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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秋]情定愛情島(上)[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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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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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2-19 16:15: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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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秋]情定愛情島(上)[全文完]
情定愛情島(上)
作者:寄秋
是她年紀輕輕眼昏花,
竟有人擅自開挖她剛繼承的半個島?
涼涼聽完工頭對他這大老闆的萬般推崇,
她也乾脆的豎起中指表示問候,
既然大家都在島上總會再見,
帳就不急著討的先記下,
誰知他自己送上門,
不說擾了她和狼兒們舒服的午覺,
又連番表示島的另一半所有權將歸他,
她得學著尊敬主人翁,
可子爵大人你這會錯得離譜,
正主兒她從來沒說要賣地,
相反的,基於使用者收費原則,
寸土寸金嘛,本島月租一億元……
《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1-2-19 16:37 編輯 》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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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2-19 16:16:16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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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你們敢踏出這座島,從此我藍家就算絕了後代,斷了子嗣,你們也休想繼承我一分一毫的財產,今生今世不許你們再踩上我的土地一步?」
就像老一代的頑固份子喜歡掌控兒女的一生,他完全不在意是否會傷了兒孫的心,一意孤行不準任何人飛出他的羽翼之下。
不知是過於保守的心態或是行事太獨霸,原本枝葉繁茂的家族逐漸出走,稀落零星地剩下死守老家的島主一家人。
老島主原有三子一女和樂融融,與妻共守三、四十年誓約不離不棄,願生死與共。
誰知一日救起一個落難女子,突然像是受詛咒般,災難接二連三的發生,幾乎毀滅整個家族。
先是老夫人無故跌落海慘遭溺斃,屍骨難全地被魚蝦啃食泰半才由潮汐送上岸,衣著不整倣佛受到極大的傷害,猶難瞑目的控訴世間不公。
然後三個兒子同時迷戀那女子,互不退讓地各出奇招欲得到她的青睞,你爭我奪枉顧手足之情,終釀成同胞相殘的遺憾。
唯一不受影響的女兒原與島上一男子相戀,兩人已決定步上紅毯的另一端,豈料此時卻傳來一起重大船難,一載客數百的豪華遊艇翻覆於外海,無人生還。
而女兒的情人正在船上接洽婚禮一事。
受到打擊的女兒差點也尾隨愛人投身大海,可是她卻在此時發現自己有了身孕。
未婚生子在當時是件不名譽的事,但是由於她的身份特殊,因此沒人敢在她背後議論紛紛,只以同情目光看著她在落日下的孤寂身影駐足海岸。
那是一個等不到愛情的寂寞背影,她由大腹便便的少女蛻變成風姿綽約的少婦,懷中的繈褓幼女也抽長成小女孩模樣。
一大一小曳長的身影叫人欷籲,直到那個陌生男人的出現——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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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2-19 16:16:52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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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
這是解脫,還是痛苦的邊境呢?
沒人能回答這個問題。
籠罩在曼哈頓一高級住宅內的不是哀戚,而是一陣錯愕和驚慌,再加上不知所措,中年美婦目光呆滯無法接受此惡耗,像是上天開了個玩笑。
兩行熱淚滑落臉頰,她哽咽的以手捂住嘴以防哭出聲音,她怎麼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不,應該說她早該認命了。
那座島是一個詛咒,詛咒有情人不得善終,誰都別想心存僥幸。
只有遠離它。
二十年來生活得幸福快樂的藍翎幾乎忘了自己的出身,丈夫的疼寵,兒女的爭氣,使她在夫家備受寵愛,擠身於上流社會忙碌於慈善事業。
就在她以為此生已無憾時,青天霹靂的消息遠渡重洋而來,再度勾起她心底無限的創痛。
即使她擁有愛她的丈夫和家庭成員,但是心中的空洞猶難以彌補,初戀的回憶永遠是女人一生最重的牽掛,讓她始終也忘懷不了。
不敢啟齒的,是她愛第一個男人的心遠勝伴她走過無數風雨的丈夫,而她一直壓抑著,塵封在記憶深處怕再想起。
打從她的腳離開那片上地時她便後悔了,可是她回不了頭,濺起的白色浪花載滿她的惆悵朝新生活航去,也告別二十六年的歲月。
不只一次她期盼能回到出生的地方,回到她所愛戀的港灣。
但是她害怕記憶的潮流如鬼魅般湧來,壓得她無法喘息。
被放逐的靈魂是不能得到安息,尤其是為了逃避詛咒而出走的人,更是不受諒解,她早知道再也沒有後悔的機會,那是她懦弱的選擇。
而今,她只有滿懷的愧疚與不安,為愛她及她所愛的人,不管是生者或是亡者。
天涯兩分離,愁白的不只是一頭銀絲,還有心口沒法說出的思念,遠方海洋的呼喚帶著鹹鹹淚水,瞬間彌漫已然迷失的心。
她怎能承認做錯了,這裏有太多愛她的人。
「呃!藍女士,很抱歉為你帶來傷心的消息,但我職責所在,不得不當個罪人。」
推著金邊鏡框的金律師顯然有些慌亂,表情微窘的坐立難安,不確定她是否承受得了。
換成是他恐怕不會好受到哪,只會覺得荒謬和可笑。
「沒關係,金律師,我想我還沒那麼脆弱。」罪人是她才是。
她是家族中的叛徒,唯一的出走者。
乾笑的一頷首,他再度推推眼鏡刻意表現出專業。「希望藍女士不要太過激動,我是為藍老先生的遺囑而來。」
「遺囑?!」藍翎百般困惑的拭去眼角淚水,不相信一向頑固如石的父親會留給她什麼。
她太瞭解他了,一如她永不回頭的決心,縱使後悔終生也在所不惜。
「是的,他提到了妳。」而且令人難以開口。
「我?」是她聽錯了,還是老人家臨老改了性子?
「不可能」三個字當下浮現腦海中,但是太難過的藍翎沒注意到金律師眼中的歉意,一心想著父親為何遺囑中會提及她。
「還有你的女兒。」他看向一旁一張朝氣蓬勃的蘋果臉蛋,心裏暗自為她祝福。
「她?!」
「我?!」
兩張截然不同的臉上有著相似的詫異。
天生美人胚子的藍翎有張瓜子臉,眉細眼彎有點古典味,挺直的鼻樑看來十分倔強,即使年屆中年仍像三十出頭的都會婦女,一身貴氣猶如本該如此,高雅得令人敬畏有加。
而她身邊的女孩,該說是女人吧!二十有七卻擁有一張不老的娃娃臉,生性愛流浪不務正業,偶爾缺錢時才想到要工作。
有人說藍喜兒是十足的樂天派,圓圓的小臉好象快成熟的紅蘋果,兩頰粉嫩粉嫩地彷彿能掐出水來,看似無憂的駕著她打工賺來的帆船四處遊蕩。
沒人看得出她笑臉下的自我,高中一畢業就不肯升學的她是家中的一頭黑羊,不管旁人的奚落和挖苦,照樣我行我素,在家人的放縱下活得十分愜意。
藍喜兒的靈魂是呈現不規則狀,無人能規範出她的形樣,如候鳥一般只愛溫暖的國度。
所以她不停的在尋找,一下子東一下子西的不肯多做停留,四季恒春的樂土必在前方等待她前往,這是她堅持不變的信念。
人因美好的夢想而快樂有何不好,至少對魏家人而言,快樂是他們所能給孩子的一項財富,雖然常被外人冠上溺愛、縱容之名。
「媽,律師找姊姊幹什麼?」
魏家的小兒子魏天樂今年十七,他對同母異父的胞姊相當崇拜,認為她無所不能非常能幹,是他渴望成為的學習對象,即使他足足高她兩個頭不像弟弟,反而像是小情人。
「對呀!我和外公的遺囑扯不上關係吧?他八成忘了我。」肩一聳,一臉不在意的藍喜兒有幾分頑皮,眼睛一眨一眨好象很天真。
從母姓的她沒一刻忘卻出生的土地,只是早熟的學會隱藏,七歲時隨滿臉淚水的母親離開,縱有諸多不舍,但是她必須懂得長大。
因為在外公與母親之間,不難看出誰是弱者,保護心態自然油然而生,使得她此後絕口不提島上的一切。
生於斯,長於斯,骨子裏流的一脈血緣是改不了,誰能抹滅她內心的歸屬感呢?島的生命力早已溢注在她血液裏。
「藍小姐大概不曉得令外祖父對你的寵愛,等我宣讀完遺囑內容,相信你會很難下決定。」正常人都會有相同的為難。
「喔!我倒要洗耳恭聽了,最近我挺缺錢的。」吐吐舌,藍喜兒故意蹺起左腳一疊,一副很愛錢的姿態。
正確來說,她無時無刻不缺錢,沒有正當職業的她以玩樂為先,口袋裏有多少錢就花多少錢,沒錢再想辦法賺。
隨性而過的生活並未帶給她任何不便,有錢的時候駕船四遊,哪管明天是晴是陰,十塊美金她當一百塊用,買一堆速食品便能過一個月。
她從不擔心餓死,因為她有一項為人詬病的專長,而且是美國國防部十分頭痛的小嗜好,連家人都為她操心不已,不時勸她收手。
在網路盛行全球的今日說來不稀奇,可是她是那種撈一筆就走人的賊,讓人家費盡心思也捉不到,稱她為駭客實在小看了她。
她自稱是海鷗,隨著潮來潮往「覓食」,倒楣一點地就委屈些,不常「饑餓」的她不隨便出手,有幸被她點名的富豪仕紳一定會大發,所以她小小取巧一下無傷大雅,反正世界上就數鈔票最臟,偶然弄汙了雙手也算是造福。
「咳咳!藍……藍小姐真愛開玩笑,以你的家世怎會缺錢。」差點讓口水嗆到的金律師一臉尷尬的笑,不太自然地撫撫領帶。
他指的是魏家的財勢,在曼哈頓一帶的華人圈子裏那是數一數二。
「我很窮的,你不知道嗎?」裝出寒酸的表情,笑得開心的藍喜兒絲毫看不出悲傷神色。
不像她眼睛紅腫的母親。
「喜兒。」這孩子老是不正經,像極了她沒福氣的父親。
一想到一生中最愛的男人,不禁悲從中來的藍翎再度哽咽,淚眼迷蒙不敢正視愛她的丈夫,因她正在為另一個男人的早逝而悲傷著。
「媽,我是苦中作樂,小時候外公挺疼我的。」若真留給她什麼也不足為奇。
記得她六歲時許下宏偉的生日願望,外公一聽只是笑笑的說了一句:好,是妳的。
不過她想那只是一句哄小孩的戲言,外公不可能在臨終前,送她這份遲了二十一年的生日禮物,癡心夢想是屬於小孩子的。
「他的確很疼你,所以二十年來,他一直不肯原諒我將你帶離他身邊。」對父親的愧疚再也無法補償了。
死亡,終結了父女倆的親緣。
天人兩隔。
「媽,你說得太嚴重了,女兒不跟著母親還能跟著誰,魏叔叔可沒少疼我半分。」她笑著望向面露深思的中年帥哥,偷偷的扮了個鬼臉。
說實在話,以她的年齡不該做出近乎稚氣的舉止,可是那張圓圓的蘋果臉就是使其不顯突兀,叫人看不出她實際年紀已經不小了,以為她只有十六、七歲。
所以她常拉著高帥的小弟逛街,他人一誤會兩人是小倆口便暗笑不已,勾肩搭背地故意做出親熱的舉動,讓一干小女生羨慕得想砍了她。
別說她童心未泯這類的傻話,瞭解她的人都知道她非常愛惡作劇,而且惹禍功夫一流,想要她安份三天等於要貓兒不爬樹。
慶幸的是她開溜的本事和她惹禍的功夫一樣強,一把火點著了立刻掉頭佯裝無知,管他點燃的是鞭炮還是害死人的火藥引線,反正她永遠也不會承認自己很邪惡。
「妳哦!就不能稍微表現成熟的一面嗎?都幾歲了還像個孩子……」女兒的貼心藍翎不是不明白,可是自己成了任性的女兒。
對守舊的父親而言,她的離開等於背叛,用著鋒利刀刃切斷彼此的血喉,一瞬間奪走表面的祥和。
不曾改姓的藍喜兒不害臊地賴在母親身邊撒嬌。「在父母眼裏孩子永遠是個孩子,你能想像我拄著拐杖的模樣嗎?」
「你這孩子臉皮厚得我都不曉得是不是抱錯了,天生來磨人的。」忍不住一笑的藍翎暫時忘了父喪一事。
「是嗎?」她看向無血緣的父親假意埋怨。「瞧,你是罪魁禍首,慣得我母親都不認得十月懷胎產下的親生女呢!」
但笑不語的魏天執手一擺,表明不介入母女倆的戰爭,明哲保身。
不過他注意到頻頻調整鏡框位置的金律師很焦慮,一副於心不安的模樣欲言又止,每回想張口打斷兩人的交談又縮了回去。
事情並不單純,他想。
必有隱情。
「呃!藍女士、藍小姐,可否容我打個岔,最多再耽誤你們幾分鐘。」希望如此。
速戰速決是最好,他還得趕回華盛頓擬妥過戶文件。
「你說吧!」
兩母女一是神情凝重微帶鼻音,一是好奇的睜大兩顆圓滾滾的眼珠子準備聆聽,不相似的面容有著同樣深厚的情感在。
落花不是無情物,化做春泥更護花,更何況是七情六欲並重的人呢?
她們關心著共同關心的人所遺留下來的最後訊息,用著不同的方式去愛其所愛之人,而那人便是立下此令人費思量的遺囑主人。
一件事她們做錯了,以為不會倒的強者還是倒下了,在她們措手不及的情況下,而她們無法挽回已鑄下的錯誤。
「首先是藍女士,老先生遺囑明寫著這一條,他說,你有生之日不得再踏入迷離島半步,除非你打算安葬於島上,與島同化塵土。」
這點極不合理,可是明瞭其意的藍翎只是偎在丈夫懷中掩面輕泣,被拋棄的感覺讓她有如刀在割心,她終於明白父親當年的心情。
可是她沒有資格抱怨任何人,一旦作了抉擇便是一種傷害,骨肉連心豈有不痛之理。
「還有……呃!藍小姐,我希望你要有心理準備,令外祖父留給你的恐怕是一種負擔而非恩惠,你可以決定要不要接受他的……怎麼說呢……」金律師想了半天才語氣遲疑地說了「饋贈」二字。
好象言不由衷。
「只要是外公留給我的東西,我想我拒絕的意願不高。」頂多是外婆生前最喜愛的藍寶石項鏈,或是那套頗有紀念價值的鑽飾。
尚未意會到將迎接何等風暴的藍喜兒輕鬆的說,不將金律師的戰戰兢兢看在眼裏,有些人就愛大驚小怪,看到貓影就當是老虎來了。
至少在她心裏是這麼想著。
「你最好再考慮一下,這樣「東西」非常龐大,而且光是稅金就足以壓得你喘不過氣,更別提維修費和一些拉拉雜雜的費用。」
像是工資和薪水之類的「小」事。
「維修費和拉拉雜雜的……費用?!」外公到底把什麼留給她,一座舊磨坊嗎?
據她有限的記憶,只有舊磨坊才需要進行大規模整修,但它真的很舊了,舊的早該淘汰當柴燒,哪需要繳什麼稅金。
「不用懷疑,等你看過之後,肯定和我一樣大傷腦筋,恨不得從來不曾接下這個燙手山芋。」而他的建議是賣了它。
滿頭霧水的藍喜兒眨眨困惑眼眸。「麻煩你長話短說別吊胃口,短命的會等不及你說完。」
他說得可不只幾分鐘而已。
金律師下意識地又推推眼鏡,感覺不太舒服似。「一座島,令外祖父將迷離島的一半產業留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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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島?!
她想也沒想到是這個巨大的禮物,當年一句不認真的兒戲話居然成真,要她如何不懷疑身處在童話世界之中,拿著表不停張望的白兔先生正在前頭催促著。
可惜她不是愛麗絲,不切實際的夢向來吸引不了她好動的靈魂,她只追求真理。
小時候她最愛騎在外公肩上去探險,一老一少歡天喜地的尋遍島上每一處洞穴,深究裡面是否藏著尚未被發覺的海盜寶藏。
沒有父親陪伴的童年並不孤單,她的每一天都過得十分精采,即使與母親一同眺望晨夕中的港口,她都能自得其樂地玩著外公給她的珍珠貝。
記憶中,高大的身影像棵屹立不搖的參天巨木,風雨來襲時不畏不懼地庇護它枝幹下的小樹苗,以自身的養份供給小樹茁壯,長成和它一般的強壯。
曾幾何時,大樹在時間洪流中倒了,不再英姿勃發地迎接每一次風狂雨急,安靜的躺在地底深處。
乍然聽聞外公的死訊,她沒有像母親那種悲痛心情,只是心頭酸酸澀澀地想落淚,畢竟她那時不過是七歲大的孩子,再怎麼懂事也是個孩子,沒法瞭解大人復雜的世界。
但他卻遵守當年的承諾,將自己死也不放棄的心愛小島送給她,毫不怪罪她捨棄了他。
為了母親一顆殘破不全的心,她必須學會狠心,將愛她的人遠遠拋在身後,不去傾聽那陣陣呼喊,腳步不遲疑的努力跟上母親的步伐。
二十年前小女孩傷了一個孤單老人的心,二十年後的她絕不讓他的希望再度落了空,失望的守著孤島,不見不肯回家的不肖子孫黯然神傷。
時間的消逝代表智慧的成長,每一次的刻痕都清晰地刻在生命軌跡上,轉動的齒輪不曾優待過任何人,一律公平賦予生、老、病、死。
「別踏上那座詛咒之島,沒人逃得開隨時欲降臨的惡毒。」除非離開。
笑容裏含著成熟女子的理智,回過身的藍喜兒輕擁住眉頭深鎖的母親。
「命運是可以由人來改變,我不相信老天捨得詛咒我這麼可愛又窩心的甜姊兒。」天雖大,人定勝天。
這孩子到幾時才會讓她安心?藍翎愁眉深鎖,「樂觀是件好事,但是冥冥之中的力量不可忽視,它強大得足以擊倒不信服它的強者。」
如她強悍、剛直的父親。
「不過我不是強者呀!我是風中的蘆草,風強時我彎腰,風小時我昂首挺胸,我曉得剛易折、水斷金的道理,你就不用擔心我這個愛闖禍的女兒了。」
她常掛在嘴上的一句話!她有當漢奸的特質,如果她活在二○、三○年代的上海灘,杜月笙那類的軍火商早被她幹掉了,取而代之成為一代富婆。
風吹牆頭兩邊倒,識時務者為俊傑,硬碰硬的好勝心並非缺少,只是少到幾乎要用顯微鏡觀察,否則難以察覺少量且奄奄一息的微小細胞正在茍延殘喘。
「你就像你父親不知道大風大浪的可怕,老以為老天是站在你們這邊……」一剎那間,藍翎的思緒回到芳華屆雙的年代。
那時她是多麼天真無憂,不知人事無常的享受愛人呵寵,鎮日作著美麗的夢,以為從此幸福就在身邊,再也沒有人能令她如此快樂了。
倒臥在野坡上接受陽光的洗禮,沐浴月光下與魚兒嬉戲,風是他們的信差,雨來通報愛情的叩門,滿地花兒是無言為他們開懷著。
點燈的星星在微笑,螢火蟲穿梭草叢裏,紡織娘的鳴聲呼應著草綠色小蛙,入夜的生命力在瞬間活了起來。
而他們卻在奔跑著,做著人們眼中禁忌的事……
「媽媽!你在想什麼?」未免太入神了吧!完全忽略她的存在。
每回只要一涉及與親生父親有關的話題,母親總會陷入亙古的回憶中走不出來,老要人家一再叫喚才清醒似的回過神。
藍喜兒心裏是同情魏天執比較多,他有著十分可敬的偉大人格,明知母親的心並不完整,仍不改初衷地放下深情,這份真心叫人為他抱屈。
可是他甘之如飴,旁人也不好多說什麼,反正愛情的確會讓人盲心,她一定不重蹈覆轍。
「啊!我們聊到哪裏了?」瞧她又神遊了,這毛病老是改不過來。
哪是聊呀!根本是看她發呆。「聊到你要把心放開別為我煩惱,兒孫自有兒孫福,你舒舒服服地當你的魏夫人就好,喝喝下午茶打發時間。」
靜靜看了她一眼,藍翎苦笑的搖搖頭。「嫌我囉唆了是吧?」
兒女養大了是高飛的野雁,時候一到哪能不離巢。
「媽!你別裝出一副孤苦老人的模樣博取同情,你問問咱們華人社區有幾人能有你的快活。」白眼一翻,她在心裏默念十遍「我家門前有小河」。
不過她打開房間窗戶往外一瞧,航船密佈的港灣盡是一片湛藍。
海洋,是天空的顏色。
「你喲!盡給我顧左右而言他,別當我搞不清楚地想引開話題,你真叫我擔心。」女兒的心思她哪有不懂之理,就是愛胡鬧。
「我哪有,你瞧我都這麼大了還怕我搗蛋不成,我一向是你最乖巧的女兒。」藍喜兒手指在背後打了個叉,決定無賴到底。
在魔鬼面前,她一定是最溫馴的羔羊——任憑宰割。
「哼!你的乖巧還不是表面做做樣子,工作沒定性盡想著玩,滿腦子鬼主意就是不肯往好的方面用。」讓她提心吊膽地煩惱她幾時會出事。
她喜歡當彼得潘嘛!不用為成長負責。「養得活自己不就得了,你和魏叔叔又不需要我養,何必太認真於短暫生命呢!」
天很大,她還沒飛夠。
翱翔是一種人生樂趣,她的心多了一雙永不疲憊的翅膀,朝著不設網的天際振翅飛去,直到天上的星星全部墜落為止。
「所以你才決定向詛咒挑戰,不管我是不是會悲傷、難過,時時仰天落淚。」她想回去,可是……
父親的心,好狠,至死都不願原諒迷失的她,讓她的靈魂在擁擠,冰冷的城市飽受煎熬。
是詛咒嗎?她不以為然。「媽,你忍心讓外公再傷一次心嗎?」
怕他在幽暗的地底也在詛咒吧!
眼一黯,藍翎露出傷心神色。「我更不願你受到傷害,這輩子我見識過的不幸太多了,不該再加上你。」
她所愛的人都在那座島失去寶貴的生命,叫她如何再承受起一份傷痛。
「那是巧合而已,你知道一直以來我都很幸運,相信幸運女神常在我左右。」她自信滿滿地拍拍胸脯,圓圓臉蛋洋溢紅潤光彩。
藍喜兒並不美,至少與時下流行的美麗極不符合,不高 、不纖細,曲線看不出玲瓏身段,眼睛太大也太明亮,活像十月的大太陽照得人自卑。
但是她給人的整體感覺很活,如同流動的溪流隨時激起偌大水花,要人不多看她都很難,沒人拒絕得了活力四射的生命體。
不算叛逆而是自有主見,從小她就是個不需要長輩太過操心的孩子,乖巧得讓人無從發現她的小心機。
只是使人放心的孩子反而更令人不放心,因為她沒有一般正常小孩的童年,一出生就面對上天對她殘酷的考驗——
失去父親和淪為遭人恥笑的私生女。
「別用無所謂的口氣說著我所害怕的事,我不想看到你不快樂。」她不能讓女兒重蹈她曾遭遇的毀滅。
愛情的力量足以殺死一個對愛執著的女人。
收拾完行李的藍喜兒笑擁著母親肩頭輕呢。「相信你的女兒吧!我不會讓自己成為悲劇女主角。」
「喜兒你……唉!為什麼不肯聽話?」午夜夢回的心痛是難以言語。
要不是有丈夫的愛在身邊相扶持,她早撐不下去了。
「我是你的女兒,亦是迷離島的女兒,以前我不曾放棄你,如今我也不會放棄它,你們都是我的最愛。」藍喜兒誠實地說出埋藏多年的心事。
誰也不拋棄,她等著回家的好時機,可惜愛捉弄人的命運總是傳遞著遲來的團聚,黃土一壞如何謝天地。
「你從來沒有告訴我你想留下,不然的話……」也許她會有不一樣的決定。
「不然的話我們會陪你留下,一家人快快樂樂的生活在與世無爭的小島上,佔島為主,當呼風喚雨的天神。」
戲謔的笑聲打斷母女倆的對話,氣度昂然的魏天執走了進來,身後探頭探腦的是魏天樂和剛放學的十三歲小女兒魏無憂。
「天執,你幫我勸勸她別一意孤行,好歹考慮我們為人父母的心情。」看著丈夫溫柔的微笑,藍翎的心也跟著變柔軟。
魏天執一手擁著愛妻,一手揚揚指間的支票。「丫頭,你會需要它。」
付遺產稅。
「哇!魏叔叔,你真是我見過最慷慨的大好人,我愛死你,你是我的救星。」她正愁得再幹一票狠的呢!
「別太愛我,你知道我只愛你媽一人。」唷!這孩子親得他滿臉口水。
洗臉也用不著洗得這麼徹底。
藍喜兒淘氣的背起行囊拉起弟妹的手。「原來我們是失寵的小孩,我們要流浪天涯去了。」
憂鬱的眉頭始終不展,眼底載滿哀愁的藍翎無言地責怪丈夫的放縱,他太寵孩子了。
可是,她也明白自己阻止不了女兒的決心,因為她的個性太像藍家人了,一旦作了決定就絕不回頭,即使到了生命盡頭仍不承認有錯。
那固執是與生俱來,誰也抹滅不去血脈中的傳承。
泛著淚光,她不舍的捏緊手心。
雁高飛了,雁終於要高飛了。
南方的天空是否晴朗無雲?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9 16:17:12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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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半是什麼意思?
遠眺逐漸成形的島嶼就像一隻鳳凰,百思不得其解的人兒憑欄托腮,迎著海風與鷗鳥叫聲,緩緩靠近古老的木造碼頭。
位於太平洋海域的小島不屬於任何一個國家所有,乃是一處私人島嶼。
據說數百年前一位中國藩侯帶領家臣來此定居,並與島上土人進行通婚,在傳承了數十代以後,島上的居民以華人為多。
華文、英文、印尼話及伽南土語是島民共通的語言,早年奉行島主之意行事,流傳至今形成島主為土地所有權人,其餘居民皆是他士地上的租借戶,猶如古英國騎士們的封地一般。
島主的地位是高高在上的,只要他一聲令下所有人都得遵從,誰敢反抗一律以逐出島外為懲戒,視島主的意願決定是否原諒。
長久以來,島民對島主的敬畏是誠惶誠恐,無不以服侍島主家族中人為最高榮譽,卑躬曲膝地呼聲:主人。
不過老一輩的想法已經影響不到這一代新生人類,缺乏就業機會的他們紛紛向外求發展,短短十數年間人口減少了將近一半。
島上只剩下年過半百的老人居多,其次是協助年老父母的殷實子女及學齡前幼兒,大部份人仍以大城市為主要出路。
雖然還有些漁民辛勤的工作著,但是因為外來文化的衝擊,導致年輕人不願從事看天吃飯的低下工作,因此漁業有逐漸凋零的趨勢。
幾個老漁民年歲已高,再加上海上漁獲運輸業的發達,他們只在附近海域捕魚,提供島上少數人家食用的魚量便不願多捕了,不再與外地交易,知足常樂讓他們懂得惜福知福,安安樂樂地準備老死在此。
蒼綠的山嵐,遼闊的海洋環繞著四周,有二十年未曾踏上這片土地的藍喜兒深吸了一口氣,以近鄉情怯的心情步下載貨商船。
簡單的行囊背在她肩後像個觀光客,沒帶幾件換洗衣服的她看來十分清爽,幹幹凈凈的臉龐不帶半分歲月的痕跡,宛如來做畢業旅行的高中女生,短俏的黑發中有幾撮挑染的藍。
紅白間隔的格子呢襯衫,米黃色繡著太陽鳥的七分褲,圍著顯得十分帥氣的紅領巾特別有著清新感,倣佛碧海藍天都在眼前盡現。
但是她的笑臉有些困惑,懷疑兒時的記憶是否欺騙了她,塵囂漫漫的碼頭好象多了幾分陌生感。
走錯了嗎?
她不確定。
原本該是平靜的小島卻充斥著一股水泥味,昔日的魚腥被焊接氣味取代,嘶嘶的空氣槍聲幾乎掩沒汽船泊岸的笛音。
一切都變了。
極目所見的是一輛輛趕著投胎的沙石車,飛落的沙石將一片綠色染成灰,幾只小土狗追在車後頭直吠,沒見過什麼世面似不肯停止。
沒人問過她答應了沒吧?現在這塊土地是屬於她耶!
島上的人住久了大概忘了誰才是主人,擁有國際認可的土地權狀絕對非常燙手,三天前她用魏叔叔的支票繳清了稅金,如今所有權歸屬於她。
「讓讓,讓讓,小妹妹你擋到路了,快點走開,小心壓到你。」
為之失笑的藍喜兒側身一讓,手舉至眉間遮日。「好久沒人叫我小妹妹了。」
說她愛做怪吧!明明一頭飄逸秀氣的長發還能表現出一些成熟度,可是她偏嫌發尾分叉難整理,一把剪刀拿起來就亂剪。
還好她算是有天份,剪出時下流行的層次感,雖然輕狂些卻不失朝氣,亂中有序多了絲不馴的野味。
不過頭發短了,圓潤的臉蛋反而更可愛,一點也看不出真實年齡,大大的眼睛明亮有神,一副天真無憂的表情叫人起不了疑心。
天生娃娃臉的人就是這點佔便宜,不管長發短發一樣年輕了好幾歲。
「來遊玩呀!小妹妹,觀光季還沒有開始,你再等上半年吧!」工頭模樣的男子取下工程用安全帽好拭汗,一口飲盡半瓶礦泉水。
「觀光季?!」什麼時候島上有了個觀光季?
驚訝不已的藍喜兒睜大眼,好象某人偷挖她生日蛋糕一角卻沒有告訴她。
「你是外來遊客當然不清楚,我們老闆打算在島上蓋供人休閒旅遊的大飯店,再等幾個月就能全部完工了。」
他說得得意非凡,好象為了建設不惜毀掉無數生物棲息地是件小事,能賺大錢才是當務之急。
她是遊客?「少小離家老大回呀!我倒回來得正是時候。」
居然有人敢褻瀆外公保護下的聖島,她絕不輕易妥協。
「嗄!你在說什麼?」一張嘴巴動了動,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嘀咕?
笑了笑,藍喜兒做出個俏皮的童軍禮。「向你致敬呀!為了一家溫飽不怕日曬雨淋,扛著重磚四下走動。」
「沒什麼啦!打打雜工混口飯吃,要不是大老闆眼光獨特買下這座島,咱們這裏的居民只能烤魚吃了。」早該開放觀光了。
「買下……整座島?」暗暗一訝,藍喜兒神色不改的借機探口風。
那她手中的土地權狀是哪門子玩笑,她可是付了大筆的遺產稅才擁有它。
「聽說是半座島啦!不過我看早晚都歸我們老闆所有,他計畫開發整座島嶼為觀光勝地,南方那個標的物是未來的百貨商圈。」
原來一半的由來是這樣,可是……「藍家呢?他們不會有意見嗎?」
「藍家?」他不解的頓了一下才想起。「你說那個烏煙瘴氣的藍家呀!」
「烏煙瘴氣?!」天呀!到底有多少麻煩事在前頭等著她?
覺得頭有點暈的藍喜兒拿出提神的涼膏往鼻下一抹,天氣不熱她卻滿頭冷汗,一種不太舒服的感覺向四肢擴散。
曾幾何時受人愛戴、敬重的藍家會淪為旁人口中的不堪,她記得小時候島民都十分尊敬外公,怎麼才短短二十年就全變了。
「子孫不孝,兒女無情,老先生還在時就鬧得不可開交,現在哪能閒著,都沒人管了。」富人的悲哀。
錢,人人搶著要,誰也不肯縮手少分一些,斤斤計較在錙銖之間。
我來管。藍喜兒在心裏立下誓言。「你老闆是誰?」
要翻天覆地有何難,這方面她是專家。
「你不知道我老闆是誰?」他一臉吃驚地差點掉了手上的工程帽,好象不相信有人孤陋寡聞到這種地步。
「我是遊客嘛!哪知道冤大頭是何許人也。」花了大錢卻開不了張,想來也是不太幸運。
不認識她的男子居然也認同的點點頭。「我們老闆是英國伐利亞集團總裁,名下資產少說上百億,投下重資興建飯店毫不皺眉頭呢!」
「果然是大財團。」錢太多了。
「所以買下這座沒人要的小島是輕而易舉的事,不少搬到外地的年輕人準備回島謀一份差事……」他邊說邊指揮工人卸貨。
鋼筋、水泥是少不了,電纜、鋼管一應俱全,還有來自臺灣出產的檳榔和長壽煙呢!簡直非把純樸的小島改造得面目全非。
感到不是味道的藍喜兒扁扁嘴,很想動手掐他脖子。「你捨得這塊美麗的土地成為商人營利的商品?」
「哎呀!小妹妹真是太天真了,這年頭誰不想過好日子,老是一成不變也挺乏味的。」瞧他才工作幾個月,家裏的破傢俱全換上新的了?
時代在進步,人怎麼可以跟不上時代,舊的的確不如新,人人都想富裕安康,給孩子一個更好的學習環境,像他剛學會電腦的兒子就吵著要買部新電腦。
「是嗎?」露齒一笑,她那兩顆不太明顯的小虎牙像是取笑世人的市儈。
隨遇而安的她是最不把錢當錢看的人,夠用就好何必傷神,天塌了讓長毛象去頂,地陷了大夥一起埋,現成的大坑反而用不著費心去挖。
「小妹妹打哪來,現在這個時節可不適合觀光。」除了地質研究員,他真沒瞧見幾個外來客。
「曼哈頓。」
「雙子大廈倒了的曼哈頓?」資訊不發達的小島只能得知大概的情況。
還有一大段距離呢!「薪水很好吧!大叔。」
但他快失業了。
「還不錯,養家活口綽綽有餘。」他像是想到什麼地多看了她一眼。「你長得很像藍家老先生過世的妻子。」
她是我外婆。「真的?」
「老夫人挺和善的,滿照顧島上的人,你的眉宇之間十分神似她喲!不過你比她愛笑多了。」人也親切沒架子,好相處。
「島上沒什麼住宿的地方,在飯店沒建好之前,你可以去「狼背旅館」投宿,他們的房間還算幹凈,而且提供午膳。」
「不是狼背酒館嗎?幾時改了?」小狼不知過得好不好?
小時候的玩伴大概也不記得她了,分離太久。
「七、八年前就改了,老狼一死他兒子就不做了,說什麼怕像他老子一樣酒精中毒而死……咦!你怎麼知道狼背旅館以前是酒館來著?」
很多人都忘了,連他也快不記得島上曾有個專門賣酒的小館子。
她笑了笑挪挪肩上背帶。「因為我在這裏出生。」
「你是這裏出生的小孩?!」換他驚訝的張大嘴,腦子打結地想不出她是哪家人。
迷離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總人口數維持在一萬人左右,除華人、印尼人、少數傳教士外,土人就佔了十分之三。
扣除不同種族的居民外,大部份華人他都認得,誰家生兒生女就算不甚清楚,也會有人奔相走告,所以彼此間的往來十分密切,不可能有他不認識的人。
「是的,我是這小島的一份子。」一抹惡作劇的神採在她眼中跳動。
眉頭一皺,他仔細地打量她。「你是誰家的孩子?」
「藍,我姓藍。」很好猜的,一點也不難。
男子眉心皺得更深了。「我們島上姓藍的人家只有一戶,你怎麼可能是他們家的人。」
根本無此可能性,藍家的老老少少他全識得,連養過的狗兒名他都記得一清二楚。
「我母親是藍翎。」她等著看他掉了下巴。
果不其然如她所料,年近四十的工頭瞠目結舌的,沒法開口說出一句話。
「順便知會你一聲,你目前開辟道路的土地仍是藍家的,我可以告你們非法侵佔私人土地。」
「嗄?!」這……好像老闆還沒買下東邊的地。
汗雨直下,他完全說不出話來,呆呆地望著個頭不高的「小」女孩,無法瞭解她說此話的用意為何。
只覺得她在三秒鐘內突然長大了,語氣像個大人。
藍喜兒拋了顆瑞士巧克力糖到口中,含糊的說:「麻煩轉告你們老闆,我,藍喜兒已是半座島的主人,請他在挖「我的」土地時按一下計算機,一寸土地一寸金,使用者付費。
「叫他算算一共挖了「我」多少土,我接收支票賠償,如果採用轉帳方式更好,省得我跑一次銀行兌現,上法院打官司很累人的。」
一說完,她做出個很無奈的可愛表情,轉身走向通往藍家大宅的小徑,不意與一輛銀色轎車擦身而過,她禮貌性豎起中指問候。
也許是她太敏感了,走在沙沙草地上的藍喜兒感覺到兩道挺扎人的視線似乎正盯著她的背,酥酥麻麻的有點尖銳。
搔搔短發她沒有回頭,該碰面的遲早會碰面,何必急於一時,明天的太陽還是會升起。
於是,她張開雙手做出擁抱的動作,大聲地朝絕色山林喊著——
「外公,我回來了。」
風的回答是一陣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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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車。」
嘎啦,斯——
流星一般的銀光突地停止前進,加長型豪華轎車突顯出車主的社會地位,銀亮發光的輪胎蓋昭顯著價值不菲,非尋常人家擁有得起。
尤其在幾近與世隔絕的小島上,開這種車似乎過於招搖,除了昔日的藍家人以外,鮮少有居民的經濟能力添購得起。
純樸的居住環境平白出現一輛高級車很突兀,好象一群灰色水鴨中混進一隻白天鵝,白得十分刺眼。
金棕色的眸光由車內透出,深沉中多了一絲激賞,藏在幽深的瞳孔不露痕跡,沉穩地叫人猜不透主人的心思。
看著車窗外逐漸走遠的紅白背影,冷靜沉著、微帶冷酷表情的男子眼中閃過一道莫名金光,似在評估對方的背景家世。
打從他計畫建立起一處全方位的旅遊天地時,這座小島上的居民無人不認識他,甚至是以仰望神祗的態度恭敬無比,沒人敢無禮地對他伸出猥褻的中指。
「你在看什麼,不過兩、三隻好奇的松鼠啃著堅果,值得你分心嗎?」看不出稀奇處在哪?
來往的車輛一多,一向機敏的林間松鼠變得不怕人,不時由安全的樹上溜到危險的道路旁觀望,不知害怕地啃食早餐。
一日之計在於晨,習慣早起的不只是人。
「開車。」
一聲令下,盡責的司機踩下油門。
「你這人城府真深。」有好事也不肯露點口風與人分享。
「她是誰?」
誰是誰,什麼怪問題。「麻煩你說清楚點,我不是上帝。」
當然他的眼睛沒瞎,哪會看不見那個大膽的圓臉女孩。
「不要在我面前裝糊塗,我看見你嘴角可疑的笑紋。」上帝不見得會接受那種放肆的羔羊。
哎!破功了,害他忍得臉皮都快抽搐。「勇敢的女孩,你不覺得嗎?」
「名字。」是愚蠢,不知死活。
「拜託,你當我是普查員呀!隨便一翻就曉得人家是誰。」他沒那麼神。
「你以為我會相信嗎?」以他閱人無數的經驗。
卡維爾.麥提斯擁有最古老的英國血統,其先祖曾經受封於瑪麗女王,延至今日仍享有貴族的尊榮和頭街,立足於上流社會的社交圈。
他是倫敦仕女爭先恐後的搶手目標,稍具姿色的富家女、貴族千金,甚至手腕高明的交際花,都急欲成為他的枕畔人,好一舉攻掠他的心當上元配夫人。
不過落花有情,流水不一定多情。
在傳統、無味的教條下,出身高貴的他私生活十分嚴謹,甚少聽見有關於他的緋聞,感情冷淡地讓人懷疑他還是不是人?
少言、孤冷、不帶笑容,與人保持一定的疏離不主動攀談,從不攜伴出席任何社交場合,獨來獨往不接觸對他有所圖謀的女人。
即使是出自內心的愛慕。
曾經有人傳言他有同性戀傾向,這在英國不算是什麼了不得的新聞,因為英國貴族中不乏性向獨特的紳士,大家隱而不喧明白在心,淫亂的性關係對他們而言如吃飯、穿衣一般尋常。
妻子和情婦的定位不同只差在一紙結婚證書,且不諱言情婦比妻子重要的比比皆是,有利益的結合不過是為了確保下一代的血統純正。
不近女色不代表他沒有需要,豢養女人以紓情欲是常有的事,他以金錢交易解決一時的欲望,不允許她們對他產生金錢以外的需求,冷酷地近乎絕情。
但是他身邊的紅發男子剛好相反。
艾特.吉利維森開朗風趣、為人極具幽默感,他從不否認自己一天沒有女人不行,只要長相不差的對象一律是他的目標,不出三天便是他床上的最佳消遣。
所以說女人的事問他最清楚,島上有一半的年輕女子與他上過床,要是連他都不清楚,恐怕海裏的魚兒會發出大笑聲。
「由不得你不信,你曉得我也挺挑嘴的,不夠成熟嫵媚的美女我會手下留情。」而且他從不向「未成年」少女下手。
送上門的女人多得讓他下不了床,他何必屈就未「發育」的小小幼苗。
最起碼的道德感他還有,絕不沾染一定會叫他惹上麻煩的小女孩。
「真的不認識她?」卡維爾有所保留的懷疑態度相當惱人,但是語氣是一貫的冰冷。
「要我拿聖經發誓嗎?」就算認識也不會隨便出賣她,誰曉得小女孩再過幾年會不會長成大美女?
尤其是將小羊推進虎口的缺德事他決計不做,大老闆的心思很陰險,難保不會將她不雅的手勢記入心坎裏施以報復,那他不成了罪人。
「你不信教。」油嘴滑舌。
「我正要痛改前非,收心養性,當個新男人楷模。」艾特面不改色的說得口沫橫飛,煞有其事的按著胸口。
「艾特,你準備回去為家族效力嗎?」他樂於成全。
卑……卑鄙,太下流,居然使賤招,艾特當場氣焰頓消。「你好樣的,為了個無傷大雅的小手勢居然威脅我。」
身為飯店規畫負責人及首席建築師,他習慣於放浪生活不願受束縛,早八百年前就由自家的企業開溜,怎麼也不肯回去活受罪,死守一張昂貴的辦公桌望著報表發呆。
家族企業說穿了是讓吉利維森家的男人提早衰老,勞心勞力又沒有數不盡的美女好抱,傻子才會把自己扣死在一個小框框內。
誰看見放出籠裏的老鷹會乖乖地回籠,能拖一時是一時,外頭自由的空氣絕對是千金難買。
「你還有一分鐘考慮。」卡維爾作勢看著表,絲毫不留情。
「太狠了吧?兄弟,你不能這麼自私……」早知道他的血是冷的,但誰叫他當初誰不好投靠,來投靠這表親。
後悔莫及呀!
「四十五秒。」時間如金,分秒必爭。
艾特慘叫地大呼出聲。「我真的不認識她呀!你沒瞧見她背個背包像是觀光客,八成是來玩的遊客,我還來不及認識她。」
「不必了。」卡維爾冷冷的一睨。
不必了是什麼意思,是他不追究了還是另有打算?「小孩子的頑皮你可別放在心上,我想她比出中指大概是為了挖鼻孔。」
很牽強的說法,連他說來都有幾分心虛。
「艾特.吉利維森,你多久沒用大腦思考了?」下半身用多了頭腦會不靈光。
寄在銀行存利息。「少消遣我了,藍家那半座島拿到了沒,我休閒中心的草圖都畫好了,就等開工。」
公事為先,省得真被表親出賣。
女人在他心目中只分美麗的與不美麗,而美麗之中又分身材好壞、床上技巧優劣,像那個光看側面就明白只有可愛的女孩,他是不會分神多看一眼。
不過誰曉得可愛女孩是不是有容貌出眾、氣質一流的姊妹或朋友,做好未來規畫是情場老手的責任,他當然要好好保護。
不像他這位大老闆氣量狹小、毫無人性,一點點小事也不放過。
「你在轉移話題。」表情未變,但卡維爾的聲音明顯地低了許多。
「是又如何,你別找人家麻煩了,先把土地的問題解決再說。」難道怕他撲過來咬一口嗎?
他太冷靜了,不屑做出失去理性的舉動。
卡維爾以冷淡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你認為我得不到它嗎?」
天底下沒有他得不到的東西,只有他不要的。
「這不是我認不認為的問題,而是你真打算以婚姻換取土地嗎?」他可不敢茍同。
婚姻是何其神聖豈能兒戲,盡管他花名在外,不錯失任何一個美女,可是一提到結婚對象,他一定要挑自己所喜愛的女人,絕不草率的以利益來交換。
「有何不可,她癡迷我。」卡維爾說此話的表情像在談論公事,一板一眼看不出喜悅。
癡迷或許不足以形容藍近梅的行為,她對他的迷戀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叫人懷疑她到底是愛他,還是想把他剁碎包成餃子生吃。
愛一個人通常是如癡如醉的不想分離片刻,要不就是百依百順當個聽話情人,膜拜他走過的地方,親吻他穿過的每一件衣服,失去自我的化為追逐太陽的向日葵,一日不可缺少陽光。
但她正好相反。
為人高傲又不肯放下身段,每每以熾熱眼光追隨心儀男子卻不主動,自以為乃是不凡人家的嬌嬌女高高在上,一副要人忠心似大地匍匐地上舔她腳趾的模樣。
她是很美沒錯,只是她有個不自覺的缺點,那就是無知又短視,永遠也看不見自己的膚淺。
自傲要有自傲的本錢,對於一個即將沒落的家族而言,她的高姿態只會引來別人的嘲笑,失了顏色的鳳凰比雞還不如。
「有哪個女人能不愛你,可是你愛她嗎?」艾特不是滋味的道。
論長相、論家世、論財富他都輸他一截,唯一取勝的是好人家女兒避若鬼神的花心,以至於他依然遊戲人間,撿食追求卡維爾未果轉而投向他的美女們。
當個次級品是有些不快,不過銷魂的夜晚足以彌補一切不甘。
「愛,是什麼呢?」他不想去懂。
「嗄?!」有沒有說錯,Love不會寫嗎?
艾特啞口無語。
果然是感染情感障礙症。
簡稱無情。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9 16:17:45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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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還回來幹什麼?這個家已容不下你的存在,你想讓爺爺氣得從墳墓爬出來趕你嗎?」
好大的火氣呀!是天氣熱的緣故嗎?
吸一口淡涼的空氣,瞧瞧窗外的藍天白雲,想打瞌睡的藍喜兒勉強提起精神應付眼前的豺狼們,不時暗捏大腿以免自己睡著了。
她很想告訴眼前一身香奈兒的藍二小姐(因為她才是正牌的大小姐),如今迷離島有一半是登記在她名下,她愛來便來誰也管不著。
可是她是個有慈悲心懷的人,絕不打落水狗,若這屋子裏的人知曉外公把半座島交給她繼承整頓,恐怕尖叫聲會震破脆弱的屋頂。
時間不只帶走人們的生命,當她懷著滿心雀躍,循記憶中小徑一路行來,她以為的青山綠水依然在,只是朱樓已改,殘敗頹圮地宛如一座歷史古跡。
原來她想說是廢墟,不過整理得還可以見人。它佔地雖廣卻不見昔日成群的僕從打掃,大概有人定時稍加清理吧!否則她真懷疑是否能住人。
很難相信風光的藍家會走到窮途末日的一刻,剛聽金律師描述時她還暗自嗤鼻呢!認為他誇大其實。
如今親眼所見才知他所言過輕,老藤漫爬,玫瑰幹枯,門前漂亮的山水池已然幹竭,五彩繽紛的嬌貴錦鯉早不知去向。
粉刷的外墻看來有好些年未曾再重新上漆,斑駁的水泥墻壁猶留著雨水衝刷的痕跡,一條條像見證了老宅子的破敗,如同年長者臉上的皺紋。
她和母親的離開真的造成外公難以承受的痛嗎?不然他怎會無動於衷的任由藍家走向毀滅之路。
也許他是無力掌管這一切了,病魔摧毀老人家的意志,他在病榻上孤單的奮戰,到終了還是逃不開死神的招喚。
「我說的話你有沒有聽到,你和你母親已經是外人了,不要妄想回來分一杯羹,藍家的財產沒有你的份。」她真會挑時機,在爺爺辭世一個月後回來。
受不了瞌睡蟲的招喚,藍喜兒打了個好大的哈欠。「小梅子你口渴不渴,要不要我幫你倒杯茶?」
做人最重要的是不要虐待自己,她由放在地下的背包取出一罐磨細的咖啡粉,懶懶地自行按下咖啡沖泡器不需要人招呼,一如在曼哈頓的家中一樣愜意。
糖球、奶精一加,她也不問別人喝不喝,捧著一整壺癱回路易十四時期的沙發,斜躺還蹺腳,活似沒教養的女孩,長輩不在她最大。
「別叫我小梅子,懂得羞恥就快離開,我們藍家不歡迎你。」藍近梅忿忿的喊著,痛恨她的自在快活。
咖啡很香,人卻在冒火,很滑稽的對比。
「你一個人怎能代表所有人的意見,你該問問仙仙歡不歡迎我。」她有那麼不得人緣嗎?
「仙仙和我一樣,不接受突然冒出來的窮親戚。」藍近梅一臉鄙夷的說。
差點燙到嘴的藍喜兒訝異極了,她的確是窮光蛋,戶頭只剩下三十七塊美金。「所以才來依親呀!你看我家當全帶來了。」
唉!她怎麼這麼窮呢?她一向很省的。
「你……你到底想住多久,我們沒有救濟你的義務。」她不願人家知道藍家正舉債度日。
不過這種情形很快會過去,只要她和伐利亞集團總裁一結婚,歐元、美金任由她揮灑,天天華衣美食當個受人羨慕的貴夫人。
最重要的她能嫁給自己一見鐘情的男人,只要她擁有島的一半土地。
一輩子。藍喜兒在心裏回答。「借我待一陣子不難吧!你幹麼急著逼我離開,又不是沒房間得和你擠。」
她故意嘻皮笑臉地朝一旁安靜、內向的藍尋仙眨眨眼,不管自個的存在有多惹人嫌棄,反正她是賴皮大王,誰來趕都沒用。
當年藍老夫人意外身亡之後,藍家大宅也開始不平靜,三兄弟同愛一女的下場是一死一殘一失蹤,最後誰也不是贏家,該女子另嫁他人遠離這塊傷心地。
失蹤的老大留下一名未入籍的私生子,今年算算都快三十年了,因為半身不遂的老三娶了照料自己的護士之後,只生育兩名幼女,因此注重男丁傳承的老人家特別看重他,取名為藍靖雲。
只是他讓老人家失望了,多子多孫不一定多福氣,惡運如影子般躲在陰暗處窺伺,一有機會便出手使壞。
藍靖雲軟弱無能,耳根子軟,凡事做不了主,私生子的出身讓他自卑不已,很多事不敢強出頭地任由作風強悍的藍近梅擺布。
而個性有些自閉的藍尋仙愛看書,只要有文字的書籍她一定不放過,一讀再讀翻到破也無妨。
表面上只有藍近梅汲汲於藍家的財產,其實另兩人同樣有野心的虎視眈眈,暗中較勁互扯後腿,希望能扳倒對手多得一份。
有人說,老先生就是被他們氣死的,因為三人都想賣掉他的島好遠走高飛,沒人願意死守一座千年不變的老墳頭,外面世界的多彩多姿吸引著三顆蠢動的心。
但事實如何無人知曉,眾人只敢在背後議論紛紛不願追求真相,事不關己誰願意淌渾水。
「你臉皮真厚,家裏的房間沒人整理全長了蜘蛛絲,我看你去住狼背旅館好了。」她才不想和她共住一個屋簷下。
端著咖啡一小口一小口啜飲,藍喜兒俏皮的勾起足踝做出個謝謝的動作。「雙手萬能嘛!我會暫時屈就的。」
「妳……」
「別太激動了,我瞭解你是情感內斂的人,表達不出來對我久別重逢的歡愉之情,我能諒解你的好客心態,妳一直都很善良的。」
這一番話說得面紅耳斥的藍近梅氣得說不出話來,微帶異國風味的雙瞳死瞪著她,擁有希臘籍母親的她是個標準的混血美女,膚白、高 、輪廓深,黑如地中海的長發直至腰際。
她很美,這點無法否認,即使在盛怒下她依舊美得耀眼。
相較之下,習慣扮演墻角老鼠的藍尋仙就顯得有股沉靜美,不特別明媚動人搶去她的豐採,五官偏東方不帶異國色彩。
「表姐,翎姨媽會回來嗎?」
聽來吶吶的聲音來自有些自閉的女孩口中,她今年二十四歲,少近梅兩歲。
「好久沒聽人家叫我一聲表姐了,還是仙仙最有人情味不忘本,讓我高興得不想走了。」藍喜兒跳了起來,抱住小表妹吻上她的臉頰。
淡淡嫌棄的神色一閃而過,藍尋仙東閃西躲的退了幾步「表姊,你不用對我太熱情,我們需要準備姨媽的房間嗎?」
她真正的用意是在試探,不希望多個人來破壞他們即將到手的富貴。
人不能只看表面,隱藏在暗處的蠍子最毒辣,輕輕一螫要你命歸陰,絕不遲疑。
笑得開心,藍喜兒送出個熱情飛吻。「抱歉讓你失望了,我母親日子過得美滿幸福又快樂,短期間無法撥空來拜訪,你知道她老公太愛她,捨不得和她分離片刻。」
她不知道,什麼也不知道。
長期受困島上的藍家人並未受過正統的學校教育,在以文憑掛帥的現實社會根本走不出去,沒人會承認家庭教師的功勞。
因此他們需要錢,需要很多很多的錢,足以讓他們適應島外的生活而不受歧視。
金錢能鞏固一個人的社會地位,想要和以往一樣受尊敬,而且保有自己的尊嚴,鈔票是最佳的通行卡,不論身處何地,都不會有人在乎他們有沒有上過學。
羨慕的心情衍生成嫉妒,渴望擁有幸福婚姻的藍尋仙輕咬著下唇,在島上年輕力壯的男人大都往外發展的現在,以她藍家人的身份,根本找不到匹配的對象來愛她。
因此她妒恨所有婚姻美滿的女人,仇視有勇氣出走的人,因為她缺乏安全感,外面的世界太大且處處布滿危機,她害怕踏出第一步。
膽小而怕生,所以她拚命的吸收書籍上的知識,期盼有一天她能尋回自身欠缺的那一部份破繭而出,不再受人忽視。
「不來最好,我們不會讓她走進那扇大門。」那門將要永遠闔上,等她簽定了賣島手續。
唉!怎麼老是想不開,記恨著陳年舊事。「小梅子,你的尖酸刻薄真是可愛,叫我不禁聯想起小時候你拿石頭砸我的情景。」
「妳……」她竟然敢羞辱她。
「想想也真對不起你,害你被外公打了一頓還關在房裏反省一星期,對一個六歲大的小女孩,那可真是件傷心事。」她應該先把額頭上的血拭掉,別讓靖雲那小子打小報告。
身為私生女不是她的錯,是她的父母來不及舉行婚禮,給她正式名份,誰能怪罪死於海上的父親不能履行承諾呢?生死是由天來決定。
藍近梅恨恨地握緊手心。「爺爺偏心,他一向只寵你。」完全無視其他人的存在。
「這點我不否認,以後你會明白外公有多偏心,希望你別吃味才好。」不知道要不要準備盔甲防身?
免得被暗殺。
「什麼意思?!」
兩姊妹同時發出質問,一臉防備的看著她。
「意思是我……唔!好香,是烤餅乾的味道,糖嬸還在……」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一聞到現烘的餅乾味就受不了引誘的藍喜兒倏地起身,無視身後兩雙快殺了她的眼光直往廚房走去,不曾停留的像是遊魂般。
總算還有令她覺得熟悉的地方,那就是帶大她,手藝一流的老廚娘。
真叫人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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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幹麼像死人一樣不吭氣,想要她知道我們的計畫嗎?」
藍家老家佔地甚廣,除去圍墻內的綠色造景外,光是建築物就大得嚇人,當年為了興建下人的住所就用了將近一甲地,可見主屋的規模宏偉。
因此藍喜兒像個貪吃鬼消失在廚房方向時,不想忍氣吞聲的藍近梅在五分鐘後開始大聲發飆,對像是她同母所生的胞妹。
雖是同父母一同成長的姊妹,可是兩人打小就不和,一個外向積極、一個內向害羞,像是磁鐵的南北極永不相容。
唯一能讓她們放下對立的原因只有「利」
「老擺出一副委屈兮兮的小媳婦模樣給誰看,我們要對付一個藍靖雲已經夠吃力了,現在又來個無賴鬼藍喜兒,你要再裝聾做啞不當一回事的話,別怪我不顧姊妹情少算你一份。」
獨得總比分享好,錢越多越好。
你幾時念著姊妹情,自私自利。「我天生如此嘛!你總不能叫我一腳把表姊踢出去。」
「什麼表姊,我看是冒牌貨來騙吃騙喝,都二十年沒見了,誰曉得她是不是真的藍喜兒。」說不定是騙徒。
「應該是吧!世上只有一個人會叫你小梅子。」她不認為是有人前來冒充。
當年她還小不記得這些瑣事,是大姊不經意的說出往事她才得知,而且每回一提起那個綽號,大姊就會開始摔東西,所以她記得很清楚。
藍近梅知道自己在無理取鬧,可是她克制不了體內的憤怒。「不許學那女人叫我小梅子,都幾歲的人還裝可愛,簡直不要臉到極點。」
此時,正在廚房和老廚娘敘舊的藍喜兒聽見她的狂吼聲,表情皮皮地塞了一嘴巴現烘的奶油酥餅,俏皮的眨動睫毛表示她受傷了。
糖嬸見狀被她逗得開懷一笑,和客廳裏緊張的氣氛形成強烈對比。
「她是我們的表姊,我們能拿她怎麼辦?」叫個看起來比自己小的人表姊是很奇怪,可是輩份上確實是如此稱呼。
「拉攏藍靖雲孤立她,不信她有臉待得下去。」藍近梅低聲的說怕人聽見。
「靖雲堂哥肯嗎?小時候他挺疼表姊的。」爺爺常提起這件事,好像怕別人忘了。
明明已經不在身邊的人卻老是被提起,還一副不舍的思念表情叫人不甘,同樣是藍家子孫卻有不同的際遇,老人家的眼中永遠沒有他們的存在,即使他們再努力爭氣,希望博得他一句讚美。
可是他自始至終嘴上掛的是小外孫女的名字,誇她如何乖巧懂事、善解人意,懂得逗老人家開心,一張小嘴沾了蜜般的甜。
由小聽到大有誰忍受得住,遭人忽視已是極大的傷害,又不時被拿來比較、貶抑,任誰都無法咽得下這口氣,妒意油然而生。
「小時候是小時候,這年頭誰不缺錢,咱們給他點好處不就得了。」還有錢收買不了的人嗎?
即使是敵人。
「可是……」她說得好像太容易了。
「可是什麼,你懷疑我辦不到嗎?」男人的弱點她太清楚,不是錢就是女人。
而藍靖雲兩樣都想要。
被她一吼,藍尋仙不自覺的縮縮肩膀。「我們的經濟狀況你不是不明白,你上哪找錢來。」
「這……」倒是棘手。
這些年的不景氣波及到太平洋各小島,物價漲得厲害卻少有收入,原本以天然氣出售印尼和菲律賓求取巨利,但是兩國不穩定的政局根本不適合再合作下去。
工人們以為停售會拿不到工資紛紛求去,造成島上空有天然氣卻無人收集,導致銀行戶頭存款數日趨減少。
他們也想力挽狂瀾創造新局,可是關於這方面的事只有老人家才懂,他不肯放手傳授他們也沒辦法,只好任其荒廢,埋沒在荒草野石堆中。
其實享受慣了的年輕人也不懂做生意的事,好逸惡勞的積習下日漸怠惰,自然沒人想多出一分力量重新學起。
所以老島主是他們氣死的一點也沒錯,因為看到不肖子孫不務正業,遊手好閒,一天到晚只會伸手拿錢買名牌貨,他活著還有什麼意義,不如早早下地府懺悔。
「我想到了,我可以先向你未來姊夫「周轉」。」意思是有借不還。
「你是指伐利亞集團總裁?」他肯嗎?
笑得自信的藍近梅端起藍喜兒喝剩的咖啡一啜。「如果他想擁有一座完整的度假島嶼就非答應不可。」
難得讚同的點點頭,心思復雜的藍尋仙同樣嫉妒著她的親姊姊,同是藍家的女兒卻只有她一人得到幸福,而她連和心儀的男子開口說話都不敢。
有好幾次她也想學姊姊大膽的示愛,但每回話到嘴邊像是塞了酸橄欖似澀澀的,口水一滾又吞回肚裏去了。
不一定要腰纏萬貫、家世過人,只要真心疼她、愛她,不在意她怕生的個性肯包容,天涯海角她都肯跟從,哪怕是一條荊棘路。
但是老天就是不願正視她,放棄對她的庇護,以至於她始終得不到所企盼的一切。
只要一點點的關心,一點點的愛她就很滿足,可是天老不從人願。
「喜兒表姊不會阻止嗎?」她有種莫名的預感,表姊的到來似乎夾帶一股無形的風暴,不知何時會捲起狂風巨浪。
「她敢——」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藍喜兒沒什麼不敢做的事,連侵入美國五角大廈的情報係統都如走自家廚房一般,她外號「藍大膽」,是網路駭客們眾所皆知。
此刻這個騙吃騙喝的網路小偷正在廚房大吃大喝,一手是現打的綜合果汁,一手是奶油酥餅,口中咬下蛋糕一角大快朵頤,眼睛貪心的盯著爐子上的一鍋燉肉,沒心思去細聽那兩個姊妹打算用什麼方法排擠她。
不能怪她一臉餓虎撲羊相,她真的餓很久了,前胸貼著後背快成骷髏。
雖然沒志氣、沒骨氣拿了一張支票繳稅,而且帳戶存款不到四十美元,可是她怎好老拿長輩辛辛苦苦賺來的錢,行囊一背就裝瀟灑走了。
坐飛機她買不起飛機票,坐火車又嫌臥鋪高出她的預算,所以一路慫恿她剛拿到駕照的小弟送她一程,一送送了三天,直到她必須坐船到小島為止。
前三天她還可以削小弟一頓,要他包送、包吃、包住和包提行李,但是一上了船就得靠自己。
搖搖晃晃地坐了兩天,她也昏昏沉沉的吐了兩天,盡管她有艘帆船讓她四處遊蕩,可是大概是吃壞了肚子吧,居然無法適應大商船的遲緩、笨重。
到了上岸的前一刻,才由大副手中接過一碗熱湯喝,人的精神是上來了,但腹中仍是空空的沒有東西。
而且走路會消耗熱量,為了省一筆車費她走路健身,足足走了五、六公里遠,又是爬山又是過橋的,她不餓才怪。
「吃慢點,沒人跟你搶,你這孩子怎麼和以前一樣老是用塞的,小心噎住了……」
無奈又寵溺的音律中夾帶著一絲欣慰,腰圍有百年老樹幹寬的老婦人滿臉是笑,眼眶微溼的注視她帶了好幾年的女孩。
歲月的無情真的叫人不得不服老,昔日巴掌大的小娃兒都長這麼大了,要她如何不感慨時間的匆匆。
一眨眼,小女孩出落得有模有樣,像個大女孩了,渾身洋溢著熱情開朗的朝她撲來,一時間倒叫她傻了眼,分不出是誰家的傻孩子認錯了媽。
好在她一雙老眼還算靈光,沒一鍋鏟劈下去,否則心疼的會是她。
「人家……很餓嘛!你瞧我可愛的蘋果臉都凹陷下去了。」她邊吃邊說還不忘裝可愛撒嬌。
練就了快吃快吞的技巧,藍喜兒從未被食物噎住,在海上航行時最怕大風大浪了,她不捉緊時間進食怕會沒得吃,所以又快又狠毫不遲疑。
法國龍蝦配魚子醬是一餐,德國黑麵包加生啤酒一樣是一餐,有時啃啃中國冷饅頭、喝著無味的開水照樣過一餐,不挑食是她多年養成的好習慣。
因為她是個隨性又散漫的人,不愛累積一堆財富在身邊造成累贅,所以常常是阮囊羞澀、兩袖清風,一個人來去不太需要用到錢。
即使她上網十分鐘就能賺到上億金錢。
不過她相當怕麻煩,錢多了反而是一種煩惱,平常花費並不兇,太多錢她會苦惱要怎麼丟才丟得光,人無恒產才過得「輕」松。
其實她不窮,滿地的財富只需要她彎下腰一捧,可惜她懶得要而已。
「是哦!我看再多養你幾天,家裏會出現一頭豬。」連貪嘴的模樣都和小時候一模一樣,沒什麼變。
被人形容成豬藍喜兒一點也不生氣,反而伸手要糖吃。「喉喉!我是豬,我是豬,快給我餿食吧!」
她學著豬叫,一副非常饑餓的模樣。
「呵……你這孩子就是調皮,真叫人拿你沒轍。」就像以前藏麵包說是浣熊偷吃的。
明知道她在說謊和人鬧著,但是那雙清澈的大眼睛永遠是無邪、天真,讓人生不了她的氣。
「因為我最愛糖嬸了,你做的點心是天下最好吃的,害我想得每天都哭著入睡,看能不能夢到你來我夢中烤餅乾。」吃得好飽,如果再來一塊燉牛肉一定更好。
甜言蜜語是她的專長,不用塗糖照樣甜入人家心坎底,暈開了一臉蜜意。
「妳喔!這張嘴巴就是愛哄人,瞧我都被你哄得暈頭轉向,忘了要煮道人參雞。」剛好給喜小姐補一下。
「人參雞?!」藍喜兒兩眼倏地發亮,饞相畢露。
她有多久沒吃這種道地的中國食補,美國的速食品真的吃膩了,漢堡、炸雞、可樂、甜甜圈哪是人吃的食物,沒營養還容易發胖,根本是一種令人發福的陰謀,還是人參雞來得有味道。
「口水擦擦別滴在桌上,等會我得在上頭搟餃子皮,包某個小鬼頭愛吃的高麗菜豬肉水餃。」她記得冰箱裏還有半顆高麗菜……
咦!她好像太寵她了。
糖嬸笑了笑佯裝忙碌,沒看到她用筷子偷夾了一塊嫩牛肉往嘴裏塞。
吃沒吃相。
「唔!唔!我沒……偷吃哦!我在幫糖嬸試試肉熟了沒。」呼!好燙。
說謊說得理直氣壯大概只有她了。「肉若還沒熟,你的嘴巴先燙熟了。」
「糖嬸……」她是被逼的,誰叫她口水早流滿一地。
身不由己嘛!
「別拍馬屁了,準備回來住幾天?」她好去打掃一下房間換新床單,太久沒住人了。
「嗚……糖嬸不愛我了……哎嗚!我被大黃蜂叮了。」她會腫上一個大包。
「少裝哭了,是糖嬸我的大勺子給你的教訓,都幾歲的人還不正經。」不再是純真無知的小女孩了。
唉!歲月催人老,她臉上的皺紋是一年比一年多。
「我媽也常這樣念我,說我老是不肯長大欺騙世人。」她的心智有在成長,可是天生的娃娃臉就怪不得她了。
這是老天的恩賜,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得到,她是幸運兒。
「翎小姐還好吧?老爺子真是狠心。」說不讓女兒回島就不讓她回島,固執地令人生氣。
「媽她好得很,我魏叔叔很寶貝她,簡直把她捧在手心上怕她碎了,一有風呀雨的就趕緊為她披衣遮傘,根本沒人格了。」
藍喜兒以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描述母親的幸福,好象他們的恩愛超過地球標準,應該捉來解剖,看是不是被外星人強佔了身體。
「過得好就好,我一直為她擔心著……」糖嬸偷偷的拭去淚,心頭牽掛了二十年的巨石終於能放下。
當年她和老爺子一樣捨不得小姐離開,可是看她意志消沉、老是為死去的情人傷心也不是辦法,只好割心刨骨地忍受著不舍,希望她能重展歡顏。
逝者已矣,來者可追,不去追求幸福的人永遠也得不到幸福。
所幸老天憐惜癡情兒女,派了位正直青年解救受困的靈魂,不再以淚洗面瞭望汪洋大海,尋找不可能出現的船隻。
「糖嬸,家裏有香燭紙錢嗎?」過得好也哭,真是感情太豐富了。
「想去祭拜妳外公?」是該去上上香,老爺子最疼的就是她。
謝謝他把半座島留給她。「遲了點,但是總是一份孝心。」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人總是要失去後才知道時間不等人。
「你等等,我幫你準備些三牲四果……」
糖嬸叨念著拉開冰箱門拿出雞鴨。
嘴角微微勾起的藍喜兒注視著她的背影,一種回家的感覺充斥她四肢,瞬間擠滿空虛的心。
原來她要找的新天地一直在這裏,那個讓她流浪不止的原因。
家,在這裏。
她出生的土地上。
一處迷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9 16:18:04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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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違了,外公。
新墳的土早已風幹,不到半年光景便長滿雜草,野杜鵑的枝葉未曾修剪,幾乎佔據了半座墳頭,遮蓋住石碑上的名字。
容顏已老、眼神落寞,墓碑上的相片透露著滄桑,像在緬懷過去的繁華、安樂,感慨等不到他所想念的人兒再承歡膝下。
古老的墓園葬著無數藍家人,一座、兩座、三座……一代接著一代,直到人丁逐漸稀少,墓園也住滿了一堆白骨。
站在墳前拈香的藍喜兒並未流淚,她以感傷的眼神哀悼年老的亡者,祝福他在另一個世界能重拾歡笑,不必再為後代子孫煩心。
清風徐徐、白雲悠悠。
她不知自己站了多久,從未有過的愧疚讓她鼻酸了,要是早一點明白外公也是需要她的,也許她不會拖延至今才來看他。
斷了線的風箏難尋回,花離了枝葉難生存,人若無了根只是一具空殼,遊遊蕩蕩沒了自我。
離開太久人也會生疏,望著相片中的老人她說不出一句感性的話來,心口缺了一角好想哭,可是風吹乾了她的傷悲。
沒有笑語,沒有問候,沒有開心的擁抱,只有一塊象徵生命已逝的冰冷石頭歡迎她。
「是誰的糊塗造就了悲劇,你相信一個家族的興衰來自詛咒嗎?」
我不信。她在心裏告訴躺在地底的老人。
空氣中有著淒涼,藍家先人沉眠於此見證了歷史,他們也不相信這座美麗小島受到惡毒詛咒。
風很涼,令人昏昏欲睡。
沒怎麼休息的藍喜兒只覺得疲憊,精神非常差的揉揉眼睛,她信步走出墓園未做告別,因為她知道自己還會再來。
迎著碧藍海洋,她走到小時候與母親一起看海的小山坡席地而坐,翠綠的小草如以往一般包圍著她,像個母親守護心愛女兒般。
一陣清爽的花香環繞四周,催眠著沉重的眼皮快快蓋下,不知不覺中她墜入無夢境地。
隱約感覺到幾道細微足音接近,潛意識裏她似乎明瞭這些腳步聲是來保護她的,讓她安心無憂地在自己的土地沉睡。
風,還是很涼。
可是她一點也不冷,好像有人在她身旁放了件毛衣暖暖的,而且還會起伏。
她忽然想起島上的一則傳說,有關她心愛的雪兒……好累,她不想再想了。
雪兒在山頂低嚎,為它死去的主人。
「這裏以上七公裏直至崖頂可辟一條健康步道,旁邊開條單車專用道供單車族使用……最近環保意識高漲,我建議步道以原木鋪設與大自然融合,而單車車道以白色石板為主,搭配視覺看來有與山林同化的清新感……」
「解說員」不停地提出構想並要助理詳細記錄,橫直林道斜畫山徑,口沫橫飛地依照計畫講述自己的理念,生怕遺漏一處未詳盡規畫會惹來一陣責備。
山的生機是無限廣大,潺潺溪流承載著多少生物的生存,島的中央突起一座死火山,延伸向東邊上地綠意盎然。
這是整座島最精華地區,林中有野雀穿梭,孕育出稀有昆蟲種類,甚至有罕見的動物出現覓食毫不畏生。
雖然還沒有取下這東半部的島權,可是勝券在握的集團總裁已下令開發,伐掉上萬株樹木準備加蓋溫泉區,以及進行整地工作。
他們這種行為是違法的,但是誰在乎呢?那早晚是他們囊中物何必遲疑。
只是他們錯估了一件事,太過篤定終換來慘痛的教訓,在未成定局前都有可能產生變化,尤其是他們買下的只是島嶼貧瘠的西北一帶,而非旅遊資源豐富的東南地帶。
「平坦的山坡地咱們可以興建歐式的小木屋,面向海邊後倚山勢,入目盡是有山有水的自然景觀,月形海灣並無暗礁,最適合浮潛及海上活動,衝浪區和快艇區……」
是誰在嘰嘰喳喳地說個沒完,擾人清夢。
被一群毛絨生物圍繞的人形物體咕噥了幾句,翻了翻身繼續夢她的大鹵蛋,天塌下來也不歸她管,人生最快樂的事莫過於睡覺。
一睡解百憂,笑世愁自消,計較太多反而是一種人間苦。
「斜坡聳起的地方是最佳的攀岩區,看似危險其實易攀爬,稍有攀岩知識的愛好者一定樂於前來……咳咳!請問我說得口幹舌燥你到底聽進幾句?」
怎麼他有種對石頭自言自語的感覺,對方連一點反應都沒有。
「繼續。」瞇起眼,卡維爾遠眺著山坡上一處小點。
「繼續也要有人捧場才說得盡興,我看你心不在焉地沒點誠意,叫我哪說得下去。」說了等於白說。
不知道他在看什麼看得這麼入神。雙手環胸的艾特順著他的視線瞧去,有輕微近視的雙眼只瞧見坡上有幾塊隆起的灰色土堆。
「給吉利維森先生一杯水。」是他看錯了嗎?
不可能有人身處一群極具危險性動物之中仍平安無事,一定是他眼花了。
「是。」
一旁的助理立刻體貼地送上一杯礦泉水,無視艾特的訕笑和不自然。
「我覺得自己像是年老色衰、失去寵愛的元配,不管再怎麼搔首弄姿都引不起你的興趣。」艾特自嘲的一笑,視線落在灰色土堆上。
然後他似乎看到土堆動了一下,隨即歸於平靜。
卡維爾瞥了他一眼,「話多。」他對男人不感興趣,除了他們的工作表現和才能。
「是啦!是啦!我口腔分泌物特多,一天不開口……嗅!我的天呀!那是一群野狗嗎?」看起來很兇。
「狼。」卡維爾不冷不熱的平淡語氣像是說著天氣。
「狼?!」艾特驚呼地走近幾步細瞧,引起狼群的警戒。「為什麼你沒告訴我這島上有狼?」
天呀!這是什麼世界,比倫敦大不了多少的小島居然有狼,會不會是長得像狼的野生土狗?
「我現在知道了。」一年前的環境評估中並未報告有狼蹤出沒。
是喔!好個遲來的驚喜。艾特翻個白眼。「你想它們會攻擊人嗎?」
他要站遠些免受狼爪侵襲。
「你有看過不吃肉的狼嗎?」意思是說人肉是最佳的下午茶點心。
「好心點別再嚇我了,我的心臟不堪負荷,這下需要一把獵槍防身……咦!那是一雙人腿吧?」這麼快就有犧牲者了?
打了個冷顫,艾特小心戒慎地吞了吞口水,怕看見支離破碎的屍骨映入眼中。
它們吃飽了嗎?
「還活著。」它動了一下,應該不是狼搬動的。
它們並未移動,靜靜地待在原地,彷彿被人飼養的家犬一動也不動。
「什麼,沒死?」大老闆說錯了吧!真有不吃肉的狼?
艾特壯大膽子仔細一瞧,越過狼群隱約瞧見一頭黑發和一起一落的平坦胸脯,以他閱人無數的經驗來看,這位狼口餘生的幸運者必定是個女孩——還沒完全發育。
不過距離有點遠,目測結果可能有些許誤差,但肯定絕非奶媽型的美女。
「叫醒她。」
「我?!」他在開玩笑不成,一群狼吶!少說有二十來只。
「就是你。」他不認為有立即性的危險。
「卡維爾.麥提斯子爵,我和你有什麼深仇大恨,你非置我於死地不可,我床上的美女還等著我回去溫存呢!」而且活得好好的。
他寧可跟美女廝混虛脫而亡,也不願和一票兇狠動物打交道,人有選擇死亡方式的權利。
「你的家族將以你的懦弱為恥。」她不該侵入私人領域。
殊不知侵入私人領域的人正是自己,卡維爾的到來恰好引燃第一次戰火。
「當個罪人好過當個死人……喂!你別想不開,那是狼吶!」找死也不是這種找法。艾特提醒著上前的卡維爾。
所謂往墳墓堆裏找死人就是指他那種人,絲毫不能體諒別人的關心,叫他別往狼口送偏越走越快,激怒狼群可不是有趣的事,性命堪慮。
瞧他越走越近的烈士精神值得敬佩,要是自己再畏首畏尾地藏在助理身後,那真的是丟盡男人的顏面。
好吧!死就死,反正有人擋在前頭挨獠牙他何懼之有,一見苗頭不對就趕緊拔腿開溜,有個現成的人肉點心應該輪不到他。
戰戰兢兢硬著頭皮跟上的艾特一臉戒備,警戒燈般的雙眼睜得特大,一有風吹草動他馬上動作,管他交情還是道義,人要活著才有意義。
「兄弟,看在你母親是我姨媽的份上,有什麼遺言盡管交代,我一定會使命送達。」這是男人與男人間的義氣。
「安靜。」
安靜?艾特乾笑的放輕聲音。「我一向很愛惜生命,你以為我會笨得去鬧這些「大哥」嗎?」
「噓!」真吵。卡維爾瞟了他一眼。
「噓什麼噓,你當我是小孩子……」啊!木頭發芽了。
他確定耳朵沒出問題,千年不化的一塊死木頭居然會發出近乎幼稚的噓聲呢!不會是感染什麼怪症吧?
心憂的艾特留意大老闆的神情,生怕他太過操勞累出病,到時萬夫所指的責難可就難承受。
不過有一點很奇怪,這群狼看來兇狠卻沒有傷人的意思,訓練有素地圍住一名躺在綠地上的女孩,難道她是狼的主人?
更怪的是他的大老闆著魔似的盯著人家,好象遇上命定天敵滿臉困惑,鮮有表情的五官竟然還皺起眉頭,簡直是世界奇觀。
「老闆,你想清蒸還是紅燒,我看你一副想把人家吞下肚的模樣。」饑不擇食,大概憋太久了。
要胸沒胸、要臀沒臀,短短的頭發披蓋著根本看不到長相,十足是個小男孩裝扮,真要是美女他頭砍下來當矮凳任人坐。
「話真多,你打算來驅狼嗎?」雖然無立即的危險性,但總非馴良的可愛家畜。
狼,陰險而狡猾,善獵。
艾特一聽沒好氣的斜睨他。「感謝你的大恩大德,我來生再報如何?」
祖先是高地勇士不代表他有騎士精神,一條狗他都應付不來了何況是頭狼,未免太瞧得起他了。
「你太大聲了。」卡維爾察覺狼群有些騷動。
「我大聲……」一瞧見幾頭狼開始「散步」,他趕忙壓低嗓門升起警戒。
「呃!請問你有必要和一群狼對峙嗎?別忘了自己有多忙。」
要命!這些巨大的灰狼怎 盡往他腳邊嗅,莫非看出他的害怕與壞心。
「她……我見過。」那個朝車子豎中指的女孩。
「見過又如何,難不成你要抽光她的腦髓做成標本好陳列。」他睡過的女人更多,太平洋繞一圈盡是他的露水情人。
不當一回事的艾特剛說完這句話,原本安靜跺步的狼兒們突然昂起首朝他低狺,似在氣憤他有心傷害,嚇得他連連後退。
狼是山林間最有靈性的動物,它們不像狗那般忠心,可是卻有狗兒所沒有的傲氣,來去山崖峭壁處不受人們所喂養,守護著這片無聲大地。
不親近人也不讓人親近,目光凜凜充滿天生的野性,叫誰也不敢輕忽它們的存在。
「你吵醒她了。」略帶不悅的卡維爾低聲譴責,不解為何特別注意她。
他並不記得她的長相,卻能憑第一眼淺淡的印象認出她,感覺非常不可思議,而且十分離奇,怎會單單記憶僅有一面之緣的女孩呢?
或許她的率性舉止令人羨慕,從不被允許表露情緒的他也有情緒化的時候,只是他無法做到她的灑脫,任性而為不顧慮後果。
「老闆,你真的很不對勁,我建議你去看個醫生拿點藥,我沒瞧過你有仁慈過。」半是挖苦半是認真,艾特決定離危險的人畜遠一些,以免受災殃。
冷眸一凝,卡維爾說了句讓人嚇破膽的話。「想去狼穴裏當保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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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狼?!
睡得迷迷糊糊的藍喜兒似乎聽見交談聲,忽大忽小的叫人聽不清楚又不肯中斷,害她睡不安穩地想找人理論一番。
此樹雖不是她栽,但此地絕對是她私人所有,怎麼有不長眼的人闖了進來,是不是在提醒她得立個牌子,上面寫著:人與核廢料不得進入。
抓了抓耳朵,彈彈發麻的手指,為什麼她有種被人監視的感覺呢?
小憩一下睡得不過癮,連在自己上地上都有「惡鄰」騷擾,那她該不該在懸崖底下建座懸空小屋,說不定能圖個片刻安眠。
唔!還說個沒完沒了,他們到底懂不懂做人的基本禮儀,保持安靜是對大自然的尊敬。
抬起腳壓住毛絨絨的「抱枕」,不知春光外泄的人兒尚無清醒的跡象,比例勻稱的美腿包裹在短得不能再短的熱褲下十分撩人,勾引人伸手一撫。
不過她的私人護衛太過英勇,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默默守護她,縱有折花小賊靠近也會畏懼不前,再三思量後打了退堂鼓。
「喂!你擋住我的太陽了。」害她做不成日光浴,整個人都快發黴。
「你的太陽?!」多麼理所當然的口氣,她能獨佔太陽的光熱嗎?
咦!誰在回答,不是只有她一個人。「太陽當然是我的,你沒瞧見我的名字寫在上頭。」
「你一定還沒睡醒。」盡說些夢話。
「誰說的,我都被你們吵醒了……」你們?
腦袋瓜子驀然一清,揉著眼皮打哈欠的藍喜兒張開明亮大眼,沒神經地靠著暖暖軟物、搓搓螞蟻叮咬的地方,一副神遊四方的可愛模樣。
若是知道她年紀的人肯定說她做作,可是她確實出自本能反應,自然天成地表達她的肢體語言。
自在、坦率、充滿陽光氣息,她一伸懶腰彷彿太陽的熱力全由她身上散發出來,讓山坡上的綠意在一瞬間活潑許多。
「哇!你們是哪來的賊,私闖別人的土地是有罪的,在我願意原諒你們的時候趕緊離開,否則我放狼咬你們……啊!怎麼有狼?」
是狗,是狗,一定是狗,她不接受第二種答案。
藍喜兒驚嚇過度,沒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呆呆的坐在地上不知所措,一臉迷惑的表情看來好逗人,她根本不曉得那憨然嬌態落入他人眼中是何等無邪。
不是沒見過狼,但是被一大票灰狼包圍住還是頭一回,難免一時心慌失去判斷力,忘了外公曾告訴過她的話。
不過她很快的恢復鎮定,明白它們為何而來,並以燦爛笑容望向背後巨大的狼首,眼神驚喜地輕撫額頭有撮銀毛的大狼。
是雪兒的孩子。
「你不怕嗎?」她像是無知,旁人為她憂心忡忡。難得顯露情緒的卡維爾因她的舉動而緊顰眉心。
他盡量以平常語氣說話,不使她受驚,狼與狗的體形相當神似,弄錯是常有的事不足為奇,她一定是把兇惡的動物當成尋常狗兒了。
至少他是這麼認為的。
「人最可怕了,我都不怕哪會怕它,你瞧它多可愛呀!好像玩具狗。」無視狼眼中的不以為意,她開心地拉拉狼足玩了起來。
卡維爾心頭一驚,不自覺地往前一站,引來狼咆。
艾特出聲警告,「小心點,老闆,你少了一塊肉我可是很難交代。」嚇死人了,怎麼有人拿狼當寵物。
要是他有一把霰彈槍在手,一定全數撲殺免留後患,絕不讓狼群為害人類。
「回去,動作別太大。」真要咬人早撲上來了,不可能懶洋洋的讓他們接近。
「你要叫我回哪去,原來位置還是辦公室?」他都被搞糊塗了。
莫名冒出一句叫人難以理解,他覺得原地不動比較保險,誰曉得狼大哥們幾時兇性大發,追著他要食物吃。
「你和那群動物一樣聽不懂人話嗎?把人帶回有冷氣房的地方。」要他把話說白了才聽得懂。
艾特奇怪他怎麼不直接說是狼還拐彎抹角,但是一瞧見卡維爾的眼神馬上有某種錯愕。「你不會以為她不知道那是狼吧?」
「艾特——」卡維爾警告的沉下眼。
「我明白你完全是好意,可是人家好像不領情。」顯然他多此一舉了。
唉!枉做好人了,難得他表現得像個人樣,真是可惜了。
瞧狼與女孩相處得多融洽,看不出狗和狼有什麼分別,小肚子一翻任人搔癢毫無狼格,可見先前的畏懼是多餘的,她是它們的主人。
雖然心裏想著狼是溫馴的家畜,但是艾特非常明瞭它們有多兇狠,咬起人來是一口肉一口鮮血,不保持安全距離不行,能離遠一點他絕不靠近。
「喂!你們稍微尊重我一下成不成,從剛才就嘀嘀咕咕的吵醒我,現在又明顯的忽視我,你們不覺得太過份了嗎?」好歹她是個人,有屬於人的知覺。
「咳!小姐,是你擅自闖入我們尚未開放的觀光景點,而且還帶了狼來搗亂……」
以輕咳掩飾笑聲的艾特說到一半遭打斷,眼底流露出對野生動物的防備。
「狼不是我帶來的,我一睡醒它們就在我旁邊了,還有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我記得土地權狀上記載的人名並非你們喔!」鳩趕雀鳥來佔巢。
不合情理。
藍喜兒的表情是非常無辜而非據理力爭,好像是你們來欺負我,並不是我賴著不走,一手輕搔著狼兒半起身,沒有當場被逮的難堪。
本來嘛!她是地主吶!哪有偷地賊比主人還張狂的,好歹得先問她一聲,千萬租金先奉上來。
卡維爾出聲了,「我擁有它。」不管島的所有權屬於誰,他將得到全部的它。
聲傲音威的篤定令人忍不住多瞧一眼,藍喜兒看向他問:「先生,貴姓?」
「他是伐利亞集團總裁,名字是……」有點狗腿的艾特討好地發聲搶白,但不及本人的鏗鏘有力。
「卡維爾.麥提斯,島的主人。」他的聲音充滿權威感,倣佛天生是眾人之主。
不知情的人很難不誠惶信服,低首屈膝地來個道地的英國禮。
藍喜兒開心的笑了,手舞足蹈不忘用力鼓掌。「好氣魄,我喜歡你的偉大夢想。」
「偉大夢想?」為什麼他有一種遭譏諷的感覺,而他卻惱不了她?
「當然嘍!人因夢想而偉大,逐夢踏實,有遠大目標的男人最迷人。」不過迷人歸迷人,和她搶島權一樣沒人情可言。
「他迷人?!」鬼吼鬼叫的艾特差點讓自己的口水噎死,語氣滿是驚愕。
深沉、孤傲、冷酷、不通情理倒常聽人用於他身上,可是由女孩子口中吐出「迷人」二字倒是稀奇,為人冷靜得像一灘死水的大老闆不知嚇走多少名門閨秀,居然還有人誇他。
青蛙變王子也許有其故事性,但是頑石有心他死也不相信,拿顆太空殞石來砸昏他還比較快。
「艾特.吉利維森,你嫌舌頭的功能太過發達嗎?」被人諷刺了還一副呆相。
少智無慧,腦裝稻草。
訕然一笑,艾特裝做聽不懂卡維爾所說的,「認識你這麼多年,我怎麼看不出你有迷人的特質?」
嚇人的本事可就無人能及,光那張冰凍三千年的死人臉,就夠讓小孩啼哭三夜了。
「就像我也不知道你這麼想「跳槽」,回自己家族效力。」語含威脅的卡維爾冷然一視。
「老用這招真是下流,倒楣八輩子才避難到你身邊。」錯誤的決定,悔不當初。
「你說什麼?」
發發牢騷都不成,果然是個暴君。「這位小姐說得一點也沒錯,你和這群兇惡的狼一樣迷人。」
海有逐臭之夫,物以類聚,都是狠字輩。
「我叫喜兒啦!不用稱呼小姐,怪難為情的,害你們起口角。」隨性的藍喜兒最受不了繁文縟節,拍拍身上的草屑一挺身而起。
腰間打了個結的白上衣,包臀的紅色短褲露出小巧的肚臍眼,輕松自在的穿著正是她給人的感覺,乾凈的讓人不去防備她。
「他本來就很難相處,我習慣被他打壓……」赫!他被瞪了。
這……太離譜了吧!
慣於油嘴滑舌的艾特沒一刻能停止上天賦予他的天賦,明知道已經惹惱了衣食父母還聒噪不休,可見他有多麼不會看人臉色。
不過話又說回來,有他在,和少言冷峻的卡維爾形成互補,一冷一熱,一靜一動相輔相成,共創事業上的無數高峰。
因為兩人的姨表關係使他口無遮攔,不經大腦思考話便脫口而出,難怪沒人敢收留他,就怕得罪了他身後那龐大的家族勢力。
而唯一惜才又肯重用他的,只有他口中難相處的男人。
「你說完了沒?」
天高地遠黃土厚,再來個三天三夜不成問題。「我敢再開口嗎?」艾特斜眼睨他。
瞧!他不就在接受迫害。
「三天內交出完整報告,我等著呈給董事會。」以免他太閒了。
「嗄!你……你太狠了!」居然連自己人都不放過,他真無情。
「三天很快就到了。」
垂頭喪氣的艾特徹底被打敗,他想著該用什麼方法在三天內擠出一份毫無概念的報告,他只會畫建築草圖呀!
其他……
唉!找個能幹的助手來幫他吧!
啊!雪麗,金髮的性感女郎。
一時間,他由沮喪的谷底爬升到眉開眼笑的幸福雲層,女人永遠是他的救援物資,一天也少不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9 16:18:30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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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報告?」
一句話問得卡維爾有幾分不自在,他甚至不知該如何回答她。
狼群中的她散發太陽般光芒,藍天綠地為襯,綿延山林為景,該是突兀的畫面卻顯得協調,倣佛主宰島嶼生命的精靈現身風中。
沒有一絲壓迫感,沒有無端的困惑,乾乾凈凈的如一張只畫上一道彩虹的白色畫布,不需要多餘油彩便能看出天空的亮麗。
有些人儘管彩粧華衣,珠鍊寶飾環身仍引不起別人的注目,即使容貌過人。
而自然不做作的藍喜兒像是巨大的發光石,不管往哪裏一站都能奪得眾人的目光,平實的光環帶給人們喜樂和希望,忍下住的親近她。
無形的線拉近兩人的距離,他們是彼此陌生的,但又熟得容不得分割,因為他們分別擁有島的東與西,是這塊海上島地的主人。
一個剛冷內斂,一個開朗外放,形成冷熱不一的旋風,吹襲著彼此的世界。
一男一女很難不產生火花,雖然很淡很淺看不出星火,不過終會撞擊出光彩,如果火不熄滅的話。
「你叫喜兒?」
這人真奇怪,她問東他回答西,故意保持神秘。「是呀!我剛才不是說過了。」
記性真差。
「你是島上的人?」以她的穿著不像觀光客。
隨性而與大自然融合為一體,腿形優美……咦!他不該注意她有一雙小麥色的健康長腿,又不是一天沒女人會死的艾特。
可是他移不開視線,心口一熱地想知道它是否結實有力,如羚羊一般的敏捷。
一向不用想像力的卡維爾居然幻想著藍喜兒在草原奔跑的情景,赤裸的雙足不沾半點泥土,身後薄翼輕拍翩翩起舞,穿梭與傳統背馳的時空之門。
「是的,我在島上出生,有段時間隨母親出走,現在又回來了。」她生動說著自己的驕傲,這座小島是她永遠的故鄉。
「你喜歡這裏?」很少有女孩子願意待在未開發的落後地區。
她笑咪咪朝眉前一劃,十分帥氣。「你不也看上它的固執才來的嗎?」
「固執?!」微掀起嘴角,他不想告訴她一件殘酷的事實。
他看上它的原因並非它島形的美麗,而是潛在資源所帶來的商機,以及一筆財富。
「原始而純樸,不譁眾取寵,獨立於世俗之外,固執一份真實之美,隱隱於太平洋之中靜心修氣,像個打坐的老禪師,不受周圍誘惑影響。」意即清高。
受惑於她生動表情的卡維爾不想抹煞她的熱情,但是他仍是那個劊子手。「它會是最受歡迎的旅遊天地。」
七年前,當他第一眼瞧見這座看似無奇的小島時,第一念頭便是開發它,以最新科技及豪華設施包裝它,讓它成為舉世聞名的觀光景點。
而他的意志不曾打過折扣,即使原先的擁有者不願出售,他仍有辦法從旁切入,以不甚光明的手段得到一半的權利。
如今像蠶食一般地啃食這片土地,他相信要得到它並不難,因為擁有者的子孫壓根不願被它困住,透過各種管道想由他身上撈到好處。
人心是貪婪的,只要用對技巧不怕捉不住,欲望的沉淪是沒有出口。
「一半而已,玩起來一定不痛快。」誰不知道東南邊的景致遠勝於貧乏無味的西北地區。
剛好她擁有的正是他最想要的,而她沒打算任人糟蹋它。
保有僅存的原始是她的責任,否則雪兒的兒子不會來此護衛她。
根據古老的傳說,迷離島的前身名為鳳凰島,島上有著數以千計的五彩鳳凰,它們據地為生不讓外來族群進入,鳳揚九天傲視群凰。
一日狼神下凡欲借此地靈修,豈料鳳凰之首不僅不允許還藉故刁難,毀去其元神,以為自此便能操控它。
誰知失去元神的狼神恢復嗜殺的本性,而不再保有純善的一面,一夕間狂性大發的咬死無數雄鳳雌凰,逼得它們被迫遷移世居百代的棲息地。
狼神的後代一代接一代的繁衍,雖然狼性未改仍有一絲靈性。
其中額前突生銀毛者靈性最高,它帶領狼群避居山林,以防盜獵者所傷,並將其忠心獻給島的主人,世代不變守護著這座小島。
沒人明瞭它們預知的本能從何而來,就算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狀況下,它們已早一步等候著未來王人的到來。
狼守護著島的主人。
相同地,歷代擁有小島的人一樣盡心維護著島的完整,它們給予他們信任,他們信守承諾,人與狼之間不需要言語溝通,眼與眼的交流心領神會。
「不會只有一半,它已握在我手中。」手一捉握,卡維爾像是將一座小島捉捏在手中似的。
好自負的人哦!他一定沒失敗過。「我只看到空氣而已,你捉得再牢也沒用,它到處都是卻無法一手掌握,你想太遠了。」
「你不信我將擁有這座島?」反常地,他想對她展現實力而非炫耀。
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他希望在她面前如同一位不倒的巨人屹立著,無所不能地將世界踩在腳底下,不讓她金陽般的熱力蓋住他市儈的陰影。
信神得永生,信他得什麼?「藍家才是小島的主人,你實在不該打亂既定的原則。」
「原則?!」
「過度的開發破壞了大自然的平衡,人為的殘酷摧殘我們僅有的人文財富,你看得到人潮的湧進以及用金錢買到的笑聲,而我只聽見大地的哭嚎和鳥獸終將死亡的呻吟聲……」
嘴角一揚,他難掩笑意的打斷她的激昂。「你是綠色和平組織的人?」
「咦?你怎麼曉得我曾參加綠色和平組織,三年前我們為小海鯨命名的壯舉可是空前絕後,小胖還搖搖尾巴向我道謝呢!」想想真令人懷念。
「小胖是鯨魚的名字?」如果他沒搞錯的話,應該命名為藍鯨三號。
當時,綠色和平組織曾來募過款,他基於企業形象贊助了這項行動,不過本人不克前往。
藍喜兒露出不敢領教的表情說:「不知道哪個沒創意的阿伯,居然叫小胖為藍鯨三號,又不是小學生上課要學號,一二三四五六排排站,點到的人就是冤大頭。」
「我。」他覺得藍鯨三號,簡潔有力又好記,可是……
「你能想像自己的名字叫三號、四號嗎?你傷了小胖的心……」呃!等等,他剛才是不是回答個「我」字?
「我從沒聽過鯨魚會傷心,三號或四號對它而言和小胖有什麼差別?」不都是由人來決定,它無從選擇。
「誰說沒差,我可是下了感情……」好像太激動了,她淘氣地朝他眨眨眼。「你應該不是萊克理事長口中的愛心人士吧?」
「如果我是呢?」萊克女士的確從他手中取走一張面額不小的支票。
「那我只好向你的善舉敬禮了,雖然你傷害地球的速度遠勝過救援一條小生命。」愛心是可以用金錢衡量的。
裝出一副不甘不願的神情行了個軍禮,她動作滑稽而帶了幾分頑皮,笑聲清朗沒什麼心機,平凡的五官瞬間蒙上一層光彩。
林間鳥兒在嬉戲,慵懶的狼群三三兩兩地躺在她四周打盹,天藍雲白照常地鋪在身後,蔚為美景。
狼的可怕不及人心,三兩句話就足以打發一個嘮叨不休的長舌男,艾特一臉喪氣地帶著人離開。
陽光燦燦,溪流粼粼。
她席地而坐宛如是不受拘束的風,斜靠著大灰狼不曾防備過任何人,笑容比黃金還純真,可是眼底有著二十七歲成熟女子的巧慧。
「我該接受你的揶揄嗎?」俯視起身又坐下的她,那嬌小的身軀令他想起小時候極其喜愛的陶瓷娃娃。
大大的眼睛、有神的眉,菱嘴小小地老是帶著笑,紅通通的兩頰像是秋收的蜜蘋果,看來天真無憂卻隱含著世故,嘻嘻哈哈地搖著中國鈴鼓。
可惜以他的身份不被允許收藏那種女孩家的玩意,不管他怎麼珍惜不肯妥協,到頭來還是一堆和爛泥混在一起的破瓷片。
從那時候起他的童年宣告結束,取而代之是一連串身為繼承人的訓練。
而他的笑容也隨著破碎的瓷娃娃消失了,開始他被迫早熟的忙碌生活,漸漸地他遺忘自己曾經有過童年。
「你應該說,我是不是在諷刺才是,然後我才佯裝驚訝地大喊:哎呀!你謀殺了我的善良。」真不合作,他老愛擋她的太陽。
難得的好天氣是拿來曬青春痘的,而不是浪費在他高大的背。
冷峻的臉忽露一絲輕笑。「你是不是在諷刺我?」
很想瞪他的藍喜兒噗哧一笑,招招手要他坐在身邊。「你未免太配合了吧?這樣我會無法反應吶!」
真是的,他哪像個大老闆,和她十七歲的弟弟一樣是冷面笑匠,嚴肅過了頭的臉一板,他們不笑別人先笑得前俯後仰。
「還在讀書嗎?」他以她的外表來判定,信步跨過一頭打著哈欠的狼。
他沒當過小孩,所以不知道當小孩的樂趣,正經八百的脫下西裝外套挽放在臂彎,兩腳盤膝與她面對面的對坐,絲毫不見放鬆。
「你太緊繃了,好象要來談判似,我早就不是學生了。」她十八歲那年攻念社會大學,一直沒畢業。
因為太難念了,她得花一輩子時間找尋真理。
「在哪工作……」靈巧的小手突然往他頸肩輕放,詫異卻沒拒絕的卡維爾放軟身子,感受一道電流流過他死寂的心口。
「我呀!打打零工好過活,根本是難民一個。」半跪起身子移到他身後,她笑笑地幫他按摩肩膀。
誰說「敵人」一定要怒目相向,有時候如溫柔的風帶給人暖意也行,反正還沒開打嘛!先套套交情也好,免得日後大家都難看。
「沒打算找份工作定下來嗎?我……」他差點脫口而出要她來為他工作。
她沒注意到他語氣上的變化,邊輕踢灰狼的小腹邊回答。「我媽說我天生有著不安份的靈魂,到哪裏都是過客,還不如什麼都別做,回家讓她養。」
「你有位好母親。」而他的母親只喜歡追求婚姻外的快樂。
「大家都說她是高雅有涵養的好母親,連她的老公也說我是前世修來的福才投胎當她的女兒。」幸運,一帆風順,也許真該感謝給她生命的媽。
雖然她囉唆又多愁善感,老愛粘著兒女說些古老的「故事」。
「令尊一定是個很有雅量的人,才會允許你對他的不敬。」逐漸放鬆的卡維爾少了拘束,不自覺的敞開心胸,接納她手心傳來的熱源。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有雅量,他在我還沒出生前就死了,你該問我母親才對。」她不覺得有什麼損失,愛屋及烏的魏叔叔一樣對她疼寵有加。
想到那張已兌現的支票她就有萬分的抱歉,全怪她平日懶散不努力,所以口袋空空難以支付龐大的稅款,好在他能及時灑下及時雨救急。
不然的話她又要做賊去,拚上幾天幾夜不睡才能湊足大約的款項。
這對嗜睡又不勤勞的她可是一種大折磨,她想都不敢想,二話不說拿了票子趕緊去兌現,免得有被害妄想症的母親又把它拎了回去。
「你母親的老公是你的繼父?」兜了一圈是再嫁母親的丈夫。
驚訝的一轉身想安慰她,沒想到腳麻了不由他自主,一個不穩往後倒去,將一臉好笑又驚愕的她撞倒在地,兩人疊成一堆極其曖昧。
四目相對,一股不對勁的亂流滋滋乍響,騷動著不該悸動的心。
風聲在兩人耳邊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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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吻了我。她怔愕。
我吻了她。他懊惱。
兩顆鼓噪的心像新年期間的鼓陣咚咚咚地直響,畫著大花臉的神兵神將在前頭引路,企圖拉近猶豫不決的有情人。
人總是為自己的情不自禁找藉口,而且不合理到荒謬還是會自我催眠沒做錯事。
一向自製力過人的卡維爾不敢相信自己吻了她,他從來沒有糊塗到見了女人就吻的地步,為何獨獨對她失去控制?
因為她是那麼可愛嗎?唇微張的像是渴望親吻,所以他沒拒絕她。
或是她那雙大眼太過明亮動人,彷彿夏日荷葉上的露珠混著蜂蜜,因此他才不假思索的俯下身,輕掬那滴清涼甘液。
也許是她的紅臉蛋太像熟透的小蘋果,引誘著空腹的他大口一咬,結果他咬錯了地方,反而咬上她最鮮嫩多汁的部位,一個貪心多吮了好幾口。
種種的理由在心裏反覆的出現,皆不及此刻心中感受強烈的衝擊。
身子底下還壓著柔軟溫熱的女體,近到幾乎相觸的雙唇猶留著彼此的味道,只要一個小小的星火就能引起森林大火。
心很近,在呼吸之間。
一個吻改變了四周的磁場,感應到一絲異樣的狼群開始躁動,一反閒懶的姿態露出精光,圍著兩人原地打轉,不時發出憤怒的狺聲。
人類的感情它們不懂,也不需要懂,野性的本能呼喚出體內的獸,忠誠的守護它們認定的主人。
「這是個意外。」
絕對沒人相信這句荒唐的謊言,流竄在兩人之間的電波是如此強烈,強到連敏感的狼兒們都豎直灰毛,一個勁發出不友善的低咆。
不過生性豁達樂觀的藍喜兒接受他的說法,誰都會自欺欺人,她早過了期待浪漫的年齡,不會因此小鹿亂撞的驚惶失措。
只是呼吸有點喘,面色潮紅看來跑了五百公尺障礙賽,口幹舌燥肝火上升,想喝一大口水止渴。
「是我腳麻了「侵犯」了你,希望你別介意才好。」好個意外,真虧他有臉說得出口。
不在意是一回事,但是被佔了便宜還得不到有誠意的道歉……
冷靜的面容出現一絲裂縫,卡維爾顯得有些煩躁。「我知道我的言行傷害你,我並非刻意做出無禮舉動……」
「我瞭解,我瞭解,意外嘛!不過是個吻算不了什麼,你用不著放在心上。」她連忙打斷他的話尷尬的笑笑,真的不認為一個吻有什麼重要性。
在曼哈頓長大的華人女孩哪個沒接吻過,她的初吻在十三歲那年給了她家教老師,兩人還偷偷的交往了一段時間才分手呢!
那段日子可說是驚險刺激,年齡上的懸殊讓他們得瞞著所有人翻墻約會,不過半夜絕不肯放棄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
如同每個初嘗愛情滋味的男女,愛玩的年紀哪會想得太久遠,濃情轉薄自然是說拜拜,再見面還是感情升華的好朋友彼此關心。
誰規定當不成情人就一定反目成仇,三年前他結婚時她還搶著當招待呢!滿場飛地介紹他美麗的新娘子給大家認識。
接吻是國際上認同的禮儀,實在不必大驚小怪地掛意在心,即使他足足吻了她一世紀之久,令她失神地忘記自己是誰,天旋地轉好一會才回到地球表面。
只能怪情況太曖昧了,神經沒死絕的人都會克制不住上衝的腎上腺素,說來她也有一半過失。
她錯在太投入,沒及時推開他下俯的胸膛。
「你覺得和人接吻是件尋常事,不管是誰都可以?」明白自己沒有資格惱怒,可是一股火氣升上卡維爾平靜的眼。
奇怪,他好象在生氣,「至少要長得帥吧!不然挺吃虧的。」
而最帥最有味道的男人在義大利,他們連乞丐都帥得叫人想包養。
「你的意思是只要長得好看的男人就來者不拒是不是?」沒想到她這麼膚淺。
即使失望,卡維爾現在最想做的事還是再吻她一次,那滋味宛如到達天堂。
可是他極力克制著,不願敗給自己的欲望、失去平時的冷靜,並非怕了這群狺狺低咆的大灰狼。
原則上是沒錯,喜歡美的事物是人性弱點。「我當然會有所選擇,起碼我很少碰英國男人。」
「原因。」他的目光幾乎要瞪穿她,因為她剛侮辱了自傲出身英國貴族的他。
「這還用得著說嗎?英國男人枯燥乏味不懂生活樂趣,一板一眼活像博物館裏的陳列品不得碰觸,過於拘謹又天生缺乏熱情,換做是你,願意和史前人類打交道呀!」只怕避之唯恐不及。
「我是英國人。」他倒要看她怎麼自圓其說。
感覺到兩道懾人殺意的藍喜兒有恃無恐的道:「所以我才沒反駁你所說的意外呀!」
「什麼意思?」一開口,他便知自己不該發問。
但是說出口的話如掉落的楓葉一般,再也無法收回。
「除非是意外,否則我哪有可能去招惹英國人,又不是想把自己悶死。」她絕對受不了拿著量尺過生活的男人,那比殺了她還痛苦。
風是關不住的,唯有自由自在才看得出它的活潑。
「太坦誠不見得是件好事,你會得罪很多人。」他告訴自己別動怒,勿受一名無知而短視的笨女孩影響。
只是眼底的火焰不知不覺升了溫,對她的成見不舒服到極點,英國男人並未如她所形容的缺乏生活情趣。
她大笑的指指他。「你在說你嗎?」
他正是典型的英國男人,沉悶傲慢、剛愎自用、以自我為中心不管他人死活。
「得罪我絕對不是你承受得起,你有必要更正對英國男人的看法。」他口氣嚴厲地指責她的漫不經心。
不一定非要她流露出一般女子見到他時的傾慕,起碼她的態度應該恭敬些,不該對她未來的主人肆無忌憚,只要她仍是小島的一份子。
對他出言無狀的人都該受懲罰,是念及她年輕不懂事網開一面,並非人人都能像她有此好運。
被外表蒙騙的卡維爾以為藍喜兒未滿二十歲,蠢動的情欲硬生生壓下,他避看她那雙引人遐思的美腿,強迫自己將視線調高三度左右,眺望她身後那片甚遠的湛藍海洋。
嘟起嘴,她不服氣的抗議。「真相永遠不必藏匿,說實話不犯法吧?」
「損及個人名譽便是有罪,傷人的真相不代表是事實,你的世界太狹隘了。」他忍不住要教訓她?
以往他不曾和人說過這麼多話,尤其是他向來瞧不起的女人,無利益可言的交談是種浪費,他從不讓自己陷入無意義的事件當中。
而現在他卻欲罷不能的想與她繼續「聊」下去,糾正她錯誤觀念,不致排斥英國男人。
她身上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吸引著他,叫他欲走還留的提不起腳步離開,貪戀與她相處的美好時光,無視狼群眼露兇殘的逼近他。
明亮的瞳眸透著淘氣,眼皮底下的笑意像是愛惡作劇的丘比特,從不在乎後果地射出手中的箭,誰倒楣誰就成為下一位受害者。
他看不透她。
越是單純越叫人懷疑,每個人有屬於每個人的色彩不可能是空白一片。
白才是最可怕的顏色,因為沒人猜得出下一秒鐘它將呈現何等豐採,勾引別人的注意力,甚至鎖在純白的空間中將使人發瘋。
「好吧!我認罪,你捉我去關好了。」她嬌態十足的裝傻,雙手一擺像是遭誣陷的無辜百姓。
內心發著笑,表面冷然的卡維爾朝她伸出手。「下回別在草地打滾,你已經嚴重地侵犯我的土地。」
嚇死人了,她以為他真要動手宰了她。「是藍家的土地,你不要老當是自己的炫耀。」
一根草屑害她死了十萬細胞,他幹麼笑得像偷腥的貓得意非凡,嚇到她有什麼好笑,她的神經係統一向反應靈敏,先行動再解析是身體本能嘛!
就算她過度緊張也是人之常情,誰曉得他是什麼居心,看來十分危險的大手讓人不安心。
意外一次就夠了,多來幾次她怕自己會愛上他,然後印證了母親最擔憂的那件事。
詛咒。
「妳怕我?」她的表情取悅了他,拿回掌控權的感覺真不錯。
白眼一翻,藍喜兒拍拍狼群之首的額頭,輕撫著要它勿輕舉妄動。「怕呀!怕你搶了我的土地不還,結果蓋了大廈和別墅卻叫我睡山洞。」
商人最姦詐了,私人利益擺第一,原來住民大可驅離,以求能獲得最大的威嚇。
「藍家的人已同意有條件的出售你腳下這片土地,我想就算你是藍家的親戚,也無權置言。」卡維爾在心裏猜測著她的身份。
敢三番兩次自稱這是她的土地,想必與藍家脫不了關係。
「我不是藍家的親戚。」一看他松了口氣的神色,她壞心的加了一句,「我就是藍家。」
「妳?!」輕挑眉,他露出否定的表情。
「藍喜兒,已故島王的外孫女,近梅和尋仙的表姊,請多多指教。」
炸彈夠大了吧!
他頭不痛也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9 16:19:22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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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喜兒,二十七歲,藍翎之女,聖瑪麗亞中學畢業,工作不定,興趣旅遊和帆船,純正中國人血統熱愛自由,父不明從母姓……
一個人的生平能有多精採,看桌上洋洋灑灑的十多張個人簡介。
清一色是短發清爽的打扮,從七歲到二十七歲的相片一字排開,圓圓的蘋果臉似乎得天獨厚,身子抽高了卻不曾受歲月影響,依然看得出神似處。
攀岩兒童組冠軍、直排滑輪青少年組冠軍、國際衝浪高中組冠軍、三十七屆航行直布羅陀單人組冠軍、世界盃越野單車女子組冠軍……
一共三十六個冠軍獎杯,它們的共通點是只參加一屆,而且獎金相當高,像是志在撈一筆而非奪魁,每一次上頒獎臺缺席的理由皆是不克前往,錢領了就走人。
看得出來她專精的是戶外運動,而且是具有高危險性的體能運動,真不知她的活力來自哪裏?
翻動著一頁記錄在校成績的評語,沉默不語的卡維爾眉頭越堆越高,似乎無法相信白底鉛字印出來的文字。
她應該是個智商很高的學生,為何一讀完高中便不肯繼續升學?以她的成績不難申請到美國首屈一指的哈佛大學。
可是她選擇放棄,無一時安定地拿換工作當遊戲玩,任何一個聽來不可思議的職務她都當過,其中居然還有洗錢員。
這麼明目張膽不怕國稅局查嗎?
再看下一頁,他的嘴角上揚了一度,原來她就在國稅局上班三個月,負責的項目正好是清洗汙濁的銅幣。
要說風是靜止的,恐怕有很多人因此瘋狂。
流動的風才有生命力。
「好大的膽子敢騙我……」他被騙了,可是他卻發自內心地笑了。
一張看來天真的小圓臉擅於說謊,她不需要敲鑼打鼓便能得到老老少少的喜愛,清純的大眼睛有著孩子般的明澈,使人輕易被迷惑。
他亦是其一。
「麥提斯先生,你是否還有什麼地方不滿意?」他寫得還不夠詳盡嗎?
徵信社老闆的忐忑不安反應在他一頭的冷汗上,不時翻動素面巾帕拭汗,一面留意雇主的表情有沒有不妥,察言觀色是他們這一行必備的條件。
「你調查得很詳細,沒有一絲遺漏。」不知是故意或是無意,他忽視了最重要的一項。
藍喜兒的感情生活。
一個熱情洋溢的女孩怎會沒人追,她的戀愛史一定也是轟轟烈烈,文史官的筆恐怕也難以記錄。
艾特開口吐槽,「哪有很詳盡,都二十七歲了怎會沒有男朋友!」真是的,情場老手也會看走眼。
瞧這張相片照得多好,溝是溝,胸是胸,香肩小露才知「大」有料,峰峰相連起碼是D級的,而且肉肉的腰好象挺可口的……
咦!怎麼手中的相片會長腳?
「把你的口水擦幹凈,她是不是處女不關你的事,你最好別對她下手。」
當場傻眼的艾特有三分鐘說不出話來,整個大腦嚴重缺氧,他似乎嗅到一絲發情的氣味。
「我請你來工作不是發呆,你的事情辦完了沒?」一副公事公辦的詢問口氣,卡維爾將心底的不悅藏在眼眸深處。
金棕色眸光一閃,代表無數的可能性。
「辦是辦完了,不過我發現你有了大麻煩。」即將邁入四十大關的中年危機,雖然還有六年。
「我不指望你滿口金言,報告完了就快滾。」省得在此礙事。
艾特一臉無奈,「我是很想走呀!可是一看到你瞧見我來就趕緊收拾東西的神態,讓我的好奇心萌起走不了。」怕他染指不成。
他不是賊用不著防他,一副怕他會偷似地掃進檜木抽屜,實在叫人很難不生疑。
「好心點滿足我的求知欲,我保證你六個月內看不到我。」因為他要監工去。
預估六個月,三十二問歐式林園小屋就會落成,所用的建材全是歐洲運來的高級品,不盯牢些怕有人動手腳私下變賣,那他可就難向大老闆交代了。
卡維爾盯視著他,「你那張臉看久了挺生厭,如果調你到北極幫北極熊穿鞋……」夠他焦頭爛額忙上一輩子。
「呵呵……幽默呀!你幾時改行搞笑了?」怪哉!他居然笑不出來,想捧捧場都不行。
他最近學人家中國人燒起香了,應該不至於有惡運降臨,神明指示他會大富大貴,而且還會迎娶美嬌娘呢!總不會要他娶個愛斯基摩人。
「你認為我像在開玩笑嗎?」必要時,他會在寒冷極地設一處分據點。
就是不像他才頭皮發麻,一副與主同在的神情。「做人不要太認真嘛!偶爾要學著放輕松。」
「你看你老繃著臉沒一點笑容,活像古堡裏歷代祖先的遺照,真要有心就別嚇人,不是每個女孩都中意你這一型。」
故意擺出風靡眾生的俊態,一臉風流相的艾特險中出奇招,老餌一下看能不能釣只大鱷,他快死在好奇心下了。
真要到北極他也認了,烤不到肥滋滋的大雁只好剝剝豹皮,聽說海豹的皮毛也挺值錢,說不定他因此開創出另一番事業。
人吶!不粉身碎骨不知痛,他就像那只該死九次的貓兒一樣,沒弄個一清二楚不肯罷休,好端端地幹麼去調查一個與狼為伍的女孩。
「見過少了舌頭的狐狸嗎?」面一沉,卡維爾不寒而慄的聲調讓人不由自主的打起寒顫。
縮了縮,艾特舔舔尚存的舌尖。告訴我一件事,你對她有意思對不對?」
怪人怪癖好,專挑嫩蕊下手。
「我有義務滿足你的幸災樂禍嗎?」狷目一睇,思想深沉的卡維爾防備著他。
至於防備什麼,相信只有他心裏明白。
啊!被他看出來了,真是太精明了。「不是我要落井下石,你不覺得她看起來像蹺家的少女嗎?」
「她二十七歲,而且……」有些人不能單憑外表判斷,淺海中不見得少了洄遊的大白鯊。
如果她真如調查報告中是個運動奇才,想必她有過人之處未被發覺出來。
或者,不願他人發現她另外的才能。
樣樣拿第一絕非偶然,除了要有相當的運氣外,本身的才華肯定在人為的鑒定上,不輕易展露鋒芒收於芳心,看似無奇卻暗藏玄秘。
「而且什麼?」激起興趣的艾特一個箭步兩手撐在豪華辦公桌上,好學不倦地等著解答。
「她姓藍。」
藍?莫非是……「不好吧!你想這座島想瘋了,只要姓藍的都不放過。」
比他還狠,寧可錯殺絕不錯過,利用手邊所有可供達成目標的資源一網打盡。
「收起你骯臟、齷齪的下流想法,我沒你那麼大能耐能同時擺平幾個女人。」冷眼一厲,慍意沉澱在卡維爾的雙瞳間。
不擇手段並非他處事原則,今年三十四歲的他是到了該有下一代的階段,人生的每個規畫都該按部就班來實行,不可能有意外。
意外?!
腦海瞬時閃過一道帶笑的身影,明眸鮮活地轉動著,一如雨後出現的虹,乍然成功的佔據大半天空,以唯我獨尊的姿態捉住所有人的視線。
她不美。
至少不是時下流行的那種美麗,炫麗的彩粧,世界頂級的名牌服飾,模特兒身段的自信似乎與她無關。
只是,抹滅不去的影像不斷地朝他推擠,讓他欲進還退地徘徊原地,終於擺脫不了那雙明亮似太陽的清麗瞳眸,如影隨形地常在左右。
他很努力要忘卻那看似天真的眼神,但是總無法如願,一次一次在眼前出現她明朗笑臉,倣佛要佔領他的世界一般……
「喂!回魂呀!你別冷落我嘛!」虧他說了老半天,他好象一句也沒聽進去。
鮮奇不已的艾特帶著幾分成熟男子的促狹,彈彈手指企圖提醒卡維爾自己的存在,不希望輕易被人忽略,有損男人的自尊心。
不露情緒的回過神,卡維爾面無表情的冷臉一如往常。「廢話說夠了請出去,順便帶上門,恕我沒空招待。」
誰希罕他的大發慈悲,搞不好是死神下刀前的預告。「人家姓藍不關你的事吧?未免太熱中這位「長不大」的小姐。」
以目測來說,他有種被騙的屈辱感,情場老手也有看走眼的一天,真是踩到牛尾巴了。
倒著走。
「她自稱擁有島的一半主權,你說我該不該認真呢?」藍家人的思考向來異於常人。
像藍老頭,死也不肯同意出售一塊佔地一畝的土地,堅持保持土地的完整絕不分割,臨死前仍不忘要討回已被人打下地基的半座島嶼。
老一輩對土地的死守似乎並未傳給每一個下一代,若無不肖子孫貪求暴利,私下變賣,恐怕要成就一島觀光盛業仍有一番險阻。
「不會吧!」艾特驚訝地探長上半身十分懷疑。「那個與狼為伍的女孩?」
說實在話,她怎麼瞧都像個大女孩,叫他沒法子拿她當女人看。
「狼?!」
敬畏與欣慰的蒼老嗓音忽地插入,八旬老者的眼中微泛淚光,好象歡喜生命中的熱力一刻注入,原本眼底的澀光迅速發亮。
布滿老人斑的雙手微微顫抖,凹陷的眼眶幾乎只見兩側的顴骨,他應該很老很老了,老到知曉島上所有的傳說及未竟的愛情故事。
包括發生在二十年前的悲劇。
「他是誰?」
一聲問語,得了失憶症的「偉大」建築師終於想起他所帶來的老人。
「你要找最熟悉這座島情況的人,我看來看去就他最有資格了。」簡直和這座小島一樣具有歷史性。
「他?」眼一瞇,卡維爾仔細打量耆老臉上滄桑的痕跡。
皺紋徒增了他的可信度。
「別看他年紀一大把了,走起路來比年輕人還快,扛五十斤沙包競走都不成問題。」老人家的腳程真是了得。
害他差點想去搶人家老舊的單車和他拚了。
「我不是問你這個,他會說簡單的英文吧?」伽南土語他不精通,華語尚可。
據初步的資料顯示,島上五、六十歲以上的老人通常只會說伽南土語及印尼話,或是粗淺的華語會話,沒幾人受過英文教育。
而眼前的老者已是一腳踩進棺材的人,他不敢指望對方能以流利英語對談。
果然。
老人家一開口是略帶含糊的語調,雙手合十面露謙恭神色,但對象不是他。
他唯一聽得懂的是:「狼」、「主人」、「聖明之女」之類的低喃語。
卡維爾蹙起眉頭,「他到底在說什麼?」有人飼養自然有主人,狼群不會無緣無故的走入人的世界。
樂於充當翻譯的艾特趕緊露出諂媚笑容。「他說狼的主人就是島的主人,狼守護小島,小島庇護主人,生生不息。」
「荒謬,那我不等於是那群狼的半個主人。」顯而易見地,狼群並不歡迎他。
似乎聽得懂他意思的老者直搖著頭,失焦的老眼突然進發出睿智之光,滔滔不絕地說起島的典故,連一口氣都沒斷。
由於他說得極其緩慢,就算不太懂華語的卡維爾也能瞭解一二,眉頭深鎖受困於無稽傳說,一部份的理智偏向他從不相信的古老預言。
什麼得到狼的認同便是下一任的島主,難道人的未知命運是由一群狼掌控嗎?
那他手中的半座島該如何稱呼呢?
猜忌、迷離、孤獨、悲傷所組合而成的小島藏有多少秘密,越是深究越覺得它的神秘處,不徹底挖掘出來怎能甘心。
「將近十年未曾出現的狼群是為了迎接新主人,這意味著你們將被驅離,狼神所眷顧的孩子會把生命及活力帶回來。」
啞口失笑的艾特有些呆滯,好象看見猴子說人話似掉了下巴,他萬萬沒想到翻譯大半個小時,結果一口字正腔圓的正統英語竟由老者口中吐出。
分明是拿人尋開心嘛!虧他得意揚揚地展露語言天份,到頭來被個老土著給耍了,想來真是窩囊。
「但我握有半座島,你以為我會輕易放手嗎?」不曾表現訝異的卡維爾冷酷一瞥,表示他將掌握一切。
神或狼群都無法阻止他開發小島的決心。
老人快慰的一笑。「你會改變心意的,有樣東西絕對會淩駕你的理智。」
「不可能吧!這家夥頑固地像只大海龜,你休想要他不上岸產卵。」他會喪失理智才怪。
把人逼瘋了還能若無其事,相信天底下沒幾人做得到,卡維爾是其中翹楚。
「艾特,你真想到北極掃冰?」卡維爾不冷不熱的語氣一出,愛湊熱鬧的艾特當場手腳發寒。
「我……」正當他要開口討饒時,內線電話傳來秘書甜美的嗓音。
光聽聲音不見人會以為她人如其聲甜美可人,事實上滿頭銀絲的秘書早過半百,再做個幾年就能領退休金,絕對不會和上司傳出什麼不軌事跡。
但是被騙的人還是很多,艾特便是最佳代表。
「總裁,藍小姐來訪,可願接見?」
「藍小姐?!」卡維爾第一直覺聯想到的,是有意與他達成婚姻關係的藍近梅。
「她說你非見她不可。」非常肯定的。
沒人聽出秘書的語氣是輕快的、甚至是童心未泯的揶揄,她給人的感覺一向很專業,因此打趣的口氣叫人聽成有一絲不快。
因為家境不如從前的藍近梅仍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十分盛氣淩人的自詡是總裁夫人,拿員工當家中僕從使喚,頤指氣使的態度始終不得人緣。
所以公司裏的各階層職員都對她很感冒,鮮少給她好臉色地學她目中無人,若非必要絕不走近她三步,以免自找晦氣。
最厭惡女人使性子的卡維爾當下口氣一冷。「叫她找最近的窗子往下跳,喪葬費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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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好毒呀!
雖然這幢剛建好的飯店不過七層樓高,可是往下一跳還是會死人的,血肉模糊不見得拼湊得了全屍,而且得提防被野狗搶先一步拖食去。
以她周遊列國的眼光來看,建築物的結構還算堅實,外觀有著拜佔庭氣息,新穎的設施的確能招徠不少肯砸錢的人潮。
美中不足的是未做好水土保持,原本的土地變得滿目瘡痍,山芭蕉的油綠早巳被灰藍色的水泥取代,猴兒的樂園如今成了停車場。
淡淡的悲傷由土地的心傳來,不再擁有潮溼的泥土哭嚎失聲,棕欖葉科的植物正一株株植在狹小塑膠花盆中。
生命,消失了。
她只看到人類親手毀滅最後一絲文化,脈絡斷了再也連不回來,倣佛藍色的海正在變色,它被一抹紅染成血的顏色。
藍喜兒的表情是驚栗萬分,不過那看起來很是俏皮可愛,像不敢相信有人狠得下心要她去跳樓,有別一般的驚嚇惶然,讓人為之發噱。
她再度成功的以外表擄獲別人的心,上了年紀的秘書一瞧見她,便想起家鄉的女兒,倍感親切地給予她額外的招呼,甚至還送了她一顆太妃糖。
「你們老闆的脾氣一定很不好,他是不是有腸胃方面的疾病?」人命關天怎好輕言生死。
譬如便秘、痔瘡之類的隱疾羞於啟齒,否則好端端地幹麼叫人家去死,怪沒良心的。
吹著泡泡、紮著俏麗小馬尾的藍喜兒,白上衣、紅短褲外帶一雙夾腳涼鞋,她自個不點明別人很難瞧出實際年歲,活脫脫是個愛玩愛笑的大女孩。
尤其是那雙大眼睛眨呀眨的十分討喜,叫人打心裏喜歡,不自覺地想多疼她一分。
即使少了傲人身材和明傃外貌,她的笑容就為她加了不少分,讓看似平凡的五官清朗動人,添了幾許清晨露珠的清新感。
人長得好不好看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得人心,她就是佔了這層便宜。
「放心,小妹妹,我們老闆發火的對象不是你,你大可踩著地雷進去,我保證不會引爆。」要是另一位「藍」小姐,她鐵定沒這麼好說話。
吐吐舌頭,藍喜兒不好意思說自己「高齡」已經二十七。「聽起來好象很危險,我得回去拿鋼盔護身。」
老是賣小似乎很不象話,可是天生如此又非她蓄意整型,總不好掛個牌子逢人便說她不小,希望各位親朋好友、街坊鄰居別再說她小了。
「呵……有趣的小丫頭,我家莎莉若有你的一半開朗,我也不用擔心她悶成書呆了。」生女兒要貼心,老抱著書本怎麼交心?
「多看書是件好事,像我不求上進懶得用心,將來一定沒什麼出息。」
生平無大志,但求六十分。
「誰說的,我瞧你就挺順眼的,開開心心地沒什麼煩惱。」讓人看了也跟著開心。
那倒是。「我媽說的,她說我這輩子沒指望了,下輩子肯定投胎當豬。」
拉拉耳朵、擠擠鼻子,愛作怪的藍喜兒沒一刻正經,她做出豬的表情和豬的動作,逗笑了表面嚴謹的秘書,不經意的笑聲傳進門的另一邊。
歡笑聲容易引起共鳴,好奇心重的艾特偷偷地拉開百葉窗一角,斜瞄和大老闆兼表哥一樣古板的秘書為何會笑開?
接著,笑是會傳染的。
像是得了莫名其妙的怪症,風流無度的俊臉揚起一抹很詭異的笑,眼神有點曖昧又帶些調侃意味,不時地瞄向滿臉慍色的男子。
哎呀!他真的很節制了,沒光明正大的笑出聲,好歹留了點面子給他,做人就別太計較。
「不要把男女關係帶進工作場所,下了班你要怎麼胡搞瞎搞我眼不見為凈。」準是女人使他分心。
艾特一看見他嚴肅的表情忍不住笑開。「呃!你是鼓勵我去招惹她咯!」
雖然酸澀難入口,勉強吞咽倒是梗不了喉,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只要你有這個本事,玩盡天下的女人也與我無關。」卡維爾處之泰然地不當一回事。
「她姓藍哦!」好兄弟總要提示一下,免得將來被他怨。
神情略微浮動的卡維爾出現三十四年來第一次的不耐煩。「我有阻止你對姓藍的女人下手嗎?」
「說是女孩還比較貼切。」輕佻的眼神滿是不在乎,艾特自言自語的說給自己聽。
「只要能完整的得到這座島,我不反對你使出非常手段。」意思是他支持他所做的任何一件有違良心的事。
在金錢掛帥的時代裏,誰被犧牲都無所謂,最主要的是達到目的。
成功的掌聲可能是用無數淚水堆積而成,但有幾人看得見光環背後的陰影呢?炫目的光彩早巳迷惑世人的眼,盲目跟從。
他詭笑的揚揚眉毛。「不要後悔哦!我最近對嫩一點的口味感到興趣。」
嘿嘿!就下信這塊石頭無動於衷。
「嫩一點……」金棕眸子在一瞬間發出森冷光線,一張嬌憨的臉龐立刻浮現。
「沒胸沒臀是委屈了點,不過還有發展空間吧!」人工加工的美女可不少,依然能期待。
表情變得嚴厲無比,發出警告聲音的卡維爾冷視著他。「別碰她。」
「這位藍小姐是比那位藍小姐少了味道,我不介意替你鑒定、鑒定。」要捋虎須就得趁現在。
冰山也有融化的一天。
「艾特——」
呵!呵!呵!終於把裏面那個「人」拉出來了。「不知是誰要我全力以赴,只要土地到手,迷得她暈頭轉向……」
啊!他是不是玩得太過火,似乎把獅子吵醒了。
大感不妙的艾特腳底發寒,嘻笑放肆的神情多了一絲戒備,繃緊神經往外退,以免硬如鋼石的鐵拳問候他引以自豪的大眾情人。
只是他的想像力過於豐富了,嚴峻的身影越過他走到窗邊,不太自在地做了一件讓他想大笑的舉止,害他肚子裏大腸小腸差點打結。
生性拘謹、受禮教束縛的男子居然做出令人驚訝的事,表情照樣是無動於衷,可是看向女孩、閃著星光的眸卻是熾熱。
「咳!何不大大方方地把百葉窗拉開,由縫裏偷窺好像不道德。」艾特的笑聲簡直是用可惡來形容,他刷地拉開米色的百葉窗。
可想而知,下一秒裏面的人看得見外面,外面的人當然看得到裏面,一張大大的笑臉朝窗裏揮手,額側紮不住的短發飛揚著,像在訴說:嗨!你好嗎?
「王大偵探,她的感情欄怎麼一片空白,這麼不得男人緣嗎?」又不是什麼寶貝的資料怕人看,防他像防賊似一點也不鬆懈。艾特又摸回桌前。
一隻快如閃電的手似鬼魅一般的竄出,目光冷厲地抽回他正在欣賞的十大疊個人檔案,包括一張三歲大的「裸照」。
「呃!她……該怎麼說呢?不是我不盡責遺漏了這一點,而是圍繞在她身邊的男人太多了,無法分辨出哪一個不是她的男朋友。」
哪一個?
也就是說複數個!
艾特的眼斜睨身側高大背影,有些不太敢確定他是否被妒火填滿了胸膛,感覺上那股冰冷的氣流逐漸升溫,空氣越來越悶熱了。
有人喜歡玫瑰,有人喜歡百合,但是出身貴族的他喜歡野地裏的蒲公英就有點耐人尋味了,多少名門閨秀還比不上一朵小黃花兒。
他是該抱持祝福的態度還是當劊子手,他實在不想看到有人受到傷害。
尤其是第一次動心的石頭。
天和海遠看連成一線。
但是,兩者相隔何止千裏。
天涯海角倆相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9 16:20:58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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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租?!」
劈頭一句飛來的外星語,聽得人一頭霧水捉不著頭緒,完全不明白五裏霧裏的玄機,甚至叫人怔立五秒沒法立即意會。
一樣甜美的笑容,一樣清澈明亮的大眼睛,一樣朝氣十足的問候,可是說出來的話沒人聽得懂,倣佛間隔兩個時代搭不上時間流。
資產額超過百億歐元的伐利亞集團向來只放款不向人借錢,名下銀行數十間,儼然是引領風騷的一方巨賈,凈利值遠遠超過負債值,根本不需要向人借貸資金好因應經濟委縮的效應。
更何況是一個小小的島上居民。
手心向上,五指並攏,圓呼呼的小短指透著可愛,讓人不禁想到剛起鍋的水餃溫熱溫熱的。
望著伸至胸前的小手,略微失神的卡維爾第一念頭是先咬上一口,而他仍存著的一絲理智沒去付諸行動。
但他心裏很清楚自己只是在硬撐著,若非身側有太多擾人的馬蠅繞來繞去,那條繃緊的弦怕已斷裂,讓他完全失去自製力。
「你們那是什麼表情呀!地主來收過路費和土地出租金是天經地義的事,沒必要做出見鬼的神情吧!」她自問清秀可人,半夜出門絕嚇不了人。
除非是萬聖節——法定的嚇人日。
「過路費和土地出租金?!」
「地主?!」
說不詫異是騙人的,有幾人敢明目張膽地來要錢,而且行為近乎地痞流氓收保護費,一筆一筆明細單上寫得工整毫不馬虎。
難怪有人要發出驚嘆聲,不知該不該剖開她的腦袋瞧瞧。
和商人打交道真是累呀!幹麼張大嘴像被原子彈轟炸過。「盡盯著我瞧也沒用,我也想算便宜些,可是這時局不怎麼穩當,我只好厚著臉皮上門收租。
「相信你們比我還明白一件事,我們藍家已經山窮水盡了,不開源節流哪還過得下去……」
原本以為外公多少會有些積蓄留著,她大可悠哉悠哉地忍受近梅的跋扈和尋仙的自閉,反正一皮天下無難事,她習慣耍無賴了,諒她們也不敢太造次地趕她。
可是她打開帳本一瞧,條條紅不隆咚地沒有進帳,可光是一個月的開銷就要上百萬,她上哪偷去。
然後加上老房子的整修及保養,一些陳舊的管線也該淘汰了,花園少了園丁不成樣,窗幾無人打掃也不行,四周雜草早該修剪。
工人、僕傭的聘請便是一筆大數目,錢從哪裏來叫她頭痛個老半天。
奢糜似乎是藍家人的習性,近梅的化粧品及高級服飾一律由目錄上挑選,法國方面會專程送過來,這幾乎佔了半個月的開銷。
尋仙雖然不愛招搖過市、嘩眾取寵,但她訂購的書籍全部是絕版精裝本,價格昂貴得令人吐血,一本書價值十客法式料理。
最讓她納悶的是藍家唯一的男丁,二十九歲的藍靖雲沒妻亦沒子,為何他總是拿光家裏最後的一毛錢卻不思回饋,鎮日憤世嫉俗地怪先人留下太少的遺產供其揮霍。
懶散慣了的她實在不想接下這個爛攤子,她也想做個諸事莫理的大小姐呀!每天清風白雲地數著落葉過日子。
但!
媽應該來看看這些藍家的子孫,說不定下回她就不會罵她不成材了。
「等等,是藍家的人要你來的嗎?」沒想到他們那麼貪得無饜,拿走了金雞還要蛋。
他們哪敢,一個個受到極大驚嚇似不準她多事。「我姓藍,記得吧?」
意思是不需要他們批準,她自個就是主人。
「我知道你姓藍,不過你憑什麼來收租金?」他早和藍家談好條件,一切就等法律程式。
藍喜兒一副生熟不忌地拍拍卡維爾的手臂。「難為你了,應付我們藍家人很辛苦吧!我也是很勉強地來挖空你的荷包。
「但是人總要吃飯過橋吧!你在我的土地上鋪橋造路,還趕走一大群野生生物,照理來說,你應該付我合理金額好暢行無阻。」
「妳的土地?」眼神一黯,沉啞的嗓音充滿男性魅力,他輕輕反握住她的手腕。
喔!完了,她最抗拒不了迷人的嗓音。「呃!你說話的時候可不可以別看著我,我的心臟會負荷不了。」
天呀!她快變成花癡了。
好棒的唇色,以前和不少人有過激烈的熱吻,可是他的唇最叫人留戀,淡淡的松木味道留在她口中好些時日不肯退卻。
害她夜裏連連作了幾場春夢,氣喘吁吁地不得好眠,一覺到天明枕頭都溼了。
作夢作到欲火中燒是件非常難為情的事,讓她不知該把過錯怪在誰的身上,「意外」常常有,可是沒這麼丟臉的,被人吻過了還得裝不在意,掩飾心跳加速的事實。
「妳有病?」神情一斂,眉頭微顰的卡維爾趕緊將她攔腰抱起,以為她有心臟病。
欸!慘了,重溫舊夢的感覺太好,她怕自己會依戀上這片胸膛。「是呀!非常嚴重的病,無藥可救。」
貪、瞋、癡、怨是四種病,而她全染上了,大羅神仙下凡也救不了她。
「絕症?!」卡維爾震驚不已,倣佛心口一塊肉被活生生的切開。
「還不至於啦!但要是你一直抱著我不放,小心我會因此愛上你,那就真的沒救了。」她半開玩笑半用食指撫平他眉間皺折。
知道他很優秀和近距離接觸是兩回事,她可以喜歡他但最好別愛上他,因為她的心還沒打算定下來,習慣四處旅行。
一個人一生只愛一個是件乏味的事,對性好自由的她來說非常困難,她沒法想像未來五十年內面對同一張臉孔。
何況人家是站在世界屋脊的人,怕冷又怕孤獨的她肯定攀不上,仰望好過俯視,爬得越高越容易心驚膽戰,她還是安於平地勿好遠,沒有奢想的人才活得開心。
「愛上我不好嗎?」這句話一說出口,卡維爾竟有種豁然清明的感覺。
問她,也問自己。
「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藍喜兒調皮的眨眨眼,兩手搭上他的肩狀似親密。
「兩者。」
真貪心。她想。
「真話是:哇!太棒了,釣上一隻金龜,從此衣食無缺等著人服侍就好,三餐大魚大肉外加點心,我會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這是……你的真話?」他的表情為之扭曲,一抹可疑的寵溺悄然佔據他眸中一角。
「假話是:我開開玩笑別當真,我們藍家人一向有骨氣,絕對不向銅臭味投降,雖然有點扼腕。」
說完最後一句話,她故意投去哀怨的一眼,表示她所作的決定十分困難,攸關藍家人的氣節。
「扼腕得不到幸福?」眼帶趣味的問,卡維爾盡量維持表面的嚴謹。
「不。」她嘆了好大的一口氣像是可惜。「扼腕當不成飽食終日的貴夫人,我羨慕豬的能吃能睡。」
爆笑聲忽地響起,被冷落的眾人像是看了一場免費的肥皂劇,沒有悲歡離合、愛恨情仇,只有引人發笑的有趣口白。
其中笑得最大聲的莫過於比較不怕死的艾特,他已經做好前往北極掃冰的心理準備,因此毫無顧忌後果地放肆狂笑。
不過也招來兩道怒視的金光。
「我說錯了嗎?瞧他們笑得快斷氣了。」夢想嘛!沒人真的想當豬。
她羨慕的是豬的悠閒,只負責吃和睡以及待宰,其他事由旁人代勞。
「當豬不如當我的女人,一樣飽食終日。」只是他給不起她名份。
笑聲因周圍溫度下降至零下三十度而僵化,面露愕然地不只藍喜兒一人,所有人都傻眼了,以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那個生性冷傲的男人怎會紆尊降貴呢?
一定是他們太久沒聽八卦了,所以大腦神經才會開大家一個玩笑,怕他們久不用腦會生銹。
結果,卡維爾又重復了一次,而且冷面具一撕露出野性的一面,在藍喜兒來不及思考前俯下頭,當眾吻上那張櫻桃般小俏口。
「好……好可怕呀!」心有餘悸。這是艾特受驚後的心聲。
「好浪漫哦!」回想起自己年輕時代的愛戀,秘書懷念地發出微笑。
「緣份。」老人家睿智的眼中滿是歡色,藍家的人也該有個好結局。
唯一沒感覺的是等著拿支票的萬能偵探,看多了自然麻木,捉姦時的麻辣指數才叫人噴火,眼前的畫面根本不必噴霧,連R級都不到。
「我……我……我快缺氧了。」天呀!她遇上史前大章魚了嗎?
連忙推開卡維爾逃逸的藍喜兒一把推開窗呼吸新鮮空氣,她怎麼也沒料到表面古板正經的男人火力超強,倣佛悶燒鍋似地非把食物煮爛不可,否則絕不肯罷手。
上一次叫「意外」,這次總不能再說意外了吧?
不過很可憐的,她必須希望它是意外,不然她早晚死於非命。
「我有足夠的氧氣供應你。」只要他想要的,沒有得不到手。
眼露貪婪的卡維爾不知足的盯著眼前的獵物,食指一勾要她主動順從,他習慣予取予求,忽略了自由的心有多高貴。
純金的自由耀如日月,絕非金錢所能操控,略帶霸道的口氣讓人心生反抗,明知他並無意仗勢欺人,可就是打心底不舒服。
所以咯!本就有叛逆因數的藍喜兒偏不稱他意,過於輕快的腳步顯得有幾許陰謀,她笑得得意的走向他。
但是臨到跟前旋了一下角度,嘴巴嘟得高高地朝一旁一臉呆滯的艾特吻去。
「完了,我不去北極不成了。」驚嚇變驚慌,艾特冷汗直冒。
「艾特——」
沒聽見、沒聽見,他是聾胞。「與我無關,我是受害者。」
不澄清不行,他怎麼曉得他真是萬人迷,被大老闆拿他當假想敵。
「你吻了她……」雙眼赤金,卡維爾的眼中看不見事實。
「是她吻了我好不好,請你不要錯怪好人。」還咯咯咯地亂笑一通,沒瞧見他大難臨頭了嗎?
真是惡毒的女人,拿天使的臉孔欺騙世人,其實一肚子壞水。
「你沒招惹她?」卡維爾的眼神微露兇光,似在怪他不安份守己,侵犯到他的領地。
「我……」他的口味還沒改變,她的外在條件不足以令他瘋狂。
可是礙於人在現場,他不好說得太直接以免傷人,當不了情人也可以當朋友,他從不自斷生路給自己難堪,留條後路大家走。
不過他尚未想到如何解釋自己的無辜前,掀起風暴的人兒往兩人中間一站,長及地面的卷紙密密麻麻盡是黑色鉛字,一行一行都和數字擺脫不了關係。
她笑得毫無心機似,兩人是越看越可笑,差點斥喝她荒誕無稽。
只是,他們心裏都有個大疑問,為什麼她敢理直氣壯地列出一條條高得嚇人的理賠金,藍家人就沒一個人制止她的胡鬧行為嗎?
偏偏她的表情純真得令人惱不了,一雙大眼泛著秋天的芒草顏色,一句重話含在口裏始終徘徊著。
「你們用不著太費神了,租地、借路而行的費用請匯入我的帳號,別讓我等太久。」她非常缺乏耐心。
卡維爾以指輕撩她的馬尾諷刺道:「「才」一億能滿足你嗎?」
「一億是這個月的租金,而之前尚積欠七個月,麻煩你們有空繳一繳。」她算是不錯了,沒一口氣趕盡殺絕。
「妳坑人呀!我們買下這座島不過七億而已。」好大的一張嘴呀!
「半座。」
艾特沒啥好氣的感謝她的指正。「藍家人都這麼貪心嗎?」
「比起你們將來的獲利算不了什麼,我們也需要生存。」藍喜兒話中有話地展現難得的成熟面。
一瞬間,她的臉發出統領萬物的王者之光,但是時間極為短促,僅僅一、兩秒鐘,叫人以為看走眼了。
「我們公司已經跟藍家人談好開發條件,你幹麼從中作梗?」真是的,光會搗蛋。
藍家人不代表她呀!
藍喜兒的招牌笑容剛要揚起來,犀利、透徹的冷音穿透她耳膜而來,她心慌地轉頭一視看穿她心事的卡維爾。
「因為她根本不想把島讓給我們,她就像頑固的藍家老頭要保有這座島,不願任何人改變它的原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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頑固!是嗎?
她從不認為自己是頑固份子,妥協常和人達成,閒閒適適的做著喜歡的事,不與人爭強但求平靜,開開心心的大聲歡笑。
可是他卻一眼看出她生命本質,將她潛藏的未知給挖了出來,原來她也遺傳了外公的頑固天性,難怪她寧可餓死也不放棄心愛的帆船。
有些事是可以舍棄,有些事不能。
放眼一看四周滿是蔥綠,林木鬱鬱好不多情,孕育出多少傳說和生命,代代相傳永不終止,直到天地同沒,日月不存。
島上特有的植物四處雜生,未見規劃地任意野長,微風拂過自有一番野趣,不因刻意的維護而有了生存空間,翠紅中多了嫣紫,粉綠裏還有碧橙,欣欣向榮地共存一方土地。
騎著單車快速前進的藍喜兒嗅著空氣中的野花香,心裏想著當年外公送給她的情景。
小時候覺得這輛粉紅色單車好高大,她短短的小肥腿老是構不到地面,好幾回使著性子不要了,吵著要外公換輛矮一點的。
只是她還沒學會騎就離開了,昔日新穎美麗的單車已然老舊,以前看起來高不可攀,現在卻嬌小的得費力踩才踩得動。
很多事都改變了。
外公不在,祖先留下來的土地也一分為二,她有責任守住它。
卡維爾說得一點也沒錯,她的確是故意為難他們,不願意見到她出生的地方面目全非,金錢只會汙損它的光彩。
如此美麗的島嶼本該珍惜,任意的破壞是在消耗島的生命力。
當人力過度開發之後,擁擠的人群將踐踏它僅存的自尊,污染的空氣品質也會磨損它的驕傲,慢慢地它會逐漸老死。
「外公,這就是你把它留給我的原因嗎?因為我擁有源源不息的生命力。」
狂叫著,藍喜兒為自己的自負感到好笑。
眼角瞟到一道白色身影往側門溜去,行蹤鬼祟像是做賊,她將單車車頭一轉,尾隨其後安靜的「跟蹤」。
本意是抱持好玩的心態想嚇嚇人,沒想到反而讓她看到痛心的一幕。
「靖雲表哥,你剛賣掉我最心愛的「跳舞女郎」。」原來家中的畫作比印象中少了很多的原因在此。
不知道有人在身後的清瘦男子猛然一驚,手中猶自發燙的鈔票差點掉落,心虛不已的回過頭,面對他自幼疼寵有加的小表妹。
他知道自己的行為十分可恥,可是他沒辦法不出此下策,賤價出售先人的收藏品,誰叫他們不多為後代子孫積一點財富。
一想到此,他羞愧的眼神頓時強橫了幾分,是先人先對不起他的,絕非他的錯,反正藍家的一切都該屬於他,他人無權與他爭奪。
「一幅爛畫而已不值得傷心,不能吃不能穿擺著也沒用,只會佔空間。」他順勢將賣畫的錢塞入上衣口袋。
動作熟練而無愧疚感,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藍喜兒笑不出來,向來快樂的眼眸多了悲傷。「你認為外公不傷心嗎?」
那是外公送給外婆的訂情物,他怎能無動於衷,太叫人寒心了。
「他死都死了,難道他還能爬出墓穴大罵我不孝嗎?」藍靖雲口氣充滿不耐煩。
由他的態度看來,顯然老人家在世時也一樣不聽管教,常常挨罵,才引發他此刻的負面情緒。
「外公不會是被你氣死的吧!」她玩笑性的脫口而出,希望他能有所悔改。
不料他臉色大變,引起她的懷疑。
「胡……胡說八道,我哪有那麼大本事氣死他老人家,蠻橫無理的近梅才是主兇。」他不過偷了半座島的權狀轉手賣出罷了。
鼻頭一酸的藍喜兒忍住欲奪眶而出的淚強顏歡笑,她幾乎能確定外公是因何而亡。「小心外公晚上來替你蓋被。」
子孫不肖,難為傳承之人。
藍靖雲冷吸了一口氣,驚魂未定的看看四周。「你別嚇我了,晚一點我再回來陪你聊一聊。」
時間快來不及了,他得趕快。
「你想去哪裏?」單車調頭一擋,她實在看不出來天天無所事事的他有什麼大事好忙。
「我……呃!我上狼背旅館找朋友談生意。」頻頻看表,顯示他急著離開。
可是藍喜兒的固執天性在此時表露無遺,堅持要得到完整的答案,絕不能有一絲造假。
「談什麼生意?」直覺地,她認為其中暗藏玄機。
心情急躁的藍靖雲沒耐心解釋,少了以往的和煦。「說了你也不會懂,女孩家別問那麼多,乖乖地回家去。」
「乖乖地……」藍喜兒為之失笑地同情他。「把錢給我自然回家,糖嬸的薪水也該給人家了。」
「放他的……」一句不雅的粗話消失在他的咕噥中,傭人的薪資問題從不歸他管。
至於多久沒發薪水,想必連老廚娘都忘了去數。
「好呀!我正愁找不到你們兩人,這會兒倒是被我逮個正著。」
怒氣衝衝的藍近梅像頭拴不住的野牛疾奔而來,野草在她撩高的裙襬下刮傷那雪白肌膚也在所不惜,倣佛眼前的人和她結仇甚久,打算一次算清。
美麗的臉孔充滿憤怒的獰色,張牙舞爪想把人活剝生吃,不管一向顧忌的形象是否毀去。
「有話好好說別生氣,瞧你臉上的粧都掉了。」八成買到瑕疵品。
「你少嘲笑我,你安得什麼心以為我看不出來,你休想取代我的地位去討好人。」她絕不容許她佔了她的位置。
「我沒有必要去討好人……哎!被他溜掉了。」可惡,他倒挺會看風頭的。
一不注意就走得無聲,叫人捉都捉不住。
「該死的藍靖雲,等你回來我們有得是時間算帳。」藍近梅朝漸小的背影大吼,吼完後顯然末盡興的繼續開火。
「你憑什麼以藍家的身份去向人家要租金,而且宣稱自己是地主,要人家前債未清前不準開挖土地,否則將訴諸法律。」
她消息來得真快,大概戶頭被凍結了。「我是姓藍呀!為什麼沒資格開口?」
維護一島的寧靜和祥和是藍家人應擔負的職責,責無旁貸。
「你是未婚生下的不正血統不算是藍家人,只有我和尋仙才是藍家的直係血親。」藍近梅眼中流露出輕蔑,不承認她是一家人。
「靖雲表哥呢?」他一樣是大舅的私生子,而且出身備受爭議。
因為他母親是名寡婦,職業:妓女,過往恩客多不可數,是老人家獨排眾議,非帶他回藍家撫養不可。
「那個雜種除了會偷東西變賣外,就數賭最靈光了,他根本是賭鬼下的種非我藍家人,要不是爺爺太想要男孫傳宗接代,誰會多看他一眼。」
言談之間,藍近梅的鄙夷之色不曾消逝,她讓自大蒙蔽了心眼,從不為他人設想只知埋怨,走不出自畫的圈圈,也不準他人打亂她的圓度。
自傲自驕卻無自知之明,仗勢著不再有的風光擺大小姐架子,生活上的支出全仰賴微薄的存款好粧點門面,其實手頭並不寬裕。
因此她汲汲尋找一位可依靠的男人,好永保她衣食無缺,富貴一生不愁少件首飾,僕傭如雲任憑差遣,過足她闊夫人的好日子。
可是這幾天她三番兩次暗示卡維爾該邀請她聯絡感情,但總聽見冰冷的電話鈴聲和秘書冷漠的回拒,讓她心有不安的一再旁敲側擊。
最後她得到的是冷嘲熱諷的訕笑聲,說她是披了鳳凰羽毛的雞搞不清狀況,島的一半權狀早有了繼承人,她的利用價值等於零,還來丟人現眼幹什麼。
氣不過的她只好憋著一肚子怒火回來找人宣洩,她絕不相信那老頭臨死前還擺了她一道。
「說好聽點是藍家收容了你們,實際上是你們厚顏無恥賴著不走想分杯羹,我不會讓你們稱心如意的。」
好大的一個爛疤呀!外公你真會替我留煩惱。「小梅子,你是不是太激動了?」
哈!好想打瞌睡。
「我說過別叫我小梅子,藍家的土地要不要賣由我做主,輪不到你這個外人插手。」藍近梅氣得直揮掌像要揍人。
可惜她沒那個膽,因為她知道藍喜兒是運動全才,正面衝突自己佔不了上風。
說不定還會被反扁一頓。
「然後呢?」她意興闌珊的扭甩脖子,希望能趕走瞌睡蟲。
「別想和我搶男人,卡維爾.麥提斯是我的,我們說好以婚姻換取土地,你最好滾得遠遠的,就像你假癡情的媽,耐不住寂寞地跟男人私奔……」
「小梅——」
該發怒的人不發怒,反倒是坐著輪椅而來的中年男子盛怒不已,看得身心疲憊的藍喜兒直想笑。
「小舅,用不著替我抱不平,外公把他的島留給我就是最好的回饋,我真的不以身為私生女為恥,畢竟我的父母曾深深相愛過。」
愛無對錯,生命的延續是上天的一種憐惜,唯有珍惜才能獲得眷寵。
愛讓人充滿勇氣。
在未來,總會出現笑語。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9 16:21:23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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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皎潔,一彎上弦月懸掛寂靜夜空。
海浪一來一回,朵朵浪花隨著潮來潮往起伏,不斷地親吻白色沙灘,潮蟹趁夜出外覓食,成千上百地染青一片純凈。
銀色的海面鑠鑠點點,在月光的輕灑下更顯得明媚動人,不時的晃動波紋似在邀請,它是很害怕寂寞的。
一排排向外延伸的岩礁倣佛鳳凰的尾翼,散開成半圓型籠罩著島的尾端,昔日的鳳凰島已失去炫麗的光彩,如今只剩下迷離的神秘感。
迷離島、迷離島,多貼切的島名呀!
曾經有多少戰海英雄在此迷失,他們找不到提燈的愛人葬身廣瀚海水中,從此斷了音訊。
迷離島迷離了男男女女的愛情故事,由濃轉薄,一陣輕風拂過,頓時煙消雲散再也不復以往的恩愛,孤鷗徘徊著。
人少了,情也少了。
新的愛情還來不及產生,無情的大海已掀起大浪一波淹沒,遺憾的嘆息便留戀在海與陸地的分界線,上不了岸也沉不下海底,輾轉輕泣。
蒙多羅海灣的寧靜是欺世的,看來風平浪靜實則暗藏危機,潮退後現出的坑洞據說埋有海盜的掠奪品,但去尋找的無一人生還。
因為死去的鬼魂仍不肯離去,執著於前世的意念死守帶不走的財富,不許貪婪之人接近半步。
赤足踩在白砂上的人兒顯得單薄,強勁的海風幾乎要將她吹倒,兩行足跡沿著海岸線逐漸拉長,隨著月光而走。
盛滿憂傷的眼不見開朗,明亮的眸子蒙上一層薄霧,她無意識地走過傳說中的危地,海浪濺溼了她的腳,風吹亂了她的短發。
眺望遠方正結伴同行的梭魚群,它們鱗翅閃閃發光,在夜的掩護下,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
包括萌芽的愛情。
「妳哭了?」
一聲不舍的關心由背後響起,趕走了海風帶來的淒冷感。
不意遭人發現心事的藍喜兒輕拭去眼角淚滴,此刻她最不想遇到的人就是他。
「太感動於大自然的神奇力量,你能想像它們一直在這裏等候我的心情嗎?」張開雙臂,她像要擁抱這個多情世界。
可是她的輕盈身子落入卡維爾寬厚的胸膛之中,被緊緊的環抱著。
「它不會給你溫暖,只有毀滅。」海的冷酷更勝於人為暴戾,它從不為任何人留情。
「你太悲觀了,相反地它充滿生機,你沒瞧見多少生命正仰賴它。」讓她多待一會吧!她的心好冷。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愚人的行為,但她卻朝著愚人之路走向未知,固執於一份天生的使命感,她沒辦法走回頭路。
往日駕著帆船與海搏鬥的時光已經走遠,現在的她背負著守護島嶼的重責大任,即使海再遼闊也難以再見她的蹤跡。
有些事的確必須捨棄,有捨才有得。
看著月光下這片屬於她的土地,油然而生的驕傲充斥在她胸口,她怎麼捨得放棄它這麼多年。
「我要妳。」一句簡單的語言傳達著他的決心。
笑了笑的藍喜兒豪爽的拍拍他的大手。「要我並不難,四下無人不是嗎?」
就算她喊破喉嚨呼救也沒人聽得見,暗夜的沙灘是最佳的犯罪天堂,也是情人失身的地獄通路口。
沉淪,通常只在一剎那。
「我要你的心甘情願。」他沒說出口的是「我要你的心」。
「喔!那就有點困難了,你知道我這人很頑皮的,最愛唱反調了。」她輕笑地由他懷中靈巧脫身。
分開,兩人都感到一股寒意,好像一個圓被硬生生的從中間切開。
「如果必須以婚姻來得到你,我會不擇手段。」他太渴望她了,即使明白她不羈的個性將被他的世界排擠。
他說得令人發冷、生顫,好像婚姻是一項冰冷的武器,必須上談判桌談判、交易毫無人性,純粹是商業買賣行為,無關相知相守,承諾終生。
不過他冷傲的表面下有顆受壓抑的心,熱潮洶湧急欲衝破那層冰封,只要有一絲引火的小火線悄悄被點燃,破冰而出的熱情將無人能擋。
受到驚嚇似的藍喜兒連忙跳開,睜大一雙眼直盯著他瞧。「千萬別太衝動呀!我已經整整被小梅子煩了三天三夜,你不要再害我了。」
令人心動的提議不代表她會接受,顧慮太多使人卻步不前,雖然她很想點頭說:Ido.
「小梅子?」
「你不會忘了自己口頭允諾的未婚妻吧?她可是分分秒秒提醒我別搶她的男人。」她是垂釣的漁夫,只在於享樂,而不在乎是否有魚兒上鉤。
圍繞在她身邊的男人太多了,根本不需要她去搶。
母親的宿命愛情讓她對於人生有了不一樣的想法,該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強求也沒用,何必在愛與不愛之間掙紮。
她的感情流浪過許多地方,有的平靜,有的激情,有的如飛蛾撲火,烈火燒盡乃是一片灰土,她習慣多愛自己,幾乎。
愛情絕對不是因對方生而生,因對方死而死,那太駭人了。
除了愛情外,人生值得追求的事還有很多,也許會有著難以化解的悲痛,但美麗的明天總會帶來希望,開啟的窗戶外面是一片藍天。
不愛自己的人是不配得到愛情。
「你是指刁鑽、自私的藍近梅?」他幾時和她訂下婚約?
曾經考慮過不代表一定會成真,為了得到土地的所有權他確實有意妥協,以藍近梅的條件也合乎麥提斯家族女主人的身份。
除卻她的過度驕矜外,外貌及優雅氣度堪為上選,成為英國社交界新寵並不是難事。
只是她失去利用價值了,少了附加條件的她根本一文不名,空有外貌卻無內涵不值得他考慮,在他諸多選擇下她已是次級品。
「請不要在我面前挑剔我家人的缺憾,雖然我無法加以反駁。」她很無奈的聳聳肩,事實勝於雄辯。
小梅子打小就是個不得人寵的小孩,而且從不與人分享糖果,四、五歲大時便展露她自私的天性。
發出輕笑聲的卡維爾搖搖頭,「你實在不像藍家人。」
「我可以抗辯這是一種侮辱嗎?」她故做一表正經的模樣板起臉。
可是很快地就破功了,她沒辦法學人家正正經經的不茍言笑,那比殺了她還痛苦。
「至少不像年輕一代的藍家人。」完全看不出她有一絲一毫企圖心。
「嗯!這點我同意你的論點,我是隔代遺傳的藍家人,而他們是基因突變種。」真要像他們,藍家的未來是一片淒慘。
做出不勝恐怖的表情,藍喜兒笑倒在白沙上,孩子般無憂地踢著沙子。
海浪聲波隆波隆,半勾的月兒似在微笑,滿天星辰連成一條閃耀的銀帶,讓黑色的天空變得明亮、生動,細語綿綿地陳述一個又一個的美麗傳說。
島上沒有鐘聲,每到午夜時分總會響起汽笛聲,航行海面的船隻趁黑撈捕夜行漁獲,忽明忽暗的船燈互相交替著,輝映得海面上點點粼光。
「不過你的野心更大,想讓世界隨你的呼吸而脈動。」貪得無私,貪得不負責任,叫人無法去責怪她的私心。
因為她不為名也不為利,單純的只為保持這塊土地的安和。
楞了一下,她笑得安靜。「坐吧!我們來聊聊天。」
月光灑在她平靜的臉上,倣佛聖光低拂而過,聖潔而淡雅,叫卡維爾不由自主的看得癡了,隨她的招喚席地而坐,不去擔心泥沙會不會弄臟昂貴羊毛衣物。
「聊什麼,你的土地使用權?」他沒有忘記她提出的高價賠償金。
翻了翻白眼,她忍住不灑他一身沙子。「你這人未免太無趣了,開口閉口都是和金錢有關,要是有一天你變成窮光蛋怎麼辦?」
富不過三代,藍家的衰落正應驗了這一句話。
「不可能。」卡維爾斬釘截鐵的說,他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
貧窮只屬於不事生產的低下階層,而非努力工作的掌權者。
「天底下不可思議的事層出不窮,你怎能保證永遠站在世界頂端而不墜落呢?我們藍家是最好的借鏡。」
自信是件好事,但太過就……嘿嘿嘿!讓人心癢癢地想動動手腳挫其銳氣,看他還敢不敢大話連篇,她好久沒上網了,海鷗的翅膀八成生硬毛了。
反正她最近挺缺錢的,而他又剛好「欠」她一筆小小的租金,所以挪幾顆小數點應該不傷元氣。
早還晚還遲早要還,她主動一些省卻銀行的作業麻煩,有時候自省其身也算是一種功德,不修正錯誤哪能做出正確判斷呢?
網路駭客的存在是必要的,它時時提醒漫不經心的上位者要學習謙虛,勿以為一道道防火墻萬無一失,百密終有一疏。
眼神顯得特別明亮的藍喜兒暗自盤算著,殊不知她一閃而過的精明落入卡維爾眼中,隨即出現的無辜神情也掩蓋不住。
「想要這座島的另一半權益嗎?」他有她想要的餌,肥大又鮮美。
「想,但你絕對不肯給。」她太瞭解商人唯利是圖的心理,沒有好處的事提都別提。
靜靜地看著她,他輕啟雙唇。「嫁給我。」
很公式化,毫無浪漫感,冰冷而現實,古老的英式教育教化出他的實際,不懂得如何營造唯美的境地。
他只知道娶她的決定遠勝於實質利益,不需要妥協和掙扎,也不會後悔就她而舍棄其他更好的選擇,她就是他所要的伴侶。
不過他的提議只換來大笑聲,藍喜兒以為他在開玩笑好展現幽默,即使他沒什麼幽默感。
「嫁給我是件好笑的事?」卡維爾眼底的笑意已然被惱意取代,金棕色瞳眸為之轉黯。
藍喜兒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說:「你想娶幾個老婆呀?我家小梅子連新娘禮服都準備好了,就等你挽著她走過紅毯。」
也許會有些失意,但她是堅強樂觀的藍喜兒,不怕找不到好男人共伴一生,錯過了不一定是世界末日,明天的陽光還是會照拂她。
「我有說要娶她嗎?」他惱怒的瞪了她一眼,為她的自作聰明感到憤意。
他因她打破了不少原則,而她從不知情。
頭一次,他失去了控制。
「至少你們有談過這個問題吧!為了「我的」土地。」她特意強調土地所有權人是誰。
神情傲慢的卡維爾冷視著她腳下一片沙。「你認為我的求婚是為了「你的」半座島?」
「是或不是誰心裏沒數,你……」啊!好大的手勁。
這就是憤怒中的男人嗎?她想。
強壓在她身上的他怒意橫生,兩手扣著她雙手往沙裏頭按,俯下身便是猶如狂潮怒湧的熾熱長吻,不肯原諒的蹂躪她看似無心卻傷人的櫻桃小口。
見識過她的頑固後,他已經好些天不曾想過要利用婚姻換取另一半島嶼的開發權,甚至停下不屬於他名下的土地工程建設,評估著替代方案。
查過土地所有權人確實是她的名字後,原本強硬的逼迫手段為之喊停,他無法忍受見不到她開朗的笑容,染上輕愁的眉間叫他心疼。
也許他孤傲獨裁,專制而嚴肅,可是他幾乎沒想過要在她身上獲得什麼利益,純粹地想在每天清晨第一道曙光射入房間時,看到枕在他臂彎內的是那張甜甜的睡臉。
從不知道自己缺少什麼,直到她意外闖進了他的生命,他才發現自己三十四年的歲月裏居然沒有陽光和歡笑,有的只是成年人的爾虞我詐,互相殘殺。
商場上他只有敵人並無朋友,所以他一直是孤獨的,沒人分享他的成就和榮耀,夜半傳來的是終端機運作的聲音,床冷心也冷。
「強迫不能使女人屈服,我們要的通常男人付不出來。」他的力氣是此她大,但意志之戰她不見得會輸。
盡管她沒用的女性軀體已起了化學反應,貼緊他的下半身渴望結合。
「有什麼是我給不起的?」欲望使他的眼色加深,繃緊的肌肉呼喊著要接近柔軟地。
「愛情。」女人要的愛很簡單,就是愛而已。
男人體認的愛很復雜,他們只給他們願意給的部份,從不問女人肯不肯接受。
卡維爾的表情有些困惑,顯然不懂愛為何物。「我給你我的姓氏和地位,你將共用我的榮譽,難道還不夠嗎?」
當然不夠,這頭英國牛。「沒有你的姓氏和地位我一樣過得很快樂,為什麼我得為表面虛榮,捨棄我曾有過的快樂呢?」
「我會給你無盡的財富和尊榮,快樂是可以用金錢買到的。」他相信物欲生活足以滿足一個女人的心。
可惜她不是一般女人,體內流著對土地的熱愛。
藍喜兒露出同情的眼神輕撫他的臉。「請問你買到快樂了嗎?」
為之一怔,陷入迷陣裏的卡維爾思考著,他曾真正地獲得快樂嗎?
回想起他一路走來的記憶,得來太過容易的一切好象都不屬於他。
他冷冷地站在高處俯望急切想往上爬的人群,不管是求學、事業,甚至是女人都不曾難倒他,他一向能得到他所要的。
可是他得不到快樂。
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就像個人偶任人擺布,何時該頷首,何時該冷酷都由一條無形的線牽引著。
他不會笑,因為沒人教過他。
看周遭的人笑得開心他只覺得厭惡,怎麼也不懂他們為何笑得出來,扯動僵硬的臉皮比談成上億的合約還要辛苦,為什麼他們能毫無顧忌的笑呢?
身下的女孩用她一雙清明的眼瞧出他的迷惑,他從她眼中看見自己的不快樂,金錢買不到她發自內心的微笑。
他終究沒佔有她,拘謹的禮教適時地約束他的放恣,不是每一個女人都能輕狎褻玩,她有權拒絕他的強橫態度,尊重也是他良好教養之一。
雖然他離不開她令人著迷的嬌嫩身子。
「是什麼原因使你改變了心意,你發現自己並不快樂嗎?」她能感覺到他情緒上的轉變。
抑鬱的瞪視著,他無法對她生氣。「我想給你婚姻,你卻只想野合。」
不敢笑出聲的藍喜兒以有趣的眼神望著他,好象他是個耍脾氣的小男孩。「理論上來說,你應該先離開我的身體,不然我會以為你非常想剝開我的衣服。」
「去他的理論……」一出口他便懊惱不已,他被她激得失去自製。
他不僅要剝開她的衣服,他最想做的是用力撕扯,以強而有力的穿透阻止她可惡的嘴肆言,只留下美妙誘人的呻吟聲。
「喔!文明人,你的斯文掃地了……」呃!她還是少踩獅子的尾巴,免得獠牙上沾滿她的鮮血。
不曾情緒激動的卡維爾先是兇狠地一瞪,恨不得咬上她小麥色肌膚一逞獸欲,讓她身上充滿他的氣味,不再揚溢夏日陽光的氣息。
只是她揶揄的笑意打消了他的蠢動,一股全然放鬆的感覺由心底散開,抿成一直線的嘴角逐漸放鬆往上提高……提高……再提高——
看著自己近乎野蠻的行徑,他不由得取笑自己的急迫,他不是非要她不可,多得是女人願意跳上他的床,提供他所需要的溫暖。
輕嘆了一聲,他未起身,偎向她耳畔呼氣。
他好像高估了自己,在眾人眼裏缺乏姿色的她卻深深擄獲他的視線,叫他無法抗拒地走向她,然後看見她獨特的美麗。
她不要婚姻只要愛情,但他上哪兒買愛情這玩意給她,若是有愛情專賣店或許還能解了他的困擾。
愛,真的很重要嗎?
讓女人不惜一切地投向它,而且無怨無悔。
「卡維爾,你別沮喪了,人難免有一時的挫折。」哎呀!怎麼換受害者安慰施暴者,她真是太壞心了。
聽起來像幸災樂禍。
「別拍我的肩膀,你讓我覺得自己像無理取鬧的小孩。」她分明在嘲笑他溫吞,不夠果決。
有嗎?她反省的想了一下,好像確有其事。「你想太多了,我哪敢冒犯偉大的伐利亞集團總裁。」
呀!似乎有點得意忘形了,瞧他好看的濃眉都蹙成難看的毛毛蟲。
「你剛才是不是叫了我的名字?」卡維爾慢半拍的想起自己的名字曾從她可惡的嘴飄出。
「犯了你的忌諱嗎?大不了下回我直呼你總裁先生好了。」她這人很隨和,絕不觸犯別人的禁忌。
他的表情顯得不太高興的彈彈她鼻頭。「我允許你喊我的名字,要是讓我聽到總裁先生四個字,我相信你的日子會過得非常痛苦。」
「你這人真難伺候……」一瞧見他彎起指頭又想彈她的鼻子,怕疼的藍喜兒趕緊陪笑臉。「大老闆的吩咐誰敢不從,我膽子可是很小的。」
意思是禁不起嚇。
「你膽子小?」卡維爾不快地比比無人的海岸怒斥。「單身一人夜遊就不怕遇上惡徒嗎?」
現在想來倒讓他捏了一把冷汗,若非他有睡前先來海灘吹吹風的習慣,恐怕會錯過她的「閒情逸致」,說不定意圖犯罪者正躲在黑暗處伺機行動。
「有呀!我不就遇到你了。」而且還人模人樣地披上人的衣服,叫人看不出他原來是頭狼。
「妳……妳太任性了。」他為她擔心,這種陌生的情緒他頭一次感受到。
感動於他的關心,她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啊!我忘了不能拍你肩膀。」
瞧她這忘性的,剛說過的話馬上就被潮流帶走。兩肩一縮的藍喜兒露出討饒的可愛笑臉,表示她是無心的。
「你為什麼哭?」沒理會她的裝可憐,他翻過身將她拉躺在胸膛前,兩手自她腰後向前交握不準她離開。
他仍然想要她,不過他得先找到「愛情」這東西讓她開懷。
「嗄?!」他是不是少了一根筋,怎麼又重複老問題?
「回答我。」她的眼淚像根針扎在他心頭,叫他難以忘懷。
她乾脆貼靠他胸口聆聽他的心跳聲。「我想我外公。」
「妳外公?」笨拙地梳撫著她的短發,卡維爾以情人之姿擁抱著她。
他要過女人,但是沒愛過女人,在愛情的領域中他算是生手。
只是有些事是不需要學習,它自然而然就會降臨,譬如讓世間男女苦惱不已的愛情,它早就進駐他冰寒心湖,一步步地融化他。
「四個孫子中他最寵愛的人就是我,無論我做錯了什麼事,他從不責罰我,一味的縱容,只想把他的世界交給我……我想念他,好想念他,他是我最敬愛的長者……」
言語間的孺慕之情是難以取代,卡維爾靜靜地以體溫溫暖她,一邊輕撫她的背一邊凝視她漸漸沉下的眼皮,前所未有的滿足讓他眼神充斥溫柔。
一生追求的權與利尚不及她在懷中的充實感,其實快樂也可以很簡單。
擁著她似乎擁著全世界,拿再多的財富也別想和他換她此刻的嬌憨,平穩的呼吸正配合他的心跳聲,隨夜的深沉一起沉淪。
不帶人工化學的體香,唇色鮮傃地還流著口水,怕她醒來決計不肯承認自己的孩子習性。
他笑了。
真心無偽地為她恬靜睡臉而震動胸膛,清冷的笑聲回蕩在白沙灘上,惹得睡夢中的人兒大為不快,驕蠻的捶了他一下。
夜深了。
新月偏西斜睨,笑看小兒小女的浪漫情事,招呼著星星為他們點亮暗沉的天空,希望他們不會迷失方向,永遠順順利利的走下去。
浪花一朵朵也獻上祝福,沉睡的有情人都能得到幸福。
風,是帶著鹹味。
傳說中它是水手們的眼淚,一陣陣吹向岸邊,傳遞著他們永遠也送不到心上人手中的思念。
所以它不肯停息,日復一日,夜宵夜長,為愛人送來至死不渝的訊息,一次又一次不曾中斷。
大海是他們的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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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公尺外的岩礁旁立了道女人形體的身影,月的西落拉長她的身影,那雙飽含妒恨的眼,如惡魔般地燃起黑色火焰。
女人的嫉妒往往是死亡的開端,伴隨著良知的殞落,沒人拉得回來。
「藍喜兒你為什麼要回來?你搶走的幸福還不夠多嗎?你到底要奪走多少才肯甘心。」
睡夢中的藍喜兒不安的皺起眉頭,翻不動的身子磨蹭著她認為最舒適的位置繼續打呼,殊不知被她擾醒的男人再也睡不著覺,睜眼到天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9 16:21:43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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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她死。」
多狠絕的一句話,聽來驚駭人心。
死是人生必經之路,但是由人代替上帝執行實屬不智,人不是神。
對於人性已然抹滅的藍家人而言,死亡是一件便利的事,他們可以從中牟利,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為何要手下留情呢?
為了保有自己的權利不被剝奪,就算人神共憤,天理不容也在所不惜。
新生代的藍家人圍坐在客廳中央,以藍近梅為首最為憤慨,氣得臉抽筋幾乎要毀損她的美麗,五官凝結成一個恨字。
其次是滿臉怨懟的藍靖雲,剛賭光手上最後一張鈔票的他急需要用錢,可是他翻遍上下卻找不到一件值錢的物品好變賣。
比較看不見激憤的是手不離書的藍尋仙,她的專注不在書本上,而是那句駭人聽聞的狠話,秀眉一顰似在估量該不該投下讚同票。
不過她的意見向來不是意見,她只有聽命行事的份,利用她從書上讀來的知識,進行迫害之舉。
「不一定要她的命,合我們之力還怕趕不走她嗎?」沒必要鬧到殺人的地步。
藍近梅沒好氣的看向藍靖雲,「要是你有本事趕走她,就不用在此哭窮,翻箱倒櫃地想挖出一點錢好再去翻本。」他註定窮一輩子,金山銀山也早晚賭空。
怒氣揚在眼中的藍家大少不敢開罪言行囂張的大堂妹。「家裏那些值錢的東西哪去了,是不是你們藏起來?」
全島的人都知道他是狼背旅館的常客,逢賭必到絕不缺席,所以他從不避諱談起他因賭而敗家的賊跡。
「我們姊妹看來很閒嗎?是你那位不請自來的小表妹,把所有像樣的東西全交給銀行保管,怕你敗光了「她的」財產。」
那死老頭臨死還不安份,竟然事先預留下一份遺囑沒告訴任何人,偷偷地將藍家的產業遺留給外人,不然他們也不會拿她沒轍地坐困愁城。
「什麼她的財產,我才是藍家的嫡長孫,這屋裏看得到的東西都是我的。」他是最有資格繼承的人。
藍靖雲的大言不慚讓藍家姊妹很不以為然,嗤之以鼻予以諷刺。
「你有臉說自己是嫡長孫,誰不知道島上有一半的男人都有可能是你的父親,別硬往臉上貼金地非賴上我們藍家。」雜種哪配和她們平起平坐,要不是看在他們目標一致,她才懶得理他。
「藍近梅你……」欺人太甚。
「我怎樣來著,說你父不詳還算抬舉了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出身。」言語刻薄的藍近梅向來不給人留顏面,大肆抨擊。
她從不在乎會不會傷到人,心高氣傲地當別人都是下等生物,只有她才是最尊貴的上等人,人人都要仰她的鼻息過活。
「你在嫉妒爺爺對我的重視,他從不懷疑我是藍家子孫。」如果有人真該死,他第一個推舉的人是她。
尖酸惡毒、口腔流膿,肯定不得好死。
藍近梅鄙笑地睥睨著他。「因為他老眼昏花看不清真假,否則你早爛死在最骯臟的婊子巷了。」
「你……你別越說越過份,我容忍你可不是怕了你。」狗逼急了都會跳墻,何況是人。
誰都看得出來他怕她,也不知從何時開始,他畏懼她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一個身高六尺的男人,居然會害怕小他一號的女人。
或許是從小被欺壓慣了,導致成年之後仍有陰影在,下意識先怕再說,其他的原因則不做多想。
「是嗎?難不成你敢連我一並除掉?」就不信他有那個膽量。
她看透他了。
「我……」他很想。
也許有朝一日他會親手扭斷她嬌貴的脖子。
「姊,你們不要自個先吵起來,咱們首要目標並非彼此。」每見一回便吵上一回,他們上輩子大概是冤家。
不然便是仇人。
「這次我暫且放過你,她的事為先。」藍喜兒不死她誓不罷休。
敢搶她的男人,賤女人。
松了一口氣的藍靖雲有些猶豫,他壞雖壞可沒殺過人。「我們可以嚇嚇她,想辦法嚇得她待不下去。」
「是呀!想辦法,你光會說風涼話有什麼用,誰不知道她膽子比天還大,她沒嚇著我們先氣死。」這笨蛋還想維護他的小表妹,真是不長進。
該狠時就不能心軟,行大事者該有果敢的魄力,畏畏縮縮地一輩子沒出息。
「那麼……呃!我們把她送走好了,一條人命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搞不好會引人疑心的。」他還是不讚成殺人。
喜兒的貼心曾讓他在受到排斥的大宅裏得到一絲溫暖,他真心視她為妹,想好好的疼愛她,可惜她走得太匆忙沒來得及說再見。
身為藍家人不見得擁有快樂,她是他灰澀童年的一道陽光,照亮他得以勇敢地踏出第一步,不再窩在黑暗的角落裏形同棄犬。
他一向欣賞她的活力和朝氣,彷彿向日葵堅持迎向太陽,傲然挺直背脊昂首向前邁,從不考慮前方是否危險重重。
即使在多年以後,她依然不改其樂觀天性,相信人性是真善美,以開朗的笑容迎接每一天。
要他下手掩去生命中的陽光實在很困難,他沒法狠下心將靈魂轉賣給撒旦,她畢竟是藍家唯一純凈的一道清流呀!
「你僅管當你的膽小鬼好了,到時別來搶分一杯羹,反正你藍大少爺的位子也坐不久,等你的債主上門要賭債……」藍近梅冷笑地看他臉色發白。
「喜兒不會不管我的,這宅子裏就……就數我和她感情最好。」她總要顧念昔日舊情吧!
「哈!作你的大頭夢,她要是肯管你死活,為什麼要把值錢的東西往銀行送,還不是防你這個人見人厭的內賊。」他還真天真。
「這…。」藍靖雲的立場不再堅持,有些被她說動。
他是過不了苦日子的,沒錢他真會橫死街頭無人收埋,連狗看了都不理。
「人不自私天誅地滅,你想等著她畫清界線趕盡殺絕,還是先下手為強?聰明人都曉得選哪一邊。」
只要藍喜兒一死,婚姻和財富統統是她的,再也沒人搶得走。
「你想怎麼做?」為了一條活路,他別無選擇。
藍近梅揚起勝利的笑容看向同胞妹妹。「你的書裏有教人殺人的方法嗎?」
「任你挑選,每一種都足以致命。」藍尋仙的表情不再畏怯,而是滿布怨恨的殺氣。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決心要拋棄這座島的念頭使他們喪失人性,三雙沒有遲疑的眼充滿對未來的憧憬,為了更美好的新生活,他們必須有所犧牲?
只是,沒人願意成為供桌上的祭品。
除了不知情的藍喜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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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什麼原因使她清醒。
也許是冰冷潮溼,也許是腹內絞痛難耐,更也許是鼓噪如雷的海浪聲不斷拍擊著,穿透耳膜直達神智不清的大腦,一波一波。
近在眼前卻又看不見,完全的黑暗使人裹足不前,她可以感覺到身下有沙子的泥濘,粘溼粘溼地浸透她單薄的衣服。
冷的感覺倒在其次,長期生長在與海為鄰的城市裏,海風中的冷她早已習慣,一天弄溼個幾回是常有的事,她鮮少因此生病。
但是來自四肢的麻木,讓她感覺知覺的反應正逐漸消失,幾乎到不能動彈的地步。
苦的滋味溢滿口腔,猶帶一絲意識的藍喜兒努力想翻身,發現手腳遭人捆綁,她真的笑不出來了。
一直以來她以為藍家人還有得救,可是她太天真了,高估了自己的力量。
晚餐前除去就診去的小舅,大家和諧地圍坐一桌,細聊兒時趣事,尚不覺有異地享受難得的平靜,畢竟是一家人,不該有紛歧,同處一屋簷下總會有一時的和平吧!
席間仙仙拿出一小瓶清釀的梅子酒,笑稱是下了蔓陀羅和夾竹桃的毒酒,賭她沒有勇氣一口氣喝光。
現在想來自己是樂觀過了頭,為她手指的顫抖找著完美的藉口,天寒是會讓人不由自主的微顫,絕非意圖要謀害她。
愚蠢的相信人性,結果是害苦了自己。
當涓滴不剩的瓶子已然見底時,她的視線也開始模糊了,撐不到回頭一看眾人的表情,黑暗的魔手已朝她接近中。
隱隱約約聽到表哥著急慌亂的說了一句,「死了嗎?」
當下她明白了。
一切的前因後果皆由貪念引起。
金錢腐蝕人心,財富令人盲目,他們就不能等一等嗎?非要在這敏感的節骨眼下毒手。
擁有旺盛生命力的藍喜兒不輕易被打倒,她忍住暈眩和腹中絞痛,讓自己靠著溼冷岩壁坐正,企圖在力氣用盡前磨斷手上的束縛。
黑暗是她僅剩的朋友了。
驀地,她聽到頭頂上方傳來撥土的聲音,幾撮小細土沒有預警的落在她頭上,叫她避無可避。
就在她以為是地底生物出沒時,一團毛茸茸的小東西滾落在她屈起的雙腿中央,圓滾滾帶著不解世事的銀眸在黑暗中顯得明亮。
一抹微光由小東西進入的土岩中透入,淡淡月光照在它無雜色的白毛上,她笑了。
「是你呀!小白毛,你代替你父親來陪我嗎?」她多想撫撫它呀!
剛出生沒多久的小白狼笨拙地移動四肢,嘴上叼著一截不知名的綠色植物,似懂非懂地一放開便滾向溼泥上,小小的狼牙撕咬著絨繩。
「小笨蛋,你咬不斷的,你還小。」它大概是從地鼠坑或蛇道竄進來的吧!真難為了它。
借著細微的光線她打量著周遭的環境,不到兩尺高的空間僅容一人通行,月光反射出海水的紋面,四周並無別的通道。
兒時的記憶像潮水般湧上,她想起了這裏是蒙多羅海灣眾多的坑洞之一,每逢月圓漲潮之際便會整個淹沒,不留空隙。
他們真怕她死不了呀!
要不是小時候外公帶她來玩過幾回,說不是她連葬身之所都不確定,枉做波臣中的孤魂野鬼。
苦笑不已的藍喜兒低下頭等待一陣暈眩過去,直到現在她仍相信人性,連生性殘忍的狼兒都肯冒險來搭救,她何必自我放棄呢?
只是小狼太小了,以它幼嫩的小牙是咬不斷堅韌的繩索。
小狼似在生氣地低咆,猛刨著土,咬著她的衣服像要拖她離開。
一看到這情景,藍喜兒不免好笑的安慰它。
「你拖不動我,你還是只小狼……什麼,要我吃下這東西……」不會吧?看起來像羊吃的食草。「好啦、好啦!你別咬了,我吃就是。」
真是拗不過它,和這座島的性子一樣固執。
好不容易撐起的身子又必須傾倒,她知道自己一倒下肯定沒力氣再坐起來,她實在太虛弱了。
可是小狼的要求似乎很急迫,她在不得已的情況下,讓自己的身體一偏,倒向地面
略帶甘澀的綠葉被推到她口邊,她不想吃都不成,小白狼的決心可是異常堅持,非要她將草嚼爛了吞下肚方肯罷休。
好累。
一股永無止境的疲累襲向她,那種近乎死亡的感覺正抽空她的靈魂,飄飄然地直往上升,幾乎要接觸到天空,她看到……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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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解決了是什麼意思,什麼事解決了,你把她怎麼了?」
不曾如此憤怒的卡維爾死命地箝制住眼前妍美的女子,他不住的搖晃她的肩頭,只差沒拆了她的骨頭,兩眼赤紅地像是許久沒闔上眼。
打從三天前他就心緒不寧地坐立難安,無心於公事地想著遍尋不著的人兒,他甚至不知該到哪去找她,因為她根本不在藍家。
山林中的狼群已經連續三天三夜不停止的長嚎,好像發生了什麼令人悲傷的事叫人鼻酸,一聲長過一聲地回蕩在風中。
島上的工人嚇得不敢上工全躲在家裏,外地來的工人則擔心狼群傷人,不願前往工地,停滯不前的工事因此荒在原地無人敢前往。
金錢的損失他不在乎,他已經做好萬全的準備了,一半的島嶼足夠他開發成旅遊勝地。
最叫他掛心的,是失蹤的人兒到哪去了,問遍了碼頭也沒人見她出島過,那這四面環海的小島便別無他個出口才是。
唯一的空中交通工具只有他才有,此刻安安穩穩地停在停機坪上,根本不可能有人動過它。
那麼人在哪裏呢?
「我……我怎麼知道你在問什麼,我只是來通知你不用再付租金了。」眼神閃爍的藍近梅少了咄咄逼人的氣勢,語氣遲疑。
但是有更多的不服氣和不甘心支持她不流露出不安,她仍認為自己所做的事是對的,沒什麼好心虛的。
擋人財路本就該死,何況還意圖搶了她的幸福。
「喜兒,藍喜兒,別告訴我你不知道誰才是土地的所有權人。」卡維爾用生冷的口氣直逼視著她。
她不屑地仰高驕傲的面容一嗤。「藍喜兒算什麼東西,我才是藍家的人,她不過是個小偷。」
「她的確不像你是個東西,但她確實是這片土地的主人,誰也否認不了。」他現在的心情是五味雜陳。
照理說他應該慶幸少了一層阻礙,能如願的按照計畫表開發整座小島,讓麥提斯家族的聲望再度揚威國際間,畢竟他耗費太多的人力及心力在這上頭。
可是他的心卻焦慮不安,彷彿人生中的一塊拼圖遺失了不再完整,空蕩蕩地如被不見底的黑暗啃食著,叫他無法保持冷靜。
如果因為這座沒生命的小島失去他心愛的女人,那他寧可毀掉它也要她回來心愛的女人?!
瞬間領悟的情感加深他眼底的懊惱,原來他認為買不到的愛情早一步進駐他的心,而他卻遲遲未能發現,任由它長黴發酵,禁錮在遲頓的心。
她要婚姻中的愛情他是能給的,為什麼他會看不透自己是懂愛的?
直到他找不到她,他才明白自己是愛著她的。
「那是我爺爺老糊塗,立錯了繼承人,我們不承認遺囑的存在,那是假的。」藍近梅含恨的否認真相,堅決不承認。
誰會平白地把一大筆財富拱手讓人,而且原本就是屬於他們的。
一思及心愛女子下落不明,卡維爾的手勁不由得加重。「不管是真是假,我要知道她在哪。」
藍近梅一吃痛更加怨恨了。「我說過她不在了,也許跟她母親一樣,與人私奔去。」
「我不打女人,別逼我壞了原則。」他沒多少耐心陪她耗。
熱愛土地的她不可能輕易放手,除非有身不由己的原因,她和他約好要先拿一億美金的租金。
「你打呀!我就不信你敢動手……啊——」好痛,她的骨頭快斷了。
「說。」若要傷害她才能得到答案,他絕不會留情。
「你……你真要為了那只不起眼的醜小鴨而捨棄我,你下想要這座島了嗎?」她不相信有人會放棄到手的美女和財富。
陰沉的眼中微泛柔光,卡維爾毫不猶豫的說:「喜兒的存在勝過這世上的一切,她的美在於心中,是你永遠也比不上的。」
美麗的容貌會變老,外在的條件會隨時間而逝去,唯有美好的心如陽光一般,日日璀璨從不消失,照亮每一個陰暗角落失落的靈魂。
他愛她。
一如日升日落一樣簡單,在呼吸之間猶不自覺,必須到窒息的那一刻才知其珍貴,不可或缺。
「你拿我和她相提並論,你……你侮辱了我。」藍近梅氣得忘了疼痛,只想保有她蕩然無存的驕傲。
「是你自取其辱,你到底把她藏在何處?」卡維爾一再施壓逼使她吐露真相。
痛到極點的藍近梅以笑聲掩飾眼底的痛楚。「哈……你找不到她關我何事,她根本不配我去用心。」
算算時間,她不死也剩半條命了,再也阻礙不了她丟棄這座該死的島。
藍家固執的天性在這一刻終於發揮至極點,藍近梅堅不吐實,不管他如何施壓,熏心的利欲叫她不顧一切地忍受極大的痛苦。
她知道只要挨過這幾分鐘就能擭得全盤的勝利,她為什麼要認輸呢?唾手可得的財富就在她眼前招手。
「你不肯說?」心亂如麻的卡維爾有一絲害怕,害怕失去所愛。
藍近梅頑強而憤怒的大吼,「不知道怎麼說,要不你殺了我替她抵命……」
「抵命?!」難道……他不敢往下想。
自知說漏嘴,她連忙補救。「誰曉得她會不會被海浪捲走,半夜與人幽會的賤種通常會受到詛咒。」
關於迷離島的詛咒。
「跟她幽會的人是我,是不是我也一並受到詛咒呢?」喜兒的水性比他還佳,他不信大浪能捲走她。
而且面前的她破綻百出,喜兒的失蹤一定和她有關,不然她不會一臉喜色的上門,要求他履行先前的協議。
「你又不是藍家人。」她很不是味道地一哼,為自己的受冷落感到不平。
若非她夜裏睡不著,又發現喜兒從後門溜出去而尾隨其後,她也不會發現兩人的姦情,背著她在沙灘上卿卿我我,好不快活。
喜兒明明答應她絕不搶她的男人,可是人前一套說法,人後卻是忝不知恥地依偎在她男人的懷中,一副熱戀中的模樣令人生氣。
不除去她此怨難消?
既然已是離去的幽魂就不要回來糾纏不休,自尋死路能怨得了誰,心不狠的人是得不到幸福的。
卡維爾.麥提斯和藍家的財產她都要,缺一不可。
「你是藍家人又如何,向人諂涎乞求的你並不高貴,少了藍家的光環你什麼也不是,你甚至付不出遺產稅。」他冷酷地說破她不再光鮮亮麗的家世。
「你……」她有她的驕傲在,可是她說不出口。
山窮水盡的藍家只剩下一個空殼,不甘貧窮的她早到了變賣首飾過日的地步,所以她才必須緊捉著他不放,唯有他能給她所需要的虛榮。
「最好把喜兒的下落說出來,將我激怒了對你沒好處。」對待敵人他向來殘酷無比,不留退路。
不見閻王不知懼的藍近梅嘴硬的一回,「不然你想怎麼樣,逐我出這座島嗎?」
他還沒那麼大本事。
森然的笑意由他嘴角上揚,眼中金芒如冰箭般射出。「斷絕你的經濟來源,凍結藍家的銀行帳戶,你說我做不做得到?」
「你不能……」她心慌地揮舞雙臂,急欲從他的箝制下脫身。
目前能維持她藍家千金的尊貴也只有那一點點積蓄,絕不能任由他取走,否則她將無法見人。
「要面子還是繼續抗拒下去取決於你,不過我不會再花一分一毫買不是屬於你的島權,因為我們都清楚誰是它的主人。」
忿忿不休的爭執再也不能為她留住什麼,可是不甘願的藍近梅仍不願鬆口,緊閉雙唇偏過頭,和他奮戰到底。
反正她得不到別人也休想得到,能拖一人下水是一人,船沉了誰也別活,不到最後誰又知道誰是勝利者呢。
至少她還沒死心。
不過她的狠心絕情不代表別人同她一般冷血,一臉怯懦的藍靖雲被人踢了進來,手中的賭具仍握得溫熱,身後正是好打抱下平的艾特。
「還有良心就把事實說出來,不要縮頭縮尾的只會在背後大罵自己的堂妹兇殘成性,殘殺自家人毫不手軟。」
賭興正酣之際,什麼話也留不住。
「我……我……」藍靖雲畏縮的看了驕蠻的藍近梅一眼,苛責的良知讓他猶豫不決。
「再不說我就把你交給警方處理咯!通常他們的問案手法並不仁慈。」好人由他做,壞人嘛!總會有人出面。
他看向一臉陰鷙的大老闆。
微驚地顫了一下,藍靖雲囁嚅的說出,「是近梅出的主意與我無關,我不過幫忙搬屍……呃!身體。」
一出了事他絕對推得幹幹凈凈,不確定人斷氣了沒。
「搬去哪裏?」來自地獄的手改拎起他衣襟,卡維爾兩眼迸出死神的幽光。
「我……」他嚇得腿軟,口齒不清的道:「蒙多羅……海灣……」
砰地,一拳揮出。
橫過半個辦公室的弧狀落地物緊貼牆角,口流鮮血驚魂不定,頭暈目眩地站不起身與地面相貼,上吊的白眼來不及一翻,一陣旋風似的身影已掠過他而去。
不省人事的他再醒來時已人事全非,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藍家大少,而是牢裏的一條蟲。
包括目瞪口呆,失去語言能力的藍近梅。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9 16:23:07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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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兒,喜兒,你快清醒過來。」
是誰在她耳邊吵個沒完沒了,不曉得她很累嗎?
走了好長好長的一段路,她看見外公笑容滿面地和一群穿白衣服的官差泡茶……咦!應該是員警吧!怎麼穿著古人的衣服,她頓了一下才走上前。
本以為會受到熱烈的歡迎,誰知外公一抬頭瞧見她,立刻臉色大變,用從未有過的嚴厲口氣趕她離開,不許她踏上那座美輪美奐的古橋半步。
也許外公忘了她的長相吧!
慈祥的面容在一瞬間變得猙獰可怖,直要她往回走,走向光的源頭不準回頭,一直一直地朝光點走去。
她很累,也不知道走了幾天幾夜,路的盡頭永遠在前方,不管她怎麼努力也走不到,累得她幾乎要放棄不再動。
可是有個聲音不斷的催促,每每在她決定不走了同時就傳到她耳中,一聲急過一聲鬧得她沒法休息,只好提腿再繼續往前走。
光的源頭越來越刺眼,她的眼睛睜不開,像有千斤重似,沒法掰開。
「喜兒,你到底要睡到幾時,你已經昏迷了一個禮拜,還不想醒來面對我嗎?」
是誰在說話,這聲音好熟哦!像是她非常在意的男人,但是她累得沒辦法集中精神,甚至才動了一下的眼皮又往下沉。
「人家昏迷七天有張好床躺,而你守了七天卻連打個盹也沒有,我看不用等她清醒,你已經先倒了。」
又是誰在開口?既陌生又像在哪兒聽過,可是她怎麼也想不起來。
誰守著誰?
誰昏迷了七天?
誰又七天沒睡了?
喔!頭好痛,他們為什麼要一直講話,讓她睡個好覺不成嗎?她不想一邊休息一邊心痛,想著誰為誰徹夜不休,然後一陣心酸。
「別吵她,你沒別的事好做了嗎?」沒見她清醒他怎安得下心。
艾特翻個大白眼,「拜託,搞清楚是誰在吵她好不好,醫生不是一再保證她沒事了,是你一天吵她好幾回,不讓自己休息。」真是的,他想證明什麼?
沒染過愛情病毒的人一發作起來,是驚天動地,年紀越長越難痊癒,而且有逐漸加重之劇,就像長水痘一樣,小時候不發,等到成年以後更加兇猛,而且沒有特效藥。
得過一次的人終身免疫,而他是終身免疫不全,恐怕痊癒之路遙遙無期,棒打三次也打不醒。
「真的沒事了嗎?你瞧她一直昏睡不曾清醒,體內的殘毒可能沒排凈。」輕握著細瘦的手,卡維爾始終不相信藍喜兒已經完全脫離險境。
想他在海灣的坑洞找到她時,她全身冰冷幾乎察覺不到一絲氣息,彷彿隨時會停止呼吸,手腳磨破滿是血跡,海水已經淹到她的腰際。
他不敢想像若自己去遲五分鐘會是什麼景況,迎接他的可能是失去生命力的她一一
艾特發出一聲嘆息既無奈又沉重,怎麼勸他才不會白費工夫。「她只是長時間未曾進食加上虛脫,你總要給她時間休養吧!」
倒了一個大家都不好受,再倒一個肯定會天下大亂,他哪有本事公司、醫院兩頭跑。好幾天沒抱美女的他迅速老化,起碼老上十歲。
因為缺乏能源。
「七天還不夠嗎?光打點滴哪能康復,她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大圈。」卡維爾氣憤又心疼地輕撫那張不再圓潤的小臉。
她想起他是誰了,是那個月光下向她求婚卻不懂愛情的男人,他的聲音變得沙啞低沉了幾分,好像哭過似,難怪她一時認不出來。
印在心版上的容顏是如此深刻,她怎會遺忘了他呢!
「剛好減肥嘛!現在流行瘦身……好好好,你別瞪我了,再瞪下去人家也不曉得你冒了多大的險去救她。」一個呆子。
愛情呆子。
卡維爾生硬的說,似在警告他也別多嘴。「她不需要知道。」
「是呀!你情操偉大,不帶任何裝備就傻傻的往海裏跳,也不怕海浪先把你捲到海底餵魚蝦。」當時他真被他找死的行徑嚇出一身冷汗。
「但我找到她了。」而且還活著。
這點艾特沒話說,一切詭異得不像是真的。「你和那頭笨狼一樣傻氣,一人一狼在大海中忽沉忽現,看得在岸上的我們都快嚇死了。」
真不知道他們的勇氣打哪來的,甚至毫無錯誤的進洞救人,那附近最少有三十幾個錯綜復雜的坑洞,個個險要無比。
聽說以前還有鯊魚出沒。
「動物的本能比人還靈敏,它不會帶我遊錯方向的。」卡維爾感謝的眼望向旁一大一小的兩匹狼。
從他救起她開始,它們就沒離開過一步,也不肯進食,比人還忠心。
「所以你被那只不知感恩的小白狼咬一口也是活該的咯!」貓一般的體型也敢護主,簡直是活膩了。
野性難馴,不管它有沒有三個月大,狼的兇狠天性不容質疑。
「它是擔心我會傷害喜兒。」好狼兒,我欠你一份人情。
手臂上的狼牙印雖深,可是他反而感激它,因為若沒有它在一旁守護著,也許洞裏的鼠蟻會啃食她的身體,造成更難以預料的傷害。
「你還真是寬宏大量,換了我早一腳踹死……」呃!它們聽不懂人話吧?幹麼一副要咬他幾口的模樣。
「我決定不開放東南方的林地供遊客休憩,那是它們的土地。」算是一種回報。
一說完,卡維爾感覺到小手握了他一下,接著又是一下,他欣喜若狂的凝視小手主人的面龐,以嚴肅和謹慎的態度期待她張開明亮大眼。
只是等待了許久,她像頑皮的孩子愛惡作劇似,眼睛眨了兩三下又沉寂,直考驗人的耐性,使人不知該高興還是沮喪。
說也奇怪,就在他以為是上帝所開的惡意玩笑時,始終安靜守候在一旁的父子狼突然有了動靜,耳朵一豎地走近病床,低嗅幾下轉身走出病房,像是完成了它們的使命。
就在它們離開不久,床上的人兒極其吃力地睜開嗜睡雙眸,不帶污垢的白是她醒來的第一印象,然後她看見一張突然放大的男性臉孔。
先是一驚,後便安心的笑了,笑容裏包含著對他的愛意。
她想她會多愛他幾分。
「嗨!我認識你嗎?陌生人。」
好滄桑的一張臉,他八成一直守著她不曾離去,瞧他的胡碴長得足以給知更鳥築巢了。
「哼!你敢不認識你的丈夫嗎?現在、馬上、立刻我們結婚。」絕不讓她再找藉口拖延。卡維爾隨即吩咐一旁的艾特。
他怕過一次,不會再有第二次,她必須接受他全天候的看管,沒有商量的餘地。
「嗄?!」她「現在」好像還是病人吶!
一室的白和消毒水的味道叫藍喜兒不致錯認身處何地,她很懷疑他有辦法讓她「馬上」披上白紗,畢竟她虛弱得連翻身都有問題。
而且她不記得曾答應過要嫁給他,除非她在昏迷中點的頭,可是這樣的求婚算數嗎?
她有沒有資格要求「聘金」,中國人的禮俗可不能廢,就要另一半島的土地權狀好了,她絕對不貪心。
至少她沒開出天文數字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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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藍喜兒的懷疑有多可笑,言出必行的卡維爾是屬於行動派的,在她醒來不到兩個鐘頭內,醫生神父和護士修女已穿上正式服飾準備證婚和觀禮。
雖然是教會醫院一切從簡,但是新娘子該有的裝備一應俱全,從頭紗到新娘禮服,甚至她手中鈴蘭花扎成的美麗花束全無遺漏。
可是不甚美麗的新娘子卻是坐在病床上,臉色略顯蒼白的咳聲嘆氣,不時張望攀爬在窗沿外的牽牛花。
這算不算趕鴨子上架?她還沒打算嫁人,起碼條件要先談好,以免她嫁過去吃虧,聽說他有個厲害精明的母親處處算計著,她能嫁得安心嗎?
「請問卡維爾.麥提斯先生,你願意娶愛情島島主藍喜兒為妻嗎?彼此相知相敬,愛她如己的扶持一生。」
「我願……」
藍喜兒出聲叫停,「等一下,我幾時變成愛情島的島主了,我怎麼毫不知情?」
愛情島又在哪裏?
「你名下的那片上地我申請更名為愛情島,不得有異議。」卡維爾霸道的決定一切,示意神父繼續主持婚禮。
哪有人這樣,她才是主人吧!「迷離島有什麼不好,充滿神秘的味道。」
愛情島聽起來很奇怪,好像是個使人發生美妙愛情的神奇地方,似乎太誇張了。
「不吉利。」他不自在的挪挪腳跟,不希望她問得太深入。
「會嗎?你這人也相信詛咒?」現在想想應該多考慮一下,她還沒立下遺囑呢!
萬一她有個不幸的話總要找個人來管理,絕不能落於姦商之手。
例如正要成為她丈夫的男人。
「閉嘴,等婚禮結束後,你給我好好的睡一下,不許胡思亂想。」去他的詛咒,他不信擊不垮它。
有誰見過結婚的新人是不帶喜色的,一個冷峻嚴厲,一個愁眉苦臉,醫生護士四目相對全是問號和惱怒,好象結這個婚是被逼的。
最少有一方是如此。
「咳!請問兩位真的要結婚嗎?要不要溝通好再請我來主婚。」主治醫生一臉笑意調侃兩人。
「請繼續。」
「請稍待。」
神情一厲的卡維爾看向他頑固的小新娘,警告她別頑皮,有什麼事等婚禮結束再說。
可是她既然是藍家人,又繼承藍家的固執天性,想當然耳要造反一番,否則未免辜負藍家以固執出名的天性。
「結婚前咱們先談好條件,免得婚後變仇人同床異夢。」婚姻沒有保存期限,所以她要一份保證書。
保證她日後權益。
「什麼條件?」他幾乎有點恨她了,拿婚姻當兒戲,一點也不認真。
「你不能打我……」暴力是婚姻的殺手,首先要避免。
「藍喜兒,你在鼓勵我毆妻嗎?」如果她再不安份盡挑廢話說。
她俏皮的吐吐舌頭,佯裝懺悔的可愛表情。「我要你名下那一半的島權。」
「還有呢?」他的忍耐是有限度?
這麼好說話?「還有你必須立下切結書,絕不侵犯「我的」島權。」
「然後呢?」卡維爾的眼底已經開始冒火了。
還能要求?他幾時變這麼大方了。「我的財產屬於我私人所有,你的財產兩人共有,將來離婚時要分我一半……」
「藍喜兒——」
一陣震天的狂吼聲讓藍喜兒的脖子縮了一下,她也知道自己要求得過份一些。
但有一點她絕對不能隨便妥協,那就是……
「你不愛我,我們結婚以後肯定不會幸福。」她一臉委屈的垂下頭,就像不快樂的新娘子。
被她激得失去耐性的卡維爾憤怒地托高她的下顎。「誰說我不愛你?」
「可是你也沒說愛我呀!」沒說出口誰曉得他愛不愛,女人對於「愛」這個字是非常執著的。
卡維爾忽地耳根潮紅,滿臉局促的轉過身。「我不是用行動告訴你了。」
「哪有,你不要隨便匡人好不好?」她不滿地發出抗議聲。
如果他指的是入海救人那件事,頂多只能歸納為個人的英勇事跡,根本不算愛的表現。
卡維爾連脖子都紅了地低吼。「我不是把「愛情」給了你,你還問個什麼勁。」
「什麼愛情……」她難以置信的睜大雙眼,不知該感動還是取笑他的浪漫之舉。「你不覺得「愛情島」太大了,我會裝不下。」
掉兩滴淚不為過吧!虧這滿腦子銅臭的商人會想到把愛情化為實物送給她,真是難為他了。
「你……你幹麼哭了,是不是嫌婚禮太過寒酸?」一下子大男人心慌意亂地忙哄著他心愛的女人。
她笑中有淚地輕搖著頭。「抱著我,千萬別做太多令我感動的事。」
「你這傻瓜……」他寵溺的輕擁著她,眼底流露出對她的愛意。
一旁的醫生會意一笑,他知道這對老是拖時間的淘氣新人會得到幸福的,因為上帝的愛已降臨在他們身上,無私而聖潔。
雖然彼此間並未說出愛的證言,但是兩人交融的愛已存在彼此的心間,交會的靈魂形成一個個體,任誰也無法拆散。
至於未出席婚禮的藍家人只有到牢裏探望了,直至藍喜兒出院前,他們肯定還在裏面。
而她出院後嘛!
那就不得而知了,畢竟是一家人。
寬恕是一座橋梁,它拉近了人與人敵視的心,化暴戾為祥和。
未來,應該是光明燦爛的。
因為他們有夢。
上集終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19 16:42:06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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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婦!?」
是誰告訴她這件事?
第一個躍入腦海中的人名確認無誤,不做他人想的卡維爾胸懷滿是憤怒,拳頭微握地想將那人擊倒,絕不容許有人破壞他的婚姻。
他幾乎快忘了有這麼一個人的存在。
數年前他的確在西敏區養了一位名叫雪菲兒的情婦,兩人的互動關係還算不錯,她美麗動人善於服侍男人的技巧,在床笫間的熱情足以融化一座冰山。
可是他雖然喜歡她的身體並投入她的熱情中,但他的自製並未因她而消失,他選中她的原因是因為她乾凈,不會要求她本份以外的名份和地位,無論他何時有需要,她永遠敞開大門的等著他。
若以一個男人的眼光來看,她是個幾近完美的情婦,不多言、不羅唆,從不過問男人的事,只有單純的肉體交易不涉及情感。
即使在公開場合遇上也互不交談,關係冷漠地有如陌生人,唯一的交集只限於床上。
不過打從欲開發愛情島為觀光勝地以後,鮮少回英國的他不再和她有任何聯係,全心全意規畫觀光飯店的未來趨勢,根本無心記掛其他。
直到妻子闖入他的世界裏,所有不該存在的障礙也由他心底一並除去,不復記憶地從他的人生旅頁消失。
望著眼前不再帶著燦爛笑容的小臉,卡維爾有殺人的衝動。
當陽光由她臉上沉寂時,他看到她的不快樂,另一個女人讓她受傷了,而他卻未事先做好保護,防止剝奪她笑顏的人接近她。
該死的麥格,他絕對不會原諒他的自私。
誰敢傷害他心愛的妻子就得付出代價,逍遙太久的他需要受點教訓,不是每件事都能目無法紀的任意傷人,忍耐到了極限總有潰堤的一天。
他想招惹任何女人都成,就是不準碰他的妻子,誰都不能讓她流淚。
包括他自己。
「如果是婚前的事就算了,我就算心裏很不舒服也會熬過去,誰沒有過去嘛!」但她的心頭還是好酸。
「是誰告訴你的?」只是問個答案,即使他心裏有數。
我幹麼要告訴你?藍喜兒賭氣的噘起嘴。「要是婚後還有聯繫就太對不起我了,我沒有那麼大雅量允許丈夫去睡別的女人的床。」
「是麥格說的?」除了他不會有別人。
只要他曾有過的,不管是人或物品,麥格一定也要擁有,好像非要和他比一比,生怕輸給了他似。
「卡維爾.麥提斯,你不要把不相干的人扯進來,你沒瞧見我在生氣嗎?」她不想兩人吵架,可是他無關緊要的態度令人發火。
「害我們夫妻失和的那條蟲能不揪出來嗎?他會不斷的離間我們的感情。」她在生氣嗎?怎麼看不出來?
一般人生氣是橫眉豎目,滿臉惡狠,而她居然手持蒲葉編著蚱蜢,看也不看他一眼的專心在手的動作上,讓他覺得她只是找藉口要人陪她而已。
四面環海的愛情島上有她的朋友和她的狼群,他若忙於公事冷落了她,她也會提著野餐盒到處去溜達,玩到天黑都不見得見得到她的蹤影。
可是屬於大自然的她不一定也屬於倫敦,局限的空間讓她不自由,倣佛一隻野生的小母狐關進人類的鐵籠裏,精神委靡地無精打採,做什麼事都是不起勁。
他知道不友善的環境會給人一股壓力,他已經盡量抽出空與她相處,但堆積如山的公事總不能不處理。
「蟲再能鑽也要有縫呀!你不給他機會他怎麼離間,不做虧心事何必怕人家上門割心割肉。」割割割,割掉他的風流鼻。
五官不正看他如何養女人,先把對方嚇死了。
「滴水穿石,三人成虎,這世界沒你想像的美好。」人防他,他防人,彼此隔著一道墻。
哇!他說東方成語耶!
切!他們在吵架吶!她幹麼開心的差點笑出來?
「喂!你這個人很奇怪,扯東扯西說一堆大道埋,我不過問你和那個女人「現在」的關係,是不是你還和她來往,才不肯回答我?」
肯定有鬼。
「你不信任我?」卡維爾語氣一冷,幾乎要恨起挑撥的那人。
「與信任與否無關好不好,想聽實話都不成呀!」難道要她也養個情夫才能溝通嗎?
討厭死了,為什麼她編的蚱蜢像蟑螂,腳一邊長一邊短還歪歪的,活像她處於風雨飄搖中的婚姻。
心口悶悶的藍喜兒覺得天藍得好憂鬱,一團小烏雲由東邊飄了過來,忽陰忽晴的遮住她心中的太陽,讓人全身長了黴似的。
把人種在土裏說不定會長出生菇,一朵一朵的好不熱鬧,呼朋引伴來定居。
「喜兒……」他實在不喜歡和她談論有關「情婦」的話題,她不需要承受此種傷害。
「哎呀!反正你就是不想理我對不對,放我一人自生自滅好和情婦雙宿雙飛,過著左擁右抱的快活日子。」越想火越大,她一個不小心讓蒲葉割傷了手。
原本要斥責她多心的卡維爾一見血絲自她細嫩長指滲出,再多的罵語也化成不忍,心頭一緊地柔了表情,握起她的手放入口中輕吮。
「小腦袋瓜盡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我對你的心意還不明白嗎?我不會做出任何一件讓你傷心的事。」他寧可傷了自己也不願傷她。
「真的?」好痛,小小一片葉子也會割人,她真是太大意了。
「我是一板一眼的人不像你心眼多,我幾時騙過你了?」夫妻間首重誠信,他母需欺瞞。
要不是因為愛她,從不向人解釋的他不必自毀原則,輕聲細語的一再保證人格的高尚。
換了別人只會得到他的冷漠以對。
誰小心眼了,他才是大奸商呢!「那她吶,你把她養在哪裏?」
不說清楚她心不安,老是有股陰影在。
深吸了口氣,卡維爾將妻子的頭抬高,十分慎重的問:「你相信我嗎?」
「一半,一半,我是女人嘛!」總要給自己留條退路,免得淹死在醋缸裏。
他差點因她的理所當然而失笑,好像女人天性多疑似。「我已經將近一年沒和她見過面,我們的關係終止於結識你之後。
「不要去聽信他人的讒言,我對自己的婚姻忠實,絕不任憑會破壞我們婚姻的毒水滲入,我要你相信我,不準有一絲一毫的遲疑。」
藍喜兒將一隻醜醜的綠色蚱蜢塞入他手中,眼裏的光彩逐漸復蘇,淺淺的笑意在她嘴角漾開,天空還是一樣晴朗熱情。
不過,她還沒打算放過他。
不趁這難得一次的吵架機會和他吵個過癮,下次想吵可不容易,她對事一向只有三分鐘熱度,吵完了也忘了,沒什麼實戰經驗。
「那自你戶頭裏每月匯出的固定金額是給誰,還有誰叫雪菲兒.潔妮茜。」光聽名字就知道是個很美的女人。
不像她叫喜兒,給人的感覺就是歡歡喜喜、福福態態的模樣,一點美感也沒有。
「是我忘了知會銀行停止自動轉帳……」等等,她怎麼知道雪菲兒?
喔!完了,她似乎洩露太多了。「我的花還沒澆水,你有事盡管忙不用招呼我,我會自找樂子打發時間。」
「回來。」卡維爾的聲音並不大,但命令的口氣不容忽視。
腳跨出一半的藍喜兒像賊似的縮起脖子,笑得假假地朝他揮手。「千山我獨行,不必相送。」
「想我送你一根繩子就走一步看看。」讓她上吊。
「一步不行那兩步……噯!輕點,你想謀殺老婆好紅杏出墻呀!」嗚!她可憐的脖子。
現在掉兩滴眼淚會不會博得同情?
「說,你哪來的消息?」人名可由他人的口中得知,但他銀行的帳號只有他和銀行高層人員才知情。
而且更重要的是雪菲兒一向不用本姓,對外她是雪菲兒.艾佛特,唯有他才知她本來的姓氏。
「呃,這個……隨便查查就有嘛!你很有名……」要命,他連她的腰也打算折斷下成?
暴君,暴徒,暴力份子,秦始皇……
文明人用言語溝通,只有野蠻人才利用男性優勢使人屈服,她絕對不會順他的意……噢!她早就準備投降了,沒看見她的誠意嗎?
好嘛!她承認怕惡人,正義永遠站在好人的對面。
「老婆,我覺得你越來越不乖了。」她瞞了他很多事。
有罪。
閃爍的眼睛直眨,藍喜兒吶吶的一笑。「有嗎?是你的要求越來越高了。」
乖的定義因人而異,他的標準和她的標準起碼差上一千倍。
「誠實一點也許我會仁慈些。」他拿出醫藥箱,分別取出雙氧水和優碘。
受過傷的人一定明白哪一種消毒殺菌的藥水最疼,而且會疼死人。
「我……咯……呃……」嘶!他會這麼殘忍嗎?
「喜兒……」扭開顏色較深的瓶罐蓋頭,夾起棉塊的卡維爾高高舉起——
他果然很殘忍,對自己的妻子都這麼心狠手辣。「好啦!人家招供就是。」
「嗯!」他等著。
什麼叫不怒而威,閻王擺譜,看她老公的神情就能瞭解一二了。一臉沮意的藍喜兒被制止編玩蒲草,她只好改玩丈夫厚實的手。
「現在流行嘛!所以我也跟著湊熱鬧,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偶爾做做手工算是貼補家用……」到哪找像她這麼賢慧的妻子。
「老婆,你瞧見我眉毛在跳了嗎?」他不記得她拿過一毛錢「貼補家用」。
奇怪,怎麼是她接受審判,偷腥的人是他耶!「好啦!你不要一直威脅我,我只是做做十指運動上上網,有空就到人家家裏坐坐。」
真的,她什麼都沒做,看看別人家裏的「擺設」不犯法吧!她又沒去偷出來。
嫁了人後有老公養,他一張金卡她鮮少使用,鈔票擺在保險櫃一大疊,張口有飯吃,出入司機送,根本不用她出馬挖錢花用,所以她很久沒「工作」了。
不缺錢的她自然懶得動手,錢夠用就好不必貪心,隨遇而安。
說穿了她是那種屬於及時行樂的人,今天有飯今天吃,明天的事明天再說,累積再多的財富還不是要花掉,堆在身邊不會更快樂。
心空才會無負累,不欠人便是富翁。
人人都是歡喜佛。
「你是網路駭客!?」
「噓!小聲點,你想讓你老婆去中情局坐坐呀!」藍喜兒趕緊捂住他的嘴巴,看看四周有無可疑人物。
小心為上,恐怖份子隨時出沒。
「你竊取中情局的機密?」是他血壓高聽錯了吧!他老婆不可能是個賊。
「哪有,我不過看了幾眼而已,又不是國安會……」她極力撇清,沒想到一個順口又多掀了一張底牌。
「國安會……」不能以震驚來形容,卡維爾有種世界被顛覆的感覺。
他甚至沒勇氣問她是哪一個國家的國安會,生怕她一開口是一連串的名單。
藍喜兒苦惱地要他降低音量,未經允許私逛別人的網站挺惹人嫌的。「不要大驚小怪啦!我不拿人家也會拿,那麼多資源不用很可惜。」
擺久了反而是一種浪費。
「這不是人家拿不拿的關係,你的行為已經觸犯了法律,嚴重一點會關上十年、二十年,說不定一輩子都別想出來。」他的表情不免嚴肅了些。
愛說教的卡維爾。「人家不像你那麼會賺錢。」
「你說什麼?」犯了錯不知改還敢咕咕噥噥。
誰來告訴他,他愛上什麼樣的女人?
「我是說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敢,從此洗心革面當你的閒妻,絕不再利用電腦追蹤你的婚外情……」哎喲!又敲她腦袋。
遲早被他敲成白癡。
好笑又好氣的卡維爾實在拿她沒轍。「不會有婚外情,光你一個我就快吃不消了。」
「人家很好養的,吃得又不多。」誰曉得他的承諾會不會打折,未來的事沒人料得準。
她只在乎眼前。
「不過,如果我的老公肯多關心我一下,我就不會懷疑他和哪個野女人去廝混。」
「我很忙。」他翻著桌上堆得像山的檔案夾,表示想陪她也沒辦法,
「好吧!那我不打擾你了,反正我還有麥格那個備胎好使喚,他非常樂意代兄伴嫂……」呵呵呵!山不轉路轉,總會到山頭。
她是很好商量的,絕不為難忙碌的工蜂。
「不許你和他出去。」她竟敢和別的男人同進同出,
她皮皮的眨眨眼。「有什麼關係,反正他和你長得一模一樣,人家會以為我和老公很恩愛。」
「喜兒,離麥格遠一點。」他居心不良。
「我很想呀!可是我老公沒空,只好讓他陪我種種花,假裝他是我老公。」她也是很勉強的,麥格那家夥笨手笨腳的,連挖土都不懂。
笨死了。
眼一沉,卡維爾語氣低得嚇人。「他又假扮我了是不是?」
「嗯。」他的手好大哦!幾乎是她的兩倍。
「他做了什麼?」
「種花咯!還能幹麼,難道你認為我會認錯老公呀!」太瞧不起她了。
「沒有嗎?」他們是那麼神似,有時他會以為麥格是鏡中的他。
藍喜兒笑著把丈夫的手偎在腮邊。「連自己所愛的人都認不出的話,那我不配獲得幸福。」
「老婆,我……」也愛你。一句愛語梗在喉間,他滿眼深情的凝視她。
「老公,可以陪我去釣魚了吧?」感性時間過了,現在是玩樂時間。
「釣魚!?」他有些跟不上她變換的情緒。
時風時雨,變化萬千。
「你不會不愛我吧?」她一臉希冀地張大明亮有神的靈眸。
微嘆了口氣,他輕擁著妻子肩膀。「要釣魚是吧,那我們先做一件事。」
「啊!不好吧!大白天會被人撞見。」她的「好」婆婆可是會點召晚輩。
「別想歪了,老婆,雖然我也很想拉你回房。」他狡猾的朝她一笑,然後……
上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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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多悲慘的叫聲呀!隱約聽見書房傳出幾句「謀殺」、「冷血」、「殘酷」之類的女性泣音,控訴某人的不仁不義,殘殺妻室。
想當然耳,蒲葉割傷的手指不只上了優碘還纏上十層紗布,小小的指頭一下子腫大了十倍,視覺效果十分驚人。
從園丁的問候到傭人的目瞪口呆,藍喜兒含著眼淚強顏歡笑,五指並不攏地張得很難看,一張臉像是被苦瓜砸到,五官全擠成一堆。
但她的老公顯然心情很愉快,破天荒地哼起曲子來,狀似悠閒地走在前頭,橫向肩頭的釣竿還嶄新發亮。
「走快點,慢吞吞還想釣魚,等你以老太婆的速度走到湖邊,魚兒們可能都睡著了。」
恨他,恨他,可恨的男人,嘲笑她腳短。「誰叫我嫁了個不體貼的老公,我、認、了!」
眼底笑意橫生的卡維爾轉回身,等著妻子走近。「來吧!我背你。」
「真的?」她一下子就忘了恨他的事,喜孜孜的攀上他的背。
「總不能讓老婆埋怨吧!雖然她重得像頭豬。」他打趣的說,沒忘記老婆當「豬」的哲理。
管吃管睡不管事,頭朝下、肚朝天,永遠不翻身。
藍喜兒嗔笑地輕捶他的背,一副心滿意足的表情。「我是豬你也好不到哪去,我們是一對豬公豬婆。」
「豬公!?」他非常不滿意地發出咆哮聲。
「當豬有什麼不好,瞧你們兄弟倆多古怪,一個累得要死,一個閒得要命,要換了我什麼都不做,看誰先餓死。」看到不平她總會想去踩一下。
妻子的憤言讓他靜思反省,他的確太縱容麥格了。
兩人從小到大一直在競爭,爭父母的注意,爭分數的高低,爭受女人歡迎的程度,爭床上女人的數目,幾乎無所不爭。
直到他明瞭爭鬥是無意義的,父母的血是冷的,根本不會因誰優誰劣而多些關心。
長子的責任和榮譽逼使他成長,漠視與自己有關的親人一切作為,他們是他們,他是他,他不主動去接近他們,正如他們一樣不喜歡受到他的打擾。
一個家分割成四份,母親守著雷瑪娜莊院,父親和他的情婦們遠居法國,流連在不同女人床上的麥格不需要家,而他為了事業飛行在國與國之間,早已沒有家的概念。
他無視麥格假扮他的惡行,任由他一次又一次的玩弄愛情,即使就當著他的面調戲,甚至是勾引他以往的女伴,他亦不在意,因此養大了他的驕矜自大。
他無心爭,他偏要搶,到頭來兩人都不快樂,永遠處在敵對的位置上,不知何時才能終止。
「哇!湖吶,好大好漂亮喲!不比蒙多羅海灣差。」各有一番美麗。
顯然地,她早把在蒙多羅海灣坑洞裏險些遇害的事忘個精光,由衷地讚美神奇的大自然,不顧危險的從丈夫背上一躍而下。
但記憶猶新的卡維爾可沒有她的健忘,一把拎住她後領不許她下水。
「呀!你想勒死我唄!」還好他扶著她的腰,不然她就得親吻大地。
以她的後腦勺。
「釣魚和戲水只能擇其一,我不想白背釣竿。」他的語意很明白,她根本沒有選擇。
望湖興嘆的藍喜兒還是滿臉失意,雖然她沒法下水遊泳,可是稍後丈夫的笨拙逗得她哈哈大笑,幾乎不能自己的抱著肚子在草地上打滾。
湖水很清澈,湖光映著雲色一朵朵,裏頭魚兒的顏色鮮明,但是……
他卻一尾也釣不上。
因為出身貴族的卡維爾根本沒釣過魚,釣竿是新的,釣線是新的,釣鉤也是新的,他這新手連釣鉤要上餌都不清楚。
但釣了老半天後仍漁獲滿滿,不過是老婆的功勞,他只是一旁乾瞪眼,不相信自己的運氣有這麼差。
「這麼有閒情逸致怎麼不邀請我?我釣過女人還沒釣過魚呢!」
歡樂的氣氛被打斷了,笑聲隨風飄遠,讓為生命掙紮的魚濺溼衣裳的藍喜兒被丈夫拉到身後,不願她溼衣貼在身上而現出的迷人曲線遭人窺見。
但美麗是藏不住的,藍喜兒玲瓏有致的身段早落入傑洛的眼中,他眼睛一亮地由樹後走出,不敢相信她會是水中的維納斯,嫵媚得令人心動。
透白的湖水滑落她的發際,折射的陽光在她發上形成一道光環,她好像落塵的天使在微笑,叫他看傻了眼。
一時間,他的心沉淪了。
如果愛上自己的嫂子是一種罪,他願站在審判臺上接受所有人的蔑視,由上帝來懲罰。
「真美……」
低喃的嗓音傳進卡維爾耳中顯得十分刺耳,他的妻子不需要多餘的讚美。
「麥格,把你的視線移開,垂涎別人的妻子對你沒好處。」
他回過神一笑,小小的嘲弄一番。「你真像兇惡的公狼護衛著小母狼,怕我刁走了她嗎?」
原來東方女郎的美在於神秘,他看走眼了。
「把牙磨利些,你還沒那本事。」卡維爾回以冷厲的一眼,脫下襯衫披蓋住妻子美麗的身體。
「夠利了,一口吞了你的小母狼都成。」傑洛語帶輕佻的看著探出一顆頭的藍喜兒。
以前他怎會覺得她姿色平庸呢?那雙靈動的眼多明亮,好像明媚的春光全叫它們收了去,水光瀲濫照出心的良善。
卡維爾語帶警告。「別貪求不屬於自己的快樂,你玩夠了吧?該學著為自己負責。」總該有人讓他學著長大。
「夠!?」傑洛狂肆的發出大笑聲,倣佛聽到一則大笑話。「讓你老婆跟我上一次床,也許我會考慮考慮……」
一記快拳揮上他的笑臉,不敢相信的傑洛捂著左頰瞠大雙眼,無法肯定眼前長相與他神似的男子是他兄弟。
他的冷漠和無情哪裏去了,居然為了個女人眼冒怒火,失去平時的冷靜化身暗夜魔魅,毫不留情地打斷他兩顆牙。
他不是卡維爾,他不是。
但是,他卻騙不了自己。
「離我妻子遠一點,她不在你的狩獵範圍之內。」沒人可以碰他老婆一下。
和血吐出兩顆牙,傑洛冷淡的以手背擦去血絲。「這是挑戰嗎?」
「不,是警告,希望你不要玩火。」玩火者,終將為火焚身。
「呵……有趣,你幾時拿女人當寶了,雪菲兒那樣的尤物都拴不住你的心……」抱著他的身體卻喊他兄長的名字,那情景真是可笑。
她從來沒分清楚兩人的不同,毫無懷疑的相信他的滿口謊言,等著他實現諾言娶她為妻,實在是太天真了。
他怎麼可能娶一名妓女為妻,何況他用的是卡維爾的名騙她,她真有所期盼也會找正主兒,他這倣冒者一概不予承認。
「傑洛.麥提斯,不要逼我毀了你。」兩眼紅皆,他的拳頭握得很緊。
傑洛仰頭大笑三聲,十分輕視的一嗤。「難道你要告訴我,你愛你的妻子嗎?」
麥提斯家族的人是不懂愛的,他不可能昧著良心說他深愛妻子,他連自己都不愛。
但傑洛錯了。
卡維爾陰戾的眼忽然轉柔,深情款款的吻上藍喜兒的唇,神情不變的注視她。「我愛你,喜兒,雖然我不曾告訴你,但你豐富我的生命,改變我的人生,我將愛你到萬物俱滅的那一天,你是我唯一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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