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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樂思]挖空心思吸引你(戀愛魔法書2)[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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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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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2-18 17:25:58
標題:
[陶樂思]挖空心思吸引你(戀愛魔法書2)[全文完]
挖空心思吸引你 【戀愛魔法書2】
作者:陶樂思
一場急性闌尾炎,讓苑海寧被醫護人員的熱忱感動,
進而決定報考護校,四年後順利成為實習護士。
想不到當時對她伸出援手的年輕醫生齊之恆,
現在竟然也在這一家醫院工作?!
不期然的相遇,讓她的心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撞擊,
狠狠震盪著,腦中有一瞬的空白——
他那俊逸秀朗的臉龐、高瘦挺拔的身形,
還有斯文沉穩的氣質,在在都教人難以抗拒!
不論是仰慕或崇拜,當年邂逅所產生的特殊情感,
已經因為兩人的重逢開始出現微妙的化學變化……
隨著交談次數增加,傾心的感覺愈來愈清晰,
她決定好好珍惜這株剛萌芽的情苗,使出戀愛小魔法,挖空心思吸引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8 17:26:22
第一章
那年,苑海寧十五歲,正是對未來茫然無知的年紀,生平第一次的意外突然降臨,因而讓她決定了將來要走的路--
初夏,星期六午後,冷氣強烈放送的麥當勞裡,最角落的桌位坐了三名少女,分別埋頭K書。
「海寧,這題數學妳會不會?」留著一頭短髮的岳亮將講義顛倒過來,推向和她對面而坐的海寧。
「我看看……」溫柔可人的海寧接手,將耳鬢的髮絲勾至耳後,垂眸把題目看過一遍。「妳把這個公式套進去就行了。」鉛筆在講義上迅速寫出一道公式。
岳亮揚起笑容才要道謝,誇讚海寧的腦筋好,旁座的辛芯就像神經病似地驀然大笑。
「哈哈哈……笨死了!」
甜美笑容陡然僵住,一記凌厲瞪視掃過。
見辛芯還不知死活地笑得前俯後仰,岳亮惡作劇地站起身,讓她後仰時沒得依靠,就這麼失去平衡地滾到椅子下。
「哈哈哈……」樂極生悲的下場是更具「笑」果,海寧和岳亮也忍不住爆出笑聲。
歡笑就是如此與青春劃上等號,擁有純真的赤子之心,儘管只是個幼稚的惡作劇、簡單的冷笑話,都能帶出愉快的氛圍,張揚著青春年華的快樂無憂。
「妳真狠耶!要是害我摔壞腦袋,聯考考不好,看妳要怎麼負責!」辛芯揉著跌疼的屁股,在海寧的攙扶下爬起身,不禁皺著小臉向兇手埋怨。
「是妳先笑我笨的!再說,妳聯考要是考不好,也是因為妳不認真K書,可別想牽拖到我身上來。」岳亮橫了她一眼,坐回位子上。
「我啥時笑妳笨了?」辛芯莫名其妙,求證地看了眼海寧。
「剛剛。」海寧立刻誠實作證。
連乖寶寶海寧都這麼說辛芯愣了愣,才驀然意會。
「我是在笑這本小說,又不是笑妳!」很冤枉ㄋㄟ!
「誰教妳偏要在海寧幫我解題的時候起笑。」岳亮撇撇嘴,千錯萬錯都是別人錯。
「惡霸耶!」辛芯好委屈地咕噥。
人家月亮的形象都嘛和溫柔嫻靜劃上等號,枉費她也叫岳亮,根本是凶巴巴的恰查某,真是天差地別啊!比起來,還是海寧溫柔體貼、善解人意……
「謝謝哦,海寧。」辛芯咧開笑,向扶了她一把的好友道謝。
「不客氣啦!」海寧回座,對岳亮和辛芯這對歡喜冤家的抬槓早已見怪不怪,反正再怎麼槓,三個人感情一樣那麼好。
只是,想到再過兩天就是畢業典禮,大家即將各奔前程了,心中不禁感到悵然……
「辛芯,妳約我們出來K書,結果自己卻猛啃小說,難道妳都準備好了?」海寧擔心地看著老是大而化之的她。
「這陣子K書K到腦袋快秀逗了,總得看些課外讀物平衡一下身心吧!」她呵呵笑,摸魚有理,偷懶無罪。
就是怕在家看小說會被爸媽扁,才以溫書為由溜到麥當勞來咩!
「哎唷,她不到火燒屁股是不會緊張的啦,我們念我們的,用不著替她擔心!」岳亮擺擺手,拉攏海寧為一國,讓她自生自滅。
辛芯皮皮地做了個鬼臉,對岳亮愛潑冷水的毛病習以為常了。
「那妳們決定要念哪裡了嗎?」海寧問著好友們。
聯考將屆,她對未來卻還沒有頭緒,只知升學是一定的,但並沒有確切目標,對未來懵懵懂懂,不知該如何抉擇。
「我要考高中,將來以師範大學為目標。」岳亮很自律,向來都能將自己打理得妥妥當當,對於未來也早有計劃,她立志要當個現代時髦的老師,幹掉學校那些老八股。
辛芯吃著薯條,嘖嘖有聲地說:「我應該是選高職或五專吧?反正我不是唸書的料,畢了業後就出來工作,也可以盡早累積實際的社會經驗。」她對自己有幾斤幾兩重也清楚得很。
「唉……」海寧雙手托著下巴,不由自主地歎了口氣。岳亮說得那麼篤定,連迷糊的辛芯也似乎有了打算,就剩她還遲遲未做決定。
「妳呢?」她的歎息引起她們的高度注意,異口同聲問道。
「不知道耶,我到現在都還沒有決定。」她坦白地說,清麗的小臉上是苦惱的神情。
「既然如此,那我們到時念同一間學校好不好?」辛芯眼睛驟然一亮,興奮的提議。
「又不是辦家家酒,這麼隨便。」岳亮不贊同地橫了她一眼。「再怎麼捨不得分開,也不能拿未來的人生當兒戲,人各有志妳不懂嗎?」
辛芯悻悻然地癟起嘴。岳亮說得對,她無從反駁。
「我這幾天會找時間跟我爸媽商量,盡快定出一個目標。」海寧漾開一抹要她們放心的笑容,心中思索著請父母指引迷津。
苑家夫婦採取的教育方式很民主,在合理的範圍內對於孩子們的意願和要求都相當尊重,像老大苑海若就很自由地朝自己的興趣發展,課業方面自然不用多擔一分心。
「不管以後變成怎樣,我們一定要保持聯絡就是了。」辛芯重情重義,對三年同窗之誼萬般不捨。
「嗯,一言為定。」海寧伸出一手,其他兩人也伸手迭上,對彼此許下友誼長存的承諾。
「我要去洗手間,又想嗯嗯了。」海寧蛾眉緊顰地合上筆記。
「已經是第四次了耶!那妳之前豈不是一肚子大便。」辛芯從小說中抬頭,愕然地看著她。
她的口無遮攔自然又惹來岳亮的瞪視,忙不迭吐吐舌,乖乖閉嘴。
「我那個來,本來就會腹瀉,而且肚子一直都悶悶的痛。」海寧撫著腹部起身,低聲解釋。
她是月經來會拉肚子的體質,所以儘管這次腹瀉情況好像比以往嚴重,她也沒有多作他想。
「我到樓下去幫妳買一杯熱巧克力好不好?」聽完,岳亮同時起身,關心的提議。
「也好,謝謝。」海寧勉強地撐起笑,佝著身子蹣跚地走向洗手間。
這次月經來,症狀似乎比較嚴重,都已經是第三天了,悶痛的感覺不但沒有減緩,今天居然還有加劇的傾向,而且從進來麥當勞到現在還不到三小時,她就跑了四次廁所,情況好像不太對勁……
片刻,岳亮排隊買到了熱巧克力上樓,海寧卻還未出來。
「還在裡面?」她問辛芯。
「嗯,還沒出來,我看待會兒我們陪她回家休息好了,她臉色真的不太好。」辛芯應道。
「嗯。」岳亮皺眉點頭。
然而,時間一秒秒地過去,海寧依然沒有出來,當她們警覺不對勁之際,突然聽見有人大聲叫嚷。
「有沒有人叫做星星月亮的?」
「有!」辛芯、岳亮反射地舉手呼應,趕緊尋找聲音來源處。
「快過來,妳們的朋友倒在廁所裡。」那人繼續嚷嚷,千里傳音也引來許多人側目。
兩人震驚得愣了下,極有默契地互視一眼,忙不迭奔向廁所,只見海寧抱著肚子蜷縮在牆邊,臉色像紙那樣蒼白,看起來好嚇人。
「海寧,妳怎麼了?」她們一左一右要攙起她,無奈她自己痛得使不上力,三個人差點跌成一團。
「我……肚子……好疼……」海寧渾身冒著冷汗,難過得一張臉全皺在一起,好困難才吐出一句話。
「怎麼辦?怎麼辦?」辛芯慌了手腳,第一次遇到這麼恐怖的狀況,她又驚又懼又擔心,眼眶都紅了。
「一直待在廁所也不是辦法,我們先把她扶出去再說。」岳亮顯然比辛芯鎮定許多。
折騰了半天,辛芯和岳亮好不容易才將海寧扶出廁所,平時短短幾步路,此刻卻累得她們滿頭大汗,像是跋涉了千山萬水般辛苦。
「好痛……」海寧被就近安置在一旁的兒童遊戲區,蜷蹲在軟墊上,隱忍的眼淚滑落雙頰。
「哪有人經痛痛成這樣的啦!」辛芯跪在她身旁,替她拭去額頭上密佈的冷汗,焦急地哇哇叫。
就在此時,一名身材高瘦、模樣斯文的男子好心地靠上前來--
「我是個醫生,讓我看看好嗎?」他雖有禮的詢問,動作卻已不容置疑地展開。
震懾於他自然散發的一股氣勢,辛芯和岳亮紛紛自動讓開,並沒有反對。事實上,兩個少不經事的女孩已慌得手足無措、六神無主,有個和「醫」字扯上關係的人出現,就像汪洋中的浮木,只能依賴。
男子蹲低身子,將海寧放躺在軟墊上,凝神專注地以手沿著她腹部觸診,每按壓一處便同時詢問痛不痛。
「呃……她說這是經痛。」見海寧回應得很吃力,岳亮替她回答。
男子對這說法未置一詞,倒是另外再問:「痛多久了?」
「從昨天早上就開始痛了,可是今天特別痛……」海寧用盡意志力忍耐,咬牙回答。
「她光是今天就已經拉四次肚子了。」辛芯伸出四根手指頭,提供更詳細的資料。
男子蹙起眉心,將手移到她的右下腹,緩緩地按壓,停頓了下,精銳的眼眸凝著她蒼白的臉龐,再突然放開;海寧整個人驚彈了下,貝齒緊咬的唇瓣逸出痛呼,眼淚隨之狂飆,就連一旁的辛芯和岳亮都緊張得拉住彼此。
「這情況八成是急性闌尾炎,也就是俗稱的急性盲腸炎。」男子抬眸看向臉色跟患者一樣難看的兩位小女生,冷靜地做出判斷。
「嗄?怎麼經痛變成了盲腸炎?」辛芯、岳亮錯愕得面面相覷。
「她已經痛那麼久了,必須盡快就醫動手術,而且她體溫有點高,很可能已經有穿孔的現象,嚴重的話說不定還會引發腹膜炎。」他繼續說明延誤就醫的嚴重性。
「那、那該怎麼辦?」連岳亮也一時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的建議是,妳們其中一位負責通知她的家人,一位陪著她,搭我的車趕去XX醫院,再到醫院會合,這樣可以把握時間。」他當機立斷地說道。
岳亮遲疑了下,悄悄打量這男人。
他看起來好年輕,真的是個醫生嗎?
「岳亮……聽這位醫生的吧!」海寧虛弱地說,感覺得出男子身上散發著一股讓人安心的信賴感。
「好吧!」岳亮再看看他,恢復了冷靜,要辛芯分工合作。「辛芯,我陪海寧一起去,妳負責收拾善後,通知苑爸爸和苑媽媽。」
瞧他頗像回事的,還文質彬彬、相貌堂堂,應該不會是圖謀不軌的卑鄙之徒,再說,都還叫她們趕緊聯絡家人了,應該沒有問題才對。
「要請家屬盡快來醫院,因為動手術得簽同意書。」男子補充。
「好,我知道了。」辛芯點頭,馬上行動。
「這位先生,那麻煩你了。」岳亮轉向男子,請求援助。
男子沒再多說,立刻橫抱起海寧,快步下樓,將她們送往醫院。
醫院長廊上,傳來一聲沈亮的呼喚--
「之恆,等等。」
頎偉高瘦的身形一頓,反射地回過身來,望見熟人,揚起淡淡笑容的薄唇逸出有禮的招呼。
「學長。」
「昨天那個案例你表現得很好,判斷準確、處理得宜,不錯不錯!」中年發福的陳醫生走近齊之恆,讚賞地拍拍他的肩膀。
齊之恆雖然還只是個住院醫生,但大家對他評價很高,姑且不論國小到高中的十二年課業,他只花九年時間便完成,就連醫學院的七年課程也被他縮短成六年,以致他還曾創下年紀最輕就擔任實習醫生的紀錄,現年也才二十四歲,就已表現不俗,展現了大將之風,而醫院也有意近期就將他升為總醫師了。
不難預期,他未來一定是醫界的明日之星。
聽陳醫生這麼說,齊之恆腦中隨即浮現一張蒼白痛苦的小臉,知道他指的是苑海寧。
「哪裡,大家不是說判斷闌尾炎是醫生的第一課嗎?」他謙遜微笑。
陳醫生搭住他,兩人同往前行。「是啊,但這也要靠你臨危處置的判斷力啊!這次你在院外熱心助人的義行,院方都知道嘍!對方家屬一直在探問你的名字,還特別交代我一定要請你去病房一趟,人家要親自跟你道謝哩!」
昨天齊之恆送苑海寧入院後,就是由陳醫生接手,擔任苑海寧的主治醫生,雖然他也有全程參與,但是需要和家屬接觸的步驟他就自動省略了。
畢竟目前醫術的學習研究、增加臨床的實務經驗,對他來說是最主要的,可和病患與家屬的應對,以及人際關係的處理雖是必須,他卻還相當生疏,自然也就會下意識地能迴避就迴避。
因此陳醫生的傳達令他的俊眉微攢成結,不假思索地就說:「學長,你幫我去……」
思緒敏捷地洞悉他的想法,陳醫生立刻打斷他接下來的請托。「欸,我又不叫齊之恆,人家指名要找你的,況且行善又不是為惡,接受幾句讚美和謝意有什麼好苦惱的?」
「我……尷尬啊!」不擅應對的性格教他感到苦惱。
「嘖,有什麼好尷尬的。」陳醫生莞爾地看了他一眼。「走吧!」以不容拒絕的力道搭緊他的肩,往苑海寧的病房前去,以防這耿直的小老弟落跑。
兩隻小麻雀的探訪驅散了冷清,海寧的病房頓時變得好熱鬧。
「辛芯、岳亮,我們家海寧昨天多虧了妳們。」苑爸爸今天才從外地趕回來,得知寶貝女兒是由她們和一位熱心的醫生送來醫院,實在滿心感謝。
「沒有啦,應該的,而且是海寧運氣好,恰巧遇上了那個醫生。」岳亮微赧地搔搔頭。
「等海寧出院哪,苑媽媽做一桌好料的請妳們。」苑媽媽親切地說著。
「好哇,苑媽媽煮的菜最讚了!」神經大條的辛芯一點都不客氣,當場歡呼起來。
「對了,妳們來得正是時候,我昨天匆匆忙忙的,什麼都沒準備,現在跟苑爸爸回家去拿一些需要的日用品,妳們幫忙看一下海寧好嗎?」苑媽媽對辛芯、岳亮很熟悉,絲毫不見外。
「沒問題,交給我們吧!」岳亮爽快地接下任務。
送走大人,三個小女生繼續打開話匣子。
「嘿,海寧,妳今天有沒有好點?」岳亮靠近病床關心問道。
「傷口很痛呢!」海寧皺起小臉,手術後的她顯得有些虛弱。
「看看我們買了什麼?是妳最愛的蘋果,而且是富士大蘋果哦,想不想吃啊?」辛芯迅速打開帶來的水果禮盒,拿出一顆誘惑道。
「想吃~~可是不行啊!人家還沒有噗噗,什麼都不能吃。」術後尚未排氣就不能進食,海寧癟起小嘴,一臉哀怨。
「嗄?要噗噗才能吃那如果都沒有噗,豈不是餓扁了?」辛芯怪叫。
「妳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岳亮伸出一陽指戳向她的頭,害辛芯又是一陣哇哇亂嚷。
「呵呵……噢……好痛!」海寧被她們逗得笑了出來,牽動到傷口,不禁哀嚎出聲。
「怎麼樣?今天還好嗎?」
一道溫潤醇厚的男性嗓音突然在病房內揚起,三個女生頓時怔住,看見兩名醫生一前一後地走了進來。
陳醫生是海寧今早見過的,因此她多放了些注意力在另外一位身上,心跳卻莫名地漏了一拍。
這位年輕的醫生,有著俊秀又不失男人味的五官,頭髮梳理得整齊俐落,身形高瘦,氣質乾淨沈穩,任誰看了都有好印象。
「海寧,昨天就是這位齊醫生把妳送來醫院的哦!」辛芯興奮地指著齊之恆嚷嚷。
兩人視線迎上,齊之恆回以一笑。
就是他海寧心頭忽地又是一悸。
昨天她痛得迷迷糊糊、神智不清,印象中是有感覺被一個陌生人抱上抱下的,然而她雖知道有人幫忙,卻沒有多餘的氣力去留意幫忙的人長得什麼模樣……原來就是眼前這位帥哥醫生!
「呃……齊醫生,謝謝你,昨天幸好有你幫忙,我爸說,想找時間請……」海寧靦地道謝,不知為何覺得有點扭捏。是爸爸說,撇開醫生身份不提,光送她進醫院這點,就要好好答謝人家。
「舉手之勞而已,再說,救人是醫生的天職,妳們不用一直放在心上。」齊之恆擴大笑容,客氣地說道。
「是啊,應該的。」陳醫生那福態的臉一笑起來眼睛都瞇成直線了。「來,我檢查一下傷口。」
齊之恆隨即協助他掀開海寧的被子,把她的上衣微往上撩,解開褲子的繫帶,並將右下腹紗布上的透氣膠帶撕下,動作俐落而輕巧,從小地方就能看得出他做事謹慎細膩的態度。
紗布一揭開,辛芯、岳亮兩個好奇寶寶立刻圍上前來湊熱鬧。
「油~~好恐怖哦!看起來就覺得很痛!」沒看過手術傷口的她們忍不住又是嘰嘰喳喳。
陳醫生檢視過後,點點頭說:「嗯,傷口沒問題。」齊之恆馬上又接手,將海寧的紗布和衣服復原。
「謝謝。」海寧微紅著臉向齊之恆道謝。
雖然只露了小肚肚,但少女對於異性的羞澀情懷並沒有因醫生和病患的關係而有不同,可對陳醫生和齊醫生卻有程度上的差異。
「不客氣。」看出她的羞窘,齊之恆淡淡牽起笑容。
「妳排氣了嗎?」陳醫生又問。
「還沒。」海寧搖頭,在眾人面前提到「屁」的問題,還真難為情。
可說時遲、那時快,忽地一聲「噗」,響亮且不容忽視地爆了出來,病房內頓時靜了幾秒,尷尬迅速蔓延。
噢,天哪~~還有什麼比當眾放響屁更糗的?
海寧臉色精彩,乍紅忽白!她發誓,這時要是有地洞的話,她一定會毫不遲疑地跳進去。
「太好了,妳們可以削蘋果給她吃了。」齊之恆態度自然地出聲打破她的窘境,體貼地減少了她的尷尬。
「呵呵,對,海寧,趁醫生在場的時候放屁最剛好,馬上可以獲准進食。」辛芯大剌剌地說,哪壺不開提哪壺。
真是夠了!海寧和岳亮不約而同地橫了她一眼。
「記得飲食要清淡點。」陳醫生笑了笑即轉身離開,齊之恆向她們頷首示意後也隨之步離。
「啊!丟臉死了!」海寧拉高棉被哀嚎。
「嗯,的確糗到不行。」岳亮也同情地搖搖頭。
「哎呀,人家醫生、護士對屎啊尿的都嘛習以為常,小小一個屁算什麼!」辛芯擺擺手,一副她們太大驚小怪的模樣。
雖然辛芯的安慰是粗魯兼沒衛生,但不可否認的,她說得一點都沒錯,海寧也覺得釋懷了點。「也對啦!」
所以說,醫護人員這種大愛精神是多麼值得尊敬,從事這份工作是多麼神聖偉大啊!
這意念閃過,另一個想法驀地竄進海寧的腦海,彷彿一座燈塔突然出現,為她指引方向。
一記歡喜的笑容躍上唇角,她開心地宣佈--
「有了,我決定要念什麼學校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8 17:26:39
第二章
時光荏苒,一轉眼,已是四年多後。
當年的急性闌尾炎讓海寧有所啟發,感受到身為一位醫護人員的偉大,因此決定以護校為目標,努力K書應付聯考,最後終於如願考上了一所位於中部的護專,毅然決然地離家求學。
時至今日,海寧已是剛升上五年級的學生,也即將展開實習生涯。
「……苑海寧、黃靜芬、王小莉、辛芯、餘月君,以上同學是台北的XX醫院。」講台上的老師一組組分派實習地點。
除了苑海寧之外,你是否還聽見一個相當耳熟的名字?
沒錯,你沒聽錯,是辛芯,不是猩猩哦!
這跟屁蟲十分努力地實踐了當初想要和好友念同間學校的願望,又和海寧繼續當同窗,而且運氣很好地住在同一間宿舍,還神奇地連座位都是比鄰而坐,現在,更是見鬼的連實習地點都一樣。
「YA!太好了,海寧,我跟妳是同一間醫院哩!」辛芯伸長手拉住她,壓低聲音歡呼。
「嗯,而且就在台北,可以常回家嘍!」海寧也開心地漾開笑容。
兩人的情誼比以往更甚,因為同樣離鄉背井又朝夕相處,度過了重重艱難的學習,兩人四年多來相互扶持照顧,已是情同姊妹。
「各位同學,安靜。」老師拍了拍黑板,教室內很快就恢復了鴉雀無聲。她繼續交代著已重複過N次的注意事項,以及實習成績的重要,直到下課鈴響才欲罷不能的結束。「……好,希望各位同學好好表現,不要讓老師失望,也不要壞了學校的招牌哦!」
老師一離開,教室內突地響起一陣嘰嘰喳喳,大夥兒三五成群地討論著實習的事情,對於分派的地點有人開心、有人不滿,但更多的是對於實習的興奮、期待和緊張。
海寧突然想起當初對她伸出援手的齊之恆,如今不知變成什麼樣了?可有堅守著他的崗位,繼續鑽研醫術,繼續救人、助人、保有熱忱?
嚴格來講,她會選擇護士這條路,有些潛在原因可是和他有關的呢!雖然印象中他的樣子已經有點模糊了,但他卻像是個指標般,深植在心裡,讓她沒有絲毫猶豫地往這條路直走下去。
或許這麼抉擇的最終用意,是潛意識希望有朝一日,她能以助手、夥伴的身份,光榮的、驕傲的在他面前出現,讓他知道當年受他救助的小女生,今日也已變成一位有能力幫助別人的白衣天使。
光是這麼想,她就渾身充滿衝勁,迫不及待要快點體驗真正的護士工作了!
這種感覺就好比是在巢裡一再演練的雛鳥,終於要展開雙翅,飛向那未知的藍天……
至醫院報到的隔天起,實習小護士們正式展開了實習生涯。
由於大家都是大姑娘上花轎、生平頭一遭,所以剛開始的工作雖然比較瑣碎,倒還不至於太繁重,只要將課本上老師所教的學以致用,再加上勤快認真這四字要訣,不用幾天就熟絡上手了。
海寧負責的是外科病房的樓層,幸運的是,帶她的學姊是個很Nice的人,因此她安然度過了一個多星期的實習生活。
這日,海寧如以往的每一天,依著學姊的指示,在固定的時間裡巡查所負責的區域,到每一間病房做例行性的記錄和檢查,測量體溫、血壓脈搏,發藥、注意點滴……等等。
「護士小姐,妳來啦!」
踏進這間雙人房,靠窗床位的老病患便噙著慈祥的笑容歡迎她;而另外一床則是昨天才剛動完手術住進來的新病人,因此還不熟悉。
「鄭奶奶,今天有沒有好點啊?」海寧推著工作車來到她床前,巧笑倩兮地柔聲問候。
「當然有啊,有妳的照顧好得特別快。」鄭奶奶相當喜愛溫柔細心的海寧,需要麻煩她時,她絕對不會露出不耐煩的嘴臉,甚至體貼周到,設想妥當。
或許是因為實習護士剛接觸這份工作才擁有特別多的熱忱吧,比起正式的護理人員,態度總是好上幾分,尤其海寧個性好,所以格外受到病患喜愛。
「那妳可得在我實習結束之前就完全康復起來哦!」海寧開始替她檢查點滴,測耳溫,再量血壓。
量完血壓後,鄭奶奶才繼續說話。「護士小姐啊,我媳婦到現在還沒來,我尿急了,拜託妳幫我小便好不好?」
「好啊,妳等一下,我去廁所拿尿盆哦!」海寧輕快應允,自然的態度讓人不至於感到窘赧。
她很快便從廁所踅回,拉起兩床之間的簾子,以確保病人隱私,才幫鄭奶奶小解。
這時,正好外頭有腳步聲走近,在另一床範圍站定,展開了交談;海寧知道大概是某位醫生在巡視,沒留神多聽,只專心照料鄭奶奶。
「別急,慢慢來哦!」
「我媳婦要是有像妳這麼柔順乖巧,我就謝天謝地嘍!」鄭奶奶尿著尿著竟感慨起來了。
被誇讚的海寧微笑以對,轉身抽出兩張面紙。
「我兒子要是晚個幾年結婚,我就能叫他追妳當老婆。」
海寧幫她擦拭,把尿盆先擱在地上,忍不住爆出笑聲、微揚了嗓音。「鄭奶奶,我才十九歲耶!妳兒子都四十了,妳想嚇跑我啊!」她邊說邊幫鄭奶奶穿好褲子。
「對喔。唉,我要是有第二個兒子就好了。」從言談間就可以聽出鄭奶奶有多中意海寧了。
「鄭奶奶,妳是不是偷吃糖呀?這可不行哦,別忘了妳有糖尿病哩!」海寧開她玩笑,並把簾子揭開。
「沒有啊!我沒吃糖。」老人家趕緊否認。
「沒吃糖怎麼嘴這麼甜啊?我都被妳誇得暈陶陶了!」她瞋睨她一眼,視線隨著簾子的揭開,不自覺地朝隔壁床看去。
這番對話,使得正在隔壁檢視病人情況的醫生忍不住勾起了笑容,好奇是哪位護士能跟病患相處得如此融洽。
這不期然的一望,醫生與海寧的目光接觸,前者很自然地收回目光,後者卻因而怔住,一顆心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撞擊,狠狠震盪著,腦中有一瞬的空白。
她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盯著他瞧,小嘴還微微張開,須臾,才肯定確認--
齊之恆!
他是齊之恆啊!那張俊逸秀朗的臉龐、高瘦挺拔的身形、斯文沈穩的氣質……在在不容錯辨!
他……神情目光都沒有波動,他不認得她了嗎?
「目前情況都很穩定,傷口只要沒發炎就不會有問題,等拆線就行了。」那溫和而醇厚的嗓音向家屬病患做了結論,隨後便頷首離去,從他沒有遲疑的腳步即可看出他絲毫沒有認出海寧。
眼見他的身影消失在病房之外,一股強烈的衝動湧進海寧腦海,她不假思索地追了出去--
「齊之恆,齊醫生!」
像是怕錯失了什麼,海寧追得好急,終於在轉角處看見了他的昂藏背影,忙不迭微扯嗓門喊住他。
齊之恆停步回頭,瞧見是剛剛那位實習小護士,禮貌性地抿起一抹微笑。「有事嗎?」
她趕緊小跑步來到他面前,連氣都還來不及喘,就急切地說:「你還記不記得我?」她揪著劇烈起伏的胸襟,仰高了秀麗的小臉,讓他能夠瞧清楚她的模樣,認出她來。
齊之恆愣了愣,看她眼巴巴地望著自己,驚喜期盼之情在她雅致的臉龐堆積出令人無法漠視的光亮,他不禁努力在腦子裡翻找記憶之匣。
被她這樣一問,倒是覺得她的樣子似乎有點面熟,可是他接觸過的人太多了,真的一時想不起來。
「呃……不好意思,妳可不可以給點提示?」若非不得已,他也實在不太想潑那張發亮小臉的冷水。
雖然他的口氣很婉轉,她的熱切還是難免被澆熄了一些。
他不記得她了,真令人失望!她可是從沒忘記他呢,儘管相貌曾一度模糊,但今天一見到他,那記憶立刻變得無比清晰,不容錯辨。
「苑海寧。」提示一。
苑海寧,這名字好像在哪聽過,可是,他聽過太多名字,這不足以喚起他的記憶……齊之恆搖搖頭。
「急性闌尾炎啊!」提示二。
這算哪門子提示?這些年來,他碰過的闌尾炎患者不計其數啊!
他無言地和她對視。
「麥當勞你不記得了?」提示三。
麥當勞廣告之多是讓人深植腦海了,這種隨時隨地提醒消費者的方式,要不記得也難!
是他不對,剛剛不該叫她給點提示,所以不能怪人家這會兒真的一點一點的給,而他依然霧煞煞。
「嗯,麻煩妳還是把這些片段連貫起來,直接告訴我好嗎?」齊之恆和煦地笑道,很怕傷了人家小女生的心。
海寧做了個深呼吸,按捺愈堆愈高的失望,和即將來襲的難堪。
沒關係,不怪他,都是她太過興奮了,導致說話沒頭沒尾的,難怪他摸不著頭緒。
「四年前,我在麥當勞肚子痛,你出面幫忙,還診斷我是急性闌尾炎,開車載我去醫院,記得嗎?那時我頭髮只留到耳下長度,還是個國中生……」她比手劃腳的,積極勾起他的印象。
「哦~~」齊之恆恍然大悟地拉長了尾音,記憶頓時回籠。「我想起來了,是妳,把闌尾炎當成是經痛的小女生。」他露出驚喜的笑容,眼中有著睽違許久再見的單純打量。
「對對對,我叫苑海寧。」一朵比太陽還燦爛的笑靨在她唇邊綻放。
知道他的記憶裡有她,就算記得的是糗事,她也覺得欣喜啊!
「小女生長大了就是不一樣,要是妳沒認出我的話,我應該是完全認不出妳來。還念了護校,很不錯哦!」或許是因為從前她國中生的既定印象,又大概是少年老成吧,明明兩人在年紀上的差距並不大,他卻以對待小妹妹的口吻和態度說道。
他說的不一樣,是不是暗喻著她變漂亮了?變成熟了?
明明覺得自己沒啥改變的苑海寧,因他不經意的話而竊竊欣喜著,小臉上薄染著紅霞,心跳微亂。
「齊醫生倒是沒什麼改變,我一眼就認出你了。」她望著他,眼底藏有連自己也不知的仰慕光采。
她沒說,現在的他和以前的俊秀比起來,顯得更加挺拔英偉,有一股說不出的成熟男人味。
「那可見是我保養得宜,明明很操勞,卻沒讓人看出未老先衰。」他幽默地自嘲。
「醫生很辛苦哦!」她知道很多醫生是得隨Call隨到的。
「護士工作也不簡單,妳要好好做,實習成績很重要。」他微微笑,鼓勵地在她肩上輕拍了兩下。
相較於從前的不擅應對,現在的齊之恆已懂得和人寒暄,這是歷練所帶來的成果。
他簡短的一句鼓勵,像是注入強心劑般令她精神振奮。「我知道。」肩頭一股暖流滲入胸臆,又彷彿電流般竄過血液,讓她心湖蕩漾漣漪……
「齊醫生,王主任在找你哦!」走廊的另一端傳來某位護士的叫喚,中斷了他們的交談。
「好。」齊之恆向對方應和了聲,隨即向海寧道別。「我得走了,很高興遇到妳,要加油哦!」他微笑頷首,轉身離開。
身穿白袍的齊之恆,背影挺拔,步伐穩健而優雅,海寧失神凝視了好半晌,胸口彷彿有什麼跟著他的離去一併失落了。
未幾,才從少女夢幻中猛然驚醒,回過神來。
「喔!天哪,我居然這麼積極地跟他搭訕?!」她驀然低呼,不敢置信。
柔荑捧住熱燙的臉蛋,對於自己忘卻矜持、霹靂熱情的行徑感到萬分詫異,這不該是內向的她會有的行為。
「哎呀!我的工作車咧?」身邊空無一物的狀況讓她驚得差點跳了起來,趕緊往回找。
剛剛她是從哪間病房追出來的?該死!她居然忘記了!
真是的,乍見到齊之恆,不但讓她性格驟變,竟還顛覆了認真負責的工作態度,這豈不是神魂顛倒、意亂情迷?!
唼,別亂想了,還是快點找到工作車才是。
「糟糕,要是被學姊發現連工作車都不見了,不被海削一頓才怪!在哪兒呀?工作車~~」
週末傍晚,海寧、辛芯、岳亮約了在某間餐廳碰面,重溫往日時光。
三個好朋友難得相聚,話匣子一開,天南地北什麼都聊,停也停不住,每個人都迫不及待地分享彼此心情。
「算起來,我們一年多沒見到岳亮了耶!」辛芯掐指算道。
「對啊,每次時間都很難喬。」岳亮把砂糖加進熏衣草茶裡攪拌著。
「妳好厲害哦,說要考師範大學就真的考上。」海寧從以前就很欣賞岳亮的毅力和行動力,這是她所缺乏的;而且她和她大姊苑海若是屬於同一類型的人,儼然是女強人一個。
「對啊!」辛芯點頭附和。
三人之中,岳亮最冷靜早熟,莫怪乎她們都以她馬首是瞻。
「厚,妳們都不知道我K書K得多辛苦,滿臉長痘,內分泌失調咧!」岳亮難得訴苦。
板言,兩人都橫過桌面,仔細端詳她的臉。
「看不出來礙…」她們不約而同地說。
「倒是妳的頭髮,比以前更短了!」海寧佩服的目光,移到了她像刺蛔般的髮型上,還染成了栗紅色,超炫!
「好騷包哦!」辛芯張開手掌去碰那豎起的頭髮。
「短髮變化少,我就做大一點的突破啦!」岳亮得意地笑。「倒是妳們,都沒什麼改變。」環境迅速變遷,看見沒變的故友,反而有種懷念的溫暖。
「有啦,有變,至少胸圍變了!」辛芯挺起胸膛,大剌剌地開玩笑,三個女孩子咭咭地笑成一團,彷彿又恢復從前的無憂時光。
笑聲漸歇,海寧突然想起有件事非提不可。「對了,妳們知道我昨天遇到誰了嗎?」
「又不是妳的蛔蟲,妳不說,誰知道啊!」岳亮笑睇了她一眼。
「猜猜,我們三個都認識的。」海寧好心情地故弄玄虛,悠哉攪拌著面前的水果茶。
「我們都認識,那就是國中同學嘍!」岳亮合理判斷,她卻搖搖頭,繼續賣關子。
「不是國中同學?那是誰?快說啦!瞧妳這麼興致勃勃的。」辛芯最禁不起引誘了,好奇地忙著追問。
海寧骨碌碌的目光溜了她們一圈,才好整以暇地公佈答案--
「齊、之、恆。」
「齊之恆?就是以前那個……」岳亮伸出一指,立刻想起。
「對,就是他!很巧對吧?我沒想到他就是我們實習醫院的醫生哩!昨天我看到他時,還驚喜得差點忘了反應,然後想也沒想就趕緊追上去,更沒想到的是,他也還記得我哦!」海寧興奮地握住她的手,話題展開,哇啦啦地分享心情,說到激動處還猛搖晃。
「呵呵……他現在已經是個主治醫師了唷,雖然外表上沒什麼改變,可是我覺得他比以前更有魅力,又成熟、又穩重。我打聽過了,他在我們醫院很受歡迎耶!真厲害!」
她口沫橫飛地說了好長一串,中途幾乎沒換氣,興奮之情已溢於言表,看得兩位好友是目瞪口呆。
口渴了,海寧煞住,喝口飲料,一雙烏溜溜的眼睛一下看看辛芯、一下看看岳亮,沒得到預期的回應,只是怔怔地看著她,不由得納悶地眨了眨眼,氣氛霎時冷掉。
「妳們……不覺得很巧嗎?」她不確定地輕聲問,跟剛剛的鬼附身模樣回然不同。
「是很巧啊!」
「那妳們為什麼一點驚喜的反應都沒有?」她狐疑地噘起嘴。
「呃……我們是驚嚇的感覺比較多吧!」岳亮奇怪地看著她。
「為什麼?」海寧完全不知道自己剛剛有多反常。
「別說岳亮了,我從來也沒看過妳這麼……呃,怎麼說?」辛芯想不出形容詞,還轉頭問了問岳亮,岳亮也一時說不上來,她只好用力形容。「說話像機關鎗、表情像春心蕩漾。」
海寧瞪大了眼睛,詫異她的評語。
有嗎?岳亮形容的是她嗎?
「還有,我沒想到文靜的妳居然會主動追上去跟人相認,更難相信的是,妳還去打聽?!」岳亮補充。
她們顯然是被她剛才熱烈的表現和敘述中的主動行徑給嚇到了,這根本不是她們所認識的海寧嘛!
一陣熱氣突地衝上海寧的腦門,她困窘地咬唇。
對哦,她居然忘情得連細節都說出來了!
辛芯賊下溜丟地瞅著她問:「喉~~海寧,妳紅鸞星動哦?」
「想到哪兒去了!」她羞赧地低頭斂眸,藉著啜飲的動作掩飾心慌。
她只是覺得再見到齊之恆很開心、很興奮而已,沒想那麼多,然而被辛芯這樣一講,好像突然有那麼點不一樣了……
岳亮也正要調侃她之際,眼角餘光突然瞥見服務生為兩個大男人帶位,正眼一瞧,心頭閃過一陣訝異。
這世界可真小啊!
一抹促狹笑意躍上唇角,她朝她們使了使眼色--
「嘿,瞧瞧那是誰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8 17:27:24
第三章
齊之恆拗不過學弟巫崗的邀請,答應了今天和他一起晚餐。
「既然你這麼大方,我可要大吃一頓了!」齊之恆開玩笑地說道。
「放心,我今天現金和信用卡都準備齊全,你儘管吃。再說,平時受你照顧,現在你要走了,我請頓飯給你送行也是應該的。」走在前方的巫崗頓住腳步等他,接著長臂一勾,麻吉地搭住他的肩膀。
當上正式醫生之前,實習之路是必經的,可遇到的前輩好不好,就得看各人造化了。
在他眼裡,齊之恆雖然看似親切,卻保持著一種若有似無的疏離感,屬於慢熱性格,想真正和他成為朋友並不簡單,那得有足夠的耐性和熱情,可至少他不像有些人愛倚老賣老,喜歡擺架子,所以算起來他是個很難能可貴的前輩,而他自然也很懂得人情世故,適時表達感謝之意。
齊之恆拐了他一記。「說得好像我要離開多久似的,其實頂多不過兩年就回來了。」
「你也真奇怪,才剛升主治醫生沒多久,就要去進修……嗯,不說這個啦!到時你回來,我會再辦個歡迎會,替你接風。」他巫崗可是人緣極佳的,要動員辦轟趴或派對很簡單。
「拜託,這就真的免了!」失笑搖搖頭,齊之恆敬謝不敏。
在服務生的帶領下,他們入座,然而巫崗卻敏感地察覺到某處有幾道目光,正灼灼地投射而來。
一瞧,嘿嘿,心裡暗爽了兩下,有漂亮美眉在看他們哩!
「學長,認識嗎?人家一直往這裡看。」他向齊之恆努了努下巴,壓低聲音詢問。
齊之恆的視線隨著他的示意朝另一桌望去,一眼就在三個女孩子中看見了苑海寧。
兩人四目相交,她靦腆淺笑,他心頭閃過訝異,還未作反應,就見另一人因他的投視而漾開好大的笑容。
「齊醫生!」活潑外向的辛芯難掩驚喜地喊了聲,還朝他們招了招手。
齊之恆不由得回以一笑,彬彬有禮地頷首。「是院裡的實習護士。」他低聲向巫崗說明。
「真認識的?太好了,過去聊幾句嘛!」看見對方猛招手,巫崗簡直要化身為張嘴垂涎的搖尾狗狗。
聞言,齊之恆轉過頭來,皺眉睇他。
他還不知道巫崗這只有花就聞、見蜜就采的大蜜蜂在打什麼鬼主意嗎?
一個想法猛然竄進他腦袋裡--像苑海寧這種剛出社會的清純小女生,千萬不能被巫崗這花心男給拐了!
「你可別動歪腦筋哦,人家可是……」他的警告還沒說完,就被巫崗給架著前往了。
「好巧,又遇上你了。」海寧巧笑倩兮,暗自平撫著鼓噪的心情。
「嗯,和朋友來吃飯啊?」齊之恆眸光一閃,為她不同於護士打扮的俏麗模樣微微閃神。
此時的海寧穿著粉色T恤和白色七分褲,烏黑滑亮的長髮在身後披瀉如瀑,簡單素雅卻洋溢著青春氣息,讓人移不開視線。
「對阿對啊,你們也是吧?一起坐呀!」辛芯搶答,打著替海寧製造機會的如意算盤。
「呃……」齊之恆還在猶豫,就被一旁眼睛閃閃發亮的色狼給打斷。
「好啊,人多熱鬧!」巫崗行動力十足,眼明手快就找好座位落坐--目前情況是左邊一位女生,右邊兩位女生,不消說,以他的個性當然是選擇右邊。
這下子,齊之恆只有從善如流的分,自然選擇與海寧坐一邊。
海寧聽見自己鼕鼕冬的心跳聲,盡量不讓嘴角揚起太明顯的弧度,免得讓人知道再度巧遇、還能同坐,她有多開心。
她又羞又喜地悄悄瞥看兩位好友,只見她們不是聳聳眉就是賊賊笑,總之很曖味。
氣氛一度的尷尬令齊之恆有點不自在,不知為什麼,另外兩個小女生的眼神和笑容讓他覺得很詭異,好像興致盎然似的。
「沒想到那麼快又見面了。」他側首向海寧說話,唇角揚著笑紋,俊逸的臉龐混合著儒雅且開朗的獨特氣質。
「海寧跟你特別有緣哩!」岳亮故意接了這麼一句意有所指的話,讓他化解的尷尬又迅速聚攏出曖昧氛圍。
齊之恆默認,微笑回應。
「齊醫生還記得我們吧?」辛芯笑咪咪地搭住岳亮。
「記得,當初她闌尾炎時妳們兩人都在場。」想起了海寧,自然也記得她們。
「記性不錯哦!不過我們也都沒把你忘記,尤其是……」岳亮別有居心地接話,卻突然殺出一個程咬金。
「妳們點過餐了嗎?」服務生看他們決定了座位,遂送上兩本Menu,巫崗立刻慇勤地問,沒察覺自己的舉動有多殺風景。
「還沒。」岳亮沒好氣地白他一眼。
本來還打算聊完天要轉移陣地去別的地方吃飯,這會兒遇上齊之恆,當然要繼續待下嘍!
「那正好就一起點,要吃什麼盡量叫,今天我請客。」有漂亮美眉同桌,巫崗更是大方。
「有人請客,那真是要盡量點了!」岳亮說得皮笑肉不笑,看不慣他一副擺闊又花俏的模樣,毫不客氣地拿過Menu和辛芯兩人挑選起來,完全把要作東的人排擠在外。
沒理會那邊擦出的火花,這邊是氣氛和諧,齊之恆紳士地將Menu送至海寧面前。「看看想吃什麼?」
「一起看吧。」海寧又將Menu移到兩人中間,和他共同翻看,隨和的態度令齊之恆自在許多。
他忽有所感,覺得另外兩個女生太過古靈精怪,還是苑海寧柔順恬美的模樣討人喜歡,柔柔的感覺讓人自然放心、沒有壓力,更教人生出一股要呵護照顧她的感覺。
片刻,右邊三人嘰嘰呱呱地點好了餐,與服務生一同把注意力投向遲遲未做決定的左邊兩人。
「嗯……烤春雞不錯,可是也想吃鹽焗海魚……」海寧柳眉輕顰,三心二意地咬唇咕噥。
「這樣好了,我們各點一種,到時再各分一半,就能兩種都嘗到了。」齊之恆莞爾地看著她為了這種小事煩惱,沒多想地體貼建議。
「你也想吃這兩種嗎?」她眼睛亮了起來。
「我無所謂。」不自覺的寵溺自嘴角展露。
噢~~體貼的男人最令人難以抗拒了!海寧的心暖暖地悸動了下,眼中閃動出少女漫畫中的迷濛星光。
嘖嘖嘖,現在是怎樣?
右邊三人組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見他們倆如入無人之境似的你儂我儂,那登對契合的模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兩人是一對哩!
「好,那我們待會兒對分。」海寧同意。
齊之恆立刻向服務生點菜,附餐部分不忘再一一詢問海寧的意見,沈穩的嗓音響在海寧耳邊,像是蠱惑般影響她的心律。
說是仰慕也好、崇拜也罷,四年前的邂逅使得海寧對他有著一份特殊情感,而當回憶不再是回憶,四年後再度交集的今天,那特殊情感就開始起微妙的化學變化了。
點完餐,總算把注意力拉回,兩人這才發現對面有三個拄著下巴、看得目不轉睛的觀眾。
「看什麼?」齊之恆納悶地問。
「哦,你們終於注意到有我們的存在啦!」巫崗嘻皮笑臉地調侃。
齊之恆橫了學弟一眼,以眼神警告他別起哄亂說話;可女孩子家臉皮薄,已經唰地滿面赧紅。
不過,這調侃可不是一時失言,而是個開始。
三女兩男享用了一頓熱熱鬧鬧的豐盛晚餐,臉紅、心跳、嘻笑、抬槓……十分精采。
那一晚,他們晚餐結束之後,女生們便分別由兩位男士擔任護花使者開車送回住處,不消說,在辛芯和岳亮的有心促成下,海寧當然是和齊之恆同車,增加了獨處機會。
之後好幾天,海寧總是會下意識地在先前遇到齊之恆的時間裡,去做巡視病房的例行工作,繼而「不期而遇」地再和齊之恆碰面,然後再「順其自然」地聊上幾句。
隨著交談次數的增加,提升了兩人的熟稔度,再加上海寧之前對他的良好印象,傾心的感覺愈來愈清晰,尤其是他穩重卻開朗的氣質、儒雅又自信的風采,讓她好著迷,每天到醫院工作都心情愉快,只因能見到他。
她幾乎要同意辛芯和岳亮的說法:紅鸞星動了!
然而,今天再次巧遇齊之恆,意外得知的一個消息,卻像盆冷水兜頭淋下,潑熄了才萌起的熱情--
由於海寧的家就在台北,所以被分派到台北的醫院實習,經過報備後,她可以不用住在醫院提供的宿舍,直接住在家裡,上下班通車。
帶著工作一天之後的疲 憊,海寧提著隨身包包站在公車站牌下等候,目光有時看著手腕上的表,有時引頸翹望公車的行蹤。
今天的公車好像慢了點……
「叭!」
忽地一輛白色Volvo,轎車停在她面前,車窗緩緩滑下。
曾經搭過齊之恆的車,海寧很快就認出來者是他,莫名的喜悅湧上心頭,精神振奮,一臉愉悅地彎身察看。
「我可以順路送妳,上車吧!」車廂內,齊之恆衝著她綻開友善的笑容。
海寧很想含蓄地先說個幾句客套話,接著再恭敬不如從命地坐上車,但是自有意識的手腳和嘴巴,卻不假思索地背叛了她。
「好啊!麻煩你了。」
一眨眼時間,沒有客套,沒有猶豫,她已霹靂大方地拉開車門,無敵開心地坐進副駕駛座。
真幸運啊!這公車真是慢得好!
她暗暗竊喜,卻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太厚臉皮了,才後知後覺地臉色酡紅。
齊之恆微哂地轉動方向盤,車子平穩地滑入車道。
幾次交談,他已發覺她有容易臉紅羞赧的習慣,這令他覺得有趣,甚至喜歡看她的這些反應。
不過,熱心載她這事,倒是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平時他對於一些護士的刻意親近和糾纏總是避之唯恐不及,但對她卻絲毫沒有這種排拒,今天反而還主動熱絡。
因此方才車子從地下停車場開出來,看見她就站在對街等車時,這股衝動就從胸口油然而生,接著回轉到對向車道行經她時,腳底的煞車踏板便緩緩踩下了。
然而,看見她因為這等小事就喜上眉梢的神情,他也感染到她的愉快心情。
「妳每天都通車?」他隨意閒聊。
「對啊,家裡總比宿舍舒服。」她將包包抱在胸前,掩飾自己每次見到他,總是緊張、興奮又開心的複雜感覺。
他心有同感地說:「說的也是。」求學時代的外宿生活是許多人都有的經驗。
「咦?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離開?」海寧忽然察覺有些不同。
「我今天起就開始留職停薪,不會再進醫院了。」他淡淡敘述,意態閒適地操控著車子。
心裡猛地打了個突,原本帶笑的眸子霍地瞠大。
她有沒有聽錯?現在是什麼情形?
「為什麼?」甜美的嗓音陡地拔高。
本來,他認為沒有告訴她的必要,畢竟特意告知感覺有點奇怪,可她吃驚的反應令他不禁感到一絲歉意,好像他有義務早點告訴她似的。
「對不起,我忘了告訴妳,我要出國進修。」
「嗄?!」她只能發出單音節,像個呆頭鵝般怔望著他。
打雷了嗎?否則她怎覺得晴天霹靂?
他因她的震驚而莞爾。「醫生出國進修是很普遍的事。」
「去……去哪裡進修啊?」好半晌,她才找回正常的語言能力。
「美國。」
矮~好遠哦!
「那……那要去多久啊?」
「兩年。」
矮~好久哦!
她才剛喜歡上他,他就要離開了,而且一走就這麼久?!
兩年,當他再回來時,會不會又不記得她了?
她知道真實的齊之恆並不如表面那樣好親近,好不容易兩人才熟了那麼一些些,這會兒又要讓時間和距離給沖淡了!
強烈的失落和失望洶湧地衝擊著海寧胸口,妍麗柔美的臉龐上黯淡無光,好不惆悵。
唉!剛剛才為坐上他的車而樂不可支,沒想到現在卻被這個壞消息搞得心情低落,落差之大有如洗了趟三溫暖。
千回百轉的心事、胸臆堆積的話語阻塞她的思緒,她震驚紊亂得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一陣冗長的沈默在車廂內瀰漫。
齊之恆分神看了她一眼,見她愁眉不展的模樣,不由得失笑。
海寧這小妮子真可愛,嚴格來講,他們認識不深,她卻因為他即將離開而露出這麼依依不捨的表情,讓他心裡也跟著閃過了難捨的情緒。
「妳怎麼跟巫崗一個樣,我又不是不回來了。」他微蹙俊眉,漾開溫和的笑容安撫。
她癟了癟嘴。
是會回來呀,但是兩年的時間可不短哩!
「你兩年後還是會回這間醫院嗎?」
「沒有意外的話,應該是這樣沒錯。」他做事向來照著計劃走,不喜歡變動。
她點了點頭,心裡開始盤算。
「妳也要加油哦,兩年之後,應該就是一位正式的護理人員了。」他像個大哥哥似的給她鼓勵。
「嗯,這是一定的。」海寧重重點頭,胸有成竹。
等她畢了業,考到護理執照,就來現在這間醫院應徵,待在這裡等他回來,繼續和他一起工作。
這是十九歲女生的初開情竇,十九歲女生的執著傻氣。她珍惜這株剛萌芽的情苗,即便無法滋長,她也不願讓它莫名消逝。
「你什麼時候啟程?」她續問。
「我會先回老家一趟,然後直接從南部搭機離開。」他得和父母道別。
她不由得又失望地垮下肩。
這代表她連想送行都沒機會了!
「那……我可以寫信給你嗎?」深吸口氣,她拋開矜持,主動要求,扯出一記最甜美的笑容,烙進他的記憶裡。
「當然可以啊。」他笑開了,神情縱容。
凝視他剛毅的側臉,自信綴得他散發光采,海寧心頭怦動,眼色矇矓。
齊之恆,注定佔有她心底那一席之地了。
她不打算在他認真為他自己的未來打基礎之際,讓他有所羈絆和牽繫,所以她決定藏起心事。
她喜歡他,願意以兩年來換未來發展的可能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8 17:28:04
第四章
「可憐哦!妳的暗戀都還沒見光,男主角就跑到國外去嘍!」
育嬰室裡,與海寧輪到同一單位的辛芯,一邊折迭著Baby的衣物,一邊故作歎息地揶揄。
一旁拿著奶瓶幫Baby餵奶的海寧忍不住白了她一眼。「我也很郁卒啊!怎麼知道會那麼剛好。」她輕輕地歎了口氣。
「已經半個多月了,一點消息都沒有,準是忘記跟妳的約定了啦!」辛芯捧著折好的衣服放進櫃子裡,手忙嘴也忙。
海寧黯然地頹下肩膀,眉間染上惆悵,看著天真無憂的小嬰兒,不由得羨慕了起來。
人哪,年紀愈是增長,煩惱就愈是增多,就連嚮往的愛情,還沒嘗到甜味就已體驗到酸澀。
齊之恆在出發前曾答應過她,到那邊之後會通知她地址,可是,他到美國已經半個多月了,她卻一直等不到他的消息,這讓她從開始的期待變成一天比一天失望。
坦白講,她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他倘若只是客套敷衍,她根本也沒有立場可以要求人家,畢竟他們充其量只不過是朋友關係,更或者,在他認為,連朋友都稱不上……
失望之餘,海寧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可心裡另一個聲音卻告訴她,齊之恆不是那種會敷衍的人,他應該會說到做到的。
「說不定人家是因為剛到那邊,還沒有安頓好,所以才沒時間聯絡啊。」她幫他想理由,這話不單是說給辛芯聽,也是給自己的安慰。
「最好是這樣啦!」辛芯不以為然的輕哼。
「哎呀!他好像便便了。」海寧低呼,聞到懷裡抱著的Baby散發出臭臭的味道。
「油~~邊喝奶還邊拉屎!」辛芯一邊怪叫,一邊走去拿尿布和衛生紙。
海寧笑了笑,輕輕把Baby放回他的床位上,打開尿布。
此時,對講機響起,一名護士接聽,未幾,揚聲輕喊。「海寧,外找。」
「喔。」海寧回應,轉頭把工作交給辛芯接手。「我去看一下是誰,這個就麻煩妳嘍!」
「去去去。」辛芯揮手趕她,靠過來一看,一坨爛爛的黃金等她處理,忍不住碎碎念。「哇咧~~早不找、晚不找,Baby便便的時候才找!」
正當她彎下身子,低頭幫Baby擦屁屁時,一道熱流猝不及防地迎面而來--
「啊!臭小子,竟敢在我臉上撒尿?!」
育嬰室外,噙著笑意的巫崗,雙手插在口袋裡,一派瀟灑。
當海寧瞧見找她的人是他時,不禁意外地怔了一怔,旋即回以微笑。
「巫崗,你怎麼會來找我?」之前的晚餐相談甚歡,隨和的巫崗說他們年紀相近,不要加上無謂的稱呼,免得太生疏,因此大家都對他印象不錯。
「我受人之托呀!」他挑挑眉,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紙條。
聞言,海寧的心口莫名一揪,下一秒,立刻猜測出他大概要說什麼。
「是齊醫生的消息嗎?」小臉瞬間盈滿期待光釆。
「賓果。」巫崗彈了下手指,把紙條交給她。
呵呵,瞧這情況,海寧應該是對學長很有意思吧?難怪啊,那天晚餐辛芯、岳亮一直在幫她製造機會,而他雖然搞不清楚狀況,但亂虧一通也算是讓他歪打正著了。
「真的是他!」如獲至寶似地打開紙條,看見上頭抄寫了地址,海寧的欣喜之情溢於言表。
她就知道,齊之恆不是言而無信的人。
「他打電話給你嗎?還有沒有講什麼?」她關切地追問,羨慕巫崗能跟他講電話,這才知道,壓抑的想念已超乎自己所能想像的程度。
「學長說,等過陣子更安定些,有了網路,可以用E-mail聯絡比較方便。」他轉達稍早齊之恆在越洋電話裡交代的話。
海寧點頭如搗蒜,高興得不得了。
太好了!齊之恆不是敷衍她,而且有把她的要求放在心上。
見她開心成這副德行,就差沒跳起來轉圈圈,巫崗不禁莞爾。
能讓一個女孩子這樣單純地暗戀著,學長真是幸福又幸運!不過,倒是不曉得他知不知道人家的心意哩!
「謝謝你特地過來這一趟,我要趕快進去了,免得辛芯忙不過來,被學姊釘得滿頭包。」海寧小心翼翼地收起紙條,道謝後便要按下對講機,請育嬰室裡的人幫她開門。
「等一下!」巫崗突然喊住她。
海寧頓住,扭過頭來看他,見他欲言又止的,神色有些彆扭。
「你有什麼話儘管說。」她笑開,鼓勵他開口。
「那個……岳亮啊!可不可以給我她的電話?」臉皮向來不薄的他竟突然靦腆了起來。
她心下一怔,本來還納悶他為何要岳亮的電話,但發覺到他的顴骨泛起可疑紅暈之後,她了然一笑,明白了。
那樣的心思跟她是一樣的,她完全能體會。
「我不能擅自給你電話。」她說。
巫崗露出失望的表情。
「但我會叫岳亮跟你聯絡。」她續道。
巫崗變臉似地咧開了大大的笑容。
「不過……以後齊醫生那兒……」她眨眨大眼,神情無辜,卻意有所指。
齊之恆個性看來爽朗,跟誰都保持相同的和善態度,卻鮮少與人深交,要瞭解他並不容易,巫崗看起來跟他交情不差,不管是現在或以後,只要能多一個人探聽消息當然是有利許多。
「沒問題、沒問題!」機靈的巫崗馬上明白她的意思。
基於公平互惠原則,她幫他追岳亮,而他幫她追齊之恆,誰也不佔誰便宜。
一年後--
電腦螢幕前,齊之恆看著苑海寧寫來的e-mail,唇角不自覺地勾起笑容。
這次信裡的內容寫著她護校畢業了,不用再住校,現在已回到台北住,目前正準備考執照……最後,總是不忘叮嚀他要吃飽穿暖,巴啦巴啦的。
年紀輕輕卻比他媽媽還要像歐巴桑,差別只在於媽媽不會打電腦寄mail。
他們通信的頻率很固定,一個星期大概兩次往返,內容並不長,大多是簡單地說說近況,互報平安,從不間斷。
不知不覺中,這樣單純的聯繫已經陪伴他度過一年的時光,成為他生活中的習慣。
他像是被制約了,卻也愉快地被制約,每次回信給她之後,他只要回到住處第一件事,就是先將電腦打開,查看她是否已回復。
看著她的信,想著她寫信時的神情,被包圍在她的關心之下,總能令他心情變好、壓力減少。
某種奇異而微妙的情愫在他還來不及分辨時,已經在心底紮下了根。
「叮咚--」
霍地門鈴響起,齊之恆前去應門,從門縫中看見一張正漾著大大笑容的女性臉龐。
「欸,亞純?妳怎麼來了?」他開啟門扉,驚訝地問道。
曹亞純是他來美國後才認識的朋友,因為同樣是來自台灣的華人,人不親土親,加上年紀相近、職業也相同,而且她個性大方健談,所以逐漸熟絡了起來。
或許該說,他向來無力招架這類熱情過頭的人,例如巫崗。
「今天晚餐突然想吃Pizza,一個人又吃不完那麼多,所以找你一起解決啊!」曹亞純揚揚手中的紙盒和一袋東西,泰然自若地走進屋子裡。
隻身在外,諸多不便,就連吃也是一個問題,所以這是接近他的一個很好的理由。
「幸好我還沒準備晚餐。」齊之恆看著她動作俐落地把茶几清空,將所有食物分置在上頭。
「早知道你沒準備啦!」她笑睨了他一眼。
喜歡一個人,當然會去觀察他的喜好作息,才能製造巧合、投其所好啊!
「哇,還有烤雞和麵包……這麼多,我看光靠我們兩個恐怕也很難解決得完吧?」除了pizza之外,還有其他的東西,四個人來吃都綽綽有餘,豐盛得令他咋舌。
她瞋道:「慢慢吃嘛,有什麼關係。」慢慢吃,她也能慢慢待,正好增加兩人相處時間呀!
她拉他坐到沙發上,然後逕自走向小廚房,打算拿杯盤刀叉,那反客為主的模樣,彷彿當在自己家一般。
行經電腦桌,曹亞純下意識朝螢幕看去,好奇天性讓她佇足觀看,內容簡短的幾行就能看完,卻因信末的關切叮嚀和女性署名,令她心中升起了危機感。
「東西我來拿,妳去那邊坐吧!」察覺到她的行徑,齊之恆微蹙起眉,走過來不著痕跡地隔開她,將螢幕上的視窗關掉。
意識到他的在意,曹亞純佯裝若無其事,嫣然一笑。「女朋友啊?這麼緊張?」她試探地問。
「不是,是個小妹妹。」他不假思索地說。
曹亞純釋然地點點頭,又故作不經意地探問:「只是小妹妹啊?對了,沒聽你提過在台灣的女朋友耶!」
「哪來的女朋友!」他笑哼了句,兀自走進廚房拿杯盤。
「沒喜歡的對象嗎?」她尾隨跟上,打探軍情,乘機追問。
他只是笑了笑,沒有正面回應,可腦子裡卻自動出現答案--一張清妍嬌羞的臉孔浮上腦海,整顆心不由得一暖。
海寧。
她的模樣竟在這樣的問題之後浮現,這代表了什麼?
他剛剛才將她歸類為小妹妹的啊!莫非他潛意識中已將她深烙,自己卻不知道喜歡的對象是她?
荒謬!
他搖搖頭,甩開莫名其妙的思緒。
「我想也是沒有,否則怎麼會捨得出國進修呢?」他的反應教曹亞純鬆了口氣。
就算有喜歡的對象,進修的這段時間,也足夠她乘虛而入了吧?
「沒有反而好,才不用牽掛惦念、朝思暮想。」他翻找所需的東西後,又踅出廚房,一面若有感慨地說道。
逕自將他的話解讀成自己認為的答案,她忍不住偷渡了一抹欣然淺笑。
「是你眼光高吧?」
他走回茶几前,落坐於沙發上,若有深意地說:「是時候還未到。」
他人在美國,有什麼感覺都是空談吧?一切,等回台之後自有解答。
曹亞純悄悄投去一眼,愛慕蘊藏在眸底、心底。
現在時候是未到,那麼,日久生情、近水樓台,戲棚下站久了遲早也是屬於她的吧?
齊之恆和她是職業相同、志趣相同,不久的將來,他一定會發現,他們兩人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再沒有其他人比她更適合他的。
所以她會繼續努力,博得他的青睞。
齊醫生:
算算時間,從你出發那一天到現在,已經是一年又三百四十天了,你上回說差不多要回台了,但卻還沒有告訴我確定的歸期耶!
決定是哪一天呢?提早告訴我,我可以跟巫崗安排休假去接機哦!
再跟你說一個秘密,為了可以親自去接機,我已經考到駕照了,厲害吧?
想到你即將回來,我的心情越來越雀躍,好期待再見到你,可以結束白底黑字交談的冰冷,以及等待回信的煎熬。
附上一張近照,這是我剛改變的鬈髮造型。
海寧
時間過得很快,海寧順利考上了執照,也成為當初實習醫院的正式護理人員。
半年前,她為了他無意中一句「不知妳變成什麼樣子了」的話,去買了一台數位相機,心血來潮就寄幾張近照給他,讓他隨時掌握她的變化,彷彿兩人距離不是那麼遠。
現在,她又說為了要迎接他回台,去學開車考駕照……
她天真熱情的心思總會令他的心湖蕩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兩年來不曾停歇的來信,也在他心田灌溉出一畝沃土,就等著她親自來播種。
齊之恆將信件附加的檔案點開,一張清麗容顏躍上螢幕。
照片上,海寧嬌羞含笑,穿著端莊素雅,望著鏡頭的水靈大眼因笑意而彎彎瞇起,浪漫的鬈髮又矛盾地為她增添了幾許嫵媚風情。
那樣美麗的風姿,宛若專程為他而綻放,彷彿只有他一人能擷拳…他哪裡還能將這樣的她歸類為「小妹妹」啊?
看著,齊之恆心中怦動、眼色黯邃,溫柔的笑容掛上嘴角。
其實無須照片,她的形影聲音、柔美笑靨,就會不由自主地浮現他腦海了!可見她的心思日積月累,已在他心房堆積出明確的愛意,難以忽略、無法漠視。
他又何嘗不期待再見到她呢?
看看這住了兩年的房子,已收拾得差不多了,顯得相當空曠,他卻一點都不覺得留戀,因為遠在台灣,還有個更值得他愛戀的可人兒等待著他。
情生意動,他敲鍵回信,寫著寫著,卻突然心生一念--
或許,他可以給海寧一個驚喜。
海寧興高采烈地點開署名「齊之恆」的信,瀏覽之後,不由得感到一絲絲的失望。
還沒那麼快呢……
原以為這封回信可以得到確切歸期,沒想到齊醫生卻說還沒決定。
柔荑托腮,紅唇微癟,美眸看著螢幕中的信,怔怔發呆。
兩年了,想想自己也真有毅力,守著一個不知結果如何的愛戀,度過了女孩子最寶貴精彩的時期。
「唉……到底還要等多久呢?」
「不用等、不用等!我回來了~~」臥室房門陡然被撞開,劈頭就是一陣嚷嚷,衝散了寂寥落寞的氛圍。
「青,進來也不先敲敲門,想要嚇死我啊!」海寧一臉驚嚇地拍撫著心窩,瞋瞪著太過活潑的妹妹苑海青,低斥怪罪。
「免驚、免驚哦!」俏皮的苑海青湊上前來,食指沾了下唾沫,點了點她光潔的額頭,作勢收驚。
「髒死了,我已經洗過澡了耶!」海寧趕緊抹抹額頭,隨後想起地問:「妳剛上來的時候,大姊在不在?」
「剛出門,未來大姊夫來接她了。」海青跳到床上,倒頭躺成大字形。
「大姊真幸福!」海寧羨慕又嚮往的低喃。
「嘿,這都要歸功於我的戀愛小魔法啊!」海青驕傲地說。
當初大姊就是聽了她的方法去做,才會順利盼到一份戀情,而且已經訂了婚,即將步入禮堂了。
呵呵……大姊的神奇進展讓她對小魔法信心大增,因此在那之後,她還協助兩位同學展開了甜蜜的戀情,這更令她自信膨脹,愈來愈崇拜自己,在同學的口耳相傳下,還有了「戀愛小魔女」的封號。
現在,則是她開始幫忙二姊追求真愛的時候了!
「是啊,小巫婆,幫幫我吧!」海寧取笑她。
「唼,什麼小巫婆,是小魔女!」海青馬上抗議。
「管他小什麼,親愛的妹妹,二姊的心上人要回國了,妳快想辦法幫我加把勁吧!」海寧來到她身邊,撒嬌地搖著她的手臂。
「哼哼,做妹妹的我當然沒忘記妳的交代啦!」她得意地說著,小巧的下巴昂得老高。
話說一個星期前,她在學校宿舍接到了二姊的電話,要她教她一些小魔法,她立刻義不容辭地趕在這星期放假搭火車返家,直接面授機宜較清楚,還特地在校園裡摘來兩片楓葉做為魔法材料咧。
「太好了!」海寧立刻取來紙筆要做筆記。
「先教妳兩招。」海青從背包裡翻出記事簿,裡頭夾了兩片楓葉,把它交給了二姊。「喏,第一招,在楓葉上寫上妳和心上人的名字,在午夜十二點時,對著月光許願,反覆念他的名字三遍,就能願望成真哦!」
海寧振筆疾書,一字不漏地抄寫,嘴裡還唸唸有詞。
「這簡單,今天晚上就可以做了,我要許的願望是--齊之恆像我喜歡他一樣喜歡我。」
見她抄寫完畢,海青繼續開口。「準備一張他的照片,用粉色的筆將照片中的他用愛心框起來,然後在睡覺前一邊看著照片,一邊默念『我將與XXX熱戀』,就能拉近你們倆的距離。」
海寧邊點頭,邊記錄,像個小學生般認真。
「這樣就能熱戀?真有這麼神嗎?」她狐疑地嘀嘀咕咕。
「嘿,心誠則靈妳不懂嗎?大姊剛開始也是像妳一樣的想法,結果妳看呢?遇到這麼優的未來大姊夫,哎唷,反正試一試妳也不會有損失咩!」海青用那一百零一套說法來鼓吹。
「好吧!」海寧沒反駁,她的確見證了大姊浸淫在愛情裡的幸福快樂,也才願意嘗試海青口中的什麼小魔法。
「其他的,到時再看情況對症下藥唄!」海青一副煞有其事的口吻。
「呵,還對症下藥咧!」海寧瞋睞了妹妹一眼,忍不住搖頭嗤笑。
是妹妹沈迷,還是她愚蠢呢?
聽說,戀愛中的人都是傻兮兮的?那她還在暗戀程度就傻得這麼嚴重,以後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不管了,靈或不靈都要一試,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等了兩年,愛意和熱情也醞釀了兩年,在簡單的mail背後,全是她矜持壓抑的濃情密意,漲滿胸臆的情愫早已阻斷了她回頭的退路。
而今,他即將歸來,她不再裹足不前,她要拋開乖寶寶的形象,拿出積蓄已久的勇氣展開積極的行動,大大方方、明明白白地讓他瞭解她的心意。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8 17:28:30
第五章
超過一個星期了!
從她最近一封信寄出,一直到今天為止,她都還沒有收到齊之恆的回信。
打從他們開始通信至今,等待最久的紀錄頂多三、四天,齊之恆的回信速度從來沒有那麼慢過。
規律的習慣,使得這次的脫序令人感到格外不安。
海寧懷疑過網路通信的可靠程度,因此在前兩天還重新寄過一次,但下場同樣是石沈大海,杳無音訊。
她還去找過巫崗詢問齊之恆在美國的電話,沒想到打去已是空號……
怎麼會這樣?
連和他交情不錯的巫崗也不知道。
一堆揣測在腦袋裡交錯,將她的心糾結成一團,其中最令她害怕的,就是他是否出了什麼意外?
不能怪她有這不吉利的臆測,否則實在沒有理由可以解釋他怎會突然像是失蹤似的,連個消息都沒有!
靜心等待逐漸被憂心焦慮取而代之,她愈等愈慌,愈慌愈亂;心神不寧之餘,只得尋求幫助,而她和齊之恆共同認識的人,唯有巫崗,所以她能商量的,也只有他了。
趁著午餐休息時間,她將他拉到醫院附設的庭園中,藉著樹蔭遮蔽正午灼烈的陽光,兩人低聲交談。
「還是沒回信?」聽了海寧的敘述,巫崗不禁皺眉。
海寧沉重地點點頭,眼眶泛紅。
壓抑了這些天的不安,一遇到唯一可以商量的人,壓力釋放,眼淚也要跟著釋放了。
見她泫然欲泣的臉龐,巫崗呆然。
慘了,她像是快哭了!
他巫崗是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女人的眼淚,可別在他面前哭啊!
「已經八天了,他從來沒有那麼遲回信過,我好擔心,怎麼辦?」她無助地絞緊手,憂心忡忡的嗓音中是掩不住的牽腸掛肚。
巫崗恐懼地注意著她眼睛的變化,眼眶中承載的水霧好像快要潰堤了。
學長不是個會讓人擔心的人哪!這回是怎麼搞的呢?
連他也覺得不對勁了,可是看海寧這樣惶然不安,他又不能表現出擔心的樣子,只能先安撫她。
「或許只是臨時有事要忙……」他牽強地講,知道這根本不是理由。
果然,海寧立刻駁回。
「他之前在忙論文報告期間,也頂多四天就回信了,現在都準備要回來了,不應該會這麼忙的。」
「有可能是感冒啊生病啊什麼的。」他做合理的推斷,可此言一出,正好催動他最害怕的機關--
海寧哭了。
「我就是擔心這個,他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她抽抽噎噎地說著,憂慮像火山能量囤積到頂點,終於爆發。
「欸欸欸,妳不要哭啦,說不定根本沒什麼事嘛,別想太多啊!哭腫了眼睛,待會兒怎麼上班咧?」巫崗慌了,忙不迭伸手拍撫著她因哭泣而抽搐的背。
幸好日正當中,沒人無聊來庭園閒晃,否則被人看到這情景,還以為他是玩弄女人感情的負心漢哩!
「如果他再沒回信,我要去美國找他。」海寧揉著眼,哭得梨花帶雨,惹人心憐。
「好好好。」他沒轍地應道。
歎口氣,展開友誼的雙臂摟住嬌弱人兒,讓她額頭抵著他肩窩好好哭個夠。
「我英文不夠好,基於朋友道義,你也要跟我一道去。」雖然哭得涕泗縱橫,她理智還在。
「好好好。」他已經被哭得心慌意亂、手足無措,就算她說要去非洲他也會說好。
「蹭~~」忘情哭泣之後,擤鼻涕的聲音陡地響起。
巫崗臉黑掉,抬頭望蒼穹,無語問蒼天。
遠遠的,齊之恆望見兩個熟悉的身影正立在一棵蓊鬱的大樹下,瞇眼定睛細看後,他漾開歡喜的笑容,立刻邁開步伐,朝那熟悉身影走去。
太好了!恰巧海寧和巫崗都在,正好可以同時給他們驚喜!
他上星期就已返回台灣,先回了老家一趟,然後打點好這裡住的問題,安排妥當後就趕緊來找他們了。
迫不及待的雀躍心情,完全反應在幾乎起跑的腳步上,他幻想著他們會用什麼樣的表情來迎接他。
然而,眼前注視的畫面忽地產生變化,教他硬生生地煞住,震驚佇足。
他木然地看著巫崗摟住了海寧,而海寧偎在他胸前,絲毫不見掙扎推拒,是那麼的依順,那麼的……登對!
長久以來培養的自製和穩重像是被撞出了一道裂痕,整顆心彷彿從雲端狠狠地跌落地面,裂成了碎屑。
飛揚的神采迅速被陰鬱的臉色所取代,拳頭緊握得關節泛白。
原來巫崗和海寧是一對?!
那麼……是他會錯意了?
難道這兩年來的頻繁通信,純粹是再簡單不過的友誼?又或者,她只拿他當兄長看待?
而他,竟以為海寧對他是有意的,甚至漸漸為她心動,還自作多情地期待再見,期待再見之後的發展!
可眼前,殘酷的事實像是迎面潑來的一盆冷水,顯得他狼狽又可笑。
該往前,還是該離開?
蝕心的酸楚教他一時失了主張,像個傻瓜似的呆站在原地。
片刻,他才緩緩拉回遠揚的神思,斂眸深呼吸,平撫翻攪的情緒。
他需要時間把這件事實給消化掉,最起碼,在這受到衝擊的時刻,不適合再出現在他們倆面前。
心情在失望中沉重,他旋踵,帶著一身的落寞悵然離去。
XX醫院面向大馬路的外包店面,有一家著名的美式咖啡店、誠品書局和麥當勞,在紛亂心情的干擾下,齊之恆就近選擇頭一間的咖啡店歇腳。
「一杯焦糖瑪琪朵。」他向店員點了飲料,掏錢、找零、端開、找位子,表面是面無表情,內心是百轉千折。
喝下一口又一口苦甘的棕色液體,冒著白煙的熱飲竟暖熱不了他跌入冰窖般的心,滿懷期待落空的難受令他難以釋懷。
不過,也該慶幸呀!至少他在還沒有鬧出任何笑話之前,就把情況弄清楚了,否則不只他丟臉,也會造成海寧的尷尬、巫崗的困擾。
他只是有點搞不懂,兩年來的互動,背後真切的情意是多麼不容錯辨,難道一切真是他想太多?
他失魂落魄地呆坐著,厘不清的思緒就任由它在腦子裡打結再打結,不知坐了多久,彷彿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午休被海寧拖延了不少時間,以致巫崗匆匆忙忙地前往麥當勞,打算買份可樂漢堡果腹。
然而,當他路經咖啡店時,卻不期然地瞥見一張熟悉的臉孔。他趕緊止步,連忙「巴庫」,睜大眼看仔細,下一秒,震驚不已地張口結舌。
「學學學……學長?!」他萬分懷疑地眨眨眼再揉揉眼,納悶竟會在這裡看見人應在美國的齊之恆。
隨著內心的疑問,他雙腿已自有意識地走進咖啡店,來到齊之恆面前。
「學長,是你嗎?」他不太確定地問。
眼前的齊之恆髮型略長,增添了幾分落拓味道;神色也不太對,不似以往開朗,還帶了一些迷惘。
這聲叫喚令齊之恆猛然回神,沒想到會在這當口遇上巫崗,表情同樣意外,甚至有些錯愕,但他很快便恢復鎮定,掛上一貫沈穩斯文的表情。
「巫崗,我正打算去給你個驚喜,就先讓你遇上了。」在這種情況下,他挖掘出自己有說謊不打草稿的能力。
「真的是你?」巫崗遲疑地繞過椅子,緩緩坐了下來,接著,如夢初醒般哇啦啦地大聲嚷嚷。「有沒有搞錯啊?你居然不聲不響地就跑回來了?!」
齊之恆澀澀地扯出笑。「我想要製造驚喜啊!」製造驚喜的下場,是自己受到驚嚇,真諷刺!
「拜託~~那麼大的人了,還玩這把戲!」他翻白眼,快暈倒,劈哩啪啦地念了一大串。
齊之恆斂起笑。聽巫崗這口氣,是不希望他回來?!
「你知不知道海寧被你嚇得半死?沒回信,又不事先通知,完全聯絡不上,我們都擔心你是不是在美國發生了什麼事,喏,你看!」他指了指肩窩上的一灘水漬。「這是她剛剛找我哭訴的痕跡。」
「找你哭訴?」齊之恆蹙眉疑問。
剛才離他們還有一段距離,他只看到大動作,看不見小表情,聽她因擔心他而哭泣,那冷下的心似乎有復燃的跡象。
「不然咧?」他沒好氣地反問。「她已經擔心得準備殺到美國去找你了,還硬安拉著我一同前往哩!」
聞言,齊之恆的心同時被感動和酸澀拉扯著。
她的心意是很令他感動啦,但是……他們倆交情已好到可以相偕遠遊,連找他都要一塊同行嗎?
思及此,他斂眸澀然一笑,故作若無其事地開口試探。「這兩年,你和海寧的交情好像進展得不錯?」
「還不是拜學長之賜。」巫崗一時沒察覺他口吻中的酸澀,坦率應道,卻不知聽在他耳中,成了另一番解讀。
巫崗這麼回應,不但沒否認他的問題,還表示他間接成了他們倆的媒人?
「那……恭喜了。」齊之恆不由得口是心非的保持風度。
「嗄?恭喜什麼?」巫崗一愣,摸不著頭緒,發現兩人正在雞同鴨講。
「恭喜你和海寧成為一對啊!」他言不由衷地說著,斂眸掩下滿腔的落寞與苦澀。
不能怨天尤人,怪只怪他自己沒有好好把握機會,眼睜睜地錯過了她。
「我和海寧?」巫崗愣到外太空去。什麼跟什麼啊?未幾,他驀地恍然大悟。「學長,你嘛幫幫忙!腦袋是進修到退化了嗎?我和海寧什麼時候是一對了?人家喜歡的是你耶,不然幹麼連著兩年給你寫信?又不是吃飽太閒!」
這下子換齊之恆怔住了。
是他誤會了嗎?
「那你又說交情不錯,還拜我之賜?」他愣愣地說。
「是啊,拜你之賜,海寧為了探聽消息、多瞭解你,所以三不五時會來跟我聊聊你,交情自然就變得不錯啦!」巫崗耐著性子解釋。
聽完,齊之恆沈默了好幾秒,未幾,一種失而復得的喜悅湧上心頭。
太好了!一切都沒走調,他沒有自作多情、沒有錯失機會!
「我有事先走,這兩天再跟你聯絡,再見。」齊之恆急急交代,打算拋下巫崗,毫不避諱見色忘友的嫌疑。
「學長,等等!」大概猜出他要做什麼,巫崗趕緊伸長手拉住他。「去找海寧?」他問。
「嗯。」他坦白點頭。
「你知道她在哪裡?」故意又問。
「她在外科啊。」他毫不懷疑地說。
這些事,海寧的信裡都有講,他知道這也是她的小心思,因為他表示過回來會選擇外科。
「是在外科啊,可是她今天只上半天班,下午排休了。」
「嗄?那她會去哪?」衝動被按捺住,他恢復鎮定。
「依她因擔心而失眠,和心情低落的情況來判斷,應該是--回家了。」巫崗瞎猜一通。
「對對對。」無助之餘,齊之恆也深信不疑。「我這就去,再見。」再也不浪費一分一秒地奔離現場。
看著他以旋風般的速度清失在咖啡店門外,巫崗忍不住搖頭嗤笑。
嘖嘖,怎麼這麼遲鈍多疑啊?最誇張的是,竟把他當情敵了?
愛情哪!真教人神魂顛倒,連向來睿智的學長一身陷其中,基本的判斷能力都要大打折扣了!
陽光熾熱,天氣晴朗,海寧剛從醫院返家,走在寧靜巷弄間,心情卻像罩上了一層厚厚的烏雲,難以開朗。
快要到家時,她不經意抬眸,看見一輛熟悉的車款停在自家門前,隨即愣了一愣。
白色的Volvo耶……
齊之恆開的就是這一款車啊!
想到他、想到最近的失聯,她不禁又是鼻間一酸,眼眶熱了起來。
雖然她不至於異想天開的相信那會是齊之恆,但仍踩著遲疑的步伐,納悶地走上前去。
然而還沒彎身探看,駕駛座車門卻忽然打開,嚇了她一跳,隨即,一抹昂藏頎偉的身影跨出了車外--
「海寧!」溫醇如酒的嗓音伴隨著展現在眼前的俊逸臉龐,出其不意地撞進了她心坎。
苑海寧震驚得呆若木雞,腦子在剎那間只剩一片空白。
水濛濛的大眼一眨也不眨地和他帶笑的眼眸互視著,像是驗證這是否只是一時錯覺,只消時間一長,幻象就會不見。
須臾,那道醇厚的嗓音再度傳來,證明一切不是她憑空想像。
「嚇傻了?怎麼不說話?」那害她嚇到的罪魁禍首,唇畔笑意加深,黝黑的眼瞳閃過愛憐。
「齊、齊醫生?」水漾的眸子連連眨了好幾下,只見他依然氣定神閒地佇足面前,沒有消失。
「嗯哼。」齊之恆挑挑眉回應。
她發呆的樣子好可愛啊!要不是自制力發揮了作用,他實在好想上前給她一個熱情的擁抱。
「你回來了?」她幽幽地問,心跳正逐漸加快,手心也開始冒汗。
「我回來了。」他好整以暇地點點頭,俊唇勾起迷人的弧度。
海寧細細凝視他微有改變的模檬--他更加英挺落拓了,也更令人心慌意亂!陽光照拂在他的身上,渲染出一圈光暈,讓她忽感眩目。
她擔心了好幾天,還以為他出了什麼事,可現在他卻神采奕奕地出現在她面前……心情落差太大,比坐雲霄飛車還讓人難適應哪!
然而,懸在半空中的心,終於安穩地落了地。
謝天謝地,幸好一切平安!
笑意自內心湧出,拉抬她的嘴角,染亮濕潤的眼眸。「你終於回來了!」她歡喜興奮地朝他奔去,忘情地撲向他,獻上一個結結實實的熱情擁抱。
接住飛撲而來的軟馥嬌軀,齊之恆有些受寵若驚,沒想到她竟做了他剛剛費力壓抑的事情。
他哂然一笑,一顆心驀地暖熱了起來,雙臂帶著幾分克制力微微環住了她。
無須言喻,他便自她忘情的反應中明白她對他的深刻想念,這令他感到一陣陣如浪潮般的悸動衝擊著胸口,同時也意識到自己想見她的渴望,竟也鼓漲到幾乎滿溢的程度。
「幹麼偷偷摸摸的回來,不讓我去接你?這幾天等不到你的信,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壓力釋放,她又哭又笑,嬌軟嗓音中是不自覺的撒嬌。
她哭了?!
齊之恆心一緊,微掰開她,看著她雙頰因激動而泛開紅暈,鼻尖和唇瓣也因淚意而紅通通的,好看的唇漾出了一抹又愛又憐的淺笑。
「我是臨時起意想給妳一個驚喜,沒想到妳會擔心成這樣,對不起哦!」他凝著她,手指刮了刮她濕潤的臉頰,那柔嫩的觸感教他有一瞬的心蕩神馳。
害她擔心成這樣固然不對,然而,效果卻是出乎意料的好哇!
帶電般的碰觸和一直往脖子上冒的熱氣,提醒她兩人之間的距離和舉動,海寧這才意識到剛剛自己在忘情之餘做出了大膽的行為,趕緊退離了兩步。
「下一次可別這樣了,我情願不要驚喜,也要確定你的安危無虞。」她蚊蚋般的小聲咕噥。
他開懷地看著她既羞赧又困窘的嬌俏模樣,俊逸的臉上是朗朗笑意。
「好,沒有下次了。」他口吻中的誘哄意味濃厚。
她紅唇微噘,瞋睇他一眼。
睽違兩年的齊之恆,好似有那麼點微妙的不同,可是要問有什麼不同,她又說不太上來,唯一肯定的,是她對他的喜歡,只增不減。
「你怎麼知道來我家等我?」她問。
「我神機妙算。」他開玩笑,看著她溫柔的眼睛,經過淚水洗滌,更加楚楚動人。
「胡扯。」她笑啐。
「我去過一趟醫院,巫崗告訴我,某人今天下午計劃回家偷懶。」他又笑著揶揄。
「我才沒有偷懶,我只是這兩天沒睡好,所以精神狀況不佳,正好趁人手夠的時候把之前加班的時數先分散休掉。」她揚高嗓音抗議。
「為什麼沒睡好?」他壞壞地睨著她,明知故問。
「因為……」她突然語塞。
看出她羞於啟齒,他又故意激她。「該不會晚上都偷溜出去玩吧?」
「才不是呢!」果然,單純的性子是一受到刺激就什麼都說了。「還不都是你害的,一方面要守著電腦等你的回信,一方面又擔心你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所以才失眠啊!」哼,這始作俑者還好意思誤會她!
齊之恆發覺她眼窩下的淡淡陰影,一抹心疼掠過胸臆,他眼色一黯,伸手揉了揉她的頭。
感受他親暱的舉止,海寧微垂首,粉嫩臉蛋染上緋色,像朵盛開的芙蓉。
一定是陽光太熾,天氣太熱,否則她怎會覺得整個人熱烘烘、暈陶陶的,彷彿被曬暈了?可明明現在時序已入秋了呀!
「太陽好大,別站在這裡講話,你要不要進來我家坐坐?」平撫失序的心跳,她晃晃鑰匙,大方邀請。
他是特效藥啊,頹靡多日的心情、徹夜失眠的疲倦因見到他一掃而空,元氣瞬間恢復。
「就是在等妳開口。」俊眉瀟灑一揚,打趣地說。
「我們有很多話可以聊哩!」海寧失笑地橫了他一眼,領著他走進家門。
兩年的分別不但沒有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還因密集的通信加深彼此間的瞭解、培養出穩固的情誼。
播種多時,現在,總算可以開始期待收成了。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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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2-18 17:32:37
第六章
齊之恆和曹亞純回台的日子雖然不是同一天,但也相差沒多久,在齊之恆到醫院報到之後約莫一星期,曹亞純也跟著返回台灣了。
在美國時,齊之恆曾經答應過曹亞純,如果有需要的話,他可以幫忙引薦,曹亞純當然不會放棄這個接近他的機會,一回來就找他履行承諾。
經過安排,時間敲定今天下午,齊之恆帶著曹亞純和院長見面,一番交談之後,院長同意曹亞純加入他們的醫療團隊。
而齊之恆因之前在院任職的資歷,以及進修期間參與研究工作,發表了一篇十分優秀的醫學論文報告,引起了國際醫界的注意及討論,是以,院長對於他的復職,表示相當歡迎。
最後決定,兩人在同一天走馬上任。
「看得出院長很看重你唷!」走出院長辦公室,兩人並肩走在長廊上,曹亞純欣然說道,眸底藏的儘是傾慕之情。
他如此受重視,可見他的優秀不是只有她看得見,而是眾人認同的。不枉她鍾情於他呀!
齊之恆的嘴角自信一揚,但仍保持著謙虛。「院長是個老好人,對員工都一視同仁。」
曹亞純睞他一眼,明白他是客氣了。但坦白說,她由優秀的他引薦進來,心裡是與有榮焉的,彷彿無形中也烘托了她的地位。
來到電梯前,按下控制鍵準備下樓,兩人仰首注意著電梯門上方的樓層數字。
悄悄偷覷他俊逸的側臉,曹亞純差點恍神,忙不迭思索著可以繼續和他同行的借口。
電梯叮的一聲,打斷她的思緒,兩扇門朝左右滑開,裡頭走出一名男人--
「欸,學長!」
貿然跑上樓來被撞個正著,巫崗心裡打了個突,連忙穩住心神,鎮定招呼。
「這麼巧,上樓來挨刮還是領賞?」遇見熟人,齊之恆綻開溫和笑容,口吻輕快。
「嘖,我這麼優秀,哪會挨刮啊!」生怕自己長久以來掩飾的身份會曝光,巫崗立刻打哈哈地為自己申辯,目光一轉,瞧見了一旁的曹亞純,正好轉移話題。「咦?這位是……」他頓了頓,順勢將她迅速打量一遍。
「你好,曹亞純,未來將成為你的同事。」曹亞純落落大方的自我介紹,趨上前伸出一手。
「你好,我是巫崗。」巫崗友善地握了握她的手。
「亞純是我在美國認識的朋友,巫崗是我的學弟。」齊之恆居中介紹,兩人客套地微笑頷首。
「對了,你們倆何時上任?」巫崗問起這事,眼睛都亮了起來,像是多麼新奇有趣似的。
「下星期一。」他們同時答。
「同一天?哈,太好了!我來幫你們辦場小型的歡迎舞會吧!」他興高采烈地拊掌。
說到吃喝玩樂,巫崗要稱王可沒人有異議,現在更有了冠冕堂皇的名目,腦袋中的計劃迅速成形。
曹亞純對巫崗的熱情感到相當親切,也不排斥以這種方式多認識些人;而齊之恆雖然不是很樂意,但因為主角不單他一人,只好不表示意見。
「你別太搞怪就行了。」巫崗玩心太重,齊之恆不放心的叮嚀。
「Yes sir!」他誇張的立正敬禮。「一切包在我身上!好了,不多聊,我先去找大頭報到。」旋即隨便找了個借口,匆忙離去。
曹亞純敏銳地從他們的交談互動察覺到兩人交情匪淺,於是刻意望著巫崗的背影稱讚道:「他看起來很熱心,也很好相處。」
「對,吃喝玩樂、疑難雜症找他就沒錯了。」走進電梯裡,齊之恆半真半假地笑道。
「我如果想要吃喝玩樂,或是遇到疑難雜症,第一優先要找的人應該是你吧?畢竟我跟你比較熟啊!」她跟進,瞋睨了他一眼,暗示他在她心中的地位非比尋常。
齊之恆但笑不語。他一直認為曹亞純是個大方直率的女人,所以沒察覺她的其他心思。
眼看正事已處理完,她看了看手錶,順勢提出邀約。「我請你吃飯吧,要謝謝你的大力推薦。」
「妳別跟我這麼客氣。」他蹙著眉,微笑搖頭。「而且我待會兒還有個重要的約會。」
約會?
這兩個字像針似地扎進她的心,讓她的危機意識冒了出來。
「哇!一回台灣就忙著約會呀?」
她掩飾得很好,沒露出介意的表情,還故作姿態地促狹揶揄,試探齊之恆的反應。
誰知,齊之恆不但沒否認,還笑得一臉幸福。
「在美國兩年的時間可不短,所以現在回來,很多該做的事都得加把勁去做。」他別具深意地說。
「說的也是。」笑容僵硬的她言不由衷。
聽出他話中玄機,也看出他神情滿足,這無疑是接受愛情洗禮的影響。
曹亞純的心不住下沈,即使不知道對方是誰,仍深深嫉妒著那可以攀越他心牆的女人。
齊之恆突然現身於外科病房的護理站,引起了一陣騷動。
資深人員因發現許久不見的同事回來而反應驚喜,紛紛前來寒暄探問;新進菜鳥則因瞧見英俊挺拔的出色男人而心生好奇,三兩成群竊竊私語。
至於齊之恆指名要找的目標--苑海寧,自然就成了眾人注意的焦點。
這幾天,她沒上班的時間幾乎都和齊之恆在一起,吃飯、敘舊、閒聊,甚至把信裡曾說過的事情再拿出重複,也不會覺得膩或無趣。
他們像是有聊不完的話,每天要結束話題回家都覺得欲罷不能,或許,更明確的說法是難分難離?
總之,兩人之間的距離,在他回國之後迅速縮短了。
這可是和海青所提供的照片小魔法所說的效力一樣耶!天哪,沒想到真的奏效了!
如果真這麼神奇,那另一個許過願的楓葉小魔法--希望齊之恆像她喜歡他一樣喜歡她,是不是也快能如願了?所以今天他才會毫不避諱地現身於護理站,還表示是特地來接她下班?
呵,一定是的!睿智如他,不可能不清楚這麼做會讓人充滿想像空間、昭示著兩人交情匪淺!
「哇,海寧,妳什麼時候交了這麼帥的男朋友啊?」同事甲羨慕地說。
「對啊,難怪妳老是拒絕院內醫生的追求,原來是早就暗藏一個帥哥男友嘍!」同事乙酸酸地講。
「沒有啦,只是好朋友,不是男朋友啦!」海寧羞答答地說明,白皙的臉蛋此刻是酡紅如霞。
「都光明正大過來接妳下班了,就算不是男朋友,也很快就會升級的。」同事甲鐵口直斷,一副過來人姿態。
海寧但笑不語,瞥看那護理站外正被熟人包圍的齊之恆,依舊氣定神閒、泰然自若,心中一陣甜蜜,同時也好奇地拉長了耳朵,下意識注意著他的情況。
「這不是齊醫生嗎?」醫生丙擦身而過,本能地對出色男子多注意了下,接著眼尖地認出了齊之恆,驚訝得嗓門放大。
「嗨,好久不見。」齊之恆咧開友善的笑容。
「進修回來了嗎?什麼時候回到你的工作崗位啊?我看過你發表的那篇論文,寫得很棒呢!」醫生丙才握住他的手,就連珠炮似地丟出一長串問題。
「謝謝。下星期就回來。」
「咦?齊醫生要回來啦?」護士長煞住向來疾走的腳步,臉上的表情充滿了詫異,音調同樣透露著驚奇。
「欸,齊醫生?」路人ABC都聞聲而來。
護理站外圍成了一個小圈圈,齊之恆頓時彷彿成了動物園裡供人觀賞的珍禽異獸,特技是掛上十五度角僵硬笑容地下停點頭。
像是察覺到海寧的注視,齊之恆一抬眸就迎上她的視線,兩人目光交會,無言一笑,她眼波盈盈,他情意款款,愛在朦朧不明時,也別有一番難言的甜蜜。
等我。
看看時間,已邁入倒數計時的最後階段,海寧以唇語向那暫時無暇分身的心上人表明,趕緊做好交接工作,好盡快解救他於重重包圍中。
夕陽西斜,紅紅霞光暈染了淡水河面,一對儷人身影讓夕照映出淡淡的金黃光芒。
下班之後,齊之恆和苑海寧心血來潮開車來到這兒,時間正好,可以悠哉欣賞美麗的落日,於是兩人肩並著肩,在微風徐徐、滿天彤雲下漫步。
「你今天怎麼突然來找我?」小臉上漾著嬌羞,海寧側望著他。
「引薦一位朋友跟院長碰面,她打算進來我們醫院。談完話,我看時間正好,就直接去找妳了。」齊之恆說明著。
「原來如此。」她點點蠔首。
唔,是順便,不是特地,害她心中有點小失落。
不過無妨,這還是證明了他心裡是惦記著她的,否則也不會有順便,她應該滿足了。
「這樣直接跑來,引起那麼多人的注意,你不擔心被人家誤會嗎?」她嬌望著他,眼眸瑩亮。
「妳擔心?」他不答反問。
她聳聳肩,抿起一彎笑,緩緩搖著頭。「有什麼好擔心的?」她反倒希望因為這樣,而杜絕他的其他機會哩!
他也聳了聳肩。「那就是嘍!」無獨有偶的,心思也與她相同。
不論是誰,在愛情面前,耍耍小心機好像是無可避免的。
帶著笑意,踩著慵懶的步伐緩緩前行,兩人都享受著夕陽下漫步、無須言語卻甜蜜的浪漫氛圍。
氣溫愈晚愈低,海寧本能地攏攏衣襟;今天臨時出來,身上只有一件七分袖外套,她開始覺得有些涼意。
這樣的感覺才冒出來,一件溫暖的夾克就披上了她肩膀,好聞的氣息隨之飄進她的呼吸。
海寧仰首一望,只見那張儒雅的臉龐盈滿了溫柔的笑意,眼瞳裡儘是真誠的關心。
「妳的外套太薄了,當心感冒。」他一面說,還一面幫她拉攏好夾克,那呵護的姿態,要說兩人只是朋友,都沒人會相信。
瞧她纖纖弱弱的,一股保護欲油然而生,若不是礙於兩人關係還不到親暱階段,他真想摟著她,直接以體溫來給她溫暖。
「謝謝。」邁開腳步,她嬌羞地低垂螓首,欣然微笑地盯著地面。
盛滿柔情的俊眸盯著她的髮旋、迷人的側臉、嬌小的肩膀,大掌蠢蠢欲動地張握,想牽牽她的手,想藉此讓兩人間的關係再邁進一步……
海寧眼角瞥見他的小動作,忍不住抿唇偷笑,心底凝聚了一股勇氣,驅使柔荑朝他手掌的方向移去--
一陣手機鈴聲響起。
曖昧氛圍瞬間被驅散,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也被趕走,兩人皆不約而同地扼腕低歎。
「是巫崗打來的。」齊之恆輕快一笑,看了看來電顯示,先告知海寧一聲才接聽電話。
這傢伙,到底是他們的小天使,還是破壞者啊?
海寧披著他的夾克,靜靜地待在他身側,仰視著他侃侃而談的自信面容,幸福的感覺就因為這麼簡單的畫面冒了出來。
片刻,齊之恆收了線,臉上笑意未歇。
「什麼事?」被那笑意勾起了好奇。
「巫崗說包了間酒吧辦歡迎舞會。」他不禁要佩服那小子的超強行動力。
「是嗎?太好了!」她興奮地拍手。
「妳有興趣?」瞧她興致高昂的模樣,連他也跟著覺得有意思了。
「當然呀!我從來沒參加過類似的社交活動,很好奇呢!」美眸亮晶晶,腦子裡儘是電影裡的舞會情節,滿心嚮往地說道。
「那……妳願意當我的女伴嗎?」他勾唇一笑,紳士地邀請,當場如她所幻想的演了起來。
看了看他攤在面前的修長指掌,海寧眉眼含笑地瞅著他,齊之恆也挑了挑眉,目光中傳遞的電流滋滋作響。
「願意。」軟軟的嗓音逸出唇瓣,柔荑伸出,擱進他的掌心,兩人凝著對方,笑容加深,彷彿象徵了某種意義。
哎,才差一個字呀!如果他問的是「妳願意當我的女友嗎」就好了!不過,錯了的那個字,她相信很快就能修正過來嘍!
「這樣一來,我對舞會也比較有興趣了。」他俏皮地眨了眨眼。
海寧因他那大男孩似的俏皮模樣而微微怔忡了下,接著,再度漾開了甜蜜的笑容。
他們誰也沒有再鬆開手,順勢牽著手散步,很有默契的把才纔的扭捏躊躇全拋到九霄雲外去。
那相許的心,已無須刻意,自然就像相互吸引的磁石,一步一步愈靠愈近,牽繫在一起了。
她決定告白了!
趁著歡迎舞會、趁著當他的女伴,她決定要結束漫長的暗戀、曖昧不明的互動,她要化暗為明,讓齊之恆明確瞭解她的心意。
所以在此之前,她得花些心思打扮自己,不只一點一滴地進駐他的心,還要全力以赴地吸引他的目光,要他為之驚艷、為之著迷。
所謂有捨才有得,她犧牲了一個晚上的時間,婉拒齊之恆的約會,大費周章地拉著品味極佳的大姊去逛街,兩人逛了整晚,逛得兩條腿險些宣告罷工,好不容易才挑齊適合她的作戰裝備。
除此之外,還打了長途電話請示那自稱為戀愛小魔女的海青,向她問了個可以順利告白成功的小魔法,在舞會這天使用。
為了能擄獲齊之恆,海寧克服恬靜內向的本性,從兩年前一直努力維繫至今,可謂是挖空了心思呀!
小週末,海寧利用下班後有限的時間妝扮,先是洗了個香噴噴的澡,再到住家附近的美髮店上卷子,然後是大姊特別為了她提早回家,幫她上彩妝。
「姊,別化得太濃了,我不習慣……」海寧囁嚅著。
不曾濃妝艷抹,也不曾這樣費心妝扮,仰著臉任大姊發揮,海寧實在覺得忐忑彆扭。
「安啦,我知道,trust me,ok?」苑家大姊海若一面安撫著,手也未停地施展魔法。
人家說長姊如母,苑家兩老在兩年多前移民至加拿大,現在家裡她最大,這樣照顧著海寧,真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驕傲啊!
「姊,我好緊張,不曉得告白會不會成功?說不定是我感覺出錯,他平時跟我那麼好,純粹是友誼,不是男女愛情。」小手揪著姊姊的褲管,一顆心撲通撲通直跳。
她的告白勇氣有部分是來自這陣子齊之恆的表現哪!然而,這也是她主觀的猜想,在這關鍵的一日,不免又感到有些退卻了。
「女人的感覺是很準的,別擔心,儘管去做就對了,不管如何,總是比原地踏步好啊。」海若依著她姣美的唇形,塗上淡淡的玫瑰色唇彩,口中不忘給予支持鼓勵。
「嗯。」姊姊的鼓舞穩固了海寧不安的心。
是啊!一直暗戀著人家也不是辦法,她已經虛度了兩年的時光,總不能再這樣盲目地持續下去吧?
「好嘍!瞧瞧,我的妹妹真漂亮!」大功告成,海若移到她身後,讓她自己照照梳妝鏡,透過鏡子的影像,充滿成就感地看著她。
鏡子裡,粉雕玉琢的臉龐上,肌膚似雪、黛眉如柳、水眸如鑽,粉嫩的小嘴宛若誘人採擷的花辦,顧盼之間流轉著嬌柔風韻。
而身上的打扮則是粉紅色平口高腰的縐褶娃娃雪紡紗洋裝,另搭一件白色短版綴珠小外套罩上纖弱白皙的肩膀,足蹬粉色繫帶高跟鞋,整體造型揉合了性感與純真的浪漫風情,儼然像個粉嫩的小公主,別說男人看了要心動,就連女人都要心生羨慕了。
「……這會不會太引人注意了?」眨眨眼睛,差一點認不出自己,海寧張著小嘴吶吶說道。
「妳花了那麼多心思,不就是要吸引齊之恆的注意嗎?趁適當機會打扮得美美的,讓他看見妳不同於平常的一面,不過是下帖猛藥罷了!」海若一邊撫平她的不安,一邊取來一條預備好的粉紅緞帶,替她綁在右手腕上。
海青提供了一個新的小魔法,魔法材料是一條粉色緞帶、玫瑰花味的香水,方法則是在與心上人見面前,將緞帶在右手腕上綁成一個蝴蝶結,接著左手輕拉住蝴蝶結的翅膀,然後默念心上人的名字,再在手腕噴上香水,出門和對方見面,就能使兩人快速順利的展開交往。
「OK,妳可以開始了。」繫好蝴蝶結,海若噙著鼓勵的笑容拍了拍她,輕聲催促。
海寧做了個深呼吸,隨即進行海青所交代的方法,末了,望向鏡中的姊姊,漾開了一抹嬌羞笑容。
「希望小魔法沒有厚此薄彼,用在我身上一樣有效。」她的勇氣如果還能加上小魔法的加持,那或許勝算更大了!
「有效有效,我今晚就等妳的好消息啦!」海若相當樂觀的笑咪咪。
依她看哪,齊之恆這麼忙碌還能跟海寧通了兩年的mail,一回來兩人又黏得這麼緊,要說對海寧沒意思,打死她都不相信!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下樓等吧。」
這時,海寧正要把手機收進小包包,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她看了看螢幕,朝姊姊俏皮地眨眼。「是他。」
「喂,我準備好了,你到了嗎?」嗓音裡有著連自己也沒察覺的嬌甜。
電話裡傳來齊之恆有些焦急的嗓音,來接她的約定臨時生變,她聽得出他懊惱又歉疚,雖然她覺得很失望,也只能體貼地安撫他,讓他安心。
收了線,海寧飛揚的神采頓時黯淡了幾分。
「發生什麼事了?他為什麼突然不能來接妳?」海若從她應答的片段聽出一些端倪。
「他那位朋友,也就是今天的另一個主角,臨時打電話要他去載她,之恆看她才剛到北部,對地方不熟悉,所以只好先繞去載她,可又怕這樣再來接我會來不及,我就說我自己會想辦法,要他別擔心嘍。」海寧說明著,小嘴卻不由自主失望地噘起。
「妳哦,就是太好擺平了啦!」海若搖搖頭。「那個人也真奇怪,幹麼早不講,臨時才叫人去載她!」忍不住幫妹妹抱怨。
「沒關係啦!他們是朋友嘛,之恆不好意思拒絕她咩!」她替他找理由,有氣無力地站了起來,往房外走去。
「寧,姊當妳的司機載妳去。」苑海若豪邁地主動說道。
「妳車子借我就好了。」海寧漾開笑臉,感動她的提議。
「哎唷!笨ㄋㄟ!妳自己開車去的話,回程豈不是還要孤孤單單的回來,少了個獨處的機會嗎?」海若戳戳她的頭,相較於海青的古靈精怪,海寧顯得太老實了點,讓人放不下心。
「對厚。」腦袋開竅,佩服大姊的心思縝密。
「走吧,我送妳去。告訴妳,他不親自擔任護花使者,妳待會兒就別客氣,有人邀舞就去……」
姊妹倆手牽手、心連心,為追求愛情努力打拚。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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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2-18 17:33:17
第七章
巫崗人面廣,尤其在玩樂方面更是。
這次為了幫齊之恆和曹亞純辦場小型歡迎舞會,特別找了熟識的店家,包下這間風格獨特又時尚的酒吧,還安排了一長桌的輕食小點以及雞尾酒,邀請一些他們曾經共事和即將共事的人。
長長的飄逸絲簾掩飾了冷硬的牆面,營造出迷幻氛圍,紅黑交錯的沙發取代了一般不適的座椅,增加了舒適感,三五成群交談的小團體或坐或站的陸續增加,三人樂團在小舞台上演奏著,舞池裡已有幾對輕擁共舞,整個空間氣氛傭懶而輕快,熱鬧而不喧嘩。
但是,齊之恆一抵達目的地時,卻完全無暇欣賞巫崗安排的這一切,只急著尋覓那縈繞於心的倩影。
「嘿,學長……」在門口接待的巫崗連招呼都還沒打完,齊之恆便附耳靠上,低聲急問。
「海寧到了嗎?」滿心記掛的全是伊人。
「到了,已經在裡面了。」巫崗下巴朝酒吧一努。
「亞純交給你招呼一下。」
裡頭燈光昏暗,一時看不清誰是誰,齊之恆把一同前來的曹亞純交託給巫崗後,就像火車頭似地邁開大步直往裡頭走。
「亞純,妳今天真漂亮……」巫崗立刻會意,極有默契地接手招待曹亞純,將她帶往靠近吧檯的長形餐檯取餐,好讓齊之恆能安心去找海寧。
剛剛海寧抵達時雖有解釋為何是由姊姊送她過來,但他還是對齊之恆突然改變安排的理由感到有點不對勁,而那不對勁的唯一重點就是曹亞純。
這女人不知道地點幹麼不早點說,非得等到緊要關頭才打電話求助?
再說,路是靠嘴巴問出來的,再不認得路,邊問邊開也找得到吧?
更何況,難道她不知道這世界上有一種叫做計程車的交通工具嗎?
總之,牽拖一堆理由,要齊之恆擱下原本的約定,臨時改去接她,這就有些不合常理了!
是以,他直覺認為,曹亞純對苑海寧是有威脅性的。
身為兩人的好友兼麻吉,他會靜觀其變,好好把關的。
銳眸四處搜尋,環顧一周後,齊之恆在舞池間瞧見了海寧娉婷的身影。
今天的她,粉嫩的身影像是輕巧的彩蝶,美得像是個發光體,吸引了全場的目光,也讓他驚艷得怔愣在原地,心臟在胸口鼕鼕冬地猛跳。
然而,終於找到她的欣喜之情卻在下一個認知浮現時,被不悅取而代之--她和另一名醫生正在舞池中翩然起舞。
那登對的畫面還真是該死的和諧!
俊眉不由自主地輕輕蹙起,心底升起一股前去破壞的衝動,可惜的是,步伐才邁開,阻礙就到來。
「我們的主角到啦!」
「齊醫生,來來來,這兒坐……」
或許是因為燈光太暗,一群人忽略他為難的臉色,將他簇擁到沙發區中落坐,緊接著是漠視他心不在焉的神情,展開一陣你來我往的熱絡攀談,完全沒忘記他就是今天主角的身份。
害得他只能一面虛應著同事們,一面將視線瞟向海寧,眼睜睜地看著那位男舞伴的大掌擱在她的腰際,巴不得剁掉它!看著男舞伴的雙眼覬覦愛慕地凝視著她,恨不得戳瞎他!
看來,親自去護理站接她下班還不夠,有看到的是心照不宣,沒看到的還是白目覬覦。
這一刻,他清楚明白的瞭解到,自己對海寧的佔有慾已經需要以關係的認定來將它合理解釋,而不是任它處於模模糊糊的曖昧地帶,想表現出來卻沒有立場。
雖然他們倆目前的情況和剛邁入戀情的情侶們沒兩樣,但畢竟沒有口頭上的肯定,他也不能仗著海寧對他的好感而有恃無恐,必須讓彼此有個明確的身份,心情才能穩定踏實,不再晃蕩不安。
腦子裡紛紛擾擾之際,終於觸及她的目光,好不容易巴望到海寧注意他,朝他漾開甜美醉人的笑容,然後漂亮地擺脫了討厭的蒼蠅,往他這兒走來……
可令人氣餒的是,她又被人中途攔截了!
差一點點,他就要低咒出聲,但視線一調,發現對方是曹亞純,不是什麼蜜蜂蒼蠅,這教齊之恆放心多了,最起碼她們是同性,讓海寧跟他的朋友認識認識也好。
不過,他卻不知曹亞純的接近不是那麼單純,反而比蜜蜂蒼蠅還要更具破壞力--
身為召集人的巫崗為了接待其他抵達的同事,讓曹亞純落了單。
百無聊賴的她本想看齊之恆坐在哪,卻發現他身在人群中,視線卻膠著在舞池裡的某人身上,這令她頓時想起還有海寧這號人物,於是隨手逮了個人問,確定舞池中那抹粉色身影就是她目前最具威脅的勁敵。
她對她的相貌很陌生,但對她的名字卻耳熟能詳,除了曾在美國的E-mail裡看過海寧二字,剛剛更在來的路上聽齊之恆不斷提起,早就想會會她了。
想起一年前,齊之恆對那封mail的署名說只是小妹妹,現在想來只覺得是敷衍!
哪個正常男人會把這樣一個青春亮麗的可人兒當成小妹妹?
要是沒當面見到,她或許還會相信,但現在--哼!她壓根兒不相信。
她有相當強烈的第六感,確定海寧就是齊之恆當日趕著約會而拒絕她邀約的對象,也就是他話中有話說自己得加把勁的「有些事情」。
牙根一咬,眸中迸射出嫉妒之箭。
曹亞純見她告別舞伴,似乎正要走向齊之恆,立刻趨上前跟她打招呼。
「海寧?妳就是海寧吧?」
海寧止住往齊之恆走去的腳步,轉頭看見一身黑白色調打扮的陌生女子。「我就是,請問妳……」
「我是之恆的好朋友,曹亞純。」她嫣然一笑的自我介紹,閃爍於眸底的是抹凌厲光芒。
「曹醫生?」海寧訝然瞠眼,沒想到對方竟是個這麼漂亮的女醫生。「我知道妳,妳好。」
「之恆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妳叫我亞純就好了。」曹亞純表現得很大方,但字裡行間卻刻意突顯自己和齊之恆交情匪淺。
「嗯,亞純。」心眼不多的海寧並未察覺,綻開笑容,從善如流地喚道。
「之恆顧著應酬,我一個人好無聊呢!妳陪我聊聊好嗎?」她好無奈的顰眉,讓人難以拒絕。
還是沒聽出她話裡的怪異之處,海寧看看被眾人包圍的齊之恆,的確是分身乏術,友善地點了點頭。「好哇!」
曹亞純嘴角得逞一揚,隨即無比熱情地牽起她的手,兩人移向餐檯拿了餐點飲料後,就轉往僻靜的角落--好、好、聊、一、聊!
「妳跟之恆好像認識很久了?」一落坐,曹亞純即絲毫不浪費時間地開始打探軍情。
「如果認真算的話……」海寧單純地數著手指。「應該有六、七年了,不過真正有聯絡,是在兩年前。」勾起回憶,她笑得甜蜜。
「這麼久了呀!」曹亞純虛應地點了點頭,故作無意地續道:「其實我也認識妳很久嘍!」
「欸?是嗎?」正切了一小塊蛋糕入口的海寧訝異一頓,但旋即覺得沒什麼好奇怪的。「一定是之恆跟妳提過對吧?」
「不對,我是看見妳寄給他的mail。」她氣定神閒的公佈答案。
聞言,海寧心中一凜。
為什麼她會看見她寫給齊之恆的信?
曹亞純馬上洞悉她的疑慮,笑裡藏刀地說:「噢,因為在美國時,我經常去他家裡,而且我跟之恆也不是外人,所以妳知道的……」她刻意聳聳肩,說得充滿想像空間。「難免可以看到一些比較隱私的事。」
她的話像道雷,劈得海寧呼吸一窒,臉色愀變,昏頭轉向。
不是外人,常去他家,就連隱私也不避諱……這意味著什麼?
難道她的暗戀即將宣告付諸流水,兩年來的用心都是白費?
想到她信裡總報告著自己的近況以及對他的關切,內容卻全讓她看見,是否會讓人取笑她的自作多情?一股難堪湧上心頭。
想要告白的勇氣頃刻間潰不成軍,原先沈浸在幸福的心彷彿一下子被掏空,驚愕、難堪、嫉妒……種種情緒襲向胸口,難受得令她快要暈眩。
「海寧,妳可別生氣呀!我不是故意要看妳的信的,而且我對妳的感覺,就像之恆對妳一樣,把妳當成小妹妹、當成好朋友。」曹亞純虛偽地賠不是,卻又故意加重劑量,好打擊她的士氣,以便自己近期進攻。
「妳放心,我沒有生氣。」只是很沮喪!海寧虛弱地撐起一朵笑靨。
「那就好。」曹亞純吁了口氣,暗暗得意地端起餐盤吃蛋糕。「嗯,這口味很不錯,妳吃啊!」還若無其事地介紹著。
海寧失神地吃著,根本食之無味,未幾,幽幽地冒出一個問題。「亞純,之恆親口說當我是小妹妹呀?」
「是啊。」她答得一點都不心虛,因為是真的親耳聽過,只不過那是一年前的事了。
「哦……」海寧悵然輕應。
為了今天要告白,還大費周章的打扮、準備小魔法,實在太可笑了!
幸虧及時得知這些,否則真說出口,鬧了笑話便罷,還會害兩人之間變得尷尬,說不定連朋友都做不成呢!
曹亞純將海寧的失神看進眼底,不禁得意地勾起唇瓣。
她故意說得模稜兩可,目的就是要海寧自己把話想深了,看她這副模樣,顯然已達到她想要的效果。
這麼一來,可以稍加制止齊之恆和苑海寧如火如荼的進展,而她就可以多加把勁,乘虛而入了。
歷經千辛萬苦,穿過重重阻礙,齊之恆兜了好大一圈,幾乎已是舞會的後半段時間了,才盼到可以和海寧共舞的機會。
大掌觸及纖柔的腰際,鼻間嗅到的是粉嫩香氣,誘人心神蕩漾、為之著迷,可是,他卻發現佳人鬱鬱寡歡,沒了初到時所見的耀眼神采。
「累了嗎?妳臉色不太好。」俊臉低俯,關切詢問,齊之恆敏銳地察覺到她無精打采。
「大概吧。」海寧盡量不迎上他的視線,以免讓他看見她泛紅的眼眶中盈滿了淚霧。
「那我送妳回去好了。」齊之恆體貼地說,打算提早離場。
「不用了,你還得送亞純。」她澀澀地講。
「我會交代巫崗送她。」他不想繼續冷落她,錯過跟她獨處的機會。
「你們倆是主角,不好提早離開,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她輕輕將他推離,這話讓她意識到,齊之恆和曹亞純平等的醫生身份才是真正登對,心情不由得更加酸澀了。
「不行,我不放心。」他攫住她的手臂,她卻反射地要掙脫,怪異的感覺開始浮現心頭。「海寧,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妳為什麼一直想要跟我拉出距離?」
兩人退出舞池,他將她帶至角落,覓得可以談話的空間。
海寧低垂螓首,知道他的視線定在自己身上,卻硬是不肯面對他。
他對她愈好,她就愈不可自拔,偏偏在他心裡,她依然是當年的那個國中女生……
天知道,她一點都不希望他把她當小妹妹看呀!
曹亞純的話讓她有如晴天霹靂,從飄然雲端跌入無底深淵,只能逕自捧著破碎的心,自艾自憐。
她心情低落,還很想哭。從頭到尾都是她主動,主動戀上他、主動寫信……一切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他。
不跟他拉出距離,能怎麼辦呢?
唯有趕緊離開他,離得遠遠的,才能痛痛快快哭一場,否則,再沈溺在他的體貼溫柔裡,她怕自己會悲傷潰堤,一發不可收拾啊!
可是……好不甘心哪!這些年來的愛戀,真能說喊停就停嗎?
或許,從他口裡求證,傷得徹底些,才能讓她真正死了心……
「海寧,看著我,有什麼話直接說出來,不要悶在心底!」齊之恆難得展現強勢的一面,大掌握住她尖潤的下巴,霸道要求。
海寧秀眉淡淡一蹙,清澄的眸子凝住他。
「之恆,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說,但在這之前我想先知道,我在你心裡是什麼樣的定位?」不管了,豁出去了,長痛不如短痛,是繼續或終止,就看現在吧!
他怔仲了下,認真思考著要如何回答。
「小妹妹?」她屏著氣,懸著心追問。
「不是。」他篤定搖頭。
她神色一緩,雖然鬆了口氣,但還是不能放心。「你曾說過只是把我當小妹妹吧?」
「那是以前,現在不同了。」他據實以告。
「怎麼不同?升級為好朋友?」她眨巴著大眼凝視俊逸的臉龐,多麼希望他深邃的眸底,只容得下她一人。
好看的俊眸一瞇,細細審視著面前不對勁的緊張佳人,須臾,嘴角上揚,泛起了迷人笑意,溫文的眸底躍動熾熱火花。
「妳說呢?」隱隱知道她心裡想的是什麼,他不擔心了,改吊起她胃口,不答反問。
「我自己怎麼說?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哪知道你怎麼想的?」拉下他箝制的手,她別開臉,悶悶地噘嘴咕噥。
他直勾勾地盯著她,將心底話緩緩逸出口。「如果我說,我想做的不只是朋友呢?」
「嗄?」她心口一擂,陡地瞠眸望向他,像是懷疑自己所聽見的。「你說什麼?再說一遍!」她急切地揪住他胸前的衣料。
加深了魅笑,他伸手將她不聽話的髮絲撩向耳後,那動作慢條斯理得彷彿在呵護珍寶。
她臉紅心跳,呼吸變得急促,巴巴地看著他,豎直了耳朵靜待他的重複。
「這兩年來的通信已經奠定了我們的感情基礎,如果妳不反對的話,我想,我們之間的關係,應該可以跨越朋友的界線了吧?」凝視她的目光中漾滿深深柔情,齊之恆噙著笑容,相當紳士的把同意權交到她手上。
海寧半晌都沒反應,像個被施展了魔咒而定格的公主,僅呆望著口出意外之語的心上人。
她還沒開口表明心意,就無聽到了他想跨越朋友界線的要求了,她訝異得腦袋當機。
剛剛才失望得沮喪至極,現在情況說逆轉就逆轉,這叫柳暗花明又一村嗎?變化之快,真教人有點無所適從啊!
見她可愛地發愣著,他愛寵一笑,索性來個真情大告自--
「或許剛開始對妳沒有其他想法,只單純當是朋友,但這兩年間的互動,早一點一滴地改變了我對妳的感覺;心裡、腦海裡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妳的形影佔據,當我發現時,已經愛上妳了。」
齊之恆在訴說愛意的同時,一手撫上她水嫩的芙頰,兩人四目相對,他看見那雙澄澈的烏瞳專注地倒映出他的樣子,是那樣深切的戀慕,心中霎時悸動不已。
她笑逐顏開,好滿足、好感動地握住撫在臉上的大掌,像隻貓咪般以臉頰磨贈他溫熱的掌心。
之前的楓葉小魔法和出門前的緞帶香水小魔法,好像都在此刻展現效用,讓她願望成真了!
「你把我的詞都說完了,那我該說什麼?」她似埋怨又似撒嬌地說。
「妳什麼都不用說,點頭就行了。」他嗓音中有著壓抑的低啞。
她柔媚的模樣與口吻,撩動他潛藏已久的渴望,邃亮的眸子燃燒起兩簇熾熱的火焰。
凝著他的烏燦眼眸笑意流動,她聽從他的話,含羞點頭。
「海寧……」他心神一蕩,輕輕呢喃,再也難以抑制對她的情感,輕柔地捧起她的小臉,灼熱雙唇覆上那想望已久的粉嫩小嘴。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酒吧裡的音樂旋律、笑語喧嘩像是被按下了靜音鍵,全都消失不見,他們只聽得見彼此心跳的聲音,只感受得到彼此不斷升高的體溫,恍惚了、迷醉了……
愛情散發的璀璨光芒,眩目得除了存於眼底的對方,再也顧不得週遭的眼光與想法。
以致,徹底忽略了從某一隅投射而來的妒恨目光……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8 17:33:33
第八章
醞釀多時的感情終於步上正軌,齊之恆和苑海寧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即使面對繁重的工作,也依然神采奕奕、心情飛揚。
然而在齊之恆復職之後,兩人相處的時間就明顯減少,尤其海寧要輪班,下班空檔無法和他銜接上,就算好不容易能相聚,齊之恆的手機也偶爾會有院方臨時打來的突發狀況,要他盡快前往支援。
因此,哪怕只是短短的幾十分鐘,抑或更短,對於兩人來講都是分外珍貴。
半個多月來,醫院地下街、咖啡店、書店、麥當勞,成了他們把握時間的約會地點,再更克難點,頂多只是交談幾句,來去都匆匆。
溫火慢燉的戀情好不容易開始加溫了,可卻為了工作因素而無法像一般人那樣捧在手中細細呵護,幸好他們都是醫護人員,瞭解彼此的工作型態,也都能夠適應包容。
戀愛談成這樣,齊之恆和苑海寧可以相當自豪了,畢竟他們都可以大聲說,沒有因為戀愛而影響到工作上的正事,也還能在這樣的忙碌中維繫甜蜜的愛情。
可是,這天突然傳出的負面消息,卻破壞了這份甜蜜--
「主任,你找我?」剛做完一個手術,齊之恆略感疲累地離開手術室,便在同事的告知下,趕往辦公室。
「是,你坐。」恰巧辦公室內沒有其他人在,主任神色凝肅地示意他在一旁坐下。
「有什麼事嗎?」他敏銳地察覺有異。
「之恆,你在工作方面的表現是可圈可點,一回來就步上軌道,沒得挑剔,不過,在其他方面可得小心哪!」主任另有深意地說。
齊之恆覺得一頭霧水,眉心不禁堆出了皺折。「請你明說。」
主任像是相當為難地重重歎了口氣。「不知哪兒傳出來的謠言,說苑海寧這個護士私生活不檢點,周旋在兩個醫生之間,大玩感情遊戲,這其中一個醫生,就是你啊!」
齊之恆心中一凜,俊雅面容沈了下來,隨之浮現了另一個急欲得知的問題--
「那另一個醫生是誰?」他陰鬱地問。
「巫崗。」主任講。
他眉頭下意識地皺了皺。可能嗎?
然而,齊之恆沒察覺,在這疑問沒多想地冒出時,心底的信任就有了動搖的跡象,雖然他後來還是動怒地斥為無稽之談--
「荒謬,簡直是胡說八道!」與其說他為這謠言動怒,倒不如說他為心底升起的疑問而不悅。
「你先別氣,這是上頭收到了一封匿名傳真,內容相當聳動,不管是真是假,也先不提那個護士被中傷得最重,一個需要威信的醫生一旦牽扯上這種桃色緋聞都是有損形象的,所以才要我跟你談談。」主任語重心長地安撫道。
「我認識海寧很久了,她單純得很,不可能私生活不檢點!造謠的人根本是搞不清楚狀況,我跟海寧才是一對,而巫崗只是我們共同的好朋友。」他義憤填膺地替海寧申辯。
主任撫著下巴點頭。「巫崗也是這麼說。」可見,分明是有人想搞鬼。
「這本來就是事實,你問我們三個,答案都是一樣的。」齊之恆怒火中燒,暗忖著到底是誰這麼無聊亂造謠。
「這事我會跟上頭解釋,但是……之恆哪,別說我沒提醒你,醫院方面雖然沒有明文規定同事之間不能談戀愛,但並不是很贊成,為的就是怕有人會把情緒帶到工作上來,造成影響,所以……你們還是低調點好。」主任好意叮嚀。
「我明白。」他明理地應道。
事實上,他和海寧唯有休息時間才會相偕去喝個飲料,其他時間頂多說個三兩句話,已經相當低調了,總不可能要求他們明明熟得很卻要裝成是陌生人,連話都不說,這樣未免也太虛偽了吧?
「至於苑海寧的部分,是由她們護理長去告知。」主任說著,見他臉色一繃,隨即微帶笑容補充。「不過你放心,我待會兒會先去說幾句。」
「謝謝主任。」齊之恆神色一緩,感激揚笑。
「好了,快回去休息吧!」主任起身,和善地拍了拍他肩膀。
齊之恆頷首離去,心情卻沈甸甸的。
他不在的那兩年,都是由巫崗陪在她身邊,相較於冷冰冰的mail聯繫,近身的陪伴顯然強得太多,而且巫崗的條件不錯,和海寧年紀又相近,若說有感情發展,也不無可能……
煩躁地甩甩頭、捏捏眉心,他不願再深思下去,那只會把自己逼進死胡同裡,造成他和海寧之間的嫌隙,根本沒有助益。
他該思考的,是有人在海寧背後虎視眈眈,因為整件事的攻擊重點是誰,是顯而易見的,偏偏敵人在暗,真是教人無從防備。
或許,他該跟巫崗一塊商量、商量……
等會兒和海寧碰面,也得先告訴她,讓她有個心理準備,以免她上大夜班時聽到這消息會太過錯愕。
體恤齊之恆一個人獨居在外,沒機會吃家常菜,海寧趁著最近輪到大夜班,上班時間和齊之恆下班後正好有個空檔,特地提前上了趟市場,大展身手煮了幾樣菜,好讓他補一補。
海寧像只忙碌的小蜜蜂在廚房裡忙到西、忙到東,嘴上洋溢著甜蜜的笑容,為心愛的人洗手做羹湯,無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
電鈴響,笑容益發加深,擱下手中的東西,立刻化作一隻快樂小彩蝶朝大門飛奔。
「之恆!」門一開,二話不說,先送上一個大大擁抱。
齊之恆寵溺地揚起了笑容。這甜蜜的小人兒呀,是他停泊的港灣,光是一記溫暖的擁抱,就能消弭一整日的疲 憊。
她的眼裡一直是專注地看著他的啊!怎麼可能還容得下其他人呢?
嘖!胡思亂想不該在這時竄出腦袋的!他警告自己。
他嗅了嗅從屋裡飄出來的香味。「好香哦!」
「你鼻子很靈哦!」她開心地領著他進屋,笑靨燦爛。
「欸,是妳在做菜嗎?」他這才看見她穿了件圍裙,稀奇地打量,這模樣頗有小妻子的味道,讓他心頭暖洋洋。
「是啊!你很意外嗎?」抬頭挺胸,好不驕傲。
「當然意外啊!原來妳這麼賢慧。」他促狹地捏了捏她的俏鼻,好奇地直往廚房走去。
現在這年頭,懂得廚藝的年輕女孩不多了。
「原來?!」她誇張地吊高嗓門,雙手插腰追在他身後,急著為自己平反。「我可是我們三姊妹當中,手藝最好的耶!」
「唔,有色有香了,就不知味道如何?」站在已擺著三盤菜餚的流理台前,他還不太相信地調侃,伸手就要捏一塊來嘗味道。
「啪!」一隻小手又快又準地拍掉他朝盤中進攻的手。
「該打!身為醫生,居然沒養成良好的衛生習慣。」她佯裝凶巴巴地拉著他到洗碗槽洗手。
「肚子突然餓得不得了,我迫不及待想快點嘗嘗妳的手藝了。」他皮皮地咧嘴笑著。
「我還剩一道菜,很快就好了,你先把這些拿到餐桌上去,順便添飯。」廚房是女人的天下,她大方行使指揮權。
「遵命。」他做了個童軍禮,立刻行動。
把菜全端上桌,再擺好碗筷,齊之恆索性坐在可以看到廚房的位置,好整以暇地欣賞她。
和她在一起,是全然的放鬆自在,他特別喜歡這種溫馨感,像是老夫老妻,感情融洽有默契……腦子裡浮現兩人組成小家庭的畫面,他一回神,不禁為自己的想法漾開了微笑。
然而,方纔的插曲又霍地打斷他的思緒,笑容一斂,看著海寧無憂無慮的身影,心情不由得一沈。
他實在不想讓那烏煙瘴氣的事去影響她,但是卻又非說不可,否則先由別人口中告訴她,感覺會更加難堪。
決定了,飯後再告訴她吧,免得破壞了愉快的氣氛,影響食慾。
讓齊之恆吃了一頓讚不絕口的晚餐,海寧又驕傲又滿足,不枉她費了心思想菜色,還犧牲睡眠提早去市場買菜。
此刻,在齊之恆的堅持下,洗碗工作被他攬去做,而海寧也沒閒下來,在一旁流理台上切著水果。
她橫過身子擋在他面前,笑咪咪地說:「你如果喜歡吃,那我上大夜的這段期間,每天都做飯給你吃好不好?」
「喜歡是喜歡,但是每天都做飯的話,妳太辛苦了!」他低頭啄吻了下她的唇,她意外地羞紅了臉蛋。
「不辛苦,反正常吃外食不好,不一定衛生,而且有時候太鹹、太油、味精又多,怕你營養不均衡。」她體貼細心地為他設想。
「哦~~想要先抓住我的胃,然後就能抓住我的心,對吧?心機好重哦!」他像發現秘密似地覷著她,口吻是濃濃的調侃。
她愣了一愣,原本是沒想那麼多,被他提醒,倒記起這也是一個好方法。
「對對對,要把你全部牢牢抓住。」她完全不否認對他的心意。
把洗好的碗盤放進烘碗機裡,他湊近她,從身後環住她的腰,下巴抵靠在她肩膀上,嗅著她身上的淡淡幽香。
「放心吧,我一旦認定了妳,就沒那麼容易改變,所以妳甭胡思亂想了。」他在她耳畔低喃出動人的承諾。
幸福躍上唇瓣,拉起甜柔的笑容,她偏頭,嬌媚地斜睨他一眼,無須言語,情意便在目光中傳遞。
雙臂一縮,他順勢吻住了她,撬開貝齒,造訪甜蜜的檀口,逗弄糾纏,勾惹出她生澀的回應。
吻勢從嬉戲到纏綿,腰間的大掌開始不安分的游移,體溫也節節高昇……
未幾,漫天慾火卻因他腰間的手機鈴聲大作而不得不硬生生喊停。
「嗚……」他埋在她頸間低嚎,她莞爾輕笑。
「快接吧,說不定是醫院打來的。」她用肩膀頂頂他。
他心不甘、情不願地拿起電話,明明喘息著,還要佯裝氣息平穩。然而,當他知道來電者竟又是老愛殺風景的巫崗,口氣不由得兇惡了起來,惹得一旁的海寧忍不住發噱。
她端著切好的水果走到客廳,體貼地讓他保留隱私。
片刻,齊之恆結束了電話走出來,神情不似方纔的輕快,海寧不禁關心問:「發生什麼事了?你臉色不對。」
他來到她身旁落坐,淡淡地歎了口氣。
巫崗的這通來電就是跟他討論那個傳真事件,也提醒了他該向海寧說明了。
「今天,院方收到一封匿名傳真……」
海寧聽著,秀眉也隨之蹙起,心頭籠罩著一股疑雲。
「……我想,妳今天去上班,妳們護理長應該會跟妳提起這件事,不過妳不用擔心,他們都知道是謠言,只是形式上得稍加提醒罷了。」齊之恆握住她的手,給予安定的力量。
「你還在美國的那段時間,我和巫崗的往來也很頻繁,怎麼就沒人說?」她嫩紅的小嘴已經掛起三斤豬肉了。
「說不定,就是有人以為妳和巫崗是一對,而現在我回來,妳又和我走得近,以為妳劈腿,所以眼紅了。」他客觀分析。
「或許吧。」除了這樣,她也想不到其他理由了。
「妳最近有得罪什麼人嗎?」他突然問。
「沒有呀!」她不論跟誰都處得很好,別說最近了,一直以來也不曾跟人發生不愉快過。
「還是……妳真的跟巫崗……」他知道這樣試探很惡劣,但他忍不住問。
美眸瞋瞪向他。「喂!你想太多了吧?」
他釋然一笑。「我想,大概是無聊人士的惡作劇吧!」他捏捏她的臉頰。
「我看,我們在醫院還是少碰面好了。」她吶吶低語。
「沒有必要因為這樣就……」他蹙起眉,認為這樣做會讓那種人食髓知味,以為用這種方式就能牽制別人。
「醫院這種地方是人多口雜,流言、八卦滿天飛,小心不蝕本嘛!」海寧難得堅持,撒嬌地說服他。「反正我們私底下開心就好了。」
他睇了她一眼,不得不順著她。「好吧。」
「謝謝。」勾著他的手臂,她綻出甜甜微笑。
「妳不難過嗎?」深邃的眸裡,矛盾地流動著疼惜與些微猜疑。
枕向他寬闊的肩膀,海寧由衷地說:「沒關係,反正我現在有你,這種事影響不了我的好心情。」
愛情,總能給人意想不到的勇氣呀!
齊之恆展臂摟住她,悄然喟歎。
他在乎她呀!否則也不會因那小嘴吐出的動人情話,而平撫了心底的憂慮。
在醫院裡過日子,看似千篇一律,實則暗潮洶湧,人生百態什麼都有,不但看得見生老病死,也體驗得到勾心鬥角。
派系有分別、權力有鬥爭,這不是光盡本分就能避免的,一旦表現優秀,一旦過於平順,即使不願與人競爭,還是會被當成假想敵。
至於身份特殊的,那更是耳根子不得清靜,身旁會被讒臣團團包圍,看不見半顆真心,更遑論結交朋友了。因此在非必要的時候,身份的隱瞞可以避免許多諂媚逢迎的事,耳根子會清靜很多。
巫崗就是一例。
他是院長的外甥,也就是外人口中所說的那種皇親國戚,為了深入「民情」,也為了接班做準備,他一直沒公開身份,包括私交極好的齊之恆和苑海寧。
但這一次,好朋友有了麻煩,不能再默不吭聲,他的身份和特權都要派上用場。
「舅,給我那份傳真。」象徵性的敲門動作之後,便是沒經同意的闖入,巫崗劈頭就伸長了手,直接討東西。
「什麼傳真?」院長似是對他的行徑已經習以為常,連半句責罵都沒有,只是一時反應不過來地問。
「就是中傷苑海寧的那張傳真。」這還用問?
「你要裱褙嗎?拿傳真做什麼?」院長一邊問,一邊在抽屜裡翻找。
「傳真會顯示發送處,我要查出是誰寫那些垃圾內容!」咭咭咭,偵探巫崗厲害吧!
「喏,拿去。」院長把傳真紙遞給他。
「嚇,用打字的,卑鄙!」少了個字跡線索。
院長橫了他一眼。「做這種事本來就見不得光,當然愈隱密愈保險啊!」
「哼!這人根本是白癡!說什麼海寧周旋在兩個男人之間,她哪有那個能耐啊?我認識她兩年了,還會不清楚嗎?人家跟齊之恆才是一對,幹麼硬要把我給卡進去?況且,舅,你看我像是被女人玩弄感情、被劈腿的男人嗎?簡直是污辱我巫崗的智商和行倩!哈,顛倒過來還差不多。」
巫崗咬牙切齒,愈說愈氣,想到醫院裡有這種唯恐天下不亂的人,就覺得一肚子火。
「我明白、我明白。」院長對他是完全沒轍。
因為院長本身沒有子嗣,所以對這個頑強機靈的外甥是打小就寵愛,尤其巫崗也學醫,後繼有人的安慰更令他將他寵上了天,寄望他能盡早接下這間醫院,好讓他享清福去。
「不吵你了,我辦事去。」達到目的,來去一陣風。
很快的,巫崗便經由傳真號碼查出發送地,但是當答案揭曉,他不禁氣得跳腳。
「學長啊…」撥電話給齊之恆,忍不住哀嚎先。
『怎麼了?』哀聲如此淒厲。
「我氣得快腦充血了啦!」
齊之恆忍不住莞爾,知道他沒有大礙。『到底怎麼了?』
「我查到傳真地了。」
『你怎麼能夠查得到?」齊之恆納悶地問。
「呃……」一時沒想到會穿幫,他趕緊含糊帶過。「哎唷!這你別管,反正我有門路就是了。」
『那知道是誰嗎?』
「7-11。」從牙關迸出。
齊之恆怔住,隨即哂然一笑。『算了啦!我和海寧已經達成協議,不在院內碰面就是。』
「這樣豈不如了那小人的願?」巫崗忿忿不平。
『無所謂啦,反正我們會在醫院就代表是在工作,不特地碰面也沒關係,這樣也比較不會落人話柄,畢竟吃虧的是海寧。」在她的說服下,齊之恆更認同這做法了。
「唉~~」巫崗無奈歎氣,懊惱逮不到人,想想又嚥不下這口氣。「哼!最好是沒有下次,不然我一定繼續追查下去。」
聞言,某根神經又被觸動,勾起齊之恆的疑心。
他這個正牌男友都能想得開了,巫崗何必如此氣憤?
莫非……他對海寧的心疼已經超出一般好朋友的界線?
齊之恆知道那封傳真的用意,除了中傷之外,還有挑撥的企圖,可偏偏自己中了計,像著魔似的,拋不開猜疑、丟不掉妒忌!
「好啦,就這樣,你要好好安慰海寧哦!」絲毫沒察覺齊之恆的不對勁,巫崗逕自掛上電話。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8 17:33:58
第九章
安然無恙地過了半個多月,匿名傳真的中傷事件似乎已經過去,齊之恆和苑海寧這對正處於熱戀的情侶也甜甜蜜蜜、順順利利,只除了在醫院的時間,兩人遇上只有含笑點點頭以外,從不再有公事以外的交談和碰面。
不過有一點讓齊之恆心裡一直很不是滋味--為什麼他和海寧得避開,而巫崗就不必?
偶爾,遠遠看見海寧和他有說有笑的愉快神情,坦白說,他會吃醋。
生平第一次嘗到了吃醋的感覺,而且這陣子幾乎都是處於這樣的狀態中,真的不好受。
像今天,海寧原本就排休假,剛剛他又得知巫崗也休假,腦子不由得又亂紛紛地疑神疑鬼。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搞的,最近胡思亂想的頻率愈來愈高。
一下班,結束了手邊的事,他便匆匆要離開,卻在半途遇上了曹亞純--
「之恆,你要下班了嗎?」笑容躍上嘴角,她暗暗慶幸在他離開前趕到。
「嗯,妳也要走了?」見她身上已沒有白袍,齊之恆直覺地問。
「是啊,所以特地過來找你。」曹亞純坦承道。
最近這陣子,齊之恆和苑海寧好像疏遠了,這種時候,對於她這個想要卡位的有心人來講,自然是絕對不會錯過了。
是以,她會假公濟私,提出一些醫學上的問題來跟他討論,實則增加相處機會;或是一有空檔就來找他,取代海寧的位置,陪著齊之恆吃午餐、喝飲料,甚至還會替他帶早餐。
「有事嗎?」齊之恆扯出不自然的笑容,暗忖著希望別影響到要趕去找海寧的計劃。
「我車子昨天進保養廠了,你能不能載我回家?」她大方提出請求。
「呃……」他遲疑了下,一句「沒空」就是不好意思說出口。
「反正順路,你就送人家一下嘛!」她用軟軟的嗓音強迫。
他如果是回自己家,那倒是順路,可是他現在是要去海寧家,方向是完全相反的。
「好吧!」他點了頭。
畢竟是朋友一場,她都這麼說了,他還能怎樣?
兩人一起到停車場取車,齊之恆半路打了電話給海寧要通知她待會兒會前往,可是不論家裡或手機都沒人接聽,因此一路上曹亞純說著工作時的趣事,齊之恆只能心不在焉地漫應著,滿腦子惦掛著海寧。
他現在只想趕緊把曹亞純送到家,然後快點趕去找海寧。
「之恆,不如我們一塊去吃頓晚餐好不好?我家附近最近開了一間日式餐廳……」車子在公寓門前停下,曹亞純卻沒有下車的打算,再度開口邀約。
但這次,齊之恆已心情煩躁得連客套的猶豫都省略了,歉然地說:「亞純,很抱歉,謝謝妳的好意,我還有事,不能跟妳一塊吃晚餐。」
笑容僵在臉上,曹亞純的心像被針紮了下。
「你……要去找海寧?」她極不願在兩人相處時提到這個名字。
「嗯,電話都不通,我有點擔心。」他直話直說。
那俊臉上的擔憂讓她覺得無比刺眼,嫉妒之火在胸腹間熊熊燃燒,她不禁暗暗咬牙。
這陣子她一直以為那封匿名傳真有達到離間的效用,讓他們疏遠了,所以也盡量不在兩人相處時提到海寧的名字和她的事,沒想到情況並沒有改變,一切都是她自己蒙蔽自己。
努力平撫竄升的怒氣,再開口,已是冷靜合宜的大方得體。「這樣啊,那你還是趕快過去好了,開車要小心哦!」
她不再勉強地主動下了車,笑容可掬地站在路旁跟他叮嚀道別,儼然是一副婉約女子的姿態。
「再聯絡,Bye。」齊之恆毫不掩飾他的急切,匆匆道別後便踩下油門,白色轎車在她面前揚長而去。
歸心似箭。
感受到這點,曹亞純迅速地斂回笑容,沒了方纔的賢淑樣,取而代之的是一臉陰沈的郁色。
她在美國守了齊之恆兩年,沒想到一回到台灣就被苑海寧那女人捷足先登,怎不教她恨之入骨?
苑海寧不過是區區一名小護士,怎可能比她和齊之恆登對呢?
不行,得再想想辦法對付她,否則難清心頭之恨!
身為室內設計師的苑家大姊在自家的小庭院裡,擺了一組柚木休閒桌椅,偶爾三姊妹泡個花茶聊聊天,或是在戶外用餐,也頗有一番庭園餐廳的味道。
此刻,一對男女正坐在庭院裡談話,女的自是苑家一員--苑海寧,男的則是滿心郁卒、備受打擊、前來傾吐隱晦心事的巫崗。
「嗚……追求兩年多了,為什麼就是不肯接受我?」他哀傷的閉目撫額,扮演憂鬱王子。
「唉,大概是你看起來太輕浮,沒有安全感。」她想了想原因。
「不能因為我活潑開朗,就說我輕浮;也不能因為我帥,就認為我沒安全感,這不公平啦!」他抱怨還不忘捧捧自己。
海寧偷偷抿唇笑他,逕自替他倒了杯自製水果茶,推至他面前。「口渴了,喝喝看味道怎樣?」
「哦。」哀嚎被打斷,還真的是抱怨到口乾舌燥,所以聽話地端起茶來喝。「不錯,酸度甜度都剛好。」
她開心不已。「耶,成功了,那就可以給之恆喝了!」有白老鼠試驗後,才能把成功的結果獻給親親愛人哪!
巫崗很受傷,頭上冒出三條大黑線。「把我當試驗品啊?」可憐哦,他何時變得這般姥姥不疼、舅舅不愛了?
海寧嘿嘿笑,跟巫崗已經熟到可以煎蛋了,所以直話直說不怕得罪他。「歹勢,阿娜答比較重要。」
想到齊之恆,她的臉就盈滿了幸福的光采,整個人像會發亮似的。
「見色忘友。」低啐一句外加一記衛生眼。「你們倆雙雙對對,就不怕傷了我的心?」
眼紅哪!心理不平衡啊!為什麼他的情路不順成這樣?
「沒辦法,誰教你偏要喜歡個性獨立冷靜、超有主見的岳亮?」她攤攤手,只能為他默哀。
這就是巫崗今天會臨時跑來找她的原因--岳亮。
先不說他陸陸續續追了她兩年卻總是不得其門而入,這一次岳亮回來北部,雖然答應了巫崗的邀約見面,卻帶著男朋友隨行,吃喝一頓之後就拍拍屁股走人,放巫崗鴿子。
大受打擊之餘,他只能來找她訴苦,只因她和岳亮是手帕交。
「啊啊啊…我郁卒啦!」伸臂揪住海寧的手,巫崗把頭埋在雙臂間,開始雞貓子喊叫。
「呃……別哀啦!算你衰咩!」她又好笑又尷尬,像安撫小狗似地拍拍他的腦袋。
「海寧,幫幫我啦,拜託拜託!」他倏地又直起身子,捉住她的雙手猛搖晃,病急亂投醫地尋求援助。
她為難推辭道:「哎唷,我哪幫得上什麼忙啊?」岳亮不是那麼好遊說的人,她要是幫巫崗站台,恐怕會被岳亮轟到滿臉豆花。
「隨便什麼忙都好啦……」巫崗已經黔驢技窮,展開死纏爛打了。
夕陽西下,涼風吹拂,草綠花香,氣氛愜意,不聽他們的對話,光看這幕景象和互動,是相當具有想像空間的。
最起碼,落在齊之恆從不遠處望來的眼裡,就成了有曖昧的解讀。
下班時間是車潮顛峰,塞了一路總算是快到苑家,齊之恆在彎進巷子前瞥見空的停車格,立刻卡位,接著徒步走向目的地。
他的心情莫名焦慮,一來是因為巫崗與海寧同一天休假,二來是為了電話無人接聽。
邁開大步,往前疾行,目光觸及苑家時,卻看見一對男女坐在庭院裡,他下意識地止住步伐。
定睛一瞧,心裡的猜疑突然得到了印證--巫崗和海寧同天休假,果然也在一起!
齊之恆的臉色難看,燃起怒焰的俊眸注視著他們,發現他們的互動和氣氛還真是該死的好!
為什麼她在家卻不接電話?
為什麼她和巫崗碰面卻不事先告訴他?
為什麼他們看起來感情這麼的好?
一個個問號敲下來,打翻了心裡的醋缸,混雜了各種滋味,讓他忍不住咬牙,握緊了拳頭。
所以……那封匿名傳真並不是空穴來風!
所以……巫崗才會對海寧被攻擊的事那樣氣憤!
該死!海寧怎麼可以在他如此動心用情之後,做出腳踏兩條船的事?!
他想轉身就走,不打斷他們愉快的交談,也怕自己會有失控的反應,但是雙腳卻像自有意識似地繼續朝他們邁去。
「之恆!」海寧率先瞧見了他,開心地揚聲綻笑。
巫崗轉身看他,自然地鬆開了握住海寧的手,但在齊之恆看來,卻成了慌忙心虛、欲蓋彌彰。
猜忌是愛情裡最可怕的病菌,破壞力和傳染力都高得驚人哪!
「嘿,你來啦!」巫崗挑了挑眉。
「打擾你們了嗎?」齊之恆神情如常卻沒了笑意,客套的口吻中隱藏著濃濃的酸味。
「沒啦,不過你來了,我就要走了。」巫崗開玩笑道。
事實上是明白他們倆相處的機會和時間都不多,他不能不識相地再卡在中間當電燈泡,趁早走人才是。
「欸,一起吃晚餐嘛!」海寧留他,被岳亮放鴿子的巫崗孤孤單單好可憐。
「那就不送了。」齊之恆顧不得風度地同時說道。
他要真留下來,恐怕就不是吃晚餐,而是吃炸彈了!
海寧瞠目結舌地看向他,意外他竟如此沒禮貌。
神經大條的巫崗倒是沒有察覺到不對勁,車鑰匙一拎,瀟灑地揮揮衣袖say goodbye。
「你怎麼回事?」海寧納悶地問。
「什麼怎麼回事?」他睨看她,口吻淡漠。
巫崗看他一來就走,分明是有鬼!
「我以為你是開玩笑的,沒想到最後真的連挽留巫崗的話都沒有。」她責難地說著。
「那不如我走,然後妳跟他去吃晚餐好了。」他負氣說道。
她怔忡了好一會兒,對他的話和態度一時反應不過來。
「你……怎麼這麼說?」她愣愣地問。
他煩燥地抿抿嘴,轉移話題。「為什麼不接電話?」
「啊,你剛剛有打來嗎?」她驚訝道,旋即想了想。「我忘了把手機拿出來了,對不起哦!」忙不迭賠罪。
難怪他的臉臭臭!她明明休假卻連絡不到人,他不高興是一定的。
「看見巫崗來太高興了,所以才會忘記我會打電話給妳。」他忍不住酸道。
這話太明顯了,海寧想裝聽不懂都不行,俏臉一沈,感到不悅。「你到底怎麼搞的?」她皺起秀眉,斜瞅著他。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搞的!
他一肚子氣,但最氣的,卻是自己。因為隱隱明白可能是自己想太多,應該給她解釋的機會,可偏偏開不了口,問那些小鼻子、小眼睛的問題。
他討厭這樣的自己!
「大概是太累,我要回家休息了。」他隨便掰了個借口,不想再待下去,以免管不住自己的脾氣,跟海寧鬧得更不愉快。
「先吃完……」她才開口,齊之恆就已經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之恆!」再喚,也喚不住他的腳步。
莫名其妙被丟下的海寧,追了兩步,呆立在自家門前,望著他的背影,墜入五里霧中。
事後證明,齊之恆的反常,並不是因為疲累。
自從那天不歡而散,至今已經過了一個星期,海寧打過電話給他,總推說很忙;在醫院時找他,總拿說好院內不見面的理由堵她;有時,是班別錯開……總之,他避不見面。
為什麼?為什麼?!
她想到腦袋打結也想不通,在那天之前一切都好好的,到底是什麼事讓體貼的他變成這樣?
難道只因為她沒接電話?!
不可能呀!他不可能為了這點小事就氣了一整個星期的……
會是因為巫崗嗎?那天,他說的話都有點怪怪的。
可是為什麼呢?巫崗沒得罪之恆呀!
海寧一邊做著酒精棉球,一邊在心裡自問自答著。
「海寧,妳過來一下。」護士長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神色凝肅地喚過她後便走進護理站最後方的隔間。
連忙斂回思緒,不好的預感旋即掠過胸臆,她趕緊尾隨而至。
「妳最近怎麼搞的?匿名傳真的事才過沒多久,現在又被病患投訴!」站定,旋身,劈頭就念。
「投訴?!」海寧杏眼圓瞠,訝然重複。
「是啊,昨天出院,投訴函今天就到了。」護士長撇了撇嘴。
「投訴什麼?」她急急追問。
向來認真盡責,沒有出過錯,也不曾擺過晚娘臉孔,甚至連連當選微笑天使,有什麼可以被投訴?她百思不得其解。
「說話態度不佳、做事態度懶散。」風雨欲來的口吻,質疑不悅的眼神。
海寧張口結舌,和護士長四目相對,彷彿聽見了外星語。
「護士長,昨天我負責的病房出院的只有三床,我不記得曾有任何失誤,也和病人及家屬處得很好啊!」海寧回想之後為自己解釋。
「投訴函指名是苑海寧,連班別都寫出來了,還會有錯嗎?」護士長沒好氣地說道。
海寧挫敗地抿起唇瓣,不再多說了。
她知道現在不論說什麼,在護士長聽來都是狡辯。
護士長白了她一眼,不禁搖頭歎氣。「枉費我這麼器重妳,結果妳最近表現愈來愈差。」
「對不起,我會改進。」她沮喪地垂下螓首。
「下班前寫份報告給我。」丟下指示,護士長就走開了。
海寧垮下了肩膀,眼眶泛紅,硬是忍住眼淚,找了張椅子坐下,備好紙筆寫報告,覺得好委屈。
沒有任何出錯的紀錄,也沒有不愉快的痕跡,她根本不知從何寫起。
莫名其妙被中傷、莫名其妙被投訴,連齊之恆也莫名其妙地跟她冷戰!
她曾想把冷戰的情形告訴巫崗,卻隱隱覺得不妥,畢竟這是她和齊之恆兩人的問題,應該由他們兩人來面對、解決。
唉……可是他如果不願主動說明,她再多問也是沒有用,這樣要怎麼解決僵局呢?
深深的挫折感令她好無力!
她到底是招誰惹誰了?為什麼最近不順到這種地步?簡直連喝涼水都會塞牙縫嘛!
寫寫寫,硬著頭皮掰出一份報告,待她下班,已經超時。
無精打采地前往員工機車停放處騎車,滿心的郁煩也已經累積到不能再多的程度,所以她今天也不想再打電話給齊之恆,然後去碰軟釘子,她只想趕快回家休息。
機車騎往大馬路,海寧精神不是很集中,就在路口轉彎之際,一輛機車居然違規地逆向行駛,朝海寧的車迎面而來。
「啊--」
她驚呼一聲,反射地扣下煞車,將車子一偏,煞車竟失靈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8 17:34:24
第十章
海寧出車禍了!
當齊之恆接獲消息時,腦袋忽然一陣空白,心臟差點沒停止跳動,恐慌隨之漫進胸臆。
「她有沒有怎樣?傷到哪裡?嚴不嚴重?」握著話筒的手心冒汗,他驚惶失措地迭聲追問。
『學長,冷靜點,她不嚴重。』正在急診室當班的巫崗嗓音平緩地安撫。
「那現在情況怎樣?」
『左手骨折,可能有腦震盪,其餘都只是擦傷、挫傷。』
「她現在人在哪裡?」心疼的感覺來得洶湧,幾乎將他淹沒,俊臉血色褪去,呼吸變得急促。
巫崗把房號告訴了他。
「我馬上過去。」他砰地掛上電話。
草草收拾手邊工作,齊之恆像火箭似地奪門而出,直奔海寧病房。
病房內,折騰了老半天的海寧已臥在床上假寐,她左手纏上繃帶,額頭貼著紗布,受驚又不適導致臉色蒼白憔悴,整個人看來虛弱不已。
齊之恆一進到房裡,就瞧見她這副模樣,整顆心頓時糾結在一起。
他放輕腳步朝她走近,俯視她沈睡的面容,一肚子急切焦心的話梗在喉嚨,想伸手碰觸她,又怕擾醒她或碰疼她。
刻意一個星期不見面,除了工作繁忙以外,無非是想沈澱自己的心情,畢竟在他認為,猜疑嫉妒這種事由男人做來是更加難看,而他絕對不願意讓海寧看到他醜陋的一面。
可他沒想到這些天沒見,她卻瘦了那麼多……
大概是察覺有另一人的存在,海寧緩緩掀起眼簾,瞧見立於床前的人就是齊之恆,心一悸,頓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齊之恆在床沿坐下,大掌覆住她的右手。「海寧,巫崗說妳可能有腦震盪,妳如果覺得想吐或……」
「你忘了我是個護士嗎?」她幽幽地說,言下之意是不必多餘的叮嚀。
「對哦!」他哂然揚唇。「沒辦法,面對病人可以很理性,面對自己人就關心則亂。」
海寧微微別開臉,悶悶地不接受他的關心。
察覺到她的淡漠,一絲尷尬從齊之恆臉上閃過。
她在生他的氣!
身為醫護人員,應該更能體會人生的無常,所以對於週遭的人事物要特別懂得珍惜才是,而他這次卻因自己的疑神疑鬼虧待了她,就更不對了。
今天這場意外,幸好人無大礙,否則,豈不造成無法彌補的遺憾?
她莫名遭受他的冷落,承擔他的情緒,現在要怪罪他,也是無可厚非的。而他,欠她一句道歉。
「海寧,這些天冷落了妳,我很抱歉。」大掌施了些力道,牢牢握緊她的手,誠心誠意賠不是。
聽他主動提起,海寧的視線緩緩移向他,一股委屈湧上心頭,為了壓抑情緒,俏臉繃得更緊。
「我想知道理由。」她冷硬道,想想實在很嘔,接著忍不住爆發出來。「無緣無故被你扔在一邊,到底怎麼回事也不說清楚,我還傻愣愣地厚著臉皮一直找你……」說著,眼淚就撲簌簌掉了下來。
見她聲淚俱下,那一滴滴眼淚宛若熱燙的岩漿灼上他的心,齊之恆不捨地替她拭淚,若非擔心她腦袋不能再受震動,他真想好好給她一記疼惜的擁抱。
「對不起、對不起……」他不斷重複低喃,自責不已。
海寧難得剛烈地拂開他的手,不要他忽冷忽熱的對待。
齊之恆還想接近,卻被她不斷揮開,只好頹喪地收手。
「你高興時就對我好,不高興就不理不睬,怎麼可以這樣?我也有情緒、我也有感覺、我也會難過啊!」她用盡力氣連珠炮似地嚷道,想停止不爭氣的哭泣,卻難以自抑。
怕她失控,他按住她的左肩和手臂,低聲安撫。「海寧,我知道是我不對,但說出來也不怕妳笑,這都是因為我太在乎妳。」
淚眼濛濛地瞅著他。「你騙三歲小孩嗎?因為在乎我,所以冷落我?」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齊之恆抿了抿嘴,有些難以啟齒,但是已經讓她這麼生氣,硬著頭皮也得說出來了。
「……」聲如蚊蚋。
「嗄?」沒聽見。
「我吃醋啦!」他又快又含糊地說。
沒料到是這個原因,海寧愣住。「為什麼?」
顴骨泛起淡淡紅暈,他難為情地說:「因為妳跟巫崗太好了。」
第二個出乎意料的答案,令她再度傻眼。
在她的認知裡,齊之恆吃巫崗醋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
「他不是你的好朋友嗎?所以我也把他當好朋友啊!而且我和他這兩年來,都是維持這樣的友情,並沒有任何改變。」她納悶不已。
「本來我也這樣想,但是自從那封匿名傳真事件後,我心裡居然產生了疙瘩,所以後來不管什麼事、什麼話,在我看來都有不對勁……」他臉上的神情是懊惱又愧疚。
海寧心口一窒,不禁低喃。「原來是那封傳真造成的後遺症!」
他看了看她,垂首懺悔,逕自續道:「這樣的猜疑不斷累積,直到那天妳和巫崗同時休假,又在我未知的情況下碰面,連電話也都打不通,我終於管不住自己的心情,可又不想跟妳起爭執,所以只好逃避,讓自己好好釐清心情,打算調適好了再來找妳。」
她斜睨著他,小嘴緊緊地抿成一直線。
繼續生氣也不是,不繼續生氣,好像又覺得太對不起自己,畢竟一星期來的心情煎熬可不好過。
可是,他會吃醋嫉妒,無非是因為在乎她呀!只不過他選擇了悶不吭聲的鬧情緒,而不是開誠佈公地說出來。
這麼一想,那股怨氣似乎就煙消雲散了。
「你不該鬧這種脾氣。」雖然心已軟,嘴上還是得責難一下。
「我知道不對了。」認錯,是目前解決問題的要訣。
「你害我難過了好久。」指控也不能少。
「我願意接受懲罰。」自首可以減輕刑罰。
能懲罰什麼?海寧語塞。她根本一點概念都沒有,更或者,是完全捨不得懲罰他!
慘了,真的是愛到卡慘死,被吃定了!
「我現在才沒力氣懲罰你呢!」她撇了撇嘴瞋道。
「哪,是妳放棄這個權利的哦!」他笑開,知道善良溫順的她軟化了。
瞧他高興的,她連日來的壞心情也一併跟著消失下見了。「原來,小心眼不是女人的專利呀!」不懲罰,也得損損他才行。
「那可不。」他倒是大方承認,反正都是人性之一。
她受不了地橫他一眼。
還真是厚臉皮!
「以後不准你再這樣了,有什麼事要說出來,我們可以商量。」她乘機會聲明,為兩人未來的相處立下規定。
「好。」牽起她的手,他親吻她的手背。
猜疑嫉妒是毒藥,而溝通才是瞭解彼此的最佳良方啊!
晚上,巫崗下班後,便繞到海寧的病房來探視。
齊之恆解開心結後,對巫崗就如同往常了,因此也不排斥他的探訪。
三個人聊了一會兒,海寧這才想起該提提機車的異樣。
「對了,我覺得我車子的煞車怪怪的,好像有一邊的煞車是壞掉的,所以我看到有車撞過來要煞車時,根本沒辦法馬上煞住。」
「明知煞車怪怪的怎麼還騎車來上班?應該搭公車就好啦!」齊之恆皺起眉責難。
「我早上騎車來上班時還好好的,是要回家的時候才變得怪怪的。」海寧急忙解釋。
「早上還好的,下班就壞掉?!」巫崗覺得奇怪。
「太突然了吧?」齊之恆也質疑。
「就是這樣,別懷疑。」海寧的語氣很肯定。
三人陷入沈默,面面相覷,都覺得其中有詭異。
未幾,海寧忽有所感。「我覺得最近實在是太倒楣了,老天爺太『厚愛』我,怕我衰得不夠徹底,還得在身上添皮肉傷才肯罷休。」
「嗯,被小人中傷,現在又車禍。」巫崗同意。
「還不止呢!我今天還被人投訴態度不佳、做事懶散。」還有齊之恆跟她冷戰也是其中之一,只不過她跳過沒提。
「妳?!有沒有搞錯啊?」齊之恆和巫崗異口同聲地問,連表情也是如出一轍的詫異。
在他們的印象裡,海寧脾氣好、人緣佳,做事細心也很有責任感,還常榮登微笑天使的寶座,怎麼會被人投訴?
「沒有錯,就是我。」她很無奈地歎氣。
「怎麼可能?」又是不約而同的發問。
「你們和我都是一樣的反應,可是投訴函上寫得一清二楚。」
「那妳有印象跟病患或家屬不愉快嗎?」齊之恆提出質疑。
「就是沒有才奇怪。」她噘起唇瓣好無辜。「所以我才說我倒榍啊,都是一些無妄之災。」
「不對不對,一定有問題。」巫崗發揮偵探的敏銳第六感。
「我也覺得不對勁,好像有人一直針對妳。」齊之恆贊成他的說法。
海寧悶悶地說:「我又沒有得罪過誰,為什麼要針對我?」難道她的人緣有這麼差嗎?
兩個大男人除了聳肩,也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未幾,一道靈光突然閃進齊之恆的腦袋,有個直覺強烈又清楚地冒了出來。「巫崗,我想麻煩你。」
「哎唷!你是我最敬愛的學長兼好友耶,我們都這麼熟了,有事儘管吩咐,還客氣什麼!」巫崗擺擺手,阿莎力地應道。
齊之恆感動地揚起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
汗顏哪!巫崗是這樣好的一個朋友,他之前是鬼迷了心竅,才會懷疑他居心不良,有其他企圖。
「我得在醫院陪海寧,所以想麻煩你幫忙把海寧的機車送去機車行檢查,看看煞車是怎麼回事。」他說明。
「聽起來其中好像有陰謀哩!」巫崗很快便理解他的用意。
「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樣。」
「好吧,我立刻去處理。」他立刻起身行動。
「結果怎樣馬上打電話告訴我。」
「OK。」
巫崗離開後,病房內只剩下齊之恆和苑海寧,他們相視著,有一股凝重的氣氛瀰漫在他們周圍。
「你該不會認為煞車是有人故意破壞的吧?」連海寧也聽出其中蹊蹺,不禁怯怯地問。
齊之恆歎了口氣,憂心忡忡地瞅著她,沒有回答。
如果煞車壞掉是人為的,那就太可怕了!
這一切都是針對著海寧而來,可偏偏對方在暗處搞鬼,防不勝防,海寧的處境會很危險哪!
一個鐘頭後,結果出來,齊之恆的手機響起。
「怎麼樣?」他劈頭就問。
『你的猜測沒錯,左邊煞車有被利器剪斷的痕跡。』巫崗沉重道。
「該死!」齊之恆忍不住低咒。
『接下來該怎麼做?』
「巫崗,你不是說你門路很多嗎?有沒有辦法不要聲張地調出今天員工機車停車場的監視錄影帶?」他提出辦法。
『對哦,我怎麼沒想到可以看監視帶!好,這事交給我。』巫崗毫不猶豫地拍胸脯、掛保證。
「謝謝你了。」收了線後,齊之恆迎上海寧探問的視線,於是神色凝重地說明。「左邊煞車有被剪斷的痕跡,所以它會壞掉是人為的破壞,只剩一邊煞車,難怪妳會煞不住。」
雖然剛剛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聽到事實,海寧還是臉色一白,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真的有人要害我,而且手段還這麼惡毒……」她不禁感到害怕,一陣顫慄蔓延全身。
他坐到她身畔,握住她的手給予支持。「敵暗我明,很難預防,不過妳別怕,我會盡量守著妳。」
勉強勾唇,露出個笑容,可海寧的心還是惴惴不安。
他們都明白,如果這個人不揪出來,她永遠不會有寧靜的日子。
翌日中午,巫崗帶著兩圈大黑輪再度出現在海寧的病房裡,而午休中的齊之恆恰巧也在。
「我~~查~~到~~了~~」虛弱的鬼嗓,伴隨著飄搖的步伐抵達。
「嚇,你怎麼變這樣?」海寧嚇一跳。
「你熬夜嗎?」齊之恆問。
「嘿啊,還不是為了看監視帶。」巫崗將虛脫的身子癱進椅子裡。「從早上七點半的時段一直看,還得目不轉睛地盯著,就怕剛好遺漏重要畫面,看得我眼睛快脫窗了。」精神恍惚,不由得嘀嘀咕咕。
「那查到了什麼?」齊之恆晃晃他,以免他當場被周公召喚去。
「你們猜,是誰?」他還有閒情可以賣關子。
「厚~~我們怎麼可能知道是誰?你快說嘛!」海寧急著問。
巫崗瞠大熊貓眼,打起精神,噹噹噹地宣佈答案--
「曹、亞、純。」
兩人同時目瞪口呆。
「怎、怎麼會是亞純?」齊之恆震驚得無以復加,說起話來都有些結巴。「她人很好,而且、而且……」
「而且她喜歡你。」巫崗睨了他一眼,再度投下炸彈。
哼,情敵!
海寧唰地看向齊之恆。「對了,我想起歡迎舞會那天,她有故意說些誤導我的話,害我以為你們在美國關係不單純。」醋勁發作,咬牙切齒,微瞇的眼神帶了點兇惡。
巫崗幸災樂禍地笑著。「沒錯,有的人就是會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因為喜歡學長,所以海寧成了她的阻礙,然後就恨不得除之而後快啦!」
齊之恆怪他多話地瞪了過去,巫崗連忙噤口。
「我和她純粹是朋友,再單純不過了。」齊之恆趕緊撇清,旋即想到疑點。「欸,那你怎麼知道她喜歡我?」
「我已經去找過她了。」巫崗懶洋洋地說道。
「她怎麼說?」他們都很好奇。
他不屑地撇嘴。「還能怎麼說,證據確鑿,百口莫辯。」
「那傳真和投訴也是她做的嗎?」海寧問。
「我沒問那個,反正用膝蓋想也知道是她,一切都是她來之後才發生的嘛!」他嗤之以鼻。
「嗯。」海寧也這麼覺得。「那接下來要怎麼辦?」
「我已經把那惡毒的女人狠狠罵了一頓,還把她踢出醫院,接下來就看妳是不是要提出告訴嘍?」巫崗嘴快地說。
「提出告訴……」海寧茫然地望向齊之恆,畢竟他和曹亞純朋友一場。
「妳是受害者,妳想怎麼做就儘管決定,不用顧慮我。」齊之恆洞悉她的想法,尊重地說。「再說,她這麼壞心眼,害妳變成這樣,我也很生氣,或許受點教訓可以讓她收斂些。」說著,忍不住感慨又氣憤。
海寧考慮著,腦袋瓜卻浮現一句奇怪的話,詫異地看向巫崗。「等等,你說你把她踢出醫院了?!」
「對啊,你怎麼能把她踢出醫院?不是得經由院長同意嗎?」齊之恆也察覺到那句話的語病。
「呃……」巫崗整個人一僵。
糟糕,穿幫了!
看他臉色變了又變,他們繼續逼問:「老實說哦!」
「好啦好啦!我就坦白告訴你們,其實我是院長的外甥,以後會接班的,所以曹亞純的人品嚴重有問題,這種人留在我們醫院是後患無窮,我當然就踢走她嘍!」他不自在地說道。
「呵,難怪你老說你有門路!」原來如此啊!齊之恆笑道。
「嗄~~你還真會隱瞞耶!」海寧怪叫。
「可別說出去哦!我不想被人家當成特殊分子,然後被一堆人奉承諂媚。」巫崗合掌拜託。
「放心,我們會守口如瓶。」齊之恆保證道。
「謝啦!」巫崗咧嘴笑,又轉回原話題。「海寧決定怎樣?」
「我看還是算了,反正她已經因此丟了工作,只要以後別再來找我麻煩就好。」她偏向息事寧人。
齊之恆噙著笑容,憐愛地看向她,讚佩她以德報怨的做法。「我想,以曹亞純驕傲的性格,事情被揭穿,她也沒有那個臉再待下來了,更不可能異想天開的以為我還會接納她,應該也不敢再來找海寧麻煩了。」研判道。
「對啊,之恆現在知道她的真面目,我也不用怕她來橫刀奪愛了,是不是?」海寧笑開。
「妳本來就不用怕,我愛的人是妳,現在是,未來也是。」目光中注入款款深情,他由衷地說。
「油~~好惡哦!」巫崗抖落一身雞皮疙瘩。「既然如此,我回去補眠啦,不打擾你們小倆口卿卿我我了。」任務完成,閃人。
齊之恆和海寧相視一笑,危險撤除,雨過天青。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8 17:34:40
終曲
三天後,海寧出院,齊之恆來幫她收拾東西。
「只剩一隻手可以動,妳跟著忙什麼?乖乖坐著,我來弄就好。」將不斷插手的海寧按回床上坐好,齊之恆像哄孩子似地說著。
海寧看著他忙過來、忙過去,對她體貼又寵愛,儼然一副好老公的模樣,紅唇不禁向上揚起。
闌尾炎讓她遇上了他,可以平反闌尾無用之說哩!她的闌尾可是幫她帶來一個這麼優秀的好男人呀!
回憶起當初遇見他、愛上他,還耐心通信的過程,上揚的嘴角更是添加了甜蜜。
「之恆,你知道我為什麼會走護士這一行嗎?」她坐在床沿,雙腳懸空地晃著,突然問他。
「為什麼?」他順著她的話問。
她笑咪咪地說:「因為你呀!」
他轉過身來,不解地看著她。「我?」
「因為覺得你很厲害,覺得醫護人員很偉大,而且我希望有一天能成為你的夥伴。」她羞赧地坦承。
「既然如此,怎麼沒想到要當醫生,而是當護士?」
她撇嘴白了他一眼。「因為我知道我的成績沒那麼好,護士比較容易考!」
厚,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耶!本來想好好聊聊往事,居然問這種讓人傷心的問題?!
齊之恆失笑。「那妳豈不是六年前就很崇拜我?」
「對對對,你很得意吧?」她挑眉睨他。
「當然得意啊!知道心愛的女人偷偷暗戀我這麼多年,怎麼可能不得意?」他走過來捏捏她的鼻尖。「不過,說真的,選上我,代表妳眼光很好啦!」老王賣瓜很自傲。
海寧受不了地睞著他。
這男人,都不怕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哦!
「是啊,就是因為眼光好,所以才惹來麻煩,差點沒命,以後不曉得還有多少情敵呢,我看我要去提高保險金額才對。」她故意提,滅滅他的威風。
「唉!別挖苦我了,那不是我能控制的。」他垂成八字眉,苦著臉求饒。
抿起一彎笑,換她得意。
「其實妳不用擔心有情敵,倒是我,要煩惱不識相的蒼蠅蜜蜂在妳附近繞。」那種吃醋的難受滋味,嘗一次就夠了,他可不想再來一遍。
「我能愛你這麼久,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他的介意讓她心頭暖洋洋。
這兩天在心底斟酌的事又浮現腦海,齊之恆忽然有了決心。
「我想到一個讓我們倆都很有安全感的辦法。」他興致勃勃地湊近她,設下陷阱。
「什麼?」一問就等於中計。
「我們結婚吧!」他笑容燦爛,目光熠熠。
海寧呆住,心一悸,腦袋頓時空白。怎麼說著說著就繞到這話題呢?
「我我我……沒有心理準備,太突然了。」她臉爆紅,緊張得講話跳針,心跳又急又猛。
「我們雖然才交往沒多久,卻已經認識很久了,而且妳也暗戀我這麼多年啦!」該是水到渠成的時候了。「再說,我前途光明,嫁給我,保證妳絕不會後悔。」加把勁,繼續遊說。
是啊,算起來,她喜歡他好久、好久了,而談感情的最終目的,不就是要有個圓滿結局嗎?
嫁給他……當然是不會後悔的呀!
「哪有人求婚沒有鮮花、戒指呢?」她嬌羞地斜睨他。
呃……對厚,他太衝動了,應該要安排好一切才開口啊!
可是既然都起了頭,不能喊暫停了呀!怎麼辦?
靈光一閃。有了!
「等我一下。」他速度敏捷地奔出病房。
「喂!你要去哪?」海寧驚訝地喊。
「等我就是了。」齊之恆頭也沒回地高嚷了聲。
不是吧,落跑了?!她傻眼。
不過是要求鮮花和戒指呀,又不是很貴的鑽戒,這樣就打退堂鼓了?她不安地坐在病床上,擔心愛人會一去不回。
不一會兒,就見他氣喘吁吁地捧著一束香水百合踅了回來。
「哪來的花?」變魔術啊?海寧詫異地問。
他尷尬地笑。「某間病房的花。」
「你拿探病的花求婚?」她瞠目結舌。
「先委屈一下嘛!」他涎著笑臉乞求。
搖頭嗤笑,海寧伸手接下。
「那戒指呢?」再出招,看他還要給她什麼驚奇。
「在這裡。」他攤開掌心,變出一條紅色橡皮筋,握住她的手,在無名指上圈了兩圈。
「服了你了。」她忍不住哈哈大笑。
「服了我就嫁給我唄!」他順勢道。
「還缺一項。」她揚眉,用眼神示意。
齊之恆倒也機靈,立刻單腳跪下,清了清喉嚨,再誇張地展開雙臂,深情地說:「海寧,請妳嫁給我吧!」
美眸睨著他,作勢思考,在他覺得腳麻的前一秒,才宣佈答案--
「OK。」
齊之恆歡喜地跳了起來,捧住她的臉像啄木鳥似地啵個沒完。
而海寧的臉蛋雖然被口水攻擊,笑容裡卻是濃郁得化不開的幸福和甜蜜。
病房、借來的探病花束、廉價到不行的紅色橡皮筋,呵,這另類的求婚將會永生難忘吧!
【全書完】
編註:
☆關於苑海若和駱羿哲的愛情故事,請看【戀愛魔法書】系列之一--橘子說392《千方百計誘拐妳》。
☆關於苑海青和溫川閔的愛情故事,敬請期待【戀愛魔法書】系列之三--《誤打誤撞電到你》。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8 17:35:13
後記
花開了
陶樂思
去年的某天,樂思與家人散步時,經過一處栽有許多花車植物的住宅,當時,清風送爽,淡淡的幽香味隨之飄散,誘使我們停下了腳步。
好香,是什麼味兒?
長輩見聞多,不一會兒便分辨出是夜來香的味道,仔細一找,那白色小花還真不少。
當時我就想,要是我在夜深人靜打稿時,能夠不時地聞到這種宜人清香,那或許能夠平緩些許心情上偶爾會有的煩躁。這絕對是和人工製成的香味不同的!
對樂思來講,不太會分辨夜來香、桂花和茉莉花的香味,不過,這幾種花的清淡幽香都很令我喜歡,這次的契機,讓我決定不管是以上哪種花都好,我一定要讓家裡有一天能飄著淡淡花香。
於是我跑了趟花市,買了一盆含苞待放的夜來香。聽商家說,夜來香很好種,一年四季都是能夠開花的。
太好了,自認沒有園藝天分的我,就是需要這種好種的植物,以免等不到花開,挫折感已先將我打敗。
我買的這盆,花苞不少,心裡好期待,過不了幾天,就可以聞到花開的香味了。也的確,真的在兩天後,放在後陽台的花開了,晚風吹來,客廳裡都是花香味,真開心。
夜來香每次開花的時間很短,第三天就凋零,只消風一吹,白色小花就飄落,看了真捨不得,然而,這若是正常現象也就罷,反正花開花謝,它還會再開的嘛!
但,花兒凋落的夜來香連綠葉也一片片枯、一片片掉了,很快的,回天乏術,再也種不活。
為什麼?明明我們照著商家所教的去做,為什麼死得這樣快?
滿腹的疑問在我們處理枯枝時得到了答案--它沒有根莖。
從那經過利器裁剪的部分看出,它是從另一棵夜來香上剪下來的,不肖商家再將它植入新盆裡,佯裝成獨立的一棵,因為滿是花苞,所以賣相很好,趁有設攤時遇上像我這樣的外行,然後昧著良心趕緊賣出。
所以,我被騙了!被那沒道德、沒良心的商家給騙了!
沒想到,臨時興起的雅致,也會換來被蒙騙唬卡的負面經驗。
真是的,難道連買個盆栽也要防範人心險惡嗎?唉!
不過,上一次當、學一次乖倒是真的。
後來有次外出吃飯,恰巧路口有間園藝店,樂思又繞了進去。
這一次,我直言不諱地問店家所售的夜來香會不會有這種情形,確定之後才買回家。
它雖然賣相不好,一點花苞都沒有,這證明得自己種好一段時間才有可能開花,但是當它成長時,那真的是超有成就感哦!
從第一個花苞出現起,我們就好興奮,接著它陸陸續續地結滿了花苞,終於,有天晚上,一股若有似無的幽香飄進樂思鼻間,我猛地從電腦前跳起來,直奔後陽台,香味愈見濃郁,趕緊開心地向家人宣佈--花開了!
那感覺就像辛勤耕耘,終見成果般欣慰不已!
想想,那幾天,樂思就是在夜來香的香味陪伴下寫稿哦,心情多愉悅啊!
現在,我又開始耐心灌溉,期待它下一次的開花嘍!
嗯,有了這次成功經驗,或許我可以再考慮種其他花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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