著頭。

    紀如江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但猶豫了一下後還是同意讓紀凡宇跟了去,只是囑咐他一定要听話,別離開大家身邊。

    在幾人走出房間之際,紀如江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叫住走在前面的聞人靖宇,對他說了一句話︰“聞人大哥也許不知道,‘櫻’這種花有一種特色,那就是它的香不是花發出來的,而是葉子。”

    說完這句話,他也不去看聞人靖宇的反應,跟在報信的a丁身後向內院走去。

    ===============================================================================

    “唔……”還才走到李老夫人的房門口,一股濃重的血腥味便迎面撲來,讓紀如江不得不用力捂住了口鼻,拼命地壓仰著那股想吐的感覺。

    “怎麼這麼濃的味道?”聞人靖宇一聞到這股血腥味就立刻捂住了紀凡宇的鼻子,並示意董震將紀凡宇強行抱到院外去,這才看向紀如江,“三弟,你感覺怎麼樣了?”他和李月娘、姬冰落並沒有說上很久的話,卻將她倆對紀如江的稱呼給學了過來。

    紀如江勉強搖了搖頭,也不知道是說自己沒事,還是說自己不行了。聞人靖宇看到他那慘白的臉色,想要再關切幾句,卻看到林海正好從屋內走了出來。

    “里面到底是什麼情況?”聞人靖宇向前走了幾步來到門口,感覺那味道更濃了。

    嘆息著搖了搖頭,林海伸手指了指里面說︰“你進去看看就知道了。唉……這紀家也不知道是招惹了什麼妖孽,竟然一個接一個地慘死,連年過花甲的老夫人都不能幸免……”

    妖孽?不僅是聞人靖宇,就連還站在原處努力讓自己別吐出來的紀如江都挑眉怒視著林海,對他這個詞表示不滿。

    “呃……我說錯什麼了嗎?”林海並不是一個不會看人眼色的人,相反,身為官府中人,他對這個最為敏感,所以馬上便發現自己定然是說錯了什麼話才引來二人的怒目相向。

    “沒有。”林海不知道真實的情況,所以聞人靖宇也不好怎麼說,只好將話題轉回到他一開始就注意到的問題上,“這里面到底死了幾個人?”

    “幾個人?”林海迷惑地重_了一遍聞人靖宇的問題,不甚明白他為什麼會這麼問,“當然是一個。除了李老夫人,難不成還有人听到了那個莫名其妙的歌聲?”

    “這麼濃的血腥味,一個人都算是流盡了全身的血也不一定會有吧?”聞人靖宇說出了自己想了許久的問題。

    林海畢竟辦了這麼多年的差,聞人靖宇也這一說他也立刻發現了問題所在。“說來也是,這味道確實是太重了些。”

    “無論如何,我們先進去看一下再說吧。”聞人靖宇說著便帶頭走了進去。

    李老夫人房間的擺設仍如聞人靖宇上次進來時一般,只是地上躺著被藏獒當成食物的人由紀如珍變成了房間的主人。

    這個……看到地上的那具尸體,連聞人靖宇也不禁微微偏了偏頭,不忍心再看下去。“林捕頭,你怎麼知道這個是老夫人?”看著眼前這具面目全非的尸體,聞人靖宇一邊問著跟在他身後進來的林海,一邊想要深呼幾口氣來疏緩一下心中那種怪異的感覺,可偏偏入鼻的只有那股血腥味,讓他的心里更加不舒服起來。

    “剛剛我問過服侍李老夫人的丫鬟,她們說在老夫人的左手臂上有一個‘壽’字形的紅色印記。”林海在那尸首面前蹲下身子,將尸首的左手抬了起來,“你看,這個就是證據。”

    聞人靖宇彎下身子看了看那只左手,隨即站起身,用眼神止住了正要說些什麼的董震,向林海問道︰“如此說來,已然是確定了這死者便是李老夫人?”

    “是的。”

    嘆了口氣,聞人靖宇不再說什麼,而是轉身走出了房間,卻又在剛剛跨出門口時停下了腳步。微微閉上雙眼想了想,聞人靖宇側首問在一旁侯命的紀豪︰“大管家,我想請問一下,這個院子里今天可有什麼人失蹤?”

    “有。”紀豪為了讓院子里的人隨時听候林海的傳喚,所以剛剛已經把大家都集中了起來,“昨夜侍候老夫人的一個丫鬟和三個值夜的家丁不見了,正著人尋找。”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聞人靖宇轉身對董震和徐青說︰“看來這里有林捕頭一個人就夠了,我們也幫不上什麼忙,走吧。”

    “聞人莊主……”見聞人靖宇要走,林海趕上幾步,攔在了聞人靖宇的面前,“請留步。”

    “怎麼?林捕頭難不成還要問我的話不成?”聞人靖宇挑眉看向林海,雖是面帶微笑但仍不掩那眉宇間的傲氣。

    “不敢不敢。”林海臉上的笑混合了一絲討好的味道,“卑職是有事相求。”

    “可以!”還沒等林海說是什麼事情,聞人靖宇便一口應承了下來,“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答應你,這個案子就算是我們查出的凶手,最後也一定會交給官府來處理。”

    “那卑職就先行謝過聞人莊主了。”林海欣喜地讓開了路,恭送聞人靖宇離開。

    “如江賢弟,”在經過紀如江身邊的時候,聞人靖宇停了下來,想說什麼,猶豫了一下,最終只是說了一句,“節哀。”

    “節哀嗎?”紀如江臉上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在哭還是在笑,“我會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7 10:26:36

第八章

     

    “怎麼樣,你們兩個有沒有看出點什麼?”回到自己房間,聞人靖宇端坐在桌邊,一邊喝著茶一邊問著跟在他身後進來的徐青和董震。

    跨坐在聞人靖宇旁邊的凳子上,董震喝了一大口茶之後才思索著回答︰“我站得遠,沒看得很清楚,但第一血腥味太重,第二那具尸體被破壞得實在是太厲害了。”

    “可偏偏被破壞得這麼厲害的尸體,那個有著關鍵標記的左手卻保存了下來。”徐青接口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點,“這個李老夫人的死亡有著太多的問題,我覺得我們應該要好好查一查。”

    聞人靖宇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入口後才注意那茶已經涼了,喝在嘴里澀澀的。皺了皺眉,聞人靖宇將茶杯擱在了桌上,冷笑道︰“不錯,是得要好好查一查,只不過要查的不是李老夫人的死因,而是李老夫人到底跑哪去了!”

    董震和徐青兩人听到聞人靖宇的雂ㄔ拲o一愣,相互對望了一眼才壓低了聲音開口︰“大哥的意思是……那具尸體……”

    “根本不是什麼李老夫人!”聞人靖宇斷然道,“那具尸體的左手有著厚厚的一層繭,怎麼可能會是那位衣來伸手的老夫人!”

    隨著聞人靖宇的話音落下,房間里除了三人的呼吸聲之外再也听不到別的聲音。半晌之後徐青才嘆了口氣說道︰“如果真如大哥所說,那李老夫人現在人在哪里?她又為了什麼要裝死?房中的尸體是誰的?那些失蹤的人又上哪去了?”徐青一口氣問出四個問題,個個都是這個案子的關鍵。

    聞人靖宇搖了搖頭,臉上的笑容更冷了三分︰“這些問題正是我們要查清楚的。紀府隱藏的黑幕太多,又何止這一個兩個。”

    “不過話說回來,”董震又喝了一杯茶,完全不在乎那股苦澀的味道,“紀府死再多人,出再多事也與我們無關,我們只要達到我們的目的就可以了。”

    他們三人原本是為了找徐青失蹤的弟弟才來到這個鎮子,可沒想到短短幾天的時間卻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反倒把初衷給扔到了一邊。

    “這若是放在別人家,我也就懶得去管了,可他們偏偏以落兒的名義干這種骯髒的勾當,這是我最不能原諒的事情!”聞人靖宇說到這里,臉上已浮上了些許肅殺之氣,雙眼也危險地眯了起來,“紀府的案子,我聞人靖宇是管定了!”

    ===============================================================================

    雖然聞人靖宇說紀府的案子他是管定了,可整整一天過去,卻仍是一點進展都沒有。

    董震和徐青已經在十蔚F及相臨的一些鎮子打听過了,還是不知道死者是誰,也沒有找到符合條件的失蹤人口。有心要向更遠的地方去打听,人手又不夠。

    至于林海那邊,也因為人手問題,林海不得不親自回一趟縣城,向縣太爺稟明這里的情況並再找一些人手過來。不過一天過去了仍是人影不見一個,也不知道是路上出了什麼事情耽擱了還是縣衙那里有了什麼問題。

    董震和徐青一整天都在外面跑,聞人靖宇也沒有閑著。他總覺得紀如江是知道些什麼的,可是不管他怎麼問,都被紀如江給一笑帶過,什麼都不肯說。聞人靖宇心中懊惱萬分,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要換作是別人,他不介意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而動點手段,可是紀如江是姬冰落疼愛的小叔,打不得罵不得。

    深深嘆了口氣,聞人靖宇坐在自己房間里把來到十里亭後所听到看到的事情又重新捋了一遍,總覺得這里面有些東西怪怪的,可偏偏找不到怪在哪里。正當這個時候,輕輕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路。

    “聞人莊主,外面有人找您。”敲門的是紀府的一個僕人,來告訴聞人靖宇,大門口有人找他。

    “是什麼人?”聞人靖宇跟在僕人的身後向大門走去,卻想不通到底有什麼人會來這里找他。

    剛剛大門口有人要找聞人靖宇的時候,這個僕人正好在門外,所以聞人靖宇的這個門題他還是可以回答得上來的︰“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也沒說他是誰,只說是有要事要找您或是董、徐二位爺。”

    十五六歲的少年?聞人靖宇這幾天就沒舒展過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在他的印象中,與自己相熟又可以用十五六歲的少年來形容的只有一個人,可一來這個人不應該會出現在這里,二來嗎……聞人靖宇突然想到當那個人听到紀家這個僕人對他的形容之後會出現的表情,縱使聞人靖宇是在眼前這種心煩意亂的情況下,也不由得露出了一絲笑容。

    “大哥!”聞人靖宇還沒走到門口,便看到一個人帶著燦爛的笑容向他沖了過來,卻又在離他三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原來真的是你啊。”聞人靖宇雖然很高興看到眼前的人,卻沒有表現出來,只是略有些好奇地問了一句,“你怎麼會在這里?”

    “咦,不是大哥叫我們過來的嗎?”

    “我?我什麼時候有叫你們過來?”聞人靖宇怎麼也想不通他什麼時候有叫眼前這個樓蘭山莊的二莊主大老遠的跑到這個小鎮來——雖然今天人手不足的時候他想過,可還沒下令召集人手啊。

    “是啊,”二莊主樓淡燭點著頭回答,“大哥的青冥令已經傳遍了,現在所有的弟兄都在密切注視著這里。”

    青冥令?聞人靖宇臉色一變,伸手一腰間︰“這是怎麼回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7 10:27:46

第八章之二

     

    “怎麼了?”看到聞人靖宇的臉色不對,樓淡燭關切地問道——方才聞人靖宇一出來他就發現了,聞人靖宇的神情十分憔悴,眼楮也沒什麼光彩,想來是出來後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大事。

    微微搖了搖頭,聞人靖宇輕嘆道︰“青冥令不見了。”

    “不見了?”樓淡燭一听到這句話馬上就跳了起來——要知道青冥令是樓蘭山莊的人員招集令,這要被有心人拿了去,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更何況聞人靖宇的武藝雖不是很好,但要從他的身上偷走什麼東西,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一想到這里,樓淡燭的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是丟了還是……”

    “沒事。”聞人靖宇伸手攔住了不停跳腳的樓淡燭,“我知道是誰拿的,沒事。”剛剛是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但聞人靖宇回神想想,便想到了自己是在什麼時候什麼情況下丟失的青冥令。

    “大哥已經器D了?”

    “嗯。”聞人靖宇微微笑了笑,“你們最早是不是在前天傍晚的時候看到青冥令從這里發出來的?”看到樓淡燭點了點頭,聞人靖宇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沒事了,他沒什麼惡意,大概是無意中發出去了。只是這麼一來,害得兄弟們都要白跑一趟了。”

    “沒關系的,只要大哥你沒事……”樓淡燭話才說到一半,卻發現聞人靖宇的臉色突然變得更加難看,不由得緊張起來,“大哥!大哥!出什麼事了?”

    伸出一只手捂住自己的眼楮,聞人靖宇無力地答道︰“我突然想起來,如果青冥令已經傳遍了全國的話,那是不是意味著那個人也知道了我在這里?”

    樓淡燭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聞人靖宇口中的“他”指的是誰,不禁有些幸災樂禍地笑道︰“只怕是知道了。”伸出手拍了拍聞人靖宇的肩,樓淡燭笑得更開心了,“大哥你就認了吧,說不定他現在已經在到這里來的路上了。”

    “你好像很開心的樣子?”聞人靖宇挑眉看著樓淡燭,眼神中飽含著威脅。只可惜正在為自家大哥難得一見的樣子而笑得天翻地覆的樓淡燭一點都沒有注意到。

    見樓淡燭的笑聲完全沒有停止的意思,聞人靖宇伸手把帶自己出來的那個僕人給招了過來,指著樓淡燭問道︰“這個人是不是就是你說的那個十五六歲的少年?”

    “是的,就是這位了。”那個僕人見來人與聞人靖宇的關系不同一般,忙哈著腰說著奉承話,“說實在的,小人在這紀府來來往往見的人也多了,像這位小爺這麼可愛的還真見得少,將來大了一定是一位翩翩公子。”

    “你哪只眼楮看我是十五六歲的少年了?”那個僕人的話音才落便被樓淡燭給揪住了衣領,“你家大爺我今年二十五了!二十五!”生就了一張娃娃臉,身形也不高大的樓淡燭生平最痛恨的就是有人拿他這張臉來說話,如今是正好被人踩中了痛腳,又怎能不暴跳如雷。

    “好了,好了。”報了一箭之仇的聞人靖宇在那個僕人被樓淡燭勒死之前,把樓淡燭給拉了開來,“他只是個小小的僕人,又不認識你,你犯不著這樣啊。走吧,跟我進去,我正好需要人手。”

    恨恨地瞪了那個正在拼命喘氣的僕人一眼,樓淡燭才跟著聞人靖宇走了進去,邊走還邊在報怨︰“大哥你剛剛是故意的吧?我只不過是多笑了幾聲,你就故意找人來踩我的痛腳,奸詐!”

    “好了好了,別生氣了。”聞人靖宇隨口安撫道,“你不是想知道我們這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嗎?我一會全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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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了足足一個時辰,聞人靖宇終于把他們三人到十里亭之後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所以,大哥現在心里有結論了?”樓淡燭听完之後,在心里把事情細細地想了想,卻開口問聞人靖宇的結論。

    搖了搖頭,聞人靖宇有點無奈地答道︰“事情太過于混亂,我又因為落兒的原因,由旁見人變成了當事人而身陷其中,所以我腦中現在還是一團亂麻。但是,”聞人靖宇直視著樓淡燭,語氣也加重了不少,“最後這個所謂的‘李老夫人’絕對不是落兒下的手。且不說那具尸體不可能是李老夫人,當時落兒和我在一起,如何能分身去動手殺人?”

    “這倒是不一定。”樓淡燭沒有經歷過聞人靖宇他們經歷的事情,也沒有受到紀家人的干擾,思緒自然是清晰得多,“就算是大嫂沒有動手,那其他的鬼呢?她們難道就不能去動手了?說不定是李老夫人知道下一個被殺的人將是自己,所以找了個替死鬼。大哥,這種可能性是很大的啊,你到底是真的沒有想到,還是故意去想不到?”

    “我……”被刺中了心事的聞人靖宇只說了一個字便停了下來,半晌才又掙扎著說了一句,“不僅是我,連如江賢弟也說了不可能。”其實聞人靖宇對紀如江的言談舉止一直都有些懷疑,但現在為了說服樓淡燭相信姬冰落的無辜,也只好把紀如江的話給拉了出來。

    “這個紀如江……”樓淡燭知道聞人靖宇在逃避問題,但逃避畢竟什麼問題都無法解決,“大哥只怕也是懷疑著他的吧。”樓淡燭嘆著氣按住了聞人靖宇放在桌上的手,“大哥你曾經對我說過,要想幫助別人,首先就要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然後才能知道該怎麼做才可以幫到別人。現在的我們,想要幫大嫂,是不是應該先把事情的真相查出來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7 10:29:42

第八章之三

     

   

    樓淡燭幾句話,說得聞人靖宇瞪大了雙眼,一句話也不說,只是呆呆地看著樓淡燭。

    “大哥,你這是怎麼了?”樓淡燭讓聞人靖宇看得心里直發毛,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麼,只得小心翼翼地問著,可是聞人靖宇好像沒有听到他的問話一樣,還是死死地盯著他看,一語不發。“大哥?大哥!”樓淡燭的聲音越來越大,到最後幾乎是用喊的了。

    也許是終于被樓淡燭喊回了神,也許是終于想通了什麼事情,聞人靖宇突然站起身就向門外走去。

    “大哥,你這是要去哪里?”樓淡燭見聞人靖宇的表現很怪異,生怕他出什麼意外,趕忙跟了上去。

    “去見鬼。”

    樓淡燭以為聞人靖宇不會回答他的話,可沒想到聞人靖宇竟然回答了。只是……這三個字怎麼听起來了這麼怪異啊?

    “大哥你剛剛是說要去見鬼?”為了確認自己的听覺沒有問題,樓淡燭決定再問一次,可是話說出來才注意到,竟然是有兩個不同的聲音在問同一句話。

    “你們兩個可真是默契啊。”聞人靖宇苦笑地看著站在自己身前的紀如江和跟在自己身後的樓淡燭。“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聞人靖宇伸手指了指樓淡燭,“這位是樓蘭山莊的二莊主樓淡燭。”接著又指著紀如江,“這位是紀家的三少爺紀如江。”

    在聞人靖宇剛剛講的故事里,樓淡燭已經多次听到了這個名字,雖然對紀如江在這次的事件中所扮演的角色有著些許懷疑,但看到紀如江的舉止神態,樓淡燭心中仍對他生出了幾許好感,忙向前走了兩步雙手抱拳打了個招呼。

    紀如江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樣子,只是隨意地回了個禮便轉過頭去問聞人靖宇︰“大哥剛剛是不是打算去見二嫂?”

    微微點了點頭,聞人靖宇輕聲地答了一聲“是。”

    “那大哥你可以不用去了。”紀如江的眉頭緊皺著,在聞人靖宇和樓淡燭迷惑的目光下給出了答案,“我方才已經去找過了,她們不願意見我們。”

    怎麼會這樣?聞人靖宇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只是呆呆地看著紀如江。

    “不過二嫂有和我說過幾句話。她說所有的事情都要我們自己去查清,還說她們與我們之間,該說的話都已經全部說完了,所以她們不想再見到我們,特別是不想再見到……”紀如江說到這里突然停了下來,略帶些憐憫地看著因為想到了什麼事情而顯得有些失魂落魄的聞人靖宇,“特別是不想再見到大哥你。大哥,二嫂到底和你說了些什麼?”最後這句話紀如江原本是不想問的,可是最終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一直站在旁邊一句話也沒說的樓淡燭此時也看著聞人靖宇,等待著他的回答——聞人靖宇雖然是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都說了一遍,但對于他和姬冰落之間的談話卻是只字未題。

    說了什麼?聞人靖宇一直掛在臉上的苦笑更深了,如果可能的話,他也想和姬冰落多聊聊,隨便說點什麼都好。可是昨天下午姬冰落在說明了她們現在處于“牌坊下面”之後,就只說了一句話。

    “從我在紀府再一次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想對你說一句話︰我恨你。”姬冰落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眼楮亮得連身處在那片深沉的黑暗中,什麼也看不到的聞人靖宇都看得到,“我恨你,當年的我有多愛你,現在的我就有多恨你。”

    姬冰落說完這句話之後就再沒有開過口,任憑聞人靖宇怎麼道歉,怎麼哀求,就是一個字也不說。後來,聞人靖宇也不再說話了,只是在那片黑暗中坐著,直到李月娘來把他帶走。

    “落兒她……什麼也沒有說。”從回憶中清醒過來的聞人靖宇見紀如江和樓淡燭還在看著自己,于是輕聲回答道——對于紀家的案件來講,姬冰落的確是什麼都沒有說。

    聞人靖宇這麼回答,紀如江和樓淡燭也不好再針對這件事情追問下去了,只得問另外一個問題︰“那大哥現在打算怎麼做?”

    聞人靖宇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臉頰,又用力甩了甩頭,凝思想了一會,轉頭對樓淡燭說道︰“我想過了,這麼多案子中,只有李老夫人這件有明顯的線索,所以我還是打算從這件案子下手。原本我們因為人手不多,無法展開大的調查,現在你來得正是時候。”

    “大哥是想我去調查那具尸體的身份?”樓淡燭見聞人靖宇點了點頭,于是雙手抱胸,微垂著頭細細地想了想,“行,我想現在應該有一批弟兄到了這附近,我這就去查。”

    “你們這是要去查什麼尸體的身份?”好一會沒有說話的紀如江見樓淡燭已經打算離開,疑惑地開口問道。

    糟了!聞人靖宇和樓淡燭心中都不由得浮起這兩個字——他們平日行事都是小心謹慎,可這次竟然當著疑犯討論起案情。

    可話都已經說出來了,收也收不回去,聞人靖宇只得咬了咬牙,決定賭一把,賭紀如江與李老夫人的案子,與紀府的血案無關。

    示意樓淡燭先去招集人手,聞人靖宇把紀如江拉進房內,將他們對那具所謂的“李老夫人尸體”的懷疑詳細的說了一遍。原本以為紀如江听完之後必是暴跳如雷,最少也要驚訝萬分,可沒想到紀如江只是靜靜地坐在那里,頭微微垂著,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許久之後,紀如江終于抬起了頭,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連說了兩個原來如此之後,紀如江起身告辭,卻在臨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回頭,帶著燦爛的笑容對聞人靖宇道︰“差點忘了我來這里的目的,大哥,後日二嫂的牌坊便竣工了,到時知府大人和縣令大人都會來,大哥到時也要去哦。對了,還有一件事,我剛剛看到那些牌坊旁邊的櫻花開得真燦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7 10:31:16

第八章之四

     


    目送著紀如江離開,聞人靖宇不由得搖頭感嘆自己越來越不了解紀如江了。一下子天真豪爽,一下子心思深沉,前一刻還可以溫柔細膩,後一刻就可以冷眼看著自己至親的尸體,這兩個極端中,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紀如江?

    又或者說,這兩個都不是真正的紀如江,真正的紀如江是那個在牌坊下親昵地依偎著自己的親人撒嬌的孩子。

    親人,姬冰落……

    一想到這個名字,聞人靖宇突然急迫地想再見姬冰落一面。雖然紀如江說她並不想見到他,雖然自己直到現在仍然不知道姬冰落的墳墓到底在哪里,但是聞人靖宇還是想去看看她,哪怕只是看著那座冰冷的牌坊。

    于是,在最後一線光明消失在西方的時候,聞人靖宇來到了第八座牌坊的下面。

    “咦?原來這些櫻樹是真的。”聞人靖宇走到其中一棵樹下,用手輕輕地撫摸著,“我還以為是那個李月娘施的什麼法術呢。”

    “當然是法術。”一個有些熟悉但又不是很熟的聲音從四周飄來,如果是一般人的話,只怕已經被嚇得尖叫了,只可惜,聞人靖宇不是一般人。

    “是李月娘嗎?”聞人靖宇一面引著李月娘說話,一面四周打探著。

    吃吃的笑聲和著李月娘的話語從四周傳來︰“別找了,你找不到我的。不過話說回來,我已經說過了不想再見到你們,特別是你,沒想到這麼快你又跑到這里來了。難不成你當真不怕落得像紀家那些人一樣的下場?”

    “紀家的那幾起血案當真是你們做的?”聞人靖宇听到李月娘提到紀家的事,順勢問了下去。

    “是與不是,與你有什麼關系?”李月娘不說是或不是,只用了另一個問題來回答聞人靖宇的提問。

    “因為落兒。”聞人靖宇垂在身側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若這些案件不是你們做的,就算是拼卻了我這條性命,也要為你們討回一個公道。”

    “哦?這要是我們做的呢?”李月娘的聲音仍如前幾次一般的溫柔,但在此時此刻听起來,卻讓人覺得一絲陰冷。

    聞人靖宇靖宇沒有馬上回答,只是更加握緊了拳,緊到指甲刺入了手心。一絲鮮血順著指縫流了出來,滴落在地上,瞬間便消失在了泥土之中。“不可能會是你們做的!”過了好一會,聞人靖宇才開口回答了李月娘的問題。

    “為什麼不可能?你就這麼肯定?”

    “對,我肯定,因為你們生前都是這麼溫柔善良的人……”

    聞人靖宇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李月娘瘋狂的笑聲給打斷了︰“哈哈……溫柔……善良……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有這麼好笑嗎?聞人靖宇不豫地皺起眉頭,滿心的怒火卻礙于對方與姬冰落不同一般的關系而不好發作,只得靜靜地等待著李月娘笑到滿意。

    “也許……”足足一盞茶的工夫過去,李月娘才漸漸停止了笑聲,聲音也恢復了一貫的柔和,“也許我們生前真的是所謂的‘溫柔善良’,可人是會變的,鬼也是一樣。當我們把生命都給了紀家,卻在死後都無法轉世,永遠被留在這冰冷黑暗的牌坊下面,只為了紀家千秋萬代的後世基業,你認為我們還可以繼續‘溫柔善良’下去嗎?”

    沒有人生來就是壞人,鬼也一樣,所謂惡鬼都有著他行惡的原因和理由。

    “無法轉世?永遠被留在這里?”李月娘的話,最讓聞人靖宇在意的便是這兩句。

    隨著一聲嘆息,一個女子的身影出現在最美麗的那棵櫻樹下面。“你剛剛不是在問這些樹是不是我使法的結果嗎?”李月娘一邊溫柔地撫著樹,一邊笑臉盈盈地問著聞人靖宇。

    “你不是說了‘是’嗎?”話題突然又轉到了最初,讓聞人靖宇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是,這樹苗是我使法術搬過來的,可是張得這麼茂盛卻不是出自我的控制,而是因為這些牌坊。”李月娘看了聞人靖宇一眼,身影漸漸消失,“櫻要開得美麗,需要什麼東西,你應該是很清楚的吧?聞人靖宇,紀府的骯髒也許是現在的你所不能想象的,如果你當真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就從這些樹下手吧。”

    從這些樹下手……聞人靖宇迷惑地看著滿樹的櫻花,努力地想著李月娘這些話的意思。

    “對了,還有一件事,我剛剛看到那些牌坊旁邊的櫻花開得真燦爛。”紀如江不止一次在自己面前提到櫻花,真的只是為了懷念姬冰落?

    “櫻要開得美麗,需要什麼東西,你應該是很清楚的吧?”櫻花與鮮血的傳說,是自己告訴姬冰落的,自己自然是知道。

    “這是在牌坊下面。”姬冰落在告訴自己她們所住的地方時,是這麼說的。

    是啦!聞人靖宇的雙眼一亮,終于醒悟到姬冰落她們到底要告訴他什麼事情。其實她們早就明明白白地說出來了,可是聞人靖宇偏偏鑽起了牛角尖,總是往別的方面想,總想著她們是在隱喻著什麼。

    “原來是這樣啊。”聞人靖宇看著聳立在黑暗中的八座牌坊,眼中閃現的是狠厲的光芒。

    落兒,你再等等。後日……後日我便會將你從那片黑暗中救出來。

    咬了咬牙,聞人靖宇轉身施展輕功向紀府撲去,心里也為後日的行動擬定好了計劃……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7 10:37:09

第九章

     

    聞人靖宇才來到紀府所在的路口,遠遠便瞧見徐青、董震和樓淡燭三個人正站在紀府門口左右張望著。聞人靖宇正想出聲招喚,便看到三人臉上露出“松了一口氣”的表情迎了上來。

    看了看三個人的表情,聞人靖宇的第一反應就是︰“怎麼?出什麼事了嗎?”也難怪聞人靖宇會這麼問,董徐二人就不用說了,這段時間經歷了不少的事情,吃不好睡不好,臉色蒼白是正常的,可連臉色一貫紅潤的樓淡燭都面目慘白的走過來,鐵定是又發生什麼大事了。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大哥您想先听哪個?”董震一反平日的大嗓門,有氣無力地問道。而站在他身邊的樓淡燭臉色更加慘白,連額頭都開始滲出汗來。

    這有什麼好選的?反正都是要听的,先听哪個有什麼區別麼?聞人靖宇想這麼說,卻在看到董震臉上寫著的堅持後放棄︰“先听好消息吧。”他最近听到的壞消息太多了,著實需要這礞@兩個好消息來舒緩一下。

    “嗯,好消息就是經過二莊主和剛剛到這里的兄弟們的努力,我們查到在鄰縣確實是有一位老婦人失蹤。不過……”

    “不過?”聞人靖宇對這兩個字極為不滿。

    “不過根據兄弟們的調查,那個失蹤老婦身上並沒有我們看到的那個‘壽’字形的印記。”

    緊閉上雙眼沉澱了一下自己的思緒,聞人靖宇這才問道︰“那壞消息是什麼?”他沒有再追問董震,是否真的確定了那個老婦的特征,因為他知道,自家兄弟做的事情,是絕對可以信得過的。

    “壞消息是陳夫人死了。”

    陳夫人?聞人靖宇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陳夫人是誰。作為紀如江的生身、紀府的當家夫人,陳氏在李老夫人這個強勢的婆婆壓制下顯得毫無個性,這也難怪聞人靖宇會想不起她的存在。

    “是哪種死法?”聞人靖宇隨口問著,卻意外地發現樓淡燭用力捂住嘴,並將頭轉向了另一邊。

    這人這是怎麼了?聞人靖宇迷惑地看著徐青,用眼神問道。

    “呃……這個……”徐青猶豫了一下,“二莊主是第一次看到紀府的死人。”意思就是說樓淡燭看到那個血腥的場面,現在正在反胃。“不過說來也是奇怪,”徐青腦子里一直在想這個問題,現在終于還是說了出來,“紀家每一次死人之前都會有預兆,為何這次沒有?”

    “是太突然了點。”聞人靖宇一邊向大門走去,一邊重復著自己剛剛的問題,“這個陳夫人是哪種死法?”

    “第一種。”董震輕聲地回答著。

    第一種?也就是說死了之後被扔進犬屋。聞人靖宇垂下眼,專心地思考著。

    “大哥……”

    一個略有些陰沉的聲音打斷了聞人靖宇的思考。他抬起頭,發現紀如江不知何時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如江賢弟……”看著紀如江那灰白的臉色、木然的表情,聞人靖宇不知道自己可以說些什麼話安慰他,“節哀……”

    “我不是來和你說這個的。”紀如江打斷了聞人靖宇的安慰之詞,“我是想問問你方才上哪里去了?”

    “啊?”听紀如江這麼一問,聞人靖宇的第一反應竟然是,“你不會懷疑我是凶手吧?”

    瞪大了眼楮看了聞人靖宇半天,紀如江“撲哧”一聲笑了開來︰“大哥怎麼會這麼想?怎麼可能呢。我只是想問問大哥是不是上牌坊那邊看櫻花去了。”

    對了,櫻花!被剛剛那兩個消息攪得頭暈目眩的聞人靖宇這才想起了自己打算要做的事情,他一把拉起紀如江的手問道︰“我問你,你大嫂和二嫂都葬在哪里?”

    “紀家祖墳。“紀如江干脆利落的回答,不帶一絲猶豫。

    手上的勁加大了些,聞人靖宇加重了語氣再問︰“我說是的真實的地點!”

    “真實的地點?”紀如江感覺到一陣陣的劇痛從手腕上傳來,但他的臉上卻仍帶著一絲淡笑,“你不是都知道了嗎?還問我做什麼?”

    果然是這樣麼?聞人靖宇無力地垂下手,略帶悲傷地看著紀如江︰“你到底還知道些什麼?這個紀府到底還隱藏了一些什麼樣的秘密?”

    搖了搖頭,紀如江用不同于平日的淡然回答聞人靖宇的問題︰“除非你自己去了解,我是什麼都不會說的。”

    “你!”聞人靖宇怒視著紀如江,卻在他的淡然中敗下陣來,“如果……如果不是落兒視你為親弟弟,我一定會……”

    呵呵地笑著,紀如江轉身向內走去,卻在轉身之時留下了一句話︰“其實很多事實都已經擺在你面前了,只是你沒有注意到而已。比如說……”

    “比如說?”

    “比如說,”紀如江湊到聞人靖宇耳邊,輕聲說道,“大哥你為什麼從來沒有注意那個玉虛道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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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自己的房間,聞人靖宇看也不看眼前站著的三個人,只是徑自想著紀如江最後說的那句話。

    玉虛?聞人靖宇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是忽視了這個人,或者是說他從來沒有想到這個人會在這一系列事件中有著多大的牽連。但是經紀如江這麼一提,聞人靖宇才想到這個對紀家了解頗深的玉虛道長也許是個關鍵人物。

    聞人靖宇細細地回想了一下他唯一一次見到玉虛的情況,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性……原來,事實當真是擺在自己眼前卻被自己給忽視掉了。

    “淡燭!”聞人靖宇抬起頭,看著在樓蘭山莊負責情報工作的樓淡燭,“給你一天的時候,你去找出玉虛道長,或是找到一個對什麼幻術、風水什麼有著相當了解的人。”

    “玉虛?是什麼人長什麼樣有什麼特征?”這沒頭沒腦的,就給一個道號,樓淡燭還真不知道從何下手。

    “徐青,你去幫忙,一定要在一天內找到。”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7 10:39:35

第九章之二

     


    將樓淡燭及徐青打發走,聞人靖宇一回頭便看到董震坐在桌邊長吁短嘆著。“做什麼?是不是因為我沒有給你找事做,所以覺得不舒服?”聞人靖宇本來心情就不好,看到董震這個樣子不由得怒火更盛,心里開始盤算著要給他找點什麼“特別”的事情做做。

    董震完全不知道自己將要面對怎樣的慘痛前景,只是徑自說著自己剛剛想到的事情︰“要是徐藍在就好了。”

    徐藍?董震這麼一提聞人靖宇才想起來,與好武的徐青不同,徐藍平日最喜歡做的就是抱著書研究風水、法術等等,而且還有不小的成就。

    要是徐藍在就好了……聞人靖宇猛然想起自己一行人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情才來到這個小鎮。他們本是為了尋找失蹤的徐藍而來,結果卻被卷入了紀府詭異的謀殺事件當中,把初衷忘了個一干二淨。想來徐青心中必是急不可耐,但為了自己這個大哥,他心中的急迫與焦慮一分一毫都沒有表現出來,仍是盡職盡現地做好自己交待下去的每一件事情。

    自己還真是個失敗的大哥啊。聞人靖宇在心中責罵著自己。

    “啊……”自怨自艾中的聞人靖宇突然想到一種可能性,不禁失聲叫了出來,“董震,徐藍有沒有可能是看到那些牌坊,發現了什麼問題,然後才會失蹤的?”

    董震心中一跳,瞪大了雙眼看著聞人靖宇,半晌才點了點頭︰“很有可能。”

    听到董震的回答,聞人靖宇轉頭就向外沖,邊跑邊對董震喊道︰“我要去一趟鎮口,董震你去確認一下,那個人是不是出發來這里了。”

    那個人,聞人靖宇只會對一個人用這個稱呼,所以他這麼一提董震就知道他說是誰。

    “他也來了?這個可真是熱鬧了……”董震撓了撓頭,嘆著氣出門,去做聞人靖宇交待的事情。

    ===============================================================================

    在一片黑暗中等了兩個時辰,連個鬼影子都沒瞧見的聞人靖宇有些喪氣地回到自己的房間,心里想著不知道其他三個人有沒有什麼進展,卻在一進門就看到了一個不該出現在這里的人。

    “徐……徐藍……”聞人靖宇活了二十幾年,還是第一次說話結巴。

    “大哥,雖然我是很久沒有出現在大家面前,可也不要用這副見了鬼的神情看我吧?”徐藍苦笑地看著眼前神情駭然的聞人靖宇,自嘲地說道。

    “你……你!”終于回過神來的聞人靖宇做的第一次事情竟然是沖到徐藍的面前狠狠地給了他一拳,結結實實地打在了徐藍的腹部,“你這個渾小子!”

    “痛……”徐藍被聞人靖宇一拳打得彎下了腰,吸了半天的氣才緩了過來,“大哥,你就是用這種見面禮招待一個才從生死關頭回來的弟兄?”

    徐藍不提這件事還好點,一提起來聞人靖宇就更生氣了。“你還好意思說!”怒氣沖天的聞人靖宇不解恨地又在徐藍頭上狠敲了一下,“你突然就沒聲沒息了,嚇得你哥這麼個大男人都愣了哭了好幾回!”

    乖巧地遞上一杯茶,徐藍討好地對聞人靖宇笑著道︰“事出突然,我一開始也沒想到會變成這個樣子。”

    “什麼樣子?到底是怎麼回事?”沒好氣地接過徐藍手中的杯子,聞人靖宇橫了他一眼問道。

    見聞人靖宇沒有一開始這麼生氣了,徐藍這才把他來到十里亭後的事情仔仔細細地說了一遍。

    徐藍這次從樓蘭山莊出來,是因為听說這十里亭這帶有個精通各種道門法術的人,而且那個人對風水學說也有相當的了解,于是想說找到那個人,一起切磋切磋。可是來到十里亭後,還沒有打听那個人在是誰、在哪里,就先听說了數個人連續失蹤的事情。

    徐藍並不是一開始就注意到牌坊那邊有問題的。他雖然對這連續失蹤案有興趣,但對那個道術高人更感興趣。所以當他打听到那個高人道號“玉虛”,所在道觀離此不遠之後,便連夜向鎮外趕去,結果在鎮子口見到了一位白衣飄飄的女子。

    “你見到了落兒?”聞人靖宇听到這里差點跳了起來,放在桌上的手都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徐藍對道術的了解絕對只能用“精通”兩個字來形容,如果他這麼早就見過姬冰落,那到現在應該已經發現問題了。

    “落兒?”徐藍不知道聞人靖宇為什麼這麼激動,“我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但我就是因為遇到了她,所以才會失蹤這麼久的。”停了停,徐藍感慨地說道,“還好我是在第八天見到她的,否則大哥就永遠也見不到我了。”

    “怎麼說?”聞人靖宇皺起濃眉,迷惑地看著徐藍。

    “唉,說起來那女鬼也是可憐。她不知是被什麼人給鎮住了七魄,所以只能呆在那里,不能離開,也無法去轉世投胎。如果要解除這種法術,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吸取七個男子的鮮血。我運氣好,是第八個出現在她面前的人,所以只是被困了起來,而沒有丟掉性命。”

    原來是這樣……原來這個鎮上失蹤的人,都是由于這個原因而死去了。聞人靖宇搖了搖頭,又突然抓緊了徐藍的手︰“那你不是被困住了嗎,困在哪里?又是怎麼出來的?”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只知道那里有著大片不知名的樹,開滿了粉紅的花。那里天天都有人送食物給我,我卻從來沒有看到過人。直到今天我吃完東西後睡著了,醒來後就在這里,身邊還有張紙條說讓我別離開,一會就可以見到你們。”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7 10:40:48

第九章之三

     

    伸手接過徐藍遞過來的紙條,聞人靖宇只覺得那字十分眼熟卻又一時想不起到底是在哪里見過。

    “大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徐藍現在有滿肚子的問號,他是最先發現牌坊有問題的人,但到現在,卻成了情況了解的最少的人。

    嘆了口氣,聞人靖宇拉著徐藍坐下,把他和徐青、董震到達十里亭後所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細說了一遍,最後嘆道︰“現在事情是一團亂麻似的,看起來好像找到了線頭,但實際上什麼都不是。”

    垂首凝思了許久,徐藍這才看著聞人靖宇說道︰“大哥,我想先去看看那具李老夫人的尸首,或許可以發現一點什麼問題。”

    聞人靖宇听聞雙眼一亮,他原本便是吩咐徐青及樓淡燭去找一個道術高手來,如果徐藍正好在這個時候出現,倒是解決了一大難題。

    對徐藍點了點頭,聞H靖宇站起身︰“我們如果要去看李老夫人了尸首,先得去找一個人,要得他同去才能省卻不少的麻煩。”

    聞人靖宇所說的那個人自然是紀家的三少爺紀如江。再怎麼說,他聞人靖宇不過是一無官無職的外人,如果沒有紀如江陪著,是不可能在後院隨意地走來走去的。

    紀如江住的院子就在剛剛進到後院的地方,後院門邊的家丁對聞人靖宇都非常熟悉了,雖然已經入夜,但听到他說是找三公子,仍是客氣地讓開了路。

    “大哥怎麼在這個時辰來找我?”听到家丁的通報,紀如江披著件外衣迎了出來,顯然剛剛已經是準備入寢了。

    雖然聞人靖宇現在對紀如江在紀府這一連串的事情中到底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表示懷疑,但畢竟是沒有什麼證據,所以此刻對紀如江仍是十分地客氣。“如江賢弟,”聞人靖宇縱然是滿懷的心事,現在也不得不擠出半絲笑容,他指了指立于身後的徐藍,“為兄這個徐藍兄弟對尸體堪驗之術頗是了解,所以我們想再去看一眼老夫人。”

    “現在嗎?”紀如江抬頭看了看快到半空的月亮,“明早不行麼?”

    明早?早已是心急如焚的聞人靖宇巴得不下一刻就可以把事情全部解決,讓姬冰落不用繼續在那片黑暗中受苦,他哪里還等得到明早。

    也許是聞人靖宇的急迫表現得實在是太明顯了,所以紀如江緊接著又淡笑道︰“其實現在去也行,早點找出事實的真相也好早點還我紀家一個平靜。”紀如江側了側身,對聞人靖宇道,“大哥到里面稍等一下,我馬上就好。”

    紀如江說著便走進了內室,留下聞人靖宇和徐藍倆人在外面無所事事,只好左右看著房里的擺設。突然,聞人靖宇的眼神被牆上掛的一幅字畫給吸引住了,他走到那字畫面前仔細看了看,又揮手將徐藍給招了過來。

    “你看這副字畫怎麼樣?”

    徐藍走近了些,看了看回道︰“字和畫都還不錯,不過也不算是上佳之作。”

    徐藍的話才說完,頭上便重重地挨了一下。“誰問你這個來著?”聞人靖宇用手在畫上敲了敲,“我說的是字體!字體!”

    字體?徐藍又盯著那幅字畫看了看,猛然間醒悟了過來,將收于懷中的那張紙條拿了出來細細對比。“果真是同一個人的筆跡。”徐藍邊說邊看那字畫上的落款,臉色也變得蒼白起來。

    “大哥,我們可以走了。”紀如江換好衣服走了出來,看到聞人靖宇和徐藍二人站在那字畫面前用異樣的目光打量著自己,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臉上。

    “你有什麼解釋的話要說嗎?”聞人靖宇打從心里不願紀如江也淌上了這攤渾水,但事實就擺在眼前,不由得他不信。

    勉強笑了笑,紀如江輕聲地說道︰“給徐大哥留紙條的,的確是我。但是其它的事情我無法多說什麼。”停了停,紀如江繼續道,“大哥現在若還有半分信我,便讓這位徐藍大哥去內院看看。事有緩急,是麼?”

    苦笑了一聲,聞人靖宇搖了搖頭︰“我認為只要逼問你,就可以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不是的。”紀如江已經從一開始的失措中恢復了過來,神態平和語氣誠懇,“大哥若是這麼想便大錯特錯了。有許多事情,我也只是猜測而已,若不讓大哥自己找出證據,只怕無論我如何說,大哥也是不會相信我的。”

    紀如江說得一點都沒錯,現在的聞人靖宇已知不知道從紀如江口中說出來的話,哪些是可以相信的,哪些又是不可以相信的。

    悠悠嘆了口氣,聞人靖宇不再說話,只是拉起紀如江便向外走——既然紀如江現在已經不知是善是惡,那不讓他離開自己身邊應該是最好的選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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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藍,怎麼樣?”聞人靖宇見徐藍已經圍著那尸首折騰了好一會,做了一些不知道有沒有用,又有什麼用的法術,然後便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了,于是走過去關切地問道。

    深深地呼了一口氣,徐藍看向聞人靖宇︰“如果李老夫人當真如你們所說的手上有胎記的話,這個就肯定不是李老夫人。”

    “但是我們都明明看到……”

    “那是動過手腳的。”還沒等聞人靖宇說完,徐藍便打斷了他的話,“而且根據你們的說法,只怕動這個手腳的便是那位玉虛道長。”

    “果然是動過手腳的啊。”紀如江冷冷地看著那具尸體,淡淡地說道。

    盯著紀如江那張過于平靜的臉看了半晌,聞人靖宇有些無力地問道︰“紀如江啊紀如江,你到底還知道些什麼?”

    “比起這種小事,”紀如江微笑地看著聞人靖宇,“大哥不覺得盡快查清老夫人的下落更重要麼?”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7 10:42:08

第九章之四

     

    咳咳……解釋一下,大家都叫聞人靖宇“大哥”,是因為他是山莊的莊主,也就是說這個“大哥”是老大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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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會不知道老夫人的下落?”聞人靖宇問題,話語中已經包含了些許諷刺。

    這麼明顯的諷刺,紀如江自然是听得出來,可他還是當成沒有听到般笑著︰“大哥這是說的什麼話,我自然是不知道老夫人下落的,難不成大哥不信我?”

    紀如江誠懇地望著聞人靖宇,他的雙眼也仍如聞人靖宇初見時一般地清澈,讓人覺得可以從他的眼中看清所有的東西,但聞人靖宇現在的心境與那時大為不同,太多的事情讓聞人靖宇不明白,到底自己從紀如江眼中看到的,是真實還是幻影。

    “我不知道,”聞人靖宇茫然地搖頭,“我不知道是不是還可以相信你,你隱藏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大哥!你別的事可以不信我,但有一件事你一定要信,那就是無論小弟我瞞下了多少事情,都決不會做傷害大哥及大哥朋友的事情。”

    “那徐藍他……”紀如江這麼一提,聞人靖宇立即便想到了徐藍的身上。

    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徐藍,紀如江點了點頭。“這位徐公子當時若是繼續再查下去,只被便要被滅口了。他一個人勢單力薄,到時只怕誰也救不了他。”停了一下,紀如江突然笑了出來,“那時我還不認識大哥,更不知道這位徐藍公子是大人的屬下。還好救下了,不然現在還不知該怎麼向大哥交待呢。”

    “如江賢弟,你可否把你所知道的事情告訴我?”

    聞人靖宇自從對紀如江產生懷疑之後,便很少叫“如江賢弟”了,現在突然這麼叫了出去,倒讓紀如江開心得眼都亮了起來。不過開心歸開心,對于聞人靖宇的問題,紀如江的回答仍然是搖頭。

    左右都問不出個結果,聞人靖宇只好同徐藍一起離開了後院。

    “大哥,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辦?”徐藍見聞人靖宇滿腹的心事,不想讓他憋在心里什麼都不說,于是找了個話題開了頭。

    接下來應該怎麼辦?說實話聞人靖宇心中也不是十分明確下一步應該怎麼走,要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一時間也不知到底該從哪件事做起才好。

    “算了,折騰了一個晚上,先回去休息一下吧。說不定你哥和淡燭、董震也都回來了。”聞人靖宇按了按自己的額頭,疲憊地說道。

    “大哥!”說曹操,曹操就到。這邊才說到董震呢,那個大個子便迎面沖了過來,激動地嚷嚷道︰“大哥,你這一晚上到哪去了?我回到去,一個人都沒看到,快擔心死了!”

    拍了拍過分激動的董震,聞人靖宇示意他向旁邊看一看,結果讓董震張大了嘴站在原地,伸出去的手指不停地顫動著,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從董震的神情看得出,他的確是擔心著自己的,徐藍心中著實感動。他走上幾步,用盡全身的力氣大喊道︰“回魂啦!”

    董震讓徐青這麼一喊,神是回過來了,但還是有點呆呆地,不是怎麼明白為什麼自己出去了一趟,一個失蹤許久的人怎麼就突然這麼冒出來了。

    “好了好了。”聞人靖宇拍了拍兩人的肩,“這里可不是說話的好地方,有什麼事回到房里再說吧。”想了想,聞人靖宇看向董震,“徐青和淡燭回來沒有?”

    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董震答道︰“不知道啊,我昨夜一回來沒看到大哥,心里擔心,便出來找人,到現在還沒有回去過呢。”

    無奈地嘆了口氣,聞人靖宇帶著兩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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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回去後,聞人靖宇等五人湊在一起把己知的情報拿出來討論了一下,當下決定除了加派人手打探老老夫人和玉虛的下落之外,其他的事情都暫時緩一緩,一切都等到了牌坊竣工那天再說。至于說中間空出來的這一天,正好讓從到十里亭起就沒好好睡過覺的幾個人好好休息一下。

    所以,不管睡不睡得著,幾個人都在房里呆了整整一天。到了竣工當天,個個都精神抖擻地走了出房間。

    “看來你是很熱情地和徐藍溝通了一下啊。”聞人靖宇看著徐藍右眼及嘴角上的青紫,低聲對徐青說道。

    “哼!我看他以後還敢不敢讓別人這麼擔心。”憤憤地語氣說明徐青仍是余怒未消,不過他馬上又用擔心的語氣問道,“大哥,今天不會出什麼意外吧?這要萬一……”

    “沒有萬一!”聞人靖宇截口否定,“我也絕對不充許出現這個萬一!”

    聞人靖宇這麼回答,徐青也知道,這次自家老大是把命給拼上去了,不惜一切也要把姬冰落的魂給救出來。大哥是一片痴心,可是她呢?那個姬冰落的心里又是怎麼想的?

    再說了,就算他們是兩情相悅,可畢竟是人鬼殊途。姬冰落現在之所以還在人間,一是因為這牌坊上的法術,二是因為怨氣難消。如果一切事情都解決了,她必然會去轉世投胎的吧,到時大哥又該怎麼辦?一想到這些,徐青就覺得頭痛欲裂。

    “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說了半天的話也沒見身邊的人有個什麼反應,聞人靖宇轉頭看去,正好看到徐青皺著眉頭,一臉的煩惱。

    拼命地搖著頭,徐青不認為自己現在想的事情適合讓聞人靖宇知道。

    “沒有就好。”雖然明明知道徐青必是有所隱瞞,但聞人靖宇此時已沒有精力去顧及這些,因為被人山人海所包圍著的八座牌坊就在他們的眼前。

    環視了一下身邊四人,見大家都點頭表示準備好了,聞人靖宇運足了內力,大喊了一聲︰“等一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7 10:43:18

第十章

     

    聞人靖宇學武雖說是半路出家,但這一聲喊出來也足以震懾住在場的所有人。一時間,亂哄哄的場地變得安靜異常,所有的人都抬頭向聞人靖宇這邊看過來。

    “大膽!你是什麼人敢在這里鬧事?來人,把他給我拿下。”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人竟然是從聞人靖宇到十里亭起就沒有出現過的,據說是回丈母娘家接夫人和孩子的鎮長,長得頗具份量的他在大喝之後又忙向立于牌坊下方的知府和縣令哈腰道歉。

    “算了。”知府擺了擺手,“今日也算是你們鎮上的好日子,那個人也不過就叫了一聲,你也別太為難他了,一會事完了之後就放了吧。”

    “是,是。”鎮長的腰彎得更下了,“大人您真是為百姓著想的清官啊,難怪人家說……”

    鎮長吹牛拍馬的話還沒說完,便听到旁邊傳來幾聲痛呼,原本以為是他派過去的人己經將聞人靖宇打趴下了,沒想鴝黻_頭看到的卻是聞人靖宇和徐藍來到了牌坊邊,而董震及其他幾個人腳下踩著他派去的打手。

    “大膽!”這次連知府都忍不住了,“今天是御賜牌坊落成之日,你敢鬧事?”

    “不敢,”聞人抱拳行了一禮,“我等不是來鬧事的,是來找人的。”

    听到這個回答,知府不由得一愣︰“找人?找什麼人?又為什麼要阻礙本官?”

    走到牌坊下面,聞人靖宇伸手扶在了牌坊上。“因為我要找的人就在這個下面。”看到眾人愕然的神情,聞人靖宇好心地解釋道,“我要挖地三尺,把她找出來!”

    “你還說不是來鬧事的?”這下連知府也氣得不輕,差點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聞人靖宇倒是一派雲淡風清的樣子。“隨你怎麼說吧,總而言之……”聞人靖宇將手舉起來用力一揮,八個人鬼魅般地出現在他身後,“動手,挖!”

    “好,本官倒要看看你們誰敢!”聞人靖宇強,知府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他一揮手,數十個捕快便將聞人靖宇等于給圍在了中間,“這是御賜的牌坊,稍有毀損那都是要殺頭滅族的!”

    聞人靖宇這次召集過來的屬下,都是經過樓淡燭細心篩選的,個個武功高強,區區十幾個小捕快,哪里會放在心上。只見四個人影轉了一圈,地上便倒了一片。而另外四個人將手貼在牌坊上,隨著一聲大喝,前一刻還聳立著的牌坊下一刻便化成了碎石堆。

    “好啊……好啊……你們當真是反了!”可憐的知府用手撫著自己差點停止跳動的心髒,聲嘶力竭地狂喊著,“本官這就回去,上奏聖上,定你們個謀反之罪!”

    “不用這麼麻煩了。”聞人靖宇眯起眼看了看從遠處來的數十個黑影,“你不用等到回去,一會就可以直接和他說了。”

    什麼意思,知府還是愣神之中,遠處的人影已經來到跟前。領頭的正是今天一直沒有出現的董震,他的手正拉著一個四十余歲,看起來頗具威嚴的中年人,再後面跟著十來個僕人打扮的人,個個看起來都是高手一流。

    “董……董震你再怎麼急,也不用拉著朕飛這麼快啊。”中年人喘了幾口氣,終于開口說了話,可偏偏說出來的話讓在場的場都驚呆了。

    “萬……萬歲爺……”從看到中年人起就呆在原處的知府終于清醒了過來,雙膝一軟便跪倒在地上。

    中年人正是當朝的天子李靜闐,卻不知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個小小的鎮上,而且看起來與董的關系不同一般。

    看都不看隨著知府的動作而跪了一地的人,李靜闐徑自走到除了和自己一起來的人之外,在場唯一還站著的人——聞人靖宇面前,搖著頭輕笑道︰“沒想到啊沒想到,向來避朕唯恐不及的寧安王竟然會主動派人來接朕,出什麼大事了?”說完也沒等聞人靖宇的回答,又接著問道,“朕听說這里叫‘十里亭’?這個地名很耳熟,好像听說過。”

    冷冷地看了李靜闐一眼,聞人靖宇答得有些咬牙切齒︰“第一,我從來沒有同意要做那個見了鬼的‘寧安王爺’;第二,你听過這個地名是因為你在不久前曾經下旨在這里建了一座貞潔牌坊。”

    “第一,朕說你是寧安王爺,你就是寧安王爺,不管你接不接受;第二,朕每日要處理的大事實在是太多了,這點小事能有些印象就不錯了。不過話說回來,算算日子,這牌坊也該建好了,朕怎麼沒有看到呢?”李靜闐看了看眼前豎立著的七座牌坊,最新的一座怎麼看也有個幾年的歷史了,不可能是自己下旨建的。

    伸手指了指自己腳邊的碎石堆,聞人靖宇輕快地回答︰“這里。”看到李靜闐愕然的表情,聞人靖宇的心情好了許多,“我剛叫人拆了。”

    “拆了?”李靜闐不敢置信地重復著。

    點了點頭,聞人靖宇揚起一絲惡意的笑容。“對,拆了。”聞人靖宇指了指身後的另七座牌坊,“不僅僅是這座,這余下的我也要拆。”

    李靜闐的表情更怪異了,他看著聞人靖宇,喃喃地問道︰“你是說你不僅僅是拆了朕下旨建的牌坊,連先皇下旨建的也要拆?”看到聞人靖宇點頭,李靜闐板起了臉,“給朕一個理由。”

    “拆了你就知道了。”雖說聞人靖宇已經確定了牌坊下的黑幕,但他還是不想現在便說出來。

    “亂鬧,你這可是死罪!”

    “就算你要殺我,我也是要拆的。”聞人靖宇無視李靜闐殺人般的眼哄A直接頂了回去。

    “好,如你所願!”李靜闐面色鐵青地揮了揮手,“來人啊!”

    “在!”一直無聲無息立于李靜闐身後的十余都應聲站了出來。

    “方才寧安王爺和朕的對話你們都听到了,既然王爺已經下定了決心,那你們……就幫他拆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7 10:44:20

第十章之二

     

    萬歲爺親自下旨,還有什麼人敢說上一句半句的?十幾位高手同時動手,不消片刻功夫便將余下的七座牌坊給變成了七個碎石堆。

    “現在連朕也成了不孝之人了啊。”看著先皇下旨建的那些牌坊,李靜闐感嘆道,“現在輪到聞人愛卿你了。你要做的事朕已經辦你做到了,朕方才的問題你總得給朕一下答案了吧?”

    “草民現在就給萬歲一個答案。”

    這還是聞人靖宇第一次在李靜闐面前自稱草民,讓李靜闐不由得訝異地看向他,卻看到聞人靖宇拎著一把鐵鍬走到了最新的這座牌坊面前。

    一下、兩下、三下……聞人靖宇拒絕了所有人的幫助,堅持一個人努力地挖著。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目瞪中呆地看著眼前的情景,李靜闐茫然不知所措。

    樓淡燭走到儺R闐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道︰“詳細情況皇上您一會就會知道了,現在還請皇上派人封鎖整個鎮子,許進不許出。”

    “這個好辦。”李靜闐雖然是微服出京,但多少也是有一些侍衛暗中跟隨保護,人數雖然不多,但封鎖這麼一個小小的鎮子還是完全可以的。在李靜闐的一聲令下,數十個黑影從暗處閃出,飛快地佔據了十里亭對外的各條通路。

    就這一會的功夫,聞人靖宇已經挖到了近三尺的深度,再向下的時候卻遇到了阻礙。

    看來就在這里了。聞人靖宇拋開手中的鐵鍬,開始用手小心翼翼地將土撥開。

    “這……這是怎麼回事?”看清了土里埋著呢東西,幾乎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驚愕的表情,“怎麼會有一口棺材在里面?”

    “是啊,這是怎麼回事啊?太可怕了!”數百雙眼楮都看向了在場的紀家人,看向他們冷汗直流,除了仍是一臉平靜的紀如江。

    討論聲中,聞人靖宇已經把棺材上所有的土都清理干淨了,他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氣,只等激動的情緒平靜些後就打開棺材。

    冷靜!冷靜!冷靜!聞人靖宇將兩只不停顫動的手交握在一起,不停地提醒著自己要冷靜下來,但卻無論如何也止不住顫抖。

    “大哥,要不然換我來吧?”樓淡燭走到聞人靖宇身邊,輕聲問道。

    搖了搖頭,聞人靖宇雖然連聲音都在發顫,但語氣卻很堅定︰“不!這是我欠她的,所以我要親手將她從黑暗中救出來!”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誰能給朕一個回答?”李靜闐走到樓淡燭身邊問道,語氣中有著明顯的怒氣。

    無聲地嘆了口氣,樓淡燭剛想對李靜闐解釋點什麼,卻在看到聞人靖宇的動作時又停了下來。

    用內力將棺木上的釘子一顆一顆地吸了出來,聞人工靖宇的心已是幾近麻木。他不知道當自己打開棺蓋的時候,看到的將是什麼,是在這炎熱的盛下之下開始腐化的尸體,還是已經化為惡鬼的怨靈。

    隨著棺木上釘子慢慢減少,四周的議論聲也越來越小,當聞人靖宇吸出最後一顆釘子並將雙手置于棺蓋上時,周圍已是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聞人靖宇的手上。

    用力閉了閉雙眼,聞人靖宇雙手一使力,將棺蓋給掀了開來。

    天啊!看清棺內的情形,有些膽小的失聲尖叫了出來,甚至有些婦人被嚇得暈倒在地。而就算是聞人靖宇、樓淡燭等心有準備的人也駭得面色慘白,半天說不出話來。

    棺木里躺著的的確是姬冰落,而且在經歷了這麼些日子仍然沒有一點腐爛的跡象,看上去就如同還活著一般。但也正因為如此,所以她那雙瞪大的、充滿怨恨的雙眼,那雙向上伸著、抵著棺木的雙手才會顯得更加可怕。看著這樣的情景,雖然此時是盛夏正午,眾人還是覺得陣陣陰風吹過。

    “活埋……”聞人靖宇好不容易才擠出了這麼兩個字,隨即轉身瞪視著紀府的眾人,咬著牙重復,“活埋!”

    “不……不關我們的事!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在紀府眾人看來,眼前這個形同厲鬼的聞人靖宇比棺木里躺著的那個還要可怕,忙拼命地搖頭撇清。

    可是現在的聞人靖宇哪里還听得進別人的只言半語,他伸手從樓淡燭腰側拔出劍,一步一步地向他們走去。

    李靜闐雖然也十分震怒,想要將紀府所有相關人員都殺了泄憤,但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聞人靖宇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殺人,否則就算他是皇上,只怕也呆不住聞人靖宇的命。

    他推了推身旁的樓淡燭,示意他想想辦法攔住聞人靖宇,同時又命令身後的侍衛一半人將紀府所有人員以及鎮長等人都看起來一個也不許放過,而另一半人則去挖余下的七座牌坊。

    樓淡燭得到李靜闐的暗示,微微想了下便一把撲到聞人靖宇的身後,拼出全身的力氣抱住聞人靖宇︰“大哥!大哥!現在最重要的是大嫂那里吧?以大嫂的性情,會願意以這個樣子讓眾人這麼圍觀麼?”因為聞人靖宇不停地掙扎,所以樓淡燭只好用最快的速度說完,差點一口氣沒連上來。

    冰落?听到樓淡燭說到“大嫂”兩個字,聞人靖宇發紅的眼終于有了一絲清亮,他有些茫然地轉動著頭看了看嚇得混身發顫的紀府人,又看了看樓淡燭,手中的劍“鐺”地一聲掉在了地上。

    樓淡燭一看機會來了,忙從地上撿起劍插加鞘中,柔聲地聞人靖宇說道︰“那些人渣別髒了大哥的手,就交給萬歲爺去處理吧。”

    猶豫了半晌,聞人靖宇終于點了點頭,轉身走回到棺木旁邊蹲下身子,他伸出手,努力想將姬冰落那雙不甘的大眼撫閉,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無論他試多少次,只要手一離開,姬冰落的眼楮又會睜開。

    “落兒,你放心,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所以,求求你,閉上眼吧。”聞人靖宇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這兩句話,卻是一點用都沒有。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7 10:45:57

第十章之三

     


    “沒有用的。”熟悉的聲音從不遠處傳入了聞人靖宇的耳中,他抬起頭茫然看去,看到紀如江被一個侍衛押著站在一邊,臉上帶著譏諷的笑容,“沒有用的,她不會因為你這麼一句話就甘心的。”

    “你說什麼?”聞人靖宇直起身子,“你到底知道多少事情?為什麼不說出來?”

    “我知道多少事情?”紀如江突然大笑了起來,直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我知道多少事情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她們的怨恨不會因為你們把她們的身體從黑暗中挖出來就作罷,因為她們的魂魄仍然是在黑暗中。”

    “你是知道的,對不對?”大步走到紀如江面前,聞人靖宇盯著他的雙眼,“你知道要怎麼做才可以解救她們。”

    解救?紀如江抬起頭看向不知名的遠方,幽幽嘆道︰“聞人大哥你還想不通嗎?”轉頭看到聞人靖宇迷惑的眼神,紀如江笑了笑,“她們要的只是復仇而已。大哥知道我為什麼說她們的靈魂還是黑暗中嗎?”

    “因為她們的心已經被仇恨蒙蔽了。”紀如江已經說得這麼清楚,聞人靖宇又怎麼會猜不到原因。

    該怎麼辦?要怎麼做才可以幫到她們?聞人靖宇不在乎姬冰落變成什麼樣子,但是她繼續這麼報復下去,將來只怕下到地府要受更多的苦。更何況還有來生……姬冰落這一世已經受了太多的苦,又怎麼能讓她連來世也沒有光明。

    這邊聞人靖宇心里亂得不得了,那邊徐藍卻已圍著姬冰落的身體轉了數圈。“大哥!”終于確定了自己心中所想,徐藍大聲召喚著聞人靖宇,“大哥,大嫂的魂沒有在這里。”

    “什麼?”聞人靖宇心頭一震,失聲驚叫道,“那落兒的魂在哪里?”事關姬冰落,聞人靖宇再也無法保持冷靜。

    搖了搖頭,徐藍伸手指向紀如江︰“這個問題現在只怕紀三公子是最清楚的了,而且只有他可能知道。”

    在場數十雙眼楮都隨著徐藍的手指看著紀如江,偏偏紀如江卻和個沒事人似的,只是淡淡地笑著︰“聞人大哥,我是什麼都不會說的。如果你猜不出來,我只能認為你對二嫂的感情根本就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深,因為你根本就不了解她。”

    了解?聞人靖宇頓時無語。若是十幾年前的姬冰落,聞人靖宇甚至可以從她眉梢間微微的挑動知道她心里在盤算著什麼,可是經歷了十數年的分離,再加上全然不同的遭遇,他現在的確是無法了解如今這個姬冰落的心思。

    從紀如江的眼神可以看出他的確是什麼都不會多說,聞人靖宇只得自己開始在心里猜想著姬冰落的心思。如果是我,在被囚禁于黑暗中許久後得以重見天日,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麼?聞人靖宇在心中問著自己這個問題。報仇!對了,就是報仇!

    猛得跳了起來,聞人靖宇一把拉住離自己最近的那個紀家家僕的衣襟,一疊聲地問道︰“那個道長住在哪里?就是那個玉虛!常上紀府的那個!他住在哪里?”

    被聞人靖宇幾乎是拎在手中的家僕連氣都快喘不過來了,哪里還會去注意聞人靖宇到底在問什麼問題,更不用說回答了。好在他身邊的另一個家僕反應快,馬上便把玉虛道觀所在指了出來,這才讓他不至于枉死。

    飛快地撲向離十里亭不遠的道觀,聞人靖宇全然不理會身後眾人的叫喊。

    “快!徐青徐藍董震,你們快點跟上去,別讓大哥吃虧!我一會就到!”樓淡燭當機立斷,點了三個人跟了上去,自己卻轉身向鎮子里面沖去。

    ===============================================================================

    莊嚴華麗的青玉觀,玉虛住了近四十年的道觀,據說還是當年李老夫人捐了大筆的銀子建起來的,雖然經歷了近四十年的風雨,但看起了卻如剛建成一般。

    因為盛傳這個青玉觀許願十分靈驗,所以每日間總是香火不斷,有許多人甚至是從幾十里外趕來的。

    不過當聞人靖宇氣吁吁地趕到青玉觀門口時,看到的卻是撒落滿地的香燭供品,還有牆上灑落的數點血跡。

    已經太遲了嗎?已經來不及做任何事情了嗎?聞人靖宇呆呆地站立于觀外,不知道自己下一步應該做什麼。

    “啊——”一聲女人的慘叫自觀內傳了出來,驚醒了聞人靖宇的神志。

    我這是在做什麼?現在的我,怎麼可以如此頹廢?聞人靖宇朝自己頭上狠狠地來了一捶,拔腳就向里沖去。

    “落兒……”聞人靖宇看著正殿內飄浮在半空中的白衣女子,不是姬冰落還能是誰?“落兒……”伸出手,聞人靖宇一邊向姬冰落走去,一邊在嘴里不停地喊著她的名字,試圖拉住她的手,將她拉入自己懷中。

    正注視著地上那個已是傷痕累累的玉虛的姬冰落听到聞人靖宇的聲音,緩緩地轉過頭去看著聞人靖宇,臉上浮起一個怪怪的笑容。從半空中落下來些,姬冰落也慢慢地伸出手,想要握住聞人靖宇的手。

    “大哥,小心!”就當聞人靖宇踫到姬冰落的指尖時,一股強力將他拉了開來,而他原本站立的地方便姬冰落突然變長的指甲刺出了五個圓洞。

    “嘖嘖,真是可惜。”姬冰落收回手,嘆息著搖了搖頭,“只差一點點了。”

    “你想做什麼?”用勁全力拉住仍想向姬冰落走去的聞人靖宇,董震不敢想象如果自己來遲一步,自家大哥會變成什麼樣子。

    “想做什麼?”姬冰落嘻嘻地笑著,“我想做什麼你不是都看到了嗎?可惜啊,只差了這一點點,差一點你大哥的願望就可以實現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7 10:47:02

第十章之四

     

    “你想做什麼?”用勁全力拉住仍想向姬冰落走去的聞人靖宇,董震不敢想象如果自己來遲一步,自家大哥會變成什麼樣子。

    “想做什麼?”姬冰落嘻嘻地笑著,“我想做什麼你不是都看到了嗎?可惜啊,只差了這一點點,差一點你大哥的願望就可以實現了。”

    “什……什麼願望?”以往不管是面對什麼事情,董震都沒有害怕過,但是這一次,面對著宛如修羅的姬冰落及完全失去常態的聞人靖宇,董震不由得從心底感到害怕。

    吃吃地笑著,姬冰落指了指聞人靖宇︰“不就是他想和我在一起的願望。其實這個願望很容易達成啊,只要死了,只要死了就可以和我在一起了。

    向前踏上一步,徐藍擋在了聞人靖宇及姬冰落的中間︰“停手吧,別再殺人了,再殺下去,只怕你將來會在地獄受苦。”

    愣了@下,姬冰落突然大笑起來︰“我在那個地方呆這麼久,還怕什麼地獄?若是可以報仇,再殺多少人我也不再乎!”

    “可是我在乎!”聞人靖宇一把將徐藍拉到了一旁,雙眼直視著姬冰落,“我不想你再造殺孽,我們已經沒有了今生,我不想連來生也失去!”

    來生?姬冰落心中一動,似是有了些回旋之地。轉頭看了看地上還余了一口氣的玉虛,又看了看蜷縮在角落里發抖的李老夫人,姬冰落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我已經殺了這麼多人,哪里還有什麼來生好想?”

    “紀府里那些人當真都是你殺的?”聞人靖宇開口問著,但隨即又斷然否定,“不可能!”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姬冰落側著頭,笑問聞人靖宇,“你又怎知是不可能?”微嘆了口氣,姬冰落不再看聞人靖宇,“夠了。我已經受夠了你的假仁假義。若是你還和當年一樣開口先人閉口聖賢也就罷了,卻偏偏要擺出現在這個不把禮教當回事的樣子,你這算什麼?若不是心心念念都是你心中最重要的道理倫理,我何至于走到今天這一步?現在好了,我是世人憎惡的惡鬼,你反而是搖身一變,成英雄了?”

    姬冰落一句接一句,像一把把尖刀直直地插入了聞人靖宇的心中。“不……不是這樣的……”一說到當年的情況,聞人靖宇的反駁便少了幾分堅定。

    “是麼?”姬冰落飄到聞人靖宇的身前,用長長的指甲抵住聞人靖宇的咽喉,“那你回答我,你一直都在說愛我,你愛的到底是我的哪一點?”

    愛的是哪一點?聞人靖宇答不出來。若是在十幾年前,他會毫不猶豫地答是因為姬冰落的端莊守禮,可是到了如今,這一點已經完全不是理由了——不提聞人靖宇早已將三從四德扔到了一邊,便是姬冰落,在經歷了這一切後,也不可能再去守這種虛無的東西。

    但是對于現在這個姬冰落,自己又到底了解多少?這個問題,聞人靖宇同樣是不知道。所以最終他的回答也只能是︰“不知道。”

    “不知道?”姬冰落手一用力,頓時在聞人靖宇的頸上開了一小道血口子,駭得董震三人驚呼了一聲,但又不敢貿然向前。

    反倒是聞人靖宇這一下冷靜了下來,不再像方才一般失措。他溫柔地看著姬冰落,臉上落出一層淡淡的笑容︰“對,我不知道。因為愛便是愛了,又哪來這許多的理由?我如今行事,但願隨心而已。”

    隨心而已……隨心而已嗎?姬冰落收回了手看著聞人靖宇︰“當真是隨心而已就行了?”見到聞人靖宇肯定地點了點頭,姬冰落不禁笑開了顏,“那太好了,我現在最想做的一件事便是……”回身遙指著李老夫人,姬冰落的笑越發地燦爛了,“看看她的血到底是什麼顏色!”

    誰都沒有想到姬冰落竟然笑著便動了手,等大家反應過來的時候,李老夫人的身上已經多了十道細長的傷痕,明顯是被姬冰落那十根指甲給抓傷的。

    從來都是衣來伸手的李老夫人哪曾受過傷,這十道傷口雖然都不深,但也痛得她哀哀直叫,身體也抖得更厲害了。“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吧……”李老夫人拼命地哀求著,生怕自己說錯一下字便會落得個死無全尸的下場。

    “放過你?”姬冰落狂笑了起來,“老夫人,您是不是在開玩笑?即便是我此刻放過了您,一會大嫂、二娘她們也來的時候,只怕也不會放過您的吧?”湊到李老夫人的面前,姬冰落輕聲問道,“她們是怎麼死的,想必老夫人您還記得吧?不知道您晚上做夢的時候,有沒有听到她們的哀叫聲?”

    “只怕是不記得了。”應聲走進來的是李月娘,她的身邊還跟著一個二三十歲的女子。

    “大嫂、二娘。”看到她們倆,姬冰落終于露出了真心的笑容,趕忙迎了上去,“你們也來了。”

    “是啊,還真是多虧了這位聞人公子啊。”李月娘笑著答道,轉頭卻看到了聞人靖宇迷惑的神情,“怎麼,你還沒有說明原因?”

    搖了搖頭,姬冰落指了指屋里的那兩個人︰“我都忙著處理這兩個了,哪有時間去說明這說明那的啊。”

    看到玉虛和李老夫人,李月娘猶豫了一下,柔聲對姬冰落說道︰“冰落,這兩個人還是讓我們來處理吧,你就不要再……”

    “不要!”堅定地打斷了李月娘未完的話,姬冰落臉上露出了一絲怒氣,“大嫂您怎麼就是想不通,殺一個人也是殺,殺十個人還是殺。已經有這麼多人死在我手里了,再多這麼兩個我又有什麼好怕的?”微微嘆了口氣,姬冰落語氣緩和了些,“大嫂和二娘你們就在旁邊看著,這種動手的事還是我來吧,反正我也已經習慣了。”

    可是……李月娘還想說些什麼,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了。她知道,自己是懦弱的,懦弱到嘴里不停地說自己有多恨紀家,卻在機會擺在眼前時仍是不敢動手去報復;懦弱到看到姬冰落殺死一個又一個的人,把那些人的血提供給自己的時候,不敢去看她那哀傷的眼神;懦弱到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姬冰落在殺戮中靈魂漸漸變得與牌坊下的那片黑暗一般;懦弱到只敢找借口來掩蓋自己的自私。

    是,是自私。怕自己將來會墮入阿鼻地獄,怕自己將來要經受無盡的苦難,所以只敢躲在一邊享受著姬冰落所帶回來的一切,然後再告訴自己,這些全是姬冰落做的,與自己無關。

    “冰落,”李月娘伸手捂住自己的雙眼,不忍心看再到現在這個姬冰落,“夠了,你做得夠多了,現在,也是到我去做點什麼的時候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7 10:49:53

尾聲之一

     


    “到底誰能告訴朕這里發生了什麼事情?”李靜闐領著一大群人怒氣沖沖地走了進來,也不管眼前是誰,逮到第一個人就開始問。

    李靜闐若是問的別人,那人就算不知道前因後果,也會將目前的情況對李靜闐說個清楚。可站在門口的,恰巧是姬冰落及李月娘,她們倆正在為接下來由誰去動手而爭論不休,听到有人插進來,想都沒想,水袖一揚便把李靜闐給“送”出了道觀。

    “皇上!”堂堂一國之君就這麼被打了出去,可嚇壞了周圍的一干臣子,大喊了一聲便紛紛沖了出去。一時間,整個正廳又回復了方才的情況,只除了多出一個紀如江。

    紀如江原本是被李靜闐叫人押過來,怕要是出現什麼意外,也有個紀家人做擋劍牌。但是方才眾人都沖出去看李靜闐的情況,也就沒有人再管他了。

    踱著方步,紀如江慢慢地走到李老夫人的面前,冷冷地看著驚恐地瞪著雙眼,越發縮成一團的李老夫人。“祖奶奶,您現在感覺怎麼樣了?”嘴角扯出一絲殘忍的笑容,紀如江輕柔地問道。

    用力眨了幾下眼楮,李老夫人這才看清了眼前站的是什麼人,她撲過去抱住了紀如江的腿,拼命地喊著︰“如江!如江!救救我!快救救我!”

    “救你?”紀如江從眼角看到聞人靖宇等人的注意力已經全部轉到了自己這里,嘴角的笑意越發明顯了,“我為什麼要救你?”

    沒想到紀如江竟然會這麼說話,李老夫人明顯一愣,這才擠出一絲“和藹”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回答︰“如江怎麼會這麼問呢?我是你祖母啊。”

    “祖母?”紀如江像是听到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笑得腰都彎了下去。過了好一會,他才的直起身子,對走到他身邊的姬冰落及李月娘說道︰“二位嫂子听到沒,她現在倒是記得我是她孫子了。”

    “你現在便是讓她記得你是她祖父她也是會記得的。”看都沒看李老夫人一眼,姬冰落的目光落在了剛剛從昏迷中醒過來的玉虛身上,“呀,道長大人醒過來了。”

    她這麼一句話,讓神志都還沒有清醒過來的玉虛巴不得自己可以再次暈了過去,只可惜,姬冰落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她飄到玉虛的身前,嘆息著問道︰“道長,在你給老夫人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主意的時候,可曾想過今日的後果?”

    看到玉虛拼命地搖了搖頭,停了下又拼命地點著頭,姬冰落心中本就燒得旺盛的怒火更盛了,她揚起手用力給了玉虛一巴掌,打得玉虛頭偏向一邊,嘴角流出一絲鮮血。

    “呵呵,可以真真正正接觸到人的身體的感覺的確是不錯,可以光明正大地在陽光下行走的感覺更不錯。道長,你是一定知道我是怎麼做到這樣的吧?”

    “因為那消失的七個人。”玉虛不想回答,但是在姬冰落那帶著殺氣的目光下,他不敢不回答。

    是這樣嗎?一直在旁邊听著的聞人靖宇將疑惑的目光投向了徐藍,在看到徐藍肯定地點頭時,聞人靖宇不禁痛苦地呻吟了一聲,用手捂住眼楮以阻止將要從眼中流出來的液體。

    “那你一定知道那七個人結果會怎樣@俊奔淥剖峭耆 揮凶 獾轎湃司贛睿 允薔蹲宰肺首龐襉欏br />
    用力咽下了差點叫出口的驚呼,玉虛顫抖著回答︰“魂……魂飛魄散了。”

    “啊……”聞人靖宇心中一驚,猛然一抬頭,發現姬冰落正看著自己,這才知道姬冰落方才的話都是問給自己听的。

    “現在你們知道了麼?”姬冰落的話不僅是說給聞人靖宇听,同是也是在告訴李月娘,“無論我今日殺不殺這倆人,結果都是一樣的。如今封印已經被解開,只怕鬼差少時便到,這一切罪責便由我來負擔好了。”

    “我……你……”李月娘瞪大了雙眼,半天都沒能說出一句話來,“你早就知道,是不是?”轉過頭,李月娘看著低垂著頭的紀如江。

    “嗯。”紀如江輕輕應了一聲,隨即說道,“我一開始便告訴了二嫂。”

    “那你們還要這麼做?”話是數個人一同問出來的,聞人靖宇、徐青、徐藍、董震,甚至是剛剛從門外走進來的李靜闐都不能想象到底在他們心中有著怎樣的仇恨,要用這永生永世作為代價去報復。

    “你們知道什麼?”姬冰落怒視著他們,神情激動,“身在局外的你們知道什麼?你們怎麼知道這個紀府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你們又怎麼知道紀府今日的榮華富貴是用什麼做為代價換來的!你們怎麼知道紀府到底有多骯髒!”

    “我們是不知道,可以也許你願意告訴我們。”聞人靖宇輕柔地勸說著——以前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都已是無法挽救的了,可是至少他可以讓姬冰落不要再繼續下去,這樣的話,也許他還可以用他自己的這一生以及今後的生生世世去行善積德,讓姬冰落早日解脫。

    “來不及了……一切都太遲了……”揚起手,姬冰落用尖銳的指甲對準了玉虛的雙眼,“我不會讓你死的,我會刺瞎你的雙眼、刺聾你的雙耳、割斷你的舌頭,再廢掉你的雙手雙腳,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要你痛苦一輩子!”

    “不要!”眾人驚呼,想到上前阻止,卻發現一有道無形的阻礙擋在了他們與姬冰落的中間。

    “該死!”聞人靖宇低咒了一聲,示意徐藍想辦法把法術解開。

    “不用嘗試了。”李月娘站起身走到了眾人面前,“這個屏障是我用我的魂魄凝成的,要解開除非是我魂飛魄散。”回頭看了看姬冰落,李月娘笑得溫柔,“以前我幫不上冰落,至少我這次可以和她同進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7 10:57:29

尾聲之二(完)

   

    “不要!千萬不要再繼續下去了!那兩個人不值得你們陪上所有的一切!”外面的人心急如焚,卻絲毫影響不了里面的一人兩鬼。

    “娘——”清脆的童音自門外傳來,成功地阻止了姬冰落的下一個動作。

    眾人回頭看去,只見樓淡燭懷抱著一個小孩,施展著輕功飛了進來。

    “娘……”樓淡燭抱著的小孩正是被紀如江刻意留在紀府的紀凡宇。看到自己已逝的母親,紀凡宇也不等樓淡燭站穩便掙扎著從他懷里下去,張開雙手便要向姬冰落撲去。

    “當心!”在紀凡宇撞上那個無形屏障之前,聞人靖宇及時地拉住了他,並在他拼命掙扎的時候解釋道,“她們設了屏障,你是進不去的。”

    看了聞眾靖宇一眼,紀凡宇將信將疑地把手伸了出去,果然到了一定的地方便無法再向前伸展。深吸了口氣,紀凡宇又向前走了兩步,一直到無法前進了才停了下來,看著一直低著頭,沒有向自己這邊看過一次的姬冰落。

    “娘……娘……”紀凡宇一遍又一遍地叫著,試圖讓姬冰落看自己一眼。

    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姬冰落的反應。半晌,才听到她的聲音幽幽地傳來出來︰“為什麼?為什麼要把他帶過來?”

    “因為淡燭認為現在最能夠阻止你的人就是宇兒了。”回答姬冰落問題的,不是去紀府帶人的樓淡燭,而是聞人靖宇。母子連心,這原本是大家都可以想到的事情,但聞人靖宇關心則亂,反倒是慌了手腳,絲毫沒有想到這個方面。

    “是嗎?”姬冰落終于抬起來看了紀凡宇一眼,“可是你們錯了!”再次揚起手,姬冰落狠狠地看著面色灰白的玉虛,“現在無論是誰,都不可能阻止我了。”

    “娘!我求求您,停手吧。”紀凡宇尖銳的聲音听起來是如此的淒厲,以至于讓瀕臨瘋狂的姬冰落都有了短暫的失神。

    偏著頭看著紀凡宇,姬冰落的臉上帶出了一絲柔情。

    好機會!一直都在發抖的玉虛等的便是這麼個機會,他猛地跳了起來,雙手合攏,口中喃喃地念著咒語。

    沒有用的。姬冰落冷笑著,剛想說出這句話,卻覺得心口似針扎一般痛了起來。悶哼了一聲,姬冰落捂著胸口慢慢蹲下了身子。

    突如其來的事情讓所有人都慌了手腳,叫落兒的也有、叫娘的也有,都想過去看看情況,被偏偏被李月娘的屏障地攔了起來。

    “冰落……”李月娘心中一驚,剛想去看看姬冰落到底出了什麼事,只覺得心口一痛,竟是痛得渾身都止不住地顫抖了起來。

    “大嫂!二嫂!”紀如江扶著李月娘,怒視著正得意笑著的玉虛,“該死的你到底做了什麼?”

    “哈哈哈……”玉虛得意地揚了揚手中的一張符紙,看著眼前的一人二鬼,“你們當我就沒有想到有今天這種情況出現嗎?實話告訴你們吧,我早就留了一手。”

    掃了一眼紀如江,玉虛笑得更加得意了︰“我想這個吸食七個人的血便可以回到光明中這個方法是你告訴這個女人的吧?”玉虛的手指著痛著渾身發顫卻緊咬著牙關一點聲音都不肯發出的姬冰落,“只可惜啊,我早就在她們的尸體上下了符咒。”

    “為……到底為什麼要……要這麼做?”微微張開口,姬冰落無力地問著這個一直縈繞在她心頭的問題。

    “為什麼?當然是為了我自己。”玉虛看著面落驚訝之色的李老夫人,“當年這個女人來找我,要我讓那個正室死後都不得安生,我就想到了這個法子。你們不知道我今年已經一百五十多歲了吧?”

    一百五十多歲?眾人瞪大了眼楮看著眼前這個看起來最多六十余歲的道人,怎麼也不敢相信他已經是這種歲數了。

    “難道……”徐藍心中一動,看了看姬冰落及李月娘。

    “沒錯!我就是靠那八座牌坊做到的。”

    “你騙我!”本已被驚嚇和傷痛折磨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的李老夫人因為滿心的怒火,竟然硬是撐起了身子,顫抖的手指指著玉虛,雙目中充滿了恨意。

    冷冷地一笑,玉虛搖了搖頭,望著李老夫人︰“不騙你我能達到目的嗎?再說了,你紀府不也因此繁華了這數十年嗎?”

    “只不過與這數十年的繁華比起來,付出的代價更為可怕吧。”徐藍原本便是精通術術的,玉虛這麼一提,他還真想起來曾經看過一個這樣的法術,“沒想到紀府近幾代男丁的早逝竟然是這樣造成的。”

    “哼,我需要那些牌坊來建陣,紀府的男人又怎麼能不死呢。”嘴角扯出一絲殘忍的笑容,玉虛得意地又加了一句,“便是不死,我也會幫他們解脫的。”

    “也就是說,所有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聞人靖宇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雖然狼狽,但仍是有仙風道骨的玉虛。

    “怎麼能全部怪在我的身上呢?”玉虛指了指李老夫人,“若不是這女人的嫉妒心,我又怎麼能找到……呃……”玉虛的話被心口的一陣巨痛給打斷了,他低下頭,只見十根長長的指甲刺入了他的心口。

    “你……你……”玉虛指著姬冰落,怎麼也想不通她怎麼還有力量來殺自己。慢慢地軟倒在地,玉虛覺得自己所有的生命都隨著鮮血而流逝。“就算是這樣……”玉虛看著姬冰落,一咬牙將手中的符貼在了她的額頭上,“我也不會讓你解脫的!”

    “不要——”隨著眾人的驚呼,姬冰落及李月娘的身體越來越透明,最終消逝得無影無蹤。

    “大嫂!二嫂!”紀如江眼睜睜地看著他心中最敬重的兩人就此消失,卻無能為力,一怒之下抄起身邊的一張木椅向李老夫人砸去,卻被因李月娘的屏障消失而沖進來的董震給攔了下來,“你做什麼?放手!”

    “該放手的人是你吧?放開我!”紀如江只是一個文弱書生,哪里掙得過董震,手中的木椅輕易地便被董震給扔到了一邊,人也被董震拖到了正跪在姬冰落消失的地方哀痛欲絕的聞人靖宇身邊。

    正在號啕大哭的紀凡宇見到紀如江被拉了過來,一把撲進了紀如江的懷里,不停地逼問著︰“三叔,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會這樣?看到自己在這世上唯一的一個自己願意承認的親人,紀如江被仇恨燒熱的頭腦也稍稍冷靜了下來。他伸出手無意識地在紀凡宇的頭上撫弄著,嘴里喃喃地重復著紀凡宇的問題。

    “如江賢弟,”聞人靖宇站起身,直視著紀如江的雙眼,“不要再殺人了,紀府的悲劇還不夠多嗎?”

    “可我不甘心……不甘心啊……”與聞人靖宇對視了許久,紀如江終于崩潰地捂住雙眼跪坐了下去,“無論是視我如親子的二娘,還是當我為親弟的兩位嫂嫂;無論是我心愛的女子還是我親愛的妹妹,都被那坐深深的宅院給吞食了生命,而我連親手幫她們報仇都做不到,我又怎麼能甘心?”

    “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李靜闐沉著臉,拍了拍紀如江的肩膀,“總之朕答應你,一定會為你主持公道的。”

    “公道?呵呵……”紀如江冷笑著站起床,搖搖擺擺地向外走去,“怎麼樣的公道可以平息她們的怒火和怨恨?大哥可還記得那些櫻花?”遙指著遠方的牌坊,紀如江回頭看著聞人靖宇。

    點了點頭,聞人靖宇雙手緊緊地握成拳,等待著紀如江接下來要說的話。

    “因鮮血而美麗的花,就如同紀家。牌坊下的那些女子是怎麼死的,一開始我並不清楚,但有一天我去照顧生命的母親,親耳從她的嘴里得知了一切。勒死二娘、毒殺大嫂、活埋二嫂,逼死我心愛的女人,又用那麼殘忍的方法殺死如珍妹子,我真的不知道,在下手的時候,她們——我的祖母、我的母親——心里想的到底是什麼,我也不知道她們半夜可曾被噩夢驚醒。”

    “紀如珍?”聞人靖宇和董震他們雖然認為紀如珍的死因可疑,但也沒有懷疑到陳夫人和李老夫人身上去。虎毒不食子,他們實在是想不到這兩個女人會狠到這種地步。

    無奈地搖著頭,紀如江嘆道︰“大哥啊大哥,為什麼你從來不靜下心來去想想我對你說過的話?”看到聞人靖宇茫然的神情,紀如江只得點明了說,“我曾經說過‘櫻’這種花有一種特色,那就是它的香不是花發出來的,而是葉子。”

    這就是說……聞人靖宇眼楮一亮,盯著紀如江。但紀如江已經開始繼續他的故事。

    “在得知二娘她們的死因後,我便有了報仇的念著,于是試著找人把她們的魂招回來,結果卻發現了牌坊的秘密。在找到吸食人血的方法後,我抱著試試看的想法將方法寫在紙上燒給了二嫂。結果,後來的事情你們也就知道了。”

    如此殘忍的事讓紀如江這麼平淡地說了出來,讓眾人覺得一股深深的寒意從心底涌了出來。

    “大哥,”紀如江突然漾起了淡淡地笑容看著聞人靖宇,“我有一次無意中听到你說紀府不像門外那兩座漢白玉獅子這麼干淨,你錯了。我心愛的女人便是一頭踫死在那獅子上的,所以說,紀府根本就沒有干淨的地方。而我,這一生唯一的慶幸就是可以不用死在那里。”

    “如江賢弟……”聞人靖宇輕喚著紀如江,卻不知道自己還可以說些什麼去安慰他。

    “無論是什麼原因,我還是殺了這麼多人,終究也難逃一死的。”紀如江平靜得就像是在說一個陌生人的死,“大哥,我求你好好照顧宇兒。”紀如江憐惜地看著哭暈過去的紀凡宇,“我只希望他的一生,不再是悲劇。”

    “放心吧,不用你說我也會做到的。”聞人靖宇點頭,許下了承諾——不是對紀如江,而是對姬冰落。

    落兒,無論你現在是到地府去了還是已經魂飛魄散了,都請你等我,等我照顧宇兒到他成年,然後,無論以何種方式,我陪你生生世世……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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