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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細煙]血色骨牌[全書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8 13:10:10     標題: [細煙]血色骨牌[全書完]

【書籍簡介】

    浸透了尸血的象牙骨牌,附上了一個恐怖的傳說。輾轉在人世間的陰魂,不是死人的執著,而是生者的怨念。欲望和貪念讓一個個鮮活的生命消失,滋生出更加強悍的憤怒和邪惡。
  那早已不在的殘垣斷壁下,也曾經盛開過鮮花。就在那一點星火飛濺時,一切都化為烏有。
  三十年,匆匆的過往。時間再強大,也不能磨滅人心中的仇恨。積壓已久的怒火,在追逐仇人的腳步中越演越烈。嘗盡了妻離子散、眾叛親離的悲哀後,死亡成了唯一的解脫。殺了他!殺了他?是給他解脫,還是給自己痛苦?

《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1-2-18 14:39 編輯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8 13:12:08

引子

     

    “喂!東西已經到手了!你***快點兒呀!操!什麼時候不能去找個婊子來樂和呀!”臉上蒙著黑布的大漢皺著眉頭輕吼了一聲。他身後的人並沒有答話,自顧自地和床上的女人扭打著。“呸!你***遲早死在女人手上!”蒙面大漢扛起一個裝得滿滿的黑色布袋,邁腿跨過地上橫七豎八的尸體來到門外,將自己的身影藏進了樹影中。他通紅的雙眼閃著寒光,警惕地張望著。

    月亮躲進了厚厚的雲層中,連星星都閉上了眼楮。這幢宅邸依山而建,方圓5里皆是農田。四周連蟲子的鳴叫聲也沒有,只有女人被捂住的嘴里,拼命擠出的嘶吼聲,象是地獄中掙扎著的鬼魂,想要竄出地面一般。樹影中的大漢禁不住打了個冷戰,暗暗地咒罵了幾句。

    屋內的聲音在一陣狂亂後漸漸平息,這片刻的寧靜讓大漢覺得有些恍惚。他懷疑地摸了摸肩上的口袋,確信剛才自己在里面所犯下的罪行。“嚓”,一根火柴點燃了一只香煙,從門里悠然走出來的小矮個,愜意地R出了一口灰色的煙霧,煙頭在夜色中忽明忽暗。

    “噓——!”尖銳的哨聲劃破了寂靜,一輛黑色的轎車鬼影般地停到了大門前。小矮個一腳踢翻了放在宅門口的大桶,刺鼻的汽油味在空中彌漫開來。煙頭在空中劃出一道血亮的紅線,兩個人影竄上了轎車,消失在黑暗中。熊熊地烈火在煙頭著地的剎那,燃點了整個夜空。

    大霧籠罩著將醒未醒的清晨,一高一矮兩個小小的身影跪在依舊冒著煙氣的廢墟前。

    “哥哥……,我要爸爸、媽媽!”

    “小弟乖,爸爸、媽媽都走了……”

    “他們去哪兒了?還有小姨、紅姐、蘭蘭……”

    “他們都去陪爸爸、媽媽了。”

    “可是我們家的房子呢?也被帶走了嗎?”

    “嗯,也被帶走了。”

    “那我們現在到哪里去呢?”

    “去找帶走他們的人……”

    “那找到他們,是不是就可以見到爸爸、媽媽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8 13:13:34

拍賣會

     

    三月里鶯飛草長,暖暖的陽光給大地披上了一層淡淡的金黃。

    商維賢站在窗邊閉著眼楮,心中暗想︰畢竟是老了呀,曬曬太陽就想要睡覺了哦。門口響起一陣有節奏的敲門聲,伴隨著吱的開門聲,一個溫柔的女聲響起︰“董事長,您要的咖啡。”。商維賢頭也不回地擺擺手,秘書將咖啡放在桌上,靜靜地退了出去。

    微風拂過,蕩起了咖啡的香氣。商維賢這才睜開了眼楮,慢慢踱回到桌前。在這張桌子上,他簽下了多少合約,又為公司帶來了多少的利益,他已經不記得了。他換了多少個秘書,他也不記得了。不過,每天這個時候的咖啡,是他最貼心的伙伴。看著咖啡,他的嘴角露出了笑容。他滿意地咂咂嘴,縮進了高大柔軟的皮制椅背中。

    雕刻精美的佛珠一顆一顆地從他粗大的指間滑過,每天這個時候也是商維賢做功課的時候。二十八歲那~,他就皈依了佛門。也不知道是二十八歲這個數字吉利,還是他皈依後得到了佛祖的庇佑,總之他的事業變得一帆風順。當別人的船只被海盜搶劫的時候,走同樣線路的他從沒出過事。當別人的糧草宅邸被軍隊征用的時候,他的產業仍舊安然無恙。因此,他比別人都虔誠。他還常常提醒自己身邊的人,要與人為善,多積陰德。

    “叮鈴……”電話鈴聲打斷了他的清修,他不快地皺了一下眉,緩緩地拿起了听筒。

    “喂,是商老嗎?我是你的蔚老弟啊!”

    “喔,是你啊,難得、難得,怎麼想起我這個糟老頭子來了?”

    “哈哈,商老啊,您這是罵我吶。早就該來探望您了,可是最近太忙,抽不開身啊”

    “呵呵,是啊,年輕人象你這樣的不多了啊。忙什麼呢?有需要我幫忙的盡管開口。”

    “哎喲,商老,您真是客氣了啊。不瞞您說,我們這兒最近啊,來了批新貨……”

    “哦?是什麼東西啊?”

    “絕對是您喜歡的好東西!您要是有興趣,我就讓他們把請柬給您送過去。”

    “唔,是什麼時候啊?”

    “這個星期五下午,三點鐘。”

    窗外,一個黑影在一旁冷笑著︰“星期五下午,三點種啊……一切就要開始了。”

    梧桐閣是全城最大的,也是最豪華的賓館,商維賢將要參加的拍賣會就在這個賓館的三樓上。商維賢穿著一身雪白的中式長衫,花白的頭發一絲不苟地貼在腦後, 亮的皮鞋上一塵不染。他氣定神閑地穿過人群,不時向身旁的對他必恭必敬的人們點點頭,他的身後,跟著他那位沉靜的秘書。

    “哎喲!商老!您可來了,哎呀,真是招呼不周啊,招呼不周啊!”一位氣宇軒昂的中年男子徑直對著商維賢走了過去,親熱地拉著他的手,招呼他到里面就坐。這位面龐英俊,儀表不凡的人,便是這家拍賣行的老板——蔚朗。

    “蔚賢弟真是年輕有為啊。你看看,這個拍賣會被你搞得是有聲有色的啊。哎呀,想當年把你推薦給賈老板的時候,你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毛頭小子啊。”商維賢的話決不是恭維。當時的永利拍賣行在賈老板的手中幾乎夸了,要不是蔚朗苦苦支撐,早就異手他人了。所以,賈老板臨終前將整個拍賣行托付給了蔚朗,全行上下沒有一個不服氣。

    環顧四周,看著這金碧輝煌的廳堂,看著那些衣著光鮮、彬彬有禮的客人,蔚朗心中也唏噓不已。可惜啊,可惜賈老板沒能看到這一切,不然他該有多開心啊。對蔚朗來說,賈老板不僅是他的老板,更是他人生的導師。蔚朗對古董的認識全靠賈老板頃囊相授,更把拍賣行傳給了他這個外人。蔚朗扶了扶架在他高挺的鼻梁上的眼鏡,隱忍了眼中泛起的淚光。

    “各位先生、女士,歡迎光臨今天的拍賣會!今天拍賣的第一件商品是——漢代的玉插屏……”隨著第一件拍賣品的展出,會場的氣氛開始變得熱烈起來。有掙著競買的,有仔細閱讀拍賣品目錄,等著自己喜歡的物品開拍的,各人的打算不一而足。清代的鼻煙壺、唐代的樂譜、明代的翠玉酒樽……商維賢耐心地等待著,等著最後才出來的,他最想要的拍賣品。

    “現在,是本次拍賣會的最後一件商品。”主持人一揮手,一位身材修長的少女捧著一個托盤款步來至台前,在紅布掀開的一剎那,引來了客人的一陣驚嘆和議論,會場又開始沸騰了起來。主持人並未急著向大家做解釋,而是淡淡地等著大家漸次安靜下來。

    “先生們、女士們,相信各位都看出來了,這是一副麻將牌。”

    “嘿!這種東西滿大街都是吧!”台下有人忍不住嘲笑拍賣行沒眼光。

    “是,它的確是滿大街都有賣的麻將牌。但是,它和其它的麻將牌不同。請大家仔細看,它是由和田玉雕制而成的。清代椿園的《西域聞見錄》記載︰其地有河產玉石子,大者如盤、如斗,小者如拳、如粟,有重三四百者。各式不同,如雪之白,翠之青,蠟之黃,丹之赤,墨之黑者皆上品。一種羊脂朱斑,一種碧如波斯菜,而全片透濕者尤難得。河底大小石,錯落平鋪,玉子雜生其間。”主持人不疾不徐地娓娓道來,听得台下不時發出嘖嘖的贊嘆聲。主持人心里明白,這個時候開價,一定能引起大家的興趣。

    “起價五萬元!”

    “六萬!”

    “我出七萬!”

    主持人不斷地喊著,用鼓勵到眼神和口氣挑起客人的爭執,不斷往上抬價。

    “十萬!還有沒有人出價?!十萬第一次!”

    商維賢第一次舉起了自己的牌子,他是個懶人,他根本不想在混戰中浪費時間,他要等到再沒有人能戰斗的時候,一舉擊敗所有的人。十一萬元,應該不會再有人和他爭了,可誰也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了一個聲音,悠悠然地喊出了十二萬。商維賢厭惡地皺起了眉頭,他討厭和別人爭東西,更討厭別人來和他搶東西。

    十三萬!

    最後,商維賢還是以十三萬的價格買回了他想要的東西。雖然他覺得買得貴了點兒,不過誰叫自己喜歡呢?何況,蔚朗又那麼地恭謙,想想也就覺得值了。因為,他喜歡別人尊敬他,他也尊重尊敬他的人。

    角落里,一個人影望著蔚朗和商維賢的背影,嘴角輕輕地抽動了幾下。象是在哭,又象是在笑……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8 13:15:07

陽光的下午茶

     

    星期日是個難得的好天氣,晴朗的天空中掛著幾絲淡淡的雲彩,象是海邊泛起的一陣浪花。蔚朗邁著輕快地腳步,穿過繁華的街道,看著熙攘的人群,臉上露出愜意地微笑。他喜歡走在陽光下,喜歡嬉笑的小孩從他身旁跑過。一個冒失地人撞上了他,他只是笑了笑,輕輕理直了插在條紋西裝上的白色手巾。今天他要去商維賢的家做客,什麼都不可能影響他的好心情。

    綠樹掩映的白色洋樓正是商維賢的家,盡管座落在寸土寸金的鬧市區,這里依舊如世外桃源般寧靜。一跨進院門,城市的喧囂便被莫名地擋在了外面,象是有一道無形的屏障將這里和外界隔成了兩個空間。院中的花朵開得甚為妖異,馥郁的花香夾著泥土的清新直鑽入心睥,蔚朗不由得閉上了眼楮。突然一陣酒氣襲來,他驚異地睜開眼,一只布著血絲的歪斜的眼楮正瞪著他。蔚朗身形晃動了一下,旋即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哎呀,是福伯啊。呵呵…K您把這滿院子的花搗置地這麼好,我都給迷住了呀。”

    “蔚老板,姚醫生正在給老爺檢查身體。您就先到花園那邊坐坐吧,簡老爺和大小姐也在那邊呢。”福伯認清了蔚朗後,眼神又渾濁起來。他每說一句話,喉嚨里都會冒出沙啞的  聲。

    看著福伯搖搖晃晃地背影,蔚朗無可奈何地笑了笑︰這個福伯,八成又是喝醉了。可是奇怪,他怎麼就能把那些花草擺弄得那麼出眾呢?哎,真是不可思議。蔚朗很小的時候就認識福伯了,在他的記憶中福伯沒有什麼時候是清醒的,而商維賢也從不呵斥他。雖說早就應該看慣了福伯那只有些歪斜的眼楮,可不知為什麼,每次被他的眼楮盯著的時候,蔚朗都覺得四周會激起一股蕭剎的寒意。

    “呵呵,蔚老板啊。什麼風把你給吹來啦!”話音未落,一個精干老人已經出現在了蔚朗的面前。

    “喔,是簡老板啊。您一向可好啊?”蔚朗雖然不怎麼喜歡這個說話帶著金屬聲的簡世平,可他畢竟是商維賢的好朋友,蔚朗仍舊客氣地和他寒暄。

    “哎呀,我好什麼呀?我再好也沒有蔚老板你做的好啊!哈哈,听說你又賣了個寶貝給商老大,一定……又撈了不少油水吧?哈哈……”

    “呵呵,我們都是打開門做生意的嘛。客人願意買,我們願意賣。您說是不是啊?”

    “噢,呵呵……,好小子,有前途!你我心照!哈哈,心照。”

    蔚朗含笑拱手,一抹不快從他臉上稍縱即逝。即便如此,這個小小的變化,也沒能逃得過簡世平那雙尖銳的小眼楮。

    “哈哈,來來來,我老婆一個人在那邊坐著呢。過去打個招呼。”簡世平不由分說,拉著蔚朗拐進了花園。

    嫩綠的草坪上,擺放著白色鏤空花紋的歐式桌椅。一位身著鵝黃繡花旗袍的婦人,正懨懨地靠在椅背上看信,烏黑的青絲伏帖在耳後,盤旋成一個發髻。兩把雪白的陽傘,象是怕烈日灼傷了她雪白的脖頸,展開身體為她遮擋著太陽。

    “老婆,你看誰來了!”

    “啊,”婦人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猛然轉過來的臉上依稀還有淚痕。

    “大小姐一向可好?”蔚朗裝作沒看見,恭敬地向她問候。

    “哎喲,是蔚先生啊。好久不見了啊。我很好。”婦人展顏,連忙起身招呼他們坐下。

    “不知道商老這兩天身體如何啊?”

    “家父前兩天只是偶感風寒,有姚醫生照顧著,如今已無大礙了。”

    一時間三人再無話說,蔚朗默默地注視著眼前這位商家大小姐,也就是簡世平的三姨太——商墨絲。蔚朗第一次見到商墨絲的時候,是在她十六歲的生日宴會上。那時候的她就象三月里的春風,清新而溫暖,沒有一絲憂慮。她經常到永利拍賣行去探望他,沒有她的鼓勵,蔚朗也不可能捱過那些艱辛的日子。可是三年後,她卻嫁給了簡世平做三姨太。蔚朗百思不得其解,以她的身份和才情,何至要嫁給一個跟自己父親年紀相仿的人做三姨太。八個月後,商墨絲有了一個女兒,取名簡沛蘭。蔚朗終于明白了一切,他對簡世平有了一種莫名的厭惡。在這一點上,福伯和他有同樣的感覺,所以他們都堅持稱呼商墨絲為大小姐,而不是簡太太。

    原本簡世平正用嘲弄的目光掃視著蔚朗,不過很快他就發現了更讓自己感興趣的東西了。

    “老爺、太太,請用茶。”一個年約十七八歲的小姑娘,麻利地將茶杯和果品放到了桌上。她偷眼瞄了一下戴著眼鏡的英俊的蔚朗,發現對方也正在看著自己,不由得耳根一熱。她連忙低下頭,抿嘴一笑,兩個酒窩在她的雙頰浮現。她剛想離開,幾根枯槁但卻有力的手指扣住了她的手腕。

    “哎喲~~這麼大熱天兒的,看把翠兒給熱的。來,坐下來陪我們聊聊天兒。”簡世平旁若無人地捏著翠兒的手。翠兒惶恐地看看商墨絲,又看看蔚朗。商墨絲將頭別向一旁,蔚朗只是大聲地咳嗽了幾聲。翠兒見無人幫她,急得眼淚直在眼眶里轉。她扔掉另一只手上的托盤,試圖想把自己的手從那個爪子里拔出來,沒想到,反而被簡世平將兩只手都牢牢地攥在手心里。簡世平斜睨了蔚朗一眼,騰出一只手來,欲往翠兒臉上摸去,翠兒急得要叫出聲來。

    “小翠。你在磨蹭什麼。快給我回去。”一個聲音隨著一個黑影的出現,在眾人耳畔響起。聲音雖然不大,但是不帶一絲感情,冰冷得連風都會被它給凍結。

    拉著翠兒的手指,象是中了咒語一般,迅速地縮了回去。愣在那里的翠兒,感覺到一股冰涼的目光將要刺向自己,驀然驚醒過來。她急忙撿起地上的托盤,飛也似地逃回了房間。

    “老爺已經在客廳等候各位了。”冰冷的聲音,沒有一絲語氣的變化。她不等眾人的回答,徑直返回房間。

    簡世平的瞳孔在收縮,他死死地盯著那個背影,直到她消失在樹陰里。這個陰沉的老姑婆是商維賢的妻子過世後,姚醫生推薦來的女管家,大家都叫她溫姨。可是這個成天用黑布把自己從頭裹到腳,只露出一張慘白的臉的女人,一點也沒有她名字中的溫柔。相反的,她更象一塊堅硬、冰冷的大理石。就連簡世平這樣的人物見了她,都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他實在搞不懂,商維賢干嘛弄這麼個僵尸在自己的房間里。

    僵尸!這個念頭在簡世平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使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啐!晦氣!”簡世平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這時,他隱約覺得窗簾晃動了一下,待要細看,卻什麼也沒有。他搖搖頭,快步跟上了走在前面的蔚朗和商墨絲。

    客廳里,中西合璧的裝飾和諧地擺放在四周,透出一種優雅而華貴的氣息。陽光借著巨大的落地窗照射進來,緊閉的透明薄紗窗簾,將光線過濾得明亮、柔和。

    靠窗的沙發上,商維賢正微笑著听他的醫生給他講養身之道。從他紅潤的面頰看來,他今天精神不錯,心情也很好。看見蔚朗等人進來,更是笑著起身迎接。眾人一番寒暄後,各自落座。

    “嗨,我說姚大醫生,今天怎麼沒見你把弟妹帶來呀?”蔚朗爽朗的聲音響起。

    “她本來是要來的,可是突然說約了人,所以來不了了。”

    “唷,約了誰呀?你也不看著她點兒,不怕被人給拐跑了啊?”蔚朗和姚經義很熟,經常彼此打趣對方。

    “他倒不怕被別人把老婆拐走,他是怕你把他的老婆拐走啊。哈哈……”簡世平刺耳的聲音引得眾人側目。正在給父親看女兒照片的商墨絲,不禁抬頭看了看顯得有些惱怒的蔚朗。

    “哈哈,不過說起來,蔚賢弟呀,你年紀也不小了哦。也是該考慮一下自己的終身大事了呀。”商維賢及時地制止了一場無謂的爭吵。“你要是看上了哪家的千金就跟老夫講,我想這點面子朋友們還是會給的吧。”

    “多謝商老費心,小弟自覺現在還未能使永利走上正軌。何況眼下時局動蕩,還是等一切安穩了再說也不遲啊。”

    “蔚大哥說得是啊,還是不要太早結婚好。你們看我現在,就是有時候要去出診,她也要羅嗦個沒完啊。”

    “哈哈……哎呀,看來我們真的是老啦,不能和你們現在這些年輕人比了。我們啊,就只剩下吃飯睡覺咯。呵呵……,偶爾啊想要打打麻將,消遣、消遣,也找不到人啦。怎麼樣,待會兒吃了晚飯咱們來打八圈,好不好?”

    “只要商老願意,我隨時奉陪。不過,不要忘了,要看我們的姚大醫生同意不同意喲。”

    “我倒是沒什麼,關鍵還是商老的身體啊……”

    “哎呀,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啊!我大哥他不就是想要把他那新買的玩意兒,拿出來給大家伙兒瞧瞧嗎?順便再讓咱們貼補一下。你怎麼這個都不明白呀!是吧!大哥!哈哈……”簡世平放肆地笑著,等著誰來和他吵一架。今天被那個溫姨一攪和,害得他沒能摸到翠兒的臉,弄得他渾身不舒服。

    “呵呵……,還是老弟你了解我呀。怎麼樣,姚醫生,你就答應了吧。”

    姚經義無可奈何地聳聳肩︰“好吧。不過吃了飯以後,你一定要吃藥。而且保證在12點以前上床睡覺。”

    既然醫生都這麼說了,其他人當然不會再爭辯什麼了。溫姨適時地前來告訴大家,晚餐已經準備好了,隨後領著眾人向餐廳走去。

    嘁嘁,他們馬上就要打牌了,他們馬上就要看到了……一抹殘忍的笑容閃過嘴角。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8 13:16:26

傳說中的天糊

     

    休息室里,昏黃的燈光讓人覺得懶洋洋的,尤其是剛吃過墩子巧手烹調的精致美食以後,更是如此。姚醫生一面和商維賢閑聊,一面督促他吃藥。簡世平躺在沙發上,半閉著眼楮哼著小曲,枯槁的手指敲著扶手,不緊不慢地打著拍子。商墨絲將酒遞給簡世平,簡世平瞧了她一眼,打著拍子的手並沒有停下來。商墨絲一言不發,輕輕將酒杯放在了他身旁的茶幾上。

    陽台的門敞開著,此時已是漫天星光。蔚朗修長的身影斜靠在門邊,襯著夜月透出一絲憂郁。一只手悄無聲息地遞來酒杯,傳來幽暗的香氣。蔚朗側身接過酒杯,含笑的雙眼帶著愁悶。商墨絲避過他的眼神,抄手端著酒杯,靠向門的另一邊。夜色掩映下的樹叢中,仿佛有無數魑魅魍魎暗自涌動。

    “哎呀,姚大夫啊,我這個病人還算听話吧,啊,哈哈。”商維賢洪亮的聲音打破了令人不快的沉默。

    “商老,您取笑我了呀。呵呵……”姚經義心領神會,也大聲打起哈哈來。

    “那我現在可以……啊,打牌了吧。”

    “可以,可以。您都把藥吃了,我還能反悔嗎?呵呵……不過不能太晚哦。”

    眾人圍至桌前,商墨絲小心翼翼地將一個精致的雕花漆盒放到桌上。暗紅的漆盒上,雕刻著盤根錯節的花草,象是凝固已久的血液里冤屈的怒放。

    盒蓋打開的瞬間,引來了嘖嘖的贊嘆聲。

    “哎喲,真是漂亮啊。光是看著,就讓人忍不住想要去摸摸……”

    “嘿嘿,商老大,你舍得把這麼貴重的東西拿出來給咱們玩兒啊?”

    “不就是個物件麼。不管它多貴多便宜,要是沒人用它,沒人看它,不就成個廢物了嗎?”

    商墨絲淡然一笑,將目光轉向蔚朗。蔚朗抿緊了嘴唇,面色凝重,雙眼死死地盯著桌上的牌。

    “蔚老板,你這是什麼表情啊?你不會沒見過這些牌吧?它們可是你賣給商老大的喲。”簡世平顯然也注意到了蔚朗嚴峻的神情。經他這麼一說,商維賢和姚經義也一齊看向蔚朗。

    “是的。我……的確沒有見過這些牌。”蔚朗一面仔細查看手中的牌,一面說道︰“你們看,這個牌雖然也有玉質的圓潤,可是對著光看的話,卻沒有玉的通透。怎麼看,都讓我覺得是象牙做的牌。”

    “可是象牙不是應該是雪白的嗎?怎麼可能呈現出這種蠟黃與丹赤的顏色呢?”

    “那是因為在特殊的環境下,使它產生了變化。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個應該就是傳說中的血色骨牌。”

    “哈哈!蔚老板果然是個精明的生意人啊,連傳說都搬出來了。哼!我看啊,你分明就是欺詐!想用這種一文不值的爛骨頭,蒙人家商老大白花花的銀子啊!”簡世平刺耳的聲音不但沒有令蔚朗憤怒,反而讓他釋然起來。

    “簡老板,如果你說這個是一文不值的東西,那你就真沒什麼見識了。十幾年前,就曾經有人出價二十萬兩,要買這副骨牌。當時我和賈老板還有店里的其他伙計四處尋訪,都沒有能夠找到它。所以,如果你要認為我是在訛商老的銀子,我現在就可以用原價把它買回去!我蔚某不才,雖然比不上簡老板精打細算,可這一進一出的帳我還算得清楚。十三萬雖說不是個小數目,不過我蔚某人還隨時周轉得過來。”听蔚朗這麼一說,簡世平目光一閃。

    蔚朗起身向商維賢躬身道︰“商老,這副牌究竟是怎麼出現在這里,又如何調換了原來的牌我的確是不清楚。不過,如果商老願意,我這就將它買回去。”說著,蔚朗拿出了支票簿,準備添上金額。商維賢略一遲疑,按住蔚朗的手笑道︰“唉,蔚賢弟啊。你我相交多年,說句不中听的話,如果沒有我,你也沒有今天的成就。我相信你的為人,相信你不是個忘恩負義的小人。何況,當年我也听賈老板提起過這個事情,這副牌的確價值不菲啊。哈哈,如此說來,我是賺了啊。哈哈,來來來,大家坐下,打牌。別掃了興致啊。”

    “商老大啊,你果然是個有福氣的人啊,這樣的好事居然也能被你撞上。”簡世平蹩著嘴,氣惱地坐了下來。

    “呵呵,我早就叫你跟我一樣,皈依佛門,你就是不听啊。平常啊,還是要多作善事,多積點陰德啊。”商維賢開始動手洗牌。

    “商老啊,我看還是不要用這副牌比較好啊。”蔚朗依舊站著,面露難色。

    “為什麼?你是怕我們弄壞了商老先生的寶貝啊?”姚經義笑問道。

    “不是,據說,這副牌很邪呀。”

    “這都什麼年代了,你還相信這等鬼神亂力之說啊?”

    “呵呵,鬼神之說也不可不信。但是我等善男信眾,平日里行善積德,沒作什麼虧心事,自然有神靈庇佑,哪怕這些邪魔外道呀。”商維賢笑著,招呼蔚朗坐下。

    “哼!”簡世平一聲冷笑︰“左右也沒人唱曲兒,就委屈蔚老板跟咱們講講這牌怎麼個邪法。反正和商老大打牌,咱們也只有陪錢的份兒,賺個故事來听听,解解悶兒也不錯啊。哈哈……”

    這當口,小翠端著托盤往里送糕點、水果。商墨絲沖她擺手,示意她將東西擱在一旁,自己親自動手為眾人斟茶倒水。收拾好後,她搬了張椅子,在簡世平身旁坐下。

    骨牌踫撞出唏哩嘩啦的聲響,在簡世平等人的催促下,蔚朗講起了關于這副骨牌的傳說。

    ******************************************************************

    清嘉慶年間,虎山縣有一姓段的師傅,因排行老二,被人稱為段二師傅。這個段二,幼年時將祖傳的雕刻手藝練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少年時外出遍訪名師,將各類雕刻技法融會貫通,自創了別具一格的雕刻手法。從他手里雕出來的物品,無不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其精妙的構思與布局更是巧奪天工,令人嘆服。一時間他聲名雀起,達官顯赫們,無不以擁有一件他的雕刻品為傲。

    當地有一位甦姓的財主,因其有事犯在了官府,便想讓段二師傅雕幾件物事,好拿去打通關節。他听說道台大人極好麻將,便差人用重金購置了一批象牙,命段二將其制成麻將。因之前還有許多訂制的物品沒有完成,段二便拒絕了甦財主。甦財主氣急敗壞,著人綁了段二的妻小,逼迫段二為其趕制麻將。

    段二終于如期完工,本想可以救回妻兒,哪知甦財主怕段二去官府告發他,竟將段二全家給殺害了,並且一把火將段二的家焚毀殆盡。

    這副骨牌送到了道台府中,看著那鬼斧神工的骨牌,道台是愛不釋手。當晚,便招來了自己的三位太太,一同打牌。那天道台的手氣出奇的好,每把均是天糊。他心下隱隱覺得有些不妥,就住了手。

    第二天一早,道台合府上下皆離奇死亡,且死狀甚慘;但那副麻將卻不翼而飛了。官府偵尋多時未果,便說甦家使用妖術,謀害朝廷命官,將其滿門抄斬。

    雖是如此,卻仍不見那副麻將的蹤影。

    就在甦家滿門抄斬時,突然天降大雨,接連數日不休。段二家的廢墟被水沖塌,人們在幾具燒焦的骸骨下,找到了那副骨牌。而原本潔白的象牙,也因此浸入了尸水,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于是就有了一個傳說,說如果有心術不正者打這副牌定會撞邪,而且如果誰接連摸到天糊的牌,一定會在第二天流血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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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個房間里只有骨牌在嘩嘩作響,眾人凝神屏息地听著蔚朗用飄忽的聲音講述的恐怖傳說。

    倒是無神論者的姚經義首先打破了沉默,蔚朗也跟著打起了哈哈。沉悶的氣氛很快就散開了,眾人繼續打著麻將。

    “商老大,你干嘛老是看表啊?是不是今天一直沒有糊牌,怕輸得多了,想趕緊躲到被窩里去呀?哈哈”簡世平干巴巴的笑聲又再度將室內的氣溫降到了零度。

    “爸爸,您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我扶您上去歇著吧。”商墨絲忍無可忍,起身走到了商維賢的身邊。

    “是啊,時候也不早了。商老,您該休息了。”姚經義識趣地站起來。

    商維賢看看自己手中的牌,笑了笑將它胡亂地塞進了其它的牌里︰這已經是今天的第幾把天糊的牌了?呵呵,也許真的該去休息了。商維賢向蔚朗等人道了晚安,任由女兒將自己攙回臥房休息。姚經義和蔚朗都沒有馬上離開,而是陪著簡世平等商墨絲。簡世平若有所思地把玩著骨牌,眼神閃爍不定。

    “蔚老板,反正現在商家的人都不在這兒,姚大夫也和咱們一樣。你就跟咱說實話,這玩意兒真象你說的,值那麼多錢嗎?”

    “簡老板,您應該知道,我從來不在自己經手的貨物上說謊。”簡世平點點頭︰的確,蔚朗在交易上的誠實是有目共睹的,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能在這里站穩腳跟。

    “不過說來也奇怪,今天晚上,商老居然一把牌都沒有糊過啊。”

    是啊,商維賢當然不可能糊牌,因為他把天糊的牌全部拆開來打給了別人。不過有些東西,想送給別人也送不了。

    當商墨絲從樓上下來後,大家便各自散了。姚經義問蔚朗要不要自己送他回去,蔚朗謝絕了他的好意。

    走出商家的大門,蔚朗長長地吁了口氣。

    不知什麼時候,天上飄起了毛毛的細雨。路燈幽幽地站立在街道兩旁,為雨絲指明去路。靜悄悄的房屋里,偶爾傳出幾聲象嬰兒哭泣般的貓叫……

    潛伏在黑夜中的仇恨,磨亮了手中的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8 13:17:37

夢魘的門

     

    黑夜里,一雙金色的眸子,惡狠狠地盯著屋內。

    一道閃電劃過,黑貓躬起著背豎直了尾巴,雨水在它身上濺起了一層蒼白。

    突然,它咧開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齒,上翹的嘴角和褶皺的鼻子充滿了猙獰的意味。

    鋒利的爪子從陰影中緩緩伸出,猛地撲向窗口……

    “啊——!”商維賢驚呼著從枕頭上彈了起來,汗水浸透了他的睡衣和頭發,他瞪著驚恐的雙眼打量著四周。房間里靜悄悄的,一切看起來都沒什麼不同,只是窗戶……窗戶不知什麼時候打開了,風就著月光輕舞白紗。他拉開台燈,捂著胸口走到窗邊向外張望。雨還是細細地下著,是那種無聲的春雨。渾濁的夜色中,不時閃出幾點燈火,整座城市一片死寂。

    叱 風雲那麼些年,今天居然被夢里漱@只黑貓給驚醒,果然是老了嗎?商維賢仔細地關好窗戶,拉緊窗簾,這才緩緩地爬上床。由于剛才的驚嚇,他的胸口陣陣發悶,他半坐在床上,一時間不能入睡。

    十三真的是個不吉利的數字啊,用十三萬買來的玉石麻將,怎麼就變成了傳說中的骨牌呢?就算自己平日里手氣好,也沒道理每把都讓自己摸到天糊的牌呀?難道蔚朗說的那個傳說是真的?可是那牌是誰換的呢?以前的確听賈老板說過,這個骨牌價值連城,蔚朗是知道的,他沒道理虧上幾萬兩,就為了嚇唬我啊?何況,他是我一手扶持起來的,他的為人我非常清楚啊。那會是誰呢……商維賢想著,禁不住睡意的侵擾,漸漸瞌上了眼。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商維賢再次驚醒。他強忍著心髒的陣陣絞痛,悄悄走到門邊側耳傾听。腳步聲消失了,商維賢伸直了腰,懷疑自己听錯了。突然,門外的腳步聲又再度響起,他的心猛地被揪緊。誰在那里!商維賢猛地拉開門。就在他拉開門的瞬間,整棟樓里的燈全都滅了。商維賢一驚,胸口的絞痛更甚,他頓覺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喉管般無法呼吸,當即暈倒在地。

    “噓……小聲點兒!別讓人听見。”

    “你確信東西在里面?”

    “恩,應茯O的,沒有錯。我今天來過這兒的。”

    “那好吧,你跟緊點兒啊。”

    “呀!怎麼回事?”一個聲音顫顫驚驚地問道。

    “別怕,可能是停電了。”

    兩個人影一前一後的停在了二樓的走廊上,前面的黑影在身上一陣摸索,拿出了一盒洋火。

    嚓一聲,微弱的硝煙味飄起,火光映照出一張死氣沉沉的蒼白的臉。一雙冰冷的眸子閃著寒光,劃著火柴的人嚇得差點跪在地上。

    “你們在這兒干什麼?”溫姨那具有凝結空氣的力量的聲音,讓拿著火柴的墩子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我、我們,我們是听見樓上有動靜,所、所以上來看看。”小翠哆哆嗦嗦地說著。她躲在墩子的身後,盡量不去看溫姨的臉。

    溫姨的臉繃得更緊了,兩只眼楮仿佛畏光似的眯成了一條縫。墩子幾乎被她的眼神給石化了,完全沒有察覺到火柴已經燒到了自己的手上。這一點火光在墩子的一聲低呼後也熄滅了,整個房間再次陷入黑暗。溫姨的視線淹沒在黑暗中,盡管眼前還閃著火花的殘影,也足以讓墩子清醒過來。一只冰冷的手摸上了墩子的手,墩子沒有反抗,他下意識地將火柴遞給了那只四處摸索的手。

    火光再次照亮了溫姨的臉,然後照亮了走道,然後隱約可以看見樓梯。溫姨舉著煤油燈,將火柴扔給墩子。

    “這里沒有你們的事。如果再讓我看見你們私自跑到這里來……”

    “溫、溫姨,我們錯了,再也不敢了。”不等溫姨下令,墩子和小翠便搗蒜似的認錯了。見溫姨並不繼續說話,兩人便磕磕絆絆、跌跌撞撞地逃了出去。

    溫姨冷冷地看著他們離開,又四處查看一番,見並無異樣,便悄無聲息地回房去了。燈火一點一點地消失,最後連裙擺摩擦的聲音也听不見了,整棟宅子又靜靜地睡去。大廳角落的柱子後,閃出一個條人影,長長地吐了口氣,象只靈巧地黑貓似的,竄入了漆黑的樹林里。

    一只蒼蠅不知是不是被福伯的酒氣給燻暈了,掙扎著想要從福伯的臉上離開,可很快又落在了他的鼻子上。福伯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拍,不曾想卻把自己給打醒了。他揉搓著被眼屎粘住地眼楮,吧嗒著嘴里又苦又澀的唾沫,想喝點兒水解解渴。桌子上盡是東倒西歪的空酒瓶,唯一的一只水盅里也散發著酒味。福伯坐起身,打了個哈欠。

    天邊曙光微現,空氣里除此有種清新潮濕的味道之外,還有其它的氣味混雜其中。那是怎樣的一種氣味呢?福伯抽著鼻子,一面努力地聞著,一面用迷糊的腦子想著。突然,他怔住了,一股不詳的感覺驅使他沖出了房間。

    血!是血!果然是血!福伯一個踉蹌,跌坐在地,瞬即爆發出一聲淒厲地慘叫,靈魂都從他的口中掙扎了出來。

    持續了幾分鐘的嚎叫聲,驚醒了宅子里的每一個生物。

    商維賢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好好地躺在床上。昨晚的一些影象在他的腦海里閃現,來不及等他細想,門外便傳來紛紛擾擾的聲音。大清早的,都在干什麼?也太沒有規矩了,看來平日里對他們是太好了吧。商維賢不快地想著,起身打開房門。他一出門,見溫姨也正從房間里出來。

    “老爺。”溫姨對商維賢略一頷首,她的頭發一絲不亂,衣服上連個褶皺都沒有。商維賢也沖她點頭,他喜歡溫姨的嚴謹,不象這個正冒冒失失、衣杉不整的沖過來的小翠。

    “老爺!不好了!不好了!”小翠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商維賢的面前。溫姨蹩著嘴,冷冷地看著她,商維賢也對小翠皺起了眉。小翠嚇地屏住呼吸,卻克制不住臉上慌亂的神情。商維賢看著她,不禁在心中暗自嘆息,旋即舒展了眉目。

    “小翠,別著急。跟我說,出什麼事了?”

    “是、是……”小翠顫抖著指向宅院的大門。

    青灰的院門此時已經變成了深淺不一的紅色,小白倒掛在門上,腸子從破開的肚子里流了出來。小白是只體形巨大而彪悍的拉布拉多獵犬,是在他五十歲生日的時候,他的主人商老板送給他的。盡管福伯經常醉醺醺的誰也不理,可是他對小白就象對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整個宅子里的人,除了福伯,小白根本不听其他任何人的命令。它總是忠心耿耿地守著福伯,守著福伯守著的宅院。它用自己的生命,證明了對福伯、對福伯看護的院子的忠誠。表情痴呆的福伯渾身血污,抱著小白早已僵硬的尸體,沙啞的喉嚨里不時發出陣陣意義不明的嘶嘶聲。

    眼前的情景讓商維賢一怔,心髒的絞痛再次扭曲了他的面容。商維賢略一搖晃,險些站立不住,一旁的溫姨穩穩地扶住了他。溫姨用其特有的冰冷口吻,驚醒了呆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墩子,限他在一個時辰內把一切收拾好。商維賢看了看溫姨,他打心底里佩服這個處變不驚、面無表情的女人。要是自己也能有她那樣堅韌的神經就好了,或者這個女人根本就沒有神經。商維賢自嘲地搖搖頭,示意溫姨扶自己回房休息。

    商維賢半躺在床上,心中總不能平靜。一閉上眼楮,就是那一幕幕的血紅,耳邊不停地回響著悲地嘶嚎。商維賢叫來溫姨,吩咐她把佛堂整理一下,他打算去靜靜心。溫姨點頭離開,不一會兒,她便來到了商維賢的臥室。她緊緊地抿著嘴唇,一言不發,原本慘白的臉竟隱隱泛出了青色。商維賢的心提了起來,能讓溫姨臉色大變,顯然不是什麼小事情,準確的說,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溫姨的臉上出現變化。

    溫姨雙眉微蹩,正苦苦思索,該選擇何種方式講述,才不會刺激商維賢即將崩潰的神經。終于,她還是選擇了平日里那種不疾不徐的腔調,冰冷的聲音直接凍僵了商維賢。

    “老爺,佛堂里,從無量法師那兒請來的觀音菩薩,不見了。”

    “……”

    “還有,老爺您前些日子買回來的麻將,也不見了。”

    商維賢只覺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

    “爸爸,爸爸……”

    “商老,商老……”

    “商老大,你沒那麼脆弱吧?嘿嘿……”

    “爸爸……”“媽媽……”“救命啊!……爸爸……不要啊!……”

    我在哪兒?誰在那兒?哦,是家啊,我大概昏迷了吧。商維賢漸漸清醒過來,看著圍在自己身邊的人,他慢慢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事。商墨絲的眼楮紅紅的,見父親醒了,她趕忙用手絹擦了擦眼淚,擠出一絲笑容。蔚朗躬身站在他的床邊,眼里也有潮濕的霧氣。姚醫生正給他把脈,旁邊一位護士打扮的女孩正在給他調換輸液瓶。站在門旁的溫姨見他醒轉,似乎也松了口氣,轉身離開了房間。

    “呵呵……我就說嘛,商老大你可是有佛祖保佑的人吶,你怎麼可能有事嘛。哈哈……”簡世平靠著窗戶,叼著煙嘴,從牙縫里擠出帶著譏諷的話語。“哎喲,你瞧我這記性。剛听說,你那個什麼菩薩丟了,是吧?嘿嘿,那你以後可要小心啦。”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沒看見我爸爸剛醒過來嗎?”商墨絲憤怒地盯著簡世平,通紅的眼珠子里幾乎噴出火來。這是簡世平第二次看見商墨絲發怒,他覺得很有趣。他咧著嘴,饒有興味地瞅著商墨絲。

    “墨絲啊,爸爸沒什麼事。他是我從小到大的兄弟,自然是了解我的啊。”商維賢強打精神,支撐著坐了起來。

    “商老,您真的沒問題嗎?”

    “恩,沒事了,沒事了。我們的姚大夫是遠近聞名的神醫呀,哈哈……”

    “商老,您剛好點兒,還是休息一下吧。要是再有點兒什麼問題,我這個當醫生的,可就要留下千古罵名啦。”

    “不打緊。我就是一時氣悶,沒什麼。”

    “听說丟失的不僅是佛像,還有昨晚的骨牌,是嗎?”蔚朗忍不住問道。

    “是啊……是啊……”商維賢若有所思,眾人都望著他,他閉著眼,臉上陰晴不定。良久,他才緩緩說道︰“其實,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沒有跟你們講。你們知道我昨天為什麼一直都沒有糊牌嗎?”大家惶惑地交換著眼神,簡世平突然眼楮一亮,悠悠地說︰“是天糊嗎?”眾人看看簡世平,又看看商維賢默然地點頭,都露出了驚詫的神情。

    “哈哈……我看不過是一個偶然罷了。昨天,佛像不是也被盜了嗎?盜匪還殺死了看門的小白,因此啊,我看就是一個狂妄的匪徒所為。應該去報警,讓警察嚴懲惡徒!”姚醫生不愧是留學回來的,遇到這類事件,最先想到的便是如何通過法律的途徑來解決問題。

    “唉……,警察,警察管什麼用啊?無非就是到苦主家里逛一圈,看看人家家里有沒有油水可撈。要拿了人的銀子,就再站到門口去擺擺樣子,之後還不是拍拍屁股走人。”簡世平不屑地說道。對于他的觀點,商維賢也點頭稱是。蔚朗看見姚經義沖他一擺手,露出無可奈何的神情。

    “可是,爸爸,如果不找警察的話,萬一那個凶徒再來怎麼辦啊?”商墨絲不無顧慮地說。

    “唉,我始終還是覺得這個事情有些蹊蹺。你如果說一切都是偶然,這個偶然也太可怕啦。”商維賢的眼里還殘留著從昨晚開始的恐懼。

    “那,商老,您的意思是……”蔚朗小心翼翼地探听商維賢的想法。

    “我始終還是很在意那個骨牌啊。它神奇的出現,又離奇的失蹤,我怎麼想也想不明白啊。你們說,如果不是冤魂作祟,那又能是什麼呢?”說到這里,商維賢自己也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眾人沉默起來,各自思索著,房間里只有簡世平吧嗒煙嘴的聲音。突然,他停了下來,半睜半瞌的眼楮在煙霧後,透著一股神秘,他幽幽地說出了一個名字︰諸葛易……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8 13:19:02

陰陽師

     

    天色已然昏黃,外出多時的簡世平還沒有返回。客廳里的氣氛很沉悶,商墨絲守在父親商維賢的身邊,蔚朗和姚經義不時在門廊和客廳之間來回走動,焦急地等待著簡世平口中的高人出現。

    屋外傳來了腳步聲,簡世平畢恭畢敬的語氣讓眾人面面相覷,商維賢在眾人的攙扶下迎至門廊。

    一位須發盡皆花白的老者,不緊不慢地跟在簡世平的身後。此人身著灰麻布長袍,腳登一雙圓口粗布千層底的布鞋,臉色有些蠟黃,但深陷的雙目卻炯炯有神。行至院中,他忽然放慢了腳步,從斜挎在身上的布袋里取出一面泛著油光的羅盤。簡世平未覺有異,徑直走進了房間,這才發現眾人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身後。

    忽然,院中無端刮起一陣陰風,繁茂的樹枝抖動著樹葉,發出陣陣的瑟瑟聲。霎時間,落葉飛舞,沙塵漫天。只見老者屹立院中,雙目緊閉,口中念念陬C只听得他一聲斷喝,風勢竟奇跡般地漸漸平息下來。老者微睜雙眼,面色凝重。他手執羅盤四面觀測,一面掐指捏算,一面連連搖頭嘆息。

    剛才那幕肅殺詭異的場面,就連一向不信鬼神的唯物主義者姚經義,也與眾人一般瞠目結舌。

    “啊,這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諸葛先生吧?久仰!久仰!”到底是見慣大場面的人,第一個回神招呼老者的就是商維賢。他一面拱手,一面迎向諸葛易。哪知這位諸葛先生,見商維賢迎出,非但不還禮,竟自有拂袖而去之意。簡世平見狀,連忙追出,將諸葛易勸了回來。

    “大師,您可不能這麼就走了啊。這位,可是我的大哥呀。”簡世平拉著諸葛易,將商維賢介紹給他。

    “哎呀,不是我不想幫你,這實在是……”

    “大師,有話不妨直說。”商維賢急切地望著諸葛易諱莫如深的表情。

    “嗨,也罷。既然來了,也算我們有緣。我就把這道符送給你,將它埋在門前那棵大樹下面,或可擋得一時。”

    “大師啊,這個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您這擋得了一時,那我今後又該如何啊?”商維賢愁眉不展。

    “唉,我就跟你直說吧。你這個宅子正建在歲破方,要知道這個歲破比之太歲更凶啊。”

    “可是當初,也有請風水先生為我們看過的呀。”

    “呵呵……風水是一個流轉的事物,不是一成不變的,更配合個人的命相,都會有所不同啊。當初這里或可說是一處好宅院,可現在啊……你看,這大樹遮擋在門前,陽氣不得入,陰氣自勝。如果我算得不錯的話,幾年前,府上定然有女眷亡故。這陰氣日盛,陽氣必衰。是故先生一定抱恙在身,且時常有幻象滋擾,這往後……”諸葛易似乎不忍再說下去。

    “大師啊!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弟子懇請大師,為我指點迷津!”商維賢緊緊地拉著諸葛易的手,諸葛易忍不住嘆息。

    “唉,不是我不想幫你,實乃冤魂索命,我也無能為力啊。”

    “不!大師,你一定有辦法的,你一定有辦法可以救我的!何況,弟子一向行善積德,何來冤魂索命之說啊?”

    “這個前身今世的冤孽,又豈是爾等凡夫俗子所能知呢?不過,辦法倒是有一個,就不知道先生舍得不舍得了。”

    “大師請講,弟子無不從命。”

    “你著人做個與你大小相仿的偶人,將你的血滴在上面,並刻上你的名字。之後,將其並符咒一起埋于樹下。此後,你和你的家人再不要踏入此地半步。”

    “這……”

    “大師,您不是開玩笑吧!這麼大的一個宅子就讓它這麼空著?那不是太可惜了嗎?”簡世平听到這里叫了起來。

    “呵呵……我只說他不能進,沒有說別人不能住啊。所以我才說,要看他舍不舍得啦。”

    “唉,有什麼舍得不舍得的呢?人終究是性命要緊啊,這些不過是身外之物,不足掛齒。但弟子還想請教大師,幫忙尋個合適的住處才是啊。”

    諸葛易聞言,點頭稱是,煞有介事地舞弄了一番,說道︰“先生可往東北方向,去尋一座二層樓的紅牆宅邸。”

    “東北方、紅牆、二層樓……誒,那不是我家嗎!”簡世平尖聲叫道。

    “哈,那還真是太巧了。那麼事情就由你們自己去處理吧,老夫就先告辭了。”諸葛易一拱手,不待他人答話,飄然離開了商府。眾人急忙追出,卻不見了他的蹤影。

    用過晚飯後,姚經義稍坐片刻後便回診所去了。他將護士司寇菊留在了商府,好隨時照顧商維賢。此時,身穿白色護士服的司寇菊正在給商維賢測血壓,簡世平的一雙小眼楮則直勾勾地盯著她。司寇菊翦著齊耳的短發,一張輪廓分明的瓜子臉,水汪汪的大眼楮透著一股靈氣。她見商維賢的血壓並無異常,便收起儀器,看著商維賢把藥服下後,起身離開了休息室。

    簡世平一直目送司寇菊的身影消失在門外,這才跟商維賢討論起了那個神秘的諸葛易的建議。

    “那就這樣吧,你就搬到我那兒去住。雖然我的房子沒法跟你的比,不過多住幾個人還是可以的。”簡世平點了一支煙。

    “那怎麼能行呢。我看就不如這樣吧,就用我的房子和你的房子作交換,你看如何呀?”

    “唉喲,這怎麼可以啊。誰不知道你的房子那可比我的房子值錢多了,我要是和你換了,恐怕有些人又要說我是佔了商老大你的便宜了!”簡世平一面說著,一面用眼角瞄著對他怒目而視的蔚朗。

    “呵呵……怎麼會呢,反正到時候房子空著也是空著啊。你就不要再推辭了,明天就讓我的律師把我們兩處房產的房契給修改了。你說好不好啊?”簡世平假意推搪一番,便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

    不一會兒,商墨絲來到了休息室,身後跟著溫姨。簡世平頓覺一陣寒意,他猛地站起來,拉著商墨絲,跟商維賢道了晚安,迅速離開了商府。蔚朗不齒地看著他的背影,走到了商維賢的身旁。當他正想和商維賢說話的侍候,溫姨攔在了他的面前。

    “老爺,您該休息了。”溫姨雖然是在對商維賢說話,可是她的眼楮卻一直盯著蔚朗。

    “呵呵……時間也不早了。商老,您今天也夠累的了,早點歇著吧。人偶的事情您就放心交給我來辦吧,明天我再來看您。”蔚朗避開溫姨的目光,笑著跟商維賢說。

    “唉,好吧。”商維賢細細地看了看蔚朗,笑道︰“要是我能有你這樣一個兒子,那該有多好啊。”

    “商老,您想太多了。二公子商逸不是挺好的嗎?”蔚朗曉得有些尷尬。

    “哼!他!就知道吃喝玩樂,什麼都不會做。你看,家里發生這麼些事,他也不過問一下。又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商維賢越說越激動,忍不住咳嗽起來。溫姨用冰冷的眼光把蔚朗趕了出去。

    天上象掛了一塊黑色的幕布,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蔚朗獨自走在小巷里,听著皮鞋在水泥地面上發出的嗒嗒聲,讓他覺得背心一陣冰涼。他放慢了腳步,邊走邊仔細地听,好像真的有什麼東西在他背後跟著他。他愣了一下,猛地轉身往後看。沒有,什麼也沒有,只有兩側房屋那黑乎乎的輪廓在夜里若隱若現。蔚朗靠在牆上松了口氣,暗自嘲笑自己的疑神疑鬼。

    “哇嗚——!”蔚朗的身邊傳來淒厲的叫聲,隨即一團黑影匍匐在他的面前。蔚朗剛剛放下的心登時跳到了喉嚨里,他覺得渾身發麻,連頭發都要豎起來了。這個黑影用兩只金燦燦的眼楮瞪了他一會,幾個起縱便消失在夜色中。蔚朗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搖頭笑起來︰貓啊,原來是貓啊。

    蔚朗整理了一下衣服,抖擻起精神,快步往家走去。家,他現在非常想回家,盡管家里只有他一個人,但這個詞對他來講就是安全和溫暖。此時,隱約可以看見自己家的房子了,蔚朗禁不住跑了起來,他真想馬上回家,鎖上門,好好睡一覺!

    門,門沒有鎖,只是虛掩著。蔚朗愣住了,離開的時候門還好好的鎖著,現在鑰匙在自己手里,但是門怎麼自己開了呢?

    有賊!蔚朗翻然醒悟,轉身就想跑去報案。

    門縫里突然伸出一只手,將他拽了進去。在他還沒有來得及發出聲音的時候,他就听見 的一聲,那是什麼東西砸到他腦袋上發出來的聲響。他還沒來得及感到痛,便已經暈厥在地。

    “啐!這家伙真背!要不要做了他!”

    “犯不著,他又不知道我們是誰。快點兒找東西,記得把門關上!笨蛋!”

    “是!是!是!”

    ……

    “怎麼樣︰找到了沒有?”

    “沒有。你呢?”

    “我也沒有找到,難道說不在這里?”

    “有可能。我們走。”

    兩條黑影一前一後,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8 13:22:38

無形的迷霧


    路燈下,一個身著灰色風衣,頭裹白色紗巾的女人在路燈下一晃,閃身拐進了濟民醫院的後巷。

    在一陣叩門聲的催促下,一位五十歲上下,面容紅潤的婦女快步趕來打開門,將門口的女人迎進了門。

    “張媽,老爺還沒有回來嗎?”一進門,女人便急匆匆地問道。身形粗壯的張媽一面接過女主人脫下來的外套,一面搖頭說沒有。

    “還沒有回來?”女人疑惑地抬頭看了看掛在牆上的報時鐘,此刻,指針正指向十點四十。她精致的臉龐上掠過一絲不安,就算丈夫去出診也該回來了呀?她一面想著,一面坐到沙發上,喝著張媽給她端來的熱茶。

    “不過,先生有打過電話回來。”張媽把茶端來的時候告訴卓璇璣。

    卓璇璣一愣,瞬即懶懶地問道︰“那挶搰O什麼時候打來的?都說了些什麼呀?”

    張媽站著想了想說道︰“大概是八點過打來的吧,他說要在商老爺家里多留一會兒,陪商老爺打打馬吊散散心。”

    “哦?那老爺還說了什麼沒有呢?”卓璇璣微蹩眉頭問道。

    “嗯……對了,老爺還問了夫人您在不在。我說夫人到朋友家打牌去了,還沒有回來。”

    卓璇璣聞言,眼楮盯著時鐘,輕輕搖晃著手中的茶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張媽見狀,悄聲離開了客廳。敲門聲響起,卓璇璣微一挺身,想了想,遂又靠在沙發的扶手上,自顧自地看起了報紙。一臉疲態的姚經義走了進來,卓璇璣抬頭看了看時鐘,這個時候是十一點過十分。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卓璇璣似笑非笑地歪著頭問丈夫。

    “啊……,今天商家出了些事,商老心髒受不了,我帶著小菊一塊兒過去的。”姚經義走到妻子身旁坐下,輕輕地揉搓著她卷曲柔順的長發。卓璇璣怔怔地看了他好一陣,忍不住問道︰“那怎麼不讓商老早點休息,還這麼晚了陪著他打牌?”姚經義避開她探尋的目光,說一早安排了商老休息,自己不過是和蔚朗他們多聊了一會兒。

    卓璇璣狐疑地看著姚經義,看著這個和她在越洋的船上相識的丈夫。那個時候,他是那麼地充滿活力,他說的話總能令她開懷大笑。而且,他明亮的眼楮從來不會撒謊,可如今卻仿佛隱藏了許多令人琢磨不透的東西。難道真的是相處久了,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就會變得淡漠了嗎?姚經義察覺到了妻子的眼光,推說太累了,催促她早點休息。卓璇璣雖然有一肚子的話,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黎明時分,竹苑街的街口周圍,有不少的行人圍在那里指指點點。穿著制服的警察將人群攔在街口,一個身材高大,頭發略微卷曲而蓬松的年輕人,風風火火地走進了現場。房間里象刮過一陣暴風,衣櫃、書架、抽屜、床都被胡亂地扔了一地。窗戶敞開著,窗簾隨風搖晃著,仿佛急于告訴別人昨晚這里所發生的一切。幾個警察正在仔細地檢查房間的每一個角落,看看是否能夠找到破案的線索。

    “你好,我是王一。現場有什麼發現嗎?”年輕人走進去後,詢問現場負責取證的警察。

    “啊,你好,王隊長。”一個圓臉的警察走過來︰“從現場的情況看來,似乎只是普通的入室盜竊……”王一一面听,一面開始在房間里四處轉悠。

    “知道小偷是從什麼地方進來的嗎?”王一皺著眉頭,打量著這個房間,心想︰還真夠亂得,這個小偷也太明目張膽了吧。

    “窗戶是開著的,門鎖上也沒有被撬過的痕跡,估計是從那里爬進來的。”王一聞言來到了窗前,窗戶上還印有一個不完整的腳印。“小偷看起來是熟手,房間雖然很零亂,但是我們並未發現他們留下的任何線索。”警察繼續對王一匯報著他們所探查到的情況,完全沒有發現,王一正看著那個腳印出神。

    “那屋主現在怎麼樣了?”

    “他被人發現的時候昏迷不醒,已經送到醫院去了。……是濟民醫院。”胖警察想了想,補充道。

    “好的,那我現在到醫院去看看他。”說完,不等對方回答,王一已經離開了現場。

    白色的煙霧彌滿在清晨濕冷的空氣中,濃烈、焦灼的氣味讓人難受,卻又泛起一股莫名的悲哀。兩個小小的身影在薄霧中晃動著。

    哥哥……哥哥……我們要去哪兒?這里好冷……好冷……

    霧越來越濃,淡淡的香氣驅逐了讓人不快的氣味,恍惚中,鮮花盛開的院門前,有人沖著他招手微笑……

    媽媽……媽媽……他努力地向前跑,可是越跑,前面的景物離得越遠,漸漸的變淡……漸漸的變黑……

    不要!不要啊!不要留下我一個人!

    痛,痛徹心扉。

    蔚朗猛地睜開眼,一片白、白得他頭暈目眩。

    “蔚先生……蔚先生……他醒了!……你覺得好些了嗎?”一個溫柔的聲音輕喚,蔚朗再次忍著頭疼睜開了眼。朦朧中波浪似的卷發逐漸清晰,烏黑的卷發簇擁著一張嬌俏的臉龐,正滿懷關切地看著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8 13:24:36

“弟妹,我……我怎麼在這兒?”蔚朗試圖坐起來,疼痛伴著暈眩象是在他後腦綁著個石頭一般,又把他拽倒在了枕頭上。卓璇璣笑著,示意他不要動︰“是你店里的伙計小唐發現你的,是他報的警,把你送到這里來的。”待蔚朗還想說什麼的時候,門開了。

    “哎呀,你這個人的腦袋是鐵打的呀?這樣都沒事?呵呵……”進來的是姚經義,他听到蔚朗甦醒後,立刻趕過來看他。

    “是啊,我怎麼放心讓你這個庸醫給我看病啊……”蔚朗雖然現在還覺得頭痛難當,還是忍不住反唇相譏。

    “哦!看來是沒事了,都知道罵我了!哈哈……”姚經義不以為意,走過去攬住妻子的肩頭。

    “蔚朗,蔚先生,沒事了是吧?那我可以問他幾個問題了吧?”王一大大咧咧地闖進了病房,全然沒有注意到眾人驚愕的表情。直到卓璇璣開口問他,他才不好意思地笑著撓撓頭,向大家做了自我介紹。姚經義囑咐王一不要耽誤太長時間,便帶著妻子離開了病房。等他們離開後,王一關上門,開始詢問蔚朗當時的情況。

    “哦?你到的時候,門是打開的?”王一抓著頭發問︰“你確信?你沒有記錯?”蔚朗不耐煩地點點頭,他不能容忍別人對他的懷疑。

    “我剛才看過你的衣物了,你的錢包還在,當然也包括里面的錢,而且你的鑰匙也在你的身上。……所以……,那你最近和什麼人發生了什麼爭執,又或者有什麼人想要對你不利?”王一表情嚴肅地問蔚朗。蔚朗不解,不明白王一為什麼這麼問。

    “其實很簡單。你看,你到達現場的時候,你發現門是開著的。但是我們在你家的門上,並未發現有強行進入的跡象。窗戶雖然是開著的,但是整個房間里,除了窗戶上有個向著窗外的腳印外,沒有留下任何痕跡。我記得昨天是下了雨的,直到今天早上,地上還有些濕。既然他有足夠的時間,把四處的痕跡都收拾的那麼干淨,怎麼可能留下窗戶上的痕跡呢?而且房間亂到那種程度,顯然也是故意的,並且你身上的現金也並未被拿走,說明他們根本就不是要錢,而是別的什麼東西。而根據他們進入你家的方法來看,他們顯然是有你的房門鑰匙。……你,明白了吧?”一口氣說了一大堆,王一抓起蔚朗床頭的杯子,灌了兩口水。

    腦子還沒有完全清醒的蔚朗,一臉茫然地看著王一,不知道他認為自己能明白什麼。心滿意足地抹了抹嘴的王一,終于注意到了蔚朗的表情,他不好意思地笑道︰“喲,真對不起,把你的水給喝光了。呵呵……”蔚朗嘆了口氣,問他剛才說了一大堆到底說明了什麼問題。

    “啊,你還沒明白啊?不過你腦袋才被人砸過,可能是有些不明白。我告訴你吧,這一切說明了一個問題,就是︰你身邊的朋友或者什麼人,認為你有一樣他們需要的東西,而這樣東西你是不可能給他們的。所以我就想要讓你好好想想,自己的身邊沒有這樣的人,和這樣的東西。這下明白了吧?”

    蔚朗想了想,搖了搖頭。

    “啊!你該不是真的把腦子給砸壞了吧!還不明白啊!”王一幾乎要絕望了。

    “我不是不明白,只是一時想不起有你說的這樣的事情罷了。”蔚朗虛弱地笑著,王一面上有些尷尬。他起身告辭,留下了自己的電話,讓他回家以後看看,是不是少了什麼東西。如果想起來了什麼事情,就趕緊跟他聯系。

    目送王一離開病房,蔚朗疲倦地閉上眼楮。王一剛才的那番話,不停地在他的腦海中旋轉。

    是誰?到底是誰呢?他們想要的東西是什麼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8 13:26:00

銀色袖扣

     

    久違的陽光將這幾日陰郁的天氣一掃而空,姚經義早早起身,吃完早餐來到院子里。小院不大,但卻也精致。開始長出嫩綠的花架下,安放著雙人的秋千椅。錯落有致的小花台旁,身穿白底紅花滾邊旗袍的卓璇璣,正笑吟吟地澆著花。姚經義的記憶中,卓璇璣是極少穿旗袍的,她更鐘愛洋裝。裁減合身的旗袍,使她縴細的腰肢更顯玲瓏。陽光將花架的紋路,輕柔地投映在她的身上,使她憑添了幾分東方女性特有的婉約與神秘。

    波紋般的黑發展開,卓璇璣靈動的眼楮望著丈夫,臉上露出戲謔、調皮的笑容。姚經義心頭一怔,仿佛又看到了當年,在回國的游輪上,望著一臉呆相的自己巧笑的模樣。屋內傳來了整八點的報時聲,將兩人從遙遠的回憶中,拉回了現實。

    “吃過早飯啦?”卓璇璣放下水壺,拍著手走到他面前,他微笑著點點頭。

    夾漣畯怞洵B一下,準備走了吧。”卓璇璣看起來興致盎然。

    “啊?”姚經義還沒有回過神。

    “啊?啊什麼呀,啊。你今天不上班了嗎?而且啊,今天不是蔚朗出院的日子嗎?我們一起去接他吧。”卓璇璣一面高興地說著,一面往屋里走,完全沒有注意到丈夫臉上閃過的一絲不快。

    姚經義在妻子的催促下,收拾停當,正準備出門,卻遇到推門進來的簡世平。卓璇璣一怔,隨即笑著沖簡世平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她最討厭看到的人,就是簡世平,他那雙總愛在女人身上轉悠的賊眼珠,想著都讓她惡心。簡世平似乎也沒有料到,他們夫妻倆兒正準備同時出門。

    “喲,弟妹,今兒這麼早啊。拉著我姚兄弟,這是要上哪兒啊?”簡世平嘻皮笑臉地看著卓璇璣,讓她渾身不舒服,她抿著嘴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哦,我們正準備去醫院呢。今天蔚朗要出院,我們順道去接他。”姚經義知道妻子的不快,趕忙接上他的話。

    “呵呵……,是啊,你們不說我倒給忘了。不過,姚兄弟,我有些事情想要找你商量商量,你看……”簡世平的小眼楮,不停地在這夫妻倆的臉上晃動著。

    姚經義略一沉呤,便讓自己的妻子先到醫院去,說自己隨後就到。卓璇璣怔怔地看了丈夫一眼,有那麼一瞬間,她幾乎以為自己听錯了。可是當她看到丈夫回避的眼神後,氣得蹩著嘴扭頭離開了家。

    看著窗外明媚的天空,蔚朗心情大好。今天就可以出院了,再也不用待在這個死氣沉沉的醫院里,听著那些重病的人在半夜里痛苦地呻吟了。想到這里,他深深地嘆了口氣。身後銀鈴般的笑聲響起,他回身一看,正看見卓璇璣施施然地向他走來。蔚朗笑著沖他揮揮手,巧笑盼兮的卓璇璣,總是比其他的女人有種別樣的風情。大概是因為她曾經留洋海外的關系吧,言行舉止都少些拘謹,多一些機智和生動。

    “蔚先生,今天終于可以出院了,是不是很開心啊?”

    “那是當然啦!姚大夫把我關了整整3天,都快把我憋悶死了!”

    “這不就放你出去了嗎?怎麼,你這心里……擔心著誰呢?”

    “啊?哈哈……,噯,怎麼不見姚大夫啊?他是不是怕我報復他,所以不敢來了啊?哈哈……”

    “哪里,他是有事兒,走不開。就讓我來接你出院啦。”卓璇璣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有提到簡世平,大概是對這個人討厭得連說到他的名字都覺得會髒了自己的嘴。

    走出醫院的霎那,蔚朗感到了空氣中溫暖的氣息。難聞的消毒藥水和冰冷的病房,都遠遠地被拋在了腦後。他仰著頭,貪婪地呼吸著鮮活的空氣。卓璇璣看著此刻充滿活力的蔚朗,實在無法把前兩天昏迷中面露恐懼和惶恐的他聯系到一起。她忍不住問蔚朗,昏迷的時候都看到了什麼。蔚朗燦然一笑︰“你都知道我那時昏迷了,哪里還可能知道自己看見了什麼呀?”兩人就這麼說說笑笑地回到了蔚朗的家。

    此時蔚朗的房間已經沒有了混亂的模樣,伙計小唐已經把這里粗略整理過了。蔚朗四處看了看,心里想著那天進門時的情景,還有在醫院里王一跟他說的話。可是在醫院這幾天,他還是什麼也沒有想清楚,只是心中隱隱覺得王一的話沒有錯。卓璇璣看著默然不語的蔚朗,知道他心里一定在煩惱著家里被盜的事情,乖巧地站在一旁翻著桌上的書。蔚朗正自想得出神,不小心將桌上的文件袋踫到了地上,他連忙躬身去撿。可就在他俯下身的時候,他渾身一怔,連忙將桌下一個閃亮的物品撿了起來。

    “你怎麼了?”卓璇璣見狀問道。

    “啊,不,沒什麼,不小心把東西撞到地上了。”蔚朗一面說,一面若無其事地將東西放進了口袋里。

    “你餓不餓?我知道有家餐廳味道不錯,要不要去嘗嘗?”蔚朗突然問道。卓璇璣正覺得他這樣悶悶的很無聊,當即連連點頭。蔚朗讓她在外稍等片刻,說自己換身衣服就出去。他走進自己的臥房,關上門,仔細地端詳著手上剛剛撿起來的東西。那是一枚袖扣,一枚很精致的袖扣。蔚朗打開自己的衣櫃,在自己的衣服上比劃了很久,確信這絕對不是自己的袖扣。他沉吟片刻,將袖扣小心地收藏起來,隨意挑選了一套深灰色的西裝,依舊滿面春風地走了出去。

    他們剛一下樓,便和一個高大的身影撞了個滿懷。定楮一看,亂蓬蓬的卷發,深咖啡色的夾克衫,正是警探王一。

    “噯,王探長,你怎麼到這里來了?”兩人不約而同的驚嘆道。

    “喲!您二位還真有默契啊。”王一滿不在乎被自己打趣的人,臉上的尷尬表情,正色道︰“我到醫院去找你,听說你已經出院了,所以過來看看。怎麼樣?發現家里少了什麼東西了嗎?”

    “多謝王探長費心。我家里什麼東西也沒有少。”蔚朗說完心想,就是多了些東西出來。

    “是嗎?是嗎?”王一听了皺著眉頭,一疊聲地稱奇。

    “王探長,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吃飯啊?”蔚朗看著苦思冥想,完全沒有去意的王一,圓滑地問道。

    “啊?吃飯?哦……,不好意思,打擾到你們了。這樣吧,我看一時也鬧不清是怎麼回事。回頭你再好好想想,看到底誰有這個可能。哦,對了,還有啊。你最近最好小心些,把門鎖換了。這個人很可能會再來的噢。”王一一面道歉讓開路,一面喋喋不休地囑咐著蔚朗。蔚朗笑著點頭稱是,這才送走了王一。

    “怎麼樣?味道不錯吧?”蔚朗靠在椅子上,被窗外的陽光照得有些懶洋洋的。餐廳里回旋著悠揚的音樂,牆上掛著幾幅莫奈的睡蓮,雖然是贗品,但是畫功一樣精湛。應合著這樣的天氣,倒讓卓璇璣有了倘佯在塞納河邊的錯覺。她輕挑眉眼,露出一副妙不可言的表情。

    窗外行人並不太多,蔚朗忽然覺得有人在盯著他看,他望向街角的時候,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躲閃進了小巷。

    “小卓,姚大夫到底是被什麼事情給絆住了?”只要不在正式場合里,蔚朗都稱呼卓璇璣為小卓。

    “誰知道啊,大清早那個簡老板就莫名其妙地跑到我們家里來了。當時我們正要到醫院來接你,他說有事非要和經義說才行。經義也怪,居然就讓我先來接你了。”卓璇璣滿臉怒氣,一想到簡世平,立刻惡心得連東西也吃不下了。她連忙放下刀叉,用餐巾抹抹嘴,喝了口清水才覺得舒服些。

    听卓璇璣這麼一說,蔚朗眼神一閃,漫不經心地問她知不知道是什麼事,她搖頭說不知。但是卓璇璣突然想起了什麼,蔚朗看她面色變得凝重,便試探地問她怎麼了。隔了半晌,卓璇璣終于還是忍不住,說她認為自己的丈夫有外遇。

    “哈哈……,怎麼可能呢?姚賢弟不知道多喜歡你,他怎麼可能作出那種事情呢?”

    “可是,你那天出事的時間應該是在晚上十點鐘左右吧。他是晚上十一點過才回來,還跟我說他是在商老爺家和你聊天。我開始還只是奇怪,怎麼會留到那麼晚。結果等到小唐來告訴我們的時候我才知道,你早就回家了,那他在跟誰聊天啊?”卓璇璣越說越氣,蔚朗越听臉色越沉重。

    原本愉快的心情全都被疑惑佔據了,蔚朗送走卓璇璣以後,把這幾日的事情反復想了好幾遍。所有的起因都是由商府開始的,也不知道自己住院這幾天里,商老爺子的身體怎麼樣了。心里這樣想著,蔚朗不自覺地來到了商府的門前。他敲了敲門,發現房門是虛掩著的。他警惕地推開房門,突然從旁邊閃出一條人影。一只斜斜的眼楮,怪異地盯著他的臉,隨著那張臉越貼越近,撲面而來的酒臭味幾乎將蔚朗燻得暈厥過去。蔚朗一個勁兒地往後退,直到把脊背貼在了大門上。一抹哀怨、失落的眼神閃過,目光變得呆滯,口中還喃喃自語。

    “你不是小白……你不是小白……。呵呵……他不是小白!嗤嗤!小白已經死——啦!開膛破肚的掛在門上!哈哈!”福伯一面嚎叫著,一面揮舞著雙臂慌亂地往自己嘴里灌酒,跌跌撞撞地消失在了樹林里。蔚朗送了口氣,轉身不安地看了看大門。

    “蔚先生……”一個象從地獄中冒出來的聲音幽幽地輕喚他,蔚朗忍不住渾身一顫。轉頭就看見溫姨冰冷的眼神,蔚朗不覺有些尷尬,連忙給了對方一個有些倉皇的笑容。溫姨視若無睹,淡淡地說︰福伯八成是瘋了,這幾日見了誰,都說是小白。她自顧自地說著,將蔚朗領進了客廳。

    “老爺正在書房和少爺談話,很快就出來。”溫姨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自從五天前的晚上開始,這個地方大概就被什麼古怪的東西給佔據了吧。蔚朗心想,覺得這里連陽光都是冷冰冰的。還好小翠及時給他上了杯熱茶,當然仍舊是紅著臉,在他溫柔地注視下逃跑的。

    “嗨,蔚先生,你好啊!”一個瘦高的年輕人,舉止有些輕佻地走到了蔚朗面前。英俊的臉龐透著紈褲子弟的浮夸與邪氣,他沖著蔚朗招了招手︰“老爺子在上頭等你呢,快去吧。”

    “啊,是商少爺啊,好久不見了。什麼時候回來的呀?也不跟我們說一聲,怎麼又要急著出去呢?”蔚朗謙和地笑笑。

    “呵呵,我回來的時候,听說你被人給打了,正在住院。你也知道我最討厭醫院的味道,就算那里的天使姐姐們再漂亮我也不想去啊。何況,老爺子身體不好……這不,現在干脆把公司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交給我了,你說我哪里有時間啊。好了,不和你聊了。我這剛回來兩天,還有好多事情等著我去辦喃!”說完,兩手揣到褲兜里,吹著口哨離開了房間。蔚朗看著他的背影,露出一絲嘲弄的表情。商逸所說的事,除了吃喝嫖賭,也就沒剩下什麼了。

    窗外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商維賢從窗戶往下看著兒子驅車離去,心里不住地嘆息︰哎,看來我商家的一切就要敗在這個小子手里了,或許這就是天意吧。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蔚朗挺拔的身影出現在了他的眼前。商維賢高興地給他讓座,並且詢問他關于他房間失竊的事情。

    “商老,您不覺得這一切,都和那晚離奇出現,又神秘失蹤的骨牌有關嗎?”蔚朗直勾勾地盯著商維賢,等著他給自己一個答案。

    “哎,我也是這麼覺得啊。或者真的就如大師所說的,這里的確不干淨啊。”商維賢閉上了眼,他也是白思不得其解。

    “商老,恕我冒昧的說一句。您難道沒想過,在這一系列的事情中,唯一獲利的,就是簡老板嗎?”听了蔚朗的話,商維賢的眼楮里寒光一閃,瞬即溫和下來。

    “不,我知道你的意思。簡老弟雖然為人不怎麼樣,可是畢竟和我同甘共苦多年,他是不會作這樣的事情的。”

    “可是……,那個所謂的大師,也是他找來的吧?……”蔚朗還想說什麼,卻被商維賢擺手止住了。

    “當初我這里也是找人看過的,那人當時就告訴過我;這里的風水雖然可以讓人大富大貴,但是也因為如此,天長日久會損害到人的身體。我想,也是時候搬出去了。”

    “既然商老這麼決定了,我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我找人定制的偶人,明天就可以送過來了。不過,您還是要多注意啊……”

    商維賢默默地點點頭,望著窗外漸漸西沉的落日發呆。蔚朗陪著他小坐了一會兒,便起身告辭了。

    回到家里的蔚朗疲憊不已,他謹慎地鎖好門窗,拿出今天發現的那枚銀制袖扣,仔細地翻看著。此刻,他心中揣揣不安。

    這枚袖扣到底是誰的呢?

    明天,明天還會不會出現什麼意外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8 13:27:41

紅牆鬼魅

     

    昨日明媚的陽光仿佛是曇花一現,此時陰沉沉的天色,讓人分不清究竟是黎明還是黃昏。狂風夾雜著雨點,一波接著一波,沖擊著花園中肅然而立的人們。墩子和福伯默默地在樹下挖著坑,大樹象是受傷了一般,在狂風暴雨中猛烈地晃動著。幾乎和真人一般大小的偶人,被抬進來放在商維賢的面前。商墨絲用力攙扶著父親,使她的手指關節微微發白。蔚朗在一旁為他們撐著傘,盡管在這樣的風雨里,傘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司寇菊臉色有些發白,她擔心地看著商維賢,有些顫抖地將消過毒的匕首遞給了他。

    鋒利的匕首從緊握著它的手掌中抽出,一陣酸麻的感覺讓商維賢微微一顫。少頃只覺掌心一熱,疼痛和酸軟幾乎讓他握不成拳。

    鮮紅的血液一滴滴地跌落在偶人身上,跌落在刻著商維賢幾個醒目、礙眼的大字上。用朱筆紅漆刻著名字的偶人,籍著雨水迅速將血液沖淡,遍布了全迭A仿佛它真的有了生命。看著偶人連同符咒一同被埋下,商維賢覺得自己的一半也被埋在了土里。商墨絲傷感地看著父親,頓覺他消瘦了許多,干癟了許多。以往如炬的目光竟然也象福伯一樣,開始顯出呆滯的模樣。

    院子里已經收拾妥當的物件,裝了滿滿的幾大車,僕人們靜靜地矗立在雨中,心里也有種莫名淒涼的感覺。

    ※※※※※※※※※※※※※※

    越往城東走,兩旁的房屋越低矮、破舊,行人也漸漸稀少。遠遠便能望見一座二層樓的洋房,突兀地聳立在一片瓦房的後面。穿過房子四周通透的圍牆,就能看見顯得有些斑駁的暗紅牆體。通過鐵門,便是寬闊的前院。院子的兩旁是窄長草坪,和後院的花園相連。廚房在樓房的左側,正對著左側的圍牆上,另外有一道小門,是專門給佣人進出使用的。

    廚房里此時已經放上了裝得八分滿的米桶,上面還有一個紅包,靠牆放著綁著紅布條的掃帚和畚箕,裝了三分滿的水桶里,放著六副碗筷,旁邊立著一個火爐。廚房門口有張及腰的香案,上面放著便飯菜、三只酒杯、一對紅燭。商維賢在眾人的L擁下,顫顫巍巍地點燃了三柱香,閉著眼楮默默地禱告著。眾人鴉雀無聲,四周只有嘩嘩的大雨肆虐著。當香燒到三分之一時,溫姨吩咐小翠和墩子去門口燒紙錢,拜祭地基主。大雨中,小翠和墩子頗費了些手腳,才把紙錢點燃。濃濃的煙味,在雨中聞起來,有種說不出的悲苦。一番折騰之後,天已黃昏,眾人這才扶了商維賢進屋。

    屋內比外牆看起來要光鮮得多,但四周濃烈的色彩卻讓人覺得俗不可耐。穿過門廊,在一樓的客廳盡頭,是連著花園的書房,靠左邊的是連著廚房的餐廳,旁邊是四間客房。通過樓梯上到二樓,有四間臥室,走廊盡頭有一道小門,穿過小門再往上走,就是通往閣樓的門。樓房的正門旁,有一個小屋,是專門給看門人住的。佣人的房間在樓房的右側,只能從院子里進入,沒有通向屋內的房門。

    進了大門,雖然和大家一樣淋了雨,溫姨卻沒有那種狼狽的模樣。她鎮定自若地吩咐佣人們各就各位,招呼客人稍事休息。讓司寇菊照顧老爺,自己準備回房梳洗。就在這個時候,一直勉力支撐著的商維賢終于倒下了。大伙頓時慌了神,手忙腳亂地將商維賢抬回了房間。司寇菊對商維賢作了緊急的救護,蔚朗急忙打電話通知姚經義。

    二十分鐘左右,渾身濕漉漉的姚經義趕到了。他向護士詢問了商維賢的病情後,又仔細地給他檢察了一下身體,這才松了口氣。他告訴大家,商維賢只不過是疲勞過度,靜養一陣子應該就沒事了,但是切忌不要再讓他的情緒激動。听姚醫生這麼說,商墨絲懸著的心才算放了下來,她無心再招呼蔚朗等人,靜靜地守在父親床前。眾人知趣地離開,只留下司寇菊陪著他們。

    ※※※※※※※※※※※※※※

    屋外的雨還在下著,已經沒有白天那麼強勁。蔚朗主和姚經義一路往家走,一面閑聊著。

    “我說,姚大醫生啊,你最近是不是很忙啊?”蔚朗突然問道。

    “我?呵呵,還不是那樣,每天給人看病。什麼忙不忙的,要說忙不忙,就得看病人多不多啦。”

    “噢,那你那些病人里有沒有讓人心動的美人啊?”

    “美人?有倒是有,你要是想找個可人的,我幫著給你介紹。”

    “那倒不必,我是擔心你的魂被她們給勾走了。哈哈……”

    “你沒事吧?該不是讓雨給淋得發燒了吧?”姚經義不解地看著蔚朗。

    “我倒是沒有發燒,就怕有些人發燒。尤其是看見美人,燒得就更厲害了,別把家都給燒了噢。”

    “你、你這話什麼意思?”

    “唔……沒什麼意思,不過是听說你最近好像和什麼女人……哈哈……”蔚朗並不把話說完,只是看著姚經義一臉懷笑。

    “沒有的事兒!我你還能不知道嗎?在我眼里,除了璇璣,不可能有第二個人了。”姚經義不由得激動起來。

    “我當然也相信你,不過……既然如此,那我想知道,我遭賊的那天晚上,你到哪兒去了?別跟我說你回家了,小卓已經跟我說了,那天你回去的很晚,還說是在跟我聊天。”蔚朗意味深長地盯著姚經義,眼楮里是姚經義從未見過的寒光。

    “我、我……你要相信我,我怎麼可能?我、我……”姚經義慌張地躲閃著蔚朗的眼光。

    蔚朗一言不發,仍舊惡狠狠地瞪著他。姚經義知道沒有逃脫的可能,嘆了口氣,無奈地從口袋里拿出一張字條給蔚朗。蔚朗狐疑地接過來一看,奇怪地“噫”了聲。

    “當時吃完飯以後,我無意中從自己的口袋里發現了這張字條。上面言之鑿鑿地說,璇璣當天晚上會在哪里和誰約會。你說,我能不擔心嗎?我也沒想怎麼會有這張字條出現在我的口袋里,只想著要去弄個明白。所以,我很快就離開了,然後找到了字條上說的地方。但是我等了很久,都沒有看見她出現,于是我就回家了。但是,我總不能跟璇璣講,我是因為一張莫明其妙的字條去監視她了吧。現在你明白了吧?還望你千萬不要把這個事情告訴璇璣,好嗎?”姚經義用哀求的目光看著蔚朗。

    “……哈哈!你也真是的,怎麼連這種事也要相信呢!太對不起小卓了!”蔚朗看出來,姚經義沒有說謊。但是他奇怪,是誰把這張字條放到姚經義的口袋里的呢?

    “當晚坐在你旁邊的誰?”蔚朗想了想,問姚經義。姚經義略一思索,立刻顯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簡世平!”兩人不約而同地說出了同一個名字。

    “可是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呢?”姚經義非常不解。

    “王探長曾經跟我說過,那個小偷很可能就是我身邊的人。假設真的是他,那麼為了避開警方的懷疑,除了偽造自己的不在場證據以外,最好的方法就是︰再制造出一個沒有不在場證據的人。這樣一來,警方決不會那麼容易懷疑到他身上,就算你拿出這樣的字條,警方也會認為那是你為了掩蓋罪行,而杜撰出來的。”

    “可是,他要到你家去干什麼呢?難道就是為了要打暈你?”姚經義依舊不是非常清楚簡世平的動機。

    “我想……應該是為了那副骨牌吧。”蔚朗若有所思地說著,姚經義也不禁點了點頭,看來只有這個解釋最合理。

    “嗯,那這樣說來,那副骨牌既不在簡世平的手上,也不在你的手上,也不在商老的手上……難道,它真的就象那個大師說的一樣,是被詛咒了?”就在姚經義思索的時候,蔚朗剛毅的嘴角嘲弄地抽動了一下。

    ※※※※※※※※※※※※※※

    四周一片白茫茫的煙霧,有些東西從天而降。商維賢躬身撿起一看,漫天的煙霧全變成了紙錢,飄飄蕩蕩的,象一個個無助的亡魂。一陣隱隱的啜泣聲傳來,他尋聲走去,卻見兩個小小的身影,蹲在地上燒著黃紙。他慢慢地靠近他們,想要看清他們的面目,心里卻有種不安的恐懼感。他縮回了伸向他們的手,打算離開這里。突然,他覺得手腕象是被干枯的樹枝緊緊地纏住了似的,他回頭一看,那兩個小小的身影已經變成兩具焦黑的尸體,卻還兀自掙扎著緊抓著他不放。他驚恐地想要甩開他們,卻不知什麼時候,地上冒出了許多焦黑的枯抓,拼命地抓著他……

    “呀啊——!”商維賢驚呼著醒了過來,重重地喘著粗氣。他瞪著眼四處張望著,這才發現,夜已經很深了。周圍一片寂靜,只有風還在不時地刮著。他剛想松口氣,卻听到頭頂傳來了腳步聲,嘎吱……嘎吱……

    “誰!誰在那兒!”商維賢叫道。聲音頓時消失了,可是當他再側耳傾听的時候,那個聲音又出現了。就在天花板上,離他越來越近。商維賢再也沉不住氣了,他猛得跳起來奪門而出。迎面就撞上了護士,司寇菊。

    “商先生,您怎麼了?”司寇菊一面整理衣衫,一面問商維賢。

    “上面……,那上面有聲音……”商維賢努力想要控制自己,但是他的聲音仍舊哆嗦著。司寇菊看了看商維賢,又側耳仔細听了听,除了風聲和商維賢的喘息聲,再沒有其它的聲音。她憐憫地看著商維賢,搖了搖頭。

    “商老先生,什麼聲音都沒有。真的。我想您大概是作噩夢了,沒什麼的,來,我扶您進去休息。”

    “是嗎?是嗎?真的什麼聲音都沒有?唔……小姐去哪兒了?少爺呢?還有蔚老弟他們呢?”商維賢順從地讓司寇菊領著自己回到床上。

    “您一進門就暈倒了,蔚先生找來了姚大夫。他們看您沒事以後,便離開了。小姐擔心您的身體,一直陪著您,後來簡老爺來了,把她接走了。至于少爺嘛……,他打了個電話回來,听說您沒事了,他說有事忙,就不回來了。”司寇菊一面說著,一面安頓好他,又將床頭的藥遞給他,看著他吃了藥、躺下了以後,準備離開。大概是藥物的作用,商維賢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司寇菊在門口看著商維賢睡著了後,輕輕關上了他的房門。就在她準備回到自己的房間時,她清楚地听到,頭頂上響起了腳步聲。她不由得一愣,再听,果然有聲音從樓上傳來。她驚疑不定地朝走廊盡頭的小門走去,她推了推門,門打不開。她又反復試了幾次,門還是紋絲不動。

    “你在這里干什麼?”一個聲音冷不丁地從她身後傳來。

    司寇菊一驚,轉身就看見一張慘白的臉,冰冷的眸子里閃著寒光。她猛地嚇了一跳,忍不住驚呼了一聲。待定神細瞧,卻原來是溫姨站在她前面。

    “我、我、我,好象听到上面有聲音。所、所以,過來看看。”司寇菊覺得自己渾身都凍僵了,可偏偏冷汗卻浸濕了她的手,她將手背在身後不停地在衣服上擦著。

    溫姨冷著臉,盯了她半晌。

    “我沒听見有什麼聲音。這麼晚了,不要到處亂跑。”

    司寇菊機械地點點頭,在溫姨冰冷地注視下,僵著身子迅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看著她走後,溫姨又看了看那道鎖著的門,又細听了一會兒,這才悄無聲息地走了回去。

    司寇菊關上門,貼在門上捂著狂跳不已的胸口,不住地喘氣。過了老半天,她听見溫姨回房的聲音,這才渾身一軟,坐在了地上。這個女人的臉也太可怕了,簡直不象人,嚇死我了。司寇菊惱怒地想著,連滾帶爬地回到了床上。就在她迷迷糊糊地時候,卻又听到了窗外傳來的淒厲地吼叫聲。

    “火——!火啊——!哈哈!死——啦!都死啦!”

    司寇菊幾乎要崩潰了,她憤憤地用枕頭蓋住腦袋,心想︰這家都住了些什麼人啊,吵吵鬧鬧地,還要不要人睡了啊?可是聲音並沒有因為她頭上的枕頭而消失,反而越來越大聲,哭嚎地令人毛骨悚然。

    “燒吧!燒吧!……報應啊——!……燒光吧!全都死吧!”

    呼號聲夾雜著 啪聲,空氣里還有焦臭的味道。司寇菊暗叫不好,一躍而起,沖出了房門。

    大門前的院子里,聞訊趕來的人們都呆住了。只見沖天的火光熊熊,依稀可見一個人影在火中呼號,舞動……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8 13:30:32

福伯之死

     

    當警察趕到現場的時候,福伯已經成為一具僵硬焦臭的尸體,比之他平時的模樣更讓人害怕。墩子從福伯的屋里拿來床單給他蓋上後,立刻沖到一旁,幾乎連苦膽都要吐了出來。趕來現場的警察中,稍微年輕些的,也偷偷溜到一旁干嘔了一陣,後悔今天吃了晚飯。

    是哪個短命鬼,好死不死的!趕著半夜三更去投胎啊!王一這輩子能讓他憤怒的事情不多,打擾他睡覺就是其中之一。此刻,他正瞪著布滿血絲的眼楮,怒不可遏地趕到現場。

    前院的地上水漬斑斑,顯然剛才為了滅火,大家都出了不少力。可是王一卻急得直撓頭,這樣混亂的現場,什麼證據也沒有了呀。王一怒目圓睜、雙眉緊鎖、兩手叉腰,氣急敗壞地站在福伯的尸體旁,听一個滿臉稚氣的警察,哆哆嗦嗦地向他匯報情況。

    “哦?這里面住著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商老板啊!奇怪A他家不是在市中區嗎?”王一有些納悶。

    “听、听、听說是才、才搬來的。今天,才搬來。”年輕的警察一面結結巴巴地說著,一面恐懼地盯著那具在床單下張牙舞爪的尸體,唯恐他下一秒就會跳起來撲向自己。

    王一倒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他蹲到尸體旁,掀開布往里看。四周的人都皺著眉,將頭轉向了一旁。唔……能燒成這樣,還真不容易。王一興致盎然地看著尸體,剛才因為被打斷休息而產生的不快,早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在他重新將布蓋在尸體上,吩咐警察把尸體抬去做解剖時,周圍的人都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畢竟沒人願意和尸體待在一起,何況還是那樣一副猙獰的模樣。

    “發現什麼線索了嗎?”王一一面象只獵狗似的四處搜索,一面問那個跟在他身後,終于開始恢復氣色的警察。不過,如他所料,他沒從那個警察口中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有些喪氣的王一,忽然覺得有人在盯著他。被人一直盯著的感覺很難受,不管你有沒有看到對方的眼楮。通常這種時候,王一都會瞪著他的牛眼,把對方惡狠狠地盯回去。可是被一個水靈靈的大姑娘直勾勾地盯著看,王一倒還是頭一回,他一轉身便對上了這道目光。

    “小卷毛!”

    “假小子!”司寇菊和王一幾乎同時喊出了對方的小名,令眾人大吃一驚。

    “真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你呀!不錯嘛!當上探長了!”司寇菊一臉頑皮像,再沒了照顧病人時的那份溫文爾雅的模樣。乍逢兒時好友,一時間她竟忘記了剛才發生的事情。

    “哪里哪里,你也很不錯嘛!越來越漂亮了,一點兒也不象個小子了。哈哈……”看王一的模樣也和司寇菊一般無二,根本忘了自己正在辦案現場。

    “什麼呀!你沒听過女大十八變嗎?”

    “嘿嘿,有,當然有听過,可怎麼也沒想到會發生在你身上呀。哈哈,自從你家送你去了南京,到現在,咱們應該有十多年沒見著了吧?啊,對了,你爸爸媽媽好嗎?”

    “我爸爸媽媽……他們,他們都過世了……”

    “咳,你別傷心,這個人死不能復生嘛……唉,對了,你在這里作什麼?”兩人聊了一陣,終于想起正事來了。

    “噢,我現在是護士,因為商老先生身體不好,最近我都住在這里看護他。來,我給你介紹,這位是管家溫姨……”司寇菊連忙向王一介紹。

    “王探長,如果沒有別的事了,就請回吧。”溫姨冷淡的態度讓司寇菊有些尷尬。

    “啊,呵呵,現在也很晚了。這樣吧,我明天一早再過來。”王一絲毫沒有因為她的冷淡而影響心情。溫姨略一點頭,讓圍在前院的僕人們都各自散了。

    “我送送你。”司寇菊不由分說,走到了王一身旁。溫姨看了她一眼,轉身回房去了。四周圍觀的居民,也都回家去了。司寇菊把王一送到大門口,才依依不舍地回到自己的房間。她隔壁房間的商維賢,仿佛是因為藥物的作用,竟然沒有被驚醒。

    ※※※※※※※※※※※※※※

    清晨的陽光照在司寇菊的臉上,她朦朧地睜開眼,恍忽地看著周圍的一切,覺得自己還在夢里。夢里她見到了兒時的好友王一,那個家伙現在已經是個身材魁梧的警探了。警探?在這里?好像有燒焦的味道……還有人在火里……啊!司寇菊猛地坐了起來,使勁兒拽著自己的頭發。不是夢,是真的,就在昨天晚上,福伯被燒死在火里!

    糟糕!司寇菊暗叫不好,要是讓商老爺知道了這件事情,那心髒病還不得立馬發作才怪。她匆忙地整理好衣物,用手隨意地攏了攏凌亂的短發,趕到商維賢房門前。里面好像沒有什麼動靜,她輕輕地推開門,看見商維賢正安詳地熟睡著。還好、還好,看來他昨晚也睡得很安穩。司寇菊心想,還是得去跟溫姨說一聲,讓她囑咐其他的人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商維賢。

    房門輕輕地關上了,商維賢緩緩地睜開眼楮,眼中滾滾的熱淚模糊了他的視線。那樣的哀嚎聲,他怎麼可能听不見?但是他能做什麼呢?他明顯感覺得到,有某種邪惡的神秘力量,正在一步一步地向他逼近,要把他逼進絕望的死角。在這個時候,他知道自己需要修養,只要自己活著、硬朗地活著,就有找他們算賬的那一天。

    客廳里坐著聞訊趕來的商墨絲和簡世平夫婦,擔心商維賢發病的姚經義和認為丈夫有外遇的卓璇璣夫婦,還有和商維賢有忘年之交的蔚朗,以及成天在外花天酒地、極少在自己家里露面的商逸。

    “哎呀,什麼嘛!說什麼家里出事了,我還以為老頭子不行了呢。嗤!不就是那個老酒鬼喝酒,喝得把自己給燒死了嗎?就為了這事兒,急急忙忙地把我給叫回來,你們這不是浪費我的時間嘛!”商逸一手揣在褲兜里,一手捋著頭發,斜靠在沙發上,自命不凡地呲著牙。簡世平瞄了他一眼,沒說話,依舊蹺著二郎腿,晃晃悠悠地哼著小曲。蔚朗面無表情,目不轉楮地盯著商逸上下打量。

    “小弟!你怎麼能這麼說呢。福伯跟我們就象一家人一樣,他是看著我們長大的。你忘了你小時候到處惹事生非,還不都是福伯去幫你收拾爛攤子。要不是因為你,福伯他不會……他現在死了,你難道不應該回來看看嗎?還有爸爸,爸爸要是知道福伯死了,這一傷心,又犯病了怎麼辦?你怎麼不好好想想,就知道在外面胡混!”商墨絲激動地說著,連聲音都有些顫抖。

    “你干嘛!教訓我啊!哼!他福伯就是個下人,他照顧我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老頭子也從來沒有虧待過他,他還想怎麼樣啊!啊?老頭子把整個商氏交給我打理,我忙都忙死了,哪里有時間去管他的事情啊!哼!再者說了,這嫁出去的女,潑出去的水。你早就嫁給簡家了,根本就不是我們商家的人了!我們商家的事情,用不著你管!哪里還輪得到你來教訓我啊!”商逸象是被人踩著了尾巴的貓似的,噌地竄了起來,指著商墨絲大吼大叫,全沒了半點風度。

    “你、你、你……”商墨絲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轉身跑了出去。簡世平干脆閉上眼楮,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司寇菊在一旁看眾人都沒有勸解的意思,咬咬牙,跟著追了出去。

    “噯……,小舅子,我說你剛才——是不是有點兒……”簡世平搖晃著腦袋,看著司寇菊的身影消失在門口,這才斜了商逸一眼。商逸鼻子里一聲冷哼,倒也沒還嘴,氣呼呼地坐了下來。

    此時,王一滿面倦容的走了進來,可是布滿血絲的眼楮卻仍然炯炯有神。

    “喲 ,不愧是商家啊,來了這麼多人啊。唉!怎麼你們也在這里啊?”王一看見了蔚朗和姚經義夫婦,感到有些意外。

    “啊,是王探長啊。我們和商老關系都不錯,听說他家里出了事,特意過來看看。怎麼,你也過來了?”蔚朗起身跟王一寒暄了兩句,姚經義夫婦也沖他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 !探長都來啦。他這個老酒鬼的面子還真大呀!”商逸看也不看王一,用嘲弄的口吻說道。

    “啊,這位就是溫總管吧。昨天晚上……,啊,不,確切地說是今天凌晨,我們已經見過面了。”王一根本不理會商逸,徑直朝溫姨走去。這時候,大家才驚訝地發現,一身黑衣的溫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象影子一樣的站在那里了。

    “那,我想請問幾個問題。昨天晚上……不,今天凌晨,是誰最先看見福伯著火的?”王一從口袋里掏出本子和筆,準備作記錄。

    “這個我不知道。我到的時候,已經有很多人在了。包括你的朋友、姚醫生的護士——司寇菊。”溫姨仍舊是毫無表情,語氣冰冷而平緩。可是其他的人卻都微微一怔,司寇菊竟然是王探長的朋友!

    “哦,是這樣。那你知道他為什麼會著火嗎?”王一似乎沒有發現眾人的神情有些異樣,繼續問溫姨。

    “不知道。”

    “有什麼好問的?不就是喝多了酒,自己把自己給點著了嗎?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真不知道你們這些警察是干什麼吃的,真是白養著你們了!”商逸見王一並不理會他這位大少爺,氣不打一處來。

    “那他平時有抽煙的習慣,或者,他負責廚房的工作嗎?”王一仍舊不理他。

    “不。福伯除了喝酒,沒有任何嗜好。廚房的工作也不歸他管。”

    “那也就是說,意外的可能性比較小了?”王一思索著,仿佛是在自言自語。

    既然這話不一定是問溫姨的,她當然不會開口回答。

    “我看他是活膩味了,不想活了!”商逸對王一的態度已經忍無可忍了,他站起來說道︰“反正也沒我什麼事,老頭子要是醒了就跟他說一聲,說我回來看過他了。我有事,要先走了!”也不等眾人答話,商逸拔腿就走。

    “等一等。呵呵,商少爺,我正好想起來還有些事情沒有處理完,正好我們一起走吧。”蔚朗也跟著起身告辭。商逸覺得蔚朗是在給自己抱不平,贊許地拍拍他的肩膀︰“行啊!沒問題,你說到哪兒,我送你!”兩個人就在眾人地注視下,雙雙離開了商家。

    花園里的商墨絲看見蔚朗和自己的弟弟一起離開,感到有些奇怪。司寇菊見她出神的模樣,便伸手拍了拍她,哪知商墨絲卻發出了痛楚的悶哼聲。司寇菊驚詫不已,自己不過是輕輕地拍了她一下呀。她連忙向商墨絲道歉,並關切地詢問她怎麼了。可商墨絲只是支吾說沒事,借口說要看父親,扔下司寇菊竟自顧自的跑回了房間。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8 13:31:50

看不見的線

     

    擁擠的街道上,一輛白色的敞篷車緩緩前行,車上坐著兩位儀表不凡的男士。開車的年輕人,一派風流倜儻的模樣,坐在一旁氣宇軒昂的中年人,則顯得儒雅穩重。

    “哎呀,商少爺就是商少爺,你看這滿街的眼光都落在商少爺的身上了呀。光是這穿著、這打扮就與眾不同啊。你這麼個翩翩公子,也難怪那些女孩子們追著你不放啊。那些人,居然說你是不務正業的花花大少,我看喃,他們是妒嫉你啊。哈哈……”蔚朗坐在商逸的旁邊,笑容可掬地看著他。商逸開著新近買來的敞篷車,看著兩旁艷羨的目光,也自得意洋洋。商逸知道,蔚朗是很少這樣夸贊別人的,能被他這麼恭維一番,真是比被一群美女圍著親吻還要過癮。

    “這麼些人里面,還就只有蔚老板你有眼光啊。那些人,簡直是沒有品味。你知道嗎,我這身衣服,是專門在巴黎定做的。這可是全世界獨一無二的呀,只馱@件,絕不重樣啊。象那些土包子,以為弄兩段雲錦作身衣裳就有多了不得。哼哼!這皇宮大內不是多了去了嗎?有什麼好金貴的?”商逸這會兒愈發得意起來。

    “是呀,商少爺的見識果然無人能比呀。這俗話說得好啊,物以希為貴嘛。哈哈……”蔚朗笑得很誠懇、很燦爛,讓人覺得象是在午後的太陽下,昏昏欲睡。其實以蔚朗怎麼可能不知道,就算是五個熟練的織娘同時織上一天,也不過才能織出五厘米的雲錦,和一件在大工業時代,用機器成批加工出來的面料制作的時裝,到底哪一樣更金貴。

    不過此時已經飄飄然的商逸,哪里知道這許多,就算是平時,他這個不學無術的少爺也不可能知道。商逸已經完全被蔚朗的話語給陶醉了,他奇怪自己怎麼現在才發覺蔚朗是這麼可愛的一個人呢。為了彌補這個損失,他決定要請蔚朗和他一同去赴宴。

    “啊,可是我店里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呀。”蔚朗听到商逸的邀請,顯出為難的神情。

    “哎呀,你那點兒小生意,何必那麼辛苦地惦記著,放手讓下面的人去做就是了嘛!咱們是什麼人啊?咱們是老板,請他們回來干什麼的呢?就是讓他們來做事的。所以說你生意做不大呢,老是照顧著他們做什麼呀。要經常出來走動嘛,多認識些朋友也多條門路呀。”商逸得意得忘乎所以︰“我告訴你啊,今天中午在中華樓,我擺下了六桌酒席。來的,都是些娛樂圈里的知名人士,還有不少明星要來呢。你知道演那個什麼、什麼的……嗨!總之是要多漂亮有多漂亮。我看你也年紀一大把了,今兒就跟我去,看上那個就帶回去,一切啊,都包在我身上!”

    蔚朗推托了一番,商逸卻執意邀請。蔚朗無奈︰“那你總得讓我回家換身衣服吧?不然,跟在你旁邊,那不是給你丟面子嗎?就更別說有什麼美女能看上我一眼啦。”商逸送蔚朗回家換衣服,不一會兒,蔚朗換了套銀灰色的西裝,神采奕奕地出現在他的面前。商逸看了不禁贊嘆不已,要是他再年輕十歲,我也不是他的對手啊(其實,就算蔚朗再老十歲,商逸也不是他的對手。)。

    ※※※※※※※※※※※※※※

    “當天晚上真的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嗎?”王一看著佣人搖得象撥浪鼓似的腦袋,嘆了口氣。這是最後一個人了,問遍了商家上上下下的佣人,沒有一個說有異樣的,看來這個福伯真的是自殺的。可是他為什麼要自殺呢?而且,為什麼要用那麼痛苦的方式自殺呢?王一百思不得其解,回身就看見溫姨站在他的身後。

    “啊,溫管家,我還有一件事情想要請教一下。”

    溫姨默然地看著他,王一撓著腦袋,這個冷漠的管家讓他頭疼不已。

    “我听說商家是昨天才搬過來的,為什麼要搬家呢?”王一這一問,在場的幾個人都臉色微變。

    “老爺身體不好,需要調養,這里比較安靜。”溫姨的臉上沒有一絲變化,周圍的幾個人暗暗松了口氣。

    “那我還想請問一下,這個福伯在商家有多少年了?”

    “不知道。簡老板也許知道。”溫姨話一出口,簡世平臉上已經有了怒氣。

    “那……,簡老板……”

    “啊……呵呵,好像很久了吧。不過這個福伯愛喝酒,每天都這樣,真是煩人。他喝醉了酒,把自個兒給燒死了,也只能說他是自作自受吧。我看,王探長也就不必再這麼費心了。”

    “噢,是這樣啊。不過,我律師行的朋友告訴我,商老板將自家宅院的房契,跟簡老板家的房契作了調換。有這麼回事吧?我想知道,到底是為什麼呢?”

    “……是有這麼回事。至于為什麼……剛才不是說了嗎?這個商老大的身體不好,所以需要到這里來調養啊。”簡世平沒想到王一會突然說起這件事情,心下著慌,胡亂支吾了幾句。

    王一不置可否地看了看簡世平,要求要見商維賢。

    “我想你不能去見他。商老目前的身體狀況很不好,我們大家也都沒有告訴他福伯的事情。所以,還請王探長體諒,不要打擾商老休息。福伯是自殺的,這點應該沒有什麼疑問了吧。也就請你把這事結了,商家也好把福伯的尸身領回來,讓他早日入土為安。”旁邊一言不發的姚經義,听說王一要見商維賢,立刻起身阻攔。而且一番話,也在情在理,倒讓王一一時S了主意。

    這時,司寇菊從樓上下來,向大家匯報了商維賢目前的情況。簡世平起身,說要去到樓上去看商維賢;姚經義夫婦也跟著他,一起到樓上去了。

    “王探長,請盡快交還福伯的尸身。”溫姨下了逐客令,王一也覺得沒有留下的必要。

    “那,好就這樣吧。我先告辭了。”王一點點頭,轉身問司寇菊有沒有時間,想請她共進午餐。

    “我看姚醫生也在這里,我去跟他說一聲,應該沒有問題的。你等著。”司寇菊滿臉歡喜,快步跑上了二樓。

    ※※※※※※※※※※※※※※

    中華樓里熱鬧非凡,二樓的包廂更是被擠了個水泄不通。記者、客人亂哄哄地擠在一起,都爭先恐後地想要一睹各明星的風采,更想見識見識傳說中商家大少的氣派。

    商逸左擁右抱的,好不開心,倒是蔚朗只管給他敬酒,把兩個大美女晾在一旁。

    “哎呀,蔚老板,你不要老是和我喝呀。還是要照顧一下你身邊的美女呀,你瞧人家那小臉兒都不高興了。”

    “唉,怎麼會呢。要不是你今天帶我來,我也不可能認識她們呀。兩位美麗的小姐,你們每人是不是也應該敬商少爺一杯酒啊?”蔚朗一面笑著,一面慫恿身旁的兩位小姐給商逸敬酒。

    不多一時,商逸已經有了七八分醉意。蔚朗走到他身旁,俯身撿起一粒紐扣,問是不是商逸的扣子掉了。

    “嗯……,唔……,這件衣服上沒有掉扣子呀。唉……,看著眼熟……我想想、我想想……啊!哈哈,原來是它呀。我說怎麼找不著,原來在這里呀。嘿嘿,蔚老板眼楮真尖!我告訴你噢,這個呀,你看、看見沒有。嘿嘿,也是專門定制的哦。上面啊,上面還有我名字的縮寫呢。”商逸語無倫次地說著,不過卻足以讓蔚朗證實了自己的猜想。

    ※※※※※※※※※※※※※※

    河面上波光粼粼,閃爍不停的光點就象王一腦海中的許多疑問。司寇菊在一旁和他聊天,說著這些年各自的經歷,也驚訝于這次意外的重逢。

    “說實話,我真想到居然會在商家見到你,而且是在那樣的情況下。”王一笑著,看著眼前這個曾經象個小子似的姑娘。

    “嗯,我也沒有想到呢!你不知道,我當時有多害怕。”

    “哈哈,居然有讓你害怕的事情?那可真要感謝他了,竟然讓你學會了害怕。”王一覺得害怕兩個字從司寇菊嘴里說出來,怎麼听著都別扭,他實在想不出那個爬牆上樹的人會說這樣的話。

    “討厭啊,你!我怎麼就不能害怕了,你當時要是听見了福伯那個聲音,非把你頭上的卷毛全都給嚇直了不可。”司寇菊明亮的大眼楮里,閃過一絲恐懼,仿佛又听到了福伯的叫喊。

    “呵呵,那倒好,省得你老叫我小卷毛,跟喚狗似的。不過,我還真的納悶,這個福伯好端端的,他為什麼要自殺呢?”

    “大概是一個人太孤獨了吧。”

    “真的是這樣嗎?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我一夜都沒睡。我查了很多資料,你猜我發現了什麼?”

    “發現什麼了呀?”

    “我發現,其實福伯和簡世平還有商維賢,他們三個人原來是一起來到這里的。據說當時三個人是拜把兄弟,可是不知道為甚麼,簡世平和商維賢都發了財,他卻反而成了商維賢的佣人。”

    “啊!真的啊?難怪福伯每天都醉成那樣,商老爺都從不罵他。而且,就在搬家前的幾天,商府里據說是鬧鬼來著。”

    “噢,有這樣的事!?”王一的眼楮一亮,心想︰怪不得大家都不跟他說實話,要說商家鬧鬼,那以後生意還怎麼做啊。

    “可是你怎麼知道啊?”

    “我去商家的時候,正好是商老爺家里鬧了鬼,嚇著了商老爺。後來他們祭鬼的時候我也在,就是在昨天早上的時候。反正是神神秘秘的,折騰了好一陣子才搬過來。結果就是被這麼一鬧,商老爺的病才又加重了的。還有啊,昨天晚上福伯死之前,我和商老爺明明都听到房頂上有聲音,可是溫管家卻說什麼也沒听見。”司寇菊邊講邊回憶昨晚的情景,面色也漸漸沉重起來。

    “那你還發現什麼情況沒有?”王一急切地問著。

    “沒有了,就是這些了。”

    “你願意幫我一個忙嗎?”

    “什麼忙?如果我幫得上一定幫!”司寇菊誠懇地看著王一,王一覺得心中一陣溫暖,瞬即正色道。

    “我讓你幫我看著點商府里的動靜,我總覺得商府的氣氛有些怪怪的。而且幾天前被人襲擊的蔚朗,是商老板的好朋友;昨天突然自殺的福伯是商老板的拜把兄弟;再加上你說商府鬧鬼的事情……,我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在商府發生。”王一憂心忡忡的模樣,令司寇菊也緊張了起來。

    “真的會有什麼事情嗎?”

    “有可能,或者只是我一時神經過敏,說不定什麼事也不會發生呢。”王一看到司寇菊的表情,知道自己嚇著她了,趕忙寬慰她。

    “嗯,好吧。我會幫你多留意的。”

    “那你一定要小心,今天商家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朋友了,我怕他們可能會特別注意你。”

    “我看你也是想得太多了吧。听你這個口氣,好象肯定是今天在場的人中,有人對商老爺心懷叵測的樣子。”

    “我只是擔心你……”王一說到這兒,不由得臉紅了起來。司寇菊側帶著一臉狡詰的表情,盯著他看。

    “呵呵,好了,時候不早了,我該走了。”司寇菊看著他的窘樣,撲哧笑了起來。

    “你一定要小心啊……”看著司寇菊的背影漸漸消失,王一的內心隱隱有些不安……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8 13:33:43

小翠

     

    沿著河邊的小路,司寇菊反復回想著王一對她說的話,以及這些天她所經歷的事情。不知不覺中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看起來仿佛將有一場暴雨來臨。司寇菊回到商府,大廳里已經沒有客人了。走進商府的時候,她總覺得那幾個看著她的佣人的眼神有些古怪。

    “你回來啦,老爺好像身體有些不舒服,小姐正在樓上陪著他。”溫姨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司寇菊禁不住一個寒顫,他點了點頭連忙走上了二樓。該不是自己太多疑了吧?也許是給王一傳染了吧?怎麼現在突然覺得,周圍的人都顯得這麼奇怪呢?司寇菊搖著頭笑了笑,覺得自己也有些疑神疑鬼。她輕輕地推開門,看見商墨絲正守在父親的床邊,蒼白的臉上布滿了愁悶的暗紋。

    “大小姐,商老爺是不是不舒服了?剛才我回來的時候踫見了溫姨,她跟我說老爺好像又不舒服了。”司寇菊小心翼翼地詢問著商墨絲。

    “啊……哦,不,沒什麼。”商墨絲顯得有些恍惚,就連看著司寇菊的眼神,也有迷離。

    “大小姐,你沒什麼事吧?要不要出去走走?”

    “不用了,謝謝您。上午那個叫王一的警探是你的朋友吧?他好像懷疑我們中間有人……有人故意的制造了那些事端,是這樣的嗎?”商墨絲若有所思地問道。

    “啊?他啊……沒有啦,他不過是例行公事而已。大小姐,你怎麼會這麼想呢?”司寇菊一怔,隨即淡淡地說道。

    “是嗎?其實也沒什麼,只不過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父親的身體現在又不好,我非常擔心。不過還好,還好這里有你,而且你還有一個叫王一的警察朋友,我就放心了。”商墨絲仿佛在回答司寇菊的問題,又仿佛是在自問自答。司寇菊看著精神恍惚的商墨絲,非常地擔心。

    這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司寇菊急忙起身去開門,至今小翠端著茶盅站在門口。

    “大小姐,老爺的參湯,我給您端來了。”小翠拿眼瞧了瞧司寇菊,徑直走到了商墨絲的跟前。

    “哦,放下吧。”

    小翠端著茶盅從商墨絲的背後走過,卻不知道為什麼,竟然將茶盅打翻在商墨絲的身上。小翠嚇地尖叫起來,商墨絲卻顯得很漠然,只是不停地用手撢著衣服。司寇菊看著商墨絲的模樣,心里有些難受,好端端的一個大小姐,卻因為這些事情弄的神情恍惚的,不禁生起了一種愛憐的感覺。小翠在一旁嚇得直打哆嗦,慌亂地收拾著,一疊聲地向商墨絲道歉。商墨絲淡淡地笑笑,算是給小翠的一種安慰吧。

    “大小姐,您瞧您衣服都濕了,要是您不嫌棄的話,就到我的房間里去,我那還有些可以更換的衣服。大小姐,去我那兒吧,好嗎?”司寇菊小心翼翼地問道,一面輕輕地拉著商墨絲的手。商墨絲默默地點了點頭,任由司寇菊拉著她的手,把她領到了隔壁的房間。

    司寇菊從衣櫃里拿出自己的衣服,整齊地放在床上後,轉身出了門,讓商墨絲在里面更換衣服。這時候小翠端著破碎的茶盅,從隔壁商維賢的房間里出來了。她仿佛沒有看見司寇菊,低著頭匆匆忙忙地離開了。司寇菊皺起了眉頭,覺得這個房間里的人都太緊張了。不過,無論是誰經過了這些事情,精神都難免會有些不正常吧。司寇菊胡亂地想著,想著居然能在這個地方踫見自己童年的好友,而且是在那樣的狀況下,還真是有些匪夷所思呢。王一說的話會是真的嗎?真的有人要對商維賢老爺不利嗎?真的就是他的朋友們嗎?如果是這樣,說不定連這一棟房子里所有的人都有可能呢!

    突然,商墨絲的慘叫聲把斷了司寇菊的思路,她連忙沖進了房間。

    只見商墨絲站在床上,慌亂地將衣服抱在胸前,蒼白的臉色已經開始泛青。她一面顫抖著,一面恐懼地盯著地上哆哆嗦嗦地說著︰“蛇……蛇,蛇!”一條色彩斑斕的毒蛇,正高高地揚起它的頭,與商墨絲對視著。不過,它顯然沒有他對面的人緊張。它不斷地吞吐著口中的紅信,仿佛在嘲笑商墨絲的慌亂。司寇菊也嚇壞了,她連忙向商墨絲擺手,示意她不要出聲。其實,她大可不必這樣做,商墨絲已然沒有再吼叫的力氣了。司寇菊輕輕地靠近那條毒蛇,猛地一把抓住它的七寸,用力將它摔在牆上,然後抄起椅子往它身上亂砸一氣。等她停下來的時候,那條蛇已經面目全非了。司寇菊頹然地坐倒在地,看的那堆血肉模糊的東西,無法相信自己當時怎麼會有那樣的勇氣。現在她才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顫抖,比她第一次看見尸體還要恐懼,畢竟尸體是不會咬人的。

    過了一陣子,她才緩過勁來,才發現那麼大的動靜,居然沒有一個人上來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情。啊,也是了,誰知道上來的話會看見什麼呀!有了上次福伯事件的經驗後,大家都很謹慎了。就算是用鞭子抽他們,他們也未必會上來看。司寇菊嘆了口氣從地上爬了起來,這時候她才發現,商墨絲的衣服還沒有穿上,依舊緊緊地抱在胸前。更令她驚訝的是,商墨絲雪白的肌膚上,竟然有著許多新舊不一的疤痕。

    “這是怎麼回事呢?”司寇菊驚訝地問道,商墨絲卻依舊盯著地上的那條死蛇,茫然地搖著頭。

    “我問你身上的傷是怎麼來的?”司寇菊急得拎著她的膀子,指著上面的傷疤問道。商墨絲這才猛然發現自己衣不蔽體,一陣慌亂從他臉上閃過。司寇菊不好意思地轉過身走出房門,留下了商墨絲在房內。不一會兒,商墨絲穿戴整齊打開了房門,司寇菊正在門口等她。商墨絲逼開得司寇菊的目光,卻被司寇菊拉住。

    “大小姐,請您告訴我,您身上的傷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噢……這個沒什麼,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不礙事的。”商墨絲含混地說道,可是司寇菊並不相信她這個不怎麼高明的謊話。堅持要她告訴自己,是怎麼回事。商墨絲知道沒有辦法再回避了,她小心地向四周張望了一下,沖著司寇菊揮了揮手,示意她跟自己到花園去。

    天色仍舊昏暗,周圍都靜悄悄的,天地之間有種渾濁的感覺。商墨絲暗自嘆息,一抬頭便撞上了司寇菊詢問的目光。她沖著司寇菊露出一絲暗淡的笑容,看著讓人心疼。

    “你知道我為什麼嫁給簡世平嗎?”商墨絲說出這句話,司寇菊迷茫地搖頭。

    “我父親和簡世平是好朋友,從我懂事起他就經常在我家出入。記得有一次,我听見他跟我父親說,要我嫁給她。我父親斷然拒絕了,他說我和蔚朗很好,他不方便干與我們的事情。簡世平听了後,發出一陣冷笑,听得我渾身發麻。他威脅我父親,說沒有什麼是他得不到的。後來他們又小聲嘀咕了幾句,我沒能听清楚。那天父親的臉色很難看,心情也非常壞。一天他帶著福伯外出辦事,簡世平竟然闖進了我的房間……過了兩個月,我發現自己有了身孕,不得已嫁給了他。”

    “這個禽獸!難道你父親不知道嗎?”司寇菊義憤填膺。

    “不,我不知道父親是否知道,我也不想去考慮這個問題。反正事情已經這樣了,我還能做什麼呢?就認命吧……”商墨絲仰天嘆息。

    “怎麼能這樣!我去告訴商老爺!”

    “不用了,現在蘭蘭都已經那麼大了,再說這些還有什麼意思呢?謝謝你這麼關心我。”

    “可是那你身上的傷又是怎麼來的呢?難道是……是簡世平,簡老爺?”司寇菊瞪大了眼楮看著商墨絲,商墨絲無奈地點點頭。

    “他為什麼要怎麼做?他不是喜歡你才和你結婚的嗎?”司寇菊有些不解。

    “他?不,你錯了,他並不喜歡我,他只是喜歡和別人搶東西而已。為了達到目的,他總是不擇手段,是個卑劣的小人!他這個人疑心病很重,一會兒說我是父親他來的奸細,一會兒又說我和蔚朗余情未了,甚至還說蘭蘭是我和蔚朗的小孩。只要稍有不慎,他便對我拳腳相加,我有時候擔心他會對蘭蘭下毒手,無奈那我只好將蘭蘭送到了國外。現在她是我全部的希望和寄托,只要她能夠平安無事,我也就心滿意足了。只是不知道父親的身體什麼時候能夠好起來,什麼時候能和我們一起共享天倫之樂。”商墨絲注視著天空的雙眼,企盼著一場遙不可及的夢。司寇菊听了,覺得鼻子酸酸的,她從來未曾想過象商家這樣的大戶人家,也有這麼多的無奈。這時,她又想起了王一說的話,如果商墨絲說的是真的,那麼商家最近發生的這些事情,很有可能就是簡世平干的。想到這里,司寇菊心里隱隱地泛起了不安。

    司寇菊輕輕地拍了拍商墨絲的背,希望她不要太難過了。就在這時,一個身影突然撞了過來,商墨絲險險被撞翻在地。司寇菊扶住商墨絲定楮一看,竟然又是小翠,真不知道這丫頭最近怎麼這麼魂不守舍。小翠慌慌張張的模樣,就象一只受驚的兔子,她看著司寇菊,仿佛看見了救星似的。

    “小姐,大小姐,我……我跟你們說……”小翠結結巴巴地,一面拍著胸脯一面喘著氣,司寇菊和商墨絲都詫異地看著她。

    “小翠,你在干什麼呢?”溫姨突然出現在了小翠的身後,小翠被她嚇了一跳,惶恐地看著她。

    “你的事情還沒有做完呢,還不快給我回去。”溫姨冷冷地命令道,小翠打了個寒戰,她用乞求似的目光看著商墨絲和司寇菊,身子卻不由自主的向溫姨走去。

    看著小翠和溫姨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司寇菊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她覺得小翠的目光是那麼的可憐,好象要跟她講什麼,可是他們誰都不敢出言阻止溫姨。司寇菊和商墨絲對望一眼,自嘲地笑笑也轉身走回了房間。

    吃過晚飯後,司寇菊查看了商維賢的狀況,看來一切都好。商墨絲已經離開了,司寇菊卻怎麼也放不下心。她心情煩悶,在大廳里又看到了小翠。她決定要問個清楚,她想知道小翠到底要跟她講什麼。

    “小姐,您還沒休息啊?”小翠笑著和她打招呼,臉上沒有了黃昏時的慌張。司寇菊也沖她笑了笑,心里有些納悶。

    “小翠芽,今天下午在花園里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我、沒有啊,我能跟您講什麼呀,不過是撞到你們我心里不好意思罷了。”小翠笑了笑,支吾了兩句便趕忙離開了,留下司寇菊一個人在大廳里發呆。

    這個晚上倒也很安靜,居然沒有出現什麼奇怪的事情。司寇菊睡得很安穩,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她連忙起床洗漱了一番,去到商維賢的房間里。商維賢已經醒了,看來昨晚久違了的安靜讓大家都得到了良好的睡眠。司寇菊看見商維賢精神的模樣,也不由得替他和商墨絲高興。她服侍著商維賢吃完藥後,這才離開他的房間。

    堆滿了家具的大廳里面沒有一個人,反而顯得空蕩蕩的。司寇菊微蹩皺著眉頭穿過大廳來到了花園,正瞧見小翠背著包袱仿佛要外出的模樣。

    “小翠,你這是要到哪去呀?”

    “呀,是小姐呀。我要回老家去,我奶奶病了。”小翠笑了笑說道。

    “咦?你奶奶病了呀?什麼時候的事啊?”司寇菊覺得有些詫異。

    “哦,今天早上我媽媽托人帶來了口信,說奶奶病了,叫我趕緊回去看看。”

    “是這樣啊。那你要去多久呢?”

    “不太清楚,先看了奶奶才知道。”

    “那你替我向你奶奶問個好,讓她老人家多注意身體才是呀。”司寇菊出于職業習慣,忍不住叮嚀了幾句。

    小翠應了她的話,匆匆離開了商府。

    自從小翠離開商府已經有五天的日子了,這段時間一切都風平浪靜。司寇菊已經不再相信王一說的那些話了,她認為王一根本就是杞人憂天。這幾天只要有空,王一都會跑到商府來和司寇菊聊上一陣子。除了對王一的陰謀論感到煩燥以外,司寇菊還是非常高興他能來看望自己的。他們談論小時候的那些趣事,說著彼此那段時間的生活,總覺得時間過得太快了。

    這天,商府來了一個年齡40歲左右的女人,她自稱是小翠的媽媽。

    “您就是小翠的媽媽呀?小翠***身體好嗎?小翠她什麼時候能回來呢?”司寇菊看著這位身材不高,面容樸實的鄉下女人,心里倒生出一些喜愛。

    “什麼?小翠的奶奶病了?我怎麼不知道,我才從她奶奶那里來,這麼沒有看見她呢?”小翠的媽媽奇怪地問道。

    “什麼?不是您說小翠的奶奶病了嗎?就是幾天前,不是您托人把她叫回去的嗎?”司寇菊不解地問道。

    “沒有啊!我從來沒有托誰過來找過小翠,而且小翠的奶奶也並沒有生病呀!”

    “那,那天來的人是誰呢?小翠到哪去了?”司寇菊自言自語道。

    “你問我?我怎麼知道呢!該不是你們把我的女兒給拐賣了吧!你們還我的女兒!”小翠的媽媽听到司寇菊這麼說,抓著她的膀子晃了起來。

    房間里的人听到吵鬧聲也跟了出來,墩子見是小翠的媽媽,也覺得有些奇怪。他跟她說,那天的確是有人來跟小翠講,說她奶奶病了讓她趕緊回家去。墩子和小翠的媽媽倒也認識,听墩子怎麼說小翠的媽媽放開了司寇菊,無助地拉著墩子的手,不停地問她自己的女兒到哪去了。

    是啊……小翠究竟到哪兒去了呢?又是誰來告訴她,她的奶奶病了的呢?司寇菊的心沉了下去,原來那幾天太平的日子不過是一個假象,他們都還像籠子里的小老鼠一般,被人玩弄在股掌之間……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8 13:35:16

替罪羔羊

     

    陰雨綿綿的季節,連心情也跟著陰郁起來,而這一切的陰郁都比不上商宅里的詭異。已經失蹤五天的小翠,她就躺在郊外的荒地里,不過她再也不會覺得煩惱和不安了,因為躺在那里的只不過是她的尸體罷了。冷冷的雨就這麼冷冷地下著,在四周濺起一層薄薄的水霧,象是要給這個不知冷的尸體蓋上一張被子。沒人知道這個姑娘是誰,也沒人在乎,因為這里不是正經人來的地方。在這里,通常只有流匪和強盜,沒有人會蠢到來這里送命的。哪怕是陽光明媚的日子,這里也是冰冷的,人的心在這里也會被凍結。

    小翠的尸體是墩子陪著她的母親去警察局領回來的,回來的時候不知道她的心是不是也跟著小翠去了另一個世界。雖然小翠只是商宅里的一個丫鬟,但是在接二連三發生事故的今天,整個商宅里如今全是愁雲慘霧。

    王一也跟著趕到了商府,這時的商府照樣沒少了那幾個`客。自從知道了簡世平對商墨絲的惡行後,司寇菊看到他那張臉就覺得惡心,遠遠地站在客廳的一角。商維賢因為身體的緣故,依舊呆在自己的房間里。商墨絲雖然不住在家里了,可畢竟也是看著小翠長大的,有時候她覺得小翠就象自己的一個小妹妹。一想到她死得那麼淒慘,商墨絲簡直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就在前幾天,小翠還︰大小姐、大小姐這樣地叫著她,還親手給她端茶倒水,怎麼就死了?怎麼這個活生生的人就這樣沒了呢?是呀,也不知道她死了是不是一件好事,商墨絲的腦海里閃現出了簡世平調戲小翠的畫面,為自己冒出這樣的念頭感到一些恐懼。

    對于小翠的死,簡世平多少還是有些惋惜的,這樣一個水靈靈的小姑娘,還沒等他咬上一口,怎麼就變成了硬邦邦的尸體了呢?可惜啊,可惜……簡世平搖頭想著,點燃了香煙,高深莫測的表情掛在臉上,心里卻想的是另外一回事。

    蔚朗和姚經義倒真的是為小翠感到惋惜,不管怎麼說,這麼一個年輕鮮活的生命,不應該在冰冷的陰雨中悄然消逝。蔚朗想起了小翠看著他時的模樣,總是潮紅著雙頰,眼波蕩漾著淺淺的充滿羞澀的笑意。一個淳樸的鄉下小姑娘,正期待著生命的華彩,卻被人殘忍地劃下了休止符。蔚朗為小翠惋惜,也為當時沒有勸阻簡世平調戲小翠感到羞愧。

    “那也就是說,是十天前听說自己的奶奶生病了,離開這里的。然後第五天的時候小翠的母親來這里,你們才知道她失蹤了,當時就報案了。我們在接到報案後,經過了五天才在郊外發現了她的尸體。這前後就是十天的時間了,而且從尸體腐敗的狀況看起來,她死了至少有七八天了。最近天氣比較寒冷,尸體的腐敗程度不是那麼嚴重。所以就我估計,她可能在離開這里之後就被人殺害了。”王一掐算著日子,小翠的尸體還不斷地浮現在她的眼前。由于發現的時間太晚了,加上連日的陰雨不斷,現場根本沒有留下什麼對破案有價值的線索。

    “小翠離開之前發生過什麼特別的事情沒有?”王一問溫姨,溫姨還是面無表情。司寇菊立馬想到了那天,小翠驚慌失措的模樣。溫姨一定知道什麼吧?司寇菊心里這麼想著,眼楮禁不住望向了溫姨。

    “其實,有件事情我一直沒有對老爺說。就在老爺的骨牌丟失的前一天晚上,我在二樓看到了墩子和小翠。”溫姨不緊不慢地說道,就仿佛她忘了在咖啡里加糖一樣正常。

    “什麼!她和墩子!一起到二樓去?”簡世平突然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他想的和其他幾個人想得一樣︰很有可能,商維賢丟失的骨牌就是他們兩個合伙給偷了。大家的目光都變得尖銳起來,小翠在他們心中的模樣也不再可愛了。那可不是鬧著玩兒的,那是價值連城的古董呀!

    “他***!吃里爬外的東西!老子……”簡世平氣乎乎地罵道,他想說的是︰那玩意老子都沒能弄到手,倒讓你們兩個小王八蛋給偷去了!不過,後面那半句他愣生生地把它給吞回去了。畢竟,這里還坐著一個警官呢。

    “不會的!小翠怎麼會作那種事?她來我們商家這麼多年了,從來也每有過偷雞摸狗的事情。墩子也不可能,他可是福伯介紹來的,人又老實又勤快,他也來了幾年了,也從來沒有出過什麼狀況。雖然他們都是佣人,但是也不能因為這樣就說他們的人品有問題呀!何況小翠都死了,我不允許你們這樣說她!”商墨絲的情緒顯然非常激動,這個面人似的大小姐很少這個大聲說話,更很少用這種命令式的口氣。看來,小翠的死給她的打擊也不小。最近發生的這些事情,讓商墨絲的情緒越來越不穩定。

    “大小姐,您也不能這麼說。您想想,小翠不過是一個佣人,平白無故的,怎麼會有人要殺她呢?”蔚朗用低沉平緩地語調說著,試圖安撫商墨絲激動的情緒。

    “那是強盜干的!他們現在那麼猖獗,一定是以為小翠身上有錢,就把她殺了!是謀財害命呀!”商墨絲用自己的理智抗拒著蔚朗。

    “可是您想想,小翠是因為有人來給她帶口信,說她奶奶病了,要她趕緊回去,她這才離開的吧?”蔚朗不理會商墨絲的不滿,仍舊說著。

    “是,我當然知道啦。他們就是謀殺!先把小翠騙出去,再把她殺了!”商墨絲也不甘示弱。

    “大小姐,您認為強盜會在一個佣人身上花這麼大的工夫嗎?有這些時間,他們為什麼不去找個有錢的老板下手呢?”

    “這……這我怎麼知道?或許他們就認為小翠是有錢人呢?”

    “既然知道小翠的家里的情況,就不可能不知道小翠是什麼身份。也就是說,小翠的確是被謀殺的,但是卻未必是普通的強盜殺人事件哦。”

    “那不是強盜還能是什麼?”商墨絲的邏輯思維能力,因為過度的恐懼和傷感已經開始混亂了,無法正確地分析眼前的這些情況。

    “我認為,可能跟突然丟失的骨牌有關。”蔚朗一說道這里,停了下來,掃視了一下在場的人。

    “哎呀!蔚先生幸好是個商人呀!你要是來當警察呀,我們這些人可就沒有飯吃了呀。哈哈哈……”王一對蔚朗的分析非常贊同,應該說,蔚朗剛才的分析也正是王一對這個案件的看法。不過商墨絲的情緒如此激動,還是讓王一有些不安。他給司寇菊使了個眼神,司寇菊心領神會地去拉著商墨絲,扶她去樓上的房間里歇息一下。

    看著司寇菊扶商墨絲去休息了,王一才開始繼續詢問有關小翠的事情。大家都小翠的了解也都不是很深,而且也沒有人知道小翠在這個城市里還有沒有其他的朋友。至于說到她和墩子,大家都知道,墩子很喜歡她;不過她小姑娘心氣高,總是巴望著有天也能個少奶奶。其他的,也就沒什麼了。至此,王一也就只能了解到這麼多了。

    ※※※※※※※※※※※※※※

    樹影搖動著司寇菊的心扉,雖然此時的王一已經成為了一名警官,但是在她看來,他仍舊是一個毛頭小子,仍舊是自己兒時的玩伴。

    “你怎麼看待小翠的死?”王一沉思著,並未發覺司寇菊的心事。現在在商府事所發生的一切,已經引發了他最大的好奇心。他真的想不出來,接下來還會有什麼事情在商府發生。為什麼這樣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丫環,會讓人這樣煞費苦心地將她謀殺呢?難道她真的知道了一些她不該知道的秘密嗎?

    “我覺得肯定是簡世平干的!他平時就對小翠動手動腳的,八成是把小翠給……然後就把她給殺了,來個毀尸滅跡、死無對證!”司寇菊想起了那天商墨絲對她說的話,對簡世平的厭惡已經到了極限,在她的心目中只有簡世平這個惡魔才會干出這些傷天害理的事情徠。不過,她的謬論卻讓王一覺得好笑,當然他沒敢笑出來。要知道,司寇菊的獨門秘拳還是很厲害的,被她胡亂打中了,那滋味可不好受。

    “咳咳!這個嘛……小翠被人發現的時候,身上的衣服雖然很髒,但是卻穿戴整齊,因此可以肯定,她之前並沒有遭到……侵犯。”王一說道這里臉紅了一下,和女人討論這樣的話題還是第一次,即便是從前的“假小子”,他也很難坦然和她談論這些話題吧。

    “可是……可是他不是個好人!我敢肯定,這些事情里面總是有和他相關聯的地方,他呀,是絕對脫不了干系的!哼!還有,還有那個溫姨。小翠失蹤前一天,我和商大小姐在花園里聊天,小翠突然慌慌張張地撞了過來,她正想和我說什麼的時候,就被溫姨給打斷了,後來我再問她的時候她就什麼也不說了。啊!對了,忘了跟你說,那天商大小姐在我房里的時候,居然發現了一條毒蛇!”司寇菊說道小翠的事情,才突然想起了那條令人毛骨悚然的毒蛇。

    “哦?你的房間里出現了毒蛇?”王一听司寇菊這麼一說,眼楮一下亮了起來,他點著頭沉呤了一陣,悠悠然地說道︰“你看吧,我早就跟你說過,他們知道你是我的朋友以後,一定會對你不利的。當時我讓你要多加注意,你還嘲笑我太多心了。現在怎麼樣?知道我說的話是正確的了吧?不過從這點看來,這個凶手多半就在這些人當中,但是他們是怎麼做的,又是什麼目的呢?我實在是想不明白呀。”王一不住地搖頭。

    “嘿,這有什麼不明白的?不就是看上了商家的財產,再不就是跟他有仇嘍,還能怎麼樣?”司寇菊忍不住嘲笑起王一來,看到王一愁眉苦臉的模樣,她就想要捉弄他。

    “嗯,你說得沒錯,的確是這個樣子。可是究竟是誰想要謀奪他的家產,又是誰跟他有仇呢?要是跟他有仇,也犯不著跟個丫鬟過不去呀?”

    “嘿嘿,你這是問我呀?這些問題應該由你去解決吧!要是我都知道了,那你們警察局長的位置就該歸我了。呵呵……再說你也不要小看了丫鬟,他們可是知道很多主人的秘密的喲。你不知道有這樣一句話嗎︰下人眼里無英雄。就是說呀,這個主人們回到家里,通常都很放松,基本上不會再去顧忌自己的形象啦、秘密呀這一類的事情。所以呀,他們很有可能知道一些別人都不知道的事情哦。”司寇菊說得入情入理,王一用敬佩的眼神看著她,不住地點頭。

    “話是這麼說沒錯,不過對方在暗,我們在明,你回去還是要多加小心啊。記得要把門窗關好,還有啊,一定要把鎖換了,把鑰匙保管好,不要給其他的人,知道嗎?還有……”

    “還有、還有、還有什麼呀?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的了?討厭死了,人家自己知道啦。”司寇菊半嬌半嗔地,她明白王一的心思在自己身上,不過一時還不習慣。四目對望時,兩個人的臉都紅了起來,象天邊那抹彩霞。

    ※※※※※※※※※※※※※※

    商維賢靜靜地躺在床上,蓋著厚厚的羽絨被子仍舊覺得冰冷。他身旁坐著女兒商墨絲,愁眉不展的臉龐顯得比原來更加憔悴。商墨絲沒有察覺到父親正注視自己,腦子里全是蔚朗剛才說的那些話。難道連小翠也……不可能,這個從小在自己家里長大的小姑娘怎麼會作這種事呢?雖說她不會真的為了商家而赴湯蹈火,但也不至于和著外人來打商家的主意啊!

    “家里是不是又出什麼事情了?”商維賢問道。大家因為擔心商維賢的身體,並沒有把小翠遇害的事情告訴他。

    “啊?不,沒有,什麼事也沒有……”商墨絲連忙否認。

    “唉……你也要騙我嗎?你是我的女兒,你有什麼心事難道我還看不出來?”

    “爸爸……我……”

    “算了,沒什麼的。我知道你們也是擔心我才什麼事都瞞著我,可是我心里面酪這麼惦記著不是更難受嗎?唉,其實啊,爸爸一直覺得對不起你呀。我知道你和簡世平過得很糟糕,但是我沒有辦法幫你呀。我們商家雖然不是什麼名門望族,可是在這里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俗話說,家丑不可外揚,我也是非常無奈呀。你媽媽也一直怪我,說我沒有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可是你想想,就算當時把你嫁給了蔚朗,你認為蔚朗會接受嗎?而我也不想讓你一個人孤苦伶仃地過一輩子呀。爸爸老了,總有一天也會死的,到時候剩下你一個人,你說你該怎麼辦呢?你弟弟是什麼樣子的人,我們大家都清楚,可是誰叫他是我們商家唯一的男丁呢?就算老簡和我都沒了,你起碼還有沛蘭呀……”

    “爸爸,您別說了!”商墨絲听著父親嘴里老是離不開一個死字,心中涌起一種莫名的不安。

    “墨絲啊,你還怪爸爸嗎?爸爸真的是希望你好啊……”商維賢見女兒出聲阻止自己,還以為她生氣了。

    “不,爸爸,我怎麼可能生您的氣呢?要怪就怪女兒自己的命不好,合該遇著這些磨難,我早就認命了,哪里還會生您的氣呢?”商墨絲沖著父親枯澀地一笑,直笑得商維賢胸中氣悶酸楚,眼楮一紅,幾乎落下淚來。

    商墨絲見狀,趕緊收拾自己的心情,岔開話題,說起了唯一讓她欣慰的女兒簡沛蘭。和女兒分開已經很久了,商墨絲非常想念自己的女兒。雖然經常通信,但是畢竟不能陪伴著她,心中也深覺落寞。她忽然萌生接女兒回來的念頭,卻被商維賢的話給打消了。如今家里已經是風雨飄搖了,萬一簡沛蘭再有個甚麼三長兩短的,他就更對不起商墨絲了。

    ※※※※※※※※※※※※※※

    清晨一陣急促的鈴聲把司寇菊從被窩里趕了出來,商維賢的病情突然加重了。司寇菊一時慌了手腳,普通的情況她是可以應付的,但目前商維賢的狀況很不好。她連忙找來溫姨,讓她著人去請姚大夫過來,自己留在這里繼續照顧商維賢。

    沒多一會兒功夫,姚大夫便和夫人卓璇璣一起過來了。司寇菊見到卓璇璣也來了,覺得有些意外。她當然不知道,卓璇璣是不放心自己的丈夫,怕他和這個看著沒什麼心眼又可愛的小護士有什麼瓜葛,所以也就跟著跑來了。

    “老爺現在怎麼樣了?”溫姨平靜地問司寇菊。

    “不太清楚,姚大夫正在里面給他作檢查呢。”司寇菊看了看緊閉的房門,又看了看溫姨。她沒想到溫姨會自己親自跑去找姚大夫,這個平時連大門都不原意出去的石膏像,居然會為了商維賢親自去找大夫,難道說……想到這里,司寇菊不由得噗嗤笑了起來。溫姨顯然有些不解,但是等她看到司寇菊曖昧的笑容時就明白她的意思了,蒼白的臉更加陰沉了,轉身如鬼魅般消失在了走廊的盡頭。司寇菊覺得不好意思了,正想要趕過去跟她說兩句話,卻听見姚大夫在里面叫她,只得應聲進了房間。

    大廳里除了卓璇璣以外見不到一個人影,自從商家接二連三的發生離奇的事件以來,外間都傳言說商宅鬧鬼,家里環境稍微好些庸人的佣人都陸續離開了。小翠也離奇的死了,現今連個端茶倒水的人都沒有了。一想著小翠不久前還曾經在這里給自己端茶,卓璇璣不禁打了個冷戰,覺得這里陰森森的,讓人心里發怵。她連忙走出了大廳,來到院子里,感到陽光照在自己的身上,這才覺得踏實了些。

    卓璇璣在院子里百無聊賴地逛著,不知不覺來到了廚房前。她正覺得口渴,便進去打算自己找找看有沒有水喝。可是她看到的,卻是掛在房梁上的墩子的尸體……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8 13:36:48

自殺還是他殺

     

    姚經義交代了新藥的使用方法,看到司寇菊完全明白了以後,姚經義才想起自己的妻子還一個人在外面呢,他讓司寇菊先陪著商維賢一會兒,自己出去叫卓璇璣過來看看商老。大廳里空無一人,姚經義奇怪之余心中升起了恐懼感。他一面叫著妻子的名字,一面跑到了院子里。

    今天陽光很好,照得四周一片堂皇,可是卻沒有人來為它增添光彩。寂靜的空氣顯得死氣沉沉,象粘稠的過期果醬。姚經義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他有些慌亂地四處轉著,終于來到了廚房前。

    “璇璣!”姚經義看見倒在廚房門口的妻子,不由得大叫起來。他沖過去抱起妻子,探了一下,發覺她有鼻息,看來只是暈過去了,這才放下心。一面呼喚著她的名字,一面掐著她的人中,不一會兒,她終于呻吟一聲醒來了。

    卓璇璣睜開眼楮,就發現自己的V夫正關切地望著自己,臉上露出虛弱的笑容。旋即,她臉色一變,她想起來了那個掛在房梁上的墩子。她渾身顫抖著,直往姚經義的懷里鑽。

    “怎麼了?璇璣,你怎麼在這里?”一心放在妻子身上的姚經義,根本沒有注意到廚房里的情景。卓璇璣頭也不敢回,只是用手往廚房里一指,又趕忙把手縮回來,仿佛怕被人抓住似的,渾身抖得更厲害了。姚經義心疼地抱緊了妻子,這才往里看去。

    雖然在醫院已經見慣了生老病死,可是墩子的模樣還是讓姚經義倒抽了一口冷氣。

    陽光透過房間的縫隙,斜斜地照在墩子泛出死灰的臉上,打出一個深深的側影。他的舌頭象是他喜歡吃的腌豬舌,不過看來他好象太心急,整條的往里吞,噎得他翻白眼似的。那根繩子把他象木偶一般地吊著,微風吹來,他輕輕地搖晃著。恍惚的光影下,他上翻的雙眼看來有種嘲弄的神情。是在嘲笑誰呢?姚經義壓抑不住內心的恐懼,終于發出了一聲吼叫。

    司寇菊正在房里陪著商維賢聊天,冷不丁傳來的吼叫聲,讓他們兩愣住了。

    “剛才是姚大夫的叫聲嗎?”商維賢疑惑地看著司寇菊。

    “啊……可能是您听錯了吧。沒什麼呀,您別多心啦,這光天化日的,能有什麼事情啊。呵呵……z剛吃了藥,還是先歇會兒吧,我出去打些水來。”司寇菊心如電轉,她一面安頓著商維賢,一面找了個借口到外面一探究竟。商維賢不置可否地閉上了眼楮,他知道自己的身體,也知道司寇菊的用意。如果真的又發生了什麼事情的話,自己要是再倒下,反而給別人增添煩惱。

    司寇菊三步並作兩步往外趕,迎頭就撞上了步履蹣跚的姚經義夫婦。

    “哎呀!姚大夫,你們怎麼了?沒事吧?”司寇菊趕忙攙扶著卓璇璣,不斷上下打量著他們。

    “沒、沒什麼事……不過,墩子……廚房里……”姚經義艱難地組織著自己的語言,可是仍舊很混亂。

    “你是說墩子在廚房里?在廚房里怎麼了?”司寇菊猜測著,但是答案她已經猜到了。

    “上吊了……”說出這句話,姚經義三人都是一怔。

    溫姨也出現了,不解地看著他們,用眼神詢問著司寇菊。

    “出事了!溫姨,快去廚房看看,墩子在那兒上吊了!”司寇菊把姚經義夫婦攙到沙發上坐定,急忙往廚房跑去。

    廚房里,墩子還懸在空中,嘲弄地翻著白眼。司寇菊捂著嘴,差點沒有吐出來。身後,溫姨仿佛也搖晃了一下。

    “我去找王一,溫姨你看著點這里,不要讓別的人進來。”司寇菊一面說著,一面沖了出去,溫姨怔怔地沖著她的背影點了點頭。

    ※※※※※※※※※※※※※※

    王一趕到現場的時候,一切仿佛都還沒有被移動過。他讓同來的警察將四周封鎖,自己和鑒證科的同事一起走進了廚房。墩子的腳下並沒有什麼墊腳用的東西,廚房里也冷冷清清的模樣,看來並沒有生火做飯的打算。灶台里全是新的柴火,這讓王一感到很不自然。他伸手抓起一根柴火,隨意地挑撥著。突然,他的眼楮一亮,扔開手里的柴火,急不可待地用手扒拉起來。大家都停下自己的工作,不解地看著頭兒,心想這家伙還真象個獅子狗呀。

    “哈哈哈蛤……”王一怔了一下,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哈哈大笑起來。眾人不解,不過誰也沒問怎麼會事兒。這個家伙經常發神經,而且也不怎麼藏得住話,到時候,他一定會跟大家講的。

    王一在地上坐著笑夠了,這才讓人把墩子的尸體給放下來,自己把一個大大的包袱從灶台里拿了出來。他在笑的時候沒有注意到,另外也有一個人在笑,笑得很殘忍。王一在溫姨的帶領下,又到墩子的房間里搜尋了一遍,除了幾件還泡在水里的髒衣服以外,就是一堆莫明其妙的雕刻。看來這個墩子非常喜歡雕刻,卻不喜歡看書,房間里連張紙都沒有。

    客廳里聞訊趕來的蔚朗和簡世平夫婦正在听姚經義講述自己今天所見的一切,從他慌亂的雙眼看來,他的恐懼到現在都還沒有消散。更令人驚訝的是,連極少在商家露面的商逸都出現在了客廳。

    “喲!商少爺啊,真是難得在你家有事的時候看到你呀!”王一撓著亂糟糟的卷發,口無遮攔地跟大家打招呼。商逸睨了他一眼,倒也沒和他爭論。

    “噢,呵呵……大家都知道了吧。墩子死了,是姚醫生的妻子發現的,是這樣吧?”王一還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樣。

    “我是想要去找水喝,卻……”卓璇璣慌張地點點頭,腦子里又想起了墩子在空中飄忽的模樣,臉色頓時蒼白,姚經義憐惜地把她摟得更緊了。

    “你們警察是不是太沒用了!這個商家可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了這麼些事情,你們怎麼一件事都沒有解決呀?”商逸嘲笑著王一。

    王一笑嘻嘻地沒有理會他的挑釁,他慢條斯理地拿出一個包裹。

    “這個東西,是在廚房的灶台里發現的,各位有沒有興趣一起來看看呀?”王一笑容可掬地看著在場的人。

    眾人的眼楮都盯著王一,看著王一將包裹放在桌上,慢條斯理地將它打開。

    一個漆盒,一個精致的雕花漆盒,從包裹里顯露出來。漆盒是暗紅色的,暗紅的漆盒上,雕刻著盤根錯節的花草,象是凝固已久的血液里冤屈的怒放。

    在場的幾個人瞪大了眼楮,被那妖異的暗紅給窒息了。紅色蔓延著,應和著陽光的火熱,仿佛燃燒起來。映得每個人的面目,都顯出高深莫測的表情。王一饒有興致地觀看著大家的表情,而另外一個人,溫姨也和他一樣,不過她觀察的不是那些被暗紅迷惑的人,而是帶來這片暗紅的王一。

    “這個盒子里面裝的是什麼?各位都知道,是嗎?”王一似笑非笑地問著大家。

    “當然,我們都知道,這個就是前段時間商老丟失的骨牌。您,您是從哪里找到的?”蔚朗回過神來,有些納悶。

    “呵呵……這個東西呀,這個東西是我從廚房的灶台里面找出來的。”

    “啊!果然是那個家伙偷的嗎?可惡!!!”簡世平也清醒過來了,一反平日里的悠然模樣,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商墨絲在一旁,幾乎要暈過去了。怎麼可能?先是福伯,跟著是小翠,現在連墩子也……難道……難道真的是他們偷的嗎?連他們也都背叛我們了嗎?商墨絲的精神快要崩潰了,她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姚經義摟著妻子也不斷地搖頭嘆息,沒想到商老竟然養了一屋賊,哎,看來大富之家倒不如他這個小康人家來的快樂呀。商老平日里那麼照顧他們,連打罵都很少有過,怎麼好人就沒有好報呢?

    蔚朗鐵青著臉,一言不發,抿著嘴若有所思。

    “那個里面是什麼呢?”司寇菊倒是滿心好奇。

    王一笑了笑沒有回答,伸手打開了蓋子。盒子里面整齊地碼著那些恐怖的骨牌,最面上有一張仔細折疊的信箋。眾人再次將目光聚集在了這張紙上,簡世平幾乎要沖過去搶這張紙了。王一仍舊不慌不忙地把紙拿出來,打開看了看,又環顧了一下在場的人。清了清嗓子,完全不理會大家急得冒火的眼神。

    “老爺,對不起,我不該偷您的東西。我怕小翠把事情說出去,就找人把她騙出去殺了。可是沒想到她的媽媽來了,而且尸體也那麼快就被發現了。我想這就是老天爺要懲罰我吧。我不過是一時財迷心竅,竟然連小翠也殺了。現在我也了無生趣了,我決定下去陪小翠,希望她能原諒我。姥爺對不起,小的以後不能再服侍您了,您是個好人,一定會長命百歲的。墩子”王一不緊不慢地念完了信,嘴角上掛著一絲冷冷的嘲笑。

    “啊!!竟然是他!是他把小翠給殺了!”商墨絲激動地叫了起來,而簡世平陰冷的面容更讓人發怵。

    “真的是這樣的嗎?”蔚朗看著王一,他不相信墩子會殺死小翠。

    “呵呵……我早就說過,要是蔚先生來當警察我可就沒有飯吃了呀……哈哈……”王一笑了起來,司寇菊蹩著眉看著他,不明白這種時候他怎麼還笑得出來?難道是平時看死人看得太多,還是這個家伙根本就沒有神經啊?王一似乎注意到司寇菊的不解,他連忙干咳了兩聲收斂起來,拿出了一副和他的身份相符的表情。

    “我們警察辦案一向是講求證據的……”王一擺出一本正經的模樣,看起來反倒有些滑稽。

    “還需要什麼證據呀!你腦子有問題是吧?怪不得你們破不了案呢!這白紙黑字的,不都寫得明明白白的嗎?真不知道你們是干什麼吃的!”簡世平一肚子火氣沒處發。

    “唉……這個白紙黑字是沒有錯,不過你確信這個是墩子寫的嗎?”王一大大咧咧地走到簡世平跟前,把紙塞進他的手里。簡世平不解,拿著紙看了好一陣子。其他幾個人也圍了過去,想看個清楚。這時候,好奇心已經戰勝了恐懼。

    “首先,我們假定墩子會寫字,當是你們認為墩子會用‘了無生趣’這麼難的詞嗎?他通常不是應該說︰活著已經沒有什麼意思了……之類的嗎?再有,我剛才去過墩子的房間,他的房間里連一張紙、一支筆都沒有……試問,一個識字並且會寫字的人,房間里可能沒有一本消遣的書,沒有一張寫信的紙嗎?就剛才這幾點,我完全可以斷定,這封遺書根本就不是墩子自己寫的!”王一斬釘截鐵地說出了自己的結論,令在場的一怔,大家都沒有想到這些呢。

    “可是,這也不代表他就不能找別人幫他寫吧?”商逸陰陽怪氣地問道,眼楮卻不時地在司寇菊的身上打轉。

    “呵呵……這個答案應該和墩子究竟是自殺還是他殺有著密切的關系。從表面現象來看,墩子是被吊在房梁上的,而且也的確是窒息死亡的。但是,你們認為一個人,沒有踏腳的地方,又怎麼能把自己吊在那麼高的地方呢?其次,墩子的房間里還泡著髒衣服……請問,如果你已經打算去死了,你還會想著要把衣服洗干淨嗎?再說如果要洗干淨,又為什麼只是泡在那里就匆匆忙忙地跑去上吊了呢?”

    “也許是他突然覺得洗衣服很沒趣,想著想著就去自殺了?這個也不大可能呀?”姚經義自言自語,其他的人也點頭稱是。

    “所以,我得出一個結論︰墩子根本就是和小翠一樣,都是因為知道了……或者他們並沒有意識到的原因而被人殺害了。”王一說到這里停住了,他看了看在場的人,用少有的謹慎的口吻說道︰“這個凶手,就是你們所熟悉的人,而你們現在每個人都有危險。請你們最好小心自己的安全,就連最親近的人也不要大意。事務的表面往往和本質有著截然不同的區別。”

    王一的話深深地震撼了所有的人,就連溫姨也面色肅然。她若有所思的模樣,在司寇菊看來有些古怪。

    “那麼,警官先生,”溫姨很嚴肅地問道︰“我有件事情必需請教你……我現在是否能夠為這個家里再招幾個佣人呢?”

    “啊?”王一很是不解,溫姨在這個時候問這個問題是什麼意思。

    “因為家里的佣人死的死,走的走,現在只剩下我一個人了。所以,我不得不再招幾個人。你看可以嗎?”溫姨一本正經地說著,倒讓司寇菊覺得她很有幽默感呢,居然在這個時候提出這個問題。可是轉念一想,她問這個問題是對的,目前情況不明,招聘佣人更應該格外謹慎才是呢。可是問題的關鍵不是應該是抓出真凶嗎?想到這里,司寇菊惡狠狠地盯著王一,看他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仿佛已經知道了真相。可是真相到底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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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8 13:39:28

薄命紅顏


    秋雨帶來了初寒,有了冬的氣息。商維賢拉緊了衣領,用渾濁的雙眼張望著透明水彩般冷清的天空。輕薄的寒冷,讓天空干淨而明朗。曾經也是那麼明朗,他的目光也曾經那麼寒冷。如今卻也有這樣寒冷的感受,沒想到自己的宅邸居然在短短的幾日里成了鬼屋。怎麼大家就這樣死了?自己居然連敵人的影子都沒有摸到,就象是被蒙著眼楮一樣。他深深地嘆了口氣,轉頭便看見司寇菊正抱著膀子,探究著他的眼神。他笑了笑,朝司寇菊揮揮手。

    “有什麼事嗎?”司寇菊走到商維賢的身旁,問道。

    “呵呵……在這樣的院子里待著是不是很害怕呀?”商維賢看著司寇菊的眼神,像是一個慈祥的祖父。司寇菊笑著,連連搖頭。

    “嗨,小姑娘,你不用騙我了。不要說你,連我都想要逃走啊……原來我都不知道什麼叫作害怕,現在我真的感鴗F恐懼。”商維賢說到這里,眼神暗淡下來。“如果你害怕就走吧,我會跟姚醫生說的,他應該不會為難你的。”

    司寇菊疑惑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對自己說這樣的話。但是話語中那關切的口吻,讓司寇菊心里感到一陣溫暖。

    “不,商老爺,我不怕。您不用擔心,我才不怕那些神神鬼鬼的東西呢!您現在正需要人照顧,您的病情還不是很穩定,等您好了只怕我要留下來,您還不肯呢。呵呵……”司寇菊爽朗地笑著,捋了捋發腳。她圓圓的大眼楮閃著光,象是清澈的湖水。商維賢看著,也笑了起來。

    眼看著有些變天了,司寇菊陪著商維賢閑聊了幾句,便將他扶進了屋里。剛一進屋,就踫見溫姨幽靈似的站在他們面前。

    “老爺,少爺在書房里等您。”溫姨簡潔的說話方式,顯得很冷漠。商維賢淡淡地點點頭,示意司寇菊將自己扶到書房去。

    商逸正在房間里找什麼的樣子,猛然看見開門進來的父親,不由得嚇了一跳。司寇菊見狀,識趣地退了出來。可是好奇心總是讓人難以忍受的,司寇菊作了一件連她自己都沒有想過的事情。她竟然將耳朵貼在門上,偷听他們的談話。天哪!我是不是被王一給催眠了呀?司寇菊不情願地想到,可那種偷窺別人秘密的緊張感和犯罪感,卻意外地讓她感到興奮。

    隔著房門,司寇菊仍然能夠听見他們的爭吵聲,盡管他們都壓著嗓子在說話。

    “爸!你不是說過公司交給我管的嗎?為什麼又要叫你的那個什麼秘書處處管著我呀?我好歹也是個太子爺吧?她憑什麼呀?”商逸的聲音听起來甚為惱火。

    “我要是不讓她看著點,只怕一個星期前你就把整個公司都賣給別人了吧!”商維賢的聲音雖然不高,可是平淡的語氣卻讓人听著發寒。

    “哼!我就知道,那個婊子什麼都會跟你說的!在我面前擺什麼清高,還不是賤貨一個!”

    “混賬東西!你怎麼能這麼說話!難道真要把這個家給敗光了你才高興嗎?”

    “哼哼!你不過就是想要把這些家產留給那個小婊子吧!你們兩個早就干上了吧!……”

    “啪!”商逸話音未落,臉上就挨了一個大嘴巴。商逸一時愣住了,他這時候突然發現,原來自己的父親還是這麼高大。火辣辣的臉龐,真切地證明了他的力量。

    “你少在這里胡說八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事情嗎?哼,你現在大概已經被自己的債主追得漫天飛了吧?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把公司交給你管嗎?”

    房間里一陣靜默,顯然商逸並不明白父親的打算。

    “唉,我怎麼生出你這麼一個草包呀!總之,我告訴你,公司名義上歸你管,但是所有的事務你都無權過問!沒有我的命令,你口中的那個小賤人是不會給你一分錢的,就算你殺了她也沒有用。”商維賢的聲音再次平靜下來,而語氣中卻充滿了殺氣。司寇菊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她突然有些同情商逸了,要面對這樣一個父親,還真是噩夢能。不過,要是商逸不這麼不長進,商老大概也不會這麼生氣吧?司寇菊暗笑自己的愚蠢,商老爺這麼善良的人,怎麼可能是個噩夢呢?

    房間里一陣靜默,司寇菊知道他們可能馬上要出來了。她趕忙躡手躡腳地打算離開,卻好死不死的看到了溫姨。溫姨仍舊冷冷地看著她,司寇菊不好意思地擠出一絲尷尬的笑容。被人抓了個現行就夠慘了,可更慘的是被溫姨抓住。司寇菊垂著頭,乖乖地站在溫姨的面前,忐忑地等著她處置自己。

    溫姨看了看現在很老實的司寇菊,往一旁挪了挪身子。司寇菊驚訝地抬起頭,她不明白溫姨為什麼要讓她走。不過能從溫姨的手底下溜掉還真是幸運,也不想太多,司寇菊快步離開了那里。經過溫姨身旁的時候,她恍惚地覺得溫姨的臉上仿佛露出了笑容。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8 13:41:07

天色已經暗淡,橘黃的燈光映著商墨絲憔悴的臉。她小心翼翼地抱著一個盒子,臉上浮現出欣慰的笑容。那里是她女兒簡沛蘭的來信,她仔細地把所有的信件都收藏在里面。每次只有看到這些,她才能夠感到溫暖。一陣風吹來,撩動起白色的紗網窗簾,飄忽地象是商墨絲的心情。商墨絲看著窗簾,卻懶得去動手把窗戶關上。關得上窗戶,能夠關得上恐懼嗎?既然不能,又管它做什麼?

    商墨絲懨懨地抱著盒子,不知不覺竟然睡著了。

    一股濃濃的煙味嗆醒了商墨絲,她迷糊地睜開眼,看見了簡世平那對泛紅的小眼楮。商墨絲被驚地往後一縮,緊緊地將盒子抱在胸口。簡世平狠狠地盯著她,猛地一把抓過她手中的盒子。看清楚了盒子以後,簡世平的嘴角扯出一絲冷笑。

    “還給我!”商墨絲突然歇斯底里地叫了起來。

    “干什麼呀?沛蘭不是也是我的女兒嗎?為什麼不讓我看?”簡世平邪邪地笑著,他就喜歡看商墨絲這個模樣,每次看到她這樣,他都覺得有種難以抑制的沖動。就象多年前,商墨絲在他身下拼命掙扎帶給他的快樂一樣。從商墨絲下體流出的鮮血就象是玫瑰一樣美麗,而那鮮艷的顏色是那麼的邪惡,卻又充滿了吸引力。可惜,也就只有那麼一次,每個女人都只有那麼一次。可是他很快就發現,商墨絲雪白的肌膚上滲透出來的鮮血,也一樣的讓他著迷。

    “嘿嘿,我知道,你就一心一意地惦記著那個小子!我的女兒?哼!誰知道她到底是誰的女兒呀!”簡世平當然知道簡沛蘭是自己的女兒,可是他就喜歡看見商墨絲臉上那種表情,他就是喜歡在精神上打擊她,喜歡看到她臉上那種憤怒、企求、無奈……的復雜表情。現在商墨絲臉上的表情他還不是很滿意。

    “哼哼!你等著!我這就去宰了姓蔚的小子,再去把那小子的孽種給賣到妓院去!看你還想著誰!哈哈哈……”簡世平越說越起興,通紅著雙眼面目猙獰,竟真的拎起桌上的酒瓶,作勢要沖出門去找人拼命。

    就在他轉身開門的時候,他覺得腰間一涼,跟著有一種異樣的暖流從腰際淌出,隨即麻木的感覺席卷了全身。他緩緩地轉過身,看見了一臉慘白的商墨絲。商墨絲渾身不斷地戰斗著,雙手卻緊緊地握住一把水果刀。鮮血一滴一滴地順著刀刃落在了地上,濺起一朵一朵詭異的鮮花。

    一切發生地太突然,一切發生得很自然。不過簡世平的確沒有想到這個若不經風、逆來順受地商墨絲會真地對自己下手。他覺得很有趣,他很想笑,可是他僅僅能夠把笑容凝成嘴角的一絲抽搐,便再也不能動彈。

    花朵注定要凋謝,滾燙的熱血也凝結成了濃濃的糖漿,易脆的、甜蜜的、讓人迷惑……迷惑了商墨絲,她跪坐在簡世平僵硬的尸體旁,眼神越來越空洞。她目不轉楮地盯著他的眼楮,懷疑著他是不是真的死了,或者只是想要換一種折磨自己的方法呢?

    真的死了,商墨絲在他的身上狠狠地又扎了幾刀,發現已經不再有鮮血會流出來了。她懷疑地咬著嘴唇,毫無目的地翻動著簡世平身上的衣物,突然她看見了簡沛蘭的照片,女兒笑得是那麼天真無邪。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母親過得是怎樣的生活,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母親為了保護她付出了什麼。依舊笑得那麼爛漫,就是為了能看到這樣的笑容,商墨絲才能夠熬過那麼多難奈的日夜。

    商墨絲看著女兒的照片,回想起了那些過往,想起了自己少女時代的生活和夢想。如果她是蔚朗的孩子該有多好?如果自己當時不听從那些禮教,是不是能夠和蔚朗在一起呢?如果……

    就在商墨絲神經質地握著自己女兒的照片發呆的時候,屋子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8 14:11:37

孤兒

     

    清晨的寒風讓蔚朗拉緊了衣領,天越來越冷了,蔚朗不得不戴上帽子穿上長大衣,才能勉強御寒。他被寒風弄得不斷地抽著鼻子,還讓他忍不住要詛咒那個大清早將他從熱被窩里拖出來的家伙。那個人就是商逸,一早他就急急忙忙地給蔚朗打了個電話,說是商墨絲身體不大舒服,讓他趕緊過去看看。雖然他有些納悶,為什麼商逸不給簡世平打電話,但是因為事關商家的大小姐,他當然會義不容辭地前往。可是,這該死的天氣和這條通往商墨絲家的路一樣,讓他想要詛咒它。

    盡管簡世平很有錢,盡管他買下了商家的豪宅,可是他卻把商墨絲安排在一個普通的小院子里。就連一個老佣人,也因為年邁體衰,在上個星期已經回家養老去了。但是他其他的女人的住處,和商墨絲地住處比起來,卻有著天壤之別。

    一看到這些破破爛爛的房子,蔚朗的心情就變得糟糕起來,所以這麼些年來,他總共蚢L這里兩次。第一次是商墨絲和簡世平結婚的時候,第二次是商墨絲地女兒簡沛蘭剛剛滿月的時候。蔚朗始終不能明白簡世平這麼做的動機是什麼,也無法容忍他這麼做,可是他也無能為力。

    正想著的時候,蔚朗不覺已經來到了商墨絲的家門口。房門前一些修剪精致的花草,說明了女主人平日里的消遣方式。樹枝後面的門緊閉著,好像沒有人在的模樣,蔚朗略一遲疑,依舊上前扣響了房門。可是他等了許久都沒有人來開門,他隱隱覺得有些不安。就在他四處張望,打算找個人來問問商墨絲的情況的時候,他看到了站在隔壁房門前的一位老人。

    “老伯,請問……”蔚朗笑容可掬地向老人走去,哪知他話還沒說完,對方已經面帶驚惶的表情,迅速地將門關了起來。

    奇怪,我又沒有長著三頭六臂,他那是什麼表情呀?算了,找不到人干脆回店里算了。蔚朗嘟囔著。難道,難道商墨絲病得太厲害,已經不能起身來給自己開門了嗎?想到這里,蔚朗趕忙折回商墨絲的房前,圍著房子四處查看。從爬滿了干枯的爬山虎的藤蔓的窗戶往里看,他隱約見到穿著鵝黃旗袍,裹著黑色披肩的商墨絲,正倒在沙發上休息。

    “大小姐!大小姐!”蔚朗使勁地拍打著窗戶,不停地呼喊著商墨絲,可是她卻仍舊一動不動地躺在那里。蔚朗再也呆不住了,他沖到門口,用力去撞門。門卻出奇不意地打開了,蔚朗來不及收住腳步,徑直撲進房里,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他還沒有來得及站起來,便被人用手帕緊緊地捂住了嘴。頓時,一股刺鼻的氣味沖進他的鼻子,不一會兒,他便昏了過去。

    當他再次睜開眼楮的時候,便看見了臉色慘白的商墨絲,就躺在他對面的沙發上。日光穿過玻璃窗映在她臉上,隱隱泛出些藍光,透著一股幽暗、詭異的氣息。

    “大小姐!”蔚朗搖搖頭,努力讓自己盡快清醒起來。他跌跌撞撞地撲到商墨絲的面前,他用力搖著商墨絲。商墨絲並沒有睜開眼楮,卻有冰冷的感覺隔著衣料傳到了他的手心。他心中一凜,猶豫著,伸手去探了探商墨絲的鼻息。

    “大小姐!”蔚朗驚呼著縮回了手,看著商墨絲硬生生地倒進沙發里。

    死了……她死了!蔚朗無法相信地看看自己的手,再次探向商墨絲的臉。錯不了,真的死了。蔚朗呆在了原地,怔怔地望著毫無生氣的商墨絲。這個人不是商墨絲……她一定不是商墨絲!蔚朗心里叫著。商墨絲雖然經常都一臉愁容,可是她的眼楮還是明亮的,尤其是看到自己的時候。她還是會孤獨地斜靠在窗邊,看斜陽的,還是會在他的面前露出淺淺的笑容的……怎麼就不動了?不睜開眼楮了?沒有表情了?蔚朗看著商墨絲的臉,懷疑面前的這個是個偶人,商墨絲一定躲在房間里別的地方。蔚朗跳起來,發瘋似的滿屋子亂翻,嘴里還不斷地呼喊著“商墨絲!大小姐!”。可是沒有人答應他,只有晃動的樹影映在商墨絲的臉上,讓他恍惚以為她醒來了。

    就在他徹底明白了商墨絲已經死去的事實後,他終于發現了簡世平。簡世平就躺在沙發前的茶幾下面,渾濁的小眼楮瞪得大大的,嘴角還掛著邪邪的笑容。蔚朗一看到這張臉就生氣,商墨絲已經去世了,他居然還在笑!一定是他把商墨絲給害死得!蔚朗惱怒地想著,憤怒令他清醒了。他仔細地看了看房間,發現桌子上有三個茶杯,其中一個上面還有口紅。茶杯里的茶顯然都有人喝過,也就是說,應該還有一個人。但是那個人是誰呢?說不定就是在自己進門的時候,用把自己給迷暈了的那個人。蔚朗正想著,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姐姐!姐姐!你在不在?”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沒等蔚朗回過神來,便有人破門而入。蔚朗爬起來一看,原來是商逸和姚經義。蔚朗的腦子里一片混亂,他怔怔地看著他們進來,看著他們跟他打招呼,看著他們跑到商墨絲的面前,听著他們的呼號……一切一切,看來就像一格一格的電影畫面,有些緩慢,有些滑稽。蔚朗試著想要和他們交談,跟他們解釋,但是他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眼前的場景,就連見慣了尸體的姚經義也忍不住一顫。畢竟那個是他的朋友,商家的大小姐,雖然平時沒什麼太多的交道,可是他還是非常尊敬她的。姚經義試探了商墨絲的鼻息,又翻看了她的瞳孔,他暗暗地嘆了口氣,悄悄地擦了擦眼角的眼淚。倒是商逸非常理智地確認了簡世平和商墨絲已經死亡的現實後,立刻撥通了警察局的電話,詳細地講述了這里發生的事情,以及這里具體的位置。

    沒多久,叭叭嗚嗚的警車呼嘯著來到了大門口。警察們呼啦啦地沖進了陰暗的房間,為這里平添了不少生氣,也讓這里的一切看起來更加滑稽。在蔚朗的眼里,這里仿佛在上演一出木偶劇。一個小隊長模樣的人,指揮著手下要仔細搜查,然後讓法醫給兩個死者作一些初步的鑒定。頓時大家就跟炸了鍋似的,各自忙活開了。蔚朗、商逸和姚經義被帶到了小隊長的面前,準備接受審問。

    “你們幾個是誰最先發現死者的?”小隊長用犀利地目光打量著他們。蔚朗這會兒清醒了不少,听見警官的問話,他才把目光從商墨絲的尸體上移開,從牙縫中擠出一個很難分辨的音節︰“我”。對于蔚朗的神情,顯然引來了小隊長的不滿,他哦了一聲,上上下下地把他打量了一番。

    “你是誰,你和死者是什麼關系?你是什麼時候來的,為什麼要到這里來?”小隊長掏出本子和筆,兩只眼楮像兩個探照燈似的盯著蔚朗的臉。

    “我是蔚朗,我和他們是朋友,大小姐的父親是我的恩師,簡世平和商老爺是拜把兄弟。”蔚朗說得很慢,仔細得想著他們的關系。這個問題在平時他從來都不曾考慮過,如今被人問起,反倒覺得有些想不明白了。“我是今天一早,接到商逸的電話……商逸就是這位,也就是大小姐的弟弟。”蔚朗再次停下,用手拍了拍商逸的肩膀,像是在介紹他又像是在安慰他,盡管商逸的臉上不太能夠讓人看出哀傷的表情。

    “噢,原來你就是商家的大少爺呀?”小隊長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商逸,其實他心里的疑惑很明顯,因為他已經又把這個房子打量了一遍,他就是不能把這間屋子和城里有名的富豪聯系起來。他很懷疑這幾個家伙是不是在消遣他,不過沙發上和地上的尸體讓他知道,這絕不可能是玩笑。他皺了皺眉,欲言又止,拿著筆在本子上寫寫畫畫了一陣,繼續看著蔚朗,示意他繼續回答自己的問題。不過蔚朗並沒有理會他的示意,因為他的目光又再次落到了商墨絲的身上。

    “咳咳!蔚先生,你到這里來做什麼呢?”小隊長明白自己眼前的這幾位都是一些社會的名流,不由得連稱呼也客氣起來。

    “啊?啊……我,是商少爺讓我來的,他說商大小姐生病了,讓我過來看看。所以我就過來了,卻沒想到、沒想到……”蔚朗的聲音哽咽起來。

    “哦,原來是這樣的。那是你報的警咯?”看見蔚朗的模樣,小隊長知趣地低下頭,繼續在自己的本子上寫寫畫畫。

    “不,報警的人是我。”商逸的手插在口袋里,淡淡地說道。“哦?”小隊長對這個答案感到有些意外,他抬起頭再次打量起蔚朗。

    “蔚先生,我想請問一下,你是什麼時候到這里的?”小隊長非常認真的看著蔚朗。

    “大概是早上9點左右。”蔚朗說道。

    “哦,那你到的時候他們還活著麼?”小隊長繼續問道。

    “不……應該說我不知道。”蔚朗低著頭。

    “哦?你不知道!?”小隊長此時看蔚朗的眼神,顯然已經把他當作是凶手了。

    “是的。我一進門,就被人用手帕捂住了鼻子。當時我聞到一股很濃的味道,非常刺鼻,跟著就暈過去了。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就看見商大小姐躺在沙發上。我過去叫她……但是她沒有回答我……然後,我才發現,發現她已經死了。跟著我看到了在茶幾下面的簡老板,然後商少爺和姚醫生就到這里了。”蔚朗不敢仔細地回憶那些細節。

    “哦,你說你被人用手帕捂住了嘴……這個,有什麼人能給你證明呢?這個好像有些說不通呀。”小隊長疑惑道。蔚朗無奈地聳聳肩,他也知道自己無法澄清這個問題。

    “報告長官,證據收集都已經完成了。”

    “唔……好的。那麼,尸體上有什麼發現嗎?”小隊長對前來報告的警員點點頭,又轉向法醫。

    “嗯……,男的死亡時間應該在今天凌晨,大概一點左右。死亡原因初步判斷,應該是失血過多。女死者的死亡時間估計在今天上午九點左右。死因是中毒,懷疑毒藥就被放在茶幾的杯子里。其它更詳細的情況,要等進一步的檢驗才能得出結論。”法醫一面揮手讓人抬走尸體,一面心不在焉地脫著手套。

    小隊長似乎很滿意這個結果,笑著對蔚朗三人說道︰“那麼,現在可能要先請三位跟我們回一趟警局錄一下口供。……,相信各位不會反對吧?”小隊長笑得有些高深莫測。

    “當然!當然!”商逸一反常態,居然沒有擺出他的大少爺架子,欣然答應前往警局。姚經義說要給醫院知會一聲,好把病人安置好,小隊長當然不能反對。他很快打完電話,又站到了小隊長的面前。只有蔚朗,他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他現在已經非常明白,自己的處境了,他是本案最大的嫌疑犯。

    登上警車,看著周圍向後倒去的低矮陳舊的房屋,蔚朗感到了一種無助。那種感覺已經離他很遠很遠了,小時候他是那麼孤獨、彷徨、無助,即便是商老爺收留了他以後,別人還是看不起他。直到遇到了商墨絲,她對他笑,她跟他說話,她稱贊他,她從來沒有看不起他,蔚朗在心里把她當作了自己的親人,從此不再孤單。現在她走了,她不能再對他笑了,她不能再和他說話了,她也不能再稱贊他了……。蔚朗覺得自己又回到了從前,又成了一個孤兒……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8 14:14:00

口供

     

    警察局里亂哄哄的,警員們煩躁地推攘著那些犯人。不過小隊長對蔚朗三人還是很客氣的,他們被單獨安排在另外一個房間里。小隊長叫來幾個人,跟他們嘟嘟囔囔了一陣,然後讓他們分別跟著警員去到不同的房間里錄口供。只有蔚朗,小隊長叫來了一個警員和他一起,由小隊長親自來錄口供。

    ※※※※※※※※※※※※※※

    商逸跟著兩個警員進了房間,大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倒,眉目中絲毫沒有什麼憂傷的模樣。警員們知道他的來歷,也不跟他的態度計較,反倒還陪著笑臉。

    “說吧,你們要問什麼?”商逸蹺著腿,不耐煩地抖動著。

    “呵呵……是這樣的,听說你是最先報警的,也是你給蔚先生打電話的,是吧?”警員陪著笑臉,淡淡地說道。

    “是的C怎麼了?”

    “嗯……那麼你是怎麼知道你姐姐生病了呢?”

    “這有什麼奇怪的,我早上接到她的電話,她跟我說的呀。”

    “那麼她怎麼跟你說的?為什麼你要叫蔚朗過去呢?”

    “她跟我說她身體不舒服,讓我趕忙過去。你知道我很忙呀,當時根本沒有時間,她的聲音听起來好像病得很厲害,我當然就叫蔚朗先去看看咯。”

    “噢,那為什麼不直接叫他老公呢?”

    “這個我怎麼知道?我給我姐夫打了電話,但是他不在公司里,我找不到他,當然只好找別人啦。”

    “我記得和你一起去的那個人是醫生對吧?”

    “是呀。”

    “那你為什麼不直接找那個醫生過去,為什麼要給蔚先生打電話呢?”

    “我給他打了呀,但是他說手上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所以我就讓蔚朗先去看著點我姐,跟著我就去醫院把姚醫生接到她那兒去了呀。可誰知道……我們趕到的時候……唉……姐姐……”直到此時,商逸的眼里終于閃出了淚光,兩個警員面面相窺,都不約而同地安慰他。商逸掏出手絹,抽泣了幾聲,揩拭了眼角,這才恢復了剛才的神色。

    “都怨我,我要是早點到,說不定我姐姐就沒事了。”

    “咳咳,商先生,您就不要想太多了。死者已矣,您還是節哀順便吧。”

    商逸點了點頭,面色凝重的樣子。

    “那麼,我們還有幾個問題要問您,您不會介意吧?”警員小心翼翼地探問商逸。

    “啊,這個當然。只要能夠協助你們盡快找到殺我姐姐的凶手,別說幾個問題啦,就是幾十個,幾百個也沒問題呀!”商逸非常急切地說道。

    “是、是,多謝商先生啦。那麼,請問您是幾點鐘接到你姐姐的電話的?”

    “幾點呀?我想想……大概是早上八點過的樣子吧。我記得當時我秘書進來,讓我簽文件,正好電話來了,我還問了秘書幾點鐘的。”商逸思索著。

    “噢,是這樣的。那你是什麼時候去接姚醫生,又是什麼時候到你姐姐家的呢?”

    “啊……,我想想啊,大概九點過的時候我從辦公室出發的,到醫院的時候大概是十點左右的樣子吧。我們是十點過趕到我姐姐家的……”

    兩個警員非常認真地把商逸的話紀錄在本子上,兩個人又小聲討論了一陣。

    “商先生,您姐姐是今天早上九點過被害的。那麼我們可以這麼認為,就是說您九點以前都在辦公室里,您的秘書可以為您作證,是吧?”警員看見商逸點頭認可,繼續問道︰“另外您的姐夫是今天凌晨被殺的,那麼請問您那段時間在哪里呢?”

    “你們這麼問是什麼意思?!難道你們懷疑我殺了自己的姐姐和姐夫?!你們腦子有毛病吧!”商逸突然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不不不,我們絕沒有這個意思,不過是循例要問一下的,您不要介意呀。”兩個警員趕忙起身向他解釋,這才讓他又重新坐了下來。

    “我昨天晚上……昨天晚上我一直和幾個朋友在一起,你們也知道,這個生意場上嘛,總是會有很多應酬的嘛。”

    “噢……,明白,明白。那麼,您有人證嗎?那個您別生氣,循例我們必須要問的。”

    商逸听他們這麼一說,原本要發火的,只好忍耐了。他蹩了下嘴,不耐煩地報了一大堆名字,兩個警員一一記下了名字和聯系方式。

    “現在你們沒什麼問題了吧?我可以走了吧?”商逸已經顯得非常不耐煩了,兩名警員一面點頭認可,一面不斷地向他道歉,恭恭敬敬地一直把他送到門口,這才轉回警局。商逸問過他們,知道姚經義和蔚朗分別在錄口供,他讓警員轉告他們,自己先走了。

    ※※※※※※※※※※※※※※

    姚經義坐在警員的對面,顯得有些局促地推了推臉上的眼鏡。

    “你是濟民醫院姚經義姚醫生吧?”

    “是的。”姚經義又把眼鏡往上推了一下。

    “你今天為什麼到死者的家里去?”這兩名警員對他顯然沒有那麼客氣。

    “我早上接到商少爺的電話……”姚經義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幾點鐘的時候接到電話的?”

    “唔……大概是八點過,剛到醫院不久,商先生就給我來了一通電話,說他姐姐生病了,讓我馬上過去。當時我正在給病人看病,沒有時間,讓他先等一下。後來他又給我打了一個電話,大概是快九點的時候,說等一下就到醫院門口來接我。”姚經義這次沒等他們問他,自己便一口氣說了出來。他咽了口唾沫繼續說道︰“大約九點過的時候,他到醫院來了,我就上了他的車,和他一起到了大小姐的家里。我們一進去,就看見蔚朗坐在地上,商大小姐躺在沙發上。我趕忙過去看商大小姐,發現她已經斷氣了。”姚經義說到這里,眼里閃過一絲恐懼。

    “喲,講得挺明白的。那我問你,你和死者是什麼關系?”警員仿佛對姚經義明了地回答感到比較滿意,說話的語氣稍微緩和了些。

    “關系?我們沒什麼特別的關系。我是商家的私人醫生,和大小姐也不過是普通的朋友。商老爺最近身體不太好,我時常去看他,僅此而已。”

    “嗯,那麼商老爺得的是什麼病呀?”

    “啊,他呀,他老人家心髒不怎麼好,最近商家發生了一些事情,他的心髒病就犯了……”姚經義說到這里,忽然發現自己太多嘴了,便打住了。

    “商家發生的事情……誒,是不是就是那個最近老死人的那家呀?”警員仿佛是在自言自語,又仿佛是在問姚經義。姚經義低著頭,假裝什麼也沒听見。警員瞄了他一眼,沒有再繼續糾纏這個問題。

    “那麼,你說今天上午商少爺給你打電話,有誰可以給你證明嗎?”警員心不在焉地玩弄著手中的筆。

    “當然有啦,護士可以給我作證的。”姚經義想了想說道。

    “這個女死者……啊,就是商家大小姐,她是中毒死的,你知道她中的是什麼毒嗎?”

    “啊?這個……這個……這個我就不可能知道了呀。”姚經義苦著臉說道。

    “哦?你不是醫生嗎?”警員瞪著天真的眼楮看著姚經義,弄得姚經義哭笑不得。姚經義心想,我又不是什麼武林高手、下毒高手,我就是個普通的醫生,怎麼可能看一下就能知道她是怎麼死的呢?不過,雖然心里這麼想,可姚經義嘴上可不敢這麼回答,只是訕訕地笑了笑,搖了搖頭。

    看著姚經義這種表情,警員知道自己的問題有些多余,也沒有再問這個問題,而是把話題轉到了簡世平的身上。

    “那你知道簡世平是什麼時候,怎麼死的嗎?”警員笑得有些古怪。

    “這個……法醫說了,他是今天凌晨一點左右死的,死因好像是失血過多……,唔……應該是這麼說的吧。”姚經義皺著眉頭努力地回想著當時法醫的說法,盡管他認為兩個警員一定是在戲弄他,不過他還是認真地回答著每一個問題。

    “那麼,你今天凌晨的時候在哪里呢?”

    “我啊?當然是在家里睡覺啦。你要是問我誰可以作證的話,那就只有我的妻子可以作證了。”姚經義突然覺得很好笑,咬了一下嘴唇,忍住了。

    “嗯……這倒也是。呵呵……,姚醫生,你非常合作,謝謝你。不過,最近你大概還會接受一些調查……,當然都是例行公事,不用擔心的。好了,就這樣吧,你可以走了。”警員笑眯眯地看著有些手足無措的姚經義,覺得這個人挺好玩兒的,放走了他挺可惜的。姚經義可不這麼認為,听說終于可以走了,嗖地站起身,向兩個警員略一躬身,匆匆離開了警察局。

    看著姚經義離開的背影,兩個警員都笑了起來︰“要是個個都像他這麼老實,我們可就省心多了呀!”

    ※※※※※※※※※※※※※※

    小隊長緊盯著蔚朗的眼楮,看得出來,蔚朗非常的傷心。如果蔚朗真的是凶手,應該不會這麼難過。但是,不能排除有些聰明的凶手,能夠很好地偽裝自己。蔚朗根本沒有注意到小隊長的目光,他只是呆呆地跟著他進來,呆呆地坐著,無助和空虛已經將他完全地包圍起來,讓他無法感受到周圍的一切。小隊長清了清嗓子,發現並沒有引起蔚朗的注意,他只得敲了敲桌子,叫了蔚朗兩聲。蔚朗這才抬起頭看了看小隊長,他想要給小隊長一個歉意的微笑,卻在嘴角抽搐了一個觸目驚心的淒慘容貌。

    “嗯……,蔚先生,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但是我們不得不問你一些問題。相信你應該明白,現在所有的證據對你來講都非常的不利,因此希望你能夠盡量地配合我們,認真地回答每一個問題,好嗎?”小隊長看著蔚朗的“笑”,心里也不禁戰抖了一下,連最初的立場都開始動搖了。

    蔚朗當然明白自己的處境,他機械地點點頭,並不認為自己認真回答問題就能夠洗脫嫌疑。總之商墨絲已經不在了,這個嫌疑要不要洗脫,對他仿佛沒有任何意義。他點頭,只是不想讓這個對他表現出同情的警官難堪。

    看見蔚朗點頭表示同意,小隊長暗自吐了口氣,想了想之後,緩緩地問道︰“蔚先生,你是不是開了一家拍賣行,名字叫永利?”

    “是的。不過不是我開的,是我的老板送給我的。”

    “哦,是這樣。那麼你能跟我說說你和商家的關系嗎?”小隊長小心翼翼地問著蔚朗。

    “……當然可以。……商老爺可以算是我的再生父母吧,我自小父母雙亡,是商老收留了我。後來又把我介紹到永利當伙計,永利的老板很照顧我。老板臨死之前將永利傳給了我。商老很喜歡古董和馬吊,我們經常有生意來往,但是我們更像是親人的關系。商少爺和商大小姐跟我也是好朋友,我們經常在一起玩。商大小姐……大小姐她是個非常、非常溫柔的女人,也非常善良……她……我怎麼也沒有想到呀……”蔚朗說道這里,將頭深深地埋進了雙手,肩頭微微地顫抖起來。

    “咳咳……這個,蔚先生,我相信,這種事情發生在誰的身上,都會非常難過的。既然你說死者……哦,不,是商大小姐,是個非常溫柔善良的女人,你們又是好朋友,我想她一定不希望看見你這麼難過的模樣,你還是要節哀順便呀。”小隊長被蔚朗的悲傷給感動了,自己也不住地蹩著嘴唇點著頭。

    “……對不起,我、我太失態了。警官,您有什麼問題盡管問吧。”蔚朗忍住抽泣,卻沒有抬起頭,只是低聲地說著。

    小隊長呆了一呆,繼續問道︰“你今天是什麼時候接到商少爺的電話的?”

    “今天早上大約8點過點兒,當時我還在休息。”

    “哦?那麼就是說沒有人給你作證啦?”

    “不,我出門的時候剛巧店里的伙計來找我,所以他可以給我作證。”蔚朗思索了一下。

    “嗯……,那你昨天晚上在做什麼呢?”小隊長仔細地作著筆錄。

    “昨天晚上?我上墳去了。”

    “上墳?給誰呀?”小隊長覺得有些意外。

    “給我的老板,就是原來永利的老板。昨天是他的忌日,我下班以後就到他的墳前去了。”

    “那你是什麼時候回去的呢?有沒有人可以給你作證呢?”小隊長的目光又再度變得犀利起來。

    “什麼時間啊?我不怎麼記得清楚了,不過很晚就是了。當時路上已經沒有行人,我想應該沒有人可以給我作證。”蔚朗苦著臉說道,他搖著頭很是無奈,因為他自己又給自己增加了成為嫌疑犯的有力證據。

    “你難道一直都呆在他的墳前?”小隊長猜測著。

    “不,因為我老板他葬在郊外……,加上……最近發生了許多事情,弄得我心情很不好。正逢我恩師的忌日,我愈發覺得傷感。我想一個人靜靜,便自己步行回來,所以才會那麼晚。”蔚朗悵然一笑。

    “唔……這個也是可以理解的……,不過,你應該知道,這個男死者可是在今天凌晨死亡的。而今天在女死者被殺的時候,你又在現場,並且對于一個多小時的空白時間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也就是說,在兩個被害者被害的時候,你根本沒有完整的不在場證據。”小隊長目不轉楮地盯著蔚朗。

    “警官,謝謝你的提醒。我當然知道,但是作偽證也是犯法的吧?而且事實就是這樣,我哪能知道會發生這些事情,提前做好準備呢?”蔚朗無奈地聳聳肩,小隊長也覺得這話有道理,跟著他連連點頭。

    “好吧,這個問題先放下吧。關于這個男死者,你和他是什麼關系呢?”小隊長話鋒一轉,扯到了簡世平的身上。一听到簡世平的名字,蔚朗的身子一震。

    “我和簡世平只是普通的關系吧,因為他和商老是結拜兄弟,所以經常在商家出入……。後來,後來又娶了商大小姐,跟商家的關系就越來越親了。我們時常見面,不過關系很普通。”蔚朗小心地避免用過激的言辭來形容簡世平,他避開小隊長的目光,盡量不去看他。

    “哦,那麼你們之間有沒有什麼矛盾?”

    “我們只是在事物的看法上觀點不一致罷了,沒有什麼根本的矛盾吧。”

    小隊長打了個哈哈,沒有再繼續問下去,目前他想知道的情況都已經掌握了,蔚朗也非常配合,他認為現在還沒有拘留蔚朗的必要。于是,讓蔚朗離開了警察局。不過有一個條件,就是蔚朗不能離開本地,並且需要隨傳隨到。蔚朗答應了,邁著疲憊地腳步離開了這個熙熙攘攘的地方,打算找個沒人的地方好好清淨一下。這個時候,也就只有那個地方可以去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8 14:15:07

第二日

     

    一陣緩慢而沉重的腳步聲從天花板傳來,商維賢被驚醒了。他緩緩地睜開眼,側耳細听,那個腳步聲卻又消失了。商維賢覺得內心一陣莫名的慌亂,眼見早已天光,便起身走到窗前。就在他推開窗戶的剎那,他猛地看見了女兒商墨絲少女般的臉。她正甜甜地笑著,望著他,就像很多年以前一樣。

    “小絲!你怎麼……”商維賢驚呼道,待他定楮一看才發現,那根本就是一張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子有著和商墨絲一樣甜蜜的笑容,一樣美麗的臉龐,但是眼楮里閃爍著的,卻是商墨絲不曾有過的尖銳的光芒。這張照片上面的人,就是商墨絲和簡世平的女兒——簡沛蘭。

    在窗前看見簡沛蘭的照片令商維賢很納悶,心中不安的感覺更加濃重。他俯身拾起簡沛蘭的照片,拿著照片的手不由自主地抖動著。他有多久沒有看見過女兒開心的笑容了呀,他又有多久沒有見過自己的孫女兒了呀。唉……琱@個老頭子,還能再活多久呢?還有多少時候能夠和兒女們在一起,共享天倫呢?商維賢哀傷地想著,仰頭嘆了口氣。就在他仰頭的時候,他竟然又看見了商墨絲的臉,還有簡世平!他們就那麼笑著,飄飄蕩蕩地撲到了他的臉上。

    商維賢沒來得及躲過,他們就那麼悠然地躺在了他的臉上。商維賢慌亂地抓向自己的臉,發現那不過是報紙。

    《本市豪富夫婦離奇死亡》,大大的黑色宋體撞進商維賢的眼楮,他戰抖著往下看,便看見了商墨絲和簡世平的照片。照片是他們結婚時照的,照片上的商墨絲眼神黯然,她那黯然的眼神到現在仍舊能夠讓商維賢感到心痛。簡世平眯縫著的小眼楮,里面的寒光依舊……他們死了?真的死了?商維賢看著照片上的兩個人,兩個人都算是他至親的人,怎麼一轉眼就沒了?看錯了吧?商維賢無法相信自己的眼楮,他再次仔細把報道和照片看了幾遍,還是無法相信。

    “小菊!小菊!”商維賢心想一定是自己看錯了,跌跌撞撞地沖出房門,要找其他的人來幫他證明他看錯了。

    ※※※※※※※※※※※※※※

    “小菊,你听說了嗎?看報紙了吧?”王一風風火火地沖到司寇菊的面前,激動地揮舞著手上的報紙。

    “嗯……看了……,是真的嗎?”司寇菊紅著眼楮,聲音哽咽著。她今天早上看見這份報道,也著實吃了一驚。她也懷疑報紙是不是把照片登錯了,或者是把人的名字寫錯了呀。她原本要去找王一的,沒想到王一來得這麼快。

    “是!是真的!我本來也不相信,然後趕到那個轄區去看了記錄,還有他們兩個人的尸體……”王一說道這里猛地住了嘴,因為他發現司寇菊怔怔地流下了眼淚,他頓時慌了手腳。

    “我不相信,你胡說!”司寇菊叫了起來,她雖然來的時間不長,但是她很喜歡那個溫柔的商墨絲。“還有,還有,那個商老爺怎麼辦呀?他要是知道了,還不知道要怎麼樣呢!”司寇菊想到了商維賢那虛弱的身體。

    王一听她這麼一說,也不住地點頭。商維賢的身體的確讓人擔憂,不過現在他更掛記的是,究竟是誰又是為了什麼要殺害他們呢?

    “對了!究竟是誰干的?”司寇菊也想到了這一點。

    “唔……這個問題現在還很難說,就目前的證據來講,嫌疑最大的是……是蔚朗蔚先生。”王一表情迷惑地看著司寇菊。

    “什麼!?怎麼可能!蔚先生和大小姐關系那麼好,他人又那麼好,怎麼可能殺了大小姐呢?”司寇菊瞪大了眼楮。

    “我也覺得有些古怪,不過,辦案講求證據。而且,現在並沒有說蔚朗就是凶手,不過他的嫌疑最大罷了。”

    “那你還不快去把案子查清楚!”司寇菊瞪著王一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笨蛋。

    “不是我不想呀,可是這個案子它不歸我管呀。”王一無奈地攤著手。

    “那你不會想想辦法呀!一定要把殺害大小姐的凶手抓住,把他繩之以法!”司寇菊目光堅定地說道。

    “這個當然,我也想要呀。對了,我想問問,最近這個家里有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還有,前天晚上,有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呢?”王一詢問著司寇菊。

    “前天晚上嗎?前天晚上……”司寇菊正想要說什麼,突然听見了商維賢的呼喊聲。這個時候,溫姨也不知從什麼地方鑽了出來,站在司寇菊和王一的身旁,她的手上也拿著一份今天的早報。

    三個人都听到了商維賢的呼叫,但是誰也沒有回答,他們互相看著彼此,都茫然不知所措。

    商維賢站在樓梯上,一眼便看見了王一,跟著發現他們人手一份早報,心中完全明白了。他身子一晃,跌坐在樓梯上。眾人見狀,慌忙跑上前去,將他扶進了臥房。此時的商維賢已經面無表情,連暈過去都不能。他就靜靜地坐在陽台上,一點都不激動,只是手上靜靜地握著今天早上離奇飄來的孫女的照片,以及印著他女兒被害消息的報紙。眾人擔心地望著他的背影,想要去勸慰他,卻又不知從何勸起。

    “商老……”姚經義急急忙忙地趕了過來,正要去叫商維賢,立刻被司寇菊等人給阻止了。姚經義止住叫聲,輕輕地走到他的身旁。他看見商維賢正呆呆地望著天空,偶爾眨眨眼楮。姚經義見他沒有什麼特別的狀況,也想讓他一個人靜靜,便對眾人搖搖頭,示意商維賢沒有什麼問題,讓大家離開這里,自己也跟在眾人身後離開。門輕輕地合上時,商維賢又眨了眨眼楮……

    ※※※※※※※※※※※※※※

    路上盡是行色匆匆的人,蔚朗也在其中。目前所有的證據都對他不利,但是他還是決定要去看看商維賢。他知道商維賢應該已經知道這個不幸的消息了,也知道那些消息靈通、富有想象力的記者們是怎麼講這件事的。他還是要去看商維賢,他一定要向他解釋清楚,而且他也知道,這個時候的商維賢是多麼的需要別人的陪伴。

    看到蔚朗大步走進在客廳,司寇菊、王一和姚經義都感到有些意外。蔚朗坦然地笑著,依舊風度翩翩,他認為自己沒有什麼好隱藏,大大方方地坐到了沙發上,並且一一和大家打招呼。

    “我知道,你們心里現在都很迷糊吧?對于大小姐的被害,我和你們一樣感到意外,並且我也是受害者之一呀。警察不相信我,王一和小菊懷疑我都很正常,但是姚醫生,你我相交多年,應該不會不了解我呀?”蔚朗淡然地說著,語氣非常平和,已經沒有了昨天在現場那種失態的神情。看他如此坦然,倒是讓其他三個人覺得慚愧,姚經義不好意思地打了個哈哈。

    “蔚先生呀,我跟你說,不是我們警察不相信你,但是你也知道我們警察辦案是要講求證據的呀。”王一微笑著,揉了揉已經非常凌亂的頭發繼續說道︰“不過我覺得你也很不幸呀,上次你家里就發生過失竊案……當然啦,什麼東西也沒有丟……你是這麼說的吧?不過你還是受了傷,在醫院里躺了很長時間呀。這次又是你,我看了你的口供,你說一進門就被人給迷暈了,醒過來的時候發現簡氏夫婦都已經死了。如果事實正如你所說的那樣……當然我還是相信你的……,你不覺得這些事情都像是有人想要故意陷害你嗎?你能不能仔細想想,究竟有沒有和誰結下了仇,而且也有可能是有人跟商老結了仇,而你又和他關系密切,因此……凶手才會故意陷害你呢。”王一的頭發此時已經被自己揉地不成樣子了,大概小鳥都不願意在這麼亂的地方築巢,可是他的思路卻慢慢清晰起來。

    客廳里一陣沉默,大家都把目光放在了蔚朗身上,蔚朗則眉頭緊鎖,閉目靠在沙發上,努力地思索著王一的話。隔了半晌,他緩緩地睜開了眼,輕輕地搖搖頭,眾人不由得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喲 ,這人來得還真齊呀!呵呵……”商逸身穿耀眼的明黃色條文西裝,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王一好奇地看著他,覺得他怎麼看也不像是剛剛失去了親人的人;蔚朗看著他不覺露出了厭惡的神情,不過很快收斂起來;司寇菊倒是大大方方地把頭轉向一邊,當作沒看見;姚經義訕訕地笑笑,算是和他打了個招呼。

    商逸全然沒有覺得什麼不妥,大大咧咧地往沙發上一倒,一揚眉毛問道︰“喂,那個……老頭子知道了吧?沒厥過去吧?”姚經義搖了搖頭。

    “啐!這個老頭子,還真結實!都不知道他原來動不動就暈過去是不是假裝的!”商逸這句話讓在場的人更加厭惡,司寇菊氣得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打算要好好教訓他一頓,卻被王一及時阻止了。

    “呵呵……,商老爺的身體好是件好事呀。可惜你姐姐啦,年紀輕輕的就……唉……”王一淡淡地說著,眼楮瞄著商逸的臉。

    “是呀,是呀,我也很意外呢!唉,我姐也夠可憐的,嫁了個糟老頭子吧,嘿嘿,又被人給殺了……”商逸直到此時,臉上才露出了一副難過的神情。

    “……最近你也很忙吧?晚上要出去應酬,一大早還要到公司去照料生意,哎呀……商老爺還好有你這麼個兒子,不然可就真的太慘了……”王一繼續和商逸聊著。

    “那是!老爺子還不相信我!真是的!呵呵……老說我年輕,沒什麼經驗……總是拿蔚朗來和我說事。”說到這里,商逸仿佛突然想起了什麼,轉頭對蔚朗說道︰“對了,蔚先生呀,我姐姐和姐夫究竟是不是你殺的呀?哈哈哈哈……你該不是看不慣她和那個糟老頭子在一起吧……”商逸放肆地大笑起來。

    “噢,是嗎?我也許是很討厭簡世平……”蔚朗一面說著,一面玩弄起袖子上的一顆袖扣,日光照在上面,顯得格外耀眼。商逸不禁眯起眼看了看,正想挖苦蔚朗,可話到嘴邊,卻硬生生地咽回去了。蔚朗斜睨了他一眼,繼續說道︰“盡管簡世平很讓我討厭,不過我也不會用這樣的方法來對付他的。犯了罪的人,總會留下一些蛛絲馬跡,自然會有法律去制裁他,你說呢?商大少爺?”蔚朗今天第一次對商逸露出了笑臉,可商逸卻覺得他的笑容讓人毛骨悚然。

    “啊……你們先聊著,我上去看看老頭子怎麼樣了。”商逸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離開了大廳。

    “我呸!真是個人渣,怎麼會有這種人呀!他幸好走得快,不然呀,看我怎麼收拾他!”司寇菊氣不打一處來,轉而對王一說︰“你也是!剛才干嘛攔著我?你要不攔著我,我早就給他兩個大鍋貼了!”司寇菊一面說著,一面比劃著,逗得大家忍俊不禁。

    ※※※※※※※※※※※※※※

    眾人圍繞著命案聊了一陣,也沒得出什麼結果。蔚朗去看望了商維賢,他只對蔚朗說了一句話“老簡終于在我前面走了,小絲也沒了,我想要和我的孫女在一起,他們兩個人現在就在蘭蘭身上。”蔚朗心頭一震,還是點頭答應了他的要求,表示會幫他把事情安排好。離開的時候蔚朗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有些酸,他很感激商維賢能夠信任他。

    大家各自離開了商府,司寇菊照舊出來送王一一程。

    “那個商少爺真不是個東西!”司寇菊的氣還沒有消。

    “你好象很討厭他呀,也不至于如此吧?”王一笑道。

    “當然至于啦!他不僅一天到晚不務正業,而且也不是什麼好人,盡算計著什麼時候能夠把老爺子的家產變成他自己的!可惡,沒見過這麼不孝的兒子!”司寇菊怒道,順便把那天偷听到的商家父子的談話告訴了王一。王一听了之後一言不發,自顧自地蹲在路邊揪起了頭發。

    “喂!喂!你沒那麼難過吧,你看你的頭發,都成什麼樣子了呀!”司寇菊忍不住去拉王一。

    “啊!這里面到底有什麼呢?”王一煩躁地抓著頭發叫起來,司寇菊噗嗤一笑,打趣道︰“有什麼?還不就是你的頭發和你那顆豬腦子……嘻嘻……”

    “你有什麼證據說明我的是豬腦子呀!”

    “……”司寇菊听他這麼一問,倒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好了。

    “對呀!證據呀!”王一一拍腦袋站了起來,身材高大的他,象個小熊似的一把握住司寇菊的肩,興奮地說道︰“我這就去警察局再了解一下情況,商家那邊你要繼續留心,說不定會發現什麼有趣的事情呢!你自己多小心!我走了!”

    王一沒等司寇菊跟他說再見,便風一般地跑了。司寇菊看著他遠去的身影,不由得搖著頭笑了起來。這個家伙,還和小時候一樣,亂七八糟的……司寇菊一面想著,一面往回走,沒有注意到身後,正有一條黑影跟隨著她……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8 14:16:30

歸去來兮

     

    碼頭上人頭攢動,熱鬧非凡。蔚朗站在出口焦急地往里張望,商逸也奉父命來到這里,百無聊賴地舉著牌子,上面寫著大大的“簡沛蘭”三個字。

    擁擠的人群中,一個面龐清麗的女子,正奮力往外擠。她穿著厚重的棉大衣,一頭黑色的長發隨意地披散著。蔚朗看見她的剎那,竟以為自己看見了商墨絲。

    “簡小姐!”蔚朗忍不住大叫起來,不斷地向她揮著手。簡沛蘭听見有人叫她,茫然地四處張望著,終于發現了蔚朗和商逸。蔚朗看見她望向自己,激動地一面揮手,一面往里擠,去幫簡沛蘭拿行李。

    “你是誰?”簡沛蘭明亮的眼楮瞪著蔚朗,說話帶著點外國腔。蔚朗笑著向她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並且指著商逸說道︰“你看,那邊那個舉著牌子的就是你的舅舅,商家的大少爺,商逸。”商逸發現他們正在看自己,訕訕地笑著揮揮手C

    “噢,他就是我舅舅呀,和照片上看起來不怎麼像。”簡沛蘭口氣中帶著玩笑的意味。

    “你怎麼自己一個人回來呢?你姑姑沒有著人陪著你嗎?”蔚朗接過簡沛蘭手中的行李,一面走一面問道。

    “嗨,本來是要讓人陪著我的,可是我都這麼大了,不用人陪了。姑姑拗不過我,就讓我一個回來了。”簡沛蘭得意洋洋地說道,蔚朗這才發現,她和商墨絲雖然長得非常相似,但是性格卻差了很遠。

    “你能有多大呀?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獨自上路,這要是有個萬一可怎麼辦呀?還不把你爺爺給急死啦?”蔚朗不由自主地用長者的口吻數落了簡沛蘭兩句。

    “哎呀,好了好了,你不告訴爺爺他不就不知道了嗎?不是就不用擔心了嗎?是吧?”簡沛蘭眨著狡詰的眼楮,撒嬌地笑了笑。頓了頓,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問蔚朗道︰“對了,我媽和我爸呢?他們怎麼沒有來接我呀?”

    蔚朗听了這話,不知該如何回答,打了個哈哈,把她扶上了商逸的轎車。

    “舅舅,你的車子好漂亮噢!”簡沛蘭坐在車上,看著周圍的一切都覺得非常的新奇,興高采烈地東張西望。

    “這個算什麼呀,等你把你老爸的遺產全都搞到手,那個時候,什麼好車子你不能有呀!哈哈……”商逸脫口而出的話,讓簡沛蘭頓時沒了玩耍的興致。

    “你說什麼呢你!”蔚朗猛地拍了商逸一下,商逸一個不妨,差點將車子撞到牆上。商逸嚇得猛踩剎車,嘎——的一聲,車子愣生生地橫在了路中間。

    “我爸爸的遺產?舅舅,你剛才在說什麼?我爸爸,我爸爸他怎麼了?”簡沛蘭不顧被撞傷的額角,顫抖用聲音詢問著商逸。

    “蘭蘭,你的父母……他們……他們……”蔚朗想要把實情告訴簡沛蘭,可是看著她那麼惶恐的模樣,怎麼也說不出口。

    “他們怎麼了!?”簡沛蘭听著蔚朗吞吞吐吐的語氣,隱約感到了不祥的氣息。

    “哎呀,他們怎麼了?他們被殺了,沒有人告訴你嗎?”商逸倒是干脆多了,他說完了,怒氣沖沖地看著蔚朗道︰“你干什麼呀!你看看,這下好了吧,差點把我的車撞壞了!哎喲……我的頭……都是你啦!”商逸氣乎乎地,完全沒有注意到簡沛蘭已經被他的話給震住了。

    簡沛蘭無助地望向蔚朗,像是想要在蔚朗那里得到否定的答案。蔚朗無奈地點點頭,他不能不承認這個事實,盡管他也曾經不想承認這個事實。簡沛蘭呆在原地,眼淚在眼眶中打了個轉,無聲地滴落在了衣襟上……

    ※※※※※※※※※※※※※※

    明媚的陽光下,一群黑衣人默默地行進在蜿蜒的山路上。白色的墓碑恍若寂寥的靈魂站立兩旁,于陽光下,更顯蒼涼。簡沛蘭紅腫著雙眼,緊緊地依偎在外公商維賢的懷里。商維賢一臉肅穆,悲傷已經不足以表達他的情緒,如果不是懷里的孫女,他真想也在這里安安靜靜地躺著,再也不用為這些事情煩惱了。

    微風拂面,像是商墨絲小時候用柔@男 幟Σ了拿婕找話恪I濤 拖氳秸飫錚 喚氏鋁死崴 R恢蝗崮鄣男 址魃狹慫拿婕眨 濤 鴕徽穡 岷裊艘簧靶 浚 保 屯芬豢慈詞羌蚺 及 竦拿嬡蕁K  嘏牧伺募蚺 嫉耐罰 醋胖諶私 啄淨夯悍漚醢檔耐量永錚 揮傻夢戰裊巳 貳br />
    蔚朗和姚經義夫婦都默默地捧著鮮花,站在商維賢的身後。雲彩似的百合花輕輕地搖動著,像是在和四周飄蕩著的靈魂打招呼。蔚朗也一臉陰郁,卓璇璣緊抓著姚經義的胳膊,少不得也有了他年葬儂知是誰的感慨。姚經義握著她的手,給了她一個溫暖的眼神。卓璇璣一蹩嘴,眼淚順著睫毛滑到了姚經義的手背。姚經義指了指商維賢,示意她不要太難過,以免商維賢更難過。

    商逸今天也一本正經的穿上了黑色的喪服,不知道是這個地方令他不自在,還是衣服不合適,他不斷地整理著領子。司寇菊不耐煩地看了他幾眼,往一旁挪了挪。盡管她和商家沒有什麼交情,可是她早把商墨絲當作自己的好朋友了,一想起商墨絲那天在花園里和她說的那些話,她心里就更加難受。過著那麼痛苦的人生的商墨絲,就為了自己的女兒而活著,活得猶如行尸走肉。或許,或許她死了,倒要痛快些吧?司寇菊自己也有些迷惑了,她知道人D生是本能,可是對商墨絲來說,真的需要嗎?

    好好安息吧……司寇菊跟著大家給商墨絲的墳上獻花的時候,心中默默地念叨著。她覺得很慶幸,商維賢沒有把商墨絲和簡世平合葬,而是分別把他們葬在相鄰的兩個墓穴里。這樣,商墨絲泉下有知,也不用再受簡世平的折磨了。蔚朗在商墨絲的墳前站了許久,直到姚經義過來拍他的肩膀,他才回過神來。

    “沒想到呀,這人說沒就沒了……唉……”姚經義攬著蔚朗的肩膀感嘆道︰“你也不要太難過了,你這樣,相信商大小姐也會傷心的。”蔚朗感激地點點頭,拍拍姚經義的肩,什麼話也沒有說,跟著商維賢他們一起返回了商府。

    ※※※※※※※※※※※※※※

    從葬禮上回來,商維賢說什麼也不去休息,坐在書房里和外孫女聊天。簡沛蘭剛沒父母,按說也是很傷心,可是畢竟自幼和父母分離,父母這個詞在她的心里多少有些像生硬。她有那麼一刻甚至懷疑自己的悲傷都是想象出來的,尤其是當她看見父母的遺體的時候,她竟然有種陌生的感覺。商維賢仿佛很理解她的心情,拿著照片,耐心地把自己的回憶,一點點地灌輸給簡沛蘭。簡沛蘭靜靜地听著,努力地想著,想著外公說的母親那麼柔軟溫暖的手應該是怎樣的。

    商逸由著父親和簡沛蘭聊天,反正簡沛蘭非常討厭他,他也不想去安慰一個不懂事的黃毛丫頭,倒也樂得逍遙。他招呼著姚經義夫婦和蔚朗,到客廳里玩紙牌。可是大家都沒有心思,商逸自覺無趣,便把話題轉到了簡世平夫婦上了。

    “嘿,那個簡老板這些年也沒少從我們家撈油水,還白白得了我姐這麼個大美人陪著他這麼些年,還給他生了個女兒……你們說,這好歹也應該給我們家分些個遺產才是吧?”商逸毫不自重,輕佻地你眉弄眼。姚經義瞧見蔚朗臉色鐵青,知道商逸的話惹惱了他,趕忙出聲打圓場。可是商逸不得要領,仍舊喋喋不休地說著︰“你們知道什麼呀!我姐就是笨,好端端地生個女兒,又是作小的,哪里拿得到什麼遺產呀!哎呀,不行,我怎麼也得想個法子,弄點錢過來,就當是他補償我姐姐,這樣也算是對得起我姐姐呀……”

    “你!你!……”蔚朗被氣得臉色煞白,但他還是隱忍不發。倒不是他不想說,而是他看見了一個人——王一。

    “哎呀,大家都在呀。”王一撓了撓頭發,四處張望了一番,轉頭問司寇菊︰“商老爺呢?”司寇菊朝樓上努努嘴︰“和小小姐聊天呢。”

    “是嗎……”王一繼續撓著腦袋,頓了頓說道︰“也好,希望他不要知道呀。”

    “不要知道什麼呀?”商逸不滿地看著王一︰“你不好好地去調查案子,跑到我們家來干什麼?噢,是不是來找小菊的呀?哎呀,這種事情,就算老頭子知道了也沒有關系嘛……啊……哈哈……”商逸言語曖昧地說著,不時還瞄著司寇菊。

    “噢,我來還就是為了案子……”王一沒有理會商逸的無理,鄭重地從懷里掏出一張傳票遞給商逸看了看。

    “什麼!?你腦子沒問題吧!居然說我是凶手?!胡說八道!我怎麼可能殺害自己的姐姐和姐夫!”商逸一躍而起,抓著王一的領子大叫起來。王一也不躲閃,撓著頭發現出困擾的模樣。苦著臉說道︰“商少爺,我了解你的心情,不過……有什麼事情,咱們還是到警察局去說吧,你說呢?”王一似笑非笑地看著商逸,商逸頹然地放開了他的衣領,嘴里嘟囔著︰“你們一定會後悔的,這麼胡亂抓人,看我告你們!”

    王一不置可否地聳聳肩,微一躬身,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蔚朗和姚經義夫婦面面相窺,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司寇菊茫然地看著王一,想要他給自己一個答案。王一只給了她一個放心的微笑,領著商逸離開了商府,他的同事們簇擁著商逸上了車。

    ※※※※※※※※※※※※※※

    商維賢回頭從窗戶往外看,看著商逸被送進警車里。

    “外公,您在看什麼呢?”簡沛蘭也伸著脖子,想要往窗外張望。

    “噢,沒什麼,我以為溫姨回來了。”商維賢打了個哈哈,繼續和簡沛蘭說著她的父母。

    窗外,天空上不知何時變得烏雲密布,看來就要下雨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8 14:32:44

凶手

     

    初冬,下起了難得一見的暴雨。雷聲轟鳴,即便在審訊室里也能夠听見。

    “說吧,你怎麼解釋?”王一抄著手,靠在椅背上,來回地晃蕩著。陰影里,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你讓我怎麼說呀?我已經跟你說過很多遍了!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那天晚上和朋友在喝酒呀!很多人的,他們都可以給我作證呀!”商逸無奈地揮著手,面容憔悴的他,以沒了平日里那種飛揚跋扈的神情。

    “我知道,我也問過你的朋友了,不過,大家都說當天喝得很醉,沒人記得你什麼時候走的。”王一依舊坐在椅子上,悠閑地搖著。

    “那,那問老板呀,老板總知道吧!我付錢給他的,他肯定記得我!”商逸激動地聲音都有些走調。

    “商少爺,我也去問過了。老板說那天生意D常好,人那個多呀……他根本就沒有注意到你們。”王一停住了搖動,頓了頓說︰“其實,就算他看見你了,他也不會說的。對他們來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呀……”

    “你,你這不就是擺明了要坑我嗎!你吃了豹子膽啦!”商逸惱羞成怒,拍案而起,立刻被站在他身後的警察給按了下去。

    “呵呵……商少爺,不要激動呀。豹子但我是沒有吃過的,但是我也決不會坑你的。事實就是事實呀,不是誰能夠改變的。就好像,你欠了簡世平一大筆錢,不是誰能夠編造出來的,你說是不是?”王一笑得還是那麼憨厚。

    商逸一怔,旋即怒道;“你不要信口雌黃!你憑什麼說我欠了簡世平的錢?”王一看著他,還是笑得很悠閑。

    “放心,雖然簡世平死了,但是我想我們還是有辦法知道這些事情的。俗話說得好呀,沒有不透風的牆。我自然是有證據,不然,就我這個小警察,也不敢在商少爺面前造次呀。呵呵……”王一又開始有節奏地搖起椅子來,搖得商逸心煩意亂。

    “是啊,就算是我欠了他的錢又怎樣?要是欠錢的人就是凶手的話,那不是有很多人都會被殺死啦?你可不能就憑這點,說我是凶手呀!”商逸的語氣已經沒有開始那麼強硬,他不耐煩地拉扯著衣領。衣服被他弄得象揉皺了的紙片,使他看起來很頹喪。

    房間里一陣沉靜,只有王一搖晃的椅子發出的嘎吱嘎吱聲,在這個時候听起來格外的抓心撓肺。商逸咽了口唾沫,沒有看王一的臉。王一的臉躲在陰影里,顯得高深莫測。

    “當然,我不能這麼說,我也不這麼想。不過,那天我又去案發地點轉悠了一圈。唉,你猜,我發現了什麼?”王一停了下來,俯身把腦袋鑽進了燈光里,趴在商逸面前的桌子上,一對牛眼瞪得大大地看著商逸。商逸不明所以,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往後仰。

    “什、什麼……”商逸結結巴巴地問道。

    王一笑了起來,笑得很天真。“你看。”

    王一緩緩地攤開手掌,一個閃閃發亮的小東西就在他的手心里。商逸疑惑地看看王一,終于將目光停在了他的手心。那閃亮的小東西在王一晃動的時候,不時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商逸倒抽了一口冷氣,他看清楚了,看清楚那個東西是什麼了,他下意識地握住了自己的手腕。王一盯著商逸的臉,他還在笑,笑得有些詭異。

    “很眼熟,嗯?是不是?”王一玩弄著手里的紐扣。商逸臉色微變,瞬即恢復了正常。奇怪,這該死的扣子就這麼不結實嗎?他在心里暗暗罵道,可臉上卻露出了笑容。

    “當然啦,這個是我的袖扣,上面還有我的名字呢。蔚老板也見過的。這個扣子就是不好使,總要掉……還真麻煩你了呀……”商逸一面說著,一面伸手要去拿扣子。

    “呵呵,不急不急,會還給你的。不過你能告訴我你是什麼時候掉的嗎?”王一見商逸想拿回扣子,迅速抽回了手。

    “這個……什麼時候,我哪兒知道呀。”商逸眼珠子一轉,擺出一副坦然地神情。

    “那上一次是什麼時候掉的呢?”

    “我哪兒記得呀!我成天那麼多事要管,哪里有工夫管一個小小的扣子呀!”商逸不耐煩了,不斷地用手指敲打著桌面。

    “是嗎?商少爺很忙呀?呵呵……不過我倒是听說,商少爺其實沒什麼事可做吧?”王一露出不屑一顧的神情,看也不看商逸。

    “你!來人!我要見你們局長!”商逸怒不可遏地跳了起來。

    “商少爺,稍安毋躁,稍安毋躁。”王一笑嘻嘻地說道︰“局長你現在是見不到的,而且,還是他特別批準我負責你的案子的。”

    經他這麼一說,商逸頓時安靜了下來,他怔怔地看著王一,緩緩地坐了下來。

    ※※※※※※※※※※※※※※

    小院子里胡亂地堆了幾只箱子,從布著薄霧的窗戶往里看,能看見一對小夫妻正在爭吵。

    “你發什麼神經!為什麼把張媽也辭退了?”卓璇璣長長的秀發因為激動顯得有些雜亂。

    “你就不能少說兩句?趕緊幫我把東西收拾好,不然我們要誤了船了!快點好不好?”姚經義也沒了平時的優雅,臉上烏雲密布,比這天氣還要陰沉。他努力壓制著怒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柔和些。

    “可是你總該告訴我為什麼吧!”卓璇璣咬著嘴唇一動不動,打定主意,非要姚經義給她說清楚才算完。

    “先收拾東西,路上我再慢慢告訴你不行嗎?”姚經義不耐煩地把東西重重地扔進行李箱︰“對了!我那本筆記本吶?你看見沒有?”

    “什麼筆記本?我不知道,你不告訴我為什麼,我就哪兒也不去!”卓璇璣干脆坐進沙發里,用挑釁地眼神看著臉色蒼白的姚經義。

    “不是跟你說了嗎!快點兒……你怎麼倒坐著了呀?”姚經義回身看見沙發里卓璇璣,急得眼楮里面都要冒出火來了。他沖過去,一把將卓璇璣從沙發里拉起來,往門邊一推︰“快去收拾東西呀!來不及了!”

    卓璇璣驚訝地望著丈夫,從認識到現在,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姚經義對她發這麼大的脾氣。卓璇璣戰戰兢兢地抱住自己,委屈的眼淚灼疼了她的心。姚經義一怔,談了口氣,卻並未理會她,而是繼續收拾東西。整個房間里回蕩著翻東西的聲音,越發顯得靜得可怕。卓璇璣像個標槍似的杵在那里,杵得姚經義心發慌。他頹然坐在了地上,雙手抱著頭,雙肩微微地聳動著。

    起風了,從房子的縫隙中鑽進來,發出尖銳的悲鳴聲。

    天哪,我究竟在做什麼?姚經義抓扯著自己的頭發,他不敢看妻子的眼楮,也無力再去收拾東西。該來的總是會來的,逃也逃不掉,索性就這麼坐著,什麼也不要做好了。姚經義胡亂地想著,耳畔去傳來了衣裙摩擦的聲音。他驚疑不定,緩緩抬頭看去,竟是妻子正在默默地收拾東西。

    “璇璣……”姚經義輕輕地喚了一聲。卓璇璣頓了頓,卻沒有回頭,又繼續收拾了起來。姚經義從地上爬起來,緊緊地把妻子抱在懷中。卓璇璣在姚經義的懷中戰抖著,眼淚還在不停地流著。姚經義用臉貼著她的頭,輕輕地摩擦著,喃喃地說著對不起……

    ※※※※※※※※※※※※※※

    司寇菊坐在冷飲店里,認真地看著王一眉飛色舞地講述著事件的始末。

    “嘿嘿,那個商少爺也真是的,他要是知道那份逮捕令是我偽造的,非氣得背過氣去不可!”王一笑得像個孩子。

    “你呀!執法犯法!當心他告你!”司寇菊笑著,白了他一眼。

    “怕什麼,反正他現在什麼都招了,我才不怕他呢!大不了,我不當這個警察了,反正每天都和這種卑鄙小人打交道,我早都煩透了!”王一得意洋洋地神情,完全沒有覺悟的樣子,司寇菊無奈地搖著頭。

    “哎呀,你沒看見,當時啊,他那個激動……呵呵……想著他平時的模樣,嘿嘿,簡直就是兩個人哪……”王一比手劃腳地講著。

    “那人是他殺的嗎?”司寇菊咬著吸管,瞪大了眼楮。

    “他呀,他哪有這個膽子呀!不過,他這個從犯的罪名是跑不掉的了。少不得,也要在牢里蹲上一些日子了……”王一晃了晃已經被他喝得地朝天的杯子,眼楮瞄著司寇菊手里的飲料︰“這個……嘿嘿,你好象不喜歡喝是吧?那就給我喝吧。”不等司寇菊答應,他便一把搶過去,咕嘟咕嘟地喝上了。司寇菊無奈,只得再要了杯飲料。

    “哈……”王一咂著嘴,露出很滿足的神情,跟著正色道︰“不過說真的,我怎麼也沒有想到,姚醫生怎麼也摻合在里面了呢?”

    “姚醫生?不會吧!他要是有什麼,我怎麼辦呀?”司寇菊的眼楮瞪得更大了。

    “這有什麼呀,還有我呢……”王一不假思索地沖口而出,不由得臉上一紅,干咳了兩聲,若無其事地繼續說道︰“我可以幫你再找份工作呀。”司寇菊噗嗤笑了起來,她明白王一的心思,卻仍舊一本正經地向王一道謝。

    “唉,不過著姚醫生跑得還真快呀,等我們到他家里的時候,早就沒有人了。”王一又開始撓自己亂糟糟的卷發。

    “你該不是想跟我說,是姚醫生殺的人吧!?”司寇菊差點沒有被水嗆著。

    “嗯……現在找不到他人,眼下又兵慌馬亂的,我怕是沒法找到他人了。”王一想到這里,不由得又是搖頭又是嘆氣。

    “那究竟是怎麼回事呀?你能不能跟我講個清楚呀?我怎麼越听越亂了?”司寇菊噘起了小嘴。

    “好好,你不要著急,我慢慢跟你講嘛。”王一支著腦袋,認真地講了起來︰“這個事情都要從那副骨牌說起,就是墩子上吊的時候,從爐灶里面找出來的那副骨牌。商少爺說,他剛從國外回來,就被簡世平拉去打麻將,結果輸了一大筆錢。商少也就在這個賭博上面敗給了簡世平,此後簡世平就以此要挾他,讓他做了許多事。蔚朗在自己家里被人打暈的事情,就是簡世平和商少爺一起干的……”

    “可是,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司寇菊忍不住插嘴道。

    “你听說慢慢說嘛,別打岔……當時是蔚朗從商家回去,發現有人闖進了他的家,沒等他跑掉,就被人一棍子打暈了!後來,第二天,還是他的伙計發現他的,把他送到了醫院。”

    “那他丟了什麼東西沒有呢?”

    “嘿嘿,問題就是他什麼東西都沒有丟……”王一聚精會神地想著︰“據商逸的交代,簡世平跟他說,蔚朗那里有一副價值連城的骨牌……”

    “啊!那就是說……丟了的骨牌在蔚朗那里?那、拿不就等于說是蔚朗偷了自己賣給商老爺的東西了嗎?不會吧?!”司寇菊不禁叫了起來。

    “嗯,如果照他的說法應該是這樣的,但這個可能也就是簡世平的猜測……不過,我們起碼證明了一點,就是……簡世平並沒有偷那副骨牌……”

    “唔……這樣說起來,不就只有那麼幾個人了……姚醫生!難道是姚醫生?!”司寇菊眼珠子一轉,倒抽了一口冷氣,被自己的想法嚇壞了。沒想到,王一只是笑了笑,卻搖頭表示並不是姚經義。

    “不是他?不是他……他為什麼要逃跑呢?”司寇菊想得連五官都聚到了一起,看得王一直想笑。

    “他不是因為這個逃跑的,原因呀,大概是因為他的把柄被商逸抓著,被逼給了他那些藥物吧……”王一收斂笑容,輕輕地談了口氣。

    “藥?什麼藥?難道說,大小姐她……”司寇菊看著王一,王一默默地點了點頭。“大小姐真是命苦……”司寇菊說著,只覺鼻子一酸,眼楮里有了灼熱的感覺。王一見狀,習慣性地用他黑熊一樣的手揉了揉司寇菊的短發,盡管如此,司寇菊的頭發還是不可能和他的頭發相提並論的。司寇菊訕訕地笑笑,任由王一像個大哥哥一樣的安慰自己。可是,商墨絲又有誰去安慰呢?司寇菊想著,抽了抽鼻子。

    “那是誰殺了簡世平呢?難道是蔚朗?嗯……蔚朗平時就對商大小姐很好,可能他看不過去,就把簡世平給 嚓了……”司寇菊自顧自地說著,認為商墨絲也應該有一個可以為她出頭,照顧她的人。

    “當然不是啦,好像是你嘴里的商大小姐自己一刀捅死了簡世平……然後,她給自己的弟弟打了電話。我們的商少爺去了以後,直接給了她一包毒藥……這個毒藥就是姚經義給他的。完了,他又趕回城里,呼朋和友地跑到外面玩兒。第二天一早,他給蔚朗打了電話,然後又讓姚經義去把蔚朗迷暈,就此嫁禍給蔚朗……就這樣,所以說,商墨絲是自殺的,而簡世平是被自己的妻子殺死的,要說可憐,大概現在的簡沛蘭是最可憐的吧……”

    窗外又刮起一陣寒風,人們瑟縮在厚重的衣領里。司寇菊覺得,現在自己的心比吹了這寒風還要冷。人怎麼可能這樣呢?而街上,那些躲在衣服里,看不清面目的人們,他們,又有多少秘密呢?司寇菊心不在焉地攪合著手里的飲料,杯子里的飲料早就冰冷了,握在手里,更加寒冷。她想起了那個淒風冷雨里,第一次到商家的情景。想起了簡世平令人作嘔的眼神,想起了他們討論的房產,也想起了房子里的那些人。

    “對了!”司寇菊猛地抬起頭,放下杯子,抓著王一的袖口問道︰“那、那墩子和小翠是誰殺的?為什麼要殺了他們呢?他們不過是普普通通的佣人呀!”

    “啊……啊,這個,我想,大概都是簡世平干的吧,可能他們無意中知道他的一些秘密。所以,他就殺人滅口啦。”王一舉起左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劃了一下。司寇菊這才釋然,放開了王一,繼續握著冰冷的被子。

    為什麼,為什麼人這麼容易死呢……為什麼非要殺了彼此才好呢?哎……活著真是不容易,不知道哪天在什麼地方得罪了什麼人,或者得知了什麼秘密,就莫名其妙地被人 嚓了……

    “真的是簡世平干的?他也太殘忍了!他死了真好!”司寇菊喃喃自語。

    “唔……只能這麼推斷了,畢竟他死了,死無對證呀。不過……像他這樣的人渣,死了的確很好……唉,商大小姐真是救了很多人呀。”王一也被司寇菊的情緒所感染,暗自嘆息起來。

    不知什麼時候天上突然落起了小雨,滴滴答答地雨滴敲打著窗戶,街上的行人慌亂地四處躲藏。司寇菊恍惚瞥見一個面龐冷清而絕美的婦人,如影子般淡淡地站在街角。當她與司寇菊的目光相遇時,她露出了那種懨懨地笑容,緩緩地朝司寇菊揮了揮手……

    “你在看什麼呢?”王一迷惑地看看司寇菊,又看看窗外。

    “我看見商大小姐了……”司寇菊眼神迷離地望了望王一。可是,當她再轉頭望向街角時,那個影子般的婦人卻已消失地無影無蹤。

    如影子般消失的人,只能活在朋友的記憶里,偶爾被人想起,也終究不過是個影子……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8 14:33:54

真相

     

    紅色的宅子落寞了許多,再沒了原來熱鬧的情景。地上連枯黃的落葉也沒有了,安靜得像個墳墓。司寇菊這次是來向商維賢到別的,姚經義逃跑以及商逸被捕,都讓司寇菊覺得自己無法再在這里工作下去了。

    整個大廳里見不到一個人影,連只老鼠的影子也看不見。司寇菊四處張望了一下,莫名的寒冷油然而生。她壯起膽子喊了兩聲,顫抖地聲線能讓花腔女高音汗顏。可惜這里不是她的舞台,至于觀眾……倒是出人意外地在她的身後閃現出來。

    “護士小姐,你回來啦?”溫姨悠悠然地看著司寇菊。

    嚇!司寇菊暗自驚呼一聲,將背貼在了樓梯的扶手上,雙手緊緊地抓著欄桿,才沒有讓自己摔下去。

    一襲黑衣的溫姨淡淡地,如影子一般地站在樓梯的頂端。

    “琚A是、是溫姨呀,我、我是來和商老爺道別的……”司寇菊諾諾地說著,強迫自己盯著溫姨讓人發寒的目光。她隱約覺得今天的溫姨和平常有些不同,至于哪里不同,一時半會兒也說不出哪里不對勁兒。

    “是嗎,呵呵……原來護士小姐也要離開這里了呀?唉……”溫姨的眼光破天荒地露出了一瞬的溫柔,司寇菊懷疑是自己看錯了,或者是光線的緣故,總之,那是不可能的。溫姨望著她,嘴角稍稍抽動了一下,冷冷地說道︰“不過很遺憾,商老爺現在不在家,他的孫女陪著他回老家去了。”

    “噢,是嗎?我、我怎麼沒听說呀?”司寇菊有些不解,轉念一想,商老爺去哪里作什麼,如何需要跟她這個護士講呀,何況派她來的醫生還是個在逃的嫌疑犯。司寇菊沮喪地往樓上走去,不料溫姨卻閃身擋在了她的面前,並且笑眯眯地看著她。司寇菊看著溫姨的眼楮眯成了一條縫,琥珀色的眼珠子閃閃發亮,仿佛一只隨時準備撲過來的山貓,上翹的嘴角分不清是微笑還是嘲弄,司寇菊猛地打了個寒戰。

    “你要到哪里去?”溫姨輕輕地說著,夢囈一般的口氣。沒了平日的冰冷,卻更讓人發寒。

    “拿、拿東西,收拾我的東西。”司寇菊結結巴巴地說著,溫姨的眼楮眯得更細了,司寇菊不禁往後退了兩步。

    “我已經幫你收拾好了,給。”溫姨把一個手提箱遞到了司寇菊的面前,司寇菊詫異地接過箱子,愣在了原地。“怎麼,要檢查一下嗎?或許我漏掉了什麼東西?”溫姨依舊笑眯眯地看著司寇菊。司寇菊被溫姨這麼一問,立刻哆嗦了一下,急忙搖頭,快步走下了樓梯。

    突然,樓上傳來了什麼東西倒地的聲音,司寇菊急忙回頭看。只見溫姨依舊笑眯眯地站在那里,仿佛什麼也沒有听見。她反倒笑嘻嘻地問司寇菊,是不是忘了什麼東西。

    “那個、那個……剛才……我好像听見,有什麼聲音……”司寇菊諾諾地說道。

    “哦,有個新來的女佣,笨手笨腳的,一定又把什麼東西打破了。”溫姨笑著說︰“如果沒有別的事情的話,就請回吧,這里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我處理,就不遠送了。”

    司寇菊機械地點點頭,離開了商府。

    溫姨目送司寇菊離開,一直到看不見她的身影為止。

    ※※※※※※

    門輕輕地打開了,房間里兩雙慌亂的眼楮望過去,眼神中的熱切變成了無助和恐懼。窗邊一個高佻的身影放下窗簾,緩緩地轉過身,沖著開門進來的人展顏一笑。

    “怎麼樣?他們還老實嗎?”溫姨笑著,柔和的腔調沒了平日的冷漠。

    “嗯,她已經離開了。”蔚朗英俊的面龐上露出淡然的笑容,想了想繼續說道︰“哥哥,你確信她沒有問題嗎?”

    “當然。我看她呀,巴不得能快點離開這里呢,誰願意在這種地方多呆一秒鐘呀?”溫姨笑著走到商維賢和簡沛蘭的身邊,俯身扯下了綁在他們嘴上的布條。商維賢怔怔地看著溫姨,半晌才沙啞著說道︰“你、你、你究竟是誰?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如果你要錢的話……沒問題,多少都沒問題!只要,只要你放過我的孫女,我什麼都可以答應你!”

    “哈哈哈哈……”溫姨突然仰天大笑,笑聲中滿是淒厲,讓人不禁毛骨悚然。她湊近商維賢的臉,恍惚地問道︰“什麼都可以答應嗎?”商維賢一面點頭,一面往後挪,簡沛蘭則在一旁瑟瑟發抖。

    “那我就要了你全家的性命!”溫姨突然長身而立,尖叫起來。蔚朗一言不發,默默地看著。

    “蔚朗……蔚老弟……蔚先生……”商維賢顫抖著,努力爬向蔚朗。蔚朗厭惡地往後縮了縮,將頭轉向窗外,不去看他的臉。商維賢卻沒有放棄,蔚朗是他唯一的希望了,畢竟蔚朗幾乎是自己把他帶大的,他是不會看錯人的。“蔚朗呀,不看我別的,就看在我照顧你這麼些年的份上,你也放我孫女一條活路吧!”商維賢努力地支撐起身體,靠在蔚朗的腿上。

    “哈,看在你照顧我這麼些年的份上?啊!你照顧我!”商維賢的話音剛落,蔚朗望向他。溫文爾雅的蔚朗,此時,目光已近乎瘋狂。“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我怎麼會沒了父母,沒了兄弟!你知道嗎?你知道那種痛苦嗎?哈哈……你不知道吧?”蔚朗俯身,一把將商維賢拉起來,扔到了椅子上,商維賢驚恐地瞪著雙眼,全無反抗之力。他終于明白了,眼前的這個蔚朗已經不是他認識的蔚朗了,他也終于想起了,那個夜晚,那個沒有月亮的夜晚C

    “現在……你知道我的感受了吧?你看看,看看他是誰!”蔚朗指著溫姨,惡狠狠地問商維賢,商維賢茫然地搖著頭。

    “讓我來告訴他吧……”溫姨的口吻充滿了嘲弄,她走到蔚朗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弟弟,這麼些年了,可苦了你了。讓你和這個不共戴天地仇人在一起,真是太委屈你了……我這個作哥哥的,卻不能照顧你……”蔚朗轉身握住了溫姨的手,一時間,兩人竟忍不住抱頭痛哭起來。

    “什、什麼……你、你……她……他是……兄弟,哈哈啊……我真傻……我真傻!我竟然沒有看出來……”商維賢突然笑了起來,笑聲很刺耳,簡沛蘭不由得低聲呼喊著他︰“爺爺……爺爺……”

    听見商維賢的聲音,兩個人才止住了哭泣。溫姨放開蔚朗,從書桌上拿起了一只鋼筆,緩緩地走到了商維賢的面前。他端詳了商維賢一陣,柔聲說道︰“既然你連我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來,我看……你留著這雙眼楮也沒什麼用處了!”話音剛落,就听見商維賢發出一聲撕心裂肺地嚎叫。溫姨此時手里握著的鋼筆已經沾滿了鮮血,簡沛蘭早被嚇得目光呆滯,瑟縮在牆角。

    ※※※※※※

    呼……總算是出來了。司寇菊站在路邊喘氣,心髒還在猛烈地跳動。為什麼,這個溫姨今天到底哪里不對勁?司寇菊靠在路邊看著過往的行人,回想著剛才的事情。一個長衫的男子牽著一個小女孩從她面前經過,一陣微風吹來,掀起了衣角。衣角……司寇菊猛地想到了什麼,對了,今天溫姨雖然穿的還是黑色的衣服,可是好像卻不是平常的旗袍,而是男人的長衫……是錯覺嗎?

    溫姨的面貌不斷地閃現在司寇菊的腦海,一次又一次……司寇菊一咬牙,一跺腳,轉身朝著商府跑去。

    ※※※※※※

    蔚朗走到溫姨身旁,將他手上的鋼筆拿開,溫姨的身軀因為憤怒激烈地顫抖著。蔚朗把手放在溫姨肩上,溫姨漸漸平靜下來。他抬頭看了看蔚朗,又看了看門,緩緩地起身。

    “為了你……我們舍棄了名字,舍棄了自己的人生……你說,你為什麼要這樣作?”溫姨一面說著,一面輕輕地走到了門口,猛地拉開了門。

    躲在門外偷听的司寇菊嚇得跌倒在地,溫姨凶狠的目光驅使她快點逃走,可是身體卻完全不听使喚。溫姨一把將她從地上拎進了房間,房間里商維賢的慘狀更令她想嘔吐。

    “為什麼呢?你為什麼還要回來呢?”蔚朗笑著,笑得有些猙獰。司寇菊心中暗暗叫苦,想自己也是好奇心太重,這下完蛋了!都是那個該死的王一,要不是遇到了他,自己也不會作這種奇怪的事情。這個家族和他們的朋友們都是瘋子吧,太可怕了,救命呀!司寇菊心里喊著,她能听見自己牙齒打顫的踫撞聲。她別過頭,盡量不去看商維賢留著鮮血的臉,光是剛才的慘叫,已經讓她頭皮發麻了。

    “丫頭,這個可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我啦。”溫姨從門外查巡了一番,走進房間,將門反鎖上,又拿椅子卡在門的扶手上作了個保護。司寇菊絕望地看著他關上門,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心說,這下可真的活不了了。認定自己必死無疑的司寇菊,反倒不再恐懼了,她那無比旺盛的好奇心涌了上來。

    “那個……溫姨……”司寇菊叫了溫姨一聲,突然想起溫姨其實是個男人,一時有些尷尬,不過見溫姨只是冷冷地看著她,咽了口唾沫繼續說道︰“為什麼你們一定要殺了商老爺一家呢……”司寇菊說著,又看了看面無表情的蔚朗。

    “呵呵,你很想知道嗎?”溫姨的眼楮又眯縫起來,司寇菊雖然惶恐,卻堅定地望著他。“好吧,反正你也是為了這個來的,本來與你無關……哼哼,你卻偏偏要闖進來……”溫姨看了眼此刻幾欲暈厥的商維賢說道︰“你還真是走運呀,還有個這麼漂亮的年輕護士陪著你去死。”溫姨轉頭再次面向司寇菊︰“看在你就要陪著個老頭子下地獄的份上,我就給你個明白吧。”

    蔚朗本欲上前阻止,卻被見溫姨沖他擺手,讓他不要插嘴。蔚朗一怔,嘆了口氣,走到窗戶邊,別過臉向著窗外。

    “時間應該是幾十年前了,當時,我和弟弟都還很小。那時候,我們一大家人住在鄉下。雖然算不上什麼富甲一方,可是家父頗善經營之道,家境倒也殷實。一次家父從省城回來,帶回來了幾個人,說是他的好朋友。從此以後,他們時常到我們家來。一次我偷偷看見,他們向家父借錢,但是家父拒絕了,他們悻悻地走了,有好長一段時間他們都沒有再來過。

    一天,就在家父從外地回來的晚上,突然闖進來兩個人。他們雖然蒙著臉,但是我听得出他們的聲音!母親將我和弟弟藏在了壁櫥後面的一個很小的暗道里,暗道早已被堵死了,我們根本出不去。暗道只能容納我和弟弟兩個人待在里面,母親囑咐我要好好照顧弟弟,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也不能出聲。那是母親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也是我見她的最後一面。

    第二天,當我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我們的家……還有我們的家人……全家上下加起來二十來口人,竟然全都變成了焦干的尸體。那一刻,我就發誓,一定要找到殺害我全家的凶手!哪怕就是追著他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讓他們血債血償!

    哈哈哈,可能老天爺的眼楮還沒有瞎吧,我和弟弟流浪到省城後,還真讓我遇見了他們。他們這個時候,已經成了當地有頭有臉的人物了。當然他們也不可能再認得出我們這兩個小鬼,而且他們身邊總跟著一群人,我們根本無法接近他們,更別說要報仇了!可是我們不會這麼放棄,我們做好了打算,要讓他們享盡榮華富貴後,再好好地嘗嘗失去親人和所有一切的痛苦!

    為了不讓他們產生懷疑,我和弟弟分開了。我跟著一個戲班子去學唱花旦,弟弟則混進了商府。從此我們兩個幾乎沒有見過面,全靠書信來往。我們戲班子到處走,有時候回到省城的時候,弟弟就會來看我唱戲,那是我們唯一的見面機會。平時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注意,我們即使是在大街上踫到了,也不會看對方一眼。就著樣整整熬了這麼些年,總于讓我們等到了好時機。

    這個商老頭需要女管家,我就男扮女裝,混進了商家。然後,我和弟弟開始實施我們的計劃。

    簡世平是個要錢不要命的人,又自以為是,很好打發。我換了個裝扮,用以前的事情要挾他就範,並且告訴他事成之後,我把所有的錢都給他。那個愚蠢的家伙居然信以為真,以為我真的只是商老頭的仇人,想要報復他而已。哈哈……商維賢呀,商維賢,你的好兄弟就是這樣把你賣了的,就像當年為了錢,不惜殺害了我們全家一樣!”溫姨兩道目光劍一般射向商維賢,商維賢卻沒能看見,他此刻正捂著臉低聲哀嚎不已。

    “我們計劃的第一步,就是要讓商維賢和他的兄弟們四分五裂。我要讓他無能為力,讓他在精神上受到足夠的打擊。弟弟將骨牌賣給了商維賢,這個愛炫耀的老家伙必然會叫大家一起去玩兒。我將事先雕刻好的另一套骨牌,也就是那幅血色骨牌給了簡世平,讓他想辦法把那副麻將換出來。我告訴他,那副換出來的麻將歸他,我一分錢不要……哈哈,他當時笑得可開心了!而且,商老頭,你更想不到吧……真正換那副牌的人,就是你的親生女兒……哈哈哈……簡世平這個狗東西,還真是個天生的壞種!竟然用自己的親生女兒去要挾自己的妻子!”簡沛蘭听到這里,臉色頓時一片慘白。她不安地看看爺爺,又無助地看看司寇菊。司寇菊此時也想起了那天商墨絲對她說的話,黯然地低下頭,躲避著簡沛蘭的目光。

    “你女兒將牌換了後,你們便開始打牌。那天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的手氣好得離譜?是不是因為這樣,完全相信了我弟弟講的傳說?”溫姨說著,不由得咯咯地笑了起來,司寇菊听得渾身發冷,悄悄挪到了簡沛蘭的身邊,將她緊緊攬在懷里。

    “我告訴你吧,呵呵……其實呀,那是因為,和你一起打牌的人全都是一伙的!”溫姨笑得歇斯底里︰“哈哈哈……加上我弟弟給你們講的故事,你還真的就相信了!哈哈……不過更好笑的是……那個簡世平!簡老狗!居然也相信了!而且,他還貪得無厭,竟然想要那副血色骨牌!”溫姨說到這里,突然用充血的眼楮惡狠狠地盯著簡沛蘭。司寇菊一個哆嗦,將簡沛蘭報得更緊。溫姨冷冷地瞅了司寇菊一眼,收回了自己的眼光,繼續講了下去。

    “那天晚上,我們給商老賊吃了藥,大家都陸續離開。我弟弟也假裝離開,然後再返回來拿走骨牌。雖然踫到了小翠和墩子這兩個笨蛋,不過很快我就把他們趕走了。”溫姨笑得很厲害,笑得連手都要抬不起來了,懶懶地揮了揮手,她想起小翠和墩子當時的表情,靜了靜又講了起來︰“我給他安排好了一個神棍,讓他把商老賊給趕了出來,還平白得了那麼大棟宅子。這個家伙,竟然還不死心,知道骨牌掉了,竟然跑到我弟弟那里去偷東西!還打傷了他!這個混蛋!”

    溫姨帶著一身寒氣走到商維賢的身邊,慢慢地蹲下來,一把扯開商維賢捂著眼楮的手。商維賢疼得嗷嗷大叫,溫姨卻笑得前仰後合︰“你說!我現在只是讓你少了只眼楮,是不是很便宜你呀!”

    “那個……那個……溫姨……”司寇菊哆嗦著說道︰“打傷蔚朗的,就是你弟弟的人,不是簡世平嗎?為什麼你要傷害商老爺呢?”溫姨冰冷的目光轉向了司寇菊,司寇菊不由自主地往後瑟縮著。溫姨冷哼一聲︰“你知道和簡世平一起去我弟弟那里的人是誰嗎?就是商老賊的兒子,也就是商小賊!哼哼,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既然父債子償,那麼他那個兒子的債,是不是應該讓他還呢!”

    這個好像是非常合理,殺人償命,父債子償……司寇菊的腦子有些混亂,覺得自己已經分不清楚誰對誰錯。

    “可是小翠呢……”

    “小翠……我只能說她是運氣差,誰讓她看見我換衣服了呢!我只好先哄著她,給了她一筆錢……哼哼!她也是個貪財的家伙呀,居然還歡天喜地地向我道謝……她要是知道那是我給她的買命錢,她是不是還會笑得那麼開心呢?哈哈哈……”溫姨的笑聲讓人頭皮發麻。

    “那、那墩子呢……”

    “墩子……他那麼喜歡小翠,那就讓他去陪著她!免得他沒事就四處探頭探腦的。”溫姨說著說著,不由得顫抖起來。蔚朗看在眼里,不忍听見哥哥繼續講述這些痛苦的事情,抓起桌上的裁紙刀,大吼著︰“夠了!別說了!讓我殺了這個家伙!”

    商維賢驚恐地瞪大了眼楮,面前的這個蔚朗絕對不是自己認識的蔚朗,千算萬算,也沒想到他會是來復仇的!也沒想到他會花這麼長的時間來報復自己。

    “蔚朗!蔚朗!我錯了!你就饒了我吧!”

    “弟弟!”溫姨猛地擋在了蔚朗的面前,抓住了蔚朗刺過去的一刀。

    “不許動!”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一個人天神一般的從天花板上掉下來。

    “王一!”司寇菊驚叫起來。王一此時雖然灰頭土臉,可是手上的槍卻真真實實地抵在溫姨的面前。他听見司寇菊在叫他,可是他也看也不敢看她一眼,雙眼緊緊地盯著溫姨和蔚朗,一瞬也不敢放松。

    “為什麼……你為什麼會在這里?”溫姨的語氣仍舊非常冷靜。

    “呵呵……你那條用來嚇唬商維賢的通道,我也走了一遭呀。”王一笑得很孩子氣。

    “哥哥!”蔚朗驚呼著,試圖把溫姨拉開,卻被溫姨穩穩地按住。

    “別動,弟弟。”溫姨此時的語氣非常的溫柔︰“哥哥我現在已經是雙手蘸滿了鮮血,而你,不用跟著我來了。”

    “不!哥哥,你說什麼呢!我們好不容易才在一起,怎麼能就這樣不管你呢?”蔚朗怒吼起來,惡狠狠地看著王一說︰“你要抓就抓我吧,等我殺了這個該死的老頭,替我父母報了仇,怎樣都可以!我哥哥,我哥哥跟這個事情完全無關!你放開他!”

    “不!弟弟!人是我殺的,計劃是我設定的,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我們家就靠你來傳承香火了呀!你就清清白白地作個好人,剩下的就交給我吧!”溫姨推開了蔚朗,作勢要去殺商維賢。

    “別動!跟你說,不要動!你听不懂嗎?”王一一手握著槍,一手拉著溫姨。蔚朗見狀,沖上前來抓扯。司寇菊眼見王一狼狽的模樣,早忘了害怕,放開簡沛蘭也撲了上去。商維賢忙不迭地躲到一旁,也顧不得簡沛蘭伸過來的求救的雙手,自顧自地往門口爬去。

     !一個聲音炸開在房間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8 14:35:11

尾聲

     

    紅色的房子在紅色的火焰中哀嚎著,黑色的濃煙變換著各種姿態在天空中舞蹈。

    “哥!哥!”蔚朗嘶吼著,想要沖進火場,卻被司寇菊和王一緊緊地拽住,掙脫不得。蔚朗哭吼到最後,無力地跪坐在地上。王一和司寇菊也滿臉污穢地守在他的身旁,兩個人的神情都非常的沮喪。

    當時,槍聲響起來的時候,亂作一團的四人都松開了手,彼此張望著。鮮血從溫姨的身上潺潺地流出,手槍從蔚朗的手上掉了下來。對于這樣的突變,每個人都很震驚。商維賢趁著大家愣神之際,迅速地朝門口爬去。溫姨愣神之際,見到了正準備逃走的商維賢,他撲身抓起了地上的手槍,沖到了商維賢的面前,用搶抵住他的頭。

    “你們、你們都給我出去!”溫姨歇斯底里地吼道,嘴角一絲殷紅的鮮血掛在他蒼白的面頰。狂怒的眼神,令眾人不禁倒退。

    “溫姨!不要啊!”司寇菊驚呼著,王一抓著她的胳膊,蔚朗迷茫地盯著自己的雙手,又看看周圍的人。

    “哥!”蔚朗一面叫著,一面撲過去。

    “出去!你們都給我出去!”溫姨一手扼住商維賢的脖子,一面用槍指著對面的三個人。

    “溫姨,你、你別亂來,有什麼我們都好說,好商量呀。”王一也著急地叫了起來。

    “哥!哥!我……”蔚朗看著溫姨捂住身體,鮮血不斷地從他的指縫中溜出,心里疼痛不已。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慌亂之中,他竟然不小心扣動扳機,打傷了自己的哥哥。

    “不,不關你的事!你走!你們都給我走!”溫姨身軀搖晃了一下,勉力靠牆站定。他轉頭對簡沛蘭說道︰“你,去、去把那個書櫃打開……快!不然,我打死你!”溫姨用手槍朝著簡沛蘭晃了晃,簡沛蘭嚇得急忙朝書櫃爬去。

    就在這時,王一猛地向溫姨撲去。蔚朗見狀,沖到王一的面前,用肩膀狠狠地朝王一胸口撞去。司寇菊尖叫一聲,跟在王一身後,想要攔住他。哪知蔚朗去勢甚猛,三個人竟撞破落地窗戶,一起跌下了二樓。

    簡沛蘭剛打開書櫃,就聞到一股刺鼻的怪味,商維賢此時卻極力地想要逃出這間屋子。

    溫姨踉蹌著走到窗邊,看了看蔚朗,見他平安無事,暗自送了口氣,喃喃自語道︰“弟弟,今後就全靠你自己了,要為咱全家好好地活著呀……”溫姨轉眼,正看見想要逃走的商維賢,他笑了笑,照著商維賢的腿上就是一槍。商維賢應聲倒地,捂著腿狂呼,簡沛蘭捂著耳朵蜷縮在書櫃旁,不停地顫抖著。

    書櫃里擺放著兩個大大的玻璃瓶,刺鼻的氣味就是由他們發出的。溫姨笑著,不斷地沖著瓶子扣動扳機……瓶子破碎了,里面的汽油飛濺,槍聲、哭嚎聲、 啪的燃燒聲混成一片……

    ※※※※※※

    “蔚朗沒事了?”司寇菊問王一,王一點點頭,嘆了口氣說道︰“沒事了。又沒有證據可以控告他殺人,也沒有證據可以告他協從,所以,只有將他放了。”

    “他們兄弟兩個還真是可憐,沒想到,有這麼悲慘的遭遇呢!”司寇菊的語氣中,充滿了同情的口吻。

    “是呀,盡管如此,可是,他們畢竟選擇了錯誤的方法……”王一說著,卻被司寇菊的瞪視打斷了。

    “怎麼錯誤了!我就不覺得他們做錯了!有仇就要報!”

    “可是報了仇又能怎樣呢?他們的親人能復活嗎?溫姨不是因為報仇,連性命也搭上了嗎?還和自己的兄弟長期分離,值得嗎?”王一憤然地問道。司寇菊默不作聲,半晌才說道︰“或許,我們覺得不值得,可是他們覺得值得……”王一也一時無語。

    “我們去看看蔚朗吧?”司寇菊說道。王一一怔,抬頭一看,才發現,他們不經意間已經來到了蔚朗的店前。店門半掩,兩個人一同走進店里。

    “先生,您找誰?”小伙計听見有動靜,回身問道。

    “呵呵,你不認識我啦?”王一笑道。

    伙計定楮一瞧,咧開嘴笑了︰“哎喲,是王隊長呀,我正要去著您哪!”伙計一面笑著,一面往櫃台走去,從下面捧著個本子走了過來。王一和司寇菊不解,兩人傻呆在原地,面面相窺。

    “哪,這個是老板臨走前吩咐,一定要交給王隊長的東西。”小伙計笑得很憨厚。

    “臨走前?蔚朗、蔚老板走了?什麼時候走的?到哪兒去了?”王一連珠炮似的問著,小伙計愣了愣,笑著一一作答。原來蔚朗從警察局回來便收拾東西離開了,臨行前,將這個東西交給了小伙計,讓他把這個筆記本交給王一。筆記本還好好地包裹著,上面還有蔚朗的火漆封印,顯然小伙計並沒有拆開來看過。

    ※※※※※※

    王一和司寇菊坐在河堤上,兩人一起翻看著那本筆記。筆記是姚經義的,上面詳細地記載了他如何走私藥品,如何被簡世平發現並以次要挾他,讓他幫著一起謀害商維賢。王一和司寇菊一口氣看完記錄,都瞠目結舌。沒想到如今下落不明的姚經義,竟然走私藥品,還被簡世平利用。

    “不知道姚醫生現在在哪里?也不知道他要是听說了商家的事情,會不會再回來呢?”司寇菊望著流淌地河水,自言自語。

    “不知道。也許不會回來了吧。他既然知道逃走,應該不會再回來了。蔚朗也一樣,我們可能永遠也沒有機會再見到他們了……”王一不無感慨地說道。

    一時間,兩人都不再說話,只听著風吹過樹梢,合著流水唱著人類永遠也听不懂的歌謠……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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