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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進眼里的砂]莫負青春[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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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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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4 09:06:38
標題:
[ 落進眼里的砂]莫負青春[全書完]
【書籍簡介】
它來時像陽光,具有靈魂和思想,它來時像花香,像一支歌;我們知道和記得它,但是卻不知道它來自什麼地方。
《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1-3-4 22:58 編輯 》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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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4 16:43:01
(一)
人生中,許多往事會隨風散去,即使曾經覺得永遠都無法跨越和承載的傷痛,也會慢慢地在歲月中平息下來,心平氣和地化成淡淡的飛絮,輕輕地沉澱在心底。
可是有些場景,卻像某個電影片段般,總在蔚如霜毫無防備的時刻忽然浮上心頭,新鮮如初,震動如昨。對如霜這樣一路順利長大的女孩子來說,這樣的回憶並不多,就像,七年前夏天的那個傍晚。
因為那個傍晚,她清晰地記得了除了那天是她的生日外的許多細節,比如在媽媽叫她去小姨家時,她正在讀安徒生的童話集,葉君健譯的版本,她被那些充滿靈氣悟性的文字深深地陶醉了,這三本薄薄的淺綠色封面的書是無意中在爸爸書架的底層找出來的,與小時候讀過的彩頁上三言兩語的童話似乎有著千差萬別的體會。
媽媽叫她時,她正好看到那句“它來時像陽光,具有靈魂和思想,它來時像花香,像一支歌;我們知道和記得其它,但是卻不知道它來自什麼地方。”抬起頭,眼前窗外就是一片美麗的桔紅色的晚霞,一切都配合的那麼好,仿佛注定要有什麼事情發生,就是此時此刻,有什麼就決定和被決定了。
媽媽讓她給小姨送的裙子,是媽媽親手做的。媽媽手巧,尤其是女紅,從小到大,她和爸爸都很少買衣服,無論什麼款式的衣服,媽媽只要看兩眼,就三下兩下給裁剪出來,有時候還會在原樣上添些小細節,比如小時候袖口上的小十字結,裙邊上的蕾絲邊,總是引得班上其他女生羨慕得尖叫,那時候還沒有韓流這說法,不然,媽媽就該是最早的引領者。媽媽熱心,常常為鄰里親戚家人忙活美麗衣裳,自己卻穿得很素。
小姨與如霜她們住得只隔兩棟樓,佔地勢之便,小姨自然也經常拿著國外雜志上看到的新款服裝樣式讓媽媽幫忙,而這條裙子是為了那晚約會的裝扮,眼高心高的小姨終于有了讓她心動的意中人,也就是後來成了她小姨父的那個人。
當然在她送裙子去的時候,她並不知道這條裙子會扮演多麼重要的角色,只是一路上都在想像這條顏色如晚霞般的裙子穿在小姨身上會生出多少妙曼,想著剛剛在安徒生童話里看到的那幾段溫柔的句子。這樣想著嘴角就溢出笑意來,因為想得太過專注,一拐進小姨家樓門里就覺得眼前一黑,額頭先感覺到了溫度,然後她一個趔趄,並沒有摔倒,手中倒是捏緊了裝裙子的紙袋,撞到了一個人,她听到耳邊有年輕的男聲說︰“對不起。”本來她想說的,可是被那個疾風一樣過來的男聲搶了先。
她想起媽媽說的她總是容易走神,不注意周圍的狀況,臉就兀地紅了,很容易臉紅也是她的特點,她一直低著頭沒有說什麼,因為不知道說什麼,直到那男孩兒從她身邊跑開,她才抬頭回頭看了一眼,看到他穿著淺藍色短袖襯衫的背影,和黑黑的短發,的確是個男孩兒一跳一跳地跑進了晚霞里。
她一直不能夠解釋為什麼她這樣深深地記住了這個傍晚,記住了因為走神而撞到的淺藍色的背影,那年輕的聲音,留在額頭上的溫度。
那一天是她十六歲的生日,從那天起她愛上了藍這種顏色。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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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4 16:44:39
(二)
“如霜,想什麼呢?笑得這麼媚?”柳青清脆的嗓音打斷了她的神游,她如夢方醒地抬頭望著眼前這張用心裝飾過的精致美麗的臉。
“一看你就在思春。”柳青的臉上浮現出一個暖昧的笑容,她忍不住在心里用風情萬種這個詞來形容了一下,怕再繼續被開無聊的玩笑,就伸出手輕輕捏捏柳青的臉頰說︰“你這家伙,腦袋里沒有裝正經事嗎?”
柳青立刻作生氣狀,嬌嗔道︰“好好好,我沒有正經事,本來有件好事,現在嘛,就算了。”她腦子里靈光一閃,立刻抓住柳青放在辦公桌上的手叫道︰“是不是房子……”,很少听到她這麼激動的高聲,辦公室里其他同事都紛紛側目,她吐了一下舌頭,壓低聲音問︰“你幫我找到房子了?”
柳青心里暗嘆她反應真快,看她孩子般喜悅的模樣又不忍心,也繃不住笑了︰“沒錯,你這鬼呀頭,我看哪,你對我就這點情份,給你。”攤開另一只手,手心里是一張寫著一些數和字的紙︰“我媽的朋友的鄰居家,好像是一老太太出租房子,就在我們公司對個,你還非要公司附近的房子,我們公司這地方,你知道的,寸土寸金,就算找到了房子,你也不一定付得起租金。這地界,我滿足你的要求了,這價格還得你自己去談。”
“在公司對個,太好了太好了,柳青你真是我的女神。”她捧著紙條如獲至寶︰“我會去談的,搬家的時候請你吃飯。”
柳青笑得很燦爛,不過也不忘記提醒她︰“別被老太太忽悠了,別心太軟,要狠狠地殺價。”看著她不施粉脂的面孔上干淨的笑容,柳青有時候也會出神,想起自己剛剛走出象牙塔,剛剛步入公司的時候。
她並沒有像柳青說的那樣先打個電話過去約好時間,午休的時候就拿著地址找過去了,反正就在公司對個,如果撲了個空就回來好了,就當散散步了,她這麼想,有點激動有點沖動有點不安。到底她還是羞怯地。
這個住宅小區真的就在公司寫字樓的對面,只隔了一條馬路,過馬路的時候,她在想如何與老人砍價呢,在大學里學了很多東西,可是沒有教這個,從小穿媽媽做的衣服,最不擅長的就是與人討價還價。
“實在不行,就依了她,難不成還真要我一個月的工資。”她心里暗下決心的話,竟然溜出了口,身邊掠過的中年人驚詫地瞪了她一眼,她目不斜視,臉卻紅了。大學畢業分配到這家外貿公司,轉眼就到一年,一個月二千元的工資,對不需要置衣的年輕女孩子是一筆可以驕傲的巨款,學生宿舍不可以再住下去,媽媽不讓她住遠郊便宜的房子天天擠公車,她自己也不想,在報紙上翻過小方塊的廣告,被中介騙走一百塊錢無果後,就轉向柳青求助,比她大三歲的柳青是她在這家公司里認識的第一個校友,也是第一個主動跟她打招呼的女孩子,她記得柳青跟她說的第一句話是“如霜,你的鞋很漂亮。”一字不差。盡管有那麼多不同的喜好,她們還是成了好友。
沒有坐電梯,她一層層從樓梯爬上五樓,就是這里了503,米色的木頭門紅色的防盜鐵門。門前有方黑色的鞋墊,她看了親切,自己遠方的家門前也有一方,摁門鈴之前,她深深深深吸了一口氣,在心里背了一遍甦軾的永遇樂,每次緊張的時候她都會默背一遍這首詞,仿佛有魔力一般,背完後就平靜下來,從容應對,當年高考時也是這樣,爸爸說她的名字就是來自這首詞的第一句“明月如霜,好風如水”,所以它對她而言,是有魔力的。
門鈴響了很久也沒有人應,就在她準備放棄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門後傳來一陣拖拖它它的腳步聲,在門開之前,她又低頭審視了一下自己的裝束,白色短袖襯衫,黑色及膝一步裙,是公司的工作服,不錯不錯,很莊重,不會討老人家厭的。
木門開啟,她抬頭,隔著防盜鐵門的檻桿她看到一張年輕男人的臉,幾縷劉海漫不經心的搭在眼楮上,臉上寫滿被人從深睡中喚醒的不滿,一張不難看的臉,如果沒有那麼多不耐煩的話。太年輕了,充其量不過是個男孩。
沒有出現她預料中的老奶奶的臉,她大大亂了陣腳,從臉一直紅到腳後跟,她手足無措地下意識地低頭看看手中的紙條,鼓起勇氣再次抬頭問道︰“那個,請問,這里是劉麗芳老人的家嗎?”
抬頭時看到鐵門里男孩表情的改變,竟也把她嚇得心跳急加了幾拍,男孩子的眼楮里竟然流露出狂喜和不能置信的神采,她想自己一定走錯了單元,正想告辭離去,鐵門的鎖“卡”一聲響,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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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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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4 16:46:18
(三)
下午上班前,她迫不及待要把成功的喜訊告訴柳青,可是柳青卻不在營銷部,一個下午也沒有見到,她想大概柳青在談業務,就沒有打她的手機。實在按捺不住,就躲在洗手間里把這個消息先向媽媽匯報了。
“只要五百元錢……走路五分鐘,對,是新房子,水電自理。老人的房子,很可靠,是柳青介紹的。”媽媽問得很仔細,听到是租一個老人的房子,才放心下來,為女兒租到這麼合適的住處高興起來,又一一叮囑她要小心居住,不要弄髒了牆壁,不要弄污了廚房,不要弄壞的設備,出門睡前記得關好門窗。放下電話,不知道為什麼,媽媽心里還是隱隱有點兒不安。
如霜合上手機,也輕輕抒一口氣,她隱瞞了是與男孩子合租的事實。還是第一次對媽媽有所隱瞞,她找不出說服自己的理由,媽媽知道了一定會擔心的。不過為什麼呢?心里就是覺得那個起初滿臉不耐煩,後來突然變得有點兒失魂落魄的男孩,好像是可靠的。
再給家里撥過去,那邊卻又佔線了,她嘆口氣把手機裝回黑裙的口袋,回去辦公室。坐在電腦前,想起跟男孩說好明天簽合同,這個周末就可以搬過去,可是這會兒,心里又有些茫然,不應該這麼沖動,怎麼可以和一個男生朝夕同處一室,這不附合自己從小到大的家教和堅持啊。
忽然之間被什麼擊中了一般,心狠狠跳了一下,是的,她忽然明白了,那鐵門打開,本來要逃走的她,看到了男孩子隨隨便便穿在身上的藍襯衫,她就被蠱了一般,恍恍惚惚地听他說︰“我是劉麗芳的孫子,這房子二室一廳,不過只租一間,衛生間廚房合用。”看她沒有什麼太熱情的回應,男孩子又說︰“因為是合租,所以包水電五百塊。我叫葉鏗然,你呢?”他的語氣非常堅定,仿佛已經篤定她會同意一般。
事實上她就真的點點頭,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手機號,也記下了男孩子的名字︰葉鏗然。她當然知道,在永遇樂中也可以找到他的名字。
大學四年,不是沒有過追求她,和讓她動過心的男生,奇怪的最後都淡淡的無疾而終,有一個高高大大叫黃海的男孩,曾把她約到校園的湖邊,請她做自己的女朋友,她只是說了一句我們還小。那男孩子後來轉學離開這座城市,去了北京,臨走前給她留了一封長長的信,里面有一句話讓她許多年都記憶猶新︰你的眼楮,始終看著我看不到的一個地方,你的心里,似乎住著一個我不認識的人,別人都無法進入你的視線,無法住進你的心。
這一刻,她頓悟,十六歲的那個有著美麗晚霞的傍晚,讓一個穿藍衣的人住進了她的心里,雖然她對他可以說是一無所知,唯一的線索是他藍色的襯衫和黑色的短發。所以一切擁有這兩個條件的男孩都可以讓她動心,這個推理的結論,讓她有點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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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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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4 16:48:12
(四)
六點鐘下班的時間,如霜又給柳青的辦公室打了個電話,還是沒有人接,正在納悶,營銷部的小黃在她辦公桌前停下來,神神秘秘地說道︰“小蔚,柳青辭職了。”
“什麼,別開玩笑。”她知道小黃平時就喜歡開玩笑,小黃聞言一臉嚴肅,豎起小指說︰“騙你是這個,是我把她的辭職信遞給色狼的,而且,她昨天就把她大部分東西都收拾走了,你們這麼好的朋友,她會不告訴你,別跟我裝了。”
小黃看到八掛消息收到了效果,揮揮手揚長而去,剩下她呆立在桌前,想了想,趕快給柳青打手機,一邊撥號,一邊在心里埋怨,這麼大的事兒,居然一點兒風聲也沒有給自己透露,不相干地想起《太委曲》里的歌詞︰連分手都是最後得到消息。
座機里傳出電腦親切機械的女聲︰你撥的用戶現在沒有開機,請稍後再撥。她只好無奈地掛上電話。
回到學校的宿舍,已然華燈初上。走到宿舍門口,看到門上貼著一張花仙子的笑臉貼畫,這是她和娟子約定好的暗號,如果門上貼了貼畫,就是娟子在和男朋友約會,門里隱隱有說話的聲音,她連忙退到樓下,此時大部分學生都去上晚自習了,安靜的校園顯得尤其空曠。
學校有規定畢業後畢業生最多只能在學校里逗留到暑假結束,可是公司里沒有宿舍,自己在這個城市人生地不熟,找房子不易,還是爸爸從他們居住的小城里特地跑過來,動用了學校里老同學的關系才讓她在學校里多呆了近一年的時間,研究生樓二人一間,正好娟子住的房間空著一張床,就把她安排進去了。總不是長久之計,娟子的男朋友也在同校讀研究生,兩個人正在戀愛的甜蜜期,常常膩在一起,雖然表面上對她很客氣,可是她總覺得自己打攪了他們,所以總是有點灰溜溜的。幸虧後來認識了在蕪城土生土長的柳青,生活才多了些顏色和活力。
站在校園里一棵不知名的參天老樹下,她被深深的無助與寂寞包裹住。已經很久沒有過的脆弱的感覺讓她有些悲從心來的蒼涼,忽然就想,快點搬去那合租的房子好啦,總是有自己的空間的感覺,每天也不用這樣辛苦地奔波在路上。就在她暗自神傷的當口,手機適時地響了起來,來電顯示的是“柳暗花明的青春”,她立刻按在接听鍵上,急急地叫了一聲︰“柳青,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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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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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4 16:50:04
(五)
柳青在電話里讓她快點打車來神曲。她在學校門口攔了一輛正在掉頭的出租車,剛對司機說了神曲這名字,司機就開心地說︰“太好了,我就是江北的出租車,剛剛拉了一人來江南你們這大學,正好不想放空車回去,小姐你可真救了我的命了。放心,神曲這地方我熟得很,肯定不會耽擱你的事兒的。”
司機還真是說到做到,紅色的出租車像魚兒一樣在車流里穿梭,倒是把她嚇得夠嗆,說了好幾次︰“師傅您慢點兒,我不急的。”
神曲是江北知名的酒吧,愛玩的年青人沒有不知道的。她從前去過一次,印像最深刻的還是酒吧的外形。江北市中心這一帶解放前是殖民區,留下不少歐式建築,神曲前身就是一座教堂,她一直對大廳穹頂上掛下來的那串白色天使的雕像嘆為觀止,應該是用石膏制成的吧,可是卻不覺得累贅,那樣精湛的工藝,給人輕靈的美感。
柳青鐘情的是酒吧里的樂隊表演,有時候會有來自北京的樂隊,每當此時,佑大的大廳都會嫌擁擠,不過不管什麼時候,柳青都會得到最好的位置,因為她認識艾青,艾青是神曲的老板,也是柳青交往了五年的男朋友。她從前沒有見過艾青,只是從柳青的嘴里听到他是一個漂亮優秀的人物,那時候她還揶揄柳青,哪有用漂亮來形容男人的,柳青眉眼含笑地說︰“以後你見到就知道了。”
她知道艾青不是男人的本名,是柳青給他取的昵稱,要他永遠“愛青”,第一次听到這名字的來歷,她笑著抱住肩膀說肉麻,心里暗暗有些好奇,什麼樣的人物,能夠讓平日看來干練灑脫的柳青這樣心醉神迷。
剛踏進大廳就听到一陣熱烈的掌聲,她當然明白這掌聲不是給她的,是獻給台上的樂隊的。大廳的燈光是柔和的昏黃,像黃昏之末。柳青長長白白的手臂高高揚起,在人頭攢動的大廳里,像黃昏海上的一葉孤帆,她微笑著走過去,在柳青的身邊,靜靜坐著一個著白衣的男子,柳青嬌俏地介紹道︰“這就是我常跟你說的如霜,我最好的朋友蔚如霜……如霜,這是艾青。”說道艾青的時候,柳青向如霜做了個可愛的鬼臉。
男人沒有動身體,只是抬起頭得體的不溫不火地笑笑,她也微笑點頭,算打過招呼了。現在已經不流行握手。偶爾公司來新人,會跟前輩行握手禮,說著請關照之類的話,她都會覺得有些可笑和別扭。不趕韓流的她看過的唯一一部韓劇是被柳青逼著在公司電腦上看的——《冬季戀歌》,柳青說每次看都會想起自己在中學時的初戀,真是一模一樣,每次看都會落淚。
可惜,她看完後沒什麼感覺,對編劇的奇思妙想倒是佩服得五體投地,把自己的感受老實跟柳青說了,柳青先是狠鐵不成鋼,後來總結道︰“你啊太乖了,人生也太順利了,一切都由父母安排好了,這樣的人生是不是太無趣了。”
那部劇里倒是有一句台詞讓她很贊同,就是女主角說的︰“我的手只能讓我的愛人來握著。”因為贊同也就記憶深刻。
落座的時候,她注意到身邊還空著一把椅子,這時候旁邊就有人問︰“椅子有人嗎?”一直沒有說話的艾青這時候開口道︰“有人。”這樣好听的聲音,引得她忍不住把目光投過去打描聲音的主人。
瘦削的臉,干淨利索的頭發和下巴,嘴辱的弧線讓她想起螺殼上的黃金分割,陰影里看不清眼楮,可是立刻明白了為什麼柳青用漂亮來形容他,這男人陰柔嬌媚,陽氣不足。
晚上的柳青竟也穿戴俱素,兩人衣服的質地都是輕薄的麻,看去恁得養眼,如霜不禁在心里暗嘆真是一對璧人。一時間忘記剛才听到說還有人來時的惶恐,她是如此害怕應酬,就像吸血鬼害怕陽光一樣。
她是憋了一肚子疑問來的,可是當著艾青好像又不方便竹筒倒豆子,好在艾青並不與她無話找話,柳青又一副沉迷在樂隊表演中的表情,她只好無奈地捧了裝著冰水的玻璃杯發呆。
又一曲終了,忽然看到柳青的手臂再次舉起來,她順著柳青的眼神看去,待看清從台上走下的越來越近的來人,禁不住瞪大眼楮,此人今天已經是第二次見面︰葉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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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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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4 16:51:41
(六)
艾青還是保持著雕塑一般的坐姿,柳青開始新一輪的介紹︰“這是我最好的朋友……”
葉慳然打斷柳青自己接下去說︰“蔚如霜。”如霜听到自己的名字從他口里說出來,不知道為什麼心忽然狂跳起來,他沒有叫錯她的姓,盡管她只是寫給他,並沒有讀給他听,可是他沒有像大多數人一樣望文生義地叫她“WEI如霜”,不錯,她的姓念“月”。她紅著臉低著頭,腦子里一片空白,唉,真是太沒用了,總是這樣,總是在應該說話的時候,就不知道說什麼,為什麼別人總是可以那樣從容,什麼時候可以學會呢?
柳青毫不掩飾自己的驚訝︰“你們早認識啊。”她紅著臉連忙抬頭想澄清一下,坐在她身邊的葉慳然又對她說道︰“我是葉慳然,你,還記得我嗎?”
一不小心就對上了他的眼楮,他的眼楮里笑意釅釅,好像不是在戲弄她,他明明知道她會記得他,不過才半天的時間,而且這樣一張臉,從不耐煩到喜悅甄鉣隉A當然不會不記得。
她說,帶著辯解對著柳青,不是對著葉慳然,她無法面對他清朗的笑容和海一般藍的襯衫︰“我中午見過他……”話音未落,又被他打斷︰“是的,中午我睡得正香時,如霜來敲我的門。今天晚上我演出發揮失常,不能怪我哦,全怪她。”說著也扮了個鬼臉。
听了他的話,連一直冷靜的艾青都撲刺一聲笑出來,柳青也笑起來,如霜的臉立刻由紅轉白,盡量穩住情緒不讓自己把手里杯中的水潑向那張好看的臉,也盡量輕地把杯子放在桌子上,然後轉向那男孩說道︰“葉先生,我們很熟嗎?我不習慣也一點也不喜歡這樣的玩笑,下午我的確想過要與你合租那套房子,不過,現在我正式通知你,我不租了。”
說完,她拿起自己的包,甚至沒有看柳青一眼,起身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心里有點悲涼,也有點自責,為什麼總是學不會圓滑地處理事情呢,其實也可以順著他開個玩笑,再說清楚不就行了,這下子把氣氛弄僵了,房子也沒了,唯一的好朋友大概也會覺得她是個怪物吧。
大廳里三個人看到如霜大步流星地走出去都愣了一下,葉慳然起身就追出去,柳青也要動身,卻被艾青輕輕攔下來,柳青愣了一愣,就坐下了。
她知道拐過這個街f就是出租車的停車點,她放慢了一點兒腳步,希望柳青能夠追出來,她要問的事情都沒有問,都是那個葉慳然的出現弄砸了一切。她不再責怪自己,只在心里狠狠地怪那個穿藍襯衫的男孩。
忽然覺得手臂一暖,被人從後面很有力地拉住了,她嚇得心跳差點停下來,以為遇到了色狼,正要大叫,一個人卻跳到她面前︰“蔚如霜,不要走啊。”正是葉慳然。
她不出聲,也不看他,心里糟糟的,不知道怎麼辦。他站在她面前喋喋不休︰“你生氣了嗎?真的生氣了嗎?你別這樣走了啊,我氣走了柳青最好的朋友,她一定會把我的皮給剝了的,你了解柳青的性格,對不對?”
听到他的話,她忍不住為朋友辯解︰“胡說,柳青才不是這樣的人。”沒想到他一下子眉開眼笑,拉住她的兩只手搖著說︰“你說話了,就是不生氣了,你不生氣,我們回去看演出,我唱歌給你听,當作賠罪,好不好?”
她才發現又上了他的當,又怒起來,可是這怒已經有些虛張聲勢的味道︰“對不起,對你的歌我沒有什麼興趣,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發現自己的手還在他的手掌里,她想抽出來,他卻攥著不放,仍然笑嘻嘻的沒心沒肺的樣子看著她。
路燈也是昏黃的,把樹葉割裂出的圖形一片片投在他們身上,夏夜里輕柔的風帶來若有若無的桂花的香味,路人看他們拉著手只當是一對愛侶在傾訴衷腸,她有苦難言,也不會潑鬧,雙手竟然被這麼一個剛見過幾個小時的男生這麼拉著,一時又羞又急,只能狠狠地仰起頭去盯他,眼楮里卻不爭氣地蒙上了一層水霧。
他觸到她的眼楮,心里悸動了一下,慌張了一下,就放開手了,她垂下頭看手腕上微紅的痕跡,那一瞬間,兩顆淚滴掉下來,掉在塵土的地上。
他再口時聲音里多了幾分真誠的歉意還有慌張︰“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你的手疼嗎?”
她繞過他,走過拐角,揮手叫了一輛出租車離去。好累的一夜,在出租車上她無聲地淚落如雨,想念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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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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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4 16:53:19
(七)
第二天午休,她本來想躲在洗手間里給媽媽打電話,可是想來想去不知道說什麼好,又怕自己一開口就會掉淚,惹媽媽徒徒地擔心。正在籌躇,手機嘀嘟一聲,有短信進來,是柳青的︰我在公司樓下名典咖啡等你。
她有些恨柳青昨天沒有追出來,看到她出糗還在一邊笑,本來不想理她,可是後來唉了一聲,心又軟了,就下去了。
與她的灰敗相比,柳青顯得異常明艷。已經替她叫了一杯珍珠奶茶,吃準了她會下來,看著面前的茶,她撅起嘴。
“霜霜,你看看,我們倆倒底誰丟了工作,怎麼你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她忿忿道︰“你還說,辭了工作這麼大的事,我這好朋友居然最後一個知道,沒意思沒意思。”
“色狼老是對我動手動腳,我實在是惡心透了。”色狼是營稍部的主任,她也撞到過幾次色狼的手不安分地停留在柳青身上。“這份賣笑的工作,我也做夠了,想換個環境。之前我一直在猶豫,後來艾青鼓勵我辭了,他要幫我開個旅行社,正好我做了這幾年的營銷,手上也有些人脈。”
這番話听得她又驚又喜,為朋友的擔心一掃而空︰“看來丟了工作對你來說是好事兒啊。”換個人說這話,柳青會覺得那人虛情假意,可是這話從如霜嘴里說出來,她知道是真心的。
朋友的前途反映出自己現在的灰暗,在這座城市里柳青有家人圍繞,有愛的人關心,自己好像一無所有,為什麼要堅持留下,為什麼呢?柳青好像想起什麼說道︰“對了,昨天晚上……”
她立刻打斷柳青︰“別提昨天的事了。”
“不,一定要提,不然你還跟那個個色的研究生擠在一個宿舍里,每天坐公車擠一身臭汗來上班嗎?”看她沒有出聲,柳青又說道︰“葉慳然昨天都跟我說了,你們合租他奶奶房子的事兒,他是我的高中和大學同學,別的不敢說,你和他全租,他不敢對你非禮的。而且,他晚上都在神曲里唱歌,白天你上班也看不到他,所以你們不會常見面的。”她還是不發一言,盯著自己的手腕,上面已經了無痕跡,看不出來一雙男孩子的手曾經握在上面。
柳青微地嘆了口氣說︰“他還說,你如果不喜歡,他就不住在那里,房租不變。”
她看看手機上的時間,起身又坐下對柳青說︰“他不用出去,我願意合租。”
柳青好像沒有听到一樣,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望著窗外的陽光怔怔地說︰“其實我一直沒有告訴你,艾青他是有妻室的人。一直沒有告訴你,是知道你一定不接受這樣的相愛。五年了,家里人也都不知道有這麼個人。”
她的心里一陣酸澀,一時間又不知說什麼好,一把握住柳青的手,那雙涂了紅色指甲油的手很涼。
柳青回過頭,一臉的風輕雲淡︰“去吧,傻孩子,我也要走了,旅行社那邊裝修,很多事要打理呢。等我那邊弄好了,再叫你來玩。”她重重地點點頭。
走到門口,柳青又在背後叫她︰“葉慳然下午六點十分在這里等你簽合同。”
她又一次氣絕,他們就知道她一定會答應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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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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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4 16:55:00
(八)
下午六點十分,她還是準時到了,葉慳然坐在靠窗的,她最喜歡坐的位置。看到她,他笑了,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這個男生真是好看。她在心里暗嘆,增一分則肥,減一分則瘦。像對牢一個調皮卻可愛的孩子,不能夠認真的生氣。
她走過去發現他面前放著一杯白水,椅邊倚著一把吉它,他解釋說︰“晚上要去神曲演出。今天有個北京的樂隊來,你要去看嗎?”
她輕輕搖頭︰“不,我不懂搖滾樂。”
他問她“你喝點什麼?”
“一杯白水就好了,合同在哪里。”
葉慳然把幾張紙從襯衫口袋里掏出來,放在她面前,她低下頭認真地讀,讀著讀著,覺得異樣,一抬頭,對面的男孩看她的眼神幾乎要痴了去。她莫名地心慌,奇怪奇怪,為什麼每次和他在一起都會驚惶失措的。故作鎮定地,她在最後一頁上簽了名字,手差點要抖起來。男孩子拿過紙,在她名字的旁邊也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後遞回給她一張,異常鄭重地說︰“你一份,我一份。”她差點笑出來,忍了又忍。
把合同放進皮包,她起身要走,他也起身,又站在她面前,一只手伸過來,她本能地向後一躲,他的手離她還有兩厘米時停下,手指張開,一串鑰匙掉出來,叮冬作響︰“大個兒的是鐵門的鑰匙,小個兒的是木門的鑰匙。還有一把中等個兒沒用的鑰匙,就串在上面吧。”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拿過了鑰匙,他沒有借機握她的手,不知道為什麼她有點兒隱隱的失望。
他背起吉它後對她說︰“我趕時間,不陪你吃晚飯了。今天晚上可能會折騰到很晚,我就不回這邊了,到江南的朋友家住一晚,你可以今天就住進來,明天是星期六了,你等我過來,跟你一起去搬東西。”听前面的一句話時,她又有點不對勁,听到後面又覺得他還想得挺周到,可是嘴上卻說︰“不用了,我的東西不多,明天我自己去學校拿過來就行了。”
他不由分說地瞪著她︰“不行,一定要等我回來啊。”似乎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那個,床單是新換的。”然後就跑掉了。
望著他跑遠的背影,她有一陣的恍惚,好熟悉的一幕。手心里的鑰匙暖暖的,有他的體溫在上面,她緊緊地握了一握。
她還是听從了他了話,這個晚上留在合租的房子里過了夜。在回去之前,她先去旁邊的商業大樓里買了點洗發水香皂之類的日用品,正好學校里的也快要用完了。從商業大樓里出來發現天色已經全黑下來了。
樓里聲控燈似乎特別敏感,她只輕輕咳了一聲就亮了。這一次再去找503就不像前一次那樣忐忑不安和遲疑了,她很快就找到了那扇門前鋪著黑色鞋墊的房子。想起他交待的,大個兒的是鐵門鑰匙,小個兒的是木門鑰匙,開門的時候她心里閃過一個念頭,那中等個兒的鑰匙是干什麼用的呢?不過只是一秒鐘的事,她不會為不相干的事兒太傷腦筋。
本來她擔心要為找燈的開關煩惱一下,可是沒想到,一推開木門,發現客廳牆角里亮著一盞小小的散發著桔黃色光線的台燈,心里一下子暖暖的。她回身小心地鎖好了防盜門,又鎖好了木門。上次來的時候沒有顧上仔細看房子,在找自己的房間和洗手間前,她先打量了一下客廳。
很簡單的客廳,只有一張樣式樸素的實木餐桌,兩把配套的椅子,復合木地板,干淨光滑,在台燈的微光里泛著均勻的光澤。她在門邊找了一下,找到了屋頂上日光燈的開關,沒錯,如果這房子是老人的,開關應該會設計在入口這樣比較方便的地方。
左手的方向似乎是廚房,她向右手走去,兩扇關著的門,一扇門上貼著一彎彎的月亮,月亮上還有字跡,她湊近了看,寫著︰如霜的房間。字跡清秀,不難看。再看對面的房門上貼著一圓圓的滿月,滿月的眼楮對著彎彎的月亮,笑得彎彎,寫著︰超級風流葉公子房間。她無聲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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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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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4 16:57:28
(九)
一夜無夢,似乎是她畢業後睡得最為踏實的一個夜晚,當然她沒有忘記睡前插好了門。正如他說的那樣,床單是新的,粉色的鋪在大大的雙人床上,很像爸爸媽媽的床。早晨醒來發現自己習慣性的還是倦起身體縮著手臂,于是就伸展開來,放松地躺了好一會兒。
梳洗淨,換好衣服,當然還是昨天穿的,她走進廚房,看到冰箱上貼著紙條,用一只胖胖的企鵝磁鐵貼在冰箱門上,紙條上寫︰冰箱里有牛奶面包,做月亮妹妹的早餐。她的臉又紅了,幸虧他不在。拉開冰箱,果然看到牛奶面包,佑大的冰箱里也只有牛奶面包。
在等他的時間里,她把地板用拖布擦了一遍,把窗台上的浮灰也用抹布擦了擦,她沒有動葉公子的門,決定只要住在這里就不會去動它。
想來昨天他們一定鬧到挺晚的,已經十點半還沒有動靜,她決定還是自己回學校去拿東西,她的東西真的很簡單,全部收拾起來大概也就兩個拖的箱子,這麼打定主意,就拉開門。她拉開木門的同時,鐵門也被人拉開,他回來了。
“我說過要你等我的。”他一看她的樣子就明白她要干什麼去,她在他的面前仿佛是透明的。
“我又不知道你要什麼時候回來,而且我的東西真的不多,我自己叫輛車就過來了。”听了她的反駁,他竟然笑了,說了聲︰“等我一下。”然後進屋把吉它小心地放在沙發上,又反身出來說︰“走吧。”
她堅持要坐公車去,因為回來的時候肯定要打車,所以去的時候不要太奢侈了,周六的公車比平時更擁擠,因為大學邊的荷花湖是景點。沒有座位,他們被擠得挨在一起,他一直用手臂護著她,不讓周圍的人擠到她。這個細節她發現了,背有時候會輕輕撞到他的手臂,她很享受這感覺,甚至一剎那在心里希望這時刻久一點再久一點。
娟子對葉慳然異常熱情,不知道為什麼,娟子的熱情讓她心里有一點兒不舒服,她仔細地沉默地收拾自己的衣服鞋,小裝飾,書還有不多的日用品。而娟子和葉慳然站在宿舍門口不知道聊著什麼,偶爾會听到娟子的一兩聲嬌笑。
娟子很不舍地把他們送到學校門口,葉慳然搬箱子上車的時候,娟子把她拉到一邊無比羨慕地說︰“你男朋友也是我們學校畢業的呢,我一看到他就認出來了,從前風頭很勁的,能歌善舞的,听他說你們都住在一起啦,沒想到你夠潮的啊。”
她哭笑不得,連忙解釋︰“他不是我男朋友,我們只是合租的關系。”娟子故作深沉地笑笑說︰“姐姐都明白,我不會亂說話的。”真是越描越黑。
坐上出租車,她一聲不響地暗自生氣,一世清名全毀在他手上。這算不算上了賊船了。看她不出聲,他就逗她︰“你的室友挺可愛的哈。你看,我們午飯吃什麼呢,是出去吃,還是買菜回來在家里做。”
她硬繃繃地說︰“你吃你的,我吃我的。”
“你好狠心啊,我一早從江北趕過來,連早飯都沒有吃,現在餓得前胸貼後背了,你真不管我。”听說他早飯還沒吃,她的心就軟了,沒辦法,她就是太好說話了。
雖然她說︰“中飯我請你出去吃,也算謝謝你幫我搬東西。”可是態度卻是擺明了拒人千里之外的。
中午飯在樓下的小餐館里吃的,是他推薦的,他說那家的炒河粉一級棒,果然,那炒粉根根筋道,里面的牛肉片片片嫩滑爽口,吃得她好不快意。只是最後她準備結帳的時候,老板告訴她︰“你男朋友小葉已經付過了。”看樣子他們不僅認識還挺熟。她認真地告訴老板︰“他不是我男朋友。”老板只是理解地笑笑,沒有說什麼。
她回頭怒視他,他連忙顧左右而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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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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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4 16:59:06
(十)
上班後的日子倒也過得平靜,白天她在單位,晚上他去神曲,他們見面的機會其實不多,她也漸漸明白為什麼他的冰箱和客廳為什麼這麼干淨,因為基本上都不會去使用。
他回家通常很晚,可是她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的,通常她睡得都很淺,可是奇怪的是搬來這里後她睡得總是很沉,也許他開門很輕的緣故吧。早晨她上班的時候,他睡得正香,她離開時,關門也會一輕再輕。
一周很快就過去了,相安無事,與柳青保持電話聯系,她換了新手機,還在忙著旅行社裝修的事。這個周末輪到她加班,周六一早她就去了公司,坐下來沒一會兒,手機就響了,沒看號碼她隨手接起來︰“喂,你好,我是蔚如霜,你哪位?”
那邊沉寂了一會兒,然後他的聲音傳過來,好像還帶著睡意︰“你周六一大早跑哪里去了?”
“好像不關你的事吧。”和無賴呆久了,也學會他的語言方式,這是如霜的解釋。對他的開玩笑,她的反應不再像最初那般激烈,和他逗嘴也變成了生活中有趣的一個部分。
“王記說了,我是你男朋友,怎麼能不關心你的去向。”王記?她在腦子里仔細搜索,想起來是上次吃河粉的那家小店好像就叫王記。
“沒什麼事兒,我就掛了,我正加班呢。”她說話就要掛電話,那邊一連串的等等等等,她就等了,他問︰“你加班到幾點?”
“下午三點。”
他窮追不舍︰“那你午飯怎麼吃?”
“我帶了方便面。公司里有開水。”
“不行不行,吃方便面沒營養,中午十二點你下樓到名典等我。”
她想說我不去,剛說了個我字,那邊就不由分說地把電話掛斷了。她只好對著電話橫了一聲。
中午還是下去了,在名典門口,他塞給她一個飯盒,然後說︰“下午去神曲吧,三點鐘我來接你。”
“這麼早,不是七點以後才有表演嗎?”
“早一點,我們可以慢慢坐船過去,我一個月的收入全花在打車上了。”听到他口里說出這樣的話來,倒也是稀奇,她笑了笑,他突然很認真地說︰“你笑的樣子很好看。”猝不及防的一句話,她的臉騰的一下子就紅了。
他又說︰“你臉紅的樣子很像一個人。”氣氛變得曖昧起來,她聞到飯盒里傳的絲絲香氣,好像是絲瓜的清香,于是她舉起飯盒故作輕松地說︰“啊,好香啊,好像是絲瓜的香味。我最喜歡夏天吃絲瓜了。”
他少有的沉靜說︰“我知道。”然後深深地凝視了她一眼說︰“下午三點,我還在這里等你。”
然後他轉身離去,她努力不讓自己看他的背影,在心里說︰是的,你穿著藍襯衫的樣子,也很像我見過的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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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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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4 21:40:57
(十一)
辦公桌上擺著飯盒,白的米飯,碧綠的絲瓜,她看著覺得是一幅美麗的畫,不願意下手。不是沒有動過這樣的念頭,如果真的有這樣一個男朋友,是不是也還不錯。
這個念頭跳出來的時候,把她也嚇了一跳。好像心底有個聲音在說這個人怎麼可以?可是,她越來越不由自主地听從他的主意,被他主導,不過她本來也是一個容易被主導的人啊。
唉,她嘆了一口氣,決定不再想了,打開電腦把下午的工作完成。從報表里抬起頭發現牆上的掛鐘已經過了三點半,忽然想起他們的約定,趕快跳起來,查看手機,並沒有來自他的電話和短訊,來不及換衣服,等電梯的時候又發現窗外陰雲聚集,好像一場雷陣雨要來了。
夏天的雷陣雨太常見了,她的包里永遠帶著一把折疊傘,可以擋太陽也可以遮雨,她是懂得愛護自己的女孩。下樓來,沒有看到他的身影,名典里也進去轉了一圈還是沒有,想來他是等不及先走了,她躊箸要不要過去,還是干脆再回去加一會兒班。
一回身他竟然就站在她面前,她差點兒撞進他懷里,她氣結,攥起拳頭敲了他一下,他握住她的手笑著說︰“你自己遲到了,還要怪我嗎?”她想起重要情節,問他︰“你一直在這里嗎?”
他喜歡看她認真的表情,于是,裝著思索的樣子說︰“好像三點我是準時到的。”她想這下子糟了,剛才急匆匆找他的模樣都落進他眼里了。
這時候,雨嘩地一聲掉下來,沒有前奏,也沒有預告,他飛快地把她拉到公司的門前大廳前有遮檐的地方,雨還是把她的衣服沾濕了一點,站定後,兩個人忍不住相視大笑。
他忽然摟過她的肩膀說︰“做我的女朋友吧?”被他摟住的一瞬間,她竟然覺得並不討厭,可是還是甩開他故意顯得生氣地說︰“要說話就說話,不要動手動腳。”
他探過頭來看她的臉說︰“又生氣了,不要哭啊,我最怕女孩子哭了。”她看到他嬉皮笑臉的樣子,心里想︰哦,那不過是一句玩笑話,這樣一個男孩子,一定跟許多。也就沒有往心里去。白了他一眼說︰“沒那麼容易生氣呢。”
他還是湊過來說︰“你生氣的樣子也那麼好看。”她真是服了他了,從包里拿出折疊傘在他眼前晃了一下,打開來走進雨里。他一看,愣了一下,隨即笑著追過去。拉她的胳膊學小孩子的聲音說︰“月亮姐姐讓我也打傘嘛,給我也打一下嘛。”
她忍住好笑,依然往前走,他在後面跟著,行人都紛紛回頭,有人在議論說︰“小兩口鬧別扭了吧。”被她听到,又鬧個大紅臉,回頭一看,他已經濕透,就在她看他的時候,他居然真的打了個大噴嚏。她這下子真的擔心了,趕快把傘挪到他的頭頂上。他嘻嘻笑著,一臉很受用的樣子。
她拿他沒有辦法,對他說︰“先回去換衣服吧,不然真的生病了。”他嘴硬地說︰“沒那麼容易生病呢,我的身體很好。”她听出他在學她的語氣,又白他一眼,他又大大打了一個噴嚏,用手捂住,有點不好意思的表情,她拉他的胳膊過馬路,他也沒有再堅持,知道這麼一把小傘,兩個人打一定都會濕透。其實兩個現在已經都濕了,她沒注意自己的白襯衫已經貼在身上,隱約可以看到里面淡藍色的文胸。
他從背後環住她,她掙扎了一下,他小聲在她耳邊說︰“你的內衣是藍色的,想讓別人都看到嗎?”她如他意料中的紅了臉,不再躲閃,輕輕地依偎在他的胳膊上,這一刻,他的眼楮突然有點溫熱。她的心里則在埋怨工作服的質地太差了。
回到家里,她到底還是沒有拗過他,先進去洗手間沖了個熱水澡,換上了自己的連衣裙,也是媽媽的手筆,淺藍色收腰及膝的裙,花瓣一樣半圓的領口裝飾著深藍底色白點的小蝴蝶結,再沒有更多的裝點,卻是說不出的別致和舒服。她這樣出現在他面前,臉上帶著沖完熱水後的紅暈,濕的直發披在肩上,他看著呆了。
看他傻傻的樣子,她羞澀地催促他︰“快點去換衣服,小心真的凍病了。”他又恢復嬉皮笑臉︰“我要是病了,你一定要照顧我啊。”她板著臉說︰“我憑什麼管你啊。”說完自己就後悔了,怎麼說這麼輕浮的話,這簡直是舊小說里要名分的女人的口氣。
他果然開心大叫︰“你是我女朋友啊,剛才在你們公司樓下我問你的時候,你已經默認了,男朋友病了,你怎麼能不管呢,是不是?”
“胡說。”她急得跺腳,他卻趕快抓了衣服溜進了洗手間。她听到他在里面又連打了兩個噴嚏,禁不住笑彎了腰,直起腰時又有點迷惑,最近好像經常笑,小黃也是這麼說的︰“如霜,你最近心情不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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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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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4 21:43:11
(十二)
出門的時候,天已經放晴,下午四點半的陽光又毫不吝嗇地灑在街道上,灑在他們兩個人身上。夏天的雨就是這樣,她的外表看上去柔弱,心里卻喜歡這種陣雨,來得猛烈去得瀟灑,因為覺得自己無論如何也做不到,所以她羨慕欣賞擁有這樣性格的人,比如柳青。比如……她偷眼看看身邊邊走邊哼歌的他,走路也不會好好走的,遇到個東西就跳過去,當然不會不知道他是特地換上了藍色的襯衫,他似乎還有幾件藍色的T恤,她暗自覺得他最適合穿藍色的衣服,穿上藍色的他,像藍天上的太陽。
正想著,他突然低下頭來迎住她的目光,她嚇了一跳,做了虧心事一般轉過頭紅了臉,他嘻嘻笑著說︰“我是不是很好看,沒關系,不收費,隨便看。”
她真是又好笑又好氣。扭過頭再不去看他。沒有坐輪渡,他說因為下雨換衣服的耽擱,時間不夠了,所以還是打車過去,她不解地問︰“神曲的表演不是七點才開始嗎?”他解釋說︰“上周我說的那個北坁獐硍中竣悜n和我們神曲的樂隊聯合表演,說好早點到提前排練一下。”
她哦了一聲又著急地問︰“那現在是不是遲了?”他望著她忽然說︰“蔚如霜,就知道你關心我。”她又氣急︰“跟你說正經的。”他說︰“我是說正經的啊。”他的語氣真的一本正經,臉上也很認真,她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有不響伸手去攔出租車。
進到大廳時,發現艾青和一個男人閑閑地坐在大廳的前排低低地聊天,頭頂上就是那一串白色的天使,表演台上幾個留長發穿著奇怪的男女正在調試樂器,穿著古怪是如霜的形容,她解釋可能搞搖滾的都這麼打扮,這麼看來葉慳然實在是太正常了。台上一個披著長發蒼白消瘦的女孩子看到葉慳然時,綻開笑容,抬手揮了一下,他也好像很興奮大聲叫道︰“小唐,你也過來了。”小唐似乎沒有看到他身邊的她,只向他走過來,兩個人很親熱地擁抱了一下,說著久不見了之類的話,小唐的口音是電視劇里典型的京片子。他沒有要給自己介紹小唐的意思,她也就沒有上前。
艾青看到他們一起進來,好像是意料之中一般笑了笑,趁葉慳然跟小唐聊天的時候,跟她說了一句話︰“柳青待會兒就過來。”她覺得艾青是個特別惜話的人,也不跟她介紹他身邊的男人,幸虧沒有,不然她又要硬著頭皮打招呼,不過也許艾青在跟柳青在一起的時候話會變多吧,想到柳青就想起她說的他是有妻室的話,對他本來就很淡的態度就更淡了。
小唐又回到台上,葉慳然回頭跟艾青聊幾句,無外是晚上表演的事,她在一邊另一張桌上坐下來,有服務員送過來一杯白水,輕聲問她點什麼,她說待會吧,謝謝。看到葉慳然和艾青坐在一起,忍不住在心里把這兩個男人進行比較,如果說葉慳然是太陽,艾青就是冬天里最冷的午夜,即使是現在三伏的夏天,站在他身邊也會覺得寒意慢慢侵過來,她最怕冷,小時候家里沒有暖氣,冬天剛上床的時刻是她最難畏懼的,冰冷的被子好像永遠也捂不熱,好容易暖和起來睡得正舒服的時候,又被媽媽叫起來上學。
她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葉慳然托了下巴坐在對面壞笑著盯著她看,她說︰“看什麼看。”他不接她的話,只說︰“是不是在想我啊?是不是在想我和小唐是什麼關系啊?”她側過頭,鼻子里哼一聲,表示不屑,他還是盯著她的眼楮說︰“反正明天是星期天,你今天一定要等我表演完啊,我們要一起回去,你不可以先走。”她故意說︰“我想什麼時候走就什麼時候走。”他作勢要掐她的脖子,後面有人在叫︰“小葉,小葉。”他跳起來,跑掉之前還不忘記叮囑她︰“蔚如霜,千萬要等我。”直到看她點點頭,他才跑上台。
她第一次看到他這麼認真的樣子,跟其他樂手們一起調音,研究歌詞,好像變成另外一個人,雖然她不想隨,可是眼前的他,似乎比平時更有魅力。
演出很成功,神曲大廳里仿佛被點燃了一般,氣氛火爆。葉慳然和小唐是主唱,許多歌她都沒有听過,不過他和小唐對唱的那首《相思風雨中》,她知道,不僅知道而且也很喜歡,他的聲線和張學友真的很像,小唐的音域也很美,閉上眼楮仿佛在听原唱。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他們那麼深情地對視,配合地那麼默契,她的心里會有點不好受,有點酸溜溜的。她起身去洗手間,洗手的時候笑自己,還真把自己當他的女朋友不成。
柳青一推門進來了,仔細看看她的臉說︰“今天你好漂亮。”她用手上的水彈柳青說︰“就會開我的玩笑。”柳青看來心情和氣色也都不錯,一邊躲一邊說︰“真的真的,你整個人像一朵盛開的花,像戀愛中的女人。”她嗔道︰“還女人呢,哪里的事,根本沒有戀愛。”
柳青道︰“沒有嗎?你和小葉。”她急忙說︰“沒有沒有,根本沒有。”柳青小聲且用故弄玄虛的語氣說︰“哈,我都看到了。”她竟心虛了,問道︰“你看到什麼?”柳青搖搖頭︰“你們不是真有什麼了吧,小葉這個人可是很招女孩子的,你這麼單純,把得住他嗎?”她不知道柳青看到什麼,可是听到柳青這樣形容葉慳然,心里莫名地一沉。
“和他真的沒什麼,他只是我的房東而已。”她平靜下來,認真地說。柳青嘆了口氣︰“你啊,真是可愛,剛才你看台上的小葉,簡直充滿了FEELING,嗯,就像看熱戀中的男朋友的感覺。”
她伸手輕輕擰了一下柳青的胳膊︰“別瞎說了。”心里在問自己︰真的嗎,真的有FEELING嗎?
兩個人往回走,柳青說自己的旅行社再過兩個星期就一切就緒可以開張了,到時候一起來慶祝,她說那是肯定的。這麼說著就到了大廳的門口,大廳里傳來小唐激烈的歌聲。一個人靠在那里抽煙,煙頭在黑暗里明滅,走近一看,竟是葉慳然,看到她們過來,他也不動,只對柳青說︰“柳青,我跟如霜說句話。”
柳青轉頭對她扮個鬼臉,很不義氣地留下她,自己跑進去了。她也想跟進去,他卻突然伸手拉住她,將她攬進自己的懷抱里,他的懷里很暖,很熱。煙的味道一縷縷鑽進她的鼻子里,她好像被雷擊了一般,不能動彈也听不到任何聲音,有點擔心他手上的煙燙到自己的裙子,只好由他這麼擁抱著。他把鼻子埋在她頭發里,嗅到淡淡的隻果的香味,她的香波是隻果味的,他見過那只綠色的瓶子,這大概是她的物品里唯一不是藍色的東西。
他用低啞著聲音說︰“我怕你提前走了,好怕。”她終于可以開口了,靜靜地,她听到自己說︰“不會的,我答應過會等你到最後的。”她奇怪自己居然會說出這樣一句話。這時候,大廳里響起掌聲和叫好聲,他們好像從夢中醒來一樣,他松開手,轉身進去,她在門口又站了幾分鐘,胸中涌動著甜蜜快樂還有危險混和的奇怪熱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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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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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4 21:44:49
(十三)
回到大廳,正好看葉慳然抱了吉它坐在台上,看到她進來坐下,他調整面前的話筒說道︰“今天晚上最後一首歌,我要唱給下面一位特別的女孩兒。”她的臉猛地漲紅了,幸虧燈光不明,可是柳青還是從對面投來意味深長的一瞥,她想這下子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生怕他在台上把自己的名字報出來,那真是糗大了。他沒有報她的名字,只是深深地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報出了歌名,是一首英文老歌《BECAUSEILOVEYOU》,
IfIgotdownonmykneesI-mbeingwithyou
IfIcrossamillionoceansjusttobewithyou.
Wouldyoueverletmedown.
IfIclimbthehighestmountainjusttoholdyoutight.
IfIsaidthatIwouldloveyoueverysinglenight.
Wouldyoueverfoolaround.
WellI-msorryifitsoundskindofsad,
justthatworryI-msoworrythatyouletmedown.
BecauseIloveyou,loveyou,
loveyousodon-tletmedown.
IfIswamthelongestriverjusttocallyourname.
IfIsaidthewayIfeelforyouwouldneverchange.
Wouldyoueverletmedown.
BECAUSEILOVEYOU
IfIgotdownonmyknees
AndIpleadedwithyou
IfIcrossamillionoceans
Justtobewithyou
Wouldyoueverletmedown?
IfIclimbedthehighestmountain
Justtoholdyoutight
IfIsaidthatIwouldlovedyou
Everysinglenight
Wouldyoueverletmedown?
WellI-msorryifitsoundskindofsad
Its-sjustsadI-mworried,soworried
Thatyou-llletmedown
BecauseIloveyou
Iloveyou.Loveyou
Sodon-tletmedown
IfIswanthelongestriver
Justtocallyourname
IfIsaidthewayIfellforyou
Wouldneverchange
Wouldyoueverfoolaround?
WellI-msorryifthatsoundskindofbad
It-sjustbadI-mworried;I-msoworried
Thatyou-llletmedown
BecauseIloveyou
Loveyou,loveyou
他唱得很深情很投入,演唱的過程中,沒有再看她一眼,也沒有看台下的觀眾,他的眼神飄乎在不知道的所在,令她想起黃海那封信里寫給她的話︰你的眼楮,始終看著我看不到的一個地方,你的心里,似乎住著一個我不認識的人,別人都無法進入你的視線,無法住進你的心。
他的眼里和心里住的是誰?如霜悄悄在心中發問︰是我嗎?忽然十六歲那個傍晚排山倒海地涌過來,讓她感覺喉嚨哽咽,眼眶濕潤。
隨著最後一個音符消失,掌聲響起,並不像之前的那麼熱烈,有人在喊再來一個。他笑著搖搖頭,然後走到後面。
然後大家一起去宵夜,除了他們四個,還有樂隊的七八個人,他們聊天,如霜覺得插不上話,就靜靜坐在柳青身邊,也吃不下什麼東西,平時幾乎不熬夜的她差點睡著,還是注意到他喝酒很凶,艾青正好相反,只要了一杯熱牛奶,慢慢地喝,只和柳青還有據說是北京來的樂隊的隊長輕輕地聊天,在她最困的時候,艾青好听平靜的聲音好像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一般。
直鬧到凌晨三點才散,葉慳然已然腳步不穩了。艾青開自己的車先送柳青,再把他們到樓下,過江的時候,葉慳然靠在她的肩膀上睡著了,熱氣和酒氣將她團團裹住,艾青也不說話,安靜地開車。
直到下車的時候,才幫她把葉慳然叫醒,那個人還迷迷糊糊的,嘴里念叨著︰“如霜,如霜。”艾青有點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這一眼讓她心里寒了一下。她裝作沒有看到,扶住葉慳然說了聲︰“謝謝你送我們回來。”說完了,又覺得自己講得太曖昧了。
艾青輕輕地問︰“要不要我送上去。”看看爛醉的葉慳然,她覺得自己的能力大概不足以對付,于是羞怯地點點頭,可是扶在手上那個人卻說︰“不要,不要,我自己可以,艾青,你先走吧,不早了。”這段話到是說得很明白。艾青也不堅持,笑了笑真的上車走了。
她扶著他上樓,他倚在她身上,大聲地用中文哼唱“偏偏喜歡你”,她著急地叮囑他︰“半夜了,小點聲。”他不唱了,醉眼迷蒙地望著她說︰“我就喜歡看你著急,害羞的樣子。”
怕驚動鄰居,所以她也不好跟他急,好容易把他弄進屋,剛關上木門,他突然反身將她逼在門邊的牆上,她又急又羞,看到他的臉向自己臉上湊,只好盡力扭頭,為了避開他,只好把臉緊緊埋在他的胳膊上。
他一把將她擁進懷里,很用力,嘴里喃喃地說︰“如霜,如霜,我不會再放你走了,不會。”她只想他醉了,覺得他說的話奇怪,也知道如果抗拒,自己的力氣一定拗不過他,再說這樣子擁抱在一起,感覺好像也並不是那麼討厭,如果他不是這麼渾身酒氣就好了。
很意外地他松開了手,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他的身體溜到了地上。她愣了一愣,蹲下來,看到他緊閉著雙眼,呼吸急促,本能地把手在他額頭上探探,燙得嚇人,葉慳然病倒了。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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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4 21:46:27
(十四)
因為搬不動他,她只好從自己房間里拿來一條毛巾被,好不容易墊到他的身下,又去廚房燒水,拉開冰箱,冰箱里依然是只有面包和牛奶,心里不禁一陣慚愧,住進來這麼久,這廚房也只用來熱熱牛奶和燒燒開水。
去洗手間,拿他的毛巾用涼水浸透又擰干了,放在他的額頭上,書里都是這麼寫的,物理退燒,他很明顯是在發燒,她也明白為什麼在神曲他抱著自己時為什麼會覺得有點熱,想到今天晚上的兩次擁抱,臉上也不禁燒了起來。
然後又涼開水,這一折騰下來,窗外已經泛起魚肚白,她實在熬不住,窩在客廳的沙發上睡著了,做了有綺麗色彩的溫暖的怪夢,被什麼聲音驚醒,看到葉慳然躺在地上呻吟,她連忙起身,只覺得自己眼前一陣眩暈,睡眠不足她就會這樣。看看手機上的時間,才六點,原來自己才睡了一小會兒。
用手再試試,葉慳然已經沒有那麼燙了,不過臉色很差,眉頭扭成一團,嘴里難受地哼哼,黑黑的胡子茬都長出來了。她小心地問他︰“怎麼樣,可以起來嗎?去你的床上躺著吧,可以嗎?”
他很費力地睜開眼,好像半天才搞清自己在哪里,知道面前的人是誰,在她的幫助下終于起身,挪到自己的房間,她第一次踏進了他的房間,比起她住的房間來說,這間要小許多,而且不帶陽台,除了一張床一張書桌,一個衣櫃再沒有其他家具,床上地上凌亂堆了許多書,她騰出手給挪出空地,小心地讓他躺下來,她直起身正準備離開,他的手一把抓住她︰“如霜,別走。”
她柔聲道︰“我去給你拿毛巾。”他才松開手。她順便給他拿來了一杯涼白開水,還有感冒藥,看著他吃下藥,喝下水,才把涼毛巾擱在他的額頭上。
喝下水他感覺好些,又笑著問她︰“我昨天晚上有沒有對你做什麼壞事?”本來她想說有,後來突然明白他說的是什麼,就漲紅了臉嗔他︰“你敢,才沒有。”他一臉遺憾地搖頭道︰“唉,真可惜啊。”
她氣地轉身要走,他有氣無力地說︰“如霜,別走,好嗎?”她就心軟了,回來坐在床邊,他握住她的手,她也沒有躲開,他說︰“如霜,你的心太好了,太好說話了,你在外面不可以對別人這麼好,只能對我這麼好。”
她抽出自己的手笑道︰“你省點力氣吧,再睡一睡,我要出去對別人好啦。”他嘴里說著︰“什麼。”作勢要起身,她趕快攔住他,告訴他︰“我只是出去買點吃的,一會兒就回來。”他才躺回去,嘴里還在開玩笑︰“老婆真好。”
走到門口的她回身狠狠瞪他一眼︰“再不老實,我就搬出去啦。”他連忙舉手作投降狀。
她想起從前自己生病了,媽媽都是煨雞湯給自己喝的,所以買了早點後,她又去旁邊的市場想買一只雞,心里也沒有把握這麼早有沒有賣的,進入市場後才發現原來已經人聲鼎沸,在市場的最里面找到一家賣雞的攤位,她在雞籠前猶豫,不知道買什麼樣的。攤主看她的樣子,知道是新手,就問︰“小姑娘,你買雞回去是紅燒還是作湯啊?”
她老實地答︰“作湯。”那人就打開籠子,挑了一只伸到她面前︰“這只老母雞,老母雞作湯最好了。”她信任地點點頭,那人就問她要不要收拾好,她又點點頭。然後就三下二下給她收拾了,那場面自然是血腥混亂的,她在心里暗暗請這只雞不要怪她,她也是拿去治病救人的。
回到家,他已經睡沉了,表情安詳,空氣中還飄著淡淡的酒氣,她打開客廳的窗戶,陽光已經很燦爛,今天夏天的陽光出奇的慷慨,出奇的明媚。
然後在自己的房間里給媽媽打電話問雞湯要怎麼煨。媽媽奇怪從來不下廚房的她為什麼問這個,她支吾著說自己感冒了,想吃媽媽做的雞湯。媽媽心里一酸,忙問她嚴重不嚴重,她說不要緊,只是有點低燒,今天休息一天應該沒事的。
媽媽就詳細地告訴她雞湯的做法,需要的材料,她細細用筆記下來,掛電話之前媽媽說︰“下個周末回來吧,快一個月沒有回來了,媽媽給你做你喜歡的菜吃。”她應了一聲,眼淚差點掉出來。
她又往外跑了一次,因為媽媽說的蔥姜香油甚至連鹽家里都沒有。弄齊後,她就開始媽媽說的法子,先把雞用開水過一道水,然後在雞肚子里填上姜和香菇,媽媽說姜是暖性的,所以她把一大塊姜都切成片埋了進去,然後找鍋,找了半天終于在櫃子里找到一個大小合適的湯鍋,很新的鍋,一看就知道一次也沒有用過,她不解,這屋子如果真是老人住過,為什麼屋里的東西都是新的呢?顧不得想太多,她把鍋洗淨了,把整雞放進去,再加沒過雞的水,打開大火煨上了。
弄好了廚房里的事,她又跑去看看他,還在昏沉沉地睡,他睡的模樣很乖很可愛,嘴角似乎還帶著隱隱的笑意,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對著他嘟嚨一聲︰“做什麼好夢呢。”忽听到廚房里有撲撲的聲音,趕快跑過去,原來水開了,就改小火,媽媽說老母雞要煨三個小時呢。她想起他的房間地上都是書,就過去想找本書看看。住在學校的日子,周末娟子總是和男友一起去自習,而她則去圖書館沉迷一整天的時間。
他的書里大部分是關于經濟方面,也有音樂方面的,甚至有德文原版書,有一透明小標簽,寫明是哲學書。就想起柳青說他是她大學同學,那他應該也有二十五六歲了,樣子卻是那麼小,而且也應該是學經濟管理的,為什麼畢業後不好好找份工作,要去酒吧唱歌呢?她忽然發現其實對他知之甚少,卻又為什麼感覺那麼熟悉,好像多年前就已經相識,這麼短短的一個月時間里,被他握了手,甚至抱在懷里,竟然不覺得不應該,這不符合她的家教和性格,太奇怪了,她百思不得其解。
最後她找到一本《從海底出擊》的小說,一翻作者也是一位德國作家,一個她從前都沒有听過的名字︰布赫海姆。看看也沒有其他書,就把這本拿回房去翻翻。臨走前也沒有忘記再給他換一次毛巾。
小說講的是二戰海戰的故事,對她吸引力不大,加上睡得太少,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睡著了。也不知道怎麼醒過來的,書好好地放在枕邊,房間里很明亮,她一時搞不清是白天還是晚上,難道已經是第二天了,她才覺得全身酸痛,聞到有香味隱約飄過來,忽然想起來,啊的一聲光著腳就往廚房跑。
有人比她搶先一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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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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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4 21:47:52
(十五)
她光著腳,陽光照在她剛醒來的臉上,像一個天使。他呆了。她問︰“你怎麼起來了,你感覺怎麼樣?”他移開目光,有點害羞似的說︰“我差不多沒事了。”然後又恢復正常語氣說︰“我不起來,你就把我們家燒掉了。”
她連聲說︰“真不好意思,不小心就睡著了。不知道煮壞了沒有。”他忽然換了語氣說︰“你第一次煨湯嗎?”她詫異他也用煨這個字,這個字來到蕪城後就沒有听到人用了,這是她居住的小城里的習慣用字,她很喜歡這個煨,似乎用這個字出來的湯是別樣的濃厚溫暖美味,遠遠超過用煮炖熬出來的湯。
“你你,你怎麼也知道煨湯的說法?”她直接問了出來,他不答她,用小勺子從鍋里舀了一勺湯送到她的嘴邊,她避開說︰“不要,我自己會來。”從前在學校她最受不了的就是校園情侶你一口我一口的喂食物,吃飯時總是躲開他們。他提高音調道︰“要你喝,你就喝,少羅索。”看他瞪起來的眼楮,她竟然乖乖地把嘴張開把湯喝下去。
香濃鮮美,她不禁陶醉了,不錯嘛,第一次煨湯就很成功,忍不住向他炫耀︰“你瞧,我第一次煨湯就這麼成功。”他不失時機地打擊她︰“什麼啊,鹽都沒有放,是我放的鹽。還有要蓋上蓋子才能保持雞湯的香味。”
她大異說︰“對你刮目相看啊,原來你這麼懂,為什麼平時都不做。”他關上火說︰“我知道在哪里找得到好吃的,就不用自己動手啦。”
她趕快回屋穿好拖鞋,過來拿碗筷,她看到他從房間里拿出一套竹墊小心地擺在桌上,那淡綠色的竹墊中心竟細致地描著藍色的小花,不知道什麼名字,卻是很對眼。他把鍋端出來放在中間最大的墊子上,指著小花告訴她︰“這是矢車菊,是德國的國花。”
她嘆道︰“這就是矢車菊啊,原來只听說過它的名字,不知道它長什麼樣子。”他笑笑,伸手揉揉她的頭發,好像她是一個小孩子一般,她撅起嘴,走到桌子另一邊,盛了一碗湯遞給他,又給自己盛,可能因為沒有蓋蓋,時間又太久,她發現鍋里的湯並不多,所以只給自己盛了小半碗。
他用筷子把雞腿夾到她碗里,她不要,他說︰“你不要,我就要抱你啦。”這是什麼邏輯,她也就不推了,乖乖把雞腿放在碗里,看他喝湯。他喝光自己碗里的湯,就來望著她,氣氛又不對啦,她就又提起前面的問題︰“你怎麼也說煨湯這個詞的。”
他用肘支在桌上,眼楮里裝滿笑意︰“因為我博學多才啊。”她哼了一聲,知道他沒有說真話。沉默一會兒,他輕輕喚她︰“如霜。”
她抬頭以詢問的眼神望他,他說︰“如果我們現在分開,過些年再見面,你還能認出我嗎?”她怔怔地,不知道怎麼回答。他又說︰“如果我有什麼事情隱瞞你,你會不高興嗎?”她心里無端地變得沉重和冷,想起艾青昨天晚上看她的那一眼。
她還是不說話,隔著桌子,他握住她的手說︰“有些事以後你會知道的,現在不告訴你,也是因為我愛你。”
從來沒有人在她的面前這麼赤裸裸地將這個字說出來,這算是愛的表白嗎?像一個藏著玄機的謎語,偏偏那是她不了解的典故。他忽然笑了說︰“我和艾青不一樣的,我們快點喝湯吧,這不是用來治病的湯嗎?先說明啊,我可不是有意偷听你和你媽媽講電話的。”
這個人真是的,她不得不承認那一刻她在心里揣測是不是他已經結婚之類的事情,可是好像被他看出來了一般,所以才說自己與艾青不一樣嗎?她什麼也沒有問,因為覺得自己還沒有以女朋友自居,還沒有熟悉到可以對他盤根問底。
一鍋雞湯,被兩個人一頓就消滅了。喝湯的時候,他給她講了講她拿去看的那本小說的背景和故事梗概,晚上她再讀那本書的時候就變得津津有味起來。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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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4 22:05:51
(十六)
周一上班的時候,她覺得嗓子癢癢的,聲音也變得有點兒啞啞的,有些擔心被傳染了,在辦公室里泡了一包板藍根喝了,這些常用藥,都是每次回家時,媽媽給準備的,看來真是挺有必要的。
忙起來也就不覺得了,天氣還是一味的熱,下班路上,她在水果攤上買了半個西瓜,回到家看到他留的條︰月亮妹妹,我去神曲,晚上回來。畫了一個吐舌頭的鬼臉。她笑笑,還真是年輕人恢復得真快,坐在桌前,用勺子仔細地把半個西瓜劃出分界線,仔細舀到碗里吃掉,剩下的一半用保鮮膜包好了,放進冰箱里,現在冰箱里已經不光是牛奶和面包,還擺上了雞蛋和上次做雞湯剩下的蔥姜。廚房的牆角多了一箱礦泉水,是他買的。她也在桌上留下條︰葉公子,冰箱里有西瓜。
第二天早晨起床的時候,看到垃圾桶里的西瓜皮,她微笑,並在下樓時帶出去。經過這個酒醉的周末,從表面上看好像一切依舊,他們依然是一早出一晚歸,基本不見面,可是,從內心深處卻感覺被拉近了,默契更足了。
一連幾天都是這樣,她下班時買半個西瓜,她吃掉一半,給他留一半,早晨把瓜皮帶出去丟掉,竟然很享受這樣的居家過日子的感覺,每天早晨提著西瓜皮出門時,都帶著她自己並不知道的甜蜜笑容。甚至開始想這個周末回家的時候,要向媽媽多學幾個菜式。
可是周五的時候,卻發現感冒並沒好轉,加上整天在空調房里進進出出,還把咽炎引發了,她不怕感冒,最怕咽炎,一旦發作出來就痛苦不堪,去主任那里交報表的時候,已經近乎失聲。主任看出她不對勁,問她怎麼了,她也說不出,真真是理解了什麼是有苦難言。
四十歲的女主任在她入公司的時候見過她的爸爸,知道她家的情況,很同情她現在病狀,就說︰“你也來公司一年了,按規定可以休年假了,你要不要拿年假回家去休息一下。”她趕快點頭。主任又說︰“你也別在這里撐著了,早點回去收拾休息吧,你回來再補個書面的報告就行了。”她真是太感激主任了,這沖這點,她決心要把一生都獻給這里。
到家的時候是四點,可是葉慳然不在家,留了條︰今天晚上沒有演出,你等我回來。這個人去哪里了?她回自己的房間簡單收拾了一下回家的行李,本來想今天回家去的,他讓自己等,不知道等到什麼時候,看到要等到明天才能回家了,好在長途車站就在附近,這就是當初柳青說黃金地段的含義,什麼都比學校那邊方便。
這時候門鈴響起,她奇怪,這時候會是誰來?是葉慳然,忘記帶鑰匙了,他又怎麼知道她這麼早回來?帶著疑問她打開門,防盜門外站著的人竟是……小唐。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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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4 22:07:54
(十七)
小唐看到她似乎也很意外,兩個人都愣了一下後,還是小唐先開口問︰“小葉在嗎?”她搖頭,不過打開了鐵門把小唐讓進來,把紙條給小唐看,小唐沒什麼表情,兩只手插在褲褲的褲兜里。
突兀地問︰“你們倆真的住在一起了?真沒想到。”她一愣,偏偏嗓子這樣又不知道如何辯解,只有無言。
小唐又說道︰“看來這回小葉是動了真情了,連我在北京那邊給他聯系好了唱片公司,本來都說好了,現在他突然反悔說不要去了。真是奇事兒啊。咦,既然你是他女朋友,為什麼不支持他去北京發展呢?那里的音樂環境多好,機會大把的,如果在北京發展順利,男人嘛,當然是事業第一,有了事業,他媽自然也就不會催他去德國了嘛。”
什麼什麼,為什麼小唐說的話她一句也听不懂,可是,又好像不是全無線索。小唐看到她瞪大了眼一臉茫然,才知道她一無所知,連忙說︰“哦,趕情你什麼都不知道啊,好吧好吧,當我什麼也沒說,先走一步啦。”
關鍵時刻她都不知道怎麼辦,只好把小唐送出門,小唐出門前又對她說︰“如果我是你,就不會攔著他,就算現在你們在一起了,將來他也會怨你耽擱了他的人生。我跟他好的時候也如膠似漆的,我比你了解他。”
關上門,她虛弱地坐在桌前,腦子里像被丟了一百個原子顆,轟轟作響,一片空白。不知坐了多久,她跳起來回屋抓了行李包,跑出門去,只有一個念頭,要在他回來之前離去。
直到回家的長途車緩緩開動的時候,她走到空空的最後一排,躲在窗邊,才讓淚水洶涌地奪眶而出。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有這麼多眼淚,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掉淚,是為了那個叫葉慳然的男孩嗎?他的笑容,他的睡著的模樣,他緊握住她的手,他緊緊地抱住她,他說很怕她會離開,原來他說的有事情瞞著她,就是這樣,這一切讓她心痛,那痛是從心里某一個點銳利地出來,迅速地擴散到四周,使她無法呼吸,為什麼這樣心痛呢?真的愛上他了嗎?柳青說她看他的眼神很有FEELING,真的嗎?怎麼會愛上這麼一個人,認識不過短短的一個月。
三個小時的車程就在身體和心靈雙重的痛苦中過去了,站在家門前,盡管已經小心地擦拭了眼楮,努力了再努力,看到媽媽的一瞬間,眼淚還是又掉下來,媽媽看到她一臉受傷委屈的樣子,嚇了一跳,她啞著嗓子抽泣說︰“媽媽,我病了。”
媽媽抱抱她,說︰“霜霜,回家了,沒事的,媽媽把你治好。”爸爸也走過來,沉默的爸爸不擅長這樣感性的場面,只是咳了一聲,問她︰“沒吃晚飯吧?快洗洗手吃飯。”這才聞到廚房飄來的香味,低頭發現爸爸腿邊小心地探出一個小腦袋,好奇地打量著自己。
如果不是失聲,她一定尖叫了︰“小狗。”沖過去想抱它,它飛快地轉身跑掉了,跑掉之前還作勢要叫她,亮出一口小小的白牙。
媽媽一邊幫她把包拿進來,一邊說︰“是別人給你小姨的,可是,她哪有工夫飼小動物,就給我們了。”媽媽喚了一聲︰“雙雙。”小狗就飛快地跑到媽媽的腳邊,把白白的尾巴搖成一朵花。
沒想到媽媽給小狗起了這麼個名字,還以為在叫自己呢,飯桌上爸爸沒有忘記叮囑她堅持學習,在單位要多干活少說話,假期到了就回去。媽媽說雙雙不是一條名貴的狗,只是最普通的京巴,可是很溫順很聰明,說什麼都懂,不會真的咬人,坐在爸爸媽媽對面,她舒心地笑了,能夠回家真是太好了,之前那些煩惱似乎都被拋開,似乎也沒有那麼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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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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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4 22:11:19
(十八)
在家的時光像做夢一般安逸,不用想忙不完的報表公務,不用想同事的看法,領導的批評,不用面對他。想睡到幾點就睡到幾點,翻翻爸爸書架上的書,吃媽媽做的飯,再帶著雙雙出去散散步就可以混一天,她沒有跟從前的同學和朋友聯系,只希望能夠永遠這樣。
周末兩天都這樣過去了,過了兩天,她才發現離開的時候太匆忙,手機忘記帶了。這兩天,在媽媽精心地調理下,她的嗓子終于恢復正常了,在強大的母愛下,其他的癥狀也漸漸退卻了。
小姨來玩的時候,說姨父自己下海開公司,公司現在走上正軌,他很忙所以沒有一起過來,公司也缺人,問如霜有沒有興趣過去幫忙,爸爸在旁邊說︰“如霜現在在國家的單位,是學校分配的,年輕人還是先踏踏實實干本職工作比較好。”
小姨吐吐舌頭不再繼續這話題,在廚房里跟媽媽小聲說︰“姐夫還是那樣古板,現在哪里還有什麼國家的單位一說。”小姨和爸爸似乎天生不對眼,爸爸不接受小姨和姨父的丁克主張,也不贊同姨父放棄現在的單位下海經商,小姨則覺得爸爸老學究,食古不化。
臨走的時候,小姨跟他們約好,周一在綿城最大的酒樓,家人一起吃個飯,姨父作東。
現在跟雙雙已經混得很好,因為常常賄賂好吃的給它,加上這個小主人溫柔和氣,大主人愛的人,也是雙雙愛的人。雙雙與她已經是形影不離。
轉眼到周一下午,臨出門,媽媽又接到小姨的電話,邊講電話邊回頭讓如霜把小姨讓改的一件長裙給送過去,因為明天要穿,省得一會兒一路提著,媽媽說︰“一會兒你就跟小姨姨父一起坐車去酒店那邊,爸爸媽媽散散步走過去,叫他們不要等了。”她問︰“那雙雙呢,雙雙也去嗎?”雙雙趴在旁邊吐著舌頭急切地盼著,小姨的聲音從電話里傳過來︰“帶去吧,一起帶去。”
看她要出門,雙雙在她腳邊蹦跳著想跟過去,她摸摸雙雙的頭說︰“你跟爸爸媽媽走過去吧,小姨父的車肯定不讓你上的。”雙雙就不再跳了,乖乖地坐在門口地上,她提著袋子跟雙雙揮揮手,說聲︰“一會兒見。”爸爸看到二十三歲的女兒還像孩子一般,不禁搖了搖頭。
一出門,就撞上滿眼晚霞,眼前的景色是多麼熟悉,七年過去了,爸爸媽媽住的小區里沒有什麼改變,晚霞也沒有什麼改變。我呢?她問自己。
忽然心里有種期待和預感,說不出來,也抓不住,飄飄忽忽的,就這樣走進小姨家的單元,有聲音在身後響起來︰“蔚如霜。”她以為自己幻听了,不敢回頭,呆在那里,身後有一雙手圍過來抱住她︰“如霜,如霜。”是他,是他,正是他,葉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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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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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4 22:14:00
(十九)
“如霜,我迷路了,我在綿城迷路了。”他像孩子般痴痴地纏在她耳邊說道。她忽然就很心痛很心疼。他把她輕輕地轉過來,凝視著她的眼楮,而她眼里的淚已經搖搖欲墜︰“如霜,你說過不會提前離開的,你為什麼說話不算話。你知道我有多著急嗎?我倒處找你,我問柳青,她也不知道你在哪里。我去了學校,問娟子,娟子也不知道。我等到今天問過你們公司的人才知道你回家了。你這個壞孩子,居然不帶手機,你知道嗎?我真的怕你會永遠離開我。”
淚從她眼眶里跌落出來,胸口被堵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拉住她的手,帶著她一直跑,跑到小區背後的河邊才停下來。這一片因為長了深深的草,很少有人來,她終于可以放聲出來哭。他則把她緊緊摟在懷里,任她的眼淚打濕自己的胸口,她用額頭抵住他的胸口,心里盼望,如果可以這一刻就是永遠吧。
後來她終于平靜下來,卻不敢抬頭,他松開她,卻像第一次那樣握住她的雙手,他緩緩地說︰“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就是這樣紅了臉,低著頭,神情恍忽,我那時候並不知道,第一眼看到你,就愛上了你。”她想他說的大概是找房子那時候,只是一個月以前的事情,為什麼感覺好像過了許多年。
“可惜,你不記得我了,不過沒關系,我記得你就好了,幸虧我還記得要怎麼樣找到你。”她抬起頭,遲疑地望向他︰“公司把我家的地址給你了?”他笑︰“當然不會,我本來就知道啊,我早就知道了啊。”
她的手機的鈴聲突然響起,在他的身上,他松開她的手,把手機拿出來,遞給她說︰“我給你把手機帶過來了,記得以後出門不可以忘了帶手機。”她接過手機,看看來電,是小姨的手機號,她把手指放在唇上作了一個噓的動作,摁了聯接鍵後,里面傳來媽媽焦急的聲音︰“霜霜,你跑去了哪里?小姨說沒等到你,我們現在都已經在酒店了。”她支吾說︰“我馬上就過去了。”還好,媽媽沒有過多追問,听到她的聲音反而平靜了,只說︰“快點過來吧,大家都在等你。”
掛了電話,她對他說︰“我要走了,家里人在等我吃飯。”他卻笑了︰“好啊,我一起去吧。”她想他是能做出這樣的事的,嚇得驚慌失措︰“不要……”他笑得更燦爛︰“我正好想問你爸爸媽媽,願意不願意把女兒交給我來照顧。”她更急了︰“千萬不要。”又怕這樣說不足以嚇退他,就狠心道︰“再說,我們才認識幾天,你就這麼不尊重人。我,我根本一點也不喜歡你。我很討厭你。小唐更適合你,而且她比我要早出現,她更了解你。”
他嚴肅起來,又握住她的手說︰“如霜,你在說謊,你並不擅長說謊,你一說謊就會臉紅。你不喜歡我,為什麼听了小唐的話會這麼傷心,會不辭而別呢?”她無語。他不管還是說下去︰“我知道你是愛我的,你喜歡我,雖然我不肯定你是不是還認識我,可是我知道你愛我。”
認識?這是什麼意思,她再一次抬頭看他的臉,他的臉明顯消瘦了,光潔的皮膚曬黑了,眼楮卻還是炯炯有神的。
“可能對你來說,只是一件小事,對我來說卻刻骨銘心。”他的口吻出奇地認真和平靜,這樣的開頭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注意力。
“如霜,你比任何人都要早,你是最早出現在我生命里的人,七年前,我就在這里遇到你,就在剛才那樓下。”
“你不是不知道我是怎麼知道你們家這里的嗎?七年前,我就已經知道了,在剛才的樓下,像是上天的安排,讓你撞到我的懷里,你紅著臉,低著頭,像一只長著透明翅膀的天使,深深地刻在我的心底。那時候,你的手里好像今天一樣,也拿著一只袋子。”
她的頭有些暈眩,和睡眠不足的感覺一樣,這一段發生的任何事情也不足以和這件事相提並論。
“你甚至都沒有抬頭看我一眼,你當然不記得我了,可是我卻不會忘記你,永遠不會。只是我沒有想到,七年後,還能夠再次遇到你,雖然你一點兒也不記得我了。在你再次出現前,我就對自己說,如果能夠再次見到你,我一定要拉住你,讓你好好地記住我,不讓你從我身邊走開。”
她很艱難地消化著他的每一個字,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第一個字,也不能確定現在彌漫在心中的是喜悅幸福還是悲傷。河對面晚霞鮮艷的顏色漸漸褪去,耳邊有青蛙呱呱的叫聲,風從水面上吹過來,帶來清新的氣息。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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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4 22:16:01
(二十)
他輕輕把她拉過來靠近自己,輕輕地小心地把自己的唇覆蓋她柔軟的唇上,她覺得天眩地轉,兩只手不自覺抱住了他的背,他也緊緊擁住她,深深地吻下去。
她在心里反復反復地說︰記得,我記得,七年來,我從來都沒有忘記過你,雖然沒有看到你的臉,不知道你的名字,可是你一直住在我的心里,七年了,你那麼霸道的住在我的心里,從來不曾離開,也不讓別人進來。
吻了很久,以至于分開時,兩個人都有點氣短。她真的是一直屏住了呼吸。他珍愛地望著她,好像要把她看到心里去一樣。她的手滑到他的腰上,她想這個位置真好,剛好擱我的手。
沒想到他卻說了出來︰“我的腰線條不錯吧,正好放你的手。”她作勢要松手,他忙拉住她說︰“不要拿開,我喜歡你放在這里。”她沒有說出還記得他的那些話,因為她也記得小唐的話,她不能攔住他,她也不能確定自己能夠走到哪一步,從小到大,人生都是爸爸媽媽安排好的,甚至高考後填志願也是爸爸幫忙填的,還有畢業分配到這個單位也是爸爸的安排。
而他的人生,在他自己的手中,能夠走到哪里呢?她在此刻幸福又茫然,能夠放就再放一會兒吧,她對自己說。
可是沒有給他們更多的時間,手機再一次響起,她從口袋掏出手機,看了號碼卻摁斷了,因為不知道說什麼,她急急地對他說︰“我真的要走了。家里人會擔心的。”他拉住她認真地說︰“答應我,你一定會回去,一定。”她遲疑。他又說︰“你不答應我,我就一直抱著你,不讓你走啦。”
她連忙點頭︰“答應你,我答應你。”他卻深深嘆了一口氣︰“早知道就要你嫁給我啦。”她一怔的工夫,他又拉她過來,輕輕吻了她的唇。
趕到酒店的時候,爸爸的臉色不太好,媽媽沒說什麼,只是仔細觀察她,她被看得心慌,小姨父不在,倒是小姨說︰“來了就好,大家都等你呢。霜霜,干什麼去了?”她慌張地說︰“哦,踫到從前的同學。”最高興的是雙雙,歡跑過來不停地用腦袋蹭她的小腿。
大家沒有再追問,張羅上菜,她一直恍恍惚惚的。菜上得差不多的時候,一身酒氣,臉紅通通的小姨父推開包間的門走進來,他身邊還有一個高個子的年輕人,一進來,小姨父就大聲喧嘩︰“啊,這位就是高天,人家可是博士哪。”
每隔一段時間再見到小姨父,他都會再胖一圈,真是想不通,想當年也稱得上是風流書生的姨父,現在也變得這般言語無味。她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所以沒有注意到小姨給媽媽遞了個眼風,更沒有發現高天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時,遲疑了一下。
高天得體地一一與每位打招呼,落座後,媽媽仔細打量眼前的高天,高個兒,有點瘦,戴著無邊眼鏡,看上去蠻斯文的,心里挺滿意,听小姨說高天的爸爸是小姨父的中學老師,高天一直刻苦讀書,心無旁騖,所以到現在也沒有對象,正好霜霜也是一個人,大家知根知底的,不如撮合撮合。看爸爸的眼神也挺柔和的,估計也差不多,就是不知道女兒怎麼想。
如霜專心吃菜,偶爾丟一塊肉或者青菜給乖乖趴在腳下的雙雙。從小到大應酬都沒有她的事,爸爸常說女孩子讀書好就行了,不必拋頭露面。可是今天很奇怪,小姨和姨父總是找她說話,姨父還說在等她的時候,把高天帶到隔壁去轉了一圈,隔壁酒桌上都是市里的頭頭腦腦,多認識些人將來做事都有用的之類莫明其妙的話。
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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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4 22:18:24
(二十一)
好容易捱到席散,她一心掛記著葉慳然,不知道他在哪里,現在在做什麼,會不會守在她們回家的路上,突然跳在她父母面前,如果真的這樣,一定會把爸爸氣出心髒病來的。她偷眼看了一下爸爸媽媽,心想今天遲到的事肯定不會這麼容易過去的。
沒想到爸媽的表情很安詳甚至是愉快的,她的不解很快就有答案了。走到酒店門口,小姨父說自己的車只能坐下如霜的爸爸媽媽,而且雙雙也不合適坐車,就讓高天送如霜走回去,雙雙自然也跟著他們。
她當然一下子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不高興之余竟意外地看到爸爸對這個安排是默許的。只好听從,反正只是走一段路,應該沒什麼關系吧。
兩個人走得很悶,高天也沒有特別挑些明知故問的話題來,倒是讓她有了幾分好感,听說他是博士生,為什麼會同意這樣的相親呢?大概也是迫于家人的壓力吧。越是這樣的小城里,人情在生活中越發顯得重要。
高天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我之前見過你。”哦,她很意外,第一次正經去看他的臉,他的臉在路燈下顯得清秀,但略顯單薄。他側過頭問︰“我可以抽煙嗎?”她點頭。
他拿出煙用打火機點燃,用細長的手指夾住,深深吸了一口,說道︰“我和你一樣,是被家里人逼來相親的,你肯定也不喜歡這樣認識一個陌生人,對不對?”
正是她的心里話,她小心地听他的下文︰“你家里人大概沒有告訴你,再過一個月,我就要去美國了。我爸爸不希望我將來找一個洋媳婦,所以催我在離開前一個月里在家鄉找個女孩子結婚,然後帶過去。听起來,是不是很荒謬?”
她心里一驚,的確很離譜。他把她的反應盡收眼底,又說道︰“前兩天我去蕪城會朋友,回來時跟你坐的同一班車。”
听到這句話,她立刻想到那天的失態,不會的,他不會看到的。可是他接下去說的話卻讓她的希望落空了︰“你一上車我就注意到你,那麼年輕的女孩,卻滿臉那麼深重的悲傷,眼楮空洞洞的,好像隨時要支撐不住,我擔心你,所以一直觀察你,就看到你在最後一排哭。”
她紅了臉,扭過頭不去看他,雙雙無聊地跑到前面很遠,再回過頭來等他們。他用手彈彈煙灰說︰“這麼年輕的女孩子,只有愛情能夠讓你這麼痛苦落淚吧。”
她低低抗議道︰“不要說下去了。”
他不說話,只是側過頭來看看她。一路無語。直到她家樓下,他很禮貌地說︰“不送你上去了,你多保重。我也年輕過,能夠理解你。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帶你一起去美國,如果你不願意,不必勉強。”這幾句話並不是炫耀,可是她听來卻很不舒服,冷冷地說︰“謝謝高先生的好意,不是所有的女孩子都向往美國的。我的腸胃和眼界有限,更適合留在原地。晚安。”
說完就喚著雙雙上樓,在她上一層樓時,短信來了︰“月亮,我在你家樓下迷路了,下來。葉公子。”從拐角的窗戶望出去,她看到高天高瘦的身影走遠了,幾乎沒有思考,就又返身下樓。
剛到一樓,就被葉慳然拉進樓梯的拐角著急地深吻住。雙雙著急地在一邊大叫,她听到三樓爸爸媽媽開門的聲音,只好由他拉著再一次跑掉。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4 22:20:33
(二十二)
他好像對此地很熟悉,在黑暗中也能準確地穿梭。她被他暖暖的手拉著,跑得飛快,真的快要飛起來的感覺。他突然停下來,回身擁抱她︰“如霜。”他近乎呻吟地叫她的名字。
她將臉緊緊貼在他的胸口上,听到他的心在胸腔里快速有力地跳動著。還是那句被人重復了千百萬遍的傻話,如果時間可以停留,如果可以,那就停在這一刻吧。沒有多少概率可以讓兩個失散了七年心心相映的人,又重新擁抱在一起。
至少這一刻,她沒有想對與錯的問題。只是專心地感受著他的體溫,用手抓緊他的藍襯衫,使盡全力去感受他。
他低下頭來,望著她,語氣不滿地問︰“那細竹桿是誰?”她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什麼細竹桿?”他的手在她的背上加了加力︰“就是剛才那個要帶你去美國的細竹桿啊。”
她明白過來,再體會他用的這個比喻,咯咯笑出聲來。他可一點兒也樂不起來︰“你還笑,你不知道我看到你們走到一起,心里多難受。你是我的霜霜,七年前就是了,七年前你就鑽進我懷里來了。”她捏著拳頭砸他的胸口,他低頭又噙住她的唇。
好容易推開他質問︰“你跟蹤我嗎?”他忙解釋︰“當然不會,我只是散步正好看到你們出來,就想上前拜見一下岳父母大人,沒想到中間插出一竹桿來。”
她低頭嘆口氣,還說不是跟蹤,他矮下身體,讓她的眼楮與他平視︰“我听到霜霜拒絕假洋竹桿了,真大快中國人心啊。”她伸手揪揪他的耳朵︰“我又沒有說喜歡你,哪里有你的岳父母可見的。”
他的眼神黯然︰“是的,看得出來,你父母很喜歡那竹桿。”現在想到父母,她又急了︰“哎呀,這麼冒失地跟你跑出來,一會兒回去沒法交待了,晚飯那會兒的事還沒有說清楚呢。以後他們真把我關起來,不讓我回蕪城就糟了。”
“那我就從窗戶爬到你房間去,你是長發公主,我是王子。記得把你的頭發梳成辮子放下來。”她把手小心地放在他的黑發上撫摸︰“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長不大。為什麼你跟柳青同學,卻看上去比她小許多。”
他嘿嘿笑︰“本來就比她小,我讀小學時跳了兩級,所以就跟她同學了,早知道就不跳了,就跟你做同學,我們在大學里就可以早戀了。”
她哭笑不得︰“你跳級跳傻了,就算不跳級也不能跟我同學啊。還是比我高一年級啊。”他還是笑︰“也許不跳級,根本就連一次也遇不到你了,那麼多可惜啊。”
他的話讓她感動得快要哭了,不過還是要回家的,不知道怎麼搞的,和他在一起總是會有一種莫名的罪惡感,好像很對不起爸媽。
她說要回家了,他沒有再強留她,一路用手臂圍著她的腰,另一只手牽著她的一只手。他跟她說了七年前他是如何出現在她小姨家樓下的。那時候他的叔叔就住在小姨家樓下一層,而他們家一直都是在蕪城的,每年夏天他都會來叔叔家里度暑假,那一年,他是最後一次來叔叔過暑假,因為當年的冬天,他叔叔全家移民去了加拿大。他就再也沒有來過蕪城。
“哦,我知道他們家,對的,是姓葉。”如霜想起來那時候移民還是小城市里的大事件,被小姨和媽媽他們議論了一整年,好像小姨都動過這念頭。
他得意地說︰“看吧,我沒有騙你,你瞧,我們是不是上天安排的一對。你來租房摁門鈴的時候,我看到你臉紅低頭的樣子,一下子就認出你了。”她雖然用眼神滅他的威風,心里卻在暗嘆神奇。這正是為什麼會相遇,這正是為什麼他會如此熟悉這周圍,這正是為什麼之後七年再也沒有見過他,這正是為什麼在他們第一次重遇後,他的態度會那樣奇特地轉變,自然也是他為什麼會知道“煨湯”這個說法的來歷。
還有很多問題要問他,留待以後吧,反正有的是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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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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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4 22:22:41
(二十三)
隔著一段距離,她就把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分開,他露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她忍住笑不去看他,問他住在哪里,他說找好了旅館,不貴。又問他什麼時候走,他嘻笑說︰“你什麼時候走,我就什麼時候走。”她停下步子︰“我申請了年假,下周才回去。”他還是笑︰“那我也呆到下周,沒有人給我買西瓜吃,我不習慣。”她嗔道︰“那過去那麼多年不是也沒有人給你買西瓜吃,你也很習慣嘛。”他正色說︰“可是現在你出現了,就不一樣了。誰讓你慣壞了我。”
她忽然被巨大的喜悅和傷感同時擊中,不敢開口,他走近她,輕輕說︰“回去吧,我不送你了,這次我會小心不讓自己錯過你的。”
進家門的時候,媽媽坐在沙發上,手里邊縫著什麼邊等她,她在門口換鞋,雙雙就激動地沖過來迎接她,她心里一陣愧疚,剛才跟他跑掉的時候,都把這小家伙給完全忘記了。還好它知道自己回家來。
她像一個罪犯般小心翼翼地在媽媽身邊坐下來,不敢出聲。媽媽開口說話前先嘆了一口氣,這口氣嘆得她心里酸痛不已︰“樓下的華姨下個月就生了,我用她給的棉布的舊床單改幾件小毛頭的衣服。”
看媽媽沒有提她擔心的事,她不解地問︰“為什麼要用舊床單改,新布不是更好?”
媽媽說︰“小毛頭皮膚嫩,新布生硬,做衣服穿上去會不舒服。舊的棉床單被揉搓軟和了呀,穿起來合體不傷身子。你小時候的尿片子和衣服也都是用舊床單舊衣服改成的。”她伸出手去摸摸媽媽手中的布料,果然是綿軟溫和,心里一陣妥貼。蕪城里大概很少有人用這樣自制的嬰兒衣服了吧,都是在商場買的,想來穿在身上一定沒有這樣親手作的舒服,可惜初生的小嬰兒不會表達。
媽媽又說︰“霜霜,你也長大了,爸爸媽媽不應該事事替你做主,不過男女交往就像穿衣服一樣,小毛頭和大人需要的不一樣,有些衣服外表看起來很漂亮,可是穿在身上會過敏會難過,如果做工不細,就會開線掉扣子,有些衣服看上去用舊了,不起眼,穿起來卻舒服,長久。”
她低下頭,響鼓不用重錘,再沒有比媽媽更了解自己的女兒的。過了一會兒,媽媽小心地問︰“霜霜,你是不是在蕪城認識了什麼人?”她的臉紅了,還是不響。
媽媽又嘆一口氣︰“看來真的是認識什麼人了。這次你回來,看到你第一眼就覺得你不對勁。”如霜抱住媽媽的手臂,她不想說謊騙媽媽,她也不會說謊,可是她也不知道如何跟媽媽說葉慳然,難道說愛上了七年前撞了一下自己,甚至連臉也沒有看清的一個影子,像媽媽這樣中規中矩的人肯定會覺得荒唐的。而且目前葉慳然也沒有一份在父母眼中看來是正經的工作,還有柳青和小唐說的話……很顯然,這是一份不會被祝福的愛情,她再一次心亂如麻。
媽媽輕撫女兒的手,從小就不舍得讓這雙手做任何家務,保持得修長白晰,這麼美好的一雙手也不能永遠握在父母的手中,可是會被善待的人握到嗎?女兒回家之前,爸爸是動了怒的,等如霜回來就告訴她,不要再回蕪城了。媽媽勸爸爸還是先听听女兒怎麼說的,說不定另有隱情。
媽媽讓她先去睡,自己再坐一會兒,她听話地回房了,卻一夜無眠,直到凌晨才昏昏睡去。
葉慳然突然出現在家中,堅持要帶她走,爸爸打他的耳光,媽媽抱住自己,爸爸把葉慳然逼到了窗口,冷冷地對他說︰“跳下去。”葉慳然用絕望的眼神望了她一眼,就翻身躍下,她听到自己在喊︰“不————”,
然後就醒過來,大汗淋灕,手機也同時想起,原來是個夢,幸好只是一個夢。一時間她動彈不得,靜靜躺在那里听手機唱歌,那首很喜歡的《風之彩》,打過來的人很執著,手機一直響著。她終于伸手拿過電話,接听。
“如霜。”傳來他的聲音,安靜的近近的,好像就在身邊︰“如霜,為什麼這麼久才接電話,急死我了,還以為你又出門沒帶手機,我又不知道上哪里去找你。”
她握著電話翻個身,很享受他的關心和著急。
“如霜,昨天你回去,岳父母大人有罵你嗎?”她傻傻地搖頭,竟想不起來他是看不見的。他更急了︰“你說話啊,霜霜,快點說話,不然我就去你家破門而入了。”
她才想起來這是在講電話,忙說︰“你不要來,我很好,真的。”他才放心︰“如霜,你說話是不是不方便?”她看看手機上的時間說沒關系,爸媽都上班去了。他又問她在做什麼,她看看自己還穿著睡裙,就回答說︰“被你的電話吵醒了,現在正準備起床。”他罵她一句小懶蟲,又說可以想像她現在可愛的樣子,就像煨雞湯那天看她午睡起來時,簡直就像一個天使一樣站在他面前,那一刻他就希望能夠此後每一天都可以守在這個女孩兒的身旁,看著她醒來。
他們就這樣抱著電話,說著熱戀中男女都會說的傻話沉醉。不知不覺手機已經發燙,
後來,她說︰“你,先回蕪城吧,神曲那邊的演出不要緊嗎?”他說︰“沒事,我跟艾青請了假。我的假期是直到找到你把你帶回去才算銷的。”她又語塞,他總是能夠說出打動她內心的話來。他在另一頭笑了︰“怎麼樣,很感動吧。”她故作鎮定︰“才沒有。不過,你還是先回去,不然你總在這里打攏我,我爸爸媽媽真不讓我回蕪城了,怎麼辦呢?”
他沉呤半響說︰“好吧,我先回去,不過你得答應我三個條件。”她靜靜地听︰“第一,你最遲要在這周日回來,第二,你不許和那細竹桿見面。”他突然停下來,她追問︰“第三是什麼呢?是不是根本沒有想好。”
他接著說︰“第三是我要你叫我的名字,說你愛我。你知道不知道,你一定都沒有叫我的名字,都是我叫你的名字。”
沉默許久,他听到她輕輕地叫出他的名字︰“葉慳然……”他笑了,听出她在那頭的扭捏,他不為難她就說︰“你答應我了嗎?”她邊點頭邊說︰“我答應你。”他說︰“我回去了,等你回來,說好了,一定。”她答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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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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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4 22:25:21
(二十四)
他真的走了,剩下來的日子沒有再接到他的電話,出門的時候也沒有再遇到他,她覺得放心的同時,又有些失落。可是承諾卻並不是那麼好遵守的,因為高天幾乎天天晚飯後來家里和爸爸一起下圍棋,也不特別找她,可是兩個人一下就下兩三個小時,下得很沉默,每天晚上九點準時離開。
她不能裝作看不到,也不能一直躲在房間里,心里對高天更多了一些反感。爸媽都沒有再提之前的事,周五的晚餐的時候,她小心地跟爸媽說打算周日下午就回去上班了。爸爸放下筷子重重地說︰“你不要去蕪城了,回綿城來找個工作。”
媽媽忙用眼神制止爸爸︰“霜霜,你爸爸的意思是你一個女孩子在外面很不容易,所以還是回來我們身邊比較好。如果你擔心公司那邊不好說,爸爸會替你出面的。”
她忽然大著膽子說︰“我根本不喜歡那個高天。”
爸爸再一次動怒︰“你喜歡什麼樣的,在酒吧里賣唱的人。居然追到家里來了。”她沒想到爸爸說出這樣的話來,不過立刻明白他們什麼都知道了,雖然並不知道他們是怎麼知道的。
賣唱這個詞刺痛了她,她想起葉慳然在台上認真的排練,專注的神情,飄乎的眼神︰“是的,我喜歡他,就是喜歡他,我不管他是做什麼的,我不管他是不是能夠帶我去美國,我不管他會不會帶給我幸福和安寧,我就是喜歡他這個人。你們已經替我安排了二十三年的人生,以後的人生我想要做我自己的選擇,難道也錯了嗎?”
這番話不僅震驚了爸爸媽媽,連她自己也被深深震動了,從小到大都沒有這麼無禮地跟父母說過話,更沒有這樣直截了當地把心里話說出來過,爸爸的教育是女孩子應該是話留三分,婉約才動人。
完了完了,都弄砸了。她心里想。
爸爸果然生氣,一拍桌子︰“你走吧,從此沒有你這個女兒。”轉身進屋。媽媽怕爸爸氣壞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跟爸爸進屋去了。
她一個人呆呆地坐在桌前,不知道為什麼弄成這個樣子,就為了那個不知道從哪里跳出來,注定要攪亂她的生活的葉慳然嗎?
高天就是這時候來摁的門鈴,她打開門後,高天就敏感地嗅到屋里不對勁的氣氛,媽媽從書房出來,一向從容鎮定的媽媽竟然有些慌張地說︰“小高,對不起,蔚叔叔今天身體不太舒服,不能跟你下棋了。”
高天說︰“沒關系。那我可以帶如霜出去散散步嗎?”他說這話的時候,自然平靜,就像已經醞醇很久爛熟于胸的台詞,媽媽猶豫了一下,看向女兒。
如霜正心下里斬不斷理還亂,听到高天這樣說,反而平靜了,就答︰“好的,我換件衣服就出來。”媽媽松了一口氣︰“正好把雙雙也帶出去溜溜。”面子仍然是重要的,還不至于到真的可以不顧面子的地步。
高天和她走在一起,中間始終隔了一拳的距離,雙雙覺得不解,平時會和自己嬉鬧的小主人,今天為什麼一臉陰雲。
沉默了一段,高天先開口了︰“沒有告訴你,我博士修的是心理學。”她好像沒有听到一般。
“學心理學的人,首要的是冷靜,理智,自己能夠跳到物外,才能解析別人的心思。一個眼神一個微小的動作,都會泄露心事。”她不知道為什麼高天要對自己說這些。
“我要為自己上次對你說的話道歉,關于要你去美國的話。”
她淡淡地說︰“不必道歉,我早就忘記了。”
“上了這麼多年學,我已經熟練地掌握學習的技巧,還有心理學需要的基本要素,所以外面傳說我眼界太高,至今都沒有交往過女孩子是不對的。”
“真正的原因是我過去交往的女孩子都覺得我太過冷靜,太理智,不夠浪漫而選擇離開我。當她們離開我的時候,我很冷靜,可是心里不是沒有過痛苦的。”
她開始用心听。
“上次去蕪城,是因為我的初戀女友在那里,我請她,不對,我求她跟我去美國,她拒絕了我,寧可和一個有婦之夫在一起。”
她毫無道理地想到了柳青。
“後來就在車上看到了你,你的臉上有和我一樣的悲傷和失落。所以才會特別留意你。也是因為這樣才會對你說,要帶你去美國的話,我以為你跟我一樣都需要逃避。”她轉過頭來看高天的臉,這張一直斯文平靜的臉,此刻被浸透了憂郁。“後來才知道你和我是不一樣的。”她覺得眼眶又濕熱起來。
“綿城這個小地方,是沒有什麼秘密的,你和他,就像當年我和她。”沒有再先詢問她,高天點燃了一支煙,裊裊的青煙在他的指間升起。
“為什麼你不再努力爭取一下?”她忍不住發問,此刻心里已經完全沒有反感,而是充滿對高天的同情,甚至連自己的苦惱都先暫時放到一邊。
“因為她是真的愛上那個人了。”這句話高天說出來時,像吐出一個苦澀的果子。“在我還很年輕的時候,覺得一切事情都是可能的,只要我肯努力,現在才發現,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可以做到的。當年為了承諾給她一個美好的未來,我沒有好好把握她,現在知道,錯過了,就不能夠回頭。”
她低下頭,想起自己。
“這幾天來你家,都想找機會跟你說句報歉,可是你一直躲著我。今天總算說出來了。”她釋然,原來如此。
“剛剛你來之前,我剛跟爸爸吵架了,因為他不許我回蕪城,可是我答應過一定要回去的。”因為高天的內心表白拉近了他們的距離,此刻的高天就像一個可以傾訴心事的大哥。
“我可以幫你勸他,因為不管你父母怎麼說,都是為你好,希望你過得好。不過你要想清楚。”高天停下來,望定她︰“你要想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一旦決定了,不管前途是不是光明都不能回頭了。”他的話帶著誘惑,誘惑的事物往往是與危險同行的。她抬起頭,堅定地一字一句︰“我需要你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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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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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4 22:27:12
(二十五)
她不知道高天是如何說服父母的,爸爸沒有再提讓她回綿城的事,也沒有再說斷絕關系之類的話。可是她知道自己還是深深傷了他們的心。因為剩下的時間,爸爸都沒有跟她說一句話,媽媽也閃爍其詞,只是專心為她準備回蕪城的行李。
她在爸爸的書房里找到從前讀過的那幾本安徒生的童話,也放在了自己的行李里,她一直都有這個願望,希望有一天能夠遇到他,那個撞到自己的人,能夠和他一起讀這些童話。
媽媽和高天去車站送她,爸爸沒有回家,她一直等,也沒有等到爸爸,只好依依不舍地走了,上車的時候,雙雙一直在她的腳邊往她身上跳,她彎腰抱起它,輕輕地說︰“你要乖乖地陪爸爸媽媽,不許淘氣。”忽然想到,其實雙雙比自己乖得多,就黯然了。
媽媽對她說︰“霜霜,好好照顧自己,好好把握自己。”就這麼兩句話。高天一直抱著手站在旁邊,沒有出聲。
車開動了,她靠窗坐在空蕩蕩的最後一排,看著媽媽的身影越來越小,淚又滑出來。
一只手替她擦去眼淚。
“是舍不得媽媽,還是舍不得那細竹桿啊。”是他的聲音,她驚訝地回頭,身邊是他的笑臉,灑滿陽光。
“你不是已經回去了嗎?”她覺得做夢一般。他的手環過來,嘴附在她耳邊說︰“我要監視你啊,看你有沒有遵守諾言,果然你還是沒有。”她推開他一些,他又欺過來。
“我要一輩子都粘在你身上。”他嘻嘻笑。
“這麼肉麻的話,你也說得出來。”她扭過頭不理他。他摟過她,讓她把頭靠在自己的胸口說︰“我一直想這樣,握你的手,和你一起坐車,一起散步,一起做每件事,讓你靠著我,一輩子。”是的,執子之手,與子攜老,她無聲地微笑。
他問她︰“如霜,我是不是很乖,看到你媽媽送你,沒有上去打擾,看到你和竹桿在一起,也沒有真的生氣。”她撫摸他的手,細細地看上面的每一條紋路,仔細地听他說的每一個字。
“因為我知道,你是愛我的,只愛我。”他說得那麼肯定,那麼有信心。“我也是愛你的,所以不會做讓你為難,讓你不高興我做的事情。”她閉上眼楮,就這樣吧,靜靜地天荒地老,不去想明天如何,有他,有他的情話,就可以一生一世了。愛情真是甜蜜,她此刻覺得柳青起的艾青這個名字真是太絕了,一語雙關。
三個小時的車程,因為兩個人在一起變得飛快。進家門天已經黑,不過客廳還點著那盞小燈,她看到客廳桌上的花,滿桌的花,枯萎的藍色的小花拼成一個心形。“矢車菊”她脫口而出。
“是啊,”他放下行李,過去從背後抱住她︰“我知道你喜歡藍色,所以上周五,就是你跑回家那天,我去跑了全市所有的花店才找到這些矢車菊,藍色的本來就不太多。”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藍色,又怎麼知道我喜歡矢車菊?”她讓他的頭靠在她的肩膀,柔聲問道。
“一看就知道了,你的裙子都是藍色,你的筆記本,你的拖鞋,還有……連你的內衣都是藍色。”她的臉紅了,想起那天下雨的事。
“那天我們喝湯的時候,你看到桌墊上矢車菊的花,眼楮都直了,就像看到我一樣,當然就知道你喜歡啦。”她的臉更紅了︰“我哪里有看你眼楮都直了,別臭美啦。”她邊說邊要推開他。
他哪里會讓她把自己推開,抱得更緊了︰“好容易又能抱著你了,哪會這麼容易放手呢?”又用唇在她的耳邊脖子處輕輕地啄,弄得她癢癢的。忽然想起媽媽的話,就堅決地把他推開,轉過身來。
他的眼楮已經變得迷霧一般,臉上是讓人心疼的表情,她說︰“我的所有事,你都知道了,可是關于你,除了你的名字,我卻一無所知。”
他湊過來︰“你怎麼這麼狠心,說只知道我的名字,你明明知道我愛你。”她用手推住他的肩膀︰“你明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啦!”竟然有幾分撒嬌的意味,原來她也會撒嬌。
他認真地說︰“你真的想知道我,那麼今天晚上我在床上告訴你。”她漲紅了臉︰“什麼,你胡說什麼,你把我當什麼了。”
他更認真地說︰“我是說在我們躺在床上講給你听,不是比坐著說話舒服嗎?你不要想歪了,好不好?”她再次氣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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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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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4 22:29:08
(二十六)
他幫助她小心地把心形的矢車菊花環拿到她的房間,用透明膠貼在她床頭的牆上,她歪著頭看看,開心地說︰“像一幅名畫,真美。”
他望著她說︰“你也是,像一幅名畫,真美。”然後他就吻上來,兩個人站立不穩倒在床上,極度的眩暈中她感覺到他的手在自己身上不安分地游走,摸索到她裙子後面的拉鏈就往下拉,她抓住最後一線理智,拼命將嘴移開,對他說︰“不要,葉慳然,你說過不會做讓我不高興的事的。”
他听話地停下手,頭埋在她胸前,片刻抬起頭,痛苦而熱烈地盯著她的眼楮說︰“你啊,你這個什麼也不懂的壞家伙。偏偏這時候叫我的名字。”她不動,只是回看著他,純淨的眼神。
他把她抱坐起來,替她把拉鏈拉好,然後兩個人都坐在床上,身後靠著打折時她從商場買回來的大靠枕,依偎在一起。
“在神曲,你總是那麼沉默,可是你的眼楮卻是這樣亮,這樣純淨,當你望向我,我都覺得它們在對我說話。而它們說的話,我都是這樣難以拒絕。”她安靜幸福地听他的表白,她有種預感,今天晚上,大概他會對她說起他,另一部分她還並不了解的他。
“如霜,”他叫了她一聲,她抬頭望他的眼楮︰“你答應過我一件事,還沒有做。”
“什麼?”
“你只叫了我的名字,還沒有說你愛我。”
她坐直,平視著他的眼楮,很認真,很鄭重地說︰“葉慳然,我愛你。”他一愣,沒想到她會說得這樣清楚。很想吻她,面對她干淨的眼神卻覺得不忍心。
只是輕輕地將她摟回懷里輕輕地說︰“你這個小傻瓜,為什麼說得這樣冷靜,說得我這麼心疼。”她還是平靜地說︰“我真的愛你,從第一次見到你,就開始愛你。”終于說出來了,她想,終于說出來了。
他緊緊地握住她的手。開始跟她講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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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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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4 22:31:03
(二十七)
“我出生在蕪城,生活也算平靜富足,像你一樣,是被爸爸媽媽關愛的好孩子。”
“十七歲那一年發生了許多事,改變了我的人生。”他停了停,似乎也不習慣這樣的講述,她沒有追問,只是听著︰“第一件事你知道的,我叔叔移民去了加拿大,叔叔走後沒多久,有一天回家,我父母坐在桌前平靜地對我說他們離婚了。之前沒有一點兒征兆,也沒有要和我商量,只是通知我,他們已經離婚了。”
她一陣心痛,坐起來望著他落寞的臉。他也望著她,真高興,現在面前是她在傾听他。
“他們說很早就想分開了,不過大家有約定要等到我考上大學才提出來,所以在那一年,他們平和地分手了,媽媽什麼也沒要,很快嫁給一個德國人,去了德國。爸爸留下來和我還有奶奶住在綿城。直到爸爸去世,他也沒有再婚。”
她又是一驚︰“你爸爸他……”
他口氣平和地說︰“是的,車禍。直到他去世之前,我還在恨他,還有我媽媽,恨他們自私地決定,不管我的感受和未來,只想到自己的解脫,覺得誰都不考慮我,我呢?我怎麼辦?”
她過去把他抱在懷里,心痛地撫摸他的頭發,靜了一會兒,他抬起頭,臉上笑容很明媚︰“不過,那一年發生的最好的一件事情是遇到了你。這麼看,老天還是公平的,拿走些什麼,會再送來些什麼。”
她只是定定地看著他,說不出話來。“大學的四年,我過得很頹廢,學會了抽煙,喝酒,很少去上課,如果不是憑點小聰明,差點兒連畢業證也拿不到。除了寫歌唱歌,其他的事情,我都沒有興趣。”
“其他的事情,包括和女孩子交往嗎?”她咬著嘴唇輕聲問。他笑了︰“如霜,你終于問了。可是如果我說像我這樣玉樹臨風的才子,從來沒有跟女孩子交往過,你會相信嗎?”當然不信,她覺得他吻自己的時候,很熟練的感覺,並不像她那麼笨拙,不知所措。
“那也包括小唐。”她問他,很認真,他最怕的就是這個問題,小唐是他第一個女人,雖然一直把小唐當好拍檔,雖然是酒後失態,雖然大家醒來後都說好當什麼也沒有發生,可是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有了第一次,就會有後面的許多次。
他的沉默,讓她心涼。她說︰“你先回房吧,我要睡了,明天還要上班。”
他卻抱住她說︰“你不一樣的,你和她不一樣的,你和所有的人都不一樣,我本來只是把她當成哥們的,可是沒想到會控制不住。”說完這些話就後悔了,果然她臉色悲憤起來︰“你錯了,葉慳然,我和所有的人都一樣。我一點也不大方,我在意你受的傷痛,那些你承受過的傷口,現在就長在我的心上,我介意你的過往,我希望你像我一樣,七年來一直把心靈和身體留給我,等著我,而不是放縱自己傷害自己來進行報復,你這樣知道不知道我會心痛。”
一口氣說完這些話,她的淚刷的流下來。他愣住了,她努力壓抑著哽咽說道︰“即使有一天,我真的不在你身邊,我也要你好好的向上,而不是墮落。”他抱住她,手足無措地說︰“不可能的,我不許你離開我,不許,如霜,我不能沒有你。”他吻著她臉上的淚,感覺到她光潔的肌膚。
她說︰“我也不希望你說起那些用真心對待過你的女孩子時,這樣輕描淡抹,因為我怕有一天,我也會淪為你口中那些所有人。”他沉默,她等待他辯解卻沒有等來,只好虛弱疲倦地說︰“你先回房間去,我累了,我要睡了。”
他只好松開她,她嬌小的身體里有一種他不能違抗的力量,她自己並不知道。他還是沉默,依然沉默,無力無法替自己辯解,慢慢走出這間房,替她關上燈,關好房門。
她在黑暗里坐了很久,與他的重逢流干了她一生的淚水,因為在乎,才會痛苦,心里不甘地想︰為什麼他不回來抱住我,再吻我,其實我什麼都不計較,只要他在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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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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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4 22:33:03
(二十八)
周一的陽光依然明亮如昔,許多事情卻都在陽光里改變了。一夜沒睡的後果是她的黑眼圈和眩暈感,還有瘋狂的饑餓感。還有,不知道如何面對他。她穿戴好公司的制服開門,看到他的房間門關著,客廳也空空無人。進去洗手間梳洗,用冷水洗了好久,才讓臉色看起來不那麼可怕的黯淡。
走出洗手間,卻看到他兩只手拎滿小塑料袋站在客廳里,他穿著藍色的襯衫,因為她喜歡。看到她出來,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去買了早點,一起吃。”
兩個人都不看對方的眼楮,她去廚房熱奶,他去廚房拿碗筷,他們同時說︰
“如霜……”
“你……”
他一把將她摟進懷里,她的淚又流在他的胸口。奶噗出來的聲音驚動了她,她要掙脫,他不讓︰“不要管它。不要離開。”奶噗出來一半就無聲了。他伸手把火關掉,她伏在他懷中,輕輕說︰“我餓了。”
他笑了把她摟得更緊,她大一些聲說︰“我餓了。”他就吻住她,一直吻,好絕望地吻,她是這樣覺得,好像兩個人一松開就再也不能在一起。她閉上眼,抓緊他,直到她幾乎要暈過去。他看到她臉色蒼白,就放開她說︰“我們去吃早飯。”
他一定要她坐在他的腿上,把小籠包用勺子切小塊,一塊一塊地喂她,她問︰“你為什麼不吃?”他說︰“我已經吃過你了,很好吃。”她就紅了臉,又問︰“你是不是經常這麼哄女孩子。”他微笑︰“別的女孩子不用哄就來了,我只會這樣哄你。”她拉下臉,露出不高興的樣子,他忙說︰“如霜,好如霜,別生氣,你知道我是逗你的。我不會的。”
她看看手機,跳起來,抓起桌上的包,說了聲︰“要遲到了。”就往門口跑,他拉住她,吻她,遞給她一袋早點。她跑掉了,很快樂,帶著愛出門的女孩子是快樂的,在辦公室里打開袋子時,看到里面的包子都用勺子仔細地切成了小塊。
他們真的開始戀愛了,她盡量不去想那些還懸在她心頭的利劍。他依然每天去神曲演出,不過不再打車,而是早一點出發坐江船過去,他說要攢錢,為她買她想要的一切東西,她依然每天下班買半個西瓜,吃掉一半給他留一半,他每天早起去買早點,他知道哪家的食物最好吃,他們一天中唯一能夠相處的時光就是早餐,甜蜜的早餐,兩個相愛的人在一起吃,吃什麼都是甜的感覺。
這個周五是如霜的生日,她沒有告訴他,等了一天也沒有等到家里的電話,回來這一周也沒有接到爸媽的電話,她想他們真的是生氣了,不理自己了。往年的生日,不管她在哪里,他們都會電話里跟她說聲︰生日快樂。或者是︰又大了一歲,好好照顧自己。在家的時候,媽媽會做幾個她喜歡的菜,為她做一件新衣服,然後一家三口在一起過一個並不奢華卻溫暖的生日。可是,他們現在都不理她了,一整天,她都像霜打的茄子。
臨下班的時候,接到柳青的電話說是旅行社明天正式開業,讓她和小葉一起過來。柳青在電話里問她︰“小葉最近很快樂的樣子,你們是不是好了?”她回答︰“是。”柳青好像欲言又止,最後只說︰“你覺得快樂就好,明天過來再聊。”她說好。
又接到一個意外的電話,是高天。
“如霜,生日快樂。”她詫異,他解釋說︰“是你媽媽告訴我的,你的電話也是你媽媽告訴我的。蔚叔叔已經不生你氣了,不過現在話還不軟,所以不給你電話了,讓我代為轉達祝福吧。”
“謝謝你,高天。”能從他那里听到爸媽的消息就好了。她保存下高天的手機號,以便有什麼事可以聯系,高天這個人其實也不錯的,她想,只是可惜他們相遇的時機不對。
高天猶豫了一下,還是說︰“現在我在蕪城,不過不去找你了,我還有事要辦,我後天回去,你有什麼要帶給你爸爸媽媽的東西,可以後天電話給我,然後我給你帶過去。”她說好,到時候聯系。
掛上電話,有奇怪的不安,好像會有什麼事情發生一樣。後來,她想起此時的不安,為自己的直覺心中頓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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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4 22:35:49
(二十九)
他在公司樓下等她,一見到她就綻開笑容,同行的是新進公司的小女孩,一看到他,眼楮就直了,小聲對她說︰“如姐,你男朋友啊?真是帥呆了,小心別讓他跑別的女人懷里了。”她輕輕搖頭,現在的女孩子什麼都說得出口,可是男朋友被人夸還是挺虛榮的感覺。
那女孩子很明亮地跟他說了聲“白白”就知趣地走掉了。他過去挽住她的手,她奇怪地問︰“今天不用去神曲嗎?”他撒嬌般地說︰“今天要你陪我一起去嘛。”
她忙推他︰“別這麼肉麻。我去可以,你要答應我三個條件。”他正色听。
“第一,要唱得好听些;第二,不許抽煙喝酒;”然後她停住,他趕快問第三,她小聲不好意思地說︰“不要跟小唐對唱情歌,可以嗎?”
他哈哈笑,引得路人側目。她忙拉他,他低頭捏捏她的小鼻頭說︰“傻瓜,你這個小傻瓜,小唐早回北京了。我當然不會再當著你和別的女孩子唱情歌了。”
她又急急地問︰“那背著我就可以了嗎?”
他摟住她的肩膀往前走︰“我的小月亮也會吃醋啊,放心,從今往後,我的眼里和心里只有你一個,其他人都是透明的。”她很受用,戀愛里的話真真假假,何必分辯,只要,這一刻是快樂的。
他們一起渡江,第一次兩個人一起坐船。靠在船欄桿上,任風吹拂著黑發翻飛,她告訴他︰“我是第一次跟一個男生一起坐船。”他手圍在她的腰上,凝視著她說︰“我也是第一次和我愛的女孩子一起坐船。”總覺得他的話有些狡猾。
“那麼你和你不愛的女孩子一起坐過船啦。”她酸酸地說。他笑了,他的笑容讓她忍不住愛憐地伸手去摸他的嘴角。
“和我媽媽生的女兒一起坐過。”他輕描淡寫像在說別人家的事。她迷惑地問︰“你媽媽生的女兒不就是你妹妹羅。”
“因為是媽媽和那個德國人生的孩子,我一直不承認是我妹妹。兩年前,爸爸出車禍那年,媽媽帶著小女孩回來過,只呆了一個星期就走了。”
“你媽媽她現在還在德國?”
“是的。”
“那個小女孩那時候幾歲?”
“三歲。”他回頭看她認真的表情︰“其實挺可愛的女孩兒,中文比德文說得還好,坐船地時候興奮地尖叫。可是因為當時恨媽媽,就是不能夠喜歡她。”
她想起他房間里那些德文的原版書,還有小唐說他媽媽讓他過去,都是真的。她的心有點亂。
他以為她還在想他和女孩子坐船的事“我都說了,除了她就沒有和別的女孩子坐過船了。”她微弱地笑笑,又問他︰“你想你媽媽嗎?”
他扭過頭,半天不出聲。她看著他,一陣心疼。他想念她,哪有孩子不想爸媽的,他恨他們也是因為太愛他們。如果如霜離開他,他也會想念也會恨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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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4 22:38:53
(三十)
在神曲既沒有看到艾青也沒有看到柳青,大廳里也不像從前來時那般擁擠,顯得有些冷落。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說大概是在忙旅行社的事,他來晚了,安排她坐好,基本沒有做什麼準備工作就上台演唱了。
今天的每一首歌都是很溫情的,看得出他特地挑選過。他的嗓音真的很好听,無端地讓她想起古希臘神話里有惑人聲音,引水手听到歌聲失魂的女海妖,而他就是那擁有男聲的海妖,她卻心苦情願地做被迷惑的水手,明知可能撞得迷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他唱歌的時候一直明目張膽地專注地望著她。她也不再回避。又一曲終了,台上的他拉過話筒說話了︰“今天是我女朋友的生日,我要為她清唱生日快樂歌,然後早點結束今天的演唱,希望各位朋友支持和理解。”
她徹底愣掉,他怎麼知道的。台下的觀眾多是對小葉有好感的,听到這麼一出,自然都跟著起哄,有人喊道︰“早點回去吧,春宵一刻值千金。”居然在這里听到這個典,她羞得恨不得把頭埋到桌下,幸好他沒有提她的名字。
他揮揮手,示意大家靜下來,深情地望著她開始清唱生日快樂的歌,因為被用得太多,而變得普通的一首歌,在他的演繹下,卻生出別樣的動人。
她是緋紅著臉被他大步拉出神曲的。他帶她去夜市一條街吃東西,他知道哪家的涼面佐料調得最地道,也知道哪家的鹵菜做得最香,他說過去他的錢大部分都用來吃了。
吃飽了,就坐在江邊吹風,她問他為什麼畢業後為什麼沒有想過找份工作?他耐心地解答︰“柳青大二的時候就認識了艾青,你別看艾青外表不聲不響的,那時候可真是狂追柳青啊,天天開車在學校門口等著,還送花,送禮物,柳青去哪他都帶車跟著。當時在我們年級挺轟動的。開始柳青一直不答應,後來突然就看他們好上了,一直到現在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她听著听著忍不住問︰“不是說你嗎?怎麼又說到柳青了。”
他像個耐心的父親一樣拍拍她的頭說︰“別著急嘛,馬上就說到了。”
“我跟柳青一樣學的是經濟管理,可是並不喜歡,我喜歡音樂,喜歡唱歌。後來好不容易混畢業了,高不成低不就也就不想找專業對口的工作了。大概是二年前,有一天柳青打電話問我要不要去艾青的酒吧唱歌,我就同意了。這唱歌是晚上的,白天就在家睡覺,有了收入更不想找其他工作了。”
說到這里,他突然問她︰“你知道艾青的真名嗎?”她說不知道,他說了一個名字,她嚇了一跳,在報紙上有時候會看到這個名字,一瞬間有點明白為什麼柳青為什麼這樣沒名沒份地跟著他了。
“在蕪城我還有一個親人,就是我奶奶,爺爺過去在建築公司是個小頭,去世時在江北和江南各留下一套房,我們一直住江北的房里。江南的房的位置後來被房地產買下建商品房,建好後按面積補了一套新房,就是現在我們住的房。”
她這下子明白為什麼房子和房子里的物件看來都是新的緣故了。
“如霜,你知道嗎?”他問她,她看他。
“我奶奶說江南的房是要將來給我娶媳婦做新房用的。”她一听就紅了臉,別轉頭不理他,他搬過她的臉說︰“真的,真的,不過因為還沒有眉目,就先租出去,掙點娶媳婦的錢,結果影響都造出去了好長時間也沒有租出去,所以奶奶又改主意說干脆不要租了。”
“後來呢?”她好奇地問。
“後來,我搬過去沒多久,你就來自投羅網了嘛。”他笑。她皺眉,在心里慢慢理,可能是柳青之前在他奶奶那里得到租房的消息,後來卻不知道他們又不租了,她拿到地址後也沒有打個電話,就貿然找過去了,結果就被他……
她把心里想的對他說了,又說︰“如果我先打電話給你,你一定會告訴我房子不租了,這樣你就不會看到我,我也不會遇到你。”他心下想想,覺得她說的有道理,仿佛有什麼是冥冥中注定的,注定她會再次出現在他面前。所以他壞笑著說︰“那也不一定,也許我听到你的聲音這麼甜美,就會約你過來相見吧。”
她哈地一聲︰“好哇,這就是你為什麼舍近求近吧,不怕辛苦的從江北搬到江南,就是為了能夠一個人方便和女孩子約會吧。不然小唐為什麼也會知道這個地址。”
被她說中了,他苦笑想不是說戀愛中的女孩子會變傻嗎?看來也不盡然。“我從來沒有留女孩子在那里過夜。”
“那還是我說的啦,你只是沒有留女孩子過夜,可是還是在那里約會的嘛。”她不依不饒。
他趕快抱緊她,吻住她,好結束這個麻煩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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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4 22:41:24
(三十一)
回去後雖然他糾纏了她一下,卻在她的堅持下氣鼓鼓地回房了。第二天兩個人惦記著要去柳青的旅行社,就早早起床了。還是他去買的早點,嬉鬧著吃過早飯。她給柳青打手機,柳青那頭很喧鬧,只說你們快過來吧,就掛了。
出門前他又纏著她要吻,她推來推去還是被吻了。他說一天要吻她一百次,不然就睡不著,也不讓她睡。她用無可奈何地看雙雙的眼神看著他。
還是坐著船過去,她坐在木頭椅子上,他消失一會兒工夫,手里用餐巾紙包了兩只褐色的茶葉蛋過來︰“如霜,你不知道吧,每到周末船上就會賣很好吃的茶葉蛋。只有周末才有賣的,這味道別家沒有的哦。”她剝開蛋殼輕咬一口,果然是咸度適當,唇齒留香。也許這茶葉蛋也是極普通的,可是什麼東西經他一說後,就變得異常香甜格外可口了。
看她吃得喜歡,兩只都讓她吃了,她問︰“你不要吃嗎?我再去給你買。”他搖頭︰“不要,我要你只吃我給你買的東西,我要永遠給你買吃的。”她聞言,心中又是一動。
下了船,按照柳青給的地址,他帶著她走過去就到了。門臉看上去並不大,擠擠挨挨擺滿了花籃,地上還殘留著鞭炮的紅紙,空氣中似乎還飄浮著火藥的清香。走進去覺得很寬敞,裝修也清爽,柳青穿一襲棗紅色無袖旗袍,在秘書小姐通知後從里間走了出來,她抓住柳青的手開玩笑說︰“柳青,不對,現在是柳總了,現在見你,都要預約才行啦。”
柳青不示弱︰“哈哈,現在學得這麼油腔滑調的,是不是近墨者黑啊。”邊說邊瞟了一眼旁邊的葉慳然。他一臉無辜的說︰“關我什麼事啊,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她這麼厲害的。”她隔著衣服輕輕擰他一下,他夸張地大叫起來。
玩笑一會兒,他們拿出賀禮,祝賀柳青終于有了自己的事業。柳青說開張的儀式已經過了,現在艾青帶其他客人去旁邊的酒店吃飯,知道如霜不喜歡這樣的場合,自己也不喜歡,所以讓如霜晚一點過來,一會兒他們三個人去單獨去吃。她感激地對柳青笑笑。
然後柳青帶他們進去,給他們介紹旅行社現在有多少員工,可以承辦哪些業務等等。秘書小姐走過來對柳青說︰“外面有位高先生找柳總。”柳青臉上亦喜亦憂,對秘書說︰“先帶到會客室,不不不,帶到里面我的休息室吧。”然後回頭對他們說︰“你們先去旁邊的一格百味,我馬上過來。”
如霜隱約看到熟悉的人影一閃,就進里間去了。她使勁想那是誰,怎麼也想不起來。听到他說好的,然後就被他帶出來,走幾步進了一家川菜館。柳青已經定好了位。坐定後,葉慳然問她︰“如霜,你覺得剛才來找柳青的人眼熟不眼熟?”
她同意地點頭︰“眼熟,可是就是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他點點頭,不響了。她覺得古怪,追問他,他說也想不起來,只是覺得眼熟,就過去了。
可是左等右等柳青也不來。葉慳然大叫餓了餓了,柳青也不是外人,就先上菜吃了。吃完了,兩個人坐著喝茶,還不見人來,就叫服務員結帳,服務員說柳總會記帳的。他們就走回旅行社。
剛才的秘書小姐一看到他們就像看到救星一樣,沖過來抓住葉慳然的胳膊說︰“太好了,你們總算來了,快去看看柳總,她把自己關在里間,怎麼叫也不開門。”
他們進去敲門,果然是反鎖了,也沒有人聲,她使勁兒喊︰“柳青,柳青,是我啊,我是如霜,開門啊,開開門啊。”他把她攔到一邊說︰“這樣不行的,我來撞門。你們倆離遠一點。”
她著急地問同樣驚慌的秘書小姐︰“這麼一會子工夫出什麼事了?”秘書小姐好容易找到分擔對象,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就剛才那位高先生來了不久後,艾先生也回來了,他問我柳總在哪里,我當然告訴他在里面會客,他就進去了,過了一會兒,我听到里面有打破東西的聲音,有吵架聲,後來听到柳總大聲說‘你們都滾’,然後艾總很生氣的樣子走出來,走掉了。後來,後來那位高先生也走了。柳總就很使勁地把門關上,不出來了。其他的事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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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4 22:43:48
(三十二)
葉慳然撞了好幾下門,都沒有撞開,正準備再來時,門無聲地開了,柳青默然地出現在門口,眼楮有點腫,頭發有點亂,一邊臉上有點紅,彩妝全無,身後有灑一地的青花瓷瓶碎片。如霜忙上前抱住柳青,直說︰“柳青,出什麼事了,你好嗎?不要嚇我。”
他示意秘書小姐先出去。把兩個女孩子安頓在沙發上坐好,柳青抬頭平靜地對他說︰“小葉,你先出去找個地方呆一會兒。”他望向她,她用眼神示意他同意。
他點點頭,轉身出去並帶上門。他不敢走遠,只坐在接待廳里翻資料雜志。秘書小姐給他倒杯水,他也沒有抬頭。
里間柳青從茶幾里摸出一包煙,一只打火機,點燃,她不懂煙,可是覺得這味道也很熟,在哪里聞過,忽然腦袋里一道閃電,抖著嘴唇說︰“高天,高天。”
柳青側頭看她︰“你也知道高天,呵呵呵,好,現在全世界都知道高天。我他媽總是遇到這樣有名的人。”
她不知道說什麼,現在大概不合適講她與高天的相識。她好像全都明白了,冬季戀歌,初戀,香煙,高天說蕪城有他的初戀,他的初戀和一個有婦之夫在一起。她的頭開始隱隱作痛。
“高天是你的初戀情人。”她感慨世界為什麼這麼小,轉來轉去都有瓜葛。
“我上初二的時候,他上高一,我在蕪城,從來也沒有離開過蕪城,他在綿城,已經去過很多地方。他的數學好,常常到處參加比賽,在我們這些小屁孩還不知道美國和美洲的區別里,他就已經去過美國了,那一次他來我們學校演講,我還記得他是來告訴大家,只要努力就沒有辦不到的事情。”她的眼神飄渺起來,回到了遙遠青澀的時光。
“台下坐著那麼多人,他一定一眼也沒有看到我,更不知道我在台下多麼敬仰地望著他,那時候,他在我的眼中像一個神。”她吐了一口煙。
“如果不是因為那天放學,我吃壞了肚子,遲些離開學校,我想我永遠都不會再見到他,永遠不會。我擠公車回家,在車上遇到了他,他根本不認識我,我興奮地告訴他,我就是那個中學的學生,剛才听你演講的那個。那時候的我,真是太可愛了。”柳青痴痴地講著,沒注意煙灰已經很長,撐不住,頹然掉落在她的旗袍上,也不管。
“他自然是不記得的,不過他說很高興遇到你。他說‘我偷跑出來,雖然來了蕪城許多次,都沒有好好逛過,所以想來轉轉。’我說你都去了那麼多地方,肯定看不上這小小的蕪城了。他認真地說‘不會的,我很喜歡這座城市,只是了解的太少了。’我自告奮勇地帶他逛,帶他去吃我喜歡吃的東西,帶他去平時我喜歡去的地方,直逛到夜里才回去,那是我這一生中最快樂的一個下午,夜里下起了雪,那一年的第一場雪。現在你知道為什麼,我一看冬季戀歌就流淚了吧,那里的場景簡直和我們當年一模一樣。”這麼多年過去了,當時說的每一句話在柳青心里還記得那樣清晰,這就是刻骨銘心吧。
“第二天他就回綿城了,不過他常常寫信來,我也認真回復每一封信,一個字都不讓自己寫錯。”她把快燃盡的煙摁到煙缸里。
“我常常這樣點煙,可是並不抽,只是聞它的香味。他上高中的時候已經開始抽煙,學生抽煙大多都是偷偷的吧。他把信紙和煙放在一起,久了,信紙上就會沾上煙的味道,我喜歡讀他的信,更喜歡他信紙上的煙味,不是很名貴的煙,味道卻好極了。後來我從他那里知道這煙的牌子,每次只要看到就會買,買來了也不抽,只是點燃了聞那味道,如霜,你說這是不是青春的味道。”淚從她的眼里滑出來。
“說出來如霜你可能不相信,我們的信是不關風月的,他的信大多是鼓勵我好好學習,考個好大學,而我的信則都是保證書,保證一定要好好學習,考個好大學。”
“認識他後,我每年都會去你們綿城,他常常不在,因為夏令營,因為比賽,因為家里人,我們常常見不到,不過沒關系,只要看到他生活過的地方就好了,想像他的腳從這里走過,從那里走過就很開心了。”柳青越來越平靜,她卻是流淚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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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4 22:46:15
(三十三)
“後來我終于考上了大學,我們見面更少了。我上大二的時候,他突然告訴我他要去美國留學。他還說,男人要先立業再成家,我想這大概是告訴我,我們結束了,不過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吧,在他的人生計劃里,從來就沒有過我。”
她猜到了結局︰“所以你就答應了艾青的追求。”柳青點頭︰“要命的是還愛上了他,不可自拔,最要命的是高天這個人,居然有一天跑來跟我說最愛的人是我,要我跟他去美國,跟他說了不可能回頭,可是我自己先把持不住了,他是我的初戀啊,初戀,如霜,你一定懂的,我們多麼純潔的初戀,甚至連手都沒有拉過,連吻都沒有接過,正因為純潔所以益發的刻骨銘心。我曾經一萬次地幻想把初夜給他,都沒有實現,哈哈哈。”柳青大笑起來,好像這件事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一樣。
她不知所措地看著柳青,這時候葉慳然听到動靜過來敲門。她才發現天色已經近黃昏,柳青說︰“小葉進來吧,我們吃飯去。”
她惶惶地問︰“柳青,你?”柳青嫵媚地笑笑︰“沒事兒,這點事兒死不了。”然後大大咧咧地問他︰“去哪里吃?”
他一點不遲疑地說︰“先過江南,再找地吃飯。”三個人打車過江南,柳青堅持坐在前座,一直不出聲,他緊緊地握住她的手,深深地望住她。
吃過飯,如霜邀柳青去他們住的地方,柳青不肯說︰“我還沒有淪落到連住的地方都沒有的地步。我回家去了。”她想也對,這時候大概家是最好療傷的地方。他們把柳青直送到她家樓下,看她上樓去才離開,上樓前,柳青對他說︰“好好待如霜,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兒”。
回到她和他的家,如霜覺得很累很疲倦,從心底一直泛濫出來,勢不可擋,他安頓她在床上躺好,替她點亮小台燈,柔和的黃色燈光一下子涌進房間。他起身要出去,她拉住他的手說︰“別走。”他溫柔地回頭說︰“我去給你拿點水來。”
再過來的時候,居然帶來了彌猴桃,一切兩半,用勺舀了給她吃,她咬到中間黑黑的小硬籽,滿口舒爽。
“什麼時候買的?”她問他。
“昨天就買了,擱在冰箱里。”
她又問他︰“你怎麼知道我生日是昨天?”他憐愛地說︰“我想知道的事就能夠知道。”她忽然想起自己的工作牌上是標著生日的。他又說︰“那也是我們第一次遇到的日子。”
她把他拉近,靠進他的懷里,有他的懷抱在,真好。他輕輕摸她的頭發,有她在懷里,真好。她幽幽地問︰“為什麼不問我柳青都說了些什麼?”他老實地說︰“我早就知道,有一段放假她老跑去綿城,踫到她在街上瞎逛,她就告訴過我。”
“原來你早就知道。”她無意識的重復了一句。
他忙解釋︰“只是踫到就說起,我們沒有什麼的啊,她那時候看上去挺快樂的樣子。”
她半晌沉默,他以為她睡著了,想把她放下,她卻勾住他的身體,把嘴湊上他的唇使勁吻,他愣了一下,立刻熱烈回應。吻著吻著呼吸都急促起來,她喃喃地說︰“葉慳然,你要了我吧。”他一驚,以為听錯了,定定地看她,她不敢抬眼,只是抱緊他說︰“你不想要我嗎?”
他一陣激動,立刻將她壓倒在床上,吻她的臉,吻她的唇,吻她的頭發,隻果香味的頭發,她把手放在他的腰上,很合適放手的位置。他撫摸她,撫摸她的頭發,撫摸她的眉眼,鼻子,小小的被吻紅的嘴。
他的眼楮里涌進眼淚︰“不,不行,如霜,我不可以。”
她迷蒙地睜大眼楮︰“為什麼不行?”
他清清楚楚一字一字地告訴她︰“如霜,因為我愛你。我不會做你不高興做的事情,我不會做你沒有想清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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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4 22:48:34
(三十四)
她摟住他的脖子,深情地說︰“葉慳然,我從來都沒有像今天這樣清醒過,如果說過去我還是迷迷糊糊的,今天我才清醒地知道,遇到你是我這一生中最高興的事情,你讓我體會到愛情,讓我品嘗到愛情,讓我了解愛情不是停留在字典里的一個詞匯。我想你要我,不是一時的沖動,我想把全部的自己給你。”
他的淚掉下來,不想讓她看見,就把臉埋在她的發里︰“如霜,你已經把全部都給我了。不一定非要這樣,才是付出全部,如果要你,我也要你做了我的新娘以後,這難道不是你的願望嗎?這才是你想做的,我知道。”
這一夜,他們相擁而眠,香甜無夢,直到如霜的手機響起。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他恬靜舒展的面容,怕吵醒他,輕輕抬起他摟在自己腰上的胳膊,輕輕離開他的包圍,才接听電話,是高天,焦急的聲音︰“柳青出事了。”
如晴天霹靂,她的手顫抖不已︰“我今天早上看到她發來一條短信,時間是昨天晚上的,她說如果晚上十二點,我不去我們相遇的那個公車站,就永遠看不到我了。可是……”
她大聲叫︰“你為什麼不去——”高天吞吞吐吐地說︰“我真的記不起來是哪一個車站。”她感到一陣眩暈,又問︰“現在呢?現在柳青在哪里,在哪個醫院?”高天疑惑地問︰“哪個醫院?為什麼在醫院?”她快急死了︰“你不是說柳青出事了嗎?在哪個醫院?”
高天哦了一聲說︰“你誤會了,她沒有自殺,她不見了。”她愣住了,葉慳然被吵醒,附過來說話,看她搖手,就沒有出聲。
高天還在說︰“我去她家找過,她媽媽說她昨天晚上只呆了幾分鐘接個電話就走了,樣子奇奇怪怪的。我去可能的地方都找了,幾乎每一個車站我都找了。旅行社我也去了,大門從外面鎖著,不像有人的樣子。”
她的腦子飛速轉動,接個電話就走了,不再理會高天,她掛斷電話,回身問葉慳然︰“你有艾青的電話嗎?”他無奈地搖頭︰“總是在神曲見到他,我都沒有看到過他告訴別人電話,也沒有見過他派名片,最初也都是跟柳青去見他,我自己從來沒有單獨聯系過他。”
她跳下地說︰“走,我們去神曲找他。”
中午的神曲雖然開著門,只是外間的清吧在營業,清吧里遠遠地坐著一個奮筆疾書的女孩兒,里面的大廳的門卻是緊閉的。
她拉住一個服務員就問︰“艾青在哪里?”服務員一臉茫然,他走過來,服務員是認識他的,叫道︰“葉哥,這幾天都沒見你了。”他問︰“你們老板在哪里?”服務員說︰“沒來,也好些日子沒有來了,葉哥你知道的,他一般不來,除非柳小姐來,他才過來。”
他又問︰“那柳小姐來過嗎?”服務員說︰“也沒見到。”看看問不出什麼,他們準備走,清吧里那寫東西的女孩子抬起頭,看到葉慳然,就大聲叫起來︰“小葉,小葉。”他回頭一看,竟是小唐,她也一愣。
小唐跑過來,伸出手要跟他擁抱,被他輕輕擋住,看了一眼身邊的如霜,如霜沒有什麼反應,心里想的都是柳青會去哪了呢?
小唐敏感地覺察出什麼,收回手冷笑著說︰“呵呵,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他也不介意她的冷嘲熱諷,禮貌地問︰“什麼時候來的?”小唐委屈的說︰“剛剛下的飛機,本來想現在去你家大概不合適,給你打手機,你也不接,所以就來這里等你,沒想到他們說你可能不過來,我這不正準備給你留個條,你就來了。”出來匆忙,他才發現自己的手機掉在家里了。
如霜對他說︰“這里面有點悶,我去外面等你。”就出去了,他想追出去,被小唐一把拉住︰“葉慳然,你怎麼回事兒啊你,你這麼瀟灑一人,真的被這妞給迷住了,英雄氣短兒女情長啊你。你跟北京那唱片公司簽的合同,說九月份過去,你又反悔,我怎麼再出去混啊我。”
他嘴硬著說︰“悔約金我會付的。”
小唐不饒︰“不是我說你,說得好听,違約金你付得起嘛你,就你每月這麼吃干光淨的。還有,來之前在北京踫到你媽和德國鬼子,德國鬼子現在在北京開一琴行呢,還有你那洋妹妹,挺可愛的。她跟我念叨說,給你聯系的那家德國的音樂學院去不去?讓我勸勸你,先去國外踱踱金,回來更好混了,我說我這兒都還沒擺平呢,哪顧得上您啊。”
他甩開她的手說︰“現在我有急事,先走了,稍後再跟你聯系。”他擔心小唐嗓門這麼大,被如霜听到就不好了,三步並兩步跑出門外,還好看如霜神閑氣定地站在不遠的大樹下,過去拉住她說︰“走,我們找柳青去。”她卻奇怪地微笑了︰“葉慳然,不要找了,她會沒事的。我相信柳青,她只是想一個人呆著。如果一個人不想讓別人找到,別人怎麼找也找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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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4 22:50:25
(三十五)
他們坐船回江南,在船上她問他知道不知道甦軾的永遇樂,他搖頭說不知道,她就給他背誦那首詞︰明月如霜,好風如水,清景無限。曲港跳魚,圓荷泄露,寂寞無人見。口如三鼓,鏗然一葉,黯黯夢雲驚斷,夜茫茫,重尋無處,覺來小園行遍。
天涯倦客,山中歸路,望斷故園心眼。燕子樓空,佳人何在?空鎖樓中燕。古今如夢,何曾夢覺,但有舊歡新怨。異時對,黃樓夜景,為余浩嘆。
讀畢,她微笑著說︰“這詞里有我們兩個人的名字呢。”他也微笑,握她的手,他背過這首詞,可是還是說不知道,因為想听她讀出來。
他買來茶葉蛋,兩個人一起剝,她拿起來一個放在他嘴邊,嬌嗔著說︰“也讓我喂你一次。”他笑著咬說︰“以後你有的是機會。”听了這話,她的淚竟涌出來,他趕緊道歉︰“如霜,我又說錯話了,又輕浮了,你別生氣。”她哽咽著說︰“不,我不是生氣,我覺得很幸福,我每次想到可以永遠和你不分開就覺得很幸福。”他說︰“我們會的,會永遠在一起,生漂亮的孩子。”她的淚仿佛止不住一般下落,他慌了,問怎麼了,她說︰“沒事,我沒事,只是想起了柳青和高天。”
晚上他們在陽台上依偎在一起看月亮,有風吹來,夾著點寒意,他說︰“夏天快過去了,晚上的風已經有點涼意了。”她沒有出聲,點點頭。他進屋拿條毛巾被裹住兩人,她說︰“上次你醉了,我就是用這條毛巾被給你墊在身體下的。”
他壞壞笑著伏在她耳邊說︰“我那個時候很希望墊在我身體下的是你。”她笑了,摸摸他的臉,對他柔軟地說︰“你給我唱首歌听吧。”
他很高興也想讓她高興,清清嗓子說︰“好哇,今天晚上就讓本世紀最閃亮的超級巨星葉公子為月亮公主獻上專場音樂會吧。”
在他開始唱之前,她突然說︰“葉公子,我要你答應我三個條件。”他一愣︰“听歌的人也要提條件啊,現在的听眾品味真不得了。”她一臉正經︰“我是認真的。”
他說︰“好吧,洗耳恭听老婆大人教誨。”
“第一,不要抽煙,第二,不要喝酒,第三,不要隨便和女孩子交往。”
他點頭,用下巴輕輕點在她的頭上,她不依︰“要說出來,說你會答應說你能做到。”他笑︰“當然能做到,有你在我身邊,我什麼都能做到。”她還是不依︰“如果我回家住幾天呢,如果我出差了呢,如果我旅游去了呢?你是不是就做不到了?”他不再笑,只好說︰“好吧,好吧,怕了你了,不管什麼時候我都守身如玉,只為你保留,好不好?”
她仰頭望著他,良久然後說道︰“好吧,我要听你唱歌。”
他輕聲問她︰“你看過德國電影英俊少年沒有?”她點頭,他說︰“我用德文給你演唱里面的歌,好不好?”她笑著點頭。
他就用德文給她清唱《小小少年(KleineKinder,kleineSorgen)》,又給她唱《夏日里最後一朵玫瑰》,《夢鄉》,在美妙的歌聲中,她不知不覺在他的臂彎里睡著了,他呆呆地看了一會灑滿月光清輝的她的臉,把她抱進房里,輕輕放在床上,自己也在她身邊躺下來,手放在她的身上,安靜地睡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4 22:52:39
(三十六)
早晨葉慳然醒來的時候,身邊沒有人,毛巾被小心地搭在他的身上,看看床頭的鐘,九點了,如霜現在已經在辦公室里了,他暗自想她工作時專注的模樣,自己就笑了。
他躺在床上一直到上午十點才起來,為了自己和如霜的未來,盤算著自己也該找份工作,于是就想去樓下買份報紙,還想中午時約如霜出來吃飯,把自己的安排講給她听,還要給她講昨天晚上,他看的她的睡姿,像睡美人。
熬到中午給她撥手機,手機里說︰“您撥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後再撥。”他想是不是在開會啊,就再等,下午一直撥都是關機,他著急了,看看她的房間,沒有什麼變化,她喜歡的藍色的衣服都掛在衣櫃里,箱子也在,只是上班的衣服和一個隨身的小包拿走了,就安心了。
約摸著她快下班了,就到她公司樓下等,等來等去也沒有等到她出來,倒是有一個女孩兒跟他打招呼︰“嗨,帥哥。”
他迷惑地看她,她忙解釋說︰“我是如霜的同事,上回你來接她,我們見過的。”他才哦哦哦。她問︰“你不知道如霜辭職了啊?”
“不可能。”他說,心里卻沉下去,一直沉下去。
“真的,如霜今天上午交給主任辭職信,跟我說了說工作,收拾了東西就走了。你不是她男朋友嗎,沒跟你說呀!”
“不可能。”他忽然只會說這三個字,眼前忽然閃過昨天如霜的種種表現。他轉身就跑。那女孩子在他身後哎了好幾聲,只好一跺腳。
她走了,她離開了,為什麼?為什麼?腦海里電光一閃,一定是的,她听到了小唐跟自己說的話。難怪她會說不要找柳青了,她說,如果一個人不想讓別人找到,別人怎麼找也找不到的。她說的不是柳青,是她自己,那時候她就已經打定主意要離開了,她以為自己是他的拖累,這個傻瓜,大傻瓜。
盡量他想到了,還是找遍了她可能去的地方,沒有沒有,甚至連她的家里都沒有,她爸爸看到他好像還是很生氣的樣子,她媽媽很客氣送他出門,悄悄告訴他︰“她爸爸還在生她的氣,她給我打了電話,說她自作主張辭了職,不敢回家面對爸爸,所以先去找一個朋友,過半個月再跟家里聯系。不然你到時候再來。”
只好這樣,他無可奈何,他拿她無可奈何。中間小唐給他打電話說合同的事,他顧不上,匆匆給掛掉。找了一圈無果,他回到家中,走進她的房間,這個房間她住的時間很短很短,可是卻留下了這麼多記憶,她穿過的每一件藍色的衣服都掛在櫃子里,像一片片藍天,看著這些藍天,他覺得自己的天塌了。
打開她從家里帶回的旅行袋,袋子里有一個白色的塑料袋,袋子上帖著標簽︰常用感冒藥。再有就是幾本淡綠色封面的書,《安徒生童話》,很舊了,書頁都泛著黃,他隨手無意識地翻著,一張紙從書頁里露出來,他翻到那一頁看,是她的字跡,是寫給他的信︰
葉慳然,
葉慳然,在紙上寫下你的名字,和從口中呼喚你的名字一樣快樂幸福。在認識你之前,我的生活是平靜的,順利的,我以為我會就此終老一生,很好,這樣很好,在見到你之前,我覺得這樣過一生也很好,可是,偏偏遇到了你,一切就此改變,你讓我學會了哭,學會了笑,學會了表達自己的內心,最重要的是,你讓我明白了什麼是愛情。
愛情就應該是這樣的,有淚有笑。我也希望執子之手,與子攜老,不過,不想成為你的負擔,我不想我們在一起有任何的不應該和陰影。
曾經想和你一起讀這幾本安徒生,因為覺得很美,可惜一直沒有時間,好在那專場音樂會可以彌補。七年前,我是剛讀過安徒生的句子,就遇到了你,你曾說這真的是上天的安排。我覺得你說的對,那麼,請將我的離開躲藏當做理所當然,如果真的是上天的安排,上天會安排我們再見的︰
它來時像陽光,具有靈魂和思想,它來時像花香,像一支歌;我們知道和記得其它,但是卻不知道它來自什麼地方。
永遠愛你的如霜。不要忘記答應我的條件,記得要跟小唐聯系。
“如霜,明月如霜。”他想起永遇樂里的句子︰“燕子樓空,佳人何在?”淚水滴落下來。他發現她帶走了房子的鑰匙,雖然心痛,卻覺得安慰。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4 22:55:16
(三十七)
四年後。葉慳然已經是紅遍東南亞的歌手,不僅外形討好,還有富有個性的嗓音。娛樂報紙上常可以讀到關于他的各種新聞,自然是緋聞不斷,每次公開露面,面對記者,他總是說自己有女朋友,可是,大家都猜來猜去,沒有人確定知道是哪一個。
他每年夏天會推掉所有的安排,從北京回他的故鄉蕪城,娛記們猜測他的真命天女在這里,可是每次都沒有抓到他和女孩子約會的場面,他還會去離蕪城不遠一個叫綿城的小地方,也不是和佳人有約,只是四處轉轉,記者們對此都疑惑不解。
替他與唱片公司牽線的小唐已經成了他的經濟人,去年小唐結婚,他送了重禮。四年前,他再次去蔚家,從蔚母手中接到如霜的另一封短信,說自己和高天去美國了,讓他不必再找,又再次提醒他答應過她的條件。
他不再找她,有一年受邀去美國參加華人演出,街頭走過一個長發藍裙的女孩兒,沖過去拉住,轉過來不是她的臉。她還是住在他的心里。
月亮很好的時候,都會想起月光中她睡著的臉。那幾首為她唱過的歌,後來都不能夠再唱,再唱心會痛。
終于有一天,在機場遇到了高天,他準備出境,高天入境,在機場大廳門口遇到,高高胖胖的高天臂彎里挎著一個陌生的女子,他幾乎沒有認出高天,覺得眼熟就直接走過去問︰“你是高天嗎?”高天一愣,他摘下墨鏡說︰“我是葉慳然。”高天笑了︰“葉慳然,哦,你和如霜還好吧,現在你很紅呢,在美國都能看到你的消息。”
他不解︰“我還想問你如霜好不好呢?如霜不是說跟你一起去了美國嗎?”高天一拍頭︰“這麼回事啊,怎麼她一直在綿城你不知道嗎?”他驚問︰“怎麼回事?”高天說︰“四年前,我出國前見過一次如霜,在她家里。”他遲緩地說︰“什麼,在她家里,可是我也去找過她,她媽媽說她不在家,說她跟你去美國了。”高天呵呵笑︰“那是她不想讓你找到她吧。我們這些年一直EMAIL聯系,她好像在她姨父的公司里做事,應該是一直都在綿城的。”高天身邊的女人受了冷落有點兒不耐煩的咳嗽了一聲。
她一直在綿城,一直都在。他沖進大廳,身邊一幫助手們在說︰“葉哥,登機時間快到了。”他不理,找到售票窗口,他問︰“最近一班去蕪城的飛機幾點的?”助手著急沒辦法,其中一個悄悄給小唐打電話,小唐說很快過來。
售票窗口里的小姐在電腦上查了查,帶著職業禮貌的笑︰“先生,最近的一班飛往蕪城的飛機三點五十分,還有一個半小時候,您要現在出票嗎?”他毫不猶豫︰“要,快點。”拿了票,他就往國內入口處沖,被一個助手拉住很為難地說︰“葉哥,你這麼走了,我們很難做的,至少也等到唐姐過來。她在路上了,說還有十分鐘就到了。”
他想想說︰“好吧,我不為難你們,我等小唐來,她來了,我就走。”小唐一出現在他面前就罵他︰“葉慳然,我真看錯你了,這麼些年你一直沒變,還是這樣沖動,還是這樣不負責任,你以為這樣去找如霜她就會理你了嗎?四年前,本來我已經不打算理你,自己回北京算了,可是後來如霜來找我……”他上去抓住小唐︰“什麼,如霜來找過你。”
小唐推開他︰“別沖動,留著勁先去演出再去找如霜,當年不是她求我一定要幫你,我才懶得再理你呢。”看他站在那里發呆,又說︰“不過當年我也是對你還心存著幻想,才會又來死氣掰咧地來找你,後來一看對你沒什麼指望了,才投奔他人的懷抱,嘿嘿嘿,你可真夠執著的。”
小唐對周圍的助手使使眼色說︰“這樣吧,你先去演出,我在國內一定負責給你把如霜找到,這樣還不行。你瞧你這樣不管不顧的,不是辜負了如霜的一片苦心嗎?”
助手上去把他手上票拿走,交給小唐,他撂給小唐一句︰“一言為定。”轉身跟助手們走了,小唐可算是松了一口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4 22:57:26
尾聲
二周後,他再次回到北京,小唐在機場接他,他著急地四處張望︰“如霜呢?”
小唐嘆口氣說︰“唉,這麼個大美女擺在你的面前你都看不到,真是浪費啊。”他著急地問︰“你不是說肯定找到如霜嗎?你不是答應的嗎?”小唐也怒了︰“我他媽說給你找到就肯定給你找到嘛,你急什麼,我見到如霜了,在綿城沒錯,不過她說她還沒有想好要不要見你。”他黯然。
小唐又笑了︰“放心,有我小唐出面,沒有搞不定的,我跟她要了她的手機號。她說你去綿城之前先給她發個短信,不要給她打電話,她會在你們第一次遇到的地方等你。”他立刻咧開嘴笑了,伸手要手機號,小唐把手背到背後說︰“有個條件……”他立刻說︰“我只答應如霜的條件,別人的不答應。”小唐說︰“嘿,不想要號碼了?”他只好說︰“你說說看。”
小唐笑嘻嘻地問︰“你們第一次是在哪里遇到的啊?”他一把搶過紙條,邊跑開邊說︰“不告訴你。”小唐在後面叫他︰“機票,機票,我給你買好了機票。”
他又跑回來拿,小唐又神神秘秘地說︰“如霜還是那麼水靈的小姑娘樣。”他瞪了小唐一眼,拿著機票跑進剛出來的機場大廳。
坐在飛機和去綿城的長途車上,他的腦海里出現了一幕幕他們在一起的時光,他們撞到,她紅著臉低著頭,她摁響門鈴站在他面前,她午睡醒光著腳站在那里,她為他讀永遇樂,她把茶葉蛋喂到他的嘴邊,她睡在他的臂彎里臉上涂抹著月亮的清輝……他就按紙條上的號碼發了個短信過去,等了好一會兒都沒有收到回信,他又發一個,再等一會兒,還是沒有回信。
他不等了,直接打輛車過去。遠遠地看到那棟當年他們第一次撞到的樓,他的心里既幸福又不安,幸福是她一直都在,她一直在看著他,不安是擔心如果她不在接下來該怎麼辦。
她不在,他在樓里上上下下轉了兩圈她都不在。最後他只好著急地在單元門口徘徊,忽然听到一個聲音靜靜地在身後響起︰“你來了。”
他如受雷擊,是她的聲音,是她,他轉過頭,看到眼前藍色的人,一把擁進懷中。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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