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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莫辰]豢養佳人[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22 01:42:02     標題: [莫辰]豢養佳人[全文完]

豢養佳人 作者:莫辰

她這個女大學生還滿識貨的嘛!
在眾多俊男帥哥中,竟然一眼就相中他,
說他是她心中亞當的最佳人選,
要他脫光光當她畫畫的模特兒!
脫不是問題,憑他啵兒棒的好身材,
包準讓人看到口水直流,眼睛脫窗,
只是,他是號令眾人的A片道演,
向來都是他叫別人脫,
為什麼他得為她這個什麼都不是的大學生露點?
除非有什麼好處——好處?!
瞧她雖然打扮得很俗,
但憑他閱過無數女人胴體的利眼,
他敢拍胸脯保證,她全身上下都是貨真價實的好料,
好吧!他願意為她寬衣解帶,
不過,她得回以同樣的對待喔…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22 01:42:40

第一章   

  四月台北

  午後的一場雷陣雨,來勢洶洶,打斷了剛為初夏所萌芽的新綠;打落了來不及綻放的新蕊,灑落一地滄桑。

  任曉辰踩著一地滄桑走出校門,循著紅磚道,閃過幾灘水,在公車站牌處停了下來,等待著熟悉的車影。一輛黃色計程車在她跟前停了下來,任曉辰確定是父親後,迅速鑽進車裡,車子隨即揚長而去。

  車子裡的音響流瀉出的依然是七○年代的老歌。年屆七旬的老司機,歲月的痕跡刻劃在臉上;這部曾經走過繁華、早應邁入歷史的老車,是主人賴以維生的工具。

  「爸,今天生意好不好?」這句話是她每天一上車必問的一句話。

  「還過得去。」這句話也是她父親固定的答案之一。

  「爸,學校今年的畢業典禮是在六月二十日。」任曉辰的語氣裡沒有一絲絲喜悅。

  「那你得好好準備了!」任父一語雙關,要準備畢業考,也要她準備出國。

  面對即將來臨的畢業典禮,任曉辰沒有社會新鮮人的喜悅,反倒多了一份惆悵。父親要她出國進修,她心裡有千萬個不願意。凝望父親蒼老的容顏、想著家裡拮据的經濟,她不禁悲從中來。為了躲避黑社會的糾纏,父親的苦心安排,她豈會不瞭解?

  父女倆不再交談,很有默契的以沉默避開這個話題,幾年來皆是如此。任曉辰轉過頭看向窗外,將煩惱暫時拋諸腦後,這是她搭父親的車最喜歡做的事。

  驟雨過後,大地清新得一塵不染,安全島上的樹木還淌著雨珠點點;雨後復出的陽光似乎也被洗去一身艷火,暖暖的、懶懶的留下一抹殘紅,倒映在高樓大廈的帷幕玻璃上。

  任父讓車子在小巷中穿梭,這是避免塞車的最佳方式,只是百川終將匯入大海,車子仍舊得回到大馬路上。就在任父打了方向燈,減速準備右轉進入車水馬龍的車陣中時,左邊車身被一輛車速太快、來不及轉彎也來不及煞車的車子撞上;一記猛烈撞擊,父女倆五臟六腑好似移了位,一陣天旋地轉,兩人便失去了知覺。

  車禍現場喇叭聲、叫囂聲不斷。救護車、警車,伴著鳴笛聲由遠而近。現場圍觀的民眾議論紛紛、指指點點,目擊者敘述著這場車禍的經過,也一道評論著誰是誰非。

  肇事的高級進口轎車裡,一男一女推開爆開的安全氣囊走了出來。計程車裡先從駕駛座旁抬出一位年輕女孩上救護車,再抬出夾在駕駛座上的司機上另一輛救護車,救護車的鳴笛聲再度響起,完全不受塞車影響迅速離去。

  


  醫院的院長室內。

  韋克凡兩手插在西裝長褲口袋裡,佔據了院長室內唯一有落地窗的一隅。鍾芸倩則坐在深色牛皮沙發裡,閃爍的眼神就像做錯事的小孩。

  「克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發生這種事啊!」她提起勇氣打破沉默,以測試韋克凡生氣的程度。

  韋克凡親身經歷整個車禍過程,他不需要多聽她的解釋。芸倩因他反對她到巴黎訂做婚紗而大發脾氣;而自己明知她情緒化,卻未阻止她繼續開車,他也有責任。此刻的他,心煩意亂到了極點,兩條人命不是小事,當兩具擔架從他面前抬過……尤其是那個年輕女孩,細緻的臉龐看起來約莫只有二十歲。一陣莫名的疼痛緊緊的揪住他,他唯恐一顆正值燦爛的星星因他的疏忽而從此殞落。

  「克凡,你為什麼不說話?」韋克凡的不言不語,令鍾芸倩緊張得情緒緊繃。她擔心克凡因生氣而不幫她處理這場車禍,雖然這樣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韋克凡終於轉過身,嚴厲的目光停留在她臉上。「你已不是第一次把氣出在車子上,這次是兩條人命,你最好祈禱他們沒事。」

  一向驕縱、高傲、倍受寵愛的鍾芸倩,知道自己闖了大禍,她原想用她對男人慣用的認錯方式跟韋克凡認錯,卻沒想到他不安慰她反而數落她。面對韋克凡的指責,她一時也拉不下臉,忿忿的說著:「有事又怎樣,頂多賠錢了事嘛!」

  「賠錢了事?你當真以為金錢萬能?」韋克凡縱然明白金錢無往不利,但多金的他為何心中仍有股空虛?

  「雖然不是萬能,但沒錢也萬萬不能啊!你沒看見電視上那些罹難者家屬,到後來要求的還不是高額賠償。」鍾芸倩理直氣壯的說著。

  鍾芸倩看事情往往只看表面,她何曾想過,賠償是對肇事者必要的懲罰,家屬就算要求再多的錢,也未必能撫平永久的痛。

  韋克凡再度沉默,兩人思想觀念上的差距,讓他不想再浪費唇舌。如果賠錢能換得心安,他此刻又何須在此憂心如焚,又何須被莫名的心疼緊緊揪住?

  「克凡。」姚立傑推開院長室的門,打破一室沉默。

  「立傑,處理得怎樣了?」姚立傑是韋克凡的下屬,也是他得力的左右手,更是他的同窗兼好友。

  「警方那邊林翌會處理,他會把案子抽掉,絕對不讓警方干涉,現場的車也處理好了。還有,那司機叫任慶華,那女孩是他女兒叫任曉辰,暫時查不到其他親人。」姚立傑將調查到的事一口氣說完。

  「繼續查。立傑,這件事就麻煩你了!」韋克凡是命令也是請求。

  「克凡,依現場的車況來看,撞得滿厲害的。」姚立傑刻意將目光飄向鍾芸倩,他知道她才是肇事者。而他的不友善換來鍾芸倩的白眼,但他根本不在乎,他對她印象一直就不好,就算在好友面前他也不隱瞞他的感覺。他故意繼續挑釁道:「如果有人不會開車,不妨請她搭計程車,免得害人害己。」

  「姚立傑,我哪裡得罪你了?車是我的,你管不著。」鍾芸倩知道姚立傑在指桑罵槐,她的高傲不容許在韋克凡以外的人面前被破壞。

  「你是沒得罪我,是安全島還有人家兩父女得罪你。BMW的業績全靠你鍾大小姐才能成長,撞一次換一部,花的全是我們韋大老闆的錢,那些錢可以開間孤兒院了。」姚立傑著實看不過,縱使講的話稍微誇張了一點,但他是想一舉兩得,教訓一個、點醒一個。

  「克凡,你就這樣任由人家說你老婆?」雖未結婚,但她總是以韋克凡的老婆自居。

  「夠了!立傑,麻煩你替芸倩叫輛車送她回去。」

  鍾芸倩沒料到韋克凡會是這樣的反應,這才頓覺自己禍真的是闖大了!不過話說回來,韋克凡要她先回去,即表示願意替她處理這件事,想到這裡,上升的怒火、害怕的情緒這才降了下來,她再笨,也知道不應該在這個時候違抗韋克凡。

  「克凡,經過這件事……我知道自己不適合開車,謝謝你願意幫我處理這件事,我不會要求你再買車給我……真的!」鍾芸倩終於拉下臉,來個勇於認錯。

  韋克凡的眸中閃過一絲不可置信,不是因為她認錯,而是因為她不再買車。韋克凡對他的女人的態度是,只要對方開口要物質方面的東西,他一向都很大方。

  姚立傑直覺這女人一定又要玩把戲、耍心機,她的態度完全不像原來的她。看來,他非得趕快把她送走不可。「鍾大小姐、未來的韋太太,走吧!」

  鍾芸倩拎起皮包,輕吻了韋克凡的臉頰一下後說:「明天中午一起用餐,拜拜!」

  送走了鍾芸倩,竟讓韋克凡感到輕鬆了些。他再度將目光鎖在落地窗外,繼續品嚐那陣心疼。

  當院長室的門再度被推開時,姚立傑與韋少凡同時進入。

  韋少凡面色凝重。「克凡,情況不樂觀。」他是這家明星醫院的院長兼外科主任,而幕後老闆正是韋克凡,他們二人是堂兄弟。

  「少凡,有話直說吧!」韋克凡已做了最壞的打算。

  「那位老先生回天乏術了!撞擊力太大,我已盡了最大努力,尚可讓他留口氣交代遺言。」他當醫生有段時間了,看過無數生離死別,對於無法讓病人起死回生,仍有份挫折感。

  「那女孩呢?」韋克凡心存最後一絲希望,心中仍擁抱著那份心疼。

  「她可能有腦震盪的現象,需要觀察幾天,幸好並無外傷,真是奇跡。」

  「那女孩醒了嗎?」韋克凡繼續問道。

  「應該快醒了。」韋少凡看看手腕上的表。

  「克凡,那女孩若醒了,你打算馬上告訴她實話嗎?」姚立傑不愧是韋克凡的得力助手,總會在必要時提出關鍵性問題,而這個問題卻問倒了韋克凡。說實話並不難,難的是無法去預知對方是否承受得起。「少凡,她現在的身子禁得起打擊嗎?」

  「身體絕對挺得住,心理就不得而知了。」他雖是個醫生,卻無法窺視病人的內心世界。「不過,沒時間顧慮這麼多了!她父親撐不到明天早上,等她醒來就得面對現實。」

  


  醫院裡總是人滿為患,這是唯一不受經濟不景氣影響的地方。在沒有單人病房以及韋克凡特殊身份之下,任氏兩父女被安排到為達官政要所保留的高級病房裡。三人將準備陪同任曉辰聆聽遺言,而韋克凡亦準備接受任父所開出的任何條件,除了表示負責之外,也為那一陣莫名的心疼。

  三人來到病房裡,任曉辰尚未甦醒。她猶如沉睡中的精靈,靜靜的躺在潔白的病床上,彷彿苦難從不曾降臨過。一張清新脫俗的臉蛋,好似不食人間煙火仙子;一頭長長的秀髮披瀉在枕頭上,猶如黑緞般光滑柔亮,濃密的睫毛覆蓋著緊閉的雙眸。

  韋克凡二度見到這張容顏,他不禁納悶,為什麼這張容顏會帶給他莫名的心疼?

  「沒想到你未來的老婆竟撞落了一個天使。」姚立傑面對這張清新脫俗的容顏有感而發。

  「從一進醫院,她就一直這樣沉睡著,可是急煞了急診室裡那些憐香惜玉的醫生。」韋少凡也深受這張容顏的影響,儘管他正是新婚燕爾。

  而韋克凡是個成功的企業家,一場車禍,雖奪走一條寶貴人命,但他相信,他絕對可以處理得仁至義盡。可那股心疼,竟擾亂他整個思緒,教他不知所措。

  任曉辰在三人期待下幽幽的轉醒,她眨眨雙眸,開始逡巡眼前種種。眼前這三個人,尤其是韋少凡一身醫生服,使得車禍前的片段記憶陸續回到她腦海裡重組。

  她很快的發現父親就躺在她隔壁的病床,她起身下床搖搖晃晃地沖趴在父親身上,韋少凡立刻推了張椅子讓她坐下,在醫院裡,醫生的反應總是快於常人。

  「爸……你還好嗎?」任曉辰輕搖父親雙手並緊握著,害怕、緊張,盡現眼底。

  任父張開雙眼注視著愛女,老淚已無法控制地流了下來。

  「爸…你是不是很痛啊?」看見父親流淚,任曉辰只能猜測,因為沒人告訴她,她的父親是因即將離開她而流淚。她轉身求助於韋少凡,氣息虛弱的說道:「醫生,求求你快看看我爸爸,他好像很痛!」

  純真無知的表情讓三個大男人不知所措。

  「小姐,你先不要激動,我們有話要跟你父親說。」醫生不愧是醫生,見多了這種狀況,總有辦法應付家屬的激動情緒。

  韋少凡一說完,便向韋克凡使了個眼色,暗示他時間已不多。

  「任老先生,我叫韋克凡,弘韋集團的負責人。禍是我闖的,你需要什麼儘管開口,我一定盡力而為。」

  任父亦知自己即將死去,他將目光移向講話的韋克凡。他無法判斷這個男人是否能接受重托,而此時此刻也只能希望,他臨老托孤托對人。他氣息奄奄,緩緩道出他唯一的需要:「終其一生,盡你所能保護……照顧我的女兒曉辰。」他唯一不放心的就是這個女兒。

  「爸……你為什麼這麼說?」任曉辰發現了不對勁。

  而這樣奇怪的遺囑也跌破三個大男人的眼鏡。他們總認定,任父一定會來個獅子大開口,要求一筆大數目才是。

  任父的目光依舊鎖住了韋克凡,那雙充滿父愛的眼使他無法多加考慮,隨即答應道:「我會的,我以我的人格保證。」

  「爸……你不要這麼說,你會沒事的。」被蒙在鼓裡的任曉辰只能安慰著父親,她自己毫髮未傷,父親應該也不會太嚴重才對。

  「孩子……你一定……要勇敢,爸爸……會在……天上……保佑你……」任父嚥下最後一口氣,帶著韋克凡給他的承諾,得以瞑目的合上雙眼。

  看著父親閉上眼睛,任曉辰問著韋少凡:「醫生,我爸爸只是睡著了,對不對?」她的口氣中充滿不確定,卻又希望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小姐,我很抱歉,我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

  任曉辰不可置信的望著父親老淚未乾卻帶著一絲微笑的容顏,她無力地讓父親的手由她手中滑落。她沒有任何激動的表現,快得來不及令人反應的噩耗,彷彿讓她在剎那間變成了化石。房間裡除了空氣尚在流動,一切似乎都沉寂了,大家皆在等待任曉辰下一個動作。

  在大家屏息以待之下,任曉辰漸漸恢復神智,有了動作。

  淚水如決堤般傾瀉而下,卻沒哭出聲,她緩緩起身、轉身,充滿淚水的雙眸瞅住方才在父親面前自首的兇手——韋克凡。她握緊粉拳,跨至他身前,雙拳如細雨般落在他胸前大叫著:「兇手!兇手!你是兇手……」隨即昏倒在他懷裡。

  韋克凡適時地扶住她,將她緊抱在懷裡,感受著柔軟的身軀所在他內心深處挑起的另一股騷動。他打橫抱起任曉辰放回床上,韋少凡立刻趨向前去查看、按鈴叫護士,隨即交代處理任父的遺體,在詳細檢查任曉辰並確定沒事後,一行三人才放心離開病房。

  


  任父的喪事在韋克凡的全權處理下,算是圓滿落幕,他也依任曉辰的要求,將她父親與母親的靈位放在一起。任曉辰歷經了人生最大的痛苦與轉折。她在醫院觀察這段期間,全靠韋少凡與姚立傑的陪伴與鼓勵,才能這麼快的走出傷痛。

  三個星期過去了,她雖失去了父愛,卻也感受到韋克凡與他的朋友真心的關愛。雖然在這三個星期裡,韋克凡盡量避免與她碰面,以免加深她對他的恨意,卻不時透過韋少凡和姚立傑從中表達他的關懷和誠意。

  任父出殯當天,場面雖哀傷卻也在和諧的氣氛中進行。任曉辰緊抱著父親最後安身立命的小罈子,沒有大哭大鬧,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代表了她已勇敢接受事實。

  也在當天,韋克凡大膽的以任父遺囑為由,要求任曉辰搬進韋家,並接受他的照顧。不知所措的任曉辰在韋少凡、姚立傑和好同學謝珊珊的勸說之下,勉強點頭答應。

  是日,任曉辰整理好行李等候著韋克凡時,她開始後悔自己的決定。她根本不瞭解韋克凡,而韋克凡也不瞭解她。她只知道他是個有錢的企業家,足已承受父親的遺言,而他是否知道,自己就像個燙手山芋,背負著黑社會要人要債的壓力?

  他一心想彌補過錯,殊不知父親遺囑的背後,有著愛女心切的自私,她應該拖累他嗎?

  門鈴聲響起,打斷了她的猶豫不決。她知道自己還是得跟他走,她根本無法保護自己。她打開門,來人不是韋克凡,而是一個年約五十多歲的男人。「你好,你是任曉辰小姐嗎?」他禮貌的問著。

  「是的,請問你是……」

  「我是韋家的管家,我家少爺臨時有個會議不能來,你這裡又沒有電話,所以韋先生就派我來接你,等他開完會他會馬上趕回家。」

  她打開鐵門,「請進,那就麻煩你了。」

  「請問行李就這些嗎?」他指著二箱書、一袋衣物。

  「是的。」他和父親必須節儉度日,方能存錢讓她出國讀書。她的衣服皆以牛仔褲為主,原因是耐穿、冬夏兩相宜,就算洗白了也不退流行。就像現在,她依然是一條泛白的牛仔褲、一件黑色T恤、一雙布鞋。

  韋家的管家體貼的將車子盡量開到接近任曉辰的住處,等到人跟東西都上了車後,黑色高級進口房車緩緩駛離狹窄的巷道。

  她習慣性地將目光鎖在車窗外,思緒卻飄得好遠,熟悉的景物一一飛掠而過,她並沒有依依不捨,或許,未知的將來比已知的過去,更讓人需要花心思擔憂吧!

  車子繼續往郊外行駛,接著進入了山區。約十分鐘後,車速緩慢了下來,韋家的管家將車駛進韋家大門,一棟四樓高、充滿異國風味的別墅隨即映入眼簾。

  房子大門在車停的剎那應聲而開,花園裡站著一位年約五十多歲的女人,臉上堆滿笑容。「小姐你好,少爺叫我董嫂,開車的是我先生,你叫他董伯就可以了。他一定沒自我介紹對不對?他那個人就是這樣。來,我先帶你到你的房間去。」

  隨即,董嫂領著任曉辰進入大廳,直上二樓房間。二樓只有二間房,一間是韋克凡的臥室,另一間則是給她的。

  房間裡的擺設一應俱全,音響、電視更是一樣不缺,還有一台她盼望好久的電腦,而且還是最新機種。她是個電腦高手,家裡卻買不起,每次總要窩在謝珊珊家打一整天電腦。

  整間房比他們租的地方還要大,光是浴室就比她的房間大。她跌坐在床上,撫摸著絲絨花色床單,剛才的後侮又襲上心頭。她不該接受韋克凡的安排,這裡不屬於她,她應該回到自己的世界,貧富的差距令她自卑得想退縮,她不想用父親自私的遺囑來換取榮華富貴。

  她匆匆下樓,急欲離去,遇見正在大廳打掃的董嫂。

  「小姐,需要我幫忙嗎?如果房間裡還有缺什麼,儘管跟我說。」董嫂看見下樓的任曉辰,依舊滿臉笑容的招呼著。

  「謝謝你,董嫂。我想我不適合住這裡,你可不可以請董伯送我到同學家?」原來的房子已經退掉,她只好先去打擾謝珊珊,再作其他打算。

  「這可不行,少爺回來見不到你,我們可不好交差,你還是等他回來再說好不好?」

  任曉辰不想為難他們,只好點點頭再度回到房間裡。

  韋克凡開完會立刻驅車趕回家,聽到董嫂的轉述後,他直接衝上樓去,情急之下,竟忘了敲門便直闖而入。只見任曉辰趴在床沿睡著了,一旁原封不動的行李證明了董嫂的話。

  開門聲驚醒了任曉辰,「為什麼想搬走?」韋克凡劈頭便問,也不管她是否已清醒。

  「我……」她站起身抬頭看著韋克凡,欲言又止。

  「你還在恨我?」韋克凡單刀直入地問。

  「不是的,你千萬不要亂想。爸爸常常告訴我,意外總是難免,沒有誰願意發生。更何況你已經為我做了很多,而我也已經接受你的誠意,那就夠了!所以不應該再繼續麻煩你。」

  「絕對不是這樣的,你既然接受我的誠意,那就該讓我真真正正的照顧你。你愈是推辭,我愈會不安。還是你氣我沒去接你?」

  韋克凡的問題令任曉辰想發笑。「你怎麼會這樣想?」她輕笑一聲,立即收回笑容。

  她的笑容雖然只是曇花一現,卻已足夠教他神魂顛倒。「我以為女人都是小心眼。」在他身邊的女人個個如此。突地,他覺得自己好像說錯話,於是急忙補充:「我不是說你小心眼,我是說女人好像特別注重一些感覺。」

  「你不要多想,我真的只是覺得我不適合這裡。」

  韋克凡輕勾起她的下巴,望進她的黑眸底,那絕俗的容貌、身上那股特有的氣質又勾起他心中的騷動。「告訴我,為何覺得不適合?」

  他炯炯有神的雙眼、壯碩的身軀、王者的氣勢、俊美的五官,第一次深深震懾住她。「我……」她欲語還休,再次語塞。

  他竟有股想吻她的衝動,但鍾芸倩的倩影卻在這時閃過腦海,他立即壓抑下自己荒唐的想法。「不管你的理由是什麼,你都必須讓我照顧你,我住哪裡你就住哪裡,懂嗎?」

  她被勾住下巴,無法點頭或搖頭,只能定定的看著他。

  「有甚麼需要儘管跟我說,或是跟董嫂說也可以。我必須回公司一趟,晚上我會回來陪你吃飯。」不等她回答,他立即退出房間,不敢稍作停留,唯恐自己會逾矩。

  


  回到辦公室,韋克凡立即找來姚立傑。

  姚立傑象徵性的敲了一下門,便推門而入。「這麼急著找我,一定不是公事。」

  「如你所說,我想請你調查任曉辰所有的資料。」他示意他坐下。

  「曉辰今天不是搬過去了嗎?」姚立傑在任曉辰住院期間內與她建立了良好的關係,直呼其名本是正常,但聽在韋克凡耳裡竟有一絲嫉妒。

  「是搬過來了,不過她父親的遺囑總讓人覺得不對勁,如果沒猜錯,應該另有隱情。」

  「說得也是,我也覺得奇怪。沒問題,我立刻去辦。」

  這時,桌上的專線突然響起,韋克凡示意姚立傑等一下。

  「喂,我是韋克凡。」他直接按下免持聽筒的按鍵。

  (克凡,你想不想我呀?)電話另一頭傳來鍾芸倩嬌滴滴的聲音。

  「你人在哪裡?」韋克凡不想回答她的問題,因他不曾對女人甜言蜜語過。

  (我在巴黎。克凡,我訂做了一件婚紗,要三個星期才會好,你會不會怪我離開你太久?)任慶華去世的第二天,她就藉故出國去了。車禍這件事對她來說,似乎已被拋至腦後。

  兩個男人面面相覷,只能搖頭歎息,把不屑的表情寫在臉上。

  「你做好再回來吧!我還有事要處理,Bye-bye。」韋克凡迫不及待的結束通話。

  「我覺得你該慎重考慮一下你的婚姻。」姚立傑提出良心的建議。

  「她有什麼不好?你對她的成見太深了。」他們已不是第一次討論這個問題。

  「勢力、愛慕虛榮、不夠善良、沒有內涵,她有什麼好?」姚立傑說出她的缺點。

  「女人不都是這樣嗎?起碼她夠漂亮、身材又好。」

  「你在國外長大的,不曉得在台灣美德兼具的女人有多少!說真的,克凡,你到底愛不愛她?」

  「我不知道什麼叫愛,你我同學一場,你應該知道。」

  姚立傑實在不瞭解他在想什麼。「既然不愛,何不寧缺勿濫?」

  「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從我爸死後,我媽一直想要抱孫子。」

  「婚姻不是兒戲,伯母會諒解的。」

  「現在婚期都訂了,恐怕難回頭,只好順其自然。」

  「開什麼玩笑,你韋克凡若不要這個女人,誰也沒辦法強迫你。」

  「好了,不要挖苦我了,今天請你來是要請你晚上到家裡用餐。」

  「有得吃當然好。」他起身往外走,又回頭道:「如果你怕曉辰不能接受你,為什麼不告訴她真相?」他當然知道這一餐是為了緩和氣氛。

  「我已經答應她父親,就會負責到底。若告訴她真相,她將不會再接受我的幫助,那我豈不是陷自己於不義?更何況,她現在已不再恨我。」

  「如你所言,那我也只能守口如瓶了。」

  


  任曉辰整理好行李已是黃昏。她拉開房間的窗簾,讓微風輕送入屋。她憶起韋克凡說的話——他會回來吃晚餐,想必此刻董嫂正為此事忙著。

  她的到來肯定會增加董氏夫婦的工作量,而她最不願意的就是增添別人的麻煩。於是,她下樓想到廚房幫董嫂的忙,董嫂卻要她先認識環境。

  台灣的夏天,太陽沉得晚,夕陽餘暉穿過樹梢斜射入屋,隨著樹葉的擺動,一會兒明、一會兒暗。

  回到屋裡,董嫂已在餐桌上擺上餐具,有錢人連吃飯都講究,光是餐具就已將餐桌點綴得琳琅滿目,待會兒要是上菜,豈不教她眼花繚亂?她不禁要懷疑自己是否能從青菜泡麵的日子中走入山珍海味的生活。

  剛剛韋克凡在房裡說的話,讓她有一股莫名的悸動。想起他的氣勢與俊偉,讓她覺得全身不自在。她想躲回房裡冷靜一下,卻聽見汽車駛進大門的聲音——韋克凡回來了。

  大門很快的被推開,跟著韋克凡後面進來的還有姚立傑。姚立傑的出現,讓她鬆了一口氣。一整個下午,她為了要與韋克凡共進晚餐而緊張不已,她曾不斷的告訴自己,放輕鬆、沒什麼好緊張的,但是一顆心就是莫名其妙的不聽使喚。

  「嗨!曉辰。」姚立傑輕鬆的打著招呼。

  「嗨!姚大哥。」又是一抹立即收回的微笑。

  二人沒有多餘的交談,在韋克凡的帶領下入座,而董嫂也開始陸續地上菜,任曉辰緊張的情緒再度升起。餐桌上,除了董嫂上菜時發出一些聲響外,可以說是鴉雀無聲,這更增添了任曉辰的不自在。這是她生平第一次踏進豪門,精緻的餐具、豐富的菜餚及貴氣的男主人,皆讓她緊張得食不知味。

  「克凡、曉辰,祝你們相處愉快。」姚立傑首先打破沉默,舉杯將果汁一飲而盡,韋克凡也接著跟進。

  「我也必須一口氣喝光嗎?」任曉辰看看兩個男人手中空空如也的杯子,再望著自己手中八分滿的果汁,發出疑問。

  「你可以慢慢喝光。」韋克凡搶在姚立傑之前回答她的問題。

  任曉辰輕啜了一口,原本食量就小的她,用感激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曉辰,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雖然我不是這裡的主人,但我仍要跟你說,千萬不要客氣。」姚立傑毫不客氣的說。

  「謝謝你,姚大哥。我只是暫時住在這裡,等我畢業後,我就有能力照顧自己了。」父親的驟世,將可能改變她原本出國唸書的計劃。

  「曉辰,你一定要讓克凡照顧你。就算你畢業後想要找工作,也可以直接到弘韋集團來,工作還可以隨你挑。」

  「謝謝你們,只是你們這樣會把我寵壞的,若照這樣下去,我可能會跟你們要天上的星星、月亮,那你們豈不是要頭痛?所以,千萬不要寵壞我。」

  兩個男人當然聽得懂她的意思,不禁有默契的相視一笑,不得不被她這種高超的婉拒技巧,以及不受利益所誘的純真個性深深牽動。韋克凡心中那股騷動再次澎湃了起來,他一定得跟她談談,並讓她認清她將永遠受他照顧的事實。

  「曉辰,董嫂這道燉牛腩,你試試看。」姚立傑刻意轉移話題,舀了一匙燉牛腩到她碗裡,「這道燴百匯你也試試看。」說著又舀了一匙燴百匯到她碗裡。「請你評鑒看看這兩道菜,到底哪一道好吃?」

  任曉辰端起碗,各試了一小口後說道:「我只能說各有千秋,因為烹煮的人是一個善解人意的人。」

  她的回答引起韋克凡的興趣,「那喜歡吃它們的人又如何?」

  她不假思索的說:「喜歡燉牛腩的人,應該是一個個性勤奮樸實、脾氣較直來直往的人;而喜歡燴百匯的人,應該是一個勇於嘗試、且能從千頭萬緒中理出頭緒的人。」

  「分析得好哇!那你要不要說說看誰喜歡燉牛腩、誰喜歡燴百匯?」姚立傑對她讚賞不已。

  「喜歡燉牛腩的應該是姚大哥,喜歡燴百匯的應該是……」任曉辰望著韋克凡低聲說道:「對不起,我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你?」

  「你也可以直接叫我大哥,而我就直接叫你曉辰。」韋克凡很感謝姚立傑幫他拉近這一步,雖然姚立傑是無心插柳。

  「曉辰,莫非你學過命相學?」姚立傑感興趣地問。

  「才不,我是天賦異稟、無師自通。」見兩個男人以好奇的眼光注視著她,任曉辰頓覺好笑,活潑的說道:「騙你們的,是董嫂太善解人意,這兩道菜不就分別擺在你們面前?至於個性方面,姚大哥與我相處過,要分析並不難;而大哥……他身處高位,自有大將之風。」她侃侃而談已開始覺得自然。

  兩人不得不佩服她心思之細膩、觀察之入微。三人開始天南地北的聊著,獨獨迴避造成創傷的車禍事件。

  一頓晚餐吃得是賓主盡歡。韋克凡心中對任曉辰的那股悸動,已隨著血液在全身竄流。

  任曉辰第一次與韋克凡正面接觸,對他帶給她那份不自在的感覺已消失,只是,心中的自卑依然屹立不搖。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22 01:43:07

第二章   

  送走姚立傑之後,今天的餐會算是圓滿結束。韋克凡與任曉辰同時上樓,在任曉辰即將進房時,韋克凡及時拉住她的手,讓她面對著他。「曉辰,無論你對你的將來做出什麼樣的決定,我都會在你身邊,所以,你不可以離開我的視線範圍,就算你有能力照顧自己。」

  「大哥,我真的很感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一場車禍奪走一條性命已經夠了,不要再增加活著的人的負擔。」

  「我不認為這是負擔,我會遵守對你父親的承諾,你也一樣。我要你現在答應我,你會和我一起遵守對你父親的承諾。」

  「我……」她能答應嗎?她看著他俊逸的臉龐,臉上有著不容她說不的堅定。

  他伸手想撫觸她的臉,手卻在半空中停住,他隨即將手插進口袋。「曉辰,答應我。」

  任曉辰只得無奈的點頭,滿足韋克凡的要求。兩人互道晚安後,便各自回房去了。

  接下來的日子裡,任曉辰必須補回三個星期的課業準備畢業考,並開始適應在韋家的生活。她自願幫董嫂整理花圃,除了分擔工作之外,也因為她是個愛花者。

  韋克凡只要沒應酬,就一定回家吃晚飯。一天疲憊的工作之後,回家與任曉辰吃晚飯、聊天,竟能解除身心疲勞,也成了他一天最盼望的時刻。姚立傑也把任曉辰當成心理咨詢師,往往有解不開的疑惑或是心裡煩悶時,總會想要找她聊聊天,所以常常不顧韋克凡反對,跟著他回家吃晚飯。

  這一天,任曉辰、謝珊珊下午剛好沒課,任曉辰徵求過韋克凡的同意後,邀請謝珊珊到韋家作客。

  此時兩人優間的在後花園裡,喝著董嫂為她們準備的下午茶,享受著山中的清涼寧靜。

  「曉辰,韋克凡願意履行對伯父的承諾真是太好了。對了,托福成績已經出來,我們可以開始申請學校了。」謝珊珊為好友慶幸著。

  「珊珊,你都不曉得我的壓力有多大?我不想花大哥的錢。」

  「我的大小姐,你是不是發燒了?韋克凡又不是沒錢,虧你還大哥、大哥的叫,你可要為自己的前途著想。」謝珊珊見任曉辰不語,繼續道:「心細如你,應該知道他即將結婚,就算他肯照顧你一輩子,他老婆也未必肯。你成績好,應該可以申請到獎學金,只是跟他拿個生活費,應該不會違背你做人的原則吧?你看我就是個最好的例子,我嫂嫂一進門,我跟我媽都快無容身之地了。」

  「珊珊,謝謝你!我會慎重考慮的。不管這個未來的大嫂是否好相處,等時機成熟我就會搬出去,我畢竟是個外人。」

  「你可不能讓伯父有所遺憾,他一直希望你能出國。」

  「我知道,我會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曉辰,如果你不好意思開口跟韋克凡說,我來幫你說。」

  「珊珊,你不覺得這樣做,很像是拿我父親的生命換來的?」

  「你千萬不能這樣想,若是伯父在的話,伯父將會負責這一切,如今他只是代替伯父,做伯父該做的事罷了。」

  「真的可以這樣做嗎?」

  「真的可以。」

  大門的電鈴聲,打斷二人的談話,也擾了山中寧靜。任曉辰深知不是韋克凡,他有遙控器。那是誰?自她住進韋家三個星期以來,還不曾有人來拜訪過,除了姚立傑。

  任曉辰起身幫花澆水,謝珊珊也跟著幫忙。不管來人是誰,她肯定不認識、也毋需應付,董伯、董嫂自會處理。

  陌生的腳步聲來到身後,任曉辰抬起頭,正好迎上一位丰姿綽約的佳人,只是佳人似乎來意不善。「董嫂,這兩個是新來的傭人嗎?」鍾芸倩早上剛下飛機,整理好行李後,立即帶著新禮服過來,她打算今晚在這裡用餐,並和韋克凡分享她的新禮服。

  「鍾小姐,他們不是什麼傭人,這位是任曉辰小姐,你應該知道的。旁邊那位是曉辰小姐的同學。」

  鍾芸倩思索了一下,任曉辰不就是她開車撞到的那位女孩嗎?她怎會在這裡?莫非克凡沒把事情處裡好?還是這個女人利用車禍為由,咬住克凡不放?一大堆的疑問,讓她不耐煩了起來。「我還是搞不懂?」

  「少爺把曉辰小姐接回來這裡住。」

  「接回來這裡住?!」鍾芸倩一股無明火升了上來,她幾次想住進來,都被克凡拒絕。「你是什麼身份?我可是准韋太太,克凡堅持要結了婚才讓我搬進來,而你竟堂而皇之地住進來?你不要以為死了爸爸,就可以利用這個機會飛上枝頭當鳳凰!」

  鍾芸倩突來的怒火、犀利的譏諷侮辱,嚇傻了在場的人。

  「喂!我不管你是何許人也,這裡當家作主的人是韋克凡,你要罵人、要侮辱人也得先去問清楚,不要像瘋狗一樣亂咬人。」謝珊珊擋在任曉辰面前,直視著鍾芸倩。

  鍾芸倩當然想問清楚,偏偏她就是車禍的肇事者,又不敢多問。

  「是啊!鍾小姐,少爺可是把曉辰小姐當成親妹妹,你可要先問清楚才能罵人啊!」董嫂喜歡任曉辰,她才不管鍾芸倩是不是准韋太太,以前的韋老太太都還得賣她面子呢!

  任曉辰無法言語,只覺理虧,她本來就不屬於這裡,無論是什麼原因讓她和韋克凡扯在一起,終究兩人之間還是沒有任何說得過去的關係。更令她難堪的是,她竟認為她是利用爸爸的死想飛上枝頭當鳳凰。鍾芸倩那千金大小姐的嬌氣,逼得她幾欲昏厥。

  謝珊珊和董嫂的話讓鍾芸倩頗感壓力,她緩了緩口氣說:「反正住都住進來了,我也不跟你計較,免得人家說我這個韋太太沒度量。我就當是施捨吧!」她自找台階下,也唯恐真惹來韋克凡的不高興。她輕蔑地看了她們一眼,便趾高氣揚的走回大廳。

  任曉辰被她的話傷得體無完膚,原本就存在的自卑感更讓她無地自容。她現在只想趕快逃離這原本就不屬於她的地方。「珊珊,我們走吧!我必須離開,否則我會崩潰。」

  「曉辰小姐,你不能走,等少爺回來再說好嗎?」董嫂追上去想阻止她。

  坐在大廳裡的鍾芸倩看見這一幕,不客氣地道:「就是嘛!要走也得跟主人打個招呼,你不會連基本禮貌都不懂吧?」

  原本也想勸任曉辰先等韋克凡回來再說的謝珊珊火大了,「准韋太太,你會為你的過分付出代價,韋克凡也會因你的無知而名譽掃地。」

  氣沖沖的謝珊珊拉著任曉辰往外走,留下錯愕的鍾芸倩和憂心如焚的董嫂。

  


  兩個女生走出韋家後,便一路徒步下山。謝珊珊很慶幸今天她剛好在場,否則善良的曉辰一定不知如何面對那個女人的惡言惡語。

  不久,太陽漸漸西沉,可距離山下還有一段路,謝珊珊開口:「曉辰,天就快黑了,對面車道有車過來,我們去把車攔下,拜託人家送我們下山。」

  任曉辰想要開口阻止時已來不及,那部車……

  「我的天啊!竟然是韋克凡!?」謝珊珊懊悔不已。

  「董嫂打電話給我……我就馬上趕回來……上車吧!」他不善於解釋,可臉上卻有著愧疚與心疼。

  「去哪?除了我家我們哪兒也不去。」謝珊珊拉著任曉辰的手表示兩人同心。

  「沒問題,但是曉辰得跟我走。」他講話不疾不徐,意志堅定。

  「跟你走!?你知不知道你家裡那個准韋太太多麼囂張,講起話來比毒蛇還毒,是不是有錢人就可以欺負人啊!」謝珊珊把一肚子氣全出在韋克凡身上。

  「我真的很抱歉發生這樣的事,我保證不會再讓曉辰受到同樣的傷害。」

  「她可是准韋太太耶!你會為了一個跟你不相干的人而惹她生氣嗎?」

  「曉辰不是不相干的人,從她住進我家開始,她就是我韋克凡的人。」

  從走出韋家大門,任曉辰就一路沉默,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而此刻他的話也只在她心中激起漣漪,卻仍無法令她說出一字一句。這時,對面車道又來了一輛車,在韋克凡的車後停下,下車的是姚立傑。

  「立傑,你來得剛好,幫我送謝小姐回家。」

  「克凡,我看你還是先讓我帶曉辰回家吧!」

  「立傑,相信我,我有足夠的能力保護曉辰。」沒人敢質疑他的能力。

  「我當然相信你,但我不相信鍾芸倩。你們即將結婚,這件事你一定要盡快處理,若曉辰再受到委屈,那就由我來照顧她好了。」

  姚立傑的一席話,讓任曉辰感動莫名,沒想到還有人願意照顧她。

  「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她,鍾芸倩也不行。」

  韋克凡的話,也令任曉辰感動不已,只是……怎會多了一些心痛?

  「我絕對相信你。」姚立傑立刻將謝珊珊強拉上車,不讓她有反抗的機會。

  任曉辰想跟謝珊珊一起走,卻被韋克凡從背後抱住而無法動彈。「求求你,讓我走!」

  「不行!我不會讓你走的。」他在她耳邊低語。

  韋克凡特有的男人氣息令她全身酥軟,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姚立傑的車子開走。

  韋克凡將她塞進前座,發動車子、掉轉車頭駛下山去。他一手拿起大哥大撥回家、一手握著方向盤。「喂!董嫂,我找到曉辰了,你可以放心,我們今晚不回去吃飯。」隨後便將大哥大關機,不接受任何騷擾。

  「你要帶我去哪裡?你未婚妻在家裡等你,你難道不怕她再度誤會?」任曉辰剛剛才被她傷得體無完膚,她不想再被傷一次,她已無力招架。

  車子停在下山入口處等著紅綠燈,韋克凡轉過頭看著她,深邃的眼眸有著心疼與憐惜,「我不怕,再大的誤會都不怕,只怕你從此消失。」此話一出,又引來她一陣心痛。

  車子往北海岸行駛,兩人已不再說話。早在醫院的時候,她就知道他有一個即將結婚的未婚妻,那時候的她認為與她無關;而今,他的未婚妻容不下她,她將成為他們兩人之間的芥蒂,這是她始料未及的。

  更糟糕的是,不只是韋克凡不讓她走,她自己竟也已習慣有他陪伴的日子。從走出韋家大門開始,她就不斷的想,如果他在家,是否會容許他未婚妻這樣傷害她?如果他在家,是否會為了她而跟他未婚妻起爭執?然而她並非完全懵懂無知,這種在不知不覺中所養成依賴他的習慣,將會使她陷於萬劫不復的境地。

  因剛剛的親密接觸,兩人之間似乎有某種情愫即將爆發,卻又被世俗禮教壓抑住。這是她從不曾有過的感覺,她沒想到事情會演變至此,她當然知道自己就是整件事情的導火線,卻期望在整件事情中得到他無微不至的保護。不,她不能再任由自己沉淪下去,她必須走出這個不屬於她的圈圈,好讓整件事情回到原點。

  「大哥!我……如果你允許,請送我出國唸書,完成我父親的遺願。」她抬出父親,是想讓他沒有說不的權利。原本為了是否該讓他出錢送她出國而掙扎不已,如今,她迫於無奈不得不開回。而出國讀書竟成了最好的借口,不但可以躲避黑社會,還可以躲避感情糾紛。

  韋克凡不語,他豈會不瞭解她的用心?她想以離開來逃避一切,只是,他絕對不會讓她走的。車禍當天,從見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想跟她牽扯不清。今日她的離開,更是撩起他那股想擁有她的慾望。而慾望一旦被撩起,絕非三言兩語就能打發的。

  韋克凡將車子開至一家背海而建的餐廳前停下,下車後他拉著任曉辰的手直接進入餐廳。餐廳內的設計是十九世紀歐風裝潢,昏黃的燈光將異國情調的氣氛拉到最頂點。老馬識途的他,將任曉辰直接帶到較隱密卻又距海最近的窗戶邊,兩人面對面坐著。

  服務生送上水和菜單對他一笑,「先生第一次帶人來,一定是女朋友對不對?」

  任曉辰想解釋,卻讓韋克凡搶了白:「是啊!」

  一抹紅霞隨即飛上她的雙頰,再暗的燈光都擋不住那份嬌媚。「你為什麼要這麼說?」待服務生走後,她立即問道。

  「因為沒必要對一個不相干的人解釋太多。」

  原來是自己想太多了。「這裡好美。」她看著海上的點點星帆,聽著海浪拍打岸邊的聲音,不禁讚歎道。

  「我也很喜歡這裡,你要是喜歡,我們可以常來。」他深深的看著她。

  「連服務生都認識你,你一定常來對不對?為什麼都是一個人來?」她將臉轉向窗外,逃避他深深的注視。

  「我的確常常一個人來,不過那是在認識你之前;以前只要我想靜一靜,或者感覺寂寞的時候,我就會來。」他也將臉轉向窗外,注視著窗戶中倒映的她。

  「以你目前的身份、地位,你也會有寂寞的時候嗎?」她將臉轉回來,再度逃避他的注視,低下頭將目光鎖住杯中的水。

  「在認識你之前,常有這種感覺;在認識你之後,就不曾再有過。你可不可告訴我,這是什麼原因?」

  服務生開始上菜,讓她得以避開這個敏感的話題。桌上精緻的菜餚,讓她再次開了眼界。「你的生活讓我像個井底之蛙,我已經開始適應不良了,你可不可以放我走?」

  「你父親將你交給我,終其一生你將離不開我。」

  「父親將我交給你,是要你保護我,因為……」她不知如何開口提那些黑社會的事,她太明白父親的用意,所以她對韋克凡總有著歉意,因為自己是個燙手山芋,還可能為他帶來災難,如同父親的朋友們一樣。

  「因為什麼?」韋克凡本就覺得任父的遺囑另有內情,但他無怨無悔,尤其在跟任曉辰相處過後。無論遺囑有何內情,他依然不會讓她離開。

  「因為爸爸要我出國,而我們家沒錢。」

  她終究沒說出回,而他也不想追問,他有另一個追根究柢的辦法正在進行中。「你要出國沒問題,學校由我找,你必須跟我在美國的媽媽住,我一年至少回去一次。」

  任曉辰只能點點頭,這總比繼續夾在他和他未婚妻之間好。只是,她必須開始擔心他媽媽好不好相處,希望不會是另一個鍾芸倩。

  一場飯局下來,稍稍撫平兩人因親密接觸所產生的不穩情緒。

  用完餐後,韋克凡又繼續驅車沿著海岸線行駛,他選了一處視野好又能停車的地方停了下來,兩人靜坐在車內,隔窗看著黑漆漆的大海。

  「曉辰,我會將婚期延後,直到你出國,你可以安心的留下來。」其實他想無限期將婚期延後,甚至開始考慮姚立傑的話。

  任曉辰被他的話驚得差點說不出話來。「你不能這麼做!」

  「為什麼不行?」

  「我雖然沒談過戀愛,但我也知道她今天會有這樣的舉動,是因為她愛你,所以眼裡才容不下一粒沙。」

  韋克凡轉過頭,注視著她的美顏,久久不願轉移。「你不是一粒沙,你是一顆珍珠,一顆罕見的珍珠。」

  任曉辰再度驚訝於他的話,她若真是一顆珍珠,也是一顆已有瑕疵的珍珠。幾年前的那場惡夢又回到腦海裡。任曉辰不敢面對他的注視,只好低下頭迴避,「不論我是什麼,只要不是你們夫妻感情的破壞者就好。」

  韋克凡輕輕抬起她的下巴。「你不是破壞者,你讓我有重新審視感情的機會。」

  「我不懂你的意思?」

  「就算我不結這個婚,也不是你的錯。」

  「不!一定是我的錯。我毫無預警的走入你們的生活,讓你們的生活大亂,你竟然說不是我的錯!」她激動的淚水在眼裡打轉。

  韋克凡見她如此自責,心疼的將她擁入懷中。肌膚的接觸讓人失去理智,挑出人類最原始的本能。「不要哭、不要自責!真的不是你的錯。」他本能的低下頭搜尋她的唇,將世俗禮教、種種後果拋諸腦後。

  任曉辰亦貪戀韋克凡溫暖結實的胸膛所帶來的安全感,渾然忘了一切,直到他覆上她的唇、吸吮她的甜美,一陣錯愕襲上心頭;還來不及將反應輸送到大腦,神經系統居然已配合著他。

  她的生澀與笨拙讓他有完全的主控權撩撥她的感官,他也因此達到前所未有的感覺與興奮。

  任曉辰回過神後,奮力推開韋克凡。「大哥,我們……我們越軌了!」她的一句大哥,總算喚回他些許理智。

  韋克凡比夜色還迷的雙眸注視她幾秒鐘後,挫敗的趴在方向盤上。然後,他靠回椅背,緩緩道出:「我為我的情不自禁道歉。」

  男女之間的事她雖不清楚,但也不是一無所知。孤男寡女往往是禍端,更何況她剛剛也沉浸在其中而沒馬上阻止他。「我們回去吧!」

  一路上他們沒有再交談。任曉辰想用沉默來澆熄那不該燃起的火苗,韋克凡則怕嚇到了她,男女之間的事對她而言,還是那麼青澀。

  兩人回到韋家時已經是午夜,任曉辰推開車門的同時,韋克凡拉住了她。「曉辰,你必須答應我,今晚的事不會影響我們原來的關係。」

  任曉辰點點頭,臉上的表情還有著尷尬。下了車後,兩人便各自回房。

  


  韋克凡剛走進公司,秘書林巧裴立即告訴他:「韋大哥,芸倩姐在辦公室等你。」她也是他的好同學之一林翌的妹妹。

  「知道了,謝謝你。」他推開辦公室的門,知道即將有一場風暴。

  「韋克凡,你終於來了,我還以為你帶著那個任曉辰風流快活不想回來了!」鍾芸倩從昨天等不到韋克凡回家,打了整夜手機又不通,便一直氣到現在。

  「你一定要這樣傷害她嗎?你不知道她現在也是我韋克凡的人嗎?你若沒別的事就先回去,我晚上會過去找你。」韋克凡不想在辦公室跟她討論私事。

  「我等不到晚上了!我要你現在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這麼護著她?」

  為什麼?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整個情緒全被任曉辰牽著走。

  「她父親被你撞死,我答應她父親要一生照顧她,這個回答你滿意嗎?」

  「一生?克凡,為什麼不給她錢就好?」

  「她父親沒有要求要錢。」

  「克凡,你不覺得這樣的要求很奇怪嗎?我覺得那個任曉辰別有用心。我們就給她一筆錢,告訴她人是我撞的好不好?這樣她就不會纏著你了。」鍾芸倩問清楚後,氣也消了一大半。她什麼都不怕,就怕有不相干的女人在韋克凡身邊。

  「不好。而且,請你搞清楚,她並沒有纏著我。」他斬釘截鐵的答道。曉辰若知道事實真相,必定會離他而去。內心那股莫名的情愫,不容許他這麼做。「為什麼不好?你一輩子要照顧的是我這個老婆,不是她。」女人的直覺告訴她,事有蹊蹺。

  「我親口答應她父親的,你想陷我於不義嗎?你應該瞭解我做人處世的原則。」

  「好吧!我依你,我知道你最注重信用。不過,我現在就要搬進去跟你住,我等不到六月的結婚典禮。」她上前雙臂勾住他的脖子,想獻上她的吻,試圖以一貫的嬌媚軟化他、征服他。

  韋克凡及時側過頭,讓她的吻只能留在臉上,然後輕輕推開她。昨晚任曉辰帶給他的感覺至今仍縈繞不去,在吻過任曉辰之後,他已將嘴唇視為只有任曉辰才能觸碰的禁地。

  「結婚典禮必須延期,你也不能搬過來。你必須為你昨晚的無理取鬧負責。」韋克凡面無表情的說。

  「我無理取鬧?我是你的未婚妻,竟不如一個野丫頭?」她的氣又上來了。

  「她不是野丫頭,她將會跟著我一輩子。如果你不能接受她,那請便吧!」

  「韋克凡,你當我是什麼?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一般女人嗎?我好歹也是個港姐,不比你韋克凡的知名度差,你若負我,我一定讓你後悔。」

  「你鬧夠了沒?如果你在向我下挑戰,我樂意奉陪。」

  鍾芸倩深知無法鬥得過韋克凡,雖已訂婚她還是沒有安全感。除了他英俊多金,女人對他趨之若鶩外,她總感覺到自己愛韋克凡比他愛自己多得多。

  「那你告訴我,為什麼要延期?又要延到什麼時候?」她改以淚水攻勢。

  「你昨天傷害了曉辰,還傷得非常深,你自己很清楚。我不想對一個死去的人食言。曉辰會出國唸書,就等到那時候吧!」或許遙遙無期,他想著。

  「好吧!」她技巧性的擦去眼淚,以補救臉上的濃妝。「今天晚上過來陪我,人家好想你。」她的情緒變化快得像午後的驟雨。

  韋克凡看了她一眼,她依舊美麗如昔,只是有別於曉辰的出塵不染及內涵。昨天曉辰所勾起的慾望,或許可以在她身上得到暫時的滿足,並且借此理清自己對曉辰的情感是否有別於其他女人。

  辦公桌上內線響起,韋克凡順手拿起話筒:「喂,請說……三分鐘後到我辦公室。」掛斷電話後,他對鍾芸倩說:「我有事要忙,你先回去,晚上等我。」

  鍾芸倩識相的提起皮包,再度獻上一個吻才拂袖而去。

  


  韋克凡到達他為鍾芸倩買的套房時,已經是晚上九點,鍾芸倩早已穿上一襲性感睡衣等著他。他脫下西裝外套,為自己倒了一杯酒,坐在沙發上,似乎不為所動。

  「克凡,我陪你喝。」鍾芸倩媚態萬千地倒在他懷裡,讓若隱若現的胸部在他身上磨蹭。她拿掉他的領帶、解開他襯衫的扣子,然後在他耳邊喃喃細語:「我好愛你、好想你……」她的唇從他耳邊開始輕吻著,然後往他的唇移去,韋克凡警覺的將酒杯靠到嘴邊,他必須保留這塊聖地。

  從大學時代開始,他身邊的女人從未間斷,他從沒說過愛誰,更沒有一個女人帶給他像任曉辰所帶給他的感覺。父親過世後,他接下弘韋集團總裁的職位,為了擴展東南亞業務回到台灣。這二年來,他醉心於事業的開拓,鍾芸倩是他唯一的女人。

  韋克凡在她的挑逗之下,他的生理慾望已快達到爆發的地步。他起身一把抱住她,將她丟到床上,在他褪去衣衫時,鍾芸倩開始扭動著曲線曼妙的身軀呻吟著。

  他沒有多餘的心思先跟她來一段前戲,他的心理跟生理如同兩匹野馬往兩個不同方向奔跑;他亟欲解除慾望,任曉辰的身影偏偏又在他腦海中盤旋不去,他已快被撕裂了。

  激情過後,他重新穿上衣服,引來鍾芸倩的不滿。「克凡,不准你走。我已經打過電話去你家說你今晚要在這裡過夜,電話是任曉辰接的,我已請她轉告董嫂。」

  韋克凡停止穿衣的動作。「誰讓你自作主張了?」

  「以前不都是這樣的嗎?」

  「我有些資料要準備,一定得回去。」他拿起汽車鑰匙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鍾芸倩坐在床上、神情哀怨,活像個被丈夫拋棄的怨婦。第六感告訴她,韋克凡的改變絕對跟任曉辰脫離不了關係;她必須採取行動,絕不能將韋克凡拱手讓人。

  


  任曉辰坐在書桌前為畢業考挑燈夜戰。從晚餐過後到現在已屆午夜,桌上的書依舊在同一頁。此刻她的心思猶沉浸在昨晚的意境裡,韋克凡的吻讓她怦然心動;她以為男人都是粗鄙不堪的,如同那一場惡夢,可他卻不是那樣。

  樓梯傳來上樓的腳步聲,將她的思緒拉回現實。董嫂和董伯早已就寢,韋克凡又在鍾芸倩那裡過夜,會有誰能通過保全系統而進屋來?

  她來到門邊,不敢隨便開門,只想聽清楚外面的動靜。來人進了隔壁房間,隔壁房間不就是韋克凡的房間嗎?莫非是他回來了?應該不可能啊!他們應是小別勝新婚,此刻該是訴說情意的時候,想到此她竟有股心酸。她搖搖頭再將思緒拉回,若不是韋克凡,那肯定是宵小!她前思後想,乾脆採取最笨的方法直接去敲門,若是韋克凡便沒事;若不是,也給對方一個逃走的機會,只要大家不要受到傷害就好。

  她輕輕打開房門,躡手躡腳地走到韋克凡房門前,鼓起勇氣舉手敲了敲門。她還來不及逃回房間,門便倏地打開。韋克凡上身裸露、下半身圍著一條浴巾,身形高大的擋在門口。任曉辰被嚇呆了,剛剛想過所有可能發生的情況,唯獨漏了這一幕。

  「對不起,我以為有小偷闖進來!」她臉紅的急於解釋。

  「怎會以為有小偷?」他自然的靠在門邊,好奇的打量她。

  「因為你未婚妻來電說你今晚要在她那裡過夜不回家。所以,我才會以為是有小偷闖進來。」她越講越小聲,頭也越來越低,怪自己太大驚小怪。

  「你希望我在她那裡過夜?」他認真的問。

  「我……」這是什麼問題?「你自己有權決定。」

  「那如果真有小偷進來,你要怎麼處理?」

  「我是想敲敲門警告他們,已經有人發現他們了!然後讓他們有機會逃走,只要不要有人受到傷害就好。」

  「你這麼天真、這麼不懂得保護自己,教我如何放心讓你離開我身邊?」

  「難道給他們機會也不對嗎?」

  「你給他們機會,他們是否也會給你機會?你以為歹徒真會放過你?我肯定你一定會被強暴。」他的雙眸因一件有可能發生的意外而瞇了起來。

  「不會的,我會大叫,董嫂和董伯會聽見的。」他的話不無可能,為什麼她沒想到這一層?強暴,又勾起幾年前的那一場醜陋記憶。

  他倏地抱起她,轉身用身體關上房間的門。

  「你要做什麼?」她驚叫出聲。

  「這房間隔音設備一流,假如我就是歹徒,看你如何能逃脫?」韋克凡與她一起倒向床中央,他側身用大腿壓住她,一手抓住她的兩隻手固定在頭上方,另一手則擺在她的腰間。

  她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被他的吻封住,韋克凡順勢將舌頭伸入,吻得更深。

  她只覺全身酥軟,提不起任何力氣反抗他,任由他為所欲為,直至他肺裡的氧氣用光了才罷休。他迅速翻身坐起,走到櫃子前倒了一杯酒。他想了她一整天,一個吻絕無法滿足他,只是他必須理智的對待她,在他還未對自己的感情做出抉擇之前。

  「不要把人性看得太善良!你會不會喝酒?要不要喝杯酒?」他舉杯喝了一大口。

  任曉辰搖搖頭,不自在的理理身上的睡衣、順一順頭髮,羞愧得無地自容,她無法像他那般泰然處之。她只想快回自己的房間,她腳步輕飄的朝房門口走去,韋克凡卻擋住她的去路。

  「我太天真了,一點也不懂得保護自己。讓我走吧!我需要冷靜。」她確實不懂得保護自己,她和韋克凡之間的情況已愈來愈複雜,她就這樣不小心的捲入一場漩渦中。

  她閃過他的阻擋,他及時拉住她,讓她面對他。「我也需要冷靜。如果我告訴你,我喜歡你、我想要你,你會接受我嗎?」他無法說出「愛」這個字。

  她一臉不解地看著他,努力的解讀他剛剛的話,她不懂什麼叫想要、接受。他是一個即將結婚的人,這些話不是應該對她的妻子說嗎?她想到在雜誌裡常常看到地下夫人這個名詞,他是指這個嗎?「在我的觀念裡,你已是使君有婦,我們必須自愛。你們有錢人若一定要養個情婦什麼的,請你找別人。」說完,她衝回自己的房間,緊緊的鎖上門。

  原來韋克凡想要的只是露水姻緣,她竟差點淪為他洩慾的工具。幾年前的那一場惡夢,讓她至今仍無法釋懷,她甚至不知自己是否曾遭毒手……

  韋克凡呆立在原地,他經過深思才講出的話竟造成她的誤會。該死!誰能告訴他,什麼叫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22 01:43:35

第三章   

  韋克凡剛走進辦公室,姚立傑立刻推門而入,他將一疊資料遞給韋克凡,「多虧林翌幫忙,曉辰的資料還算齊全。」

  他隨即翻開資料——

  任慶華,四十歲來台,四十二歲任某戶政事務所股長,四十五歲與江子雲結婚,並攜有一子徐子威,四十七歲產下一女任曉辰。

  任慶華六十歲自戶政事務所退休,之後以經營早餐店維生。三、四年後任子威遭逢股票慘跌,欠下黑道份子巨額債款。

  黑社會上門要債,任慶華只好忍痛賣房子替任子威還債。只是利上滾利,還也還不完。之後,黑社會份子竟抓走年僅十七歲的任曉辰抵債。經報案後,警方在搜尋二天二夜後,終於在一間老舊公寓尋獲任曉辰,由任慶華自行帶回,卻不願接受醫院檢查是否有遭歹徒強暴或輪暴。

  任曉辰回到家後,又再度遭到黑社會份子恐嚇,若要不到錢,就一定要任曉辰。江子雲自覺對不起女兒而飲藥自殺身亡。

  從此任慶華帶著任曉辰四處投靠在台北縣市內的同袍戰友。只是每到之處,黑社會份子也跟著上門搗亂,有報案處理的就有四件。因此,任慶華改開計程車,任曉辰上下學必親自接送,他們父女也開始過著居無定所的日子。

  韋克凡合上手中資料,臉色難看極了。想到任曉辰可能所受到的迫害,他心痛得想殺人。若資料早一天到手,昨夜他便不會幾乎以強暴的方式對待她。「立傑,沒有任何其他資料嗎?比如說就醫資料?」

  「完全沒有。林翌說當年這件案子是以綁架結案,而非綁架強暴案。」

  「也就是說,只有曉辰知道整件事的真相。」

  「應該是。克凡,事情已經過了,我想沒必要再追查,否則受傷最嚴重的還是曉辰,我們寧可相信她只是被綁架。」姚立傑何嘗不心疼。

  「我會送曉辰出國唸書,這是她父親的遺願,應該也是她父親刻意安排的。如果這件事繼續困擾她,我會留她在美國定居,不回台灣了。」事情的真相雖已大白,隨之而來的陰影,將如影隨形的跟著知道這件事的人。

  「任慶華愛女心切,留下那樣高招的遺言,還真是用心良苦。不過也算老天還他一個公道,讓他遇見你。」姚立傑對任慶華所表現的父愛,由衷敬佩。

  「我必須讓她主動把事情的經過告訴我,我要確定她對這件事是否已釋懷?」

  「克凡,你知道這種事對一個女孩來說,是足以要命的。你該不會因此而看不起她,所以要追根究柢吧?」姚立傑雖明知韋克凡不是這樣的人,但他的舉動著實令人懷疑。

  「你說到哪裡去了?我只是認為她必須勇敢面對一切,難道你希望她未來的人生,一直受這件事影響,而失去她自己?」

  「說得也是。只是,你有什麼辦法讓她主動說出來?」

  「目前還沒有。」

  叩、叩、叩!敲門聲讓兩人停止了交談。

  「請進!」

  進來的是林巧裴。「韋大哥,這是今晚的宴會名單以及細節。」她把卷宗交給韋克凡。

  韋克凡接過卷宗。「我待會兒再看,若有問題再找你。」

  「好的。」林巧裴退出辦公室時,不經意的看了姚立傑一眼。

  其實她喜歡他這件事,在韋克凡、姚立傑和林翌之間,早已是公開的秘密。

  「巧裴喜歡你很久,該有行動了。」韋克凡早想撮合他們。

  「你可別亂點鴛鴦譜,我可不像你搞不清楚什麼叫愛。」

  「大情聖,那你告訴我什麼叫愛?」

  「愛是一種很特別的感覺,像曉辰就帶給我這種感覺。對了!我好不容易才跟曉辰建立起良好的友誼,如果你要把她留在美國,那我也要調到美國分公司,這可是有助於我將來追她。」姚立傑大膽表白,卻震驚了韋克凡。

  「你要追她?」韋克凡緊張的衝口而出。「如果我也想要她呢?」

  姚立傑先是一驚,然後大方的笑著說:「我的大哥,你擺得平鍾芸倩再說吧!」他隨即大笑地走向門口。

  「立傑,今天下午麻煩你到學校接曉辰,我要她出席晚上的宴會。」在姚立傑未消失前,韋克凡丟下這個命令。

  


  任曉辰和謝珊珊走在校園裡,前者微腫的雙眼引來後者的關心。

  「曉辰,昨晚上是不是哭了?」好同學講話就是有這個好處,不需要拐彎抹角。

  「嗯!」紅腫的雙眼讓她無法說謊,而事實又讓她羞於啟齒。

  「不會是那個鐘芸倩又欺負你了吧?」

  「不是啦!」她們走到一棵陪了她們四年的大樹底下坐著。

  「不會是想起伯父了吧?」

  任曉辰只能點點頭,她無意隱瞞最好的同學,只是她真的難以啟齒。

  「只要不是那個鐘芸倩欺負你就好,你那個大哥跟其他男人一樣,被女人的外表迷惑了,那麼沒內涵的女人,他也敢娶來當老婆。曉辰,你千萬不能任由她欺負啊!」提到鍾芸倩,謝珊珊心中還有一把火呢!

  「珊珊,我不想跟她起衝突。只要我出國去,一切又將會歸於平靜。」

  「其實,韋克凡算是很有良心的,那天他為了你不惜把未婚妻丟在家裡,又願意安排你出國,要不是他已經有未婚妻,我還以為他是喜歡上你了呢!」

  任曉辰沉默不語,不知道如何回答謝珊珊的話。

  「曉辰,你看,是胡冠峰走過來了!」胡冠峰是她們的同學,也是學校的籃球校隊隊員,謝珊珊是他的球迷兼暗戀者。

  「嗨!兩位小姐。」他看了任曉辰一眼,關心地問:「曉辰,還在為伯父的事傷心嗎?」

  到現在她才瞭解同學的好處,校內校外只隔著一道牆,卻也隔開了純淨與污穢。「謝謝大家的關心,我會收起我的悲傷,勇敢面對未來。」她話中有話,卻只有自己聽得懂。

  「請你們喝飲料,賞不賞瞼?」胡冠峰與她們同學這麼久,第一次請喝飲料。

  「好啊!」謝珊珊求之不得。

  三人朝學校餐廳走去,笑聲迴盪在校園裡。胡冠峰關心的是任曉辰的近況,謝珊珊則想知道有關胡冠峰的一切。身材高大壯碩、面貌英俊的胡冠峰,是女同學眼中的白馬王子,認識了四年,他還是頭一遭主動請她們喝飲料。

  


  上完最後一堂課,任曉辰有股不想回家的衝動,但考慮到董伯可能已在校門口等她,也只好放棄這個念頭。從住進韋家開始,她上下學都是由董伯負責接送,韋克凡還給了她一張金融卡、一張信用卡、一支大哥大,可是至目前為止,她一樣也沒用到。此刻她慶幸自己沒用到它們,否則豈不是更像他所飼養的女人。

  和謝珊珊道過再見,走出校門口,依舊循著紅磚道來到公車站牌處。等了約十分鐘,董伯仍然沒到,任曉辰開始胡思亂想起來。她想打電話,又不敢離開,萬一董伯到了見不到她,一定會擔心,可是若不去打電話,她又心急如焚……

  這時,一部跑車在她身邊緊急煞車,嚇到了原本驚慌的她。她怒目瞪著車子,希望它的主人也能感受到,同時也將緊張的情緒一古腦兒發洩在它身上。

  駕駛座的門打開,下車的竟然是姚立傑。「曉辰,對不起,我遲到了,快上車吧!」

  「姚大哥!你怎麼來了?董伯呢?」她打開車門,坐進車內。

  「克凡要我來接你,董伯自然就不用來了。」姚立傑踩下油門,將車開進快車道。

  「為什麼要你來接我?」她的疑惑寫在眉宇之間。

  「今晚公司舉辦一場小型的慶功宴會,克凡要你一起參加,所以我必須先帶你去買衣服,打扮打扮。」

  「我又不是你們公司的人,為什麼要我也一起參加?」她不想面對他。

  「克凡當你是自己人,他的一切當然是與你一起分享。」姚立傑說得理所當然。

  「姚大哥,我可不可以不要參加?」她幾乎是求饒的語氣。

  「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先帶你去看醫生?」

  「不是啦!我只是……」她氣自己不會說謊。

  「只是緊張吧!有我和克凡在,你放心吧!」

  她如何放心?她只是個未經世事的小女孩,沒經過大場面,現在要她參加一場與她毫無關係的宴會,她懷疑自己到時候會不會臨陣退縮。

  姚立傑感受到她的緊張,心中已打定主意,今晚將全程陪伴她。為了讓她輕鬆一點,姚立傑改變話題,聊到他與韋克凡、林翌三人之間在修碩士時所發生的點點滴滴。

  而林翌回台灣後便投身警界,目前是警政署裡的高階官員,姚立傑則到學校教書,誰知韋克凡要到台灣設立分公司,硬是要他幫忙,害他由書卷味變成銅臭味。而其實,弘韋集團早在幾年前,還在韋克凡父親手裡的時候就已經在台灣生根了!弘韋集團在台北市精華地段擁有一棟高級辦公大樓、一家明星醫院以及銀行等相關企業。他更稱讚韋克凡有過人的智慧與手腕,是個天生的商業奇才。

  「大哥真的好厲害!」對於韋克凡的一切,她聽得入神,也想瞭解更多,卻不敢多問,唯恐姚立傑聽出什麼。

  「他是真的很厲害,唯一的缺點就是對女人的態度。他身邊的女人有如過江之鯽,讓他不懂得珍惜,所以,他什麼都不缺,就缺一份真愛。」

  「缺一份真愛?怎麼會呢?他不是有了嗎?」不就是他的未婚妻嗎?

  姚立傑知道任曉辰指的是鍾芸倩,他突然想起今天早上克凡和他在辦公室講的話。於是他故意裝作聽不懂地說:「他的確很關心你,看來他終於找到一份真愛了。」

  任曉辰覺得心虛,雖然韋克凡沒說過愛她。「不是啦!我指的是鍾芸倩。」

  「鍾芸倩啊!他並不愛她。」姚立傑用眼角餘光注意著任曉辰表情的變化。

  「不愛她!怎麼會呢?若不愛她,又怎會要和她結婚?」

  「這就得問克凡了。」他知道不應該說太多,若克凡真愛上她,就讓他自己去解釋。

  姚立傑將車子靠邊行駛,停在一家高級服飾店門口的停車格裡。下車後,姚立傑領著任曉辰往裡面走。「曉辰,這家服飾店賣的衣服,全是名設計師設計的,鍾芸倩每個月都會在這裡消費。」

  姚立傑不提鍾芸倩便罷,一提則讓人不自在。

  走進店裡,店裡一個顧客也沒有,像這種高級的服飾店,往往有特定的主顧客,並不是人人穿得起的。姚立傑向老闆娘表明來意,老闆娘立即招來一位店員,迅速從架上拿出幾套衣服,開始在任曉辰身上一套一套的比試,若合適他們就請任曉辰到更衣室試穿。

  「小姐,你的皮膚白皙、身材又好,這幾套禮服都很適合你。」老闆娘手上抱著一堆她試穿過的衣服,繼續說道:「你有沒有最喜歡的?」

  任曉辰早已眼花繚亂,她從沒想過,自己會有機會穿這麼漂亮的衣服。「我也不知道,你作主就好。」

  「這樣啊!那姚先生,你認為呢?」老闆娘轉而徵求姚立傑的意見。

  姚立傑也是第一次陪女人買衣服,他本來以為會很無趣的,沒想到這些天服穿在任曉辰身上,竟讓他大飽眼福、目不暇及。「全要好了。」

  他的話嚇傻了任曉辰,她馬上出言阻止:「不用了!老闆娘,我自己挑好了。」她隨即挑了這堆禮服中,最便宜、最保守的一套。她不明白,為什麼用布量最少卻最貴。

  任曉辰換上禮服後,再由老闆娘所找來的美容師和美發師幫她搭配彩妝與髮型,她則開始幫她試穿鞋子,一群人就在她身邊忙了起來。

  姚立傑則待在休息室裡喝咖啡、看雜誌,等著任曉辰被改造。一個小時後,店員進來通知他已大功告成。他放下手中的雜誌走出休息室,驟見凌波仙子,當場便看傻了眼。

  象牙白色的禮服,將任曉辰的肌膚襯托得更白皙;她的秀髮則紮成兩根辮子盤成髮髻固定在耳後,幾朵小白花點綴在其間,讓她不失豆蔻年華應有的嬌俏;淡得不能再淡的妝,無損她那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

  「姚先生,你看這樣還可以嗎?」老闆娘喚回他暫時迷失的神智。

  「可以,很好,謝謝你!」他拿出信用卡交給老闆娘。

  簽完帳後,兩人走出服飾店,再度上車呼嘯而去。

  「姚大哥,我感覺好不習慣。」任曉辰不自在的把玩著手中的小皮包。

  「你很快就會習慣。」姚立傑以溫柔的口氣安撫她。

  「我覺得好像要去參加金鐘獎頒獎典禮。」她自嘲的說著。

  「哈哈哈!」姚立傑大笑出聲,「你這樣算是很樸素的了!姚大哥絕對不會騙你的。而且你會成為最佳女主角。」

  「為什麼我會成為最佳女主角?是不是因為大哥的關係,我已經成了大家茶餘飯後的話題人物了?」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說你實在是太特別、太與眾不同,跟克凡一點關係都沒有。」

  「我真的有那麼特別嗎?」她知道自己人緣很好,那是因為她總會為別人著想,但她不知道自己還有一份特別。

  「真的,只要是男人,都會被你這份特別吸引。」

  「聽你這麼說,我好像是聊齋裡面的狐狸精。」她開玩笑地道。

  「不是狐狸精,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你如何在兩者之間作分辨?應只是一線之隔吧!」

  「只要是男人就會分辨。」

  


  車子開進五星級大飯店的停車場,停好車之後,他們便由停車場直接搭電梯上十二樓的宴會會場。電梯在一樓暫停時,湧入一波人潮。只要是同上十二樓的男女,莫不向姚立傑打招呼問好,可見姚立傑在弘韋集團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這些男士們個個西裝筆挺,女士們則個個盛裝打扮,讓任曉辰原本一身的不自在,完全放下了心。正如姚立傑所言,她的裝扮算是很樸素的了!

  這場慶功宴會,是弘韋集團為慶祝上半年度營運業績達到設定目標所舉辦的,參加的除了弘韋集團相關產業的高階主管外,還有合作廠商的負責人或高階主管,可謂是一場上流社會的聚會。

  電梯到了十二樓,姚立傑帶著任曉辰先行走出,會場內早已是賓客雲集、熱鬧非凡。

  姚立傑帶著任曉辰先找到韋克凡,他和鍾芸倩正跟一對年紀頗大的夫妻在談話。「克凡,快點結婚,你媽等著抱孫子呢!」

  「韓伯母,我知道。」

  「嗨!韓伯母你好,我借用一下克凡。」姚立傑打趣著說。

  「好小子,什麼時候交個這麼標緻的女朋友?」她指的是任曉辰。

  「現在是好朋友,將來還不知道。」姚立傑實話實說。

  「好吧!你們年輕人聊,我們到那邊去。」說完,她挽著丈夫的手朝另一堆人走去。

  鍾芸倩看見任曉辰出現,立即緊挨著韋克凡。她大膽嬌艷的穿著打扮讓任曉辰自歎弗如也相形見絀。她依偎在韋克凡身邊,兩人倒是郎才女貌挺相配的。

  「立傑,我以為你的女伴是林巧裴,沒想到是任小姐。」

  鍾芸倩的話總有辦法令任曉辰難堪,令她無地自容。而林巧裴又是誰?若她是姚大哥的女朋友,她豈不是又捲入另一場感情糾紛中。

  「鍾小姐,我的事不勞你費心,如果你願意閉上你的金口,我會感激不盡。」

  任由姚立傑對鍾芸倩出言不遜,韋克凡的臉上自始至終沒表情。

  一道嬌滴滴的聲音,澆熄了即將引爆的戰火。「韋大哥,要請你開舞了!」林巧裴穿過人群,在韋克凡聽得到的範圍內說著。當她看見站在姚立傑身邊的任曉辰時,聲音馬上變小:「姚大哥,你來了!」她的眼中閃過一抹哀戚。

  韋克凡挽著鍾芸倩往舞池走,眾人也圍了過去。華爾滋的音樂響起,韋克凡與鍾芸倩先行開舞,接著一對對的男女也加入。

  姚立傑伸手邀請任曉辰,被任曉辰害羞的婉拒。她請姚立傑務必邀請林巧裴跳第一支舞,她想她應該為剛剛她眼裡那抹哀戚負責。

  舞池裡一對對男女隨著優美的音樂起舞,時而旋轉、時而交換位置,盡情的舞著;舞池外一小堆、一小堆的人群談笑風生,或是交際應酬,或是話話家常;優雅的佈置、精緻的歐式餐點、盛裝的男女,令人恍如掉進時光隧道,置身在中古世紀的歐洲皇宮。

  看著韋克凡和鍾芸倩翩翩起舞,一股窒息的感覺突然襲來,任曉辰撫著胸口走到窗戶邊的椅子上坐下。她心裡想著:原來人魚公主的犧牲成全是痛苦,而不是解脫。

  只是自己怎會有如此荒謬的想法,把自己跟韋克凡聯想在一起。她已抱定終生不嫁的念頭,為何此刻又動了凡心?她凝望夜色,任自己掉入幽幽的夜色裡。

  「小姐你好,可否請你跳一支舞?」一道男性陌生的聲音,把任曉辰從迷離的思緒硬生生的拉回。

  任曉辰轉頭看著這個陌生男子,她朝他微笑說:「對不起,我不會跳舞。」

  「喔!你也是弘韋集團的人嗎?」他想進一步搭訕。

  「我不是。」她只希望他趕快走。

  「我可以教你跳舞。」他已伸出手,似乎不容她考慮。

  「我會教她。」一道更堅定的聲音在男子身後響起。

  「韋先生!」陌生男子驚呼。

  「可否把這位小姐讓給我?」韋克凡的禮貌比命令更具權威。

  「當然沒問題。」他立刻轉身快步走開。

  韋克凡注視她約三十秒後才開口說道:「如果今晚你不想被騷擾,我建議你緊跟著我。」新的華爾滋樂曲響起,韋克凡已然做出邀請。

  四周的目光不斷投射過來,或因他的身份、或因她的特別。她無法承受眾人的目光,只好羞怯的把手交給他,隨他走進舞池。畢竟他是弘韋集團的總裁、宴會裡的主人,為了不引起騷動,她不能拒絕他。

  「你以為用不會跳舞當借口,可以擋掉多少人?」在轉了一個圈後,他說。

  「我本來就不太會跳,只在學校社團學過一個學期而已。而你,又為什麼要我來參加這場宴會?」這是她一整個下午的疑問,終於有機會問了。

  「沒為什麼,就是想要你來參加。」他把她摟得更近一點,表現出霸道的一面。

  「在大庭廣眾之下,你未婚妻又在場,我們不能……」

  「相信我,我自有分寸。」他的體熱由手心、由腰間傳到她的身體。

  他將她轉了半圈,讓她的背靠著他的胸膛。「如果我現在當眾吻你,你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嗎?」

  他的話嚇到了她,身子一軟,韋克凡放在她腰間的手及時用力抱住她,否則,她一定會跌倒。她設法站穩後,用顫抖的聲音對他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不可以這麼做。」

  「我隨時可以這麼做,不過你放心,我會經過你的同意。」

  他的保證讓她鬆了一口氣。一曲終了,他帶著她走出舞池。

  韋克凡把她帶到林巧裴身邊,「巧裴,她叫任曉辰,請你幫我照顧她,宴會結束前不准任何男人接近她。」

  林巧裴對於這樣莫名的命令不敢多問,「喔!好的。」

  姚立傑和鍾芸倩從不同地點都看到這一幕。姚立傑被一些合作廠商絆住,正愁無法分身照顧任曉辰,還好韋克凡解決了他的難題。

  鍾芸倩正跟一些太太們炫耀著她從巴黎特別定做的禮服,她也看到這一幕讓她怒不可遏的畫面,彷彿在這會場裡,任曉辰才是他的女人。

  「原來你就是任曉辰。」

  林巧裴親切的笑容讓任曉辰心裡覺得溫暖。「你好像認識我?」她覺得訝異。

  「我的哥哥和韋大哥、姚大哥是同學,所以我聽過你的名字。」

  「你的哥哥不會是叫林翌吧?」

  「你怎麼知道?」

  「今天在車上聽姚大哥說起他們三人的一些趣事,我是猜的。」

  「聽說你目前住在韋大哥家,對不對?韋大哥和……姚大哥好像都很關心你。」林巧裴話裡有一些些酸酸的味道。

  任曉辰點點頭,想起她臉上剛剛那一抹哀戚,應該是為了姚大哥,顯然她被誤會了。「我很快就會出國唸書,留在台灣的時間不會太久。」她希望林巧裴懂她的意思,她可不想再成為另一段感情糾紛的罪魁禍首。

  「你有男朋友嗎?」那是另一種不放心的試探。

  「沒有。」她不想撒謊。

  「你長得這麼美,怎會沒有男朋友?」

  「我只想把書念好。」她說的只是置話中的一部分,那一場惡夢又來到腦海裡,任曉辰將玻璃杯中的果汁送進嘴裡,不想再多說。

  「曉辰、巧裴,你們好啊!」

  「韋大哥!」韋少凡的出現令她訝異。

  「看見你這麼訝異,我真高興,至少你還記得我。」他在她身邊坐下來。

  「我怎麼可能忘記你呢?」

  「少凡,宛蘋沒來嗎?」林巧裴對於這些男人老是實自己的女人不顧,而在任曉辰身邊打轉,頗為不平。

  任曉辰在醫院裡就曾聽護士們說,他們院長的老婆長得很漂亮,曾經是個模特兒。

  「不管她了!她只要遇上克凡他老婆,就衣服、珠寶講不完,我還是來找你們聊天比較有深度。」韋少凡礙於人情世故,不得不這麼說。

  「可是,韋大哥要我照顧曉辰,不准任何男人接近她。」

  「真的嗎?克凡什麼時候對女人這麼小心眼,我記得他一向很大方的。」他看了任曉辰一眼,想求證林巧裴所講的話。

  「大哥是怕我人生地不熟,才開玩笑說的。」其實她也不瞭解韋克凡的心態。

  「那還好,我不是陌生人。曉辰,最近好嗎?」

  「很好,謝謝!你呢?」她怎麼會好呢?自從走進韋克凡的生活圈開始,那一場惡夢出現在腦海裡的機率越來越高,她都快負荷不了了。雖然韋少凡這個醫生就在她的面前,她也不敢求助於他。

  「不好!還是每天面對生離死別。」有時候,他會懷疑自己是否適合當醫生。

  「能有如此悲天憫人的醫生,是病人的福氣。只是,你不要將病人的情緒加諸在自己身上,有情也好、無情也罷;生不見得好,死也不見得不好。當醫生是你的天職,你應該在生離死別裡看透一切。」自己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生不見得好,死也不見得不好。「謝謝你幫我做心理輔導,你總有撫平情緒的魔力。如果我老婆有你一半功力,我想我的生活會更充實。」

  「那一定是你沒讓她知道你需要什麼,她一定很希望能分享你的一切。」

  兩人的談話內容越來越輕鬆,任曉辰怕冷落了一旁的林巧裴,總會將話題繞到她身上,讓她也能盡量發言。林巧裴深深感受到任曉辰的善解人意,以及她所散發出來的氣質與內涵,對她的印象和態度也有了轉變。三人談得盡興,完全沒有感受到從會場另一隅所投射過來的銳利目光。

  鍾芸倩將整個車禍情況一五一十的告訴趙宛蘋,包括韋克凡的改變。趙宛蘋深深的為她打抱不平,兩人不時將銳利的目光投向任曉辰。

  「宛蘋,你看,一個克凡、一個姚立傑,現在連你老公都被她迷得暈頭轉向。」鍾芸倩難以壓抑氣憤之情。

  女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老公的眼裡還有另一個女人。「只不過是一個黃毛丫頭,就學會勾引男人,也不打聽打聽我們是什麼出身,竟敢打我們的男人的主意。」

  宴會繼續進行著,會場內熱度不減。男人三五成群的忙著交際,從這一群到那一群;女人則聊著衣食住行,從這一堆到那一堆,如花蝴蝶般穿梭在會場內。

  韋克凡、韋少凡、姚立傑三人總會找機會抽身陪一下任曉辰,並邀她共舞。而她也拜弘韋集團這三個舉足輕重的人物所賜,成了宴會中的焦點;雖羨煞了名媛淑女,也惹火了鍾芸倩、趙宛蘋。

  這時會場內已有部分賓客先行離開,韋少凡也因隔天有個大手術要開,跟韋克凡打過招呼後也先行離開。

  任曉辰也想先回家,鍾芸倩不友善的目光總是如影隨形,讓她猶如芒刺在背。她想向姚立傑表明去意,請姚立傑先送她回家,偏偏他又那麼忙。

  宴會終於接近尾聲,姚立傑將車鑰匙交給任曉辰,請她先到車上等他。由於昨夜哭得凶,今晚又精神緊繃,任曉辰上車後便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她覺得好累好累,那一場惡夢再度襲來,她想醒來,卻有一股神秘的力量牽引她越走越遠;她想喊叫,喉嚨卻出不了聲,腦中另一股意識告訴她,這只是一場夢,醒來就沒事了。

  她努力的想睜開眼睛,卻無法成功。她感覺車子好像停了,然後她的唇被一張灼熱的唇覆上,她記得這個熟悉的感覺,溫柔地幫她驅逐了那一場惡夢。她突然不想醒來,她也貪戀著這個吻。直到上衣的扣子被打開,車裡的冷氣侵襲她裸露的肌膚,她立即睜開雙眼。

  韋克凡無法自拔的沉浸在她的柔軟裡,直到任曉辰推開他。

  「住手!」她雙手交叉擋在胸前。

  「曉辰,不要拒絕我,我無法控制我自己。」他將她的雙手反剪在後,再度覆上她的唇,然後輕吻她優美的頸項。

  「大哥!不要!」她無法動彈,只能試著喚回他的理智。

  「叫我的名字。」他另一隻手解開了她的內衣。

  「克凡,不要!」她再度求饒。

  韋克凡的唇暫時放開她的唇,仍將她的雙手反剪在後。「我想要你,絕不是要你當我的情婦。」他的唇貼上她的頸項,然後繼續往下覆上她的酥胸,吸吮著她的蓓蕾。

  她幾乎快昏厥了,她深吸一口氣,卻令胸部更加挺立,燥熱的感覺充滿全身,而淚水也不自覺地流了下來。「你不能這樣對我,你會讓我死去。」

  他抬起頭,吻去她的淚水,「不!我無意傷害你,我好怕你從我身邊溜走。我真的好喜歡你、好想要你。」他的吻由霸道變成溫柔。

  「我不值得你喜歡,我沒有你想像中的純潔,我……」她及時止住話。

  他一度以為她可以勇敢的說出來,他抬起頭望進她熱淚盈眶的眸子裡,「不管你過去如何,我都不在乎,我只要現在和以後的你。」

  她瞠目結舌的望著他,街道旁的路燈透過擋風玻璃灑下滿車昏黃,堅毅俊美的五官不帶一絲玩笑。「你已有婚約了,請你饒了我,讓我走出你的生活,不要讓我背上罪名。」

  「該死!我不管那些,我可以明天就宣佈取消婚約,我不准你逃離我。」

  他真的會這麼做,他的霸道她已領教過。「不行!就算你取消婚約,我也不可能給你要的。」她必須阻止他,她已沒有東西可以給他。

  「為什麼?」他總希望她能將真相說出來。

  「男女的結合是需要愛,我並不愛你。」長痛不如短痛,她必須狠下心。

  韋克凡愣了一下,不管她的話是真是假,都已深深傷了他的心。他放開她的手,發動姚立傑的車子,快速地馳騁在回家的路上。或許他從沒被拒絕過,一下子不能接受她說的話,亦或許他一向不懂得愛,反而成了他的致命傷。

  任曉辰又何嘗不痛苦?那一場惡夢,將讓她付出永無止境的代價,包括眼前的一切。

  


  鍾芸倩則在韋克凡的車上等他,由於他遲遲未上車,她開始翻著車上的東西打發時間。駕駛座車門旁的內層裡,一個牛皮紙袋吸引住她的視線。她抽出牛皮紙袋,打開車頂的小燈,拿出牛皮紙袋裡的文件開始翻閱。

  文件內容令她先是震驚,然後暗暗竊喜。沒想到這樣的一份文件內容,竟讓她對她的敵人瞭若指掌,也讓她更有自信。她迅速的看完並歸位,這份竊喜一直維持到姚立傑上車。

  「姚立傑,你上錯車了。」她提醒正要發動車子的姚立傑。

  「很不幸的,今晚本人將擔任你鍾大小姐的司機。」他將車子開出停車場。

  「克凡呢?」她一股怒火又上來了。

  「他先回去了,今晚大家都很累,你總不希望他為了送你,在路上跑來跑去吧?」

  她原以為今晚韋克凡會留在她那裡過夜,想到這裡,她不禁更生氣。「那他是開你的車送任曉辰回去?」

  「誰教他們住在同一個屋簷下,而我又偏偏跟你住的地方同方向。」要送他不喜歡的人回家,他心裡也很無奈。

  「你們這幾個弘韋集團的大人物,一整個晚上全在任曉辰身邊繞,你們簡直是在自貶身價。」她把一股沒地方發的怒氣,發洩在姚立傑身上。

  「未來的韋太太,你看到有人比你更出風頭,想必心裡很不是滋味吧?」

  「不管怎麼樣,我終究是韋太太,而她任曉辰什麼都不是。」

  她狂妄的回氣,讓姚立傑大笑了幾聲。之後他便不想再開口跟她說話,他將車內的音響調到最吵的那個頻道,專心的開著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22 01:44:08

第四章   

  畢業典禮前二天。

  胡冠峰結束畢業前的最後一場比賽,光榮的勝利又在他的籃球生涯裡添上一筆。

  「曉辰,你有沒有看到胡冠峰剛剛那個灌籃,簡直是帥呆了!」

  謝珊珊迷的雙眼,教任曉辰看了直覺好笑。

  「不要陷得太深,畢業後各奔西東,到時候你害相思都沒人能救你。」

  「人家就是情不自禁嘛。」她的目光仍鎖住場上的胡冠峰。「曉辰,他走過來了!」

  「嗨!兩位小姐,今天下午可否陪我慶祝慶祝?」

  「當然沒問題。」謝珊珊又擅自作主了。

  「那請你們等我一下,我先去沖個澡、換件衣服。」說完,他便跑步離開。

  「曉辰,你覺不覺得胡冠峰最近對我們特別慇勤?」

  「是有那麼一點。」其實,她並不以為意。

  「我猜他是喜歡上你了。」

  「你在胡說什麼?」她真的從沒想過。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跟你保證,他肯定喜歡上你了。」

  「珊珊,你放心,我不會奪你所愛,也對他沒興趣。」

  「曉辰,你一定要對他有興趣,這樣我才能常常看見他。」

  她真的喜歡珊珊的可愛,她對她這個好朋友更是義氣得沒話說。只是她已心如止水,除了韋克凡……她突生一個念頭,也許可以撮合珊珊跟胡冠峰。

  不久,他們三人由胡冠峰領路,來到熱鬧市區裡的一家民歌西餐廳用餐。

  用完餐後,胡冠峰帶著她們去打保齡球。他本身就是個運動健將,打起球來自然符合水準。任曉辰和謝珊珊卻是常常洗溝,分數不到一百,惹得胡冠峰笑疼了肚子。

  直到兩個女生打得精疲力盡,胡冠峰決定帶她們去唱KTV。任曉辰唯恐時間太晚本想拒絕,但見胡冠峰、謝珊珊意猶未盡、樂不思蜀,也不好掃他們的興。反正,韋克凡自從宴會那天之後也時常晚歸,她才僅此一次,應該沒關係。她先打電話給董嫂,希望她今晚為她等門,然後便放鬆心情唱歌去了。

  今天的一切,都是她從未接觸過的。她努力的看、努力的聽、努力的填補她空白的歲月。她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青春年少、無憂無慮;他們同是一群正在築夢、尋夢、勇往直前的年輕學子。而這一切,則有別於韋克凡的生活圈。他的生活圈裡全是一群事業有成、成熟世故、翻滾過紅塵的沙場老將。

  自從父親死後,她被迫走出原本封閉的世界,在短短的二個月裡,便已嘗遍酸甜苦辣,看盡人生百態。

  三人走出KTV已近午夜,他們搭計程車先送謝珊珊回家,再回到學校牽胡冠峰的摩托車,由胡冠峰送任曉辰回韋家。

  


  韋克凡回到家中已十點,沒想到任曉辰卻未回家。她一定是故意氣他的,他心想,就像他最近故意晚歸。他不相信宴會那晚她說的話,只因他的碰觸總會令她有所回應。

  今夜月色皎潔,山中寧靜異常。胡冠峰的摩托車聲到門口後熄了火,引起韋克凡的注意。他下樓來到庭院,想看看是什麼樣的同學讓她遲遲不歸。他打開大門旁的小門!正好看見胡冠峰正準備和任曉辰道再見,而兩人也被韋克凡的開門聲嚇一跳。

  韋克凡目不轉睛的打量著胡冠峰,胡冠峰被韋克凡那股懾人的氣勢看得極不自在,匆匆道過再見後便離去。任曉辰目送他的車影消失在夜色中,才從韋克凡身邊閃過進入庭院。

  任曉辰進入房間後,飛快地將房門鎖上,她不想聽韋克凡說什麼責備之類的話。果不其然,敲門聲隨之響起,她只好打開門,打算勇敢的面對他的指責。

  「如果你想罵我就罵吧,我下次不會這麼做了!影響你的休息時間,我很抱歉。」

  「他是誰?」他的心中有一股妒火。

  「同學。」

  「既是同學也是男朋友?」妒火已延燒到雙眸。

  「同學就只是同學。」

  「是嗎?剛剛你看他離開的樣子,好像滿依依不捨的。」

  「人家願意這麼晚送我回來,我當然也要看他平安的離開我的視線。」

  「的確是很晚,而這樣的夜色剛好方便一些男女們做些什麼?」

  他的胡亂臆測引起她強烈的反彈,「如果沒事,我想洗澡休息了。」她隨即關上門,將即將爆發怒火的韋克凡關在門外。

  韋克凡等了二小時的門,早就怒火中燒;又讓他看見男人送她回家,更是火上加油;現在她居然把他關在門外,從來沒有一個女人令他如此在乎又生氣,更別說敢如此藐視他。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來回踱步,心中那把火依舊無法平息。他拿下牆上的畫,拉開一扇暗門,暗門的另一邊便是任曉辰的房間。這兩間房當初經過特別設計,任曉辰住的這間房是他小時候住的,那時父母就睡在他現在的房間。媽媽為了方便晚上幫他蓋被,所以特地設計了這道門。只是,沒想到今夜他竟會動用到這扇門。

  浴室裡傳出水流聲,表示她正在洗澡。他坐在她的書桌前,隨意瀏覽著她書桌上的書,並翻閱著她的筆記。忽地,一本紫色小冊子吸引住他的目光,他隨手抽出看了一眼封面,隨即翻了開來,裡面竟全都是用毛筆書寫的詩詞,每一首詩詞的旁邊都會押上日期。

  韋克凡雖是在美國求學,但他的父親相當重視中國傳統文化,所以從小便另請中國老師來家裡教導他。這些詩詞他就算不懂,也略知一、二。而如此一個多愁善感的女孩,她那份特質絕對其來有自。放回紫色小冊子,他拉開書桌的抽屜,一隻古色古香卻稍嫌老舊的珠寶盒靜靜的擺在裡面。他拿出珠寶盒掀開,裡頭裝的全是她平常用的髮飾,盒蓋的裡面鑲著一張全家福照片,照片裡的任曉辰還只是一個小女孩。

  此時,浴室的水流聲停止,繼而響起吹風機的聲音。韋克凡將手中的東西歸位,站起身朝浴室走去,他雙手環抱胸前,站在浴室門口等著任曉辰。

  任曉辰踏出浴室,驚見韋克凡,令她目瞪口呆。她拉緊身上唯一的東西,浴巾。

  她吹得半干的頭髮披瀉在肩上,無法擋住裸露的香肩,潔白的大腿、弧度美好的小腿,佇立在原地無法動彈。

  她猶如出水芙蓉,脫俗得不像話。先前的怒火、妒火已燒得他不惜侵犯她的隱私權,現在她又勾起他的慾火,他就快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想強行要了她。

  「你怎麼進來的?」她拉緊浴巾的雙手,指關節已泛白。

  「我想進來就進來。」他霸道得不像話。

  「你不能這麼霸道無禮!可否請你現在出去,我要換衣服。」她的臉好紅。

  「我不出去。」他上前一把抱起她,不顧她的反抗。

  「你究竟要做什麼?」她只能把浴巾拉得更緊。

  「我要你,現在就要。」他把她放到床上。

  「你不能這麼做,你這樣的行為是強暴!」她雙手推著他的胸膛,淚水已滑下臉龐。

  「就當我是強暴吧!」他一隻手將她的雙手固定在頭上方,再輕吻去她的淚水。

  「我求求你,放了我吧!」她的聲音虛弱得猶如在呢喃。

  「把自己交給我,我絕對會對你負責到底,終其一生。」他在她耳邊輕喃。

  浴巾無聲無息的掉在地上,潔白纖細的胴體盡現。任曉辰羞愧得閉上雙眼偏過頭去。他低下頭含住她的粉紅蓓蕾,興奮的感覺淹沒她的矜持與理智;他撫觸著她的每一寸肌膚,直到他的手覆上女性最敏感的部位,才喚回她的理智。

  「不可以!請你住手!你聽我說,我求求你。」她驚慌了起來,一股潛意識裡的力量讓她掙脫他的束縛。她迅速坐起身,拉起旁邊的棉被擋住全裸的身體,微微顫抖著。

  韋克凡坐在床沿,默默注視著她,強壓下身體的慾望,不再採取行動。他沒想到自己一時的衝動,可能逼她說出實話。「我洗耳恭聽。」

  「我……我不是一個清白的女孩,我無法為人妻、為人母,我只想自己一個人過一生,我希望你不要再對我……」她提起勇氣說著,淚水不聽使喚的流下來。

  「除非你告訴我原因,否則我依然不會放棄。」他非逼她說出實話不可。

  她心裡想著,該來的總會來!她深吸一口氣,一五一十、毫無隱瞞的說出一切:「我十七歲時,我哥哥欠黑社會一大筆賭債。有一天,我從學校放學回家,走到巷口時,被人摀住鼻子弄昏帶走。等到我醒來時,發現自己在一間公寓裡,門全被鎖住。我打開窗戶對外求救,二十分鐘後,警察就來了。他們說要帶我到醫院做檢查,說我有可能被……強暴或者輪暴……」說完,她把淚臉埋在棉被裡。

  「結果呢?」他擁她入懷,撫摸著她的長髮。

  「我父親不讓他們幫我做檢查,他怕我再度受到傷害,更害怕我從此無法做人。」

  「既然沒有檢查,你怎能肯定自己有被強暴?」

  「警察說可能性很高,還說……」

  「還說什麼?」他依然撫摸著她的長髮。

  「還說我有可能懷孕、得性病,還可能感染AIDS。」

  「這件事經過這麼久了,結果那些事有發生嗎?」他吻著她的髮絲問。

  「我度過了最難熬的第一個月,然後是第二個月、第三個月,雖然什麼事也沒發生,可是……可是AIDS的潛伏期卻可長達十年之久。所以,這將是一場永無止境的惡夢。」

  「曉辰,光是猜測不是辦法,也許你根本沒被強暴。我讓少凡安排,你必須接受檢查。」他試圖說服她。

  「不用了,那種可能性簡直是零。而且,他們到現在還繼續威脅我。我父親的遺囑要你保護我,我明知道你可能因此惹上黑社會,我卻因為害怕而不敢跟你明講,我為我們父女的自私跟你道歉。」

  「傻女孩,就算你真得了AIDS,我也會一輩子照顧你。所以,你必須接受檢查;還有,我並不是怕事的人,他們休想動你一根寒毛。」他擄獲她的唇,柔柔的、深情款款的。

  任曉辰陶醉在他的溫柔裡,可是理智又逼她得面對現實,「我答應你接受檢查,你也答應我,在我出國後,你就結你的婚。」

  「早點休息,明天我會陪你到醫院。」他由房門出去,打算繼續保留那扇暗門的秘密。

  


  任曉辰第二次走進醫院,在清醒的情況下,心情竟是如此沉重。

  韋克凡帶著任曉辰到院長室,韋少凡似乎已久候多時。見他們來了,韋少凡立即通知一名護土前來,陪同任曉辰前往門診室。當任曉辰的身影消失在院長室的門口,兩個男人的情緒也進入了為等待真相,而焦慮無助的精神狀態中。

  「克凡,沒想到如此一個女孩,竟有如此坎坷的身世。」韋少凡接到韋克凡的電話後,久久無法平息那份心疼。

  「少凡,AIDS的可能性高嗎?」他已迫不及待,雖然明知少凡也同樣在等待答案。

  「事情經過這麼多年了,可能性不高。」

  「曉辰現在做的是什麼檢查?」

  「先檢查處女膜是否還完整,若已經破了,就表示她確實曾遭強暴;只是無法得知是否遭輪暴,因為沒有精液可以採集。」

  「一群可惡的混蛋!」他口出穢言。

  「克凡,我覺得你對曉辰的關心已超過對鍾芸倩的關心。」韋少凡想起宴會那天,林巧裴說的話,他竟不准任何男人接近曉辰。「不瞞你說,我想要她,非常想要。」對女人,他從來不矯情。

  「克凡,曉辰的純真善良我們有目共睹,不管她是否曾遭強暴,都無損她這些特質。我不知道你想要她的原因,若因為性慾,那你跟那些混蛋有何不同?若因為愛,那你得先處理你跟鍾芸倩的婚事。否則,你將陷曉辰於萬劫不復之地。」

  韋少凡的話,句句打到他的心坎裡,為什麼每個人總是不斷的提他的婚事?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讓即將吞噬大地的夜色,一併吞沒他的無奈。

  


  門診室外並沒有候診的病人,門診室內除了一位女醫師也無他人。任曉辰知道這一切都是韋少凡刻意安排的。這位女醫師非常親切,不時以微笑來安撫她的緊張,卻無法減輕她內心的壓力。

  很快的做好檢查,醫師並沒直接告訴任曉辰檢查結果,而她也沒有勇氣問,更無法從她的微笑來判斷檢查的結果。她穿好衣服後,由剛剛那位護士小姐再度陪她回院長室。

  院長室裡,韋少凡剛剛掛下電話。「克凡,處女膜……完好如初。」

  韋克凡訝異的看著他:「真的?!」

  「真的,我安排的可是婦產科的權威,更何況檢查處女膜只是小事一件。」

  「這個傻女孩,竟讓自己痛苦了這麼久。」他不禁搖頭嘲笑著他們父女的傻。

  叩叩叩!敲門聲將兩個男人的視線拉到被推開的門上。

  任曉辰跟護士道過謝後,非常不自在的走進來。

  她低下頭,兩手緊張的互相搓揉,「告訴我真相吧!我可以承受得住。」

  她楚楚可憐的模樣,讓兩個男人心疼到極點,教人無法想像她是如何度過那段真相不明的日子。韋克凡想衝過去吻住她,用行動告訴她事實的真相,無奈韋少凡在場。

  「沒事了,一切都沒事了!」他只能擁她入懷,吸取她秀髮的香氣。

  她輕輕推開他,因為韋少凡的在場而羞澀不已。「你這是在安慰我嗎?」

  「是你被理論騙了,而且騙得好慘,你根本就還是個處女。」他抬起她的下巴。

  「你一定是在開玩笑。」她臉上的表情在瞬息間千變萬化。

  「克凡沒騙你,你的處女膜是完整的。」韋少凡還是第一次見到韋克凡對女人這般真情流露。或許他對曉辰動了真情而不自知,看來,他的感情世界即將會有一場狂風暴雨。

  剎那間,任曉辰僵住了。她看看韋克凡,再看看韋少凡,目光在兩個男人的臉上徘徊。深深以為自己被強暴的觀念,早在腦海裡根深蒂固,如今終於可以連根拔起。她臉上綻開一朵比花還燦爛的笑容,伴隨著喜極而泣的淚水。

  「你們的意思是說,我根本沒有被強暴,對不對?」

  「是的。曉辰,雨過天晴,不要再折磨自己了。」韋少凡也想擁抱她。

  「嗯,謝謝!謝謝你們如此幫我。」她用手拭去淚水。

  「大家都應該餓了,一起去吃飯吧!」韋克凡放鬆了心情,頓覺飢腸轆轆。

  「你們去吧,宛蘋在等我吃飯呢。」韋少凡拍拍他的肩,好像在對他傳送著某種訊息。

  兩人一上車,韋克凡立刻吻住她。任曉辰沒有反抗,任他予取予求。她開始喜歡他的吻,覺得自己就快沉淪了,沉淪在他的柔情裡。

  當他的吻滑過了唇,順著頸項下滑時,她不得不開口:「大哥……我們必須談一談。」

  「叫我的名字,不要用大哥束縛住我。」他仍然不放過她,繼續吻著她的敏感處。

  「克凡,我們必須談一談。」在心裡,她卻希望他不要停止。

  「要談我的婚事對不對?」他心不甘情不願的抬起頭。

  「嗯!還有我們的關係。」她的手還留在他的臉頰。

  「我們的關係!好吧!先把你的想法告訴我,在你心中我是什麼定位?」他邊發動車子邊問,好像要他的員工對他做報告般。

  「我想,我們必須終止這種不正常的關係,無論是在你婚前,還是在你婚後。」

  韋克凡不語,臉上看不出任何特別的表情。

  任曉辰第一次慶幸塞車,她怕待會兒兩人若一言不合,韋克凡又會像宴會那天般飆車。

  「我決定取消我的婚約。」他仍然面無表情,好像取消的只是一場宴會。

  「你怎麼能這樣做?這是很傷人的。」任曉辰畢竟也是凡人,也有七情六慾,她知道被另一方拋棄的痛苦。如果韋克凡是因她而取消婚約,那她豈不成為罪魁禍首?

  「為何不能這麼做?難道你要我為一段沒有愛的婚姻痛苦一生嗎?」他無法確定是否已愛上任曉辰,卻可以確定自己絕對不愛鍾芸倩。

  「你若沒愛過她,又怎會跟她訂婚?」姚立傑宴會那天在車上說的話在腦中浮現。

  「我媽逼我結婚,因為她想抱孫子。」他講出這個理由時,竟沒了原有的霸道。

  任曉辰不禁噗哧地笑出聲。「那你應該找個代理孕母,最好一次找兩個。」

  韋克凡第一次見到任曉辰這麼開心,看她笑得如此燦爛,他的心情也跟著輕鬆起來。想想自己的理由,還真有點好笑。

  「這事立傑也說過我,你就不要再笑我了。」

  任曉辰止住笑聲,盡量正經的說:「那你就結婚吧!她長得好漂亮,以後你們的孩子一定也很漂亮。」

  「不!我想過了,孩子也需要用愛來灌溉的。如果他們的爸爸不愛他們的媽媽,他們也不會幸福的,你說對不對?」他繼續剛剛的輕鬆。

  任曉辰無法反駁他的話。如果他要找一個相愛的人結婚,又何錯之有?更何況,韋克凡自始至終沒說過愛她,只說要她,那她應該不算是罪人。

  「曉辰,怎麼不說話?我說錯了嗎?」

  「不!就是因為你說得對,我才無言以對。因愛而結婚,才會久久長長,孩子也需要在這樣的環境中成長,才會建立良好的人格。」

  「這麼說,你不會再阻止我取消婚約了,對不對?」

  「其實,我無權干涉你的決定,我只能祝你早日覓得佳人,幫你媽媽生個孫子。」

  「如果,我要你幫我生個小Baby,你願意嗎?」他真的想讓她幫他生小孩,卻依然無法完整表達出內心感受。

  她無法回答這個問題,更不瞭解他意欲為何,剛才說要用愛來灌溉孩子,現在又要她為他生小孩?「大哥,我一直想問你,我是不是有什麼地方不夠自愛,或是不規矩?不然為什麼你老是說你想要我?」她越說越小聲,畢竟她還是一個未經人事的女孩。

  「你是我見過最自愛的女孩,我想要你,是因為情不白禁。」他所接觸過的女人,個個都是投懷送抱的,就除了她。

  「我們是不是應該要恪守禮教?雖然男未婚女未嫁,但將來畢竟都要面對另一半,所以,我希望我們能……能劃清界線。」她必須理智地處理這件事,在未鑄成大錯之前。

  她的話引起他的怒氣。路上的車塞得實在厲害,讓他有空檔將剛升上的怒氣發洩在她身上。他覆上她的嘴,粗野的、不斷的需索著,一隻手已撩起她的上衣。

  後面的車喇叭聲響起,他不得不放開她。「不要跟我講禮教,我心中自有分寸。你也休想跟我劃清界線,我決定跟你糾纏不清。」他驅車向前,氣憤之情仍未平復,屬於他的霸氣又回到他身上。

  車流開始順暢起來,而她的心被韋克凡的舉動牽動,令她猶如置身混沌之中,茫然不知去向,只有向他尋求答案。「你到底想怎樣?」

  任曉辰問得他啞口無言,他還在摸索著自己的情感,無法告訴她自己到底想怎樣;但他又如此想要她,偏偏她又是一個注重禮教的女孩,唯恐自己一個不慎,她便消失。

  「曉辰,你是否可以給我一個機會?」他換了另一個策略,口氣也緩和了許多。

  「什麼機會?」她低語。

  「給我一個追求你的機會,讓我們重新認識彼此。」

  韋克凡的話出乎她意料之外,令她突然覺得好窩心。「你是認真的嗎?」

  「我保證,以韋克凡三個字。」他又變成一個可愛的大男孩。

  「那我接受,至少用韋克凡這三個字還借得到錢。」她竟覺得好滿足,已不顧他的婚約是否因她而取消,她寧可相信他是因不愛鍾芸倩才取消的。

  「曉辰,我們去看場電影好不好?」他突然心血來潮。

  「好啊!印象中,我好像沒看過電影。」她想到以前足不出戶的歲月。

  「我保證你以後的日子,肯定多彩多姿。」他握緊她的小手。

  韋克凡將車開進市區,停好了車,他們就像一般情侶手牽著手走在熱鬧的街上。韋克凡因身處上流社會,對這些一般人平常的娛樂方式也相當陌生,兩人就像第一次吃糖的小孩,既新鮮又興奮。他們到處逛著、吃著,然後才去看電影。

  從電影院出來時已是午夜。在回家的山路上,韋克凡挑一處可盡覽全市風光的山腰停了下來。清涼的和風、幽靜的山谷令人心曠神怡。今天,她集所有幸運於一生,她先得知自己未被強暴,又加上有情人相伴,人生至此,夫復何求?

  他們一個是情竇初開,一個是初嘗情愛。在接下來的日子裡,韋克凡除了上班,便形影不離地守著任曉辰。在家裡,他們一起看電視、一起閱讀、一起下棋聊天、一起高談闊論,從月白風清到曉風殘月。放假的日子裡,他們從名勝古跡到山林野地,皆有他們共同留下的足跡。韋克凡沒將愛說出口,卻將柔情蜜意表露無遺;任曉辰只能用接受,回應他的款款深情。

  


  鍾芸倩醞釀了幾個星期的怒氣正蓄勢待發,自從宴會那晚過後,韋克凡沒主動找過她。她打電話到辦公室,他不是開會就是出去;打到家裡,不是還沒到家就是手機收不到訊號。

  今天她豁出去了,她非得到辦公室等他不可。

  而另一方面,林巧裴把早上姚立傑從大陸傳真回來的資料加以整理後,交給韋克凡,他看過後,立即下命令給林巧裴。

  「幫我訂一張明天到大陸的機票,立傑要我過去一趟,我們大約一個星期後回來。」

  「好的。對了,韋大哥,飯店要跟你確定八月份的結婚酒席。」

  「先取消。」

  「韋大哥!」

  「照我的吩咐去做。」

  「是。」林巧裴一臉愕然,韋克凡已延期過一次,這次居然要取消?她走出辦公室正好迎面撞上鍾芸倩,害她差點尖叫。

  「巧裴,我嚇到你了嗎?」

  「芸倩姐,你怎麼來了?」

  「克凡在裡面嗎?」

  「在,我先通報一聲。」

  「不用了!我直接進去就好。」她推門進去,連敲門都省了。

  林巧裴知道裡面將會有一場大戰。

  韋克凡埋首在公文堆裡,並沒發現鍾芸倩進來。她繞到他身後,雙手摀住他的雙眼,以她自認為最嬌媚的聲音說道:「猜猜我是誰?」

  他不需要猜也知道她是誰,他拿開她的雙手,「我不是跟你說過,不要到公司來嗎?」

  「你好沒良心,這幾個星期對我不聞不問,人家要跟你討論新房如何佈置都找不到你。」剛剛的怒氣滿懷,在見到他的面之後竟化為烏有。

  他本想找個機會跟她談取消婚約的事,偏偏最近他心裡只有曉辰,下了班、放了假,都只想跟她守在一起。既然她今天來了,就直接跟她明講。

  「我不想結婚了,我要取消婚約,希望你能接受。你開個價錢吧!只要不要太離譜,就算是我補償你的。」他對她講話從不拐彎抹角,也從不考慮是否會傷了她。

  鍾芸倩聞言色變,腦中轟隆作響,她搖搖晃晃地退到辦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她盼了好久的夢就這樣破碎!她絕對不接受這個事實,她絕對不取消婚約!

  「我不甘心,絕對不甘心,是不是那個任曉辰想飛上枝頭當鳳凰想瘋了?韋克凡,你也太沒品味了,你竟然會要一個被……」她突然止住嘴,嚥下後面那句話。她差點忘了,克凡並不知道她已知此事,她有另一項計劃在進行著,不可前功盡棄。

  「克凡,你總得讓我知道你不要我的原因。」她緩和了口氣,以求得到答案。

  「我們並不相愛,在一起是不會幸福的,只會帶給彼此痛苦。」

  「我這麼愛你,為你死心塌地,為你拒絕了多少政商名流,你竟然說我們不相愛?」她想起兩人翻雲覆雨時的激情,她簡直無法相信。

  「是我無法愛你,我知道我傷害了你、耽誤了你,所以我會給你補償。」

  「你不愛我,那你愛任曉辰嗎?」她氣自己沒把她一起撞死。

  「我無法回答你,不過,我確實很喜歡她。只是,取消婚約這件事是我個人的事,我知道你相當生氣,但是千萬不要把曉辰拖下水。」

  「克凡,我不相信我會輸給任曉辰,你不要被她那種故作純真的模樣給騙了,現在的女孩非但勢利還不知羞恥。」

  「我不想再聽到你對曉辰做人身攻擊,你若不說個數字,那我就自己決定。」

  鍾芸倩知道絕對不能跟他硬碰硬,他太護任曉辰了。「我需要時間想一想。」

  「我明天會出去一趟,既然你今天想不出來,那就等我一個星期後回來再說吧!」

  面對他的無情,她不想再多說。抬起頭、挺起胸,她保持高傲的態度走出弘韋集團的大門。自尊心不容她就此低頭,她始終都會是弘韋集團的總裁夫人,她一定會是。

  


  畢業典禮結束後,任曉辰白天只能賦閒在家,等著韋克凡下班、放假。雖然這段日子跟韋克凡如膠似漆,但他還是會在八月底陪同她一起出國,並為她申請學校及安排與他母親同住。這段時間謝珊珊常會上山陪她排遣時光,她並沒有告訴謝珊珊,她與韋克凡之間的感情轉折,雖然她已接受了他,也發現自己深受他吸引,但是,他與鍾芸倩的關係畢竟非比尋常,也許到頭來,她只是他生命中的一個過客而已。

  夏天的山中,蟬鳴鳥叫,好不熱鬧,從大門傳來的電鈴聲竟也一樣悅耳。任曉辰正在前庭整理花圃,她放下手中的小鏟子前去應門。

  她打開側門,乍見鍾芸倩,血液直衝腦門,她極力的穩定住自己,勉強擠出兩個字:「請進。」隨即到旁邊,好似迎接主人般。

  鍾芸倩踏進門後,立即對她說:「我是特地來找你的。」

  「喔,到屋裡談吧!」她知道終會有這一刻。她關上門,示意鍾芸倩先走,她得以在她背後先喘一口氣。

  鍾芸倩直上二樓,在她房門口停下。「方便在你房間談嗎?」她怕董嫂聽到她們的談話。

  「請進。」任曉辰推開房門,讓她先行進入。其實,對她來說,在哪裡談都一樣。

  鍾芸倩一進入房裡,目光逡巡著整個房間,直到她找不到任何有關韋克凡的事物,心中湧上一股短暫的喜悅後,她才在椅子上坐下。

  「你想喝些什麼?我去泡。」任曉辰盡量放自然。

  「不用了!謝謝你。」

  任曉辰在她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她已準備好進行談話。

  「我可以叫你曉辰嗎?」她柔媚的態度在男人身上屢試不爽,包括以前的韋克凡。

  「當然可以。」任曉辰飛快地回答。

  「曉辰,我今天來是為上次我無理取鬧的行為道歉的。」

  她急忙說道:「沒關係的,事情過了就算了,你千萬不要想大多。」

  「你真好,難怪克凡願意娶你。」她拉了拉任曉辰的手。

  鍾芸倩此話一出,讓任曉辰傻了眼。韋克凡只說會取消他與鍾芸倩之間的婚約,並沒說要娶她啊。「我想你是誤會了。」

  「不會錯的,克凡今天跟我談取消婚約的事,他還說,他撞死了你父親,應該讓你得到最好的照顧。他要我成全他這份心意,他是個有頭有臉的大人物,最怕落人口實。我既然愛他,也只有成全他。」說完,她起身衝到浴室,關上門後開始從裡面傳出嘔吐的聲音。

  以最近她和韋克凡的感情來說,這樣的消息無疑是晴天霹靂。只是,為什麼她沒想過這個可能性,以鍾芸倩的美貌,他為何要跟她取消婚約?鍾芸倩的話雖傷人,卻也敲醒了她。

  任曉辰站在浴室門口望著深鎖的門,聽著她嘔吐的聲音,不知道她是否需要幫助?不多久,浴室門總算打開,她急忙問道:「你不要緊吧?要不要看醫生?」

  「沒關係啦!這是正常的。」她故作輕鬆。

  「你的胃有問題嗎?」

  「不是胃有問題,是我懷孕了。」

  「懷孕了!」她想都沒想過的問題。

  「曉辰,這件事你千萬不可以跟克凡說,他還不知道我懷了他的孩子,我們就要取消婚約,我不希望他為了我懷孕的事而心煩。」她的眼眶泛紅,表情十分哀傷。

  鍾芸倩說出這樣委曲求全的話,對任曉辰來說,無疑又是另一個晴天霹靂,她的罪惡感有如排山倒海般湧來。「我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自己竟帶給你們這麼多的困擾,請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才能挽回你們的婚事?」

  「我看是完全沒有挽回的餘地了。」她的淚水流了下來。

  「一定有辦法的,就直接告訴大哥你懷孕了,他會很高興的。更何況,我並不想結婚。」她忍痛說出口。

  「不!曉辰,我可能會犧牲孩子成全你們,你應該接受克凡對你的補償。」她撫摸著自己的肚子,讓任曉辰自覺像一個劊子手,正扼殺著一個無辜的小生命。

  「不!你千萬不能這麼做,孩子是無辜的!我並不需要任何補償,我只要這個孩子能見到他的父母親,這樣才能彌補我的過錯。」

  「你真好。只是,我現在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她的淚水如決堤般。

  「就讓我來告訴大哥吧!也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陰錯陽差的車禍、遺囑,竟差點又多要了一條無辜生命。

  「不,曉辰,還是讓我自己來講,如果你真要幫我,你只要答應我,不要告訴克凡我今天來找過你,更不要透露我們今天的講話內容,我想給他一個驚喜。」她拭去眼角的淚。

  「好,我答應你。那你也要答應我,會讓孩子平安出生。」她唯恐自己的罪惡會更深。

  「你真是一個善解人意的女孩,我希望我們能成為好朋友。」

  「我也希望。」

  「我約了醫生要做產前檢查,現在必須走了,有空再找你聊天。」她起身拋下一個迷人的笑容便離去,離開時,臉上的淚痕未乾。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22 01:45:06

第五章   

  任曉辰目送鍾芸倩離開後,無力的關上房門,她背倚著門、兩眼緊閉,讓隱忍許久的淚水宣洩出來。為什麼老天總愛跟她開玩笑,還一次又一次的戲弄她?剛剛擺脫掉被強暴的陰影,隨即又陷入了感情的泥淖。而沒想到韋克凡對她的好,竟只是一種補償作用,更糟糕的是,她竟差點害死一條小生命,成為一個殺人兇手。

  她必須徹底走出韋克凡的生命,她撥了通電話給謝珊珊,告訴她要過去找她。

  就這樣,一個小時後,她已在謝珊珊的房間裡。

  「曉辰!早上胡冠峰才打電話問起你。難得你今天出門,我們打電話給他好不好?」

  「好啊!」她不想讓自己的不快樂,掃了謝珊珊的興。

  接到謝珊珊的電話,知道要和任曉辰碰面,胡冠峰欣喜若狂。他們約在市區一家麥當勞碰面,三人見面後,暫時趕走了任曉辰心中的陰霾。

  


  同樣的午夜,只是沒有明月,胡冠峰同樣騎著摩托車送任曉辰回家。今天出門時,任曉辰直接跟董嫂拿了一把鑰匙,那她就不需要為了要董嫂等門而愧疚。

  回到家後,她小心翼翼的開門、上樓、開房門、鎖房門,盡量把聲音壓到最低,唯恐驚擾了韋克凡,又引來兩人正面衝突。

  在房裡的韋克凡,豈會不知道她已經回來。熟悉的摩托車聲令他難抑怒火!他今天提早下班想帶她出去吃飯,就因為他明天要出國,要一個星期後才回來。結果她竟然跟別的男人出去,還到午夜才回家。他以為她應該會在家裡等他回來,如同今天以前的日子。

  他走到她房門前,敲了敲門,不一會兒,任曉辰的門才打開,而且還不打算全開。

  「他究竟是誰?」他雙手抵在門上,不客氣的問道。

  「同學。」她知道他指的是胡冠峰。

  「我看你們的關係絕對不簡單,你們都做了些什麼?」他的怒氣讓他風度全失。

  任曉辰聽出他話中的輕薄,既然已決定徹底跟韋克凡撇清關係,或許讓他誤會也不失為一個好方法。「你認為我們是怎樣就怎樣。我要洗澡休息了,晚安。」

  她的回答,無疑是火上加油。一想到有男人碰她,他就無法忍受。他用力推開門,在她一個踉蹌之後一把抱起她走回自己的房間,用腳踢上房門,直接走向浴室。

  任曉辰驚呼:「你要做什麼?」

  「你不是要洗澡嗎?我也剛好準備要洗澡,我陪你洗。」

  「請你冷靜一下,你不可以這麼做!」

  走進浴室裡,他放她下來,關上浴室的門。「你是要自己脫,還是要我幫你?」

  「不要,我要出去。」他將她鉗制在牆邊吻住她。她本來就禁不起他的碰觸,浴室內蒸氣瀰漫著,更增添了幾分迷惘,令她完全無法反抗。

  韋克凡趁她迷失在他的熱吻時,一件一件的脫掉她身上的衣服,直到一絲不掛。他再度抱起她,把她放進浴缸中,再迅速的褪去自己身上的睡袍,也進入浴缸中。他坐在她身後抱住她,開始摩擦她每一寸肌膚。按摩浴缸的水流讓她鬆弛緊繃的神經,恣意的享受著韋克凡的愛撫。他輕吻著她的頸項,威嚴具磁性的聲音,在她的耳邊說著:「從現在起,除了我,不准任何男人碰你,你懂了嗎?」

  「你不能禁錮我的人身自由。」他的霸道喚回她些許理智。她伸手想拿開他在她身上放肆的手,卻無力的隨著他的手一起游移。

  「哦,不能嗎?告訴我,你們到什麼程度了?」浴缸邊的平台上,擺著一瓶酒和一杯酒,那是韋克凡準備用來澆愁用的。他舉杯喝了一口,尋獲她的唇後,將苦汁送到她嘴裡。

  她不由自主的嚥了下去,難過得咳了幾聲,神智更為清醒。「我們……我們很要好,請你放過我、成全我。」她乾脆讓他誤會到底。

  「多要好,有這麼要好嗎?」他含住她的蓓蕾,一隻手來到她最隱私的部位。

  「求求你住手,請你適可而止。」她越想拿開他的手,他越深入。

  「你也會請你的同學適可而止嗎?」他的怒氣正大著呢!他用他的手、唇懲罰著她。

  「我們什麼也沒做,你快放開我。」她努力掙開他,滑到浴缸的另一邊,轉身面對他,並順手拉過一條毛巾試圖擋住裸露的身軀。

  「什麼也沒做?你剛剛好像不是這樣講的。」他帥氣的將酒杯裡的酒一飲而盡。

  「你若不相信,我也沒辦法。」她的雙眸盯住他健美的胸膛。

  「只有一個方法可以讓我相信。」他一把抱起她走出浴室,將她放到床上。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她滿臉的疑惑。

  「證明你跟他真的什麼都沒做。」他側身壓在她身上,開始吻著她。

  「你要怎麼證明?」他的胸膛猶如銅牆鐵壁,任她怎麼推也推不開。

  「最原始的證明方法。」

  一股強烈、前所未有的悸動席捲全身,她無法控制的呢喃出聲。

  這種親密的接觸一旦做了,只怕難以回頭。她知道韋克凡將逐步攻佔她的身心,鍾芸倩的話雖言猶在耳,雖激起她反抗他的意念,卻無法給她力量,她只能軟弱的要求他:「我們不能這麼做,求求你停止……」

  滿腔怒火加上渴盼已久的慾望,他已顧不了那麼多。

  他猶如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再也按捺不住,用力一衝,把堅挺埋入她柔軟狹隘的體內,她的淚水伴著哭喊聲立即奪眶而出:「不要啊!好痛、好痛啊!」

  韋克凡彎下身,吻去她的淚水。「曉辰,等一下就好了,相信我。」

  然後,他緩慢的抽送,她的柔軟、緊窒帶給他前所未有的震撼及感覺,他看著她的表情由痛苦逐漸轉為呼吸急促,抽送的速度也逐漸加快。當韋克凡無法克制的將種子灑入她的體內,一股電流也跟著竄流到她全身,使她達到了生平第一次高潮。

  韋克凡抽離任曉辰的身體,她的大腿內側、床單上皆染著第」次落紅的血跡。任曉辰幾乎昏厥的躺在床上,他拉棉被幫她蓋上,然後下床到浴室清洗留在他身上的血跡,並弄了一條熱毛巾,再度回到床上幫她擦拭乾淨。

  任曉辰並未完全睡著,韋克凡的溫柔體貼,她默默承受著。

  韋克凡回到床上躺在她身邊,輕輕的擁她入懷。擁有她的感覺,竟是如此美好滿足,她是第一個讓他把精液灑入體內的女人。任曉辰依偎在韋克凡懷裡,她已漸漸沉入夢鄉,她無後悔之意,即便將來是要各分西東,她仍會將今夜當成最美好的回憶。

  韋克凡一夜未成眠,皆因昨晚的慾求不滿。看著任曉辰猶如天使般的容顏,又因為接下來的一個星期,他將不在家,他已無法顧慮她是否能承受,開始使出渾身解數挑逗她,直到她也回應著他,他才再次佔有她。這次的感覺多了一份纏綿與銷魂,他依然無法克制的將種子灑入她的體內……

  良久,他才依依不捨的起身著裝,今天他必須趕飛機前往大陸,與姚立傑把要在大陸設廠的問題做個解決。

  「曉辰。」他輕喚著她。

  任曉辰睜開眼睛看著他,臉上仍有著羞澀。她坐起身,拉緊了棉被,全身酸痛不已。

  「我今天得到大陸一趟,事情處理好之後,我會馬上回來。你在家乖乖的,除了謝珊珊之外誰也不准見。」他撫摸著她泛紅的粉頰,目光愛憐的看著她。

  「少爺,時間差不多了!」外面傳來董伯的催促聲。

  他立即輕吻她一下。「記住,你是我的,永遠都是。」然後,他提起公事包開門離去。

  


  午夜,台北市中山區某知名街道上燈火通明,琳琅滿目的招牌千奇百怪,騎樓上的燈光則昏黃幽暗,有些店家門口總會坐著一、二個年輕人焚燒著紙錢。

  鍾芸倩推開門,踏入煙味沖天、密不通風的酒店裡,裡面的光線比外面亮不了多少。

  她跟吧檯內的酒保講了幾句話,酒保便帶著她來到辦公室門口。鍾芸倩深吸了一口氣,抬起手敲了敲門。但願此行順利,她心裡想著。

  門往內被拉開,開門的是一個才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他看了鍾芸倩一眼,立刻朝裡面大喊:「有漂亮的小姐要來應徵耶!」

  「不是,我是來找任子威的。」她急忙說出來意。

  「找威哥的啊?進來吧!」他把門拉得更開,示意她進入。

  裡頭一個男人站起來,看了她一眼,朝她走過來,「你是誰?找我幹什麼?」

  「我們可以換個地方談嗎?」鍾芸倩的眼睛快速的朝屋裡看了一圈,要求道。

  「我又不認識你,隨便跟你出去,著了你的道怎麼辦?」

  「曉辰?我老頭把她看得那麼緊,她會有什麼事?就算有事,也輪不到我管。」

  「你爸爸發生車禍死了。」

  「我老頭死了?」他的雙眼閃著光,分不清是悲是喜。「跟我走。」

  他領著她從後門走出酒店。他們走進附近一家咖啡廳,這裡的環境讓鍾芸倩輕鬆了許多,雖然仍有些男女大膽演出限制級,但總比原來的地方好多了。

  「我知道不可能是曉辰要你來找我的,就算我老頭死了也一樣。你打開天窗說亮話,究竟什麼事,說吧!」說完後,他點燃一根煙。

  「你爸爸是我未婚夫撞死的,當時,我們都不知道曉辰還有個哥哥,以為她是孤苦伶仃一個人,所以就收留了她。事情經過二、三個月,我發現你妹妹勾引我未婚夫,我沒辦法可想,所以,希望你把她帶走。」她臉不紅、氣不喘的說著。

  「我雖然好幾年沒見過我妹妹,但打死我都不相信她會去勾引人,我看是你未婚夫勾引我妹妹還差不多。」任子威太瞭解任曉辰,豈會這麼容易就被她騙了。

  「不管誰勾引誰,反正我們已經不想再收留她。我們會給你一筆錢,就當是賠償撞死你父親的費用,不過,你得把你妹妹帶走。」她直接用金錢跟他談條件。

  「一筆錢是多少?」這應算是天外飛來的橫財,但他最在乎的是他妹妹任曉辰。找到曉辰,他就不需要再躲躲藏藏。當年邱老大曾答應他,只要找到曉辰、讓曉辰願意跟著他,前債非但可以不還,還保證讓他們兄妹倆吃香喝辣的。

  「一千萬。」鍾芸倩開出這個數字,這已是她全部的積蓄。不過,這筆錢她日後會從韋克凡那裡加倍地要回來。況且,等她成了韋太太之後,她要多少個一千萬都沒問題。

  「一千萬?還能接受。只是,我妹妹不可能會跟我走的。」曉辰躲他都來不及。

  「那你得想辦法,不管用什麼方法,就是得把她帶走。我未婚夫出國一個星期,他希望在這個星期內能解決。」

  「等一下,你們這麼急著要把我妹妹趕走,是不是你未婚夫對我妹妹做了什麼,才會急著要擺脫她?如果是的話,那可就不是一千萬能解決的喔!」

  「是我懷孕了,我們要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所以必須要盡快結婚。」

  「我姑且相信你,如果讓我發現你未婚夫真對我妹妹做了什麼,遮羞費是跑不掉的,到時候,你們可能還要再加個一千萬。」

  「我跟你保證,什麼事都沒有。重點是,你打算用什麼方法把你妹妹帶走?」

  「那你怎麼付錢?」

  「我會先匯一半到你戶頭,事成之後再匯另外一半。」

  「好,等我拿到錢後,我自然會告訴你怎麼做,到時候可能會需要你的配合。」

  「沒問題,我明天就去匯款。對了,我們見面的事,不准跟任何人提起。」

  「當然。」

  任子威回到酒店後,便跟酒店經理請了假。在回家的路上,他買了啤酒和一些小菜,準備慶祝今晚的好運。同時,他也必須用心仔細計劃明天要如何帶走曉辰。

  他的債主邱老大,當年對曉辰一見傾心,便利用這點要任慶華對他屈服,無奈任慶華的脾氣比石頭還硬。幾年來,邱老大要他找到曉辰,非但沒跟他追討債務,還讓他在他的酒店裡當保鏢,這點對任子威來講,竟成了莫大的恩惠。

  回到他租賃的家門口,他伸手按了按門鈴,為他開門的是和他同居的女人夢妮。

  「你怎麼現在就回來了?」她一臉的不解。

  「我告訴你,明天以後,我任子威就要翻身了。」他把手上的東西交給她。

  「你不會是又去賭了吧?」夢妮面帶憂色。

  「你想到哪裡去了!你坐下來,我跟你講。」他打開兩瓶啤酒,將其中一瓶遞給她,喝了一口後說道:「我找到我妹妹了,而且還有一千萬可以拿。」

  「你找到你妹妹跟一千萬有什麼關係?」她滿頭霧水。

  任子威只好將今晚鐘芸倩來找他的事細說從頭。

  「威哥,你妹妹還有大好前途,跟我們完全不一樣,你就不要糟蹋她了,千萬不要把找到她的事告訴邱老大。」

  「女人終究還是要跟個男人的,能跟在邱老大身邊享福有什麼不好?」

  「你是為你自己的利益在著想,你身為人家的哥哥不能保護她就算了,也不要害她,否則,你父母死都不瞑目。」

  「不要提我父母,你也不要給我管這件事。明天我會帶曉辰回來,你負責給我看好她。我會先給她洗腦,等到她願意了再跟邱老大講,免得出紕漏。」

  隔日一早,鍾芸倩立即將錢匯到任子威戶頭裡。任子威確定收到錢後,從電話中指示鍾芸倩下一個步驟。

  鍾芸倩立即打電話給任曉辰,以自己心情不好為由,藉故約她出來聊天。

  任曉辰依約來到一家位在巷子裡,地點並不起眼的咖啡廳,鍾芸倩已在裡頭等著她。

  「曉辰,謝謝你願意來陪我。」她故作滿臉感激。

  「你不要這樣說,我很高興你能把我當朋友。」她說的是實話,

  「我最近害喜害得厲害,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心情就跟著不好。」說完,她輕啜一口咖啡。

  任曉辰見鍾芸倩喝著又黑又濃的咖啡,立即對她說:「咖啡對胎兒不好,你要不要換杯果汁?」她真的關心她腹中的胎兒,也有著愧疚。

  「喔!我真是糊塗。」她招來侍者,改點了一杯果汁。

  看著鍾芸倩初為人母的不適應,她竟有些羨慕,和韋克凡一夜纏綿的景象,頓時浮現在腦中。

  「曉辰,你真的好細心。」她氣自己的大意。

  「你剛懷孕,自然還不習慣改變飲食,過一陣子就會習慣。」她出自真心的關心她。

  「你今晚可不可以留下來陪我?自從懷孕後,我變得好沒有安全感。」

  鍾芸倩提出這樣的要求,讓任曉辰十分為難,韋克凡總會在他要就寢前打電話回來。

  「曉辰,你不願意是不是?」鍾芸倩唯恐計劃失敗。

  「不是的,只是我若沒回家,怕董嫂、董伯會擔心。」

  鍾芸倩恍然大悟,她竟沒想到這一點。董嫂和董伯一旦發現任曉辰沒回家,一定會馬上跟韋克凡報告。以韋克凡對任曉辰的關心!肯定會馬上飛回來,就算不能馬上飛回來,也一定會派人尋找任曉辰,那她豈不是前功盡棄!

  「那你就跟董嫂說,你到同學家過夜,就只有一個晚上,好不好?」

  她禁不起她的要求,只好允諾:「好吧!」為了她,她只好破例撒一次謊。

  當兩人走出咖啡店時,已是夜幕低垂。走到巷口時,鍾芸倩忽然停下腳步。「曉辰,我想回咖啡店去上個化妝室。你知道的,孕婦就是尿多,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

  任曉辰點點頭,目送她走進咖啡店,獨自佇立在路燈下。

  突然,一輛廂型車開到巷口停了下來,擋住整條路口。一個年輕人下車朝她走過來,開口問:「小姐,請問一下,士林要怎麼走?」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你可能要問別人。」她真的不知道,同時感覺到氣氛不太對。

  當她轉頭想走回咖啡店找鍾芸倩時,突然被人以布搗住鼻子,隨即失去了知覺。

  


  任曉辰由昏迷中漸漸清醒過來,迷糊中,一種似曾經歷過的感覺,讓她再度掉入不堪回首的往事裡。她幾乎可以肯定自己又落入黑道之手。

  她起身下床輕聲走到門邊。老舊變形的木門,留下一條掩不住的門縫。她由門縫往外看,一眼便瞧見那個問路的年輕人,她將目光轉移到年輕人的身旁,赫然看見任子威,她立即用手摀住差點驚叫出聲的嘴。沒想到幾年不見,同母異父的哥哥竟是綁架她的人!而她心中更是明白,落入哥哥的手中,無疑就是落入黑道之手。

  一陣高跟鞋與地面摩擦後所產生的聲音,朝她所待的房間而來。她立即奔回床上繼續假裝昏迷,她必須知道,任子威究竟打算怎麼處置她?她已經不是當年的小女孩,經過幾年,她已學會臨危不亂、鎮定處事。

  門被推開,一道女性的聲音響起:「威哥,曉辰怎麼還沒醒?到底會不會有問題?」

  「不會有問題,應該快要醒了,反正待會兒我們回去上班的時候,你就好好看著她。」

  女人退出房間,門依舊半掩著。外面的門開了又關,應該是任子威上班去了。

  她心想,若房裡只剩一個女人,她就有逃走的機會。她再次下床,腳步輕盈地走到門邊,門倏地又被推開,她定在原地,來不及反應。

  「你醒了!」夢妮高興的說著。

  這個女人身形苗條但不高,穿著時髦卻不暴露。

  「這裡是哪裡?你又是誰?你們究竟想要幹什麼?」任曉辰劈頭就問。

  「這裡是你哥哥住的地方,我是他的同居人,我叫夢妮。」她沒回答最重要的問題。

  「你可不可以告訴我,我哥哥捉我來這裡幹什麼?」任曉辰的語氣近似哀求。

  「他……他也是受人之托才把你帶來。」夢妮拉她到床上坐下。

  「受誰之托?是不是又是那些黑社會的人?」

  「我不能講太多,不過不是黑社會的人。你哥哥是希望你能跟著邱老大,他認為邱老大可以給你……應該說是很好的生活吧!」她講話的聲音,一直壓得很低。

  「我不想跟著什麼邱老大,我的父母為此而喪命,對於那些人,我心中只有害怕以及恨,你讓我走好嗎?」任曉辰拉拉她的手。「我沒有辦法,威哥把門反鎖了,連我也不能出去。」

  「那能不能讓我打個電話?」她必須對外求救。

  「這房子本來就沒電話,唯一的電話就是威哥身上的大哥大。」

  「不!一定會有辦法的,我求求你幫幫我!」

  「曉辰,喔!我常聽你哥提起你,所以知道你的名字。」夢妮解釋完繼續說道:「黑道的人本來就不是我們惹得起的。我聽你哥說過,邱老大很喜歡你,他的年紀是大了一點,不過,他可是很有勢力的,你不如跟著他吧!」

  「不!如果要對他屈服,我母親也不會自殺,我父親也不用帶著我四處流浪,最後還出車禍而死。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與矜持,如果我現在屈服,對不起的將不只是我的的父母還有我的良心和靈魂。」

  任曉辰的一席話,說到她的心坎裡,深深撼動了她。「曉辰,我今天可以不用再去酒店上班是威哥幫我的,我真的不想看他變成一個害死父母、害死妹妹的人。好,我決定幫你,希望能幫威哥減輕一點業障。」

  「真的?!謝謝你!」

  「明天早上威哥下班回來後,我會出去買東西,我可以幫你打電話,但沒辦法放你走。因為如果邱老大已經知道你哥哥找到你,而又知道是我放你走的,我可能會被打死,連你哥恐怕都會遭殃。」

  她的話,任曉辰絕對相信,他們一家就是被這種惡行害得支離破碎。任曉辰對這個女人有一份親切感,她身上雖有著風塵味,也有著一份正義感。

  「對了!曉辰,天亮以前你就把電話告訴我,可是你千萬不要找撞死你爸爸的男人。」接著,她走出房間。她不能說太多,免得曉辰過分激動,讓威哥起疑。

  任曉辰望著她的背影,滿心疑惑。她怎麼知道父親被撞死?一個疑問總會勾出另一個疑問,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今晚她被綁,就巧合得過分。她想向夢妮問個清楚,卻也明白她有她的困難。她想著韋克凡,想著解不開的疑問,想到心慌慌,想到徹夜難眠。

  窗外漸漸明亮起來,直到房裡的日光燈完全被取代,任曉辰才憶起要夢妮幫她打求救電話。她走出房間找她,夢妮正好由另一個房間出來。

  「夢妮姐姐,這個電話號碼給你,我希望能和她見面,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的。」

  夢妮握緊任曉辰塞進她手中的紙條,為她親切的稱呼感到窩心。

  這時,大門響起了鑰匙開門的聲音,夢妮迅速將任曉辰推回房中,再讓自己跌坐在沙發裡。確定進門的任子威看到她後,她才又站起來。

  「回來了。」她接過他帶回來的早餐。

  「曉辰還好吧?有沒有大哭大鬧?」他走到任曉辰所在的房門口。

  「還好。你們兄妹聊聊,我去一趟市場。」她看著他推門進入後,便急忙出去。

  任曉辰坐在床上,滿臉怒容,兩眼直勾勾的瞪著進門的任子威。

  「曉辰,好久不見,你是越長越標緻了。」他故意無視她的怒容。

  「我現在就要離開。」她望著任子威,斬釘截鐵的說道。

  「你要去哪裡,回那個撞死爸爸的人那裡嗎?人家可是急著擺脫你,才讓我這個做哥哥的把你帶回來。」

  任曉辰一時怔住,夢妮的話讓她疑慮滿胸,任子威的話讓她心痛。是韋克凡想擺脫她嗎?她不相信。「請你告訴我,是誰要你把我帶走的?」

  「曉辰,人家都要結婚了,你不適合再跟人家住在一塊,所以人家就要我這個做哥哥的帶你回來,這也沒什麼不對。」

  任曉辰還是懷疑,是韋克凡要他這麼做的嗎?他又為何要如此待她?他不是一直想補償她嗎?「我不相信他會這麼做。」

  「人家未婚妻都有小孩了,為了要給孩子一個家,還說希望在出國這段時間做個解決。曉辰,你不要傻了,人家是怕你纏著他不放。」

  任曉辰幾乎要窒息,任子威若連韋克凡有小孩的事都知道,那麼已足夠說服她相信。

  「曉辰,你不要傷心。」看著妹妹好像失了魂般,任子威心中有著不捨。「以你的條件,還怕找不到更好的嗎?像邱老大就愛你愛得發狂。」

  任子威的話激起任曉辰的恨意,拉回了差點迷失的理智。男人這個名詞、這種動物,變得面目可憎,包括她的哥哥在內。她不會成為他們的玩偶,她暗暗立誓。

  「請你出去。」她強忍住淚水,強烈的恨意讓她有了勇氣。

  「你自己好好想想,多少女人要跟著邱老大,他還不要呢!」說完!他才走出去。

  房裡灑滿了一室朝陽,溫度漸漸炙熱了起來。任曉辰任由陽光灑在身上,不想動彈。她就這樣呆坐著,讓陽光再從她身上慢慢的消退。她不想吃、不想喝、不想睡,直到漸漸日落,夢妮為她開啟一盞明燈。

  任子威的生活方式是日落而做、日出而息。當他出去上班後,夢妮才敢跟任曉辰說話。「曉辰,我聯絡到你朋友了,今晚十二點她會過來。你最好用寫的,門被反鎖了,根本沒辦法講話。」她有點緊張,雖然任子威已經出去上班。

  「謝謝你,我知道了。」她從皮包裡拿出紙筆,飛快的寫著,神色依舊黯然。

  


  午夜十二點,謝珊珊帶著胡冠峰來到夢妮所說的地址。兩人直接到四樓,謝珊珊依照夢妮交代的,不能按電鈴,准十二點從門下方的縫裡塞進紙條。因為任子威有一些同事就住在同一棟公寓裡,他們必須默默的進行溝通,且速度要快。

  夢妮和任曉辰看到塞進來的紙條,任曉辰立即把寫好的紙條和一支鑰匙塞出去。

  謝珊珊撿起來後,快速的看完,立即將紙條連同鑰匙放到包包裡。她馬上再寫一張紙條塞了進去,紙條上寫著:拿到東西後怎麼做?

  任曉辰拾起紙條後,在同一張紙條上寫著:我想馬上出國,可是必須先逃離這裡。

  她再把紙條塞出去。

  謝珊珊把紙條遞給胡冠峰看。胡冠峰看完,在紙條上繼續寫著:明天,一定設法救你出來,相信我們。

  任曉辰看見紙條,發覺不是謝珊珊的筆跡,心想一定是胡冠峰。她只有把感動寫在紙上:千言萬語化作一句謝謝。

  兩人看完後,胡冠峰再度寫上:我需要知道你哥哥的作息時間。

  夢妮在紙條上寫下:晚上七點上班——早上七點下班。

  胡冠峰收到紙條,無法道再見,又唯恐被發現,只好拉著謝珊珊匆匆離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22 01:45:25

第六章   

  任曉辰坐在床上,雙手抱膝,孤燈挑盡夜未眠。她擔心謝珊珊和胡冠峰,不知能不能順利拿到東西,擔心著他們將怎麼救她,更擔心那個邱老大隨時會把她帶走;氣不盡任子威的荒唐無度,恨不盡韋克凡的現實無情……

  她告訴自己,可以對不起任何人,絕不能對不起父母。她第一次處在無助中而沒落淚,證明了自己已有勇氣面對將來。

  黎明到來,外面大門被打開,任子威下班回來了。嘈雜的聲音傳了進來,顯然進門的不只任子威一個人。不一會兒,任子威推開半掩的房門,笑容滿面。

  「曉辰,邱老大來看你了!」對於邱老大的光臨!任子威覺得蓬蓽生輝。

  邱老大站在房門口,身後跟著兩個年輕人,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坐在床上的任曉辰,讚歎地道:「阿威,你妹妹真是個美人胚子,越大越有味道。」

  任曉辰偏過頭去,不想理會這一群她恨之入骨的無賴。

  任子威見狀,怕惹怒了邱老大,立刻打圓場:「謝謝老大誇獎,曉辰沒見過什麼世面,將來如果有什麼得罪的地方,還請老大您大人不計小人過。」

  「只要你妹妹乖乖的跟著我,我們就是一家人,我不希望像上次一樣,搞得條子到處搜人。」他仍目不轉睛地看著任曉辰。

  「您放心,這次保證不會。長兄如父嘛,現在由我作主。」任子威信誓旦旦的說著。

  邱老大滿意的點點頭。「你們這裡也不要住了,我在天母有一間空房子,你們兄妹還有夢妮一起搬過去住吧!我會隨時過去。」邱老大養的女人最少有三個,他的女人不時更換,他也跟著居無定所,這也是他躲避警察最好的方式。

  「謝謝老大。」任子威面黃肌瘦的臉上,露出喜悅的笑容。

  「你們都出去一下,我要單獨跟你們未來的大嫂說說話。」邱老大一個命令,眾人立即退出房間,順手帶上掩不住的門。

  「我用想的也知道你不喜歡我,很多女人剛開始都是這樣的,不過,只要我不找她們,她們又會回過頭來纏著我。所以,你應該要識相一點,盡量討好我,我保證你不會吃虧的。」他坐到她的身邊,伸手要摸她的臉。

  任曉辰雙手抱住身體,往床的另一邊移動,「請你放尊重一點。」

  邱老大放下手。「女人我看多了,哪天我不要你的時候,你會哭著求我碰你。」

  「不會有那一天的,你就算是老大,也大不過天理昭彰。」

  「哼!有意思,書讀多了,講起話來就是不一樣。難道你就不怕我給你一點藥,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揚言威脅道。

  任曉辰打了一個哆嗦,她逞一時口舌之快,忘了身陷險境。

  邱老大見任曉辰已被他嚇住,再度伸手摸她的臉,進而親她的嘴。濃厚的煙味及口水令她反胃。她一把推開他,跳下床。「我還沒準備好。」

  「好,我等了你這麼多年,不差多等幾天。不過,你最好不要再想逃走,不然,我只好用藥物控制你。」

  「我知道。」任曉辰心裡的恐懼逐漸加深。

  邱老大轉身走出房間,任曉辰呆立在原地,直到傳出大門開了又關的聲音,她才衝到浴室拚命的洗嘴巴。除了韋克凡,邱老大是第二個碰她的男人,兩人給她的感覺卻是相差十萬八千里。而在回憶對韋克凡的感覺時,恨意的種子越植越深……

  


  下午五點,胡冠峰帶謝珊珊到台北市某分局找他的表哥,準備進行救人的行動。

  謝珊珊留守在車內,胡冠峰和他的表哥上樓去。

  這時候任子威已睡醒,正在吃飯準備上班。聽到電鈴聲,他要夢妮前去應門。夢妮開了木門,看見兩個警察,心中有了底,知道他們是為任曉辰而來的,索性連鐵門也一併打開。

  「警察先生,有什麼事嗎?」她拉高聲調,讓任子威和任曉辰全聽到。

  任子威聽到是警察,立即放下手中的碗筷走了過來,任曉辰也迅速來到房門口,看見胡冠峰身著警察制服,隨即明瞭一切。

  胡冠峰的表哥閃了一下證件說:「有人報案,說這裡聚賭。」

  「沒有啊,警察先生,這裡就我們三個人,怎麼聚賭?」任子威急忙解釋。

  「還是要麻煩你們把身份證拿出來看一下,不然回去沒辦法交差。」

  任子威從皮夾裡抽出證件交給他。

  「兩位小姐的呢?也要麻煩你們拿出來一下。」

  夢妮也從皮包裡抽出證件,交給胡冠峰的表哥。

  「你們是什麼關係?」他指著任子威和夢妮,看著二張沒有交集的身份證。

  「我們是男女朋友,住在一塊。」任子威回答。

  「小姐,你的證件呢?」他轉頭詢問任曉辰。

  「我沒帶證件。」任曉辰回答。

  「那你們又是什麼關係?」他問任子威。

  「她是我妹妹。」任子威回答。

  「我不是他妹妹。」任曉辰馬上反駁。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一個說是,一個說不是。」

  「她真的是我妹妹,她可以作證。」任子威拉著夢妮。

  「她真的是他妹妹。」夢妮不得不說話,她怕任子威起疑。

  「我要看證件,辦案講求的是證據。既然她沒證件,我就要帶回警局偵訊,她看起來好像未滿十八歲?如果真是你妹妹,我們會通知你來帶回。」

  「警察先生,她真的是我妹妹,她今年已經大學畢業了!她只是看起來比較小而已。」任子威生怕任曉辰一走出去就飛走,到時候他不但希望落空,更無法對邱老大交代。

  「沒有證件教我怎麼相信你?那你也跟我們一起回警局,等我們確定她是你妹妹之後,你馬上就可以帶她回家。」

  一想到要到警局,任子威寧可冒著任曉辰會飛走的風險待在家。「不用了,我等你們通知好了。」

  「那留個電話號碼吧!一有消息馬上通知你。小姐,要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

  任曉辰點點頭,走回房間拿她的包包,頭也不回的走出大門。

  等在車裡的謝珊珊除了焦急還是焦急,直到看見兩個警察帶著一個女孩從轉角走出來,她才放下了心,並在無人的車上忘情的大喊:「YA!」

  三人上車後,車子往高速公路方向風馳電掣而去。

  「曉辰,沒事了,該拿的東西也都拿到了,我們現在就出國。」謝珊珊抱住任曉辰,撫慰著飽受驚嚇的她。

  「謝謝你們。」她靠在謝珊珊的肩上,雙目緊閉,掩不住內心深處的脆弱。

  


  韋克凡打了三天電話,找不到任曉辰之後,便匆匆返國。回到家後,他直衝到任曉辰的房間,希望能從這裡找到一些任曉辰為何失蹤的蛛絲馬跡。只見她的東西都完好的擺著,只除了那個珠寶盒。一個直覺要他馬上回到自己的房間,他打開公事包,果不其然,她的證件不見了!他曾一度以為,她遭遇了危險,而怪自己不該留她在家。如今這樣的結果,令他怒不可遏。他如同一頭發狂的猛獸,猛捶打著桌子,直到精疲力竭。

  他不明白任曉辰為何要逃離他?是因他佔有了她嗎?應該不是,她是那麼柔情的回應著他。是因她喜歡的是另一個男人嗎?應該也不是,那她更不會用柔情回應他。

  他的疑問鍾芸倩幫他解決了。她告訴韋克凡,任曉辰已知道她父親不是他撞死的,所以就跟她要了一筆二千萬的賠償金,然後跟同學出國去了。她還告訴韋克凡,其實任曉辰並沒有她想像的善良清純,哪有不愛錢的人?更何況這些同學之中,有一個是她的男朋友,會這樣做,應該是她的男朋友教唆的。

  韋克凡正在氣頭上,鍾芸倩的話,他完全沒有加以咀嚼地照單全收。如今,他心裡只有一個想法,女人是可以用金錢買的。他開了一張二千萬的支票交給鍾芸倩,對他來說,這不是一筆賠償金,而是一筆感情債,傷人肺腑、永難磨滅的感情債。

  


  二個月後

  連續幾個清晨,任曉辰總被想要嘔吐的感覺給叫起床。而當她從浴室出來時,謝珊珊總會用睡眼惺忪的眼神關心著她。

  「曉辰,你這幾天是怎麼了,要不要看醫生啊?」她揉揉尚未完全睜開的雙眼。

  「珊珊,我想我可能……」她面有難色,欲語還休。

  謝珊珊看著任曉辰的樣子,剎那間,她杏眼大睜,「曉辰,你不會是懷孕了吧?」

  任曉辰點點頭,神情黯然。在這種身無分文、又要求學的時候,知道自己懷孕,真可謂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喔!天啊!曉辰,孩子是誰的?」

  「孩子是……是韋克凡的。」她鼓起勇氣說出韋克凡的名字,一陣心疼揪住了她。

  謝珊珊驚訝到極點,她重新將思緒理過一遍。這二個月來,她已陸陸續續知道所有發生在曉辰身上的種種,自然也包括韋克凡的事。只是沒想到,他竟壞到在曉辰身上留種。

  「曉辰,把孩子拿掉吧!」謝珊珊認為這是唯一的處理方式。

  「他是一條生命,不是一個東西。更何況,他還是我的骨血,我無法傷害他。」

  「他也是韋克凡的骨血,一個狼心狗肺的人。」

  「珊珊,孩子沒辦法選擇他的父母,他是無辜的。」

  「你要理智點,帶著孩子會影響到你以後的婚姻生活,何況你也沒有能力撫養他。」

  謝珊珊講的是實話,雖然她申請到學校的獎學金,但生活費仍是一筆可觀的費用;靠著父親留下的一點錢,她連年底都快要撐不過了。當她知道自己懷孕的剎那也曾恐懼過,可是幾天下來,她的恐懼轉化成喜悅與慰藉。她不知道這樣的轉變是因為內心深處還有一份對韋克凡的眷戀,還是母子連心使然。

  謝珊珊見任曉辰不語,知道她在掙扎。身為她的好友,她有義務在她徨時拉她一把,並且點醒她。「曉辰,我一直不敢告訴你,我上個星期上網去查台灣最近的新聞資料,韋克凡和鍾芸倩已經結婚了。」

  「鍾芸倩早就懷孕,他們結婚是必然的。」她的心中有恨,恨他為此推她入火坑。

  「鍾芸倩的孩子將會有爸爸,還擁有一切權利,而你的孩子會變成一個私生子,將什麼都沒有。這樣對孩子是不公平的,曉辰,拿掉他吧!」

  「珊珊,我現在心好亂,讓我再仔細想想好嗎?」

  謝珊珊抱抱她,給她友情的溫暖。

  到了晚上,胡冠峰、謝珊珊、任曉辰齊聚,這是他們到美國後約定好的。他們利用晚餐時分享彼此的秘密與歡樂,也因此成了莫逆之交。

  今晚胡冠峰帶來一個令人心情大快的好消息:邱老大的巢穴被警方查獲大批毒品與槍械,就在警匪追逐中,邱老大被開了數槍,當場斃命。如此令人振奮的消息,在兩個女生臉上竟只換來微微一笑。

  「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事?」胡冠峰納悶著。

  「曉辰有了韋克凡的孩子。」謝珊珊悶悶地回答。他們講話早已不需要拐彎抹角。

  胡冠峰聽到這個消息,比他帶來的消息更令人震驚。他默默地喜歡著任曉辰,默默地為她付出,只希望這段感情能細水長流,最後打動她的芳心。如今,她肚子裡卻有了別人的孩子!他放下手中吃一半的食物,一語不發地回到房間去。

  「曉辰,看來你傷了冠峰的心。」謝珊珊是旁觀者清。

  「我很感謝冠峰為我所做的一切,但是,我真的只當他是好朋友。」她心裡已無法再容納別的男人,縱然韋克凡深深傷了她,她依然把他鎖在內心深處。

  「你去安慰安慰他吧,」看見胡冠峰受傷的樣子,謝珊珊有著失落感。

  「不!你去吧!我不知道怎麼安慰他。」

  她害怕面對這種感情糾葛。

  「好吧!」她起身,走到胡冠峰房門口,敲了敲門後便走進房去。

  而胡冠峰在謝珊珊的勸慰之下,總算暫時撫平心中的傷痛。

  


  二年後

  半年來,公園裡的大樹下、長椅上、湖泊旁,總會有任曉辰推著娃娃車,或大手拉著小手的溫馨畫面。她在公園裡出現,引起一位每天下午一定到公園散心的華裔老太太的注意。

  也許同為華人,她們相談甚歡。任曉辰喜歡她的幽默風趣,以及對孩子的關愛;她則喜歡任曉辰的純真善良、溫柔貼心。除了下雨天,每天到公園,成了她們見面的方式。半年來,她們成了忘年之交,她還收了任曉辰為乾女兒。

  「乾媽,我跟同學們決定好了,下個星期就回台灣。」二年了,學業終於完成,她靠著謝珊珊和胡冠峰的幫忙,走過一路的艱辛。「你在台灣又沒有親人,何必回去,不如搬來跟我一起住,如果要找工作,我叫我兒子幫你安排。這次你一定要讓我幫你,我可是你乾媽耶!你老是拒我於千里之外,好像我是外人似的。」

  從她認識任曉辰之後,她曾幾次問起孩子的父親,她總是笑著說有緣無份,眼中卻有著一份傷悲,從此她不再談起她的傷心往事。她好幾次想要幫她都被她拒絕,因此她不敢告訴她,她有個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的兒子,她怕任曉辰自卑而不願和她交往。

  任曉辰也隱約知道她這個乾媽身份非凡,只是她從不想攀權附貴,所以從不過問她的家庭情況,她珍惜的是一份相知相惜的情感。所以,她們什麼都聊,就是不談彼此的身家背景。「我的好乾媽,我知道您關心我,可是台灣畢竟是我的故鄉,我已經二年沒為我父母上香,況且您的兒子不也在台灣嗎?您可以一年回台灣一趟,順便來看看我跟孩子。」

  「我的小寶貝,奶奶最捨不得你呀!」她抱起娃娃車裡的小男孩,放在膝上。「乾女兒啊!我一直沒跟你講,這孩子長得跟我兒子小時候一模一樣。」

  「乾媽,您是太想要一個孫子了。告訴您的兒子,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我兒子總是世界各地跑,今年也還沒回來過,不知道在忙些什麼,忙得連生孩子的時間都沒有。」

  「也許您到台灣盯著他,他就生了也說不一定喔!」

  「說得也是,我回台灣還可以每天看到我這個小寶貝,真是一舉兩得。」

  「那一言為定!我在台灣等您。」

  「乾女兒啊!這條項鏈幫我的小寶貝戴上。」她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盒子,從裡頭拿出一條龍形玉交給任曉辰。

  玉的光澤奪目、刻工精細,任曉辰就算不懂珠寶,也猜得到它價值不菲,她馬上把龍形玉放回盒子裡。「乾媽,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你又要拒絕我了,這次不准你說不!這玉是避邪用的,我希望我的小寶貝平平安安長大,又不是要你拿去賣,說什麼貴重不貴重。」她再次把玉放到任曉辰手裡。

  「可是,您應該把它留給您的孫子。」她拿著玉,不知如何是好。

  「難道慕天就不是我的孫子?原來你還當我是外人。」

  「乾媽,您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就幫我的小寶貝戴上吧!」她臉上有著勝利的笑容。

  任曉辰無奈的為兒子戴上龍形玉,他結實的小手高興的拉扯著。如謝珊珊所言,他長得像他的爸爸——韋克凡。

  


  二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重新踏上故鄉的土地,也重拾悲傷的記憶。任曉辰在這裡早就一無所有,除了父母親的兩座孤墳。謝珊珊和胡冠峰在任曉辰的撮合之下,終於迸出愛的火花,雙方父母打算在他們回國後為他們舉行結婚典禮。

  謝珊珊和胡冠峰忙著籌備婚禮、拍結婚照、佈置新房,任曉辰則在他們兩人住處附近租房子、整理房子、找工作,整整忙了一個月。

  胡冠峰的媽媽願意幫任曉辰帶慕天,那她就可以安心的上班賺錢。她被一家規模不大的軟體公司錄用,程式設計本就是她的專長,薪資也較優渥。上了二個月的班,工作、人脈尚稱順利。

  這天,她一踏進公司,經理立刻召見她。

  「黃經理,您找我?」

  「曉辰,你設計的那份跨國集團要全球連線的Case進入了決選,恭喜你啊!這可是我們公司第一次打入大集團,都是你的功勞。」

  「真的!?請問黃經理,進入決選的有幾家?」

  「有五家吧!你準備準備,明天下午要到他們公司做程式說明。」

  「明天下午?!我沒有在大公司做過程式說明,我怕會怯場,是不是由資深的人前去解說會更有把握?」

  「這個Case是你設計的當然由你去,他們會詢問一些問題,也只有設計的人才會回答。不要太緊張,只要你盡力就可以。」

  「我知道了!謝謝您的大方及鼓勵。」

  隔天,黃經理請公司一個男同事直接送任曉辰到目的地,並陪伴她做完程式說明。一路上,她不斷的檢查資料是否帶齊全,心中也不斷的重複要講的話,此時此刻,她無法接收外在其他訊息。到達目的地之後,她隨同事進大樓電梯,來到偌大的會議室,她才赫然看到會客室牆壁上的幾個大字——弘韋集團。

  她當場愣住,視線仍然停留在牆壁上的大字,她不斷問自己該怎麼辦?她不想再跟韋克凡有任何瓜葛,尤其是在生下慕天之後。她無法揣測他對慕天存在的想法,為了避免不必要的糾紛,她只能隱瞞這件事,直到終老。

  會客室裡,已有別家公司的人在現場,她聽見隔壁座位上的人說道:「聽說弘韋集團的總裁不在國內,那今天是誰要聽說明?」另一個座位上的人回答:「他好像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不久,會客室裡的人越來越多,她的心也越來越慌。她不能坐以待斃,就算丟了工作也無妨。

  她提起資料袋往外走,她的同事跟了上來,疑惑地問道:「曉辰,會議就快開始,你要去哪裡?」

  「我身體不舒服,沒辦法做說明,你可不可以請黃經理再派一個人過來?」

  「這樣會來不及的,曉辰,你可不可以撐一下,這是我們公司第一次打入大公司,對我們公司來講很重要。」

  她本就是個不善於拒絕別人要求的人,現在,她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可是我……」

  「不要可是了,弘韋集團的人進來了!」

  任曉辰低下頭,躲在男同事的身旁。待那一群人進入會客室隔壁的會議室後,她才從他們的背影判斷,是否有她熟悉而不願見到的人,韋克凡、姚立傑、林巧裴。只要這其中一人看見她,她都將無法遁形。

  不過,其中並沒有她認識的人,她不禁鬆了一口氣,和那位男同事一起進入會客室。他們公司被安排在最後一個做解說,原因應該是他們第一次進入決選。

  這是她第一次設計這麼大的Case,她心中有著對自己的期望與挑戰。只是沒料到,對象竟是弘韋集團。看著其餘四家軟體公司陸續做完說明離開,任曉辰也越來越緊張。她好幾次想一走了之,偏偏又被男同事期望的眼光拖住。

  終於換她了!任曉辰由會客室進入會議室,由於會議室只有幻燈片的光影,由明亮進入黑暗的她眼睛根本還無法適應,自然也看不清楚下面坐著的人。

  她先將幻燈片放在幻燈機旁邊,再走到影片前做詳細解說。解說自己的作品,令她有了自信;而看不清楚台下的人,更讓她的緊張完全消除。幻燈片的光影投射在她依然脫俗,卻多了幾分迷人神韻的臉上,她的身材因生孩子變得更玲瓏有致。而她落落大方、口齒清晰、專業的做著介紹,內容分明、詳盡仔細,著實震撼了韋克凡和姚立傑。

  從她進入會議室開始,他們兩人的目光就沒離開過她。她的一舉一動都牽動著韋克凡,埋藏了二年半的愛恨情仇,全都湧上心頭。他原以為自己可以不再受這個女孩影響,他以為自己可以對她的一切一笑置之;就如同在自己獨處的夜晚,他想起她的時候。

  當任曉辰做完程式說明,低頭整理資料,一群人已陸續離開會議室。等她整理好資料時,會議室的燈才亮了起來。她隨手關掉幻燈機,抬頭想離開時,竟發現韋克凡在會議桌的另一頭,目光犀利的注視著她。她彷彿被電到一般,手中剛整理好的資料頓時掉了一地。她急忙蹲下身,藉著拾起資料,迴避他懾人的目光。

  韋克凡走到她身邊,高大的陰影籠罩著她。她抱緊資料,起身就要往外走。

  「不想接這個Case了嗎?」熟悉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

  她停下腳步,側身面對他。「我們公司希望有機會跟貴集團合作,可是我知道我是沒機會了。」她設法擠出這段話,抱緊資料的雙手顫抖著!他都能狠心的把她送回給哥哥,又豈會給她這個新人機會?

  「雖然二年多沒見,我們算是老朋友,也曾經很要好過,你怎會認為自己沒機會?這個機會是應該給你,也算是再見面的見面禮。」他走到她面前,不容許她側身面對他,並大膽的用言語激怒、諷刺她。

  她感到一陣暈眩,連忙扶著桌子。如他所言,他們二年多沒見了,過去種種也應該隨風飄散了吧?若要她放下心中的怨恨,她一定能辦得到,為何他就不能對他們父女差點造成的錯釋懷,而要用這樣的言語羞辱她,她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什麼地方得罪了他?

  韋克凡見她嬌弱無力,憐惜之情油然而生,但他還是控制住想抱她入懷的衝動。

  一陣暈眩過後,她試著站直身子。「我不要這個機會,也不要這份見面禮,請你把它讓給別人吧!」她的聲音裡有著顫抖與恐懼。

  她竟然不要這個機會?難道她真的這麼厭惡他,一心只想逃離他?這樣的想法使他怒火中燒,起了報復的念頭,報復這二年半來,她讓他所承受的相思之苦。

  「這個機會非你莫屬,你必須接下這個Case,除非你不怕你們公司因你而名譽掃地。」

  「這是我個人問題,跟我們公司毫無關係,你不能……不能……」她想到自己將害了公司,惶恐得說不出話來。

  她低下頭時,他勾住她的下巴,低頭與她四目相對。

  韋克凡從嘴裡輕輕的吐出話,「我就能,絕對能。」他特有的男人氣息,隨著他講出的話輕拂在她臉上。

  「你……你究竟想怎樣?」她的唇跟他的唇只差咫尺。

  「回你的公司等我的聯絡。你若辭職,可能會害一家公司倒閉。」他的大拇指輕刷過她的唇,「不要嘗試反抗我,我說到做到。」說完,他轉身從另一扇門出去。

  韋克凡回到辦公室時,姚立傑已在裡面等著他。

  「克凡,你沒為難曉辰吧?」

  「我把這個Case給她,你說我有沒有為難她?」

  「她的設計是裡面最好的,給她並不為過。只是,我倒希望她不要接,我怕你會把氣出在她身上。」當年所發生的事,他都瞭如指掌。他為好友惋惜一份他好不容易才確定的愛,二年來,克凡封鎖自己的情感,視女人如敝屣。但他總認為曉辰的不告而別應該另有隱情,事情絕不是如他的好友所想的那樣。

  「她沒有選擇的餘地,她一定得接,她的惡夢正要開始。」

  「克凡,你不能這樣對她,我到現在還是無法相信曉辰會跟你老婆要二千萬,更無法相信的是,以她之前的生活背景,居然會有男朋友。」

  「她不告而別就是最好的證明,你不要被她的外表給騙了,她跟一般的女人一樣狡猾、勢利。我跟你打賭,我可以用錢買到她。」

  「我還是不相信,我相信曉辰不告而別一定有別的原因,你想賭我就跟你賭,如果曉辰如你所說,那我輸你一次,隨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如果曉辰如我所說,那你就輸了,我的婚禮酒席,你全包了。」姚立傑和林巧裴這二年多來感情進步神速,已經論及婚嫁。

  「有意思,我跟你賭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22 01:45:49

第七章   

  任曉辰回到家,只覺精疲力盡,而謝珊珊已把慕天送回來了。謝珊珊和胡冠峰結婚後仍跟胡冠峰的父母一起住,所以只要她先下班,就會把慕天送回來,順便跟任曉辰談談一天中的大小瑣事。

  任曉辰看到兒子,疲勞盡除。二年半來,她把對孩子父親的思念,全都轉移到孩子身上,孩子的身上有著他父親的影子。

  「慕天想不想媽咪?」她緊緊的抱住兒子。

  「慕天想媽咪。媽咪,慕天要玩玩具。」他離開母親的懷抱,跑去拿玩具。

  「珊珊,我今天到弘韋集團去做程式說明,碰到韋克凡了。」

  「你碰到韋克凡!?你有沒有狠狠的罵他一頓,讓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他是個混蛋!」

  「我躲他都來不及,更別說罵他了。」

  「曉辰,你不能老是逃避,更不能把所有的過錯往自己身上攬。你並沒害死他們的孩子,伯父的遺囑也沒錯,錯只錯在他自己所造成的車禍。」

  「珊珊,我鬥不過他的,我只想跟慕天安穩的過日子,我不想再招惹他。這次他把Case交給我們公司做,我只要盡力做好就行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隨風而逝吧!」

  「誰教人家財大氣粗,我們就只有忍氣吞聲。老天真是不公平!」

  「好了,不要說這種不愉快的事,我們的新嫁娘,該回家洗手做羹湯了。」

  「好吧!慕天也該洗澡了。」她起身對著玩得正起勁的慕天大喊:「小慕天,珊珊媽咪要回去了,過來親一下。」

  慕天站起來親了她一下,然後說道:「珊珊媽咪,Bye-bye!」

  


  韋克凡回到家往往已超過十點。結婚以來,他只有在鍾芸倩的排卵期才會跟她同房。他對婚姻的不忠,早已是他和鍾芸倩之間公開的秘密。

  鍾芸倩對這樣的生活自然不是吵就是鬧,最近一年來,她也不想再當個只會暗自飲泣的怨婦,她開始往外跑,找尋自己的樂趣。

  「少爺,你回來了,要吃消夜嗎?少夫人還沒回來呢!」董嫂說道。對於少爺的改變,以及他婚姻的不幸福,她心疼不已,連她也不禁要怪起任曉辰的無情。

  「給我一杯牛奶就好。」他上樓走進曾是任曉辰的房間。結婚後,他把主臥室留給鍾芸倩,自己則睡在這個房間。房內所有擺設一樣也沒變過,他不知道自己為何還留著和她有關的東西,是為了紀念自己終於懂得什麼叫愛?還是提醒自己不要忘了那個辜負他的女孩?

  董嫂正要把牛奶端上樓,恰巧鍾芸倩回來,她接過董嫂手中的牛奶。「董嫂,我幫你送。」說著便帶著滿身的酒味,邊哼著歌邊上樓去。

  上了樓,鍾芸倩推開房門,將牛奶用力的放在書桌上,「難得你今天這麼早回來,是不是哪個女人伺候不周,讓你敗興而歸?要不要讓我伺候你呀?」她從背後緊緊的抱住他。

  他拿開她的手,轉身面對她。「已經警告過你,叫你不要在外面喝酒,也不要這麼晚回來,為什麼你屢勸不聽?」

  「我不行,你就行?我到底什麼地方比外面那些女人差,你寧可要她們不要我。」

  「當初要結婚的時候我就跟你說過,我要的是一個能生孩子、能當好母親的妻子,不是一個成天玩樂,只會吵鬧的妻子。而你,一樣也沒做到。」

  「生孩子又不是我一個人的事,也許是你不會生,怎麼可以全怪我!」

  韋克凡怒目看著她,她的美麗並沒因為歲月的增加而褪色,只是她身上總少了一份吸引他的東西。「你出去吧!如果你還不知檢點,我可以換個人幫我生。」

  「韋克凡,我詛咒你絕子絕孫!」砰的一聲,她將氣出在門上,轉身離去。

  


  接下來的日子,是任曉辰最忙碌的日子,她必須安排所有有關弘韋集團這個Case的相關事宜,她自己也跑了好幾趟弘韋集團的總公司,也跟姚立傑和林巧裴碰過面、吃過飯,因而得知他們兩個快要結婚了!她由衷地祝福他們。

  他們也總是親切的關心她,只是她總覺得,他們好像想問她一些什麼,卻總是欲言又止,又好像在隱瞞她一些什麼,她又不好過問。

  任曉辰不喜歡白天在弘韋集團工作,她覺得裡面的員工總是用另一種眼神看她,好像她這個Case不是她靠實力得來的。天曉得,她也不願意做啊!韋克凡更是利用這個機會要她疲於奔命,似乎在對她做著某種懲罰。

  她已經連續加了好幾天的班,每次回到家,慕天都已經睡著了。忽略了兒子,讓她好心疼、好愧疚。今晚是她最後一次加班,只要韋克凡辦公室的軟體灌好之後,其他的部分她就可以交代別人做。

  走進弘韋集團的辦公大樓,讓警衛確定身份後,她搭電梯直上弘韋集團的總部。所有的員工都下班了,她喜歡這樣寧靜的工作環境。

  打開韋克凡辦公室的門,以為已經沒人的她,被坐在辦公桌前的韋克凡嚇了一大跳。他的腿上抱著一個女人,兩人狀似親密的輕笑著。而他們也被任曉辰的開門聲嚇了一跳,輕笑聲立即被突如其來的驚嚇吞沒。

  她目瞪口呆的望著,兩抹紅霞染上雙頰,尷尬的表情更勝當事人。「對不起,我不知道還有人。我……可不可以請你們換個地方?」她不想白跑一趟,她好想多陪陪孩子。

  韋克凡推開腿上的女人,然後對他身邊的女人說道:「你先走。」

  女人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嘟起嘴巴。走到任曉辰身邊時,拋給她一個冷眼。

  「進來吧!」他起身靠在辦公桌上,把椅子讓給她。

  她走進辦公室時,臉上紅霞仍未退。在辦公桌前坐下,打開桌上的電腦,等電腦自行開機。「我不是要你讓你的女朋友走,我只是請你們換個地方讓我順利工作罷了!」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是她投懷送抱,我逢場作戲而已。」

  「你在辦公室裡逢場作戲,不考慮你的員工會怎麼想?」

  「現在是下班時間,更何況還有很多女職員想像她一樣得到我的青睞。」

  「我覺得你應該要學著尊重女性。」

  「如果女人不懂得自重,那男人也不必尊重她。我就遇過這樣一個女人,在跟我要好過後,拿了錢就跑。」

  他的眼神似在審問她,而她根本就不知他意有所指。

  「也許她有什麼苦衷,你應該問清楚,而不是把氣出在所有女人身上。」她是否也因這個原因而遭受池魚之殃?

  「那你告訴我,有什麼苦衷?」

  「你應該要問她,我怎麼會知道?」

  韋克凡被她的故作無知搞得不知是該生氣,還是該直接逼她說清楚。心中的思緒翻騰一陣後,男人的自尊不容他低頭,氣憤之情油然而生。「不過,只要我想要的女人,還沒有得不到手的,你說是嗎?」這句話,當然是針對她說的,而她自然也聽得懂。

  剛剛才退去的紅霞,想必又染紅了她的臉。她聽韋克凡說出這樣的話,以及他對女人的那種輕視,讓她覺得心寒。她不想跟他繼續這種話題,那只會招來更多的羞辱。

  韋克凡沒想到任曉辰認真工作時的模樣竟也能牽動他的神經,這二年半來,他要她的感覺未曾稍減,他一定要用錢買到她,是報復,也是渴望。

  「你一個晚上開價多少?」韋克凡瞇起雙眼看著她,單刀直入的問。

  「這是加班,我的分內職責,公司會算加班費的。」她邊操作電腦邊回答,不知道他意有所指。  



  「我指的是你一個晚上要賣多少錢?」他加強語氣。

  「我說過,這是我的分內職責,不能另外跟公司講價錢,這樣是沒有職業道德的。」

  「我指的是你的身體一個晚上要賣多少錢?」他一字一字清楚的說著。

  任曉辰操作電腦的雙手先是僵住,臉上的表情一陣青、一陣白。他一定要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她嗎?她深吸了一口氣,顫抖的說著:「對不起,我不賣。」

  「你不賣?不賣我也要你。」他抬起她的臉,覆上她的唇。這二年半來,他換女人好像在換衣服,但他仍為她保留他的唇。

  他的吻由淺嘗到深入,一點一滴的汲取她的芳香,一點一滴的奪取她肺裡的空氣。兩人心裡埋藏已久的思念超越了恨意,一觸即發。他抱她到沙發,更加肆無忌憚的侵略她。她無力反抗他,以前如此,現在亦是,只能任他解開她的內衣,手掌搓揉著她的豐滿。

  「曉辰,你變豐滿了!」他將唇往下移,引來她陣陣嚶嚀。「我還是想要你,非常想要。告訴我,你結婚了沒有?」

  她全身的神經已受他的操控,根本無法聽自己使喚,她只能搖搖頭。

  「很好,那你開個價吧!」他仍不忘用錢羞辱她。

  她氣得大喊出聲:「你無恥,放開我!」她奮力站起身,整理不整的衣衫。

  「我無恥!那你呢?你敢說除了我之外,沒有過別的男人?」

  她生氣的喘著氣,不想回答他這個問題。「我還要工作,如果你不走,那我走。」

  韋克凡也不想繼續待著,他怕自己會控制不住自己要她的慾望。

  「記住我的話,只要你肯賣,我一定買。」說完,他提起公事包離去。

  


  弘韋集團的整個Case忙了一個月,總算告一個段落。只要韋克凡想見任曉辰,他就隨時以電腦有問題要她到公司見他,每次見面總讓兩人心跳加速,也總在一番唇槍舌劍之下,搞得不歡而散。

  因為弘韋集團的Case圓滿達成,新世紀公司放了任曉辰一周的假。放假的第一個下午,她接到了她乾媽的電話,心中的喜悅難以言喻,兩人約了隔天相見敘舊。

  掛斷電話後,韋老夫人的思孫之情總算得到了一些些慰借。

  「老夫人,您什麼時候認了個乾女兒?」董嫂奉上茶後問。

  「在美國認識的,那女孩既懂事又貼心,她那個兒子長得跟克凡簡直一模一樣。哎呀!反正任我怎麼說都沒人相信,哪天我把他帶回來讓你瞧瞧。」

  「老夫人,您巴望孫子巴望了這麼多年,沒正的有副的也不錯啊!」

  「說到這我就有氣,怎麼他們結婚這麼多年,也不見孵個蛋?」

  「我們當下人的不方便過問,您回來了,跟他們年輕人溝通溝通吧!」

  「我看不但要溝通,必要時,還要疏通疏通。」

  韋老夫人生性幽默、個性直率,就算在晚輩面前,她也完全沒有架子。

  


  二年半來,韋家的餐桌上第一次開飯。

  「媽,您難得回來就多住一些日子吧!」鍾芸倩夾了一塊肉放到婆婆碗中,她知道韋克凡對他母親百依百順,也知道他母親抱孫心切,只要她好好巴結她,她一定會替她管教韋克凡。

  「我要跟你們宣佈一件事,我在美國認了個乾女兒,我很喜歡她,我希望你們跟她認識認識,把她當成親妹妹。」

  「媽,以您的身份地位怎麼好隨隨便便就認個什麼乾女兒,萬一她是有目的怎麼辦?克凡,你說,我說得有沒有道理?」鍾芸倩大膽的對婆婆說。

  「芸倩,你不用擔心,等你跟我這個乾女兒相處過後,你就會改觀的。」

  鍾芸倩不再說話,逕自吃著碗中的飯。看來,她這個媳婦還不如一個乾女兒。

  晚餐的氣氛雖和諧,卻也沉悶。晚餐過後,韋老夫人到房間找兒子聊天,兩人在無人的房裡才緊擁在一塊兒。

  「兒子,為什麼和你老婆分房睡?」她知道他這麼做一定有苦衷。並非她寵兒子,是因為她太瞭解兒子。

  「媽,這件事您就不要操心好不好?我一定會為韋家傳宗接代的。」

  「孩子啊!要傳宗接代也要你婚姻幸福。看到你的婚姻不幸福,我也不要抱什麼孫子了,我寧可去抱什麼史奴比、米老鼠。」

  「媽,您不要這樣說嘛,我很高興您能回來,真的很高興。」他岔開了話題。

  「我知道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的,婚姻更是一輩子的事,媽不願意看到你就這樣過一生。就像我乾女兒,雖然她從不願意多講,我也知道她肯定也為情所苦。」

  「她到底是何方神聖,可以讓我媽讚不絕口、牽腸掛肚的?」

  「她呀!善解人意、溫柔體貼、美麗大方,我就不知道是哪個混蛋兼笨蛋會放棄這樣的女孩,她還有一個跟你長得好像的兒子。」

  「跟我長得好像的兒子?我的媽啊!我肯定不是那個混蛋兼笨蛋。」

  「我倒希望你是那個混蛋兼笨蛋,那我不就有個純正血統的孫子了嗎?」

  「也許她並不如你所想像的單純,搞不好是個唯利是圖的女人。」

  「怎麼連你也懷疑你老媽的眼光。她連我的真正身份都不知道,在美國時,她一個女孩帶著一個小孩又要讀書又要生活的,卻從不肯接受我的幫助,我還怕她知道我的身份之後不願意跟我交往呢!」

  「既然如此,我會好好照顧這個妹妹的。」

  「那明天陪我去看我乾女兒,好不好?」

  「我明天要開會,改天好不好?」

  「好吧!我要休息了,我明天得早一點出發。兒子,晚安。」

  「晚安。」他們再一次擁抱對方。

  之後的一個禮拜,韋老夫人幾乎天天守在她乾女兒任曉辰的住處,恰巧任曉辰也放了一周的假。這期間她一直處心積慮,要安排兒子和乾女兒碰面,機會卻總是擦身而過。

  一周過去,任曉辰必須回公司上班,她本想把孩子再送回胡冠峰的媽媽那兒,韋老夫人卻執意要幫她帶慕天。任曉辰怕她來回奔跑太累,卻又不願意杵逆她只好答應。而她也答應任曉辰,若是太累,就把慕天交給胡冠峰的媽媽幫忙帶。

  由於任曉辰這次為公司賺進一大筆錢,也打響了新世紀公司的名聲,黃經理特別准許她的上班時間可以彈性配合工作需要,有些Case她甚至可以在家中完成。也由於這個特許,她才敢依了韋老夫人的要求。

  這天,任曉辰要為一個新Case加班,她只好同意讓慕天跟著她乾媽回她家住一個晚上。第一次帶慕天回韋家,就引起了騷動。

  董嫂看著這個小男孩,左看看、右看看,滿臉的不可思議。「老夫人,這怎麼可能,這孩子跟少爺小時候的樣子簡直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這下總算有人相信了吧!」韋老夫人得意的笑了。

  「老夫人,他也許是少爺在外面生的也說不一定,不然,哪有可能長得這麼像?」

  「我也希望是。」

  慕天第一次在這麼大的房子裡奔跑嬉戲,快樂的童笑聲充斥整間屋子。他對於所有沒見過的事物都覺得好奇,董嫂只得跟在他後面不停的回答他的問題。一主一僕一個孩子,讓沉靜的山中午後,添加一股溫馨的暖流。

  在房裡睡了一個下午覺的鍾芸倩,被這樣的笑聲吵得煩死了。她穿著暴露而性感的睡衣不加掩飾的走出房門。「董嫂,可不可以讓那個小鬼安靜點啊!」她對婆婆關心她的乾女兒、乾孫子比對她這個媳婦還關心,心中的不滿已醞釀了許久。

  「少夫人,孩子本來就是這樣的,要是孩子不笑成天哭,那才頭痛呢!」

  「芸倩,你也該換套衣服準備下來用晚餐了,順便來看看我的小寶貝,也許他會為你招來一個孩子喔。」

  「是啊!少夫人,我們老家就有這樣的說法。」

  「媽,要生孩子可是要先睡覺的,你兒子不跟我睡覺,怎麼生孩子啊!」

  韋老夫人聞言一愣,董嫂也不敢再答腔,兩人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甩頭進入房間。

  天真無邪的慕天還是繼續奔跑嘻笑著,完全不知發生什麼事,直到他撞上了從外面進來的韋克凡。他抬頭看著高大的韋克凡,約幾秒鐘後,他拔腿衝到韋老夫人的懷裡躲了起來。

  「小寶貝,怎麼了?」韋老夫人抱緊他,關心地問。

  「媽,他剛剛撞上我了。」韋克凡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

  「克凡,你回來了!這個就是我乾女兒的兒子,你快來看看他,連董嫂也說他長得像你。」她抱起孩子,讓他坐在膝上。

  韋克凡蹲在母親的面前仔細的打量坐在母親膝上的小男孩,小男孩的眼神也勇敢的看著他,沒有先前的害怕。一種似曾相識、無法言喻的感覺停留在心頭,敲擊著他。

  「克凡,怎樣,很像吧?」

  「是很像。」他伸手握握小男孩的小手,然後對他說:「嗨,你叫什麼名子?」

  「嗨!我叫慕天。」他也握著韋克凡的手,開始覺得好玩。

  「你今年幾歲了?」

  他放開韋克凡的手,先伸出右手,再用左手幫助右手,比出三根手指頭,「我今年三歲。」

  「你不要看他小,英文字母、唐詩、數字、認字……他都會,可不比你小時候差。」

  「看來,他媽媽還是個盡職的好媽媽。」

  「讓你找個機會和她見見面,你總是沒時間。」她難免也要抱怨兒子幾句。

  「叔叔,你會不會做飛機?」慕天拉拉韋克凡的手。

  「當然會啦!你讓我抱抱,我就做給你。」韋克凡伸出雙手。

  慕天看了他一眼,才趴到他身上。韋克凡抱他站起身,上樓回房間做飛機去了!

  晚餐時,連韋克凡的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這讓鍾芸倩很不是滋味。

  「要逗孩子也不會自己努力生一個,光逗別人的有什麼用!」鍾芸倩完全不再顧慮婆婆是否在場。

  「鍾芸倩,我請你明天到少凡那裡做檢查,如果你不能生育,我們就早一點離婚,我也好再找個女人來幫我生。」

  「韋克凡,你也該檢查檢查,不要把責任全推到我身上。」

  「好了,你們不要吵了,找個時間兩個一起去檢查。克凡,到時候你就陪芸倩一起去,這種事是要夫妻一起檢查的。」

  「好的,我會讓少凡安排。」韋克凡也懷疑起自己的生育能力是否正常。

  


  加完班,已經十一點了!第一次讓孩子離開自己身邊,任曉辰老是覺得不安。她不是不放心讓乾媽帶慕天,而是母性使然,只要孩子一離開自己身邊太久,就開始擔心。

  平常她只要一加班,謝珊珊一定會跟胡冠峰來接她。她看到熟悉的車影由遠而近,直到在她跟前停下。她一坐進車子內,卻發現兩人透過擋風玻璃,直盯著前方。

  「曉辰,你看,在那間賓館門口跟一個穿灰色衣服的男人拉拉扯扯的女人,像不像跟你哥哥同居的女人。」胡冠峰的眼光依舊沒有離開過前方。

  任曉辰將目光移向胡冠峰說的地方。昏黃的燈光籠罩整條街道,賓館門口更顯得幽暗,女人的身形卻是似曾相識,但她仍不敢確定。「看得不是很清楚。」

  胡冠峰將車緩緩開近,在賓館門口停了下來。

  「是她,沒錯,是夢妮姐姐!」

  三人看著一男一女拉扯著,也搞不清楚到底是誰拉誰。畢竟地點是在賓館門口,又加上夢妮衣著暴露,讓他們不敢貿然下判斷。顯然答案快揭曉了,那個穿灰色衣服的男人打了夢妮一巴掌,趁她搖搖晃晃之際,拉著她往賓館走。

  任曉辰打開車門衝過去,讓來不及反應的胡冠峰和謝珊珊傻了眼。兩人互看一眼,也馬上下車跟過去。

  「這位先生,可不可以請你放開這位小姐?」任曉辰口氣嚴肅。

  兩人停下拉扯的動作,將目光集中在她身上。夢妮臉上有著喜悅也有著羞愧,她奮力甩掉男人的手,站到任曉辰身邊,似乎在尋求一份保護。

  「放開她?!老子花錢玩女人都還沒玩到手,你要我放開她?也好,我看你比她還標緻、還年輕,就由你來代替她!」說完,他想伸手抓住任曉辰的手。

  任曉辰往後退了一步,及時來到她身後的胡冠峰抓住男人的手腕。「不准你碰她。」

  男人的臉上扭曲著,顯然是胡冠峰在他手上施加了壓力。只見他抬頭看了身形高大的胡冠峰一眼後,立即說道:「大哥不要生氣,不碰就不碰!」

  胡冠峰放下男人的手,男人丟下自尊轉身走了!

  「夢妮姐姐,你不要緊吧?」任曉辰拉著她的手,關心之情溢於言表。

  「曉辰,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我沒事,謝謝你們。」她看看任曉辰,又看看她身邊的一男一女,她從皮包裡拿出一枝筆、一張紙,在上面寫了一個電話號碼,然後塞到任曉辰的手裡,「如果你願意,再跟我聯絡,再見!」說完,她立即離開。

  任曉辰呆立在原地,望著夢妮的身影越走越遠,直到謝珊珊拉她上車。

  「曉辰,我看你跟這些人的孽緣肯定未了,回國二個月就遇上韋克凡,現在又遇上你哥哥的同居人,世界真是小啊!」謝珊珊也不勝欷吁。

  任曉辰從夢妮走後,便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她沒回答謝珊珊的話,因為她根本沒多餘的心思聽進去。她不知道夢妮為何又重操舊業?她更不知道該不該跟她聯絡?她曾經幫過她,邱老大也已經伏法,而哥哥是否依舊惡性不改?

  回到家後,不見慕天的身影,空虛感包圍著她,也驅走了夢妮所帶來的疑惑。從慕天出生至今,第一次離開她身邊,她想打電話給乾媽,聽聽慕天的聲音,偏偏時間又太晚了。看來,她今夜要為兒子失眠了。

  


  星期六中午,任曉辰下班經過百貨公司門口,她看到百貨公司門口的花車上,擺著正在打折的去年冬季童裝。天氣漸漸涼了,兒子又長得好快,該幫兒子挑幾件衣服了。

  衣服的價位打完了折還是很高,她一直都省吃儉用,不但要付房租,還要存錢還胡冠峰夫婦借她的錢,還要準備兒子的教育費……她將衣服拿在手中,心裡盤算著該不該買。

  「你為什麼在挑小孩子的衣服?」

  任曉辰吃驚的放掉手中的衣服,轉身與韋克凡面對面。她像極了被逮個正著的小偷,心虛地道:「因為……不是,我只是覺得這衣服很可愛,我想,我可以送給謝珊珊。」

  「謝珊珊穿這麼小的衣服?」他覺得任曉辰的表情好像怕他知道什麼?

  「當然不是,我只是隨便看看,沒什麼,再見!」她轉身就要走。

  他及時拉住她的胳臂,對她說:「陪我到上面吃飯。」

  「我不餓,謝謝!」

  「如果你想在這裡拉拉扯扯,我也不反對。」他總有辦法威脅她。

  任曉辰看看外面來來往往的行人,再看看百貨公司出入的顧客,她只好就範。

  兩人搭電梯到達頂樓,走進餐廳的大門,她一眼就看到姚立傑、林巧裴在對韋克凡招手,旁邊還有一男一女,是她從沒見過的。她原以為只要跟他吃一頓飯就沒事了,沒想到竟有這麼多人。

  兩人入座後,任曉辰向他們微微點頭,嘴角牽動著應付性的微笑。他們都是韋克凡的好朋友,她卻無端闖入這樣的一場飯局。「克凡,怎麼沒聽你說要帶曉辰來?」姚立傑問。

  「我在樓下恰巧碰到,就請她上來。」

  「克凡,莫非她就是任曉辰?」一位男子說。

  「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啊!」另一名女子也開口道。

  「曉辰,他是我哥哥,那是我嫂嫂。」林巧裴介紹著。

  「你們好。」任曉辰也知道他們,林翌和他的太太。

  席間他們把話題停留在那一段求學時的共同回憶裡,無論是哪一個人的韻事或糗事,都會成為其他兩位的笑柄。只是,當他們講到韋克凡的風流韻事時,眼光總會由韋克凡的身上飄到任曉辰身上。不過,見他們談笑風生,也讓任曉辰輕鬆不少。

  「立傑,你打算帶巧裴到哪裡蜜月?」她把目標轉到姚立傑身上。

  「這得看克凡放我們幾天假了。」姚立傑把問題丟給韋克凡。

  「不要現在設計我,我不作承諾。」韋克凡技巧的把問題擋掉。

  「哥、嫂嫂,你們要不要來個二度蜜月,到時候一起去?」林巧裴建議。

  「如果要二度蜜月,那我肯定拉著克凡也一起去,這樣我們三個男人有伴,才不會覺得無聊。」林翌說著。

  「林翌,你的意思是說,跟女人在一起很無聊嘍?」他的老婆質問著。

  「哥,你完蛋了!」林巧裴幸災樂禍地笑道。

  「你當我是開玩笑的,你也知道克凡連第一次蜜月都沒去,哪來的二度蜜月!」林翌忙著跟老婆解釋。

  「不過說真的,林翌的建議也不錯。克凡,你覺得可不可行呢?」姚立傑問。

  韋克凡知道他意有所指。「如果有機會,我不反對。」

  任曉辰覺得自己就像個隱形人,在一旁見他們笑鬧著。她不時看著手上的表,這頓飯已經吃了二個多鐘頭,她早該到家的,如今,她一通電話也沒打,乾媽一定會擔心。

  「對不起,我想去一下化妝室。」任曉辰輕聲的對韋克凡說。

  「去吧!在櫃檯旁邊。」韋克凡也輕聲的對她說。

  到了櫃檯,她先打電話給乾媽,告訴她會晚一點到家,心中一塊石頭才算放了下來。從化妝室走出來,她在櫃檯遇上正在簽帳的韋克凡,她站在旁邊等他簽完帳,立刻跟他說:「我要先走了,謝謝你的午餐。」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不順路的,我搭公車比較方便。」

  「如果我堅持要送呢?」他的態度強硬。

  「其實,我還沒打算回家,我還要去買個東西。」她不能讓他送她回去,萬一他得寸進尺又想到她住的地方,那不就會被他發現慕天!

  「那我陪你去。」他不死心,打算跟她耗到底。

  任曉辰快被他氣瘋了,「如果我是去跟男朋友約會,你也要去嗎?」

  她不知道這句話竟惹怒了他。他拉著她的手走出餐廳、進入電梯,一路來到他停車的地方。他把她塞進前座,自己再走到駕駛座,憤怒的關上車門。

  「說,你跟你男朋友約在什麼地方?」他側身看著她,眼底淨是怒火。

  她不知道他為何要生氣,該生氣的是她呀!「你真的堅持要送?」

  「說吧!在什麼地方。看來,我得跟他談談條件。」

  任曉辰聽得莫名其妙。「談什麼條件?」

  「問他要多少錢,才肯把你讓給我?」

  「我是一個人,不是一個物品,不能任由你買賣。」

  「只要跟過我的女人,不管她是自動投懷送抱還是我想要的,一旦我不要了,他們都會得到該有的報酬。你說,這是不是另一種買賣?」

  「不是每個女人都像你講的這樣。」

  「你是不是呢?目前為止,你是第一個沒有在我這裡得到報酬的女人,更可貴的是,那還是你的初夜。」

  任曉辰聽得瞠目結舌,心中隱忍許久的委屈,加上他不斷的羞辱,她已忍無可忍。她要完全脫離他,不再跟他有一絲一毫的牽扯,不管她曾經有多麼想他!她摸到車上的門把,卻打不開門,她急得喊叫:「請你開門,我要出去!」

  他將她的手反扣在身後,也不管外面是不是有人在看,他已經封上她的唇。他很快的結束這個吻,卻沒放開她的手。

  「如果我有什麼地方得罪了你,請你高抬貴手,我不要什麼報酬,我只希望你放過我,不要再為難我。」她被抓住的手已漸漸麻了。

  「高抬貴手?要我放過你?沒這麼容易!」她重重的傷了他的心,直到現在還在痛,他怎麼可能這麼輕易放過她。自從她離開他後,那種椎心之痛,終於讓他明白什麼叫作愛。二年半來,他試著在每一個跟他有關係的女人身上找尋相同的感覺,卻都徒勞無功。

  「那你到底想怎樣?」只要他能氣消,她什麼都願意做。她只求能跟孩子平靜度日。

  「很簡單,只要你讓我滿足了,我就會放過你。」他放開她的手。

  「要怎樣才可以讓你滿足?」

  「用你的身體滿足我。」

  她倍受屈辱的望著他,他要的居然是她的身體!而如果她給他,他就能放過她,不會再威脅到她和孩子的生活,那就給他吧!反正,她都已經給過他了,又何必在乎多一次。「那你就會放過我?」

  「等到我不想要你了,你就自由了!而且,還會有一筆報酬。」

  「我說過,我不要什麼報酬,我只要你信守承諾,等我滿足你,你就會放過我。你說吧!什麼時間?什麼地點?」她覺得好羞恥,越講頭越低。

  他抬起她的下巴,讓她面對他,「你以為我只會要你一次?」他搖搖頭笑著。「絕對不會只有一次或是兩次,那絕對無法滿足我。」

  「可是……」

  他不讓她多說,又再度覆上她的唇。他輕輕佻逗她的舌尖,直到感受到她也沉迷其中並回應著他,他才緩緩的收回他的吻。「記住,不准任何男人碰你,除非我不要你。」

  他的無情讓她的心好痛,而她卻只能默默承受。她曾想過不要理他,畢竟她也付出了代價。可是又怕他不放過她,早晚會發現孩子……誰教她竊取了他的種子。

  「我必須要回家了!」她再度摸索著車上的門把,因為他換了車。

  「今天晚上陪我。」他的口氣急轉直下,已不再那麼霸道,反倒像是個要糖吃的小孩。

  「我今天不方便,因為,剛好是我的……經期。」

  「我只要你陪著我。」他的手撫摸著她的臉頰,他的唇輕含著她的耳朵。

  他的溫柔讓她有一股想留下來的衝動,可是她真的得趕回家照顧孩子。

  「我的經期總讓我不舒服,我想回家休息,改天好不好?」她像哄孩子般地道。

  「好。那我送你回去休息。」只要一跟她在一起,他的脾氣就會變得反覆無常、無法控制,這哪像是叱吒商場的風雲人物。

  「不用了!你看外面正在塞車,你送我回去根本不順路。」

  「好吧!你得隨時讓我找得到你,我不喜歡玩捉迷藏。」

  她點點頭,終於打開車門下車,迅速走進人群裡。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22 01:46:16

第八章   

  接連幾天,由於乾媽要跟一些台灣的老朋友聚聚,所以沒能過來照顧慕天。今天她想早點回家,順便到胡冠峰家接慕天。整理好辦公桌後,她摸索著皮包找零錢要搭公車時,摸到一張便條紙,將它打開一看,才想起是夢妮的電話號碼。

  這張便條紙躺在她的皮包裡已經超過一個星期了!她一直忙著上班、照顧孩子,竟完全忘了這件事。她立即拿起桌上的電話,按照夢妮留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

  (喂,請問你找誰?)

  「夢妮姐,是我,曉辰。」

  (曉辰!?沒想到你還願意打電話過來!)

  「夢妮姐,你快別這麼說,我實在是太忙了,才會拖到現在才撥電話。」

  (曉辰,你還願意見你哥哥一面嗎?)

  「他還好嗎?應該是你們還好嗎?」

  (他不好!他一直想見你最後一面,希望你能原諒他的所作所為,好讓他到九泉之下,還能有臉見你父母。)

  「夢妮姐,我哥哥到底怎麼了?」

  (他得了肝硬化,跟他的生父一樣,已經是末期了!我沒有錢送他進醫院,只能靠著陪酒賺的錢幫他買藥。)

  「夢妮姐,你給我地址,我現在馬上過去。」

  任曉辰抄下地址,走出公司大門,馬上攔了一部計程車飛奔過去。

  三十分鐘後,她來到目的地。她上了樓梯來到頂樓,這是另外用鐵皮加蓋的屋子。她找不到門鈴,用手敲了敲門,夢妮隨即開了門。

  「曉辰,你來了!」她帶任曉辰走進大概只有七、八坪大的屋內。

  任曉辰一眼便看見躺在床上的任子威,厚重的棉被蓋在他身上,只露出面黃肌瘦的臉。

  「威哥,威哥,曉辰來看你了。」夢妮坐在床邊,輕搖著任子威的肩膀。

  任子威張開眼,無神的雙眼閃過一抹激動。

  「曉辰,你過得好嗎?」他精神不振、口氣虛弱,講話卻還順暢。

  「我很好,真的。」

  「那就好,至少讓我少一件罪孽。曉辰,你願意原諒哥哥所做過的事嗎?」

  「哥,過去的事就算了,一切讓它煙消雲散吧!我不會再怪你的。」

  「我荒唐了一輩子,到要死了還拖累夢妮,這讓我過意不去。她跟我既沒名也沒份,還願意在我最潦倒的時候照顧我,還為我出去……」他已經哭出聲。

  「威哥,你就不要再說了……」夢妮扶住任子威抽搐的肩膀,眼眶也充滿淚水。

  任曉辰見兩人相擁而泣也不免心酸。「夢妮姐,謝謝你照顧我哥哥。我們把哥哥送到醫院去,請你在他身邊照顧他,你……你就不要再出去工作了。」

  「曉辰,我不要去醫院,那要花好多錢,我只想趕快解脫,不要再拖累任何人了。今天看見你之後,我再也沒遺憾……」他的聲音已虛弱得快聽不見。

  「哥,錢的事我會想辦法,你只要安心養病就好。」任曉辰見哥哥已快支撐不住,她只好先請哥哥休息,並告訴哥哥她會再來看他。

  夢妮送任曉辰走出屋子,直到樓梯間她才敢進一步詢問哥哥的病情與他們的生活情況。「夢妮姐,是不是應該送哥哥到醫院去比較好?」

  「曉辰,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為了你哥哥,我還跟酒廊借了三十萬,他們跟高利貸沒什麼兩樣,如果我再還不出來,就只好再回去賣了。」

  「夢妮姐,你不可以再到那種地方上班,我會想辦法的。」

  「沒想到你哥哥對你這樣無情,你還願意幫他。」

  「你比我更重情重義,我真的很感謝你。我必須回去了,我會再過來。」要走的時候,她把皮包裡的錢悉數留給夢妮,並告訴她有任何需要隨時找她,她也會常過來。

  哥哥的情況讓她不得不伸出援手,她其實並沒有多餘的能力可以照顧他們,只是道德良心、兄妹之情,讓她不得不扛下這個擔子。

  


  韋老夫人這幾天忙著跟一些老朋友見面,已經好幾天沒見到慕天了,今天韋克凡上班不趕時間,她便搭他的便車到乾女兒家。其實,她是故意要製造機會讓兒子和乾女兒見面。

  「克凡,待會兒要不要順道上去看看慕天?」韋母故意用慕天當餌。

  「我不上去了,停車位不好找。幫我跟慕天說我很想他。」

  「兒子,你可不可以跟她見一下面,然後幫她安排一個薪資高又輕鬆的工作?」

  「媽,弘韋集團裡沒有這樣的職位。如果她是這樣要求的,那我直接給她一張空白支票,算是看在您的面子上。」

  「那是我的意思,不是她要求的。就是因為她不肯接受我的幫助,我才要你跟她見面,要你幫我說服她。」

  「哦!那她很有骨氣。好吧!我會找個機會跟她見個面。」

  「還有,等你跟她見面後,順便叫她搬過來跟我一起住。」

  「媽,你簡直就把她當成親女兒了。」

  「說真的,要不是你已經結婚,我一定會要你娶我乾女兒,那個女孩實在讓人喜歡。」

  他心裡已經有一個讓他心疼的女孩了!只是,他不想告訴母親,免得又讓她多了一件擔心的事。

  韋老夫人下車後,韋克凡直接到公司。自從上次與任曉辰見面至今已過了一個星期,他幾乎無時無刻不在想她。他壓抑住想找她的衝動也已不下百次,要控制任曉辰對他來說易如反掌,只是他為自己無法控制她的心而掙扎不已。

  接近中午時,韋克凡接到林巧裴的內線電話,說是任曉辰找他,問他要不要見她。韋克凡訝異他聽到的名字,二話不說,要她立刻請任曉辰進來。

  任曉辰進入韋克凡辦公室,見到他的面之後,一度無法開口說出她此行的目的,雖然她已經準備好要接受韋克凡的羞辱。

  「你不會只是來看我的吧?」韋克凡知道她一定有事找他,卻等不到她開口。

  「我……我想跟你借一筆錢。」她雖勇敢的面對他,語氣中卻有著恐懼。

  「何不說你是來把自己賣給我的。」他就知道他可以用錢買到她。

  「不是的。」她把一張紙放到他桌上,繼續說道:「我打了一張借據,請你看一下,如果有需要補充的,我可以隨時加上去。」

  韋克凡拿起借據看了一下,嘴角牽動一抹輕笑,隨即將借據丟回桌上。

  「不需要借據我也會把錢給你,只是你得隨時應付我的需要。」

  「那是不一樣的,我答應你的事,我是不會要報酬的。這筆錢我會慢慢還給你,至於利息部分你可以請你的會計算一下。」

  「一百萬並不多,我不缺那些利息,更不需要你還。我也不想白要了你,這筆錢算是你的報酬。如果你還堅持你的原則,那我很抱歉,我們可能不需要再談了。」

  任曉辰知道一定會受到羞辱,她以為只是言語上的羞辱,只要忍耐一下就好,畢竟韋克凡是她唯一的希望。可是沒想到,他直接拿錢羞辱她的人格、身體,而她又真的需要這筆錢……算了!她賣給韋克凡,總比夢妮賣給個個不同的男人好。

  她的頭好似幾百斤重似的,勉強點了兩下,就再也抬不起來。

  如此羞辱她,韋克凡心中一百個不願意。他希望她回絕他、堅定的回絕他,他還是會把錢給她,而她卻依然受不了金錢的誘惑。他拿出支票飛快的寫著,這樣的交易讓他心痛莫名,雖然他想用錢買她。

  任曉辰手握著他的支票,頭依然低垂著,直到她走出韋克凡的辦公室大門。

  


  這幾天,任曉辰總算安頓好哥哥,除了說服他住院之外,也幫夢妮清了酒廊的債務。韋克凡並沒找她,這讓她鬆了一口氣,她重新寫了一張借據,用限時掛號寄到弘韋集團,表明她真的不願意將自己賣他的決心。

  她這個舉動倒是出乎韋克凡意料之外,他差點忘了她是一個心思多麼細密的女孩。雖然他百般想要她,也想報復、羞辱她,而卻在他可以如願時,又因她為了錢而出賣自己不停的痛苦著,如今這封信就等於在嘲笑他的愚笨。自從再度見面以來,他的人、他的情緒就被她牽動著,有相思之苦、有想要她的苦、有愛她的苦。算了!如今他不想自己一個人再獨自承擔這種痛苦,他要她陪她一起感受。

  他離開公司,驅車來到任曉辰上班地點的樓下,用手機打電話給她。

  「曉辰,你的二線電話。」會計小姐喊著。

  「謝謝。」她走到電話前,按下二線。「喂!我是任曉辰。」

  (我在你們辦公室樓下,我想見你。)

  「可是我還在上班……」韋克凡已經掛掉電話,他肯定收到她的信,想把借據送回來。

  任曉辰一下樓,一眼便看見韋克凡的車,她敲敲車窗玻璃,電動車窗降了下來。

  她還來不及開口跟他講話,他已搶先一步對她下命令:「馬上上車。」

  「可是我還在上班。」她依然站在車外,不想動作。

  「你要我替你請假嗎?」

  他又威脅她了!她怎麼可能讓他幫她請假,那肯定會在辦公室裡造成轟動。她無奈的打開車門坐了進去,電動車窗升了上來,車子立即揚長而去。

  「你是大老闆,可以為所欲為,我只是一個小職員,請假要看臉色、要扣薪水。」她雖淡淡的說著,心裡卻在盤算請一次假要被扣多少薪水。

  「你可以把工作辭掉,弘韋集團會重用你。」他希望把她綁在身邊。

  「弘韋集團裡人才濟濟,而我只是一個社會新鮮人,我不適合。」她避他唯恐不及,縱使弘韋集團是每個求職人的夢想。

  「你太謙虛了,你的借據我暫時收下,如果你有任何需要,可以隨時找我。」

  「如果我需要平靜的生活,你願意給我嗎?」她馬上提出要求。

  「如果你是指我擾亂你的生活,那你只有忍耐,因為你也擾亂了我的生活。」

  「我沒有啊!我已經離開你們了,如果你們夫妻生活有什麼不愉快,你不能把氣全出在我身上。」她把心裡的委屈說了出來,也希望他能釋懷。

  韋克凡本就氣她無情的離開他,現在她居然還講得如此理直氣壯。他心中的一股氣不受控制的湧上來,他一定要他陪著她一起承受這種錐心之痛,直到永遠。

  他將車開進一棟高級大樓的地下室停車場,拉著她搭乘電梯到頂樓。頂樓只有一個門,他拿鑰匙開了門,推她進去。

  屋內一片大落地窗映入眼簾,任曉辰無視屋內高級精緻的裝潢,輕輕走到窗前。她觸摸著透明潔亮的玻璃,享受著居高臨下的感覺。

  韋克凡與其他女人的一夜春宵,皆是在這間套房度過的。雖說是套房,卻比一般三房兩廳的房子還要大,那片大落地窗是韋克凡買這間套房最大的理由。住過這裡的女人有好幾個,她們卻都只驚訝於這裡超現代的裝潢。他知道任曉辰也跟他一樣,受這片大落地窗吸引。他走到她身後,雙手攬腰抱住她,親吻著她的耳垂、頸項。

  她轉了一個身,轉出了他的懷抱。「現在是白天。」

  韋克凡拉上落地窗的窗簾,室內的光線隨著窗簾的移動漸漸的變暗。

  「誰說白天不能親熱的?」

  「可是……我能不能收回我上次答應你的事?我不想介入你的婚姻生活,更何況你也願意收下我的借據了,那表示我並沒將自己賣給你,對不對?」她真後悔上次答應了他。

  「來不及了!從車禍發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經來不及了!還記得你父親的遺囑嗎?他將你交付給我,終其一生,就算我願意收下你的借據,也不能改變這個事實。」他與她四目交接,態度認真。

  任曉辰的視線無法離開他堅毅的臉,他果然拿父親的遺囑懲罰她,這讓她愧疚得無言以對。父親愛女心切,她何罪之有?錯就錯在她不該在車禍中倖存,如果老天爺安排她活著就是要她受罪,那就讓她來承擔所有罪過吧!

  她滿臉無奈的看著他,仍與他四目交接,她心中只能暗暗祈禱他能早日氣消。

  「曉辰,吻我。」韋克凡突如其來的要求,讓她的心跳漏了半拍,她依舊看著他。

  「吻我。」他這次是命令。

  任曉辰整個人僵住,他這樣的要求與命令,就是要她接受這個已定的事實。她先低下頭調整自己的情緒,再抬起頭時,她已可以勇敢的面對他。她上前跨了一步,伸出雙手撫觸他俊美的瞼,然後踮起腳尖,緩慢的送上自己的唇。

  她的動作青澀而笨拙,韋克凡雙手扶助她的腰,任由她蜻蜓點水般的吻著。

  任曉辰真的不懂該怎麼吻他,每次都是他在引導她、撩撥她的感官與情緒。她離開他的唇,雙眸注視著他,等待他的反應。

  他的嘴唇有她笨拙而留下的些許口水,她伸手幫他擦拭掉。韋克凡乘機抓住她的手,一把擁她入懷,緊緊的抱住她。「抱緊我,曉辰。」他心中有著因為愛她卻無法得到回應的脆弱。

  任曉辰不再遲疑的抱緊他,將頭埋入他的胸膛,把心中對他的愛恨纏綿,全都無言的盡情宣洩,兩人的心跳聲因身體的接觸而急促跳動。

  「曉辰,告訴我,你有沒有讓其他男人碰過你?」他依舊緊緊抱住她,內心緊張的期待著他想要的答案,他是她第一個男人,也希望是她唯一的男人。

  任曉辰毫不猶豫的在他懷裡搖著頭,輕聲的說:「沒有。」

  韋克凡無法再克制身體裡的慾望,他抱起她走到床前,與她一起躺下。「我想要你,你願意心甘情願的給我嗎?」他雖老是威脅她,但他真的希望她是真心的為他付出。

  任曉辰看著側身躺在她身邊的韋克凡,羞愧得無法直視他。她從來就不曾有能力反抗拒絕他,從有婚約的他,到已結婚的他。她將臉埋進他的胸膛裡,輕輕的點著頭。

  韋克凡愛憐的撫摸著她,從烏黑柔亮的秀髮,到弧度美好的背脊,他雙唇覆上她的唇,開始急切的索求著,一手拉下她洋裝的拉鏈,解開她內衣的扣子,一併將它們拉下,她不算大卻渾圓的胸部立即露了出來。

  任曉辰用雙手急忙擋住,韋克凡將她的手拿到自己的胸前,對她說:「幫我脫衣服。」他再度低頭吻住她,手也覆在她的胸部上。

  任曉辰呼吸急促,雙手卻緩慢遲鈍的解開他的領帶、扣子。扣子一顆顆的解開,她卻放棄了藏在西裝長褲裡面的扣子。

  「還有。」韋克凡說著。

  「我……我不會。」她羞愧得連說話都遲鈍了。

  「今天我自己來,下次你要學會。」他迅速的脫掉自己身上的衣物,也將她身上的衣服脫個精光,可任曉辰卻不敢看他,拉起旁邊的被單蓋在身上。

  韋克凡知道她還不習慣,他並沒有拉開蓋在她身上的被單,直接也躲到棉被裡。他開始挑逗她,親吻她比以前更加豐滿的酥胸,親吻她每一寸肌膚、她最隱密的地方。她猶如躺在飄浮不定的雲朵裡,全身酥軟輕飄飄的,而她能做的,除了呻吟還是呻吟。

  「這是怎麼了?」韋克凡用手觸摸著她小腹上的一道傷口。

  「那是……那是我動了一點小手術。」任曉辰幾乎忘了那一道傷口,那是剖腹生產留下的,她胎位不正、骨盆太小,所以需要剖腹。

  「什麼樣的手術?」他的臉上有著關心。

  「卵巢方面的。」她一定得撒謊。

  韋克凡不再過問,翻身跪在她雙腿中間,繼續挑逗著她……

  韋克凡被她的柔軟緊緊的包裹住,二年半來的朝思暮想,在這一刻有了滿足感。

  他低下頭吻住她,速度越來越快,她跟隨著他的速度直衝上雲霄,與他一起達到高潮。

  他趴在她身上,氣喘吁吁,溫暖的氣息吹拂在她臉上。自從在弘韋集團再度見到她後,任何女人再也引不起他的興趣,他便禁慾到現在。

  他抽離她的身體後,將因激情過後虛軟的她抱入懷中。

  「告訴我,你的卵巢怎麼了?」韋克凡追問,口氣中有著愛憐與關懷。

  任曉辰依偎在他懷中,緊漲的情緒高張,她以為他不會再問了。「只是長了不該長的東西,不礙事的。」她盡量讓自己回答得自然。

  「搬過來這裡住,我要隨時隨地看到你。」他輕撫她的臉頰,對她下著命令。

  「不行!我不能。」話一出口,她才發現自己太緊張了。

  「為什麼?」他好像沒發現她的緊張。

  「因為我跟珊珊一起住,這樣對珊珊不好意思。」她只能拿謝珊珊當借口,卻又覺得理由不夠充足,「況且,等你哪天厭倦我時,我不是又要搬走?我不想搬來搬去。」

  「厭倦你?我不會厭倦你的,永遠不會。」他把她摟得更緊。

  任曉辰掙脫出他的懷抱坐起身,「你不是說過,只要我滿足你以後,你就會放過我?」她也不想離開他,可是,他已經有自己的家庭了,她不想冒著慕天被他發現的危險。

  韋克凡定睛看了她半晌。他不明白,何以剛剛激情的她,如今又急著離開他?「我是說過。不過,你得親耳聽到我對你說我不要你了,你才能走。」

  他下床開始著裝,表情冷漠。任曉辰也只能默默的拉緊在胸前的被單,下床撿起她的衣服,利用被單遮遮掩掩的穿上。她不明白,他為何又生氣了?他那晴時多雲偶陣雨的脾氣,她至今仍摸不清,難道這就是有錢人的特性?

  他穿好衣服以後,從一串鑰匙裡取下一支鑰匙交給她。

  她不明所以的接下鑰匙。「我想請問一下,這是……」

  「你對我講話一定要這麼客氣嗎?還有,叫我的名字。」他還在生氣。

  她沉默了半晌,才又說道:「克凡,這支鑰匙是……」

  「是這裡的鑰匙,我隨時會要你過來。我現在送你回公司,要不是我今晚有事,我不會讓你這麼早走的。」只有一次根本不能滿足他,他今夜一定不好睡。

  她今天也必須早一點回家,因為她的乾媽要去參加朋友的壽筵。

  任曉辰把鑰匙放進皮包裡,跟著他默默的進電梯、進車子。回程的路上,韋克凡接了一通電話,一路上講到任曉辰要下車前才掛掉。她聽他在電話中的口氣,以及處理事情的態度,完全表現出一個主事者的風範,為何獨獨愛對她生氣?

  任曉辰要下車時,韋克凡拉住她,「我喜歡聽你叫我的名字。還有,記住我說的話。」

  任曉辰點了點頭,沒道再見就下了車。回到公司後,她整理了一些東西便直接下班回家。回到家後,她沒能跟乾媽多說話,乾媽便急著出門了。

  她走到兒子身邊,親了他一下。看著他那酷似韋克凡的容貌,她的心緊緊的揪住。她將來該如何告訴他,他母親與父親之間的恩怨糾葛?又要如何說服他,他無法繼承他父親的一切,而他的父親,還是個叱吒商場的大人物?

  她租的小套房,不及韋克凡套房的一角。她走到小冰箱前準備做晚飯,卻發現旁的桌子上,放著乾媽忘記拿走的皮包,她急忙拿了皮包、抱起慕天追了出去。

  


  韋克凡將車靠路邊停車,母親已等在那裡。等她上車後,他將車開進快車道,在下一個十字路口回轉。

  「哎呀,克凡,我的皮包忘了拿。」

  「有關係嗎?只能明天再拿了。」

  「不行啊!我要送你韓伯伯的生日禮物就放在裡面,你在前面停車,我很快就回來。」

  「媽,我去幫您拿好了。」

  「你又不知道地方,等我跟你講清楚,我已經拿回來了。」

  韋克凡只好依了母親,在原來路口的對面車道停車。韋老夫人正要下車,剛好看到任曉辰拿著她的皮包、牽著她最心愛的乾孫子,等在路口。

  「克凡,你看,我乾女兒幫我拿下來了!我過去拿,馬上回來。」韋老夫人指著斑馬線的那一頭說著。綠燈正好亮起,她快步穿越過斑馬線。

  韋克凡朝母親指的方向看去,在不經意的情況下,他看到今天下午才與他分手的任曉辰,更不可思議的是,她手上牽著慕天!母親走到她面前停下,接過她手中的皮包,蹲下身親了一下慕天,迅速跑回來。

  韋克凡目送任曉辰牽著慕天走進巷子裡,直到消失在迷的夜色裡。

  他的腦袋裡,從看到任曉辰牽著慕天的那一刻起就停止了運轉,他的目光卻幫他紀錄了這一切,好讓他在震驚過後得以重新思考研判。

  所有的震撼與驚訝,都無法形容他遭受嚴重衝擊的心靈。母親口中讚不絕口的乾女兒竟是他魂牽夢縈的女孩;而那個長得與他酷似、給他特別感覺的小孩,八九不離十是他的孩子。他終於明白,她為何會挑小孩子的衣服、為何不讓他送她回家、肚子上為何會有傷口。

  「克凡,拿到了,走吧!」韋老夫人上車後,立刻催促道。

  韋克凡並沒完全拉回思緒,他機械性的踏下油門將車開離原地。

  「媽,您的乾女兒叫什麼名字?」他必須再一次確定自己所看到的。

  「難得我兒子會主動問起,你剛剛看到她了對不對?長得夠標緻吧!」

  「她是不是叫任曉辰?」韋克凡沒耐性等母親回答。

  「你怎麼知道?你不會剛好認識她吧?」韋母也訝異極了!

  「我的確認識她,只是,她怎會不知道您是誰?」

  「我們在美國認識的時候,剛開始都是叫英文名字。後來我叫她乾女兒,她就叫我乾媽。她不知道我夫家姓韋,我也不會提過你的名字,所以她根本不知道我是誰,我們的感情是建立在相知相惜的情分上。」

  「她沒告訴你慕天的爸爸是誰?」

  「我們剛認識的時候我有問過,她只說跟慕天的爸爸有緣無份。」

  「媽,告訴您一個好消息,我的生育能力沒有問題。」

  「真的?!你這麼快就檢查出來了啊!」

  「我沒去檢查,是慕天證明了我的生育能力沒有問題。」

  說到慕天,韋老夫人才恍然大悟,「克凡,慕天該不會是我真真正正的孫子吧?」她轉頭看著兒子,未等他回答馬上又說:「你不會就是我說的那個混蛋兼笨蛋吧!」

  「媽,我很可能有這個榮幸。」這也是韋克凡要確定的。任曉辰沒有過別的男人,這點他很清楚,那慕天應該是二年半前,他所留下的種。

  「克凡,一定是的。你看慕天跟你長得幾乎是一模一樣。難怪……」韋老夫人高興的笑了幾聲後,才想到這件事並不單純。「兒子啊!你跟她確實有……有發生過關係嗎?」

  「我的媽啊,哪有這樣問人的。」

  「那我倒要問問你,你幹嘛放著一個這麼好的女孩不娶,跑去娶你現在的老婆?害我乾女兒吃苦受罪,還讓韋家的子孫流落在外。」

  「媽,是您的乾女兒先離開我的,是她讓您的兒子吃苦受罪。而且還瞞著我孩子的事,讓我們父子相見卻不能相認。」他不禁怒從中來,新仇舊恨全都糾纏在一塊。

  「克凡,我相信我乾女兒一定有什麼苦衷,要不,就是你們之間有什麼誤會。」

  「誤會!她拿了錢就走人,會有什麼誤會?」

  「我不相信我乾女兒是這種人,你現在要怎麼處理這件事?」

  「把孩子要回來。」他不知道她有什麼苦衷,但是她帶著他的孩子離開就是不對。

  韋老夫人聽在耳裡,有憂有喜。曉辰肯定無法接受孩子離開她的事實,而慕天能認祖歸宗,卻又是她所希望的。「克凡,你這麼做,我怕曉辰會承受不了,慕天可是她的心頭肉,為了這個孩子,她可是吃了不少苦。與她一路走來,我也只能在一旁為她心疼。克凡,我看我們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不要一下子就把孩子要回來,好不好?」

  「媽,我不會只要孩子,我還要孩子的母親。」非常想要!他根本沒打算放過任曉辰,現在他們之間又多了個孩子,只怕兩人將糾纏到死方休。

  韋老夫人還想繼續問兒子他的話是什麼意思,車子卻已轉進大飯店的車道來到飯店門口。他們下車,把車子交給負責泊車的侍者。

  兩人走進飯店的大廳,鍾芸倩已等在那裡。她將手伸進韋克凡的臂彎裡,隨他們母子一起搭電梯到樓上餐廳。

  席間,由於鍾芸倩在場,韋氏兩母子不再談論任曉辰與慕天的事。兩母子的思緒全被這件事牽絆,在各自的心中翻滾著。這頓飯吃得是心事重重、食而無味。

  回到家後,韋老夫人輾轉難眠。一夜之間,她最鍾愛的乾孫子竟成了真孫子,而她最心疼的乾女兒,卻可能會失去兒子,間接的,她也可能失去幹女兒……

  想到這裡,她不管兒子是否已經睡了,起身披著睡衣來到兒子房門口。

  「克凡,你睡了嗎?」她輕輕敲著門,在房門外低語,唯恐被媳婦發現。

  韋克凡拉開房門,手中端著一杯酒,身上的衣服還沒換。「媽,我還沒睡,進來吧!」

  鍾芸倩在隔壁房裡,隱約聽到有人進入隔壁房間,她猜也知道是婆婆。今晚在韓伯伯的壽筵上,兩母子的異常表現早就引起她的注意。

  好奇心挑起她想聽聽他們談話內容的慾望,她將耳朵貼在與韋克凡房間共用的牆壁上,開始找尋一處聽得較清楚的地方。她不厭其煩的來回試著,終於讓她找到了!只是牆上的畫讓她的耳朵無法貼近,只好把牆上的畫拿下來,這才發現這片牆有古怪,來回查看之下,才發現這裡根本是一扇門。

  她太訝異、也太高興自己的發現,她將耳朵貼上已能聽到一些,而這樣似乎還不能讓她滿意,她大膽的將門推開一條縫,不但可以清楚聽見,還可以看見隙縫範圍內的房間景物,以及韋氏母子偶爾閃過的身影。

  「克凡,我睡不著,我擔心不知道該怎麼跟我乾女兒說?」

  「媽,您什麼都不需要跟她說,也不可以跟她說。這件事交給我處理,您只要高高興興的當奶奶就好了。」

  「那你告訴我,你要怎麼安排她?你現在是有老婆的人,不能給她名分、又要帶走小孩,你知不知道,這樣可能會逼她走上絕路?」

  「不會的,媽!我會小心處理,我會把她留在身邊,永遠的留在身邊。」

  「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們兩個究竟是怎麼回事?我感覺得到,你很喜歡她。」

  「我是很喜歡她,可是她卻選擇了別的男人,離開了我。」

  「你有沒有搞錯,我乾女兒沒有別的男人。如果她不喜歡你,早把孩子拿掉了!我也是女人,我多少瞭解女人的心情。」

  「我跟她的事我會跟她解決的,您只要看好您的孫子,讓她有時間跟我約會就可以。」

  「約會!?你們碰過面啦?你已經結婚了,我乾女兒是個重禮教、有分寸的女孩,她不會跟你亂來的。」

  「她沒得選擇。」

  「克凡,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麼恩怨?她不願意告訴我,你也不願意告訴我,我真搞不懂你們這些年輕人。不過,只要你保證不傷害她,要我怎麼配合都可以。」

  「我保證不會傷害她,我還會保護她一輩子,因為她是我孩子的母親。」

  「那我就放心了,一個是我的兒子,一個是我的乾女兒,對我來說,你們都很重要,如果你們能做夫妻,就算要我現在去見你爸爸,我都願意。」

  「媽,不可以說這種話,爸爸也不希望您這麼早去見他,他現在正快樂逍遙著,您一去見他,他豈不是不自由了。」

  「你爸爸才沒你這麼壞!」

  「好了,安心回房去睡覺吧!我跟你保證的事,我一定做到。」

  鍾芸倩趁韋克凡送他母親到門口時,趕緊拉上門,她的雙手因氣憤而顫抖著。難怪她的婆婆對她和他兒子分房睡的事一點都不著急,原來她已經有孫子了。

  她越想心越亂、越亂心越慌,越慌也就越擔心她這個韋太太的頭銜會保不住。不行!任何人都別想奪走她韋太太的頭銜!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22 01:46:36

第九章   

  韋克凡一如他所保證的,並沒做出傷害任曉辰的事,他甚至不再對她說出羞辱的話。慕天的存在,以及母親說的話平息了他的新仇舊恨,他甚至為自己無法給她名分而開始自責。他會找機會跟鍾芸倩離婚,然後他才會跟她談孩子的事。而他最希望的是任曉辰能主動對他坦白一切,並說明她當年為何要離他而去?而不管她的原因是什麼,他將全然接受。

  他們見面的次數越來越頻繁,彼此的感覺好似回到過去;除了心靈上的契合,更多了身體上的纏綿與結合。他任由感情不受控制的發展,也對她照顧得無微不至,只要她說的,他全都依她。當她想趕回家無法陪他時,他也絕不強留;因為他知道,她要陪他們的孩子。

  星期天早晨,任曉辰又依約來到這間大套房,幾個星期下來總是如此。她自己拿鑰匙打開門,無法確定韋克凡是否已到了!她走進屋內,直接往落地窗而去,想拉開窗簾,讓冬日的朝陽驅走清晨的寒意。

  走過床邊時,她發現床上的棉被隆起,她以為是韋克凡,突起童稚之心,想過去嚇一嚇他。她輕聲走近,赫然發現躺著的是一個女人,她的心瞬間跌到谷底,一陣寒意由腳底竄了上來,頓時全身冰凍,僵立在原地。

  半晌後,她硬拉回自己的思緒,調整受到重創的情緒,將房子的鑰匙輕輕放在茶几上,然後轉身搖搖晃晃的往外走,在她走出大門以前,她再度回顧房子裡的一切,包括仍在床上沉睡的女人,這才帶上門悄然而去。

  韋克凡從浴室裡走出來,他彷彿聽到開門、關門的聲音,立即叫醒床上躺著的女人,催促她趕緊離開。他竟害怕任曉辰看到這一幕,而引來她不必要的誤會。他坐在沙發裡,拿起茶几上的報紙翻閱著,眼角餘光看見茶几上的鑰匙,那是他交給任曉辰的鑰匙。

  他立即丟下報紙,起身衝出門,緊張得不斷猛按電梯的按鈕,雖然他明知電梯不會感應到他迫切的需要。等了一會,電梯面板數字卻依然顯示在一樓,他已經等不及了,直接飛快的跑步下樓;到了一樓時,他走到馬路上,目光四處逡巡,已然不見任曉辰的芳蹤。

  寒冷的街道上,行人稀少,像這樣的天氣、這樣的星期日,大家寧可窩在被窩裡。任曉辰拭去眼角還來不及留下的淚珠,以減低冷風吹在臉上的寒意;也急著拭去二年多來,不曾再為韋克凡流的淚。

  剛剛那一幕令她心碎,而她不該有這麼強烈的反應的。這樣的結局應該是最好的,她就可以如願以償的帶著孩子平平凡凡的過日子,只是,為何事情總發生在她最沒有防備的時候?

  任曉辰回到家,才想到今天乾媽帶慕天回她家。少了慕天童稚的笑聲,原本就不大的小套房裡,竟也覺得空蕩。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迴盪在空氣裡,竟覺得格外刺耳。任曉辰看著電話,先是任由它響著。她心想:是韋克凡嗎?應該不是,他正沉醉在溫柔鄉里。

  最後,她還是接起電話,慢慢的將話筒靠近耳邊,「喂!」

  (曉辰,我是夢妮,你哥哥病情惡化,你趕快過來醫院一趟!)

  「好!我馬上過去。」

  她掛下電話正要出門,電話鈴聲又響起,她以為是夢妮忘了說什麼?又馬上跑回電話旁接起電話。「喂!我是曉辰。」

  (曉辰,是我。你一定要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樣!也不是你想的那樣!)

  「克凡,我想,我應該滿足你了,因為你不再需要我了。」她心裡覺得好酸。

  (不!我沒說過你可以離開我,你一定要聽我解釋,真的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你不需要對我解釋,你有你的自由,你愛叫誰來就叫誰來。」

  (曉辰,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這是一場誤會,我跟那個女人絕對沒關係,你一定要相信我。)

  「克凡,我無權干涉你的私生活。那個女人只是代替了我的角色,就像我也曾經代替別人的角色。」

  (我不准你這樣說,沒有人可以代替你,你也毋需代替任何人,你是獨一無二的。)

  「謝謝你還願意幫我留自尊,這樣至少會讓我覺得有尊嚴一點。」

  (在我還沒有跟你解釋之前,我不准你胡思亂想,也不可以亂吃醋。)

  「吃醋?我才沒有吃醋!」

  (如果沒有在吃醋,那為什麼不聽我解釋?)

  「我……我只是不想聽,這樣並不代表我就是在吃醋。」

  (無論如何,你一定得聽我解釋,我現在馬上過去找你!)

  「不可以,你不可以過來!我相信你說的話,全都相信,你真的不可以過來!再見!」任曉辰好像被燙了手似的,急忙掛掉電話。她怎麼可以讓他過來,絕對不可以,他會發現慕天的。若要讓她在韋克凡與孩子之間作選擇,她一定是選擇孩子,畢竟她跟韋克凡是沒有結果的。

  而剛剛韋克凡說她在吃醋,是的,她是在吃醋,她不想虛偽的面對自己,這樣她會失去自我的。而她不但在吃醋,還太在乎他、太……愛他,所以她不想讓他繼續傷害她,這會破壞了他在她心中的美好。她只想在沒有他的日子裡、在只有回憶的日子裡,擁有一份美好。只是,他發現了嗎?他發現她心裡的秘密了嗎?

  她現在必須趕到醫院去,只好等有空再去想這個問題了!

  


  徵信社將所有調查到的資料全部交給鍾芸倩,她在看完資料後,緊握住資料的雙手不停的顫抖著,全身好像被掏空似的,就只差還能呼吸。

  她想都沒想過,婆婆的乾女兒、孩子的母親、她丈夫外面的女人,竟然是任曉辰!她以為她早就應該消失了,不然也應該在另一個世界裡沉浮著!

  任曉辰,這個名字令她厭惡。自從與這個名字牽扯在一起後,她就必須開始耍心機、用計謀,還得遭受到韋克凡的冷落。

  樓下大廳傳來任曉辰兒子的笑聲,韋家上下全都在逗弄著那個孩子;這讓她除了怨恨任曉辰也嫉妒她,她有著她唯一沒有的東西——孩子。

  婆婆因有了那個孩子,笑得合不攏嘴,連不苟言笑、對她一板一眼的丈夫,也跟這個孩子玩得大笑出聲。整個大房子好像成了兒童樂園,滿地的玩具、滿室的嘻笑聲、滿桌的嬰兒食物、還播放著兒歌錄音帶。

  鍾芸倩也想加入他們,她想成為孩子的母親,這樣就可以鞏固她韋太太的地位,也可以不用再為了生孩子而煩惱。她想下樓去,卻因對任曉辰的恨意縈繞不去而裹足不前,她只好關上房門,繼續獨自品嚐對任曉辰的恨。

  而她當然也沒閒著,她必須開始籌劃如何對付任曉辰。任曉辰還不知道韋克凡已經知道孩子的事,而韋克凡也還沒採取任何行動,那他們自然也還沒發現二年半前她所導演的事,她必須在事情穿幫之前徹底解決。

  


  任曉辰趕到醫院,任子威雙眼空洞的看著天花板,夢妮卻是雙眼紅腫。

  「夢妮姐,哥哥的情況怎麼樣了?」

  「醫生剛走,說要我們準備準備了,所以我才馬上打電話給你。」

  「哥,我是曉辰,我來看你了。」

  「曉辰。」他的雙眼有了些許光彩,「曉辰,我有話跟你說。」

  「哥,有什麼事你儘管說吧!」

  「我知道不該再提起這件事,但是,這是我唯一想到能讓你和夢妮過得好一點的方式。曉辰,去找撞死爸爸的那個人,當初他老婆說要給我一千萬,我只有拿到五百萬,找到他或是他老婆也可以,再跟他要五百萬。如果你不介意,把一半的錢給夢妮,讓她後半輩子有個依靠,永遠不要再出去陪酒了。」

  任曉辰聽完任子威的話,呆了半晌。「哥,什麼五百萬、一千萬?」

  任子威知道她聽不懂,整件事唯一被蒙在鼓裡、唯一沒有半點利益的就是他的妹妹。他只好把當年鍾芸倩找他的整個經過,再從頭細說一遍。任曉辰雖已經經歷過整個過程,卻仍是聽得目瞪口呆。

  她好想罵哥哥一頓,但想到他即將不久於人世,只好強忍下來。她一直以為自己並沒有要韋克凡為那場車禍付出什麼,她雖跟他拿了一百萬,卻有留下借據,而哥哥卻平白拿了人家五百萬,難怪韋克凡在他們再見面的時候,想用錢買她的身體;而她卻認為他在羞辱她,搞了半天,她早已是自取其辱而不自知。

  「曉辰,後來那個女人的手機就再也打不通,她也沒有再匯錢過來,我連他們是何方人士都不知道。不過,我感覺得到,他們一定是有錢人。所以,你一定要找到他們夫妻,向他們要那五百萬。」

  「哥,你說得沒錯,他們是有錢人,他是弘韋集團的總裁。」

  「弘韋集團的總裁?!曉辰,那他們玩這種小把戲就太過分了。」

  「哥,生死有命,我從沒想過要跟他們拿任何賠償金,我相信爸爸也不願意我們這麼做。你放心,我會照顧夢妮姐的。」

  「曉辰,你為什麼還是那麼善良?他們這麼對你,你還為他們想!」

  「威哥,曉辰說得對,不要再去想那五百萬了,他們若要給早就給了。我們都是在風塵中打滾過的,甚麼樣的人沒看過?人家說我們無情,他們有錢人比我們更無情,目的達到之後,就翻臉不認人了。」

  夢妮的話任曉辰感同身受。只是,韋克凡再無情,也給了哥哥五百萬,也借了她一百萬,這成為她最不願意接受的事實。若是他日再見到他,她將如何面對他?

  「曉辰,哥哥真的對不起你,我死了之後,麻煩你把我的骨灰跟爸爸、媽媽擺在一起,我見到他們之後,會跟他們懺悔。」

  「哥,我說過,我已經不怪你,你就不要再自責了。」

  「夢妮,找個好男人嫁了,你是個好女人,我沒有那個福分。」

  「威哥,你就不要再說了!」

  「我好累,我想睡覺。」任子威好似迴光返照,講了一大堆話,口氣有如正常人。

  任曉辰紅著雙眼、強忍住眼淚,她送走了媽媽、送走了爸爸、現在又要送哥哥,她的親人就這樣一個一個走了,也一個一個的脫離了苦海。殊不知往往要真正承受痛苦的,都是活著的人,因為只有活著的人。

  她拖著沉重的心情與步伐走出醫院,路上依舊是寒風凜凜。她拉緊外套,頓覺孤寂淒涼。而每當她覺得孤寂時,韋克凡的身影就會來到她的心裡,有時可以填補她的空虛、有時卻是攪亂一池春水;他那種有情似無情,無情似有情的態度,更是讓她摸不著頭緒。

  她回到住家大樓門口,順手打開信箱,將裡面的東西全部拿出來,除了一個牛皮紙袋,幾乎全是廣告傳單。她跟門口的警衛打個招呼後,便搭電梯上樓。她從厚重的外套口袋裡拿出鑰匙要打開門時,背後卻傳來陌生男子的聲音。

  「小姐,你的背後有一把槍,你現在當作沒事一樣的跟著我走,否則你知道後果會如何。」陌生男子緊靠著她的背。

  她背一挺,手上的東西霎時滑落在地。透過厚重的外套,她確實感受到有個硬硬的東西頂著她的背。

  「現在去按電梯。」他推著她走。

  「先生,我並不認識你,你是不是搞錯對象了?」她覺得自己並沒有過度緊張,一定是對方搞錯了。

  「不要講話,進去!」他推她進電梯。

  電梯直接下到地下室停車場,他繼續推著她走到一輛廂型車前,車門刷的打開,裡面坐著一個年輕人,硬要將她拉上車。

  她覺得事情已超乎她的想像,她開始緊張地喊著:「放開我,不然我要大叫了!」

  兩個人被她這麼一叫,也跟著緊張起來,馬上一前一後連拉帶推地將她捉上車——

  


  謝珊珊手提一鍋四物雞,想要與好友一起分享。來到任曉辰的家門口,看見打開的鐵門及掉落滿地的廣告傳單,讓她心裡覺得怪怪的。她打開第二道門,插在門把上搖搖晃晃的鑰匙撞擊聲,更讓她覺得不對勁。「曉辰、曉辰,你在家嗎?」

  謝珊珊等不到回應,將手中的四物雞擺在門口,馬上轉身去按電梯,她要請警衛上來看看。電梯門打開,她正要走進去,剛好與抱著慕天的韋老夫人撞個滿懷。

  「伯母!」她拉著韋老夫人退出電梯,「您過來看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韋老夫人一瞧,也頗感詫異,「曉辰呢?她不在裡面嗎?」

  「不在,我正要下去請警衛上來看看。」

  「珊珊,你快去!」

  謝珊珊點點頭,趕緊下樓去叫警衛。

  很快的,警衛陪同謝珊珊上來,在到處找不到任曉辰的情況下報了警。警察立刻調查相關的人事物,唯一的斬獲就是那個牛皮紙袋。

  牛皮紙袋內裝了十張相片和一張字條,相片內容全是韋克凡和任曉辰獨處時的親密鏡頭,而字條內容則是用電腦打的,上面寫著若想買回底片和秘密,就要跟他們聯絡,上頭還附了電話。

  謝珊珊和韋老夫人當場傻了眼,為了保護任曉辰的名譽及隱私,她們試圖不讓警察帶走相片,卻是徒勞無功,而韋老夫人的焦慮還多了兒子韋克凡的。

  「可惡,我看一定又是韋克凡他們夫妻搞的鬼!如果曉辰有什麼不測,我一定要把他們夫妻的事全抖出來。」待警察走後,謝珊珊才敢講出這番話。

  韋老夫人不明白謝珊珊為何要這麼說她的兒子。「珊珊,你怎麼會認為是相片裡的男人搞的鬼?他自己也在相片裡啊!」

  「伯母,您不瞭解,二年多以前他們就害了曉辰一次,這次肯定是韋克凡的老婆發現他們又在一起,不知又使出什麼花招來害曉辰。很多男人都是這樣的,一旦讓老婆發現他外面的女人,往往為了顧全大局,就乾脆犧牲外面的女人。」

  「珊珊,不會的,我跟你保證,克凡不會害曉辰的。」

  「伯母!您說什麼?」謝珊珊杏眼大睜的看著她。

  「我老實跟你說吧!韋克凡是我的兒子。」

  「韋克凡是你兒子?你們……你們聯合起來騙曉辰,你們太過分了!」

  「珊珊,我跟曉辰的認識經過以及我們的感情你是最清楚的。當我跟克凡發現慕天就是……就是克凡的孩子時,我們並沒做出任何傷害曉辰的事,克凡很在乎曉辰,真的!」

  謝珊珊想著她的話,看著她慈祥的面孔,憶起這二年多來她對曉辰的疼愛,竟對她有一股歉意。「伯母,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我得讓克凡知道這件事,他的人脈廣,會有辦法處理的,最重要的是先找到曉辰。」

  


  任曉辰被捉上車後,手腳就被綁起來,頭也被蓋上黑布,連嘴巴也被貼上膠帶。她不知道自己為何三番兩次碰上這種事,她只能從他們三個人的談話中判斷整件事情。

  後車廂的二個人絕對不會超過二十歲,正是血氣方剛、沒有主見的年紀,而開車的那個人應有三十歲以上了。他們的手法好像都是從電影裡面學來的,也好像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手法生疏而容易緊張,並不斷互問接下來怎麼辦?

  任曉辰感受到車子已經停住,她奮力地發出聲音想借此引起他們的注意。

  「你不要吵可不可以?」其中一個人怒喊著,不安的情緒流露出來。

  任曉辰仍不放棄,她得跟他們說話。

  「你真的很吵。」也不知是哪一個人,終於拿下她頭上的黑布。

  外面天色很暗,她眨了眨雙眼,很快就適應了,唯一的燈光是來自幾十公尺外的高速公路。雙眼適應之後,她又繼續發出聲音:「嗯……」

  「你這個女人到底想幹什麼?」拿槍壓她上車的人說著,並撕去她嘴巴上的膠帶。

  嘴巴上一陣痛楚,任曉辰做了幾下深呼吸後說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我又不認識你們,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幹嘛讓她講話,快把膠帶貼上。」開車的人說著。

  「你們聽我說,如果你們是綁架,那你們肯定是綁錯人了,我根本就沒有錢。」

  「你有沒有錢跟我們沒關係,有人會給我們錢。」開車的人繼續說著。

  「如果是有人叫你們這麼做,那你們更應該確定身份,要不然要是捉錯人,你們不就沒錢拿了。」任曉辰肯定他們一定捉錯人了。

  「老大,她說得對,我看要確定一下。」拉她上車的人說道。

  「老大,不會錯的,我是在她家門口逮到她的。」拿槍壓她上車的人急忙說著。

  開車的人打開車內的燈,從口袋拿出一張相片,肯定的說道:「就是你沒錯,長得挺漂亮的,難怪有本錢當人家的情婦,我也想嘗嘗你的味道。」他露出色迷迷的眼神。

  另外兩個人互看了一眼,臉上的表情漠然。

  從被捉上車到現在,任曉辰第一次感到恐懼、非常的恐懼,生命的危險還不及身子會被侮辱的危險。她因恐懼而開始怨天尤人,更怨那個唆使這群人的人。「我都被你們捉來了,你們可不可以讓我知道,到底是誰要你們這麼做的?」

  「我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只知道有個公司大老闆擺脫不掉外面的情婦,所以要我們出面擺平。」拿槍壓她上車的人說。

  任曉辰一聽,這除了韋克凡又會是誰呢?而她已不再那麼訝異,這已不是他第一次如此待她,只是淚水依舊盈滿了眼眶。今天他套房床上的女人,就已間接的讓她知道,是該揮手離去的時候了,她雖心有不捨,也沒纏著他呀!他何苦如此對她?二個多月來的纏綿、款款柔情,此刻已煙消雲散,獨留恨意綿綿。

  「你懂不懂得規矩,不可以講太多!」開車的人怒喊。

  「有什麼關係,她只不過是一個女人,今天嚇嚇她,我看她再也不敢當人家的情婦了。」拉她上車的人,同情的看了任曉辰一眼。

  「你們兩兄弟給我聽清楚,今天可不是要嚇嚇她而已,待會兒還要聽指示行動。」

  「老大,你不是跟我們說,只是要嚇嚇她而已嗎?」

  「你們兩兄弟想出來混就得狠一點,不然就回家繼續給你媽養。待會兒等我玩過她之後,你們也可以玩一玩。」

  任曉辰當然聽得懂開車的人講的話,她朝那兩兄弟搖搖頭,向他們乞求著。

  這時,手機的電話聲響起,開車的人接起電話,餵了好多聲,一副聽不清對方說話的樣子,他只好打開車門下車去聽。

  一見他下車,任曉辰立即對那兩兄弟說道:「你們還這麼年輕,千萬不要誤入歧途,你們千萬不要被利用了!」她見他們互看了一眼,臉上有著無奈,她繼續說著:「就算你們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那也要混得像英雄,千萬不要成了人人唾棄的強暴犯。」

  「你放心,我們兄弟最看不起的就是強暴犯。」拿槍壓她上車的人說著。

  「你們可不可以放我走?」

  開車的人已經走回來,兩兄弟沒回答她的話。

  「買主說要解決她,這是你們兄弟出名的好機會,以後道上的人看到你們,還會尊稱你們一聲大哥。」他打開車門朝裡面說著。「老大,我們說好不殺人的。」

  「不殺人!?一千萬耶!你們兄弟腦袋是不是有問題啊?你們自己去想清楚,我現在要好好的玩一玩。」

  任曉辰的血液瞬間凝結。「我給你們二千萬,只要你們放了我,而且不要傷害我,我就給你們二千萬,這樣你們也不用背上殺人的罪名。」

  「我記得你說你沒有錢,你當我們這麼好唬啊!」開車的人說著。

  「我是沒錢,可是我兒子的爸爸有錢,也就是你們的買主;他不知道他有個兒子,我可以跟他談條件。」

  「老大,讓她去說說看,二千萬總比一千萬好,我想你也不想殺人。」

  「好吧!你如果給我耍花樣,我一槍斃了你。電話幾號?」

  任曉辰說出韋克凡手機的電話號碼,這是一著險棋,她不能肯定韋克凡知道真相後,是不是就會放棄殺她?或是更加深殺她的念頭?她放不下慕天,否則死又有何懼!

  「他叫什麼名字,我要先確定他是不是就是買主。」

  「他叫韋克凡,弘韋集團的總裁。」

  他再度拿出相片,看看相片背後的字,點了點頭後,才讓電話通話。「喂,你是韋克凡先生,弘韋集團的總裁嗎?有個人要跟你講話。」他把電話塞到任曉辰的手心裡。

  她必須兩手一起將電話拿到耳邊。「喂!」

  (曉辰,你人在哪裡?有沒有危險?)韋克凡焦急地問。

  「你何必明知故問?當然是在你安排的地方!我有個秘密換你二千萬,如果你願意換,就叫他們放了我,而且不准碰我;如果你不願意換,也請你叫他們在殺我之前不准碰我,否則我做鬼也不饒你。」聽到他的聲音,她的眼睛又再度模糊,因為恨而模糊。

  (曉辰,你要冷靜,你會沒事的,讓我跟他們談。)

  任曉辰把手機交給那個開車的人。

  「喂,韋先生,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花二千萬買這個秘密?」

  (我要怎麼交錢?我現在就要見她,還有,不准你動她一根寒毛,我要你完完整整的把她還給我。)

  「韋先生啊,說要把她解決的也是你,現在說要還給你的也是你,真搞不懂你們這些有錢人。還有,今天可是假日,你去哪裡找二千萬現金,我可不要支票喔!」

  (我自己有銀行,你只要說個地點,我馬上過去。)

  「好,爽快。一個小時後,在交流道附近的一個廢棄工廠,就在那裡交錢交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22 01:47:08

第十章   

  一個小時後,韋克凡一個人將車開進滿是泥淖、崎嶇不平的小路,他依照對方的指示找到這家廢棄工廠。下車後,讓車頭燈繼續亮著,且朝對方的廂型車照著。

  廂型車車門打開,走出二個人,年紀較大的男人朝他喊著:「錢帶來沒有?」

  韋克凡朝他們走去,停在距離約他們十公尺外,晃晃手中的黑色手提箱。「人呢?」

  年紀較大的男人再度朝他喊道:「我要先看到錢。」

  韋克凡打開手提箱,確定他們看見後立即關上。「我要見人。」

  那人轉身進入車廂中,將任曉辰手上的繩子割掉,並且拉她下車。任曉辰的手腳早已發麻,根本無法動彈,一個站立不穩跌下了車。

  拉她上車的人馬上將她扶起來,看得韋克凡心有不捨、怒火中燒。

  「把錢拿過來,你就可以帶她走,去分享你們的秘密。」年紀較大的男人譏笑著。

  「曉辰,你能走路嗎?」韋克凡口氣中有著心疼。

  任曉辰從站好開始,就將視線飄向周圍的一片黑暗中,她根本不願見他,又怎會在乎他虛偽的關懷?她勉強點點頭,算是回答。

  「把人帶過來,錢就是你們的了。」韋克凡將手提箱擺在地上。

  那男子拉著任曉辰來到手提箱前放開她,拿著手提箱就跑,並迅速上車離去。

  任曉辰趁韋克凡一個不注意,拔腿就跑。

  「曉辰,你在幹什麼?」韋克凡追了上去。

  她的手腳還不是很靈活,有好幾次差點跌倒,她不斷的往有燈光的地方跑。

  「曉辰,你不要再跑了,你聽我說!」韋克凡拉住她的衣服。

  「惡魔,你是惡魔,你放開我!」她用力甩著被抓住的衣服。

  「這裡是荒郊野外,你要跑去哪裡?有什麼話我們回去再說,好不好?」

  路實在是又黑又暗、又滑又濕,她跑了約幾公尺,被前面地面上的一顆石頭絆倒,硬生生的摔了一跤。她想站起來,肚子卻開始痛起來,她扶著肚子咬緊牙根不叫喊出聲。

  韋克凡趕到時,看她不對勁,立即要扶她起來,但是她已站不起來。

  「曉辰,你怎麼了?摔到哪裡了?曉辰,你……你說話呀!」

  「我……我肚子好痛!」她已經忍耐不住了。

  「你忍耐一下,我馬上送你去醫院。」韋克凡立即抱著她上車,並迅速開離。

  她的臉色慘白,不斷呻吟著。韋克凡只能柔聲安慰她,一路上將車子狂飆到極限,卻無法減輕她的疼痛。他打了通電話給韋少凡,要他到醫院等他。

  韋克凡將車子開到急診室門口,一群護士、醫生馬上接手,韋少凡也馬上幫任曉辰做檢查,而任曉辰已痛得無力呻吟了。

  「馬上送手術室,請婦產科醫生一起過去。」韋少凡下達命令。

  一群護士、醫生,很快的把任曉辰推走。

  「少凡,曉辰到底怎麼了,她怎會痛成那樣?」

  「她有可能流產,我現在必須陪她進手術房,我們會盡量保住胎兒。」

  韋克凡一聽愣在原地,曉辰懷孕了,他的另一個孩子!?他看著韋少凡的白色身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才拉回思緒。他深吸一口氣,將垂在額頭上的一綹黑髮往後一順,深幽的眼眸中,有一股強壓抑住的怒意。

  他來到韋少凡的院長室,除了等待任曉辰出手術房外,並開始聯絡調查整件事。

  三十分鐘後,姚立傑、謝珊珊、胡冠峰全來到院長室。

  韋少凡在任曉辰手術完成後,也回到院長室,他知道結果會令他的堂哥想殺人。

  韋少凡推開辦公室的門,一群人全把目光的焦點從韋克凡身上拉到他身上,讓他倍感壓力。他以醫生的口吻說:「克凡,很抱歉,沒能保住你的孩子。」

  韋克凡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隨即以平穩的口氣問:「曉辰呢?」

  「曉辰的情況還好,除了腳踝扭傷,沒有其他外傷。」

  「克凡,人能平安就好,孩子可以再生。」姚立傑安慰道。

  「我會讓他們為這件事付出代價!」他已無法控制怒氣。

  「醫生,請問曉辰現在人在哪裡?」謝珊珊問韋少凡。

  「她還在手術室,等送到病房時,會有人通知。」

  「其實,曉辰沒了孩子也好,她根本無法負擔。她好不容易帶著慕天熬過來,現在醫院裡又躺著一個肝硬化的哥哥,韋先生,你已經有自己的家庭,慕天是他她唯一的依靠,請你把孩子留給她,也求求你放了她吧!」謝珊珊擦去淚水,然後將目光掃過在場的人。

  她的話也震驚了在場的每一個人,除了胡冠峰。

  「曉辰為什麼這麼傻?克凡那麼在乎她,會對她負責任的。」姚立傑太清楚韋克凡對任曉辰的感情。

  「他在乎的是他老婆肚子裡的孩子,甚至不惜為了他老婆肚子裡的孩子,把曉辰送回她哥哥那裡,害她差點淪落風塵,成了黑社會老大的情婦!」

  「克凡結婚是為了傳宗接代沒錯,可是他老婆到現在連個消息也沒有,什麼時候有了孩子,你會不會搞錯了?」韋少凡也為堂哥辯白。

  「謝小姐,克凡怎會把曉辰送回她哥哥那裡?他為了曉辰的不告而別,整整痛苦了二年多!而且,曉辰怎會過得那麼苦?她身上應該有二千萬才對。」姚立傑有著疑問。

  「二千萬!?我看搞錯的是你們!當初是曉辰哥哥的同居人幫助我們,當初才能順利把曉辰救出來。那天晚上還是我們偷偷到韋家去拿曉辰的證件和她父親留給她的錢,存折裡面連二十萬都不到,哪來的二千萬?你們要是不信,我還可以告訴你們當年韋克凡把證件放在哪裡。」

  所有的人皆把目光集中在韋克凡身上。

  「謝小姐,如果你不介意,我希望你把二年多以來有關曉辰的點點滴滴告訴我,我只能告訴你,我……我愛曉辰,愛得很深,我絕對不會做出傷害她的事。今天的事,跟二年多前的事絕對有關,曉辰現在對我誤會很深,我必須找出原因。」

  謝珊珊被韋克凡的坦白所感動,積壓了二年多的怒氣、不平,因他短短的幾句話一掃而空。她開始訴說著任曉辰如何被哥哥帶走、如何落荒而逃,以及求學時的辛酸血淚,她更將任曉辰的心路歷程全部說出。

  除了胡冠峰,其他三人臉上的表情除了心疼還是心疼。

  


  任曉辰在麻醉藥退了之後緩緩甦醒。她的眼皮還沒辦法完全張開,全身使不出力,渾渾噩噩的。她已不再覺得肚子痛,而是腳痛。她依稀記得有醫生說她懷孕了,甚至還說胎兒保不住了!一陣心疼與不捨讓她開始啜泣,淚水盡情的宣洩,沾濕了白色的枕頭。

  「曉辰,你醒了?不要哭,你是不是還很痛?」謝珊珊輕喚著她。

  「我的孩子沒了!沒了!」她的眼睛仍無法睜開,聲音輕得幾乎快聽不見。

  「曉辰,你還有慕天,你要為他保重。」謝珊珊繼續喚著她。

  「珊珊,幫我保護慕天,不要讓他被帶走。」她的眼睛緩緩睜開,聲音依舊很輕。

  「你放心,慕天永遠是你的。」謝珊珊安慰著她。

  「我……珊珊,我用慕天當秘密換了二千萬,我要離開這裡,韋克凡一定會來找我問這個秘密,珊珊,你帶我走。」她的眼淚依然流不停。

  「曉辰,你先不要激動,我們都誤會韋克凡了!所有對你的傷害,都不是他做的。」

  「不!是他,真的是他,我親耳聽見的。」

  「曉辰,我讓他進來見你,你們需要談一談。」謝珊珊拍拍她的手,起身往外走。

  「珊珊,不要!」她無力的喊著,音量只有自己聽得到。

  她眼睜睜的看著謝珊珊往外走,然後和韋克凡擦身而過,再關上房門,獨留她面對殘忍無情的韋克凡。她想起身,不但無力而且頭暈得厲害,她只好閉上眼睛。

  「曉辰,我知道你現在很氣我、很恨我,無論我說什麼你肯定聽不進去。但我還是要告訴你,所有傷害你的事都不是我做的,我會證明給你看。」他坐在床前,卻不敢碰她

  她睜開眼睛看著他,眼裡有著恨意。「如果你是來跟我要秘密的,我無可奉告。」

  「曉辰,我知道你的秘密就是慕天,我早就知道慕天是我的孩子了。」

  「不!」她用力搖搖頭,「你不可以把他帶走,我求求你……」

  「曉辰!曉辰!」韋克凡扶住她的臉,不讓她太激動。

  而她卻仍哭喊著,韋克凡唯一的反應就是覆上她的唇,除了讓她不再激動的哭喊,也讓她把怨氣出在他身上。半晌,她已不再激動,似乎感受到他的真誠與真意。

  他輕聲對她說:「曉辰,從現在起,請你相信我說的每一句話。」

  兩人四目交接,他的眼中只有心疼。她不明白,為何他的一個吻就能馴服她?為何他的輕聲細語,便輕易將她的恨消弭於無形?為何明知他是一個惡魔,卻偏偏願與他共舞?

  她心中那份與現實背道而馳的情感,讓她對自己感到無奈又氣憤,她側過頭說:「你走吧!我們的情分已了、恩怨已盡。」

  「好吧!我先走,但我要你記住我現在講的話。」他將她的臉轉過來,望進她眼眸深處,柔柔的吐出:「曉辰,我愛你,好愛好愛你。我會辦好離婚手續,我要你嫁給我。」說完,他幫她拉好被子,轉身走開。

  任曉辰望著他的背影,一下子反應不過來。他說他愛她……他要她嫁給他……

  「克凡!」她在他走出門之前,不再矜持的開口叫住他。

  韋克凡轉過身,見她淚眼,快步走回床前緊緊抱住她。

  她緊靠在他的懷裡,把壓抑住的情緒發洩出來,「克凡,我的孩子沒了!沒了……」

  「我知道,我也很難過,他也是我的孩子……」他心疼的撫順她的秀髮,親吻著她的額頭,然後是她的唇。「曉辰,聽我說,我已經著手調查整件事,我會把那個害我嘗了二年相思之苦、也讓你吃苦受罪,甚至還讓我們父子不得相認的罪魁禍首找出來。」

  「我相信你,你剛剛說……你真的……真的……」她想再聽一次。

  「我真的愛你,從車禍現場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我整個人、整個心就為你癡狂。記得你父親的遺囑嗎?我想天早就注定我們要在一起。曉辰,我……」

  突地,一陣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情話綿綿,他們倆不情願的離開對方的懷抱。

  「韋先生,你的朋友有要緊事找你,讓我來陪曉辰吧!」進來的是謝珊珊。

  「你先休息,我處理好馬上回來。」他在她額頭輕吻一下,「謝小姐,麻煩你了。」

  


  鍾芸倩看著餐桌上韋克凡留的離婚協議書,心中的一股怨氣與恐懼排山倒海而來。她拿起離婚協議書,連看也不看就把它撕得粉碎。她定在原地,看著滿地粉碎的離婚協議書,心中有了些許快感與安全感。她不離婚、絕不離婚!

  她回房拿皮包、車鑰匙,她要去找趙宛蘋共商對策。她再度下樓,將撒落滿地、粉碎的離婚協議書用紙袋裝起來,帶著一起出門。

  當趙宛蘋看到那一張破碎的離婚協議書時,她先是稱讚她的作法正確,然後對她說:「沒想到大哥的動作這麼怏,我正要打電話告訴你,那個任曉辰現在人在醫院裡,不要說大哥了,連我老公也整夜守在醫院裡,真不知道那些男人在想什麼?」

  「她為什麼進醫院?」

  「流產。真是惡有惡報!」

  「流產?是克凡的嗎?」

  「少凡說是啊,還說大哥氣得想殺人呢!」

  「少凡還說了些什麼?」

  「他只說這樣。只要是有關大哥跟任曉辰的事他根本不會多說,他知道我會跟你講。而只要說到孩子兩個字,我也不敢多問。上次他硬拉我到醫院檢查,醫生說問題出在我身上。大嫂,我看你也去檢查檢查吧!」

  「再說吧!我要先煩惱任曉辰的事。」

  「像那種不要臉的女人,就給她當場難堪,讓她在大家面前抬不起頭來,她就不敢太囂張。大哥是個有頭有臉的人,他也怕這種新聞會鬧上報章雜誌,我看你應該鬧他一次,讓他們知道你這個正牌的韋太太不是好惹的。」

  「你說得有道理,我現在就到醫院去跟他們攤牌。你可不可以陪我走一趟?」

  「當然沒問題。」

  


  任曉辰半躺在潔白病床上,韋少凡正在幫她做例行性的檢查。

  「曉辰,你今天的氣色好多了。」

  「謝謝你,韋大哥。」

  「你跟克凡總算苦盡甘來,我親眼看見克凡為你消沉,只差沒墮落。」

  「韋大哥,我從不知道自己對他影響這麼大。」

  「那是你太小看自己,要不是我已經結婚,我也會追你。就說立傑吧!他也曾經想追你,後來他發現你們其實是相愛的,所以就默默的退出了。」

  「我沒有你們說的那麼好。」

  病房的門砰的一聲被推開,著實嚇了韋少凡和任曉辰一大跳。鍾芸倩跟趙宛蘋走了進來,兩個人美麗的臉上皆有著不屑與挑戰的意味。

  「少凡,你怎麼也在這裡?這種小病應該可以讓別的醫生來檢查吧?」趙宛蘋質問。

  「你們來幹什麼?」韋少凡反問。

  「當然是來看這個狐狸精,看來她不但迷住大哥,連你也被迷得團團轉。」她看見丈夫單獨與任曉辰在病房裡,不免燃起了妒火。

  「宛蘋,我請你現在馬上回家。」韋少凡加重語氣。

  「少凡,宛蘋是陪我來辦事的,辦完了事我們自然會走。」她好不容易有個可以幫她說話的人,怎麼能讓她先走!她走到任曉辰床前,不客氣地把裝了離婚協議書的袋子往任曉辰身上倒。「你們休想我會離婚,只要你敢再跟克凡在一起,我就隨時找人捉姦,到時候你就準備上法院吧!」

  任曉辰默默的看著她,她並不想阻止她,這樣或許能稍稍彌補她對她的愧疚。

  「大嫂,你太過分了!我請你們離開,否則我請警衛過來,大家都不好看。」

  「韋少凡,過分的是你,一個是你大嫂,一個是你老婆,你卻幫她不幫我們。」

  「好,你要我走可以,她也必須跟我走,我還有帳要跟她算。」鍾芸倩說完便伸手拉住任曉辰的手,硬要把她拉下床。

  韋少凡要將鍾芸倩的手拿開,趙宛蘋卻緊緊抱住他。「宛蘋,你放手,曉辰的腳受傷,還不能下床。」

  他話一說完,任曉辰已應聲落地,鍾芸倩卻仍舊不放過她,想拖著她走。

  韋少凡奮力推開趙宛蘋,馬上往前跨一大步,推開鍾芸倩,一把抱起任曉辰放回床上。「曉辰,摔到哪裡,摔痛了沒有?」他馬上檢查她的腳。

  「韋大哥,我沒關係。」她咬著牙忍痛說著。

  「還說沒關係,你的臉色變得好差。」

  「韋少凡!你是不是跟這個狐狸精也有一腿?」趙宛蘋怒喊著。

  他轉身怒瞪著她。「你可以侮辱我,不可以侮辱曉辰,她的純潔是你們比不上的。」

  「她純潔?她純潔就不會勾引人家的老公!現在連你都護著她,我差點跌倒你都不管,只顧著抱她。大嫂,我們給她一點教訓!」說完,兩人欺身向前。

  「誰敢!?」韋克凡威嚴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他手上捧著一束鮮花。

  「克凡,你來得剛好,我都快無法應付這兩個潑婦了,這可能要你這種空手道二段的人才有辦法應付。」韋少凡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韋克凡直接走到床前,他心疼的看著任曉辰,將花交到她手中,並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才轉身面對兩個女人。「你們誰敢碰她一根寒毛?我會要她付出代價!」

  「韋克凡!我可是你在法律上名正言順的老婆,你竟然當著我的面跟她卿卿我我。你如果太過分,我也不會讓你有好日子過,我可以三天兩頭帶著警察、記者捉姦,到時候我看你們怎麼在一起!」

  「鍾芸倩,你撕了離婚協議書是你的損失。看來我只好等你吃上官司,再申請離婚了。」他看到撒了滿床破碎的離婚協議書。「你在說什麼?什麼吃上官司?」她的神色有些慌。

  「你當真以為你做得天衣無縫?教唆殺人的罪可不輕啊!」

  「你胡說!我什麼時候教唆殺人?又殺了誰?我只是……只是請徵信社調查你們的事而已,宛蘋可以作證,那家徵信社還是宛蘋介紹的。」

  「我……是我介紹的沒錯。」她看了韋少凡一眼,立即把頭轉開。

  「你是不是也請徵信社調查我?難怪只要我加班,就覺得好像有人跟蹤我。結果呢?你查到什麼?」韋少凡問著趙宛蘋。

  「我……」趙宛蘋搖搖頭,故意避開韋少凡質疑的眼光。

  「少凡,你可要小心,那家徵信社可沒什麼職業道德,若讓他們拍到什麼,可是會兩頭要錢。不過照相技術還不錯,至少把我跟曉辰拍得還不錯,可以拿來當結婚照。」

  「克凡,看來我們韋家給女人的錢給得太多了,多到可以做這些無聊的事,我想該刪減她們的零用錢了。」

  趙宛蘋心虛得不敢講話,鍾芸倩美麗的臉上則少了光澤。

  「克凡,我知道你要孩子,我們把孩子要回來,我會視他如己出。」鍾芸倩說道。

  「我是愛孩子,但我更愛孩子的母親。二年多前你做的好事我們全都知道了!你先利用曉辰的善良,騙她說你懷孕了,害她自責不已,然後再去找她哥哥,用我的名義要他把曉辰帶走。你跟我拿了二千萬,卻只匯了五百萬到他的戶頭!這些往來資料,立傑已經全部從銀行調出來了。那天綁架曉辰、想要殺害曉辰的人,林翌也已經捉到,雖然曉辰逃過一劫,卻也間接的害死我的孩子。現在看你是要簽離婚協議書,還是要等吃上官司再申請離婚?」

  「我不要離婚!你說我教唆殺人,那也要有證據。沒錯,二年多前的事是我做的,但那並不構成犯罪,我只恨當初沒連她一起撞死,反為自己留個禍害!」

  韋克凡眼神犀利,默默的看著她。「老天注定她要跟我在一起,她還沒跟我白頭偕老當然不會死,你要證據我會給你,不過到時候你就後悔莫及。」

  「反正我是不會離婚的。我祝你們好運,不要讓我捉姦在床。」說完,她拉了拉趙宛蘋的手,「宛蘋,我們走。」

  「你先走吧,我有話跟少凡說。」

  「好吧!你可不要被他吃得死死的。」說完,她依舊擺著高傲的姿態走出去。

  等門關上後,趙宛蘋才抬起頭面對兩個男人,她面有愧色的問道:「大哥,大嫂她真的有教唆殺人嗎?」

  「你只要管好你自己,其他的不關你的事。」韋少凡語氣頗重的對她說。

  「我不知道她會那樣啊!我以為她只是要捉姦而已。」

  「你講話一定要那麼難聽嗎?什麼叫捉姦?原本相愛的兩人,就是被她使手段才會分開,現在好不容易誤會冰釋、有情人終可成眷屬,你幹嘛跟著起哄?」

  「大哥,剛剛說大嫂教唆殺人,我在想是不是別人教唆她的,她常常到一家PUB,裡面有個經理是她的好朋友,我覺得那個人不是什麼正派的人,也許是他教唆大嫂的。」

  「那家PUB叫什麼名字?在哪裡?那個經理又叫什麼名字?」韋克凡問。

  趙宛蘋把PUB及那個經理的名字寫在一張紙上,交給了韋克凡。她這麼做,是希望鍾芸倩不要真的吃上官司,畢竟她們是好友。

  「大哥,如果事情真是大嫂做的,你真的會眼睜睜看她吃上官司嗎?」

  「不會的,克凡不會這麼做的。」任曉辰搶著回答。「很抱歉,我知道你大嫂見到我就有氣、也有恨,如果你不介意,可否幫我帶句話給她?」

  「曉辰,她執迷不悟,做出這麼多傷害你的事,你不怪她嗎?」韋克凡質疑。

  「怪,但若非她所製造的誤會,你我還在感情的世界裡載浮載沉,至今仍無法懂得什麼叫愛?所以,我們應當感激她,在我們走出陰霾後,也該順手拉她一把。」

  「你說吧!我會替你把話帶到。」趙宛蘋的口氣也軟化下來。

  「謝謝你!請你替我告訴她,我本無意闖入她的生命裡,全怪蒼天愛捉弄人,讓無端的一場車禍撞出了愛恨情仇。如今,我只能乞求她諒解、成全一份真情摯愛。我不想對她說抱歉,她也毋需對我說抱歉,因為愛的本身沒有對錯可言。」

  趙宛蘋看著她溫和的講完這段話,「我明白了,我會替你轉達,當然,我也會盡量勸她的。」說完,她看了韋少凡一眼,轉身離去。

  韋少凡拋下一抹意味深遠的眼神,也跟著走出去。

  「曉辰,你剛剛說的話,是不是代表了你也很愛我?」韋克凡的黑眸深深鎖住她。

  粉頰浮上一片嫣紅,連抱在手上的香水百合也為之遜色。「我並沒這樣說。」

  「原來我依舊是單相思。」他坐到她的面前,刻意表現出無奈。

  「不是的,我……」她剛剛才毫不困難的間接表達了對他的愛,現在單獨面對他時,她竟不知如何啟口。

  韋克凡看出她的羞澀,「如果你也是愛我的,就請獻上你的吻;如果你只是可憐我,那你就轉過頭去不要理我。」

  任曉辰看了他一眼,「閉上你的眼睛。」

  他閉上了眼,她隨即送上她的唇。無論他們接吻過多少次,甚至已經有了小孩,這次帶給韋克凡的感覺是迥然不同的。這對他來說,是另一種示愛的語言,也是一種示愛的行動。

  


  趙宛蘋所提供的線索,讓林翌輕而易舉的破了案。

  整件事情確實由鍾芸倩委託PUB經理,以韋克凡的名義找人綁架任曉辰。

  鍾芸倩終於在罪證確鑿之下,簽了離婚協議書。韋克凡也在任曉辰的央求下,抽回整個案件,她有意幫助綁架她的那兩名兄弟,希望他們有機會再重新面對自己的人生,同時也希望對鍾芸倩做些補償。林翌只好以其他罪名逮捕那個開車的人及PUB經理。

  鍾芸倩已然有所悔悟,她坦承自己在遇上韋克凡之前,曾因子宮外孕而切除了半邊輸卵管,影響了受孕能力。雖已簽下離婚協議書,她仍有著無法為韋克凡生個孩子的遺憾。在走出韋家大門之前,她丟下一句祝福的話,落寞而去。

  任曉辰住院的那幾天,慕天都是跟著韋老夫人住在韋家豪宅裡。韋克凡接任曉辰出院後,他驅車直奔他的套房,打算從這裡迎娶任曉辰。

  那一大片落地窗,依然同時吸引著他們。任曉辰背靠著韋克凡的胸膛,兩雙發亮的眼眸遠眺著窗外的景色。或許心中感受不同,但他們肯定是滿足幸福的。

  「曉辰,我欠立傑一場結婚酒席,所以我決定跟他們一起舉辦結婚典禮,好嗎?」

  「很好啊!克凡,我想給夢妮姐一筆錢,讓她能做個小生意,可以嗎?」

  「當然可以。曉辰,把你心中還沒完成的事全部告訴我,除了補償你,也讓我滿足一下為你付出的快樂好嗎?」他將她的頭髮撥到同一邊肩上,輕觸她優美的頸項。

  「那我就不客氣了,我哥哥希望能和我父母葬在一塊,我希望你能幫我處理。還有我欠胡冠峰和謝珊珊的錢,也請你幫我歸還。還有,你可不可以招待他們去蜜月旅行?他們為了幫助我,到現在連蜜月旅行都沒去。」

  「如果我們跟立傑、巧裴,還有胡冠峰夫婦一起去蜜月旅行,你覺得如何?」

  「真的可以嗎?」

  「為什麼你還是跟我這麼客氣?你即將成為總裁夫人了,你有權決定很多事。

  「我不想決定什麼事,我只想愛你!」她往後抬起頭,望進他溫柔的黑眸中。

  他低頭吻住她,「求之不得。」


  —本書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2-22 01:47:46

後記   

  當您看完這本新作,(新人的第一本作品)不知您是否也如同莫辰編織它時一樣,悸動過那麼幾回?

  我好喜歡、好喜歡看小說,從第一次接觸瓊瑤的小說起……

  依稀還記得那穿白色上衣、深藍色百褶裙的年紀;依稀還記得教室裡最後一排位子上,那個尚不懂情愛為何物的小女孩;依稀還記得上課時,將小說夾在課本裡的日子。

  那時候的我,完全陶醉在小說的情節裡,隨著小說裡的人物或喜、或悲、或哀、或樂。

  後來,年紀漸漸增長,感情也漸漸複雜起來,而小說依然伴隨著我,從踏出校門到進入社會,再從社會進入家庭。

  曾幾何時,我不再被小說裡的人物牽著情感走,換而追尋一份莫名的悸動。

  當我把一份情愛糾葛化成撩人文字,當我把那份莫名的悸動,鑲進字裡行間,我只期待能得到同為愛好小說者的青睞。

  因為,我們的心中一定有著相同的愁緒與情感。

  我常想,人只要不遁入空門,總得被情情愛愛牽絆一生,甚至還有人願意生生世世被糾纏著,樂此不疲。

  不知,您是否也這樣認為?

  第一次與大家見面,莫辰尚有著幾分羞怯。

  希望這短短的一篇告白,已然築起我們心靈相通的橋樑。

  而在最後,莫辰是否該寫一些祝福的話,想了一想,不如借一首詞來用用——

  春日宴,

  綠酒一杯歌一遍,

  再拜陳三願,

  一願郎君千歲,

  二願妾身常健!

  三願如同樑上燕,

  歲歲長相見。

  馮延已 長命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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