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標題: [朱輕]初夜難枕[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4 18:29:07     標題: [朱輕]初夜難枕[全文完]

初夜難枕 作者:朱輕

她為了愛情,願與他一起下地獄;
他拖她下地獄,卻是害怕被遺忘的愛情……

倪貝貝是該感謝大她十四歲、名義上的老爸,任昊東!
是他領養了她;是他給她吃、讓她住、供她唸書……
但是,他卻從來不管她的死活,像是討厭又或者說是恨她!
於是在他面前,她學會溫馴、假裝聽話,
只為能有逃離他的那一天。但他卻冷酷、毫不留情拆穿她,
甚至強迫她做最不堪的情事……在床上取悅他!十七歲那年,
她以為任昊東不會真的強奪她的第一次,儘管他們同床,
儘管他冷酷的玩弄她的身子,但她錯了。十八歲這年,
她在任昊東的粗暴下,失去了初夜,這一夜,輾轉難眠的她,
被任昊東一次一次的佔有。她該恨他的,可為什麼腦海裡,
卻一再浮現他的身影;鼻息間更是充斥著他清爽又惑人的男性氣息;
耳邊也一再迴盪著兩人纏綿時,他對自己的輕語……
她以為自己不會愛上他,可是當任昊東失落的對她說:
「如果妳不是他的女兒,該有多好。」她的心終於徹底陷落……
哪怕他給的愛不會太多,她也心甘情願……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4 18:29:32

楔子

  三月淡淡的輕風,枝頭粉嫩的早櫻靜靜地吐蕊,花香宜人。

  樸素而簡單的白色襯衫,深藍裙襬色澤沉穩,隨著微風一點一點地飄動。

  他抬起頭,望著那張清麗而且熟悉萬分的臉蛋,柔長的黑髮在風兒調皮的玩弄之下,有了幾縷微亂,在她水嫩的臉頰邊輕拂。

  呼吸,忽然有了幾分急促。

  粉紅的嘴唇,漾起溫柔的弧度,「昊東……」

  如歎息般地聲音,在微甜的空氣中飄散開來,讓他的心,泛起陣陣酸痛。

  深邃的眼瞳,在少年稚氣的臉龐上,有著迥異於年齡的成熟穩重。

  「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對不對?」少女精緻的臉蛋上,依然帶著淺笑,暈紅的雙頰襯著水水的唇色,明媚得如同一幅春景。

  他倔強地搖頭,目光專注。

  她又笑了,拉起他的手。「那麼,等你到了十八歲,再來跟我說這句話,好不好?」

  我喜歡妳,真的、真的很喜歡妳。

  需要多麼大的勇氣,他才可以將這句話說出口?初現陽剛的臉龐上,一片堅定與執著。

  她略略靠近,他們的距離頓時只有一個手掌的寬度,「等你成年,如果還……我們……」漂亮的臉蛋泛上淺淺的紅,稚嫩的年紀,對於這類詞還是羞澀的,「就交往。」

  他望著她眼裏動人的溫柔,剛冷的心有著溫溫的脈動,一下一下,衝擊著、揉弄著,手掌略一用力。

  一抹灼燙,印上了少女清淺的嘴唇。

  呵,櫻花,原來早已在女孩的嘴唇上綻放,清甜,微醺。

  「砰!」一記響雷。

  淺眠的男人已然醒來,黑暗中,他銳利的眼眸,沒有初醒的朦朧,精光立現。

  大開的窗戶外,銀燦的閃電,如同刀斧般劃破長空,扭曲的天幕被撕得七零八碎,狂吹的大風帶來濃重的潮濕氣息。

  手掌,緊緊地握起,他竟然……竟然又夢到了那棵櫻樹,淡開的櫻花下,那個清純少女嘴角的那一抹淺笑……

  可恨!可恨!

  如野獸般的目光,憤怒地掃向那被打開一條小縫的門。

  一張淚眼迷離的小臉蛋,棉質睡裙長長地拖在地上,舊舊的小熊,抱在懷裏,圓滾滾的眸子裏,有著害怕與膽怯,就是這張臉!

  「滾!」

  再是一記閃電,黑暗在一瞬間被劃破,照亮了他冷峻的臉龐,不到一秒的時間,寬闊的房間再度陷入厚重的暗沉之中。

  可是,男人嘴裏吐出來的字,卻如利刃般直直劃向門邊站立的人。

  或者,應該說是一個小小的女孩。

  抽泣聲,從她嘴裏不斷地傳來,用力地抱緊懷裏的小熊,她搖著頭,淚珠兒從她可愛的眸子裏紛紛滾落。

  她好怕,打雷可怕,一個人睡在大房間裏更可怕,她想要……

  「嗚……媽媽……媽媽……」

  「爸爸……」最疼愛她的爸爸在哪里?那個總是將她抱在懷裏,珍惜地親吻的父親,喚著她小寶貝的爸爸,在哪里?

  男人像是被鞭子抽到一般,頓時僵硬,怒氣如同潮水一般,剎那狂湧。

  「給我滾!」

  臺燈精准地砸上微開的大門,「砰」地一聲,那個力道,剛好將門撞闔,然後,碎裂的聲音清晰傳來。

  很好,門關上了,哭泣的聲音再也聽不到。

  狂風夾帶著暴雨的氣息,將窗簾吹得恣意飛揚,幽暗的空間裏,除了雷雨,再無其他。

  而櫻花,早已凋零。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4 18:29:59

第一章

  任家的早餐,一如既往地沉默。

  倪貝貝穿著乾淨的校服,齊肩的發絲梳得整整齊齊,她乖巧地坐在餐桌旁,一小口、一小口斯文秀氣地喝著乾貝粥。

  偌大的餐室,五個僕人上菜遞碟,竟然一點聲響都沒有。

  三十坪的空間,可以坐滿二十人的餐桌,卻只坐了兩個人。

  首位上沉默的男人,冷峻的臉龐上,沒有絲毫的表情,黑色的襯衫,將他本來就冷酷的面容襯得更為嚴肅、危險。

  他的生活習慣,從來都是中式的,所以,在桌上根本就看不到吐司、牛奶之類的西式餐點。

  熬得米爛貝香的小粥,盛在溫潤細膩的瓷碗裏,再配上精心醃漬的小菜,傳統而古意的簡單早餐,也是這裏的規矩。

  烏木沉筷一被放下,靈巧的僕人立刻遞上乾淨的濕帕,男人擦了擦手,放到一旁。

  一直站在一側的男人立刻上前,「少主,車已經準備好了。」

  男人站起身來,整理著鑽石袖扣,舉步往餐廳外走,對於餐桌另一頭端坐的人兒,從頭到尾,連個眼角都沒有賞一下。

  倪貝貝放下手裏的細花瓷杓,安靜地起身,素白的小臉低垂著,看不清楚表情。

  男人高大的身子在轉角處忽然停了下來,一眾跟隨的男子也隨之停頓,不敢問自家少主為何不走,恭敬地低頭。

  男人微微側身,望了一眼立在餐桌旁的少女,「十五歲了?」

  對於他突然的停頓及問話,倪貝貝明顯是吃了一驚,幸好,她一直是低著頭,別人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雖然不明白他問話的意思,但是她還是細聲乖巧地回答:「是。」少女的頭垂得更低,烏黑的秀髮像絲一樣滑下,遮住了她的臉頰,露出一小截白皙的頸部。

  他沒有說話,緊緊地望著那閃亮的發絲。

  主子沒有動靜,做人手下的更加不敢說話,眾人連呼吸都變得又輕又慢,生怕擾了他……空氣,變得凝滯起來。

  終於,男人收回目光,轉身往外走去,強烈的高氣壓在那一瞬間恢復了正常。

  倪貝貝嘴角幾不可見地勾了勾,當庭院外響起汽車引擎聲後,她才慢慢地拎起放置一旁的書包,準備出門。

  忙碌收拾餐具的傭人像往常一樣,沒有多餘的話語。

  這是這個家裏非常典型的形象,訓練有素的僕人及不正常的主人。

  倪貝貝走到大門邊時,一臉嚴肅的管家為她打開大門。

  「小姐,路上小心。」

  小姐?諷刺的眼神一閃而過,但倪貝貝只是乖巧地點頭,出了門。

  清晨的空氣,還真是好!不疾不徐地走著,私人道路修整得乾淨極了,兩旁高大的圍牆,頗有些許庭院深深的感覺。

  一路上,除了微風及鳥兒啾鳴外,基本上是安靜無聲。這一片全是任家的地盤,所以就連過路的車輛都看不見,可是,也別以為這裏偏僻少人就安全堪憂,放眼全臺灣,或者該說全世界,都知道有個男人,是不能惹的。

  所以,她安全得很。

  走了大概二十分鐘,才到公車站。

  私人產業,想要有公車或者計程車,根本就是妄想!還好,她很能想得開,每天走上一段路,有益身體健康。

  到學校時,離上課只有十分鐘。

  今天,算是來得比較晚了,全因為那個一年難得出現的男人,竟然在今天回臺灣了。

  「貝貝。」向芙雅甜笑著朝她招手,從書包裏摸出一顆閃閃發亮的蘋果,「給妳。」

  倪貝貝毫不客氣地就著她的手,咬了一大口,清甜的果肉在她嘴裏蔓延開來,一邊啃著,一邊要求道:「明天我要吃柳丁。」

  「好。」乖巧溫柔的向芙雅甜甜應道!熟悉的人都知道,向芙雅的包包裏最多的就是各種各樣的時令水果。

  倪貝貝一把摟住她的肩膀,在她嫩嫩的臉頰上用力地親了一下,「小雅,如果沒有妳,我恐怕活不下去了。」

  「誇張。」一道清冷的女性嗓音打斷了她的撒嬌,不必抬頭,也知道是誰。

  「水晶,不要吃醋嘛,來、來、來,我也親妳一口好了。」她倚上前去。

  姚水晶推開她,淡淡地瞥她一眼,「妳今天心情不好。」

  燦爛的笑容閃過一絲不自然,隨即掩飾,「哪有。」放下沉重的書包,拉開座椅,「這世上,還能有讓我倪貝貝不開心的事情?哈哈,怎麼可能。」

  在學校裏面隨便找個人問問,每個人都會誇她倪貝貝活潑美麗、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是嗎?」姚水晶冷冷一哼,不再說話。

  也不能再說什麼了,上課的鈴聲已然響起。

  國文課,耳邊是老師滔滔不絕的說文解字,可是腦裏想的,卻是……

  心情不好?真不愧是跟她從幼稚園就認識的死黨,她明明……她明明就跟往常一樣活潑、一樣愛笑,可是,她還是敏銳地發現了。

  怎麼能高興得起來?怎麼能開心得徹底?每一個跟那個男人一起用餐的日子,她都不會高興,即便,這樣的日子,九年來,其實並不多。

  想想,真是可笑!如果別人知道自己有這樣的念頭,會不會覺得她非常不知好歹,非常沒有良心?畢竟,是他收養了她,將她從孤兒院裏領了出來,使她免於悲慘的命運,按理,她真是要結草銜環以報答他的大恩。

  可是,很難,真的很難……眸色沉沉,一片晦澀。

  「少主,飛虎幫的梁問忻最近盯上了我們東部的場子,挑釁的事件不斷。」一個眉目細長的斯文男子,站在辦公桌前,認真地稟報。

  男人坐在那裏,盯著筆電裏繁複的交易資料,沒有說話。

  「還有美國那邊,大衛私下跟路易接觸頻繁。」毒品的事情,少主管得非常嚴格,大衛,真是向天借了膽子。

  遲疑了好幾秒,終於還是將這件事情說了出來,「老爺子來了好幾次電話,催你回日本。」

  男人嘴角輕勾,眼神複雜。

  宮澤端低下頭去,不再言語。對於這個主子,他其實是從心裏害怕的,從來沒有見一個男人,年紀輕輕,城府如此之深、性格如此狠絕,讓他又敬又怕。

  任昊東,這位黑道少主,從二十歲那年開始,就以殘酷的作風著稱,他處理事情乾淨俐落,對於背叛和不聽話的人,沒有一點慈悲之心,所以道上一直流傳著一句話,情願立即死去,也不要得罪任昊東。

  傳說,他親手殺了自己的父親,用強硬的手段從自己的爺爺手中奪得了大權,自那以後,他就在日本呼風喚雨,有著暗夜帝皇之稱。

  近幾年,他漸漸地將事業重心移往美國,短短五年,就建立了自己的地下王國,除了黑道傳統的產業外,他也作生意投資,建築、工業、電子……只要賺錢的行業,他都有涉足。

  所以,說任昊東在黑白兩道都擁有睥睨群雄的勢力,絲毫沒有誇張。

  對於手下的稟報,他連眉角都沒有抬一下,手指在光滑的檀木桌上輕敲兩下。

  宮澤端立刻會意地退了出去。

  任昊東沒有去想剛剛手下報告的事情,這些小事,根本就勞煩不到他來傷腦筋,他目前有興趣的,是近期的軍火交易。

  這麼多年,其實在臺灣的時間並不多,他比較喜歡在美國,至於這家建築公司,也只是他玩票性質,雖然,還是賺錢得要命,任何行業,只要有雄厚的黑道的背景,做起事來都會得心應手。

  輕薄的手機傳來低沉的震動響聲,淡淡地掃過一眼,沒有接。

  處理事情,一天的時光,真的還挺容易過的。

  看了看時間,闔上筆電往外走去,剛邁出門,新換的助理站起來,「老闆,剛剛小姐的學校打電話來,說有關小姐的學業……」

  「Amy,妳在胡說什麼!」宮澤端慌得連忙阻止,臉色都白了。

  他跟了任昊東這麼多年,知道少主對於那個名義上的養女,從來都是忽視不理的,對於她的消息,他聽到心情就不會好,而這個菜鳥,竟然敢直接在他面前提起,真是不想活了。

  任昊東的腳步,果然停了下來,定定地望著那張年輕的臉龐,美是很美,但可惜了。

  那飛揚的眉,還有如寒星的眼眸,她甚至連直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連忙低下頭去,纖細的肩頭還在微微顫抖……她相信,這世上沒有任何人可以在這個男人的目光注視下站得穩,至少,她不行。

  她,是不是說錯什麼話了?

  任昊東沒有說話,掉頭就走了出去,宮澤端連忙想要跟上去。

  「不必。」

  跟隨的腳步生生停住。

  目送少主離開後,他轉頭望向那個闖禍的女人,「妳,立刻給我滾。」

  再不滾,只怕連命都未必保得住。

  他要是留一個如此不知進退的女人在少主身邊,那該滾的人就是他了!真是失策啊,調人上來時,只是關心到工作表現,而他也將跟在少主身邊需要注意的事情一一交代了,只是這麼多年,對於小姐的事情,沒有人在少主面前提過,而他一時之間還真的忘了這項,直接導致今天的悲劇發生。

  女人柔美的小臉抬了起來,滿面的淚水,她其實根本就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公司單純的一個助理的職業,也會複雜得讓她這般害怕?

  一天之內,注意到她兩次,算不算得上特別?

  暮色在他的臉龐上投下淺淺的暗影,淡藍的煙霧為他冷峻的五官更添了幾分神秘的氣息,指尖的煙已經快要燃到盡頭,他沒有去理,一抬眸,望向那如血的夕陽,圓滿而又血腥。

  嘴角微勾……有多少年,沒有這般看過這輪落日?從那天開始,他就徹底失去了對景色的感知能力,唯一有的記憶,就是那飄著清雅櫻花的空氣中,那隨風飄揚的裙襬……

  心臟,泛起熟悉的痛楚。

  多久了?整整十六年,他竟然還是忘不掉!可恨地忘不掉啊,指間用力,狠狠將煙按熄。

  如何能忘?那是他人生中的最痛,背叛、仇恨,還有數之不盡的鮮血,硬生生交織成一段血肉模糊的回憶,就算再冷漠、再無感,午夜夢回時,卻又如鬼魅般再度纏上,怎麼都擺脫不了。

  啟動,踩油門,沉黑的Land-rover咆哮著如箭一般直沖了出去。

  他人生中僅有的幾個朋友中,陸飛揚喜歡快車,柏淩風則偏愛穩重系,最好享受的嚴君堯則最花哨、最騷包,而他任昊東,則喜歡Land-rover這種低調的後勁,尤其,開著它上山,那種天生的王者風範,在此時表現得淋漓盡致。

  盤旋的山路路面雖然寬敞,可是彎路卻很多,有的甚至是三百六十度的急彎,既考驗車子的性能又需要精湛的車技,彎再多、再急,他也沒有踩煞車放慢速度,反而不斷地催油門,生生的風呼嘯著從打開的車窗刮了進來,破表的時速讓他的腎上腺素急速分泌,如同一頭追捕獵物的老虎,危險性十足。

  突然一聲尖銳的煞車聲,漂亮的車子應聲而停。

  「任。」手機裏傳來慵懶而又迷人的男性嗓音,天生帶著笑意的音色,聽來乾淨又純粹。

  這世上有一種男子,只聽聲音,都可以迷倒一片,嚴君堯就是如此。

  「嗯。」

  「臺灣,好嗎?」

  「一般。」

  「呵……」低聲的笑著,對於好友的寡言再瞭解不過,「你什麼時候回來?」

  「三天。」仰頭斜靠,山腰間那失去刺眼光芒的夕陽,徐徐往下墜。

  「這麼快?」歎息著,無限惋惜。「我本來還想著過幾天有時間去臺灣玩玩呢,聽說,臺灣的女孩特別甜美漂亮。」

  「……」

  「任,你已經二十九歲了,對吧?」他是他們一群朋友裏面,年齡最大的一個,卻是最為清心寡欲的人,冷漠到,他們都覺得他實在不像是一個黑道大哥。試想,哪一個做老大的,身邊不是跟著十個、八個又辣又勁的妞?可是任昊東這麼多年,身邊連一個女人都沒有,要不是夠瞭解他,真的以為他是一個Gay呢。

  「所以?」

  「所以要快點找個女人,來調劑一下。」有的器官太久不用,可是會造成功能障礙的,這一點,絕對要相信醫生的話。

  「……」

  「對了,你好像有收養一個女兒,是吧?」

  「……」

  「你這麼多年來,絲毫不為女人所動,該不會是喜歡她,要等著她長大吧,原來,我們的任,是一個蘿莉控啊。」

  等她長大?任昊東利眸微閉,一言不發。

  「好吧,我難得今天休息,要出去好好玩個痛快,不跟你聊了。」清脆的斷線聲傳來。

  到底嚴君堯打這通電話,是為了什麼?以他那種迂回到讓人嘔血的性格,他不會做這種無聊的事情。

  很快,這個問題得到了回答。

  一封簡訊,打開,是一張笑得青春又燦爛的年輕容顏。

  嚴君堯在照片下附上這麼一句話:你家的消息,還真是又詳細又全面。

  可是,任昊東已經失去了反應的能力,這張笑臉,那麼熟悉,卻又那般陌生,明明眉眼、臉蛋,沒有一絲與她相像的,可是為什麼,笑起來卻又那麼神似?

  終究,血緣這種東西,想要否認,真是絕無可能。

  昂貴而輕薄的手機「砰」一聲碎散開來,寬大清晰的螢幕上,那張陽光般的笑臉,也劃上了一道又一道的痕跡……

  放學之後,明明是大好的夕陽,卻突然之間烏雲密佈,下起雨來。

  倪貝貝下了公車,在那大大的公車站牌下望著沉沉的天空,粉唇半咬。

  怎麼辦?從這裏回到那邊,至少要走半個小時,就算她用跑的,絕對也要花上十幾分鐘,可是,瞧瞧這雨,根本就是在傾盆,她這樣回家,肯定會淋得濕透。

  只是,瞧了瞧手錶上顯示的時間,放學後,她陪向芙雅去淡水邊看了夕陽,回來已經不早了,現在,更是晚了,如果再拖下去,就算管家不會因此而責怪她,可是那種懷疑的眼神,也夠她受的了!她,一向都不會做這種引人注意的事情。

  水靈的眼眸在烏雲聚集的天空裏搜尋著,想要找到一絲放晴的希望,可惜……

  算了,就跑回去吧!

  舉起不算輕的書包,聊勝於無的擋在頭頂上,她咬牙沖入雨幕之中。

  三月的春雨,還是泛著涼意的,即使有著書包遮擋,可是不到一分鐘,她就已經淋得渾身濕透。

  「呼呼」地喘著氣,這樣在雨中奔跑,真是一件累人的事情,還好,這裏是高級住宅區,一大片全是屬於那個男人所有,沒有人看到她現在的狼狽樣子。

  眼看著,那個庭院深深的大宅已經快要到了,遠處打來一道光芒,只是幾秒鐘,黑色的車子速度驚人地開了過來,濺起地面上好大一灘水,直直地潑到倪貝貝的身上。

  「啊!」那麼快的速度,她根本連閃都來不及閃,已經濕透的身子,此時更是雪上加霜,真是好想罵髒話啊。

  像出現一樣突然,車子停了下來。

  她僵住,不敢動,也不敢出聲,就這樣傻傻地站在雨裏淋著,手上緊緊地拽著那個已經濕透變得異常沉重的書包。

  世界,在此時變得靜止了。

  天地間悄然無聲,除了車頭那雨刷的輕響,還有雨點濺落在地面的水聲,她,連呼吸都停住了。

  靜默,死寂。

  不知過了多久,車窗徐徐降下來,那張陌生又冷酷的男性臉龐出現在她的面前,她不敢去看,低下頭去。

  任昊東冷冷地望著那個在雨中淋得狼狽又可憐的女孩,雨,真是大啊!烏黑的發絲一綹綹地黏在臉頰上,白色的襯衫此時完全濕掉,緊緊地貼在她身上。

  她,肯定不知道,此時此刻,她的衣服已經不具備遮蔽的效果,變成了透明的,忠實地反應出她姣好的身材。

  淡淡粉色的少女內衣,包裹著發育中的乳房,纖細地彷佛一掐就斷的腰肢,棗紅色格子短裙下,嫩生生的大腿,被半長的黑色學生襪襯得越發白膩如玉。

  純真的校服,絕美的少女。

  你該不會,一直在等她長大吧?嚴君堯的聲音,在他腦海裏不斷地迴響,冷意漫入他的眼眸。

  等她長大?瞧瞧她的那張臉,他恨不能……

  猛地一踩油門,車子飛速地射了出去,早已洞開的大門,迎接著它的主人回家。

  倪貝貝靜靜地站在雨中,心亂如麻。

  他,怎麼了?為什麼會停車,為什麼又什麼話都不說的走了?她又做錯什麼了嗎?咬著泛緊的嘴唇,冷意,不僅在身上,還直直竄入了心裏。

  雨中,天地間,世界明明那麼大,可是在這一瞬間,似乎孤單地只剩下她一個人般……

  「小姐。」一把黑色的大傘遮住了瓢潑大雨。

  她怔怔地抬眸,印入眼簾的,是一張正經而又嚴肅的臉,老管家。

  「小姐該回家了,這麼大的雨,小心著涼。」

  是了,該回去那邊,那個地方!

  冷淡地道謝,僵硬地抬腳,往大宅走去。

  對於老管家的出現,並不意外,她不會天真地認為,管家會來是因為那個男人的命令。

  她其實很清楚,從她下公車開始,就已經進入任家保全系統的監控範圍,只是,這麼長的一段路,卻沒有人為她遞來一把傘。

  是了,誰還會對她好?誰又敢對她好?

  至於現在管家的出現,只是因為她已經到了門口,到了他的職責範圍之內。

  可是,沒有用了,她已經淋濕了,淋得渾身都是冰涼,包括心。

  這樣的一把傘,真是,什麼都遮不住,真不如沒有。

  漂亮的樹木、美麗的噴泉、宏偉的大宅,都在這片雨幕之中泛起朦朧的影子。

  進屋,上樓,放了滿缸的熱水,靜靜地泡了個澡,冰冷的身子,泡成了粉紅的色澤,可是,她還是覺得冷。

  好冷、好冷……這場雨,從她六歲那年開始,就一直都沒有停過了。

  乾燥而柔軟的浴袍包裹著身體,松厚的毛巾在濕發上反復地擦拭著,漫不經心地打開浴室的門走出去。

  腳步,驚嚇般地停住,手一松,毛巾就這樣從手裏滑到地上。

  那個坐在她床上,如惡魔般冷冷地看著她的男人,不是任昊東,又是誰?

  世界的一切,好像都在眼前消失了。

  倪貝貝渾身冰涼,感覺自己就像站在崩裂的懸崖上,四周都已經塌掉,只剩下腳底那小小的方寸之地,可是,即便如此,也已經裂開。

  好可怕、好可怕!每次看到他,她都會有一種面臨死亡的恐懼感,這種感覺,是她經過無數次刻骨銘心的教訓之後,培養起來的。

  男人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著她,從她濕潤烏黑的秀髮,再到浴後粉澤潤滑的肌膚,一直到小巧精緻的腳趾,每一分、每一寸,都沒有放過。

  在他銳利的目光下,她一動也不敢動,連去撿掉落地上的毛巾都不敢。

  終於,他開口了:「洗好了?」

  她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的喉嚨是暗啞的,「是。」

  「很好。」

  好什麼,哪里好?

  「國中要畢業了,是嗎?」

  「是。」

  她心裏很明白,這件事情,肯定是宮澤端跟他說的,那個他從日本帶來的手下,她是知道的。他的大小事宜,都是宮澤端在處理,就連她,舉凡入學、繳納學費之類的瑣事,就算他根本連理都不想理,可是設想周全的萬能助理也都一一幫他打理妥當。

  是了,這個男人,可是領養了她,怎麼說,名義上也是如此。

  所以,對於宮澤湍,她並不陌生,可是,這個男人為什麼會突然提起這件事情?對於她的事情,他這麼多年,不都是置之不理的嗎?

  「妳有什麼打算?」淡淡的詢問語氣,聽起來似乎真的是在詢問她的意見。

  她有什麼打算?她又能有什麼打算?低垂的臉蛋,嘴角諷刺地微勾,她只是一個依附著他生存的卑微生命,有資格打算什麼嗎?

  「沒有。」

  「是嗎?」指腹徐徐滑過嶄新而華貴的手機,沉吟著,「我看,妳就去日本念書吧。」

  什麼?她吃驚地抬起頭,望向他,水靈的眸子裏有著驚慌與無措!他,要送她去日本念書?

  「怎麼,不想去?」

  「不敢……」是了,不敢,她澀澀地說道。

  就算心裏有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她也是真的不敢說出來,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要離開臺灣。

  在痛苦無助的人生中,她唯一的希望與快樂,就是可以與自己的兩個好友一起上學!她們,明明已經約好了要考相同的高中、進一所大學,這是她克難日子裏僅有的寄託與希冀。

  可是現在,他竟然連她這麼一個小小的心願也要抹掉,明明,他只要繼續對她漠視到底,她就可以達成自己的願望了啊。

  竟然,還是不可以。

  「不敢?」他玩味地低語,「原來是不敢。」想起照片裏她那飛揚的笑臉,與眼前這個乖順聽話的女孩,真是乖巧得讓人想要毀掉!這個女孩,果然不是簡單的角色,那張笑臉與眼前這種低眉順耳的模樣,讓人手指發癢,若狠狠掐碎,該是多麼痛快?

  她的頭垂得更低,手指不自覺地攏了攏浴袍,袍下不著寸縷,穿成這樣,與他共處一室,她覺得太過怪異。

  他起身,慢慢地逼近。

  「想留在臺灣?」

  飛快地抬頭,望著他,然後,立刻懊悔地想咬唇,她怎麼忘了,那麼多次教訓之後,她應該要明白,對於她想要的東西、珍惜的東西,他就會毫不留情地毀掉……為什麼還是學不會教訓?

  他離她,越來越近,可是,她卻退無可退,身後就是牆壁,她也不敢躲閃……

  「可以。」惡魔般地低語,在她耳邊響起。

  他不會給她痛快的,他要慢慢玩,這次,一定要慢慢來,畢竟小女孩長大了……

  太近了,實在是太近了,她全身都泛起古怪的雞皮疙瘩,不習慣與他這般接近。而青春的年歲,同樣也不習慣異性這麼近距離。

  「有條件。」

  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她柔嫩的耳上,卻如同將她心底最柔嫩、最脆弱的那塊地方,放在熾熱的陽光曬著,生疼。

  她的頭,垂得很低、很低,那截粉嫩的頸項,在濕發的襯托下,越發白皙無瑕。

  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直直地望入她如清泉般純粹的眼眸之中,「只要能留在臺灣,妳是不是任何代價都願意付出,嗯?」

  不能動彈,她只能被動望著他,那雙可怕的如鷹利眼。

  古井……此時此刻,她的腦中只是浮現這兩個字。

  其實,長這麼大,她從來都沒有見過古井,那只是古文詩詞裏出現的兩個字而已,可是這一刻,望著他的眼睛,卻莫名地讓她想起那泛著青青濕苔,深幽冷冽的古井。

  波瀾不興,卻又寒氣逼人。

  這個男人,光用眼睛,就可以將人活生生地凍死,這,實在是太可怕了。

  她閉上眼睛,不敢再看,身子卻沒用地瑟瑟發抖起來。

  「很好。」

  滿意的口吻,修長卻又漂亮的手指撫上她柔弱的肩膀,浴袍寬鬆的襟口,此時脆弱地只要輕輕一拉,就會全然敞開。

  細細的潔白絨毛,在他指下滑過,明明隔著不算薄的布料,她卻怪異地覺得,他的指腹是直接摸在她的皮膚之上,又冰涼又灼燙,煎熬著她。

  「嘖,抖成這樣?」輕歎,望著眼前那個纖弱而蒼白的少女,是了,她才十五歲,年紀還真是小!嚇得不輕啊,看來,以前的教訓,很讓她記憶深刻。

  最初那個脾氣倔強、愛哭的小東西,已經消失不見了。

  「要聽條件嗎?」

  銳利的眼眸,不經意地低垂,看到她小小的拳頭,握得更緊。

  看來,是想聽了。

  大掌突然用力一扯,「刷」地一聲,整件浴袍被他拉了開來,少女小巧卻勻稱的身子,在明亮的燈光下一覽無遺。

  倪貝貝連驚呼都不敢,只能緊緊地咬著嘴唇,咬得粉粉的唇變成了白色,最後流出鮮紅的液體。

  瑟縮著、顫抖著。

  任昊東一點一點的打量著她還未發育完全的身子,纖細而圓潤的肩、漂亮的鎖骨下隆起的胸部,不算大,可是,色澤非常漂亮,如牛奶般細滑的肌膚上泛著兩朵淺淺的微紅,隨著呼吸,細細抖動,那飽滿的珠玉在空氣裏挺立著,如枝頭的嫩花,盈盈綻放。

  盈盈纖腰,平坦的腹部,還有隱在陰影處的淺淺絨毛,少女的腿,夾得非常緊,看來,是生澀得很。

  他的嘴角勾了起來,那一身如雪似玉的肌膚,透明淺紅,水嫩光澤。

  倪貝貝唇咬著更重,刺痛的感覺在嘴上爆開來,他沒有伸手碰她,可是卻比碰她更讓她覺得難堪。

  那種如刀的眼神,每一分、每一寸都刮得她肌膚生疼。

  這般屈辱、這般無奈,全都是他帶給她的。

  他,在名義上,明明是她的養父啊,為什麼會這般對她?究竟她做錯了什麼,要得到這樣的待遇?

  似乎要將她看透般,他的眼神銳利而且清明,抬起她小巧的下巴,那張精緻的容顏出現在他的眼前,這般眉眼,真是……他的薄唇印上了她。

  沒有深吻、沒有撫慰,只是淺淺的一印,伸舌,將她咬出來的血液一點一點地舔掉,唾液的刺激,讓她唇上的痛感加劇了。

  少女的血液,是腥的,也是甜的,有一種鮮美的滋味。

  傷口終於不再流血了,他鬆開唇,望瞭望那被舔得光亮的唇瓣,然後,俯上前狠狠地一咬……更深地疼痛,在她的唇上蔓延開,痛,真是好痛。

  「妳可以留下來。」

  他沒有再看她,轉身走了,就像來時一樣沒有預兆,走得也是突然。

  倪貝貝像是被抽幹了力氣一般,跌坐在地板上,柔軟的浴袍,就靜靜地躺在地上,纖白的身子顫抖著,淚珠兒一點一點地砸在衣料上,慢慢地潤濕。

  嘴唇,好痛、好痛,痛得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4 18:31:34

  第二章

  甜美的夏日午睡之後,慵懶地醒轉過來。

  涼爽的室內,綿軟的床,讓她一瞬間,有一種不知身在何處的茫然,眼兒輕眨著,望著房裏熟悉的擺設,思緒回籠。

  這是一間少女的房間,充斥著漂亮、夢幻、公主氣息,是每一個女孩子都夢想著要擁有的,光看房子,就會讓人產生一種,住在這裏的女孩,一定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幸福之人。

  呵呵,幸福,離她太過遙遠了,從六歲那年開始,她的生活裏面,再也沒有出現過這兩個字,至於之前,她的記憶已經很淡、很淡了。

  記得,爸爸很帥,脾氣很好,很寵她;媽媽很漂亮,很年輕,也很溫柔……可是,兒時父母的記憶已經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地轉淡。

  現在的她,想要在腦海裏拼湊出父母的樣子,都已經非常困難了,畢竟,當初一個年方六歲的小孩,又能有多麼深刻的記憶?

  記不住,沒有關係!現在社會多麼發達,有照片還有影片,幫助所有人留下曾經的回憶。

  除了她……她所有的回憶,都被那個男人,一把火燒掉了。

  「這種沒用的東西,留著做什麼?」

  那熊熊的大火中,父親的英俊、母親的美麗,一點一點地被祝融吞噬殆盡,直到灰飛湮滅。留下的,只是那個男人冷冽的聲音。

  她真的不明白,一點也不懂,明明一個幸福的家庭,有爸爸、有媽媽,每天都很開心、很快樂,可是為什麼會一夕之間就全部毀了呢?

  一場意外,奪走了她最親的兩個人。

  她知道,英姿煥發的父親,是警隊裏面有名的年輕警官,可也因此得罪了黑道,一場不是意外的意外,讓她永遠失去了他們,由於爸爸媽媽都沒有親人了,所以她被送到了孤兒院。

  當時的她才六歲,被爸爸寵出一身的公主脾氣,哭鬧不休,讓原本就不親切的院長,更是黑臉斥責。

  當時年歲尚小,根本就不明白家裏到底出了什麼事情,她只知道,明明爸爸媽媽說好了,出去給她買好吃的點心還有花裙子,可是卻再也沒有回來。

  她到了那陌生而可怕的地方,屋子裏都是小孩,大的小的,凶的呆的,各種各樣。

  她無暇理會,她只想要帥帥的爸爸,還有笑得一臉溫柔的媽媽,她會每晚都為她講故事,故事的結尾,都會有媽媽甜美的聲音,「我的寶貝長大後,也會有王子來愛妳喔。」

  為什麼爸爸跟媽媽再也沒有出現,而她又為什麼會到這個可怕的地方來?

  幼小的她,除了哭泣還有發脾氣,沒有其他辦法,然後院長就會訓斥她。

  記不清是第幾次,她的哭聲引來院長的再度斥責,然後在淚水中,她看見了他。

  當年的任昊東,還只是一個二十歲的少年,可是,卻沒有絲毫年輕男子的稚氣,他一身的黑色,如同天神般,從院門口走進來。

  高大、英俊,還有冷漠!背後的陽光,為他全身細細地塗上金色的光芒,耀眼得不可思議。

  她傻傻地坐在那裏,望著那個好看的男子,忘了哭泣、忘了傷心,覺得他像神一般降臨在這可怕的地方,當時的她,覺得他就是那個來拯救她的王子。

  他帶走了她。

  她是被寵愛著的小孩,可是生活卻遭逢劇變,完全不能適應,就算脫離了孤兒院那個冷漠的地方,來到這裏,她依然不習慣。

  每晚,她都會哭著睡不著,一定要抱著爸爸送她的小熊才能入睡,可是,那只小熊也被他一起丟入火裏燒掉了。

  任昊東最初於她而言,是神一般存在的人物,他將她帶離那個只有打罵和斥責的地方,她就認定,他是一個好人,決定要喜歡他、依賴他。

  晚上打雷,她嚇得不敢睡,哭泣著去找他,想從他那裏得到失去的父愛。

  可是,多麼天真的自己啊。

  不順心時,她發脾氣,卻在他的冷眼中明白,再也不會有人來哄著她、逗著她,讓她撒嬌了。

  當初也不是沒有人對她好,林媽,那個有著慈祥臉孔,身上總是帶著麵包甜香的人,就很喜歡她,林媽會幫她梳漂亮的公主頭,綁上華麗的絲帶、唱歌給她聽、為她做美味的點心。

  可是,就連這種疼愛,也被他殘忍地剝奪了。

  幾天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那個林媽,那些美麗的發飾也當著她的面成了灰燼。

  一次又一次,無數次重複,不論是上學時的朋友,還是她珍藏的寶貝,一點一點從她面前消失。

  發脾氣?可以,就站在大雨裏讓雨水澆一澆,看妳還耍不耍小性子!燒到四十度了,渾身通紅、難受,可是那個惡魔般的男人卻站在床邊冷冷地看她,年幼的她,首次知道了什麼叫冷酷,什麼叫真正的恐懼。

  絕食?很好,妳只是一頓不吃,他卻可以餓妳整整三天,連水都沒有一杯,然後在妳虛弱無力時,冷笑著走開,她只是個孩子,再倔、再傲,她也是會餓的。

  他從來都沒有動手打過她,也沒有罵過她,可是,他比不打、不罵更可怕,只要那樣冷冷地看她,她就會從心裏生出懼意。

  哭鬧,對他來說,一點用都沒有,反而是她自己,在一次又一次慘痛的教訓中,學會了,眼淚是最無用的東西。

  六歲、七歲,一直到八歲,整整三年的教訓,她終於明白瞭解了,他根本就是討厭她,甚至恨她。

  為什麼會那樣?她不知道,也不敢再去知道,她變乖了,聽話了,然後,他走了。

  一年會回這裏幾次,對她不理不睬,可是,於她而言,卻像天堂一般。

  大宅裏的傭人,也不會跟她親近,有了林媽的教訓,他們待她,就像是陌生人一般,可能連陌生人都不如吧,至少有的人見到陌生人,還會給予笑臉,可是這座大宅,卻整年冰冷得可怕。

  她一年一年長大,每年的生日願望,就是希望可以早一天離開這裏,終於她感覺自己離夢想越來越近時,他卻給了她致命的一擊。

  想到這裏,她的嘴唇,隱隱泛起疼痛,那個傷口,整整過了一個月才好。

  足見他咬時,真的沒有客氣,雖然嘴唇上沒有留下疤痕,可是她卻感覺到心裏有一道又深又長又醜陋的疤!

  當時那麼大的傷口,直引得向芙雅和姚水晶的側目。

  「如果不是知道妳沒有男朋友,真以為是哪個男人咬呢。」姚水晶望著那明顯的傷痕,冷笑著說。

  「貝貝,痛不痛?」溫柔的向芙雅為她擦著藥,一臉難過。

  「痛,當然痛,痛死了。」她撒嬌地靠在向芙雅的肩上,「小雅,妳要輕一點哦。」

  「現在知道疼了?」姚水晶在她額頭上重重一戳,「吃東西時怎麼不慢一點?」

  是了,她告訴她們,她是吃東西時太急、太快,自己不小心咬的!真是,好狠的心,自己咬得那麼重。

  她對朋友說謊了。呵,她總是要對自己最好的兩個朋友說謊,而且,還一說好多年……她的人生裏,只有她們了,她不希望她們像之前那些稍稍親近的朋友一樣,莫名地消失在她的生命之中。

  所以,乖巧、聽話,任何事情都沒有意見,果然是正確的決定。

  他的不理不睬,對她就是最好,可是倪貝貝撫著唇,坐了起來,他為什麼又要那樣對她?

  那樣的一個動作,她不敢稱之為吻。

  即使年紀算小,可是對於男女之間的事情,拜如今科技發達之便利,她並不是全然地無知。

  他那天,沒有吻她。

  那麼做,更像是烙下一個印記一般,就如同古代的人,會用燒紅的烙鐵給屬於自己的牲口留下記號。

  將自己比喻牲口,會不會很屈辱?可是,他給她的感覺,就像是那般。

  從來,她都是他的附屬品,在馴服之後丟在一邊,想看時看看,不想看時,連掃一眼都嫌浪費。現在更是連烙印都給打下了。

  可是他為什麼會突然那麼做?這麼多年的不聞不問之後,再來宣告主權,會不會太怪異了一些?

  擁著被子,坐在床上發呆,卻被門外的輕敲聲打斷,「小姐。」

  門推開來,依然是那張萬年難有表情的嚴肅面容,管家有禮地行禮之後,「少主請妳下去。」

  少主?她驚訝地眨了眨眸,他回來了?

  那天過後,他就走了,整整三個多月都沒有再回來,她本來以為,他今年根本不會再來臺灣,可是,他卻又回來了,而且一點聲息都沒有。

  「知道了。」她起身,拉了拉睡得有些皺的棉質睡衣。

  素色的衣裳,襯得她的臉蛋更加白皙、身子盈弱。她其實是不想去的。可是,不去,容得她說不去嗎?在這裏,什麼時候有她說話的份呢?就算心裏再不願、再害怕,還是要聽命,「在哪里?」

  向來沒有表情的冰山,終於有了一絲的破冰,遲疑著,半晌,「書房……」

  倪貝貝飛快地抬眸,看他一眼,確定他說的話的確是真的之後,她的眼眸裏有著複雜的神色。

  書房,對於住在這裏的人而言,就意味著禁地。

  誰都知道,任昊東脾氣大又喜怒無常,他的書房除了他自己,就只有老管家可以進去,而管家進去,也只是因為要打掃。

  平日裏,根本就沒有人敢去那裏,就算是想想的念頭,也不敢冒出來。

  倪貝貝在這座大宅子住了近九年,可是除了自己的房間,她哪里都不會亂走,更別說那明知道是禁地的書房了。

  可是今天,任昊東竟然說要她去書房,這,不得不讓她驚訝。

  再驚訝又如何?還不是得要乖乖聽命?換好衣服,在管家的帶領下,往書房走去。

  書房在二樓,整個樓層,都是任昊東的私人領域,她從來都沒有涉足過,今天,還是第一次踏上這層樓。

  與三樓不一樣,這一層的地板,全部都是由大塊、大塊打磨得光滑並帶著天然紋理的大理石鋪就,深邃與沉厚的黑色,就如同那個男人一樣的危險,她小心地踩在上面,步伐卻是越走越慢。

  不想去,不想再看到那張既冷又冰的臉龐,上次見面的回憶,真是太過可怕,她恨自己這般無能又無用,明明滿心的不情願,卻只有屈服在命運之下。

  「小姐,到了。」淡淡地提醒,管家指了指那閉闔的黑色沉檀木門,略為頷首便退了下去。

  倪貝貝站在門前,深深地吸了好幾口氣,伸指,想要敲門,卻發現自己的手指竟然一直在顫抖,怕他,居然怕到這種地步,倪貝貝,妳真是好沒有用啊……

  她咬了咬牙,把心一橫,敲了門。

  「進來。」

  隔著木門,清淺的男性嗓音模糊難辨。

  沒有退路了,就算是龍潭虎穴,也只能走上這一遭,門沒有鎖,一推就開。

  寬闊而大氣的房間,良好的採光,讓她一進去,就有片刻的眩目,可是來不及欣賞,就凝入一雙帶笑的眼眸之中。

  溫潤而好看的眉眼,噙笑的嘴唇,身材修長而優雅,站在落地窗邊,柔柔的陽光籠罩著他,就像童話裏的王子一般,俊美而夢幻。

  玉樹臨風,斯文俊朗。

  不是他,真的不是他!一直提著的心,總算是暫時落了下來。

  她急急地就想退出去,男子開口道:「等一下。」聲音清澈而音色純美。

  等,怎麼等?明明書房裏面就沒有那個男人,那麼,叫她下來的吩咐,就很有可能不是出自他的命令!沒有他同意而進入書房,她可以預見自己的下場會有多麼淒慘,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妳是倪貝貝,對吧?」依然是不急不緩的語調,男人對於她的急急後退,視而不見,如聊天般徐徐問道。

  她停下,有幾分疑惑,他怎麼會認識她?按理,她是任昊東從未公開的養女,旁人應該是不會知道她的存在的。

  「好奇?」淺笑著,望著那一臉純潔乖巧的女孩,眼眸閃過複雜的神色。

  她望著他不語,對於出現在這個宅子裏的陌生人,她有著本能的警戒,這麼多年,這裏除了偶爾來去的任昊東,就再也沒有別人來過,而且也沒有人敢來。

  「妳怕我,對不對?」男人一手撫著線條優美的下巴,笑吟吟地問道。

  她慢慢地往門邊退去。

  「別走。」

  繼續退。

  一管森然的烏黑槍口筆直地指向她,後退的步子猛然停了下來,神色未變,可是水靈的眸子直直望著他,漆黑的瞳眸就像在水裏的寶石,無辜而且清澈。

  「唉,不是叫妳不要動了?」小巧而漂亮的手槍握在男人的手裏,他輕撫著槍身流暢的線條,「漂亮嗎?CX896,一九三二年德國製造,堪稱完美的藝術品,到現在,只存下這一把,妳知道這是多少人的夢想嗎?」

  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如果說這個男人有危險性,那麼他根本走不進這個宅子,而且還可以進入任昊東的書房;如果是他的朋友,那與她又有什麼關係?為什麼要叫她來,聽他介紹一把她根本就不認識也不感興趣的手槍?

  「不要害怕,我不會傷害妳的。」他笑著,彷佛單純而且無害。

  這個男人,肯定很愛笑,可是,她卻從心裏升起一種防備,似乎內心深處就這麼篤定,他並不如表面看來那麼斯文好說話。

  「我只是好奇,被任養了這麼多年的女兒,究竟是什麼樣子。來,過來。」

  不得不過去,如果,在一把槍有意無意瞄準妳的情況下,似乎,沒有什麼選擇的餘地,她步子僵硬地往前走。

  「再近一點,不要害怕。」低喃的聲音,輕哄。

  只好更接近……夠近了,再走,她就要碰上他了。

  男人上上下下仔細地打量著她,終於,滿意了,微勾嘴角。

  「瞧瞧。」他遞過那把槍。

  潔白的小手遲疑地慢慢地接過來,那純鋼的重量,讓她暗暗吃驚,長這麼大,第一次握到真槍,光滑的槍身、漂亮的線條,還有完美的槍托,就算不懂,她也知道,手裏這把,真的是一件極品。

  「漂亮嗎?」

  「漂亮。」

  「聲音很嫩。」

  「……」

  「任應該會很高興,妳這麼欣賞他的寶貝。」優美的聲音,帶著濃濃的笑意。

  什麼?倪貝貝大驚,還不來及反應……

  「妳怎麼會在這裏?」冷冷的男性嗓音如刀子一般,劃破空氣,也凍住了她的血液。

  她以為,沒有他的同意,進入他的書房,她會很慘,可是,沒有。

  她認為,擅自動了他的寶貝,他會很不高興,可是,也沒有。

  任昊東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走了。

  那個一直笑著的男子,更是帶著一臉燦爛的笑容走了。

  很好,任昊東就是這樣的一個男人,不說話,就已經可以讓人心驚膽顫,就連他的朋友,也都是一個樣,看起來笑笑好說話,其實心眼很壞。

  不過,沒有關係,她可以承受,誰教她是寄人籬下,沒有選擇的餘地?平淡而沉默的日子裏,還是有一點點甜蜜可以品嘗。

  她如願考上了自己理想的高中,並且,可以跟向芙雅還有姚水晶進同一所學校念同一個班。這,算是痛苦日子裏的一點安慰。

  時間如水,就算再難熬、再無助,還是一天天過去,十六歲、十七歲,她也慢慢地長大,慢慢地學習獨立。

  進入高中之後,她就開始有計劃地打工存錢,一想到將來有一天可以離開那個男人,自立自足,她就有無窮的動力。

  課後的補習,她沒有去上,而是利用這段時間去打工。幸好,她不算什麼真正的小姐,沒有司機的接送,只要準時回家,沒有人會去管她在這段時間內做過什麼。

  麥當勞、咖啡屋、便利商店,她都做過,再辛苦、再累,都不怕,每天最開心的事情,就是數著存款薄上的數位往上加。

  「貝貝!」一記爆栗敲上她的額頭,然後是不客氣地低吠,「就算剛剛發了薪水,也不必開心成這樣吧?妳這個小錢奴。」看她捧著錢開心的樣子,完全地癡迷呀。

  「于姐,妳幹嘛啦?這麼用力,會痛的。」倪貝貝揉著飽滿的額頭,嘟喃抱怨。

  這裏是位於市中心的咖啡店,下午時分,客人不算多,零零散散地坐了幾個,幸好,這裏離學校不算太遠,搭半個小時的公車便可抵達,而且有姚水晶的幫忙,她想找什麼兼職,都不算是問題。

  「不用力妳會醒?」於素花伸手想再敲她,可是被她機靈地閃了開來,「每次都這樣,只要發薪日,妳就會捧著錢在那裏傻笑,真是……」伸指迅速地一戳,「錢迷了眼!」

  「痛!」一不注意就被戳中,倪貝貝咬牙,「好,于姐,今天的九號桌,我不讓妳了。」

  九號桌的客人,是一位店裏的常客,年輕英俊,於素花已經暗戀好久了,每次他來,都搶著要去服務,平常倪貝貝倒是樂得輕鬆,可是今天,被敲得好痛,心火難平!

  「啊?」果然,某女馬上花容失色,「不要啦,貝貝。」瞧瞧時間,快到五點,心儀的人馬上要出現了,於素花慌了,「我錯了,我道歉,好貝貝。」

  「哼。」

  「好,妳要什麼條件才肯答應?」

  「唉,人家額頭好像腫起來了,好痛,一會兒下班要去藥局買藥……」

  「好、好、好,多少錢?」

  倪貝貝笑瞇瞇地比出五根手指。

  於素花差點吐血,好,算她狠!從口袋裏掏出五百塊遞出去,這可是剛剛才領到手的錢,一轉眼……真是,無語問蒼天啊,都怪自己,什麼人不惹,跑來惹這個小錢奴。

  貝貝笑顏逐開地接過去,呵呵,小朋友,姐姐一會兒就帶你們回家啊!真是開心。

  「那我……」

  倪貝貝立刻側身讓出收銀的位置,嘻嘻,有人幫忙,還有錢賺,她開心還來不及呢,「于姐,我去倒垃圾。」

  「去吧、去吧。」於素花趕蒼蠅似地揮手,小電燈泡快走,一會兒就是她與白馬王子的單獨相處時間,喔,想起來就好興奮呢。

  倪貝貝沒有看那個明顯陷入夢幻的女人,走到後面拎起打包好的垃圾,轉去小巷處理。

  「貝貝。」一聲略粗的男性嗓音追在後面。

  她抬頭,看見是一起工作的同事,阿昌,笑瞇瞇地問,「什麼事?」

  「我來幫妳。」年輕的男孩被她漂亮的笑臉給弄得滿臉通紅,一把拿過她手裏兩大袋垃圾。

  「謝謝喔。」倪貝貝是什麼樣的人,對於男孩的心思,早就明白透了。

  可是,他太害羞,不敢表白,她當然也樂於裝不知道,反正,目前的她,賺錢第一,其他的事情,連想都沒有想過,他不說,那大家就是朋友,她也從來不會給他任何不當的幻想機會。

  「那個……貝貝……」囁嚅著,羅昌海一邊走一邊吞吐著開口。

  「嗯?」

  「我……我買了輛機車。」

  「是喔。」

  「妳……那個……今天下班之後,可不可以……可以不可以幫我試一下車?」結巴了半天,終於憋紅著臉說了出來。

  「試車?」倪貝貝偏著頭,一臉單純,「可是我又不懂車,怎麼試?」

  「不用懂的,妳只要坐在後面,感覺一下,看舒服不舒服就好。」生怕小美人拒絕,他連聲說道。

  「可是這樣很奇怪耶。」

  「不會、不會。我姐說以後要我載她,我怕我騎車騎不好,她會生氣。」胡亂找個藉口。

  「這樣啊……」

  「而且我也順路,可以送妳回家,妳還可以省下坐公車的錢呢。」他雖然害羞,可是也很懂得挑人的心理。

  「那……」有一點點地心動了。

  「拜託妳,一定要幫忙啦,拜託。」

  「好吧。」理由正當,又可以省錢,她沒有什麼好推的。

  「真的?」興奮地臉更紅了,將垃圾放到指定的地點,等著垃圾車來收,「那就這樣說定了。」

  「好。」甜甜一笑,望著那個明顯高興過頭的男生!真好,這樣單純的開心,不用假裝、不用虛偽,也是一種幸福啊,不知道什麼時候,她才可以擁有這般的美好。

  男生望著她甜美的笑臉,不由地癡了。

  遠遠望去,兩人相視而立的畫面,竟然,也有著幾分令人暇想的空間,就如同年輕的情侶,在彼此對望。

  「宮澤。」

  冷汗涔涔,「是的,少主。」

  「走。」淡淡地抬眸。

  「是。」

  玄黑的車子,如流水行雲般從巷口滑過,本來,就只是碰巧經過,那麼,也不必刻意停留。

  只能說,倪小姐,妳也太不走運了,唉……

  八點整,拒絕了想要送她到門口的阿昌,倪貝貝從公車站慢慢地往宅子走去,她怎麼可能會讓他送到門口?要是讓他看到那個深宅大院,只怕會嚇傻了他,而且,精良的保全系統,他根本連門的邊都摸不到。

  早春的夜晚,暗香浮動,微風輕吹,她的心情也是愉悅的,連腳步都變得輕快起來。

  可是,好心情到進入房間為止。

  粉紅的臉頰,在那一瞬間,就失去了顏色!呼吸,猛地停頓了。

  不知道是他的震懾力太大,還是自己膽子太小,每次看到他,都有一種由頭冰到腳的感覺。尤其,他還靜靜地站在窗邊,定定地看著她。

  「回來了?」

  「是。」習慣性地低頭,看起來乖巧又柔順。

  他望著她低眉順耳的樣子,嘴角勾起諷刺的弧度,原本以為,她就是這般安靜乖巧的,誰知道,這個少女,也可以在別的男生面前笑得那麼嬌、那麼甜,卻該死地礙他的眼。

  「咖啡店,好玩嗎?嗯?」

  倪貝貝飛快地抬頭,這次是真的有吃驚到。如果說剛剛只是褪了血色,那麼,現在就真的是蒼白如紙了。

  「告訴我,作為一個不缺錢的小姐,妳打工,是為了什麼?」他一步一步走近她,一直到氣息完全籠罩住她,而她,一步一步後退,一直到退無可退。

  身子抵在牆上,十七歲的她,在高大的他面前,顯得羸弱而可憐。

  「想離開我?」淡淡的低語,聽不出情緒。

  「我……沒有。」細細地從嘴裏勉強擠出來的話,聽著都帶著顫音。

  「沒有?」伸手撫上她細膩的頸子,徐徐地,漫不經心地,「再回答一次。」

  全身的肌膚,都泛起了小小的疙瘩,心瘋狂地跳著,努力告訴自己,一定要鎮定,不要慌,不然,就會萬劫不復。

  「真的,沒有。」

  「是嗎?」指腹間瘋狂跳動的頸脈,薄薄的皮膚,完全掩蓋不了,深邃而冰冷的眼眸,危險地一閉,「說謊!」指下用力,掐住了她的咽喉。

  「唔……」好辛苦,她不能呼吸了,被抵在牆上,拼命地掙扎,可是,弱小的她哪里又是他的對手?蚍蜉撼樹,一點作用都沒有。

  頸間傳來火熱的痛感,水靈的眼眸一瞬間通紅,粉嫩的嘴兒張開來,徒勞地想要吸進一些空氣,可是,沒有,什麼都沒有。

  「這張嘴,吐出來的,永遠都是謊言!」他逼近她,在她越張越大的瞳眸裏,倒影清晰,「那麼,就別說話。」他最恨、最恨的,就是謊言,不可饒恕。

  他要殺了她!那一刻,她真的相信,他會出手殺了她。那麼殘虐、那麼兇暴,而且,掌下的力道絲毫沒有收斂。

  只要一秒鐘,只要短暫的一秒鐘,她就可以死了,真正的解脫……也好,這樣也好。

  眼睛變得乾澀,她慢慢地閉上,任他處置吧。

  忽然,頸間的力道松下來,鮮美的空氣湧入她的肺部,每一口呼吸,竟然都帶著生疼,她近乎貪婪地吸著寶貴的空氣,可是,立刻,她的嘴唇就被堵住了。

  被一張男性的薄唇牢牢地堵住。

  這是一個不能被稱之為吻的吻,一開始,就是暴虐及蹂躪。

  她微張的唇,被直闖而入的舌堵得滿滿的,他的嘴唇很薄,吻起來的力道卻十足,他沒有用多繁複的技巧,可是給她的卻是扎扎實實的一吻。

  男性的舌頭在她唇裏吸攪著,沒有放過每一寸微妙,卷住她的舌頭,吸入自己的唇內,牙齒咬往她的根部,吸著,似乎要將她的舌頭吞入腹中才甘心。

  「嗯……」唾液不受控制地不斷流出來,從他們相接的唇間淌下,將他們的下巴弄得濕滑不堪,男性強烈的氣息直貫而入,她被迫承受這樣一個瘋狂的吻。想要抗拒,可是,越是掙扎,這個吻就越激烈,她就這樣被抵在牆上,讓他吻了個徹底。

  「啊!」舌尖傳來的劇痛讓她叫了出來,這個變態的男人,竟然又咬了她,而且,沒有絲毫地收斂力道,她的舌上爆出尖銳的痛楚。

  一瞬間,腥甜的滋味蔓延在唇間,鮮紅的血絲順著她的嘴角流了出來。

  他鬆開了對她的桎梏,幽然而立。

  她瞪著他,重重地喘氣,全身顫抖,甚至沒有力氣去擦那血跡。

  「為什麼?」一說話,疼痛的舌頭感覺更敏銳。

  他站在那裏,看著她,眼神深幽,神情,是她從未看到過的複雜。

  他失控了,他居然會對這個女孩失控,這樣一個並不是特別美,並不是特別嬌的女孩,為什麼他會失控?他甚至,還是恨著她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4 18:32:26

  第三章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她不會傻得認為他們之間擁有這樣的親吻是正常的!明明,在名義上,她是他的女兒啊!不管他再不喜歡、再討厭她,也不能這樣對她的啊。

  他抬手,撫上她嘴角的那抹鮮紅,少女白皙的肌膚,顯得那抹紅色特別耀眼。

  他的表情,讓她的心顫抖起來,那是,怎樣的一種神情?不是心痛、不是懊悔、不是憤恨、不是冷漠,而是一種,她看不明白,卻又莫名心跳的神情。

  「你……」剛剛開口,就被他猛地收回的手給阻了回去。

  他的表情,又變回熟悉的平靜無波,似乎,剛剛那種奇怪的表情,只是她眼花看錯而已。

  「明天,妳就去日本吧。」他不再理她,轉身就走,留她在這裏,只會勾起不必要的麻煩,不如送走。

  這個女孩,擁有一種可以讓他失控的能力,他,不喜歡這樣!這種不喜歡,從他看到她對別的男生嬌笑時,就一直如刺在喉。

  步伐還未邁開,衣角卻被拉住了,低頭,望著那潔白的小手,隱隱地顫抖。真是,這麼害怕,還裝什麼勇敢?

  「我……可不可以……」

  「不想去?」

  「拜託。」咬著唇,不敢求他的,可是,眼看自己的夢想已經越來越近了,她怎麼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它變為泡影?

  「兩年前,妳就欠我一次。」

  唇越咬越緊。他望著那可憐的唇,心思浮動……這個女孩,是他最恨的男人的女兒,同時,也是他曾經最愛的人的女兒,這樣的一種矛盾的存在,於他而言,是個禍患!也許,她痛苦了,他會不那麼痛苦。

  「妳知道我想要什麼嗎?」

  她搖頭,他想要的是什麼,她從來都不知道,或者,應該說,這世上沒有人知道他任昊東想要什麼!任何東西,他不都是唾手可得嗎?

  「很簡單。」他冷笑著,撥開她的手,走到床邊坐下來,斜斜地靠在床頭,「把衣服脫了。」

  「什麼?」她驚嚇地抬頭,望著那個一臉冷酷的男人,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妳聽清楚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她搖著頭。

  「……」

  「你……我、我是你的……女……」

  「砰」床頭的燈被他掃落,碎了一地,「妳是我的誰?」此生最恨,就是聽到這句話。

  他的怒氣,徹底地嚇到了她,咬著唇,再也不敢開口。

  「要嘛脫衣服,要嘛收拾行李,選吧。」

  惡魔的低語,也不過如此了吧?眼睛澀澀地,可是,卻流不出眼淚。

  她不哭,從九歲那年,她就告訴自己,再也不要流眼淚。

  「一分鐘。」

  她明白的,他只給她一分鐘的時間考慮。

  其實,還考慮什麼呢?她會作怎樣的選擇,她心裏已經很清楚了……手顫抖地、僵硬地解著身上的扣子,很快,粉藍的裙子像花瓣般剝落,暈開在地上,如同深藍湖水表層那最純澈的水澤,而她,就站在那湖水中央,繼續動作,內衣、內褲,直到,一絲不掛。

  沒有試圖伸手去遮擋,還要遮什麼、擋什麼,反正,到最後她就連自尊,都不會剩下。

  任昊東沒有再說話,他只是看著眼前潔白的女體。

  真是,很美很美……少女的胴體,泛著健康粉嫩的色澤,烏黑的秀髮,如絲般細細碎碎地落在肩頭,她的頭髮,不是很長,只是剛剛過耳而已,可是,卻非常漂亮。

  斜斜的瀏海下有著飽滿的額頭,眉毛不是那種很順、很秀氣的眉型,淡淡地飛揚,告訴別人,她其實有著倔強的脾氣;濕潤的眼瞳,此時卻顯得非常空洞;鼻子挺而小巧;五官裏,最漂亮的,當屬那張嘴唇,線條流暢而完美,閉起來時,像一顆最勻稱的心,顏色,也是粉妍動人,少女的唇,就如同粉色的玫瑰,沾著露水,遐想無限。

  柔潤的肩、美麗的鎖骨,還有,那發育良好的胸部,雪雪嫩嫩、輕淺桃紅,春天的色澤,最是明媚。細細的腰肢,如柳條般,還有那修長如玉的雙腿及隱藏在其間的幽深之處……

  這是她第二次在他面前如此裸露,可是,卻不會因為有過一次經驗而不感到害怕、羞辱,她努力控制著自己,不要再發抖了,如果不能改變命運,那麼,至少要堅強一點去面對。

  「過來。」純男性的聲音,淡淡的如輕風拂過,可是,卻危險至極。

  傻女孩,明明怕得發抖,卻又逞強,那種軟弱的堅強,讓他的心,有一種悶痛,他不喜歡這種痛,非常的不喜歡!

  她吸了好幾口氣,才能抬腿,像踩地雲端一般,軟軟的。

  越走越近,近到能感覺到他身體輻射出來的熱氣,突然,他伸手猛地一拉,她跌入了他的懷中,姿勢狼狽地正好趴在他的腿間……他手掌插入她的發間,拉扯著讓她抬起頭,望進他純黑的眼眸,「十七歲?」

  她咬著唇,忍著頭皮上的疼痛。

  「真是嫩啊。」感歎著,放鬆手勁,慢慢地摩挲過她幼滑的肌膚,「我只教妳這一次,以後,就得靠妳自己。」

  「……」

  「嗯?」利眸危險地微瞇。

  「是……」多麼卑微,又多麼可憐啊。

  按著她的頭,壓向他的腿間,「解開它。」

  這根本就不算是暗示,她懂了!伸出小手,慢慢地解開他的褲子,那潛伏的巨獸從束縛中釋放出來,「啪」地一下,打在她的臉上,既重又滑。

  臉蛋是蒼白的,心跳是失速的,活了十七年,第一次看到男人的隱密之處,那麼可怕、那麼巨大又那麼具有侵略性,危險十足。

  「摸它。」命令道。

  她的手,僵硬在空中,不敢去碰觸,那麼飽滿又那麼駭人的東西,她哪里敢伸手去碰?

  「妳是想讓我直接弄妳,嗯?」他用力一扯她的發絲,引來她的抽氣聲。

  意思很明顯了,如果她不侍候他,那麼他就會直接佔有她。

  倪貝貝不是傻瓜,權衡輕重,她還是明白的。

  「我……不會。」是真的不會!她從來都沒有看過、碰過男性的那裏,怎麼可能知道要如何為他服務!沒有再說話,他拉起她的手,直接覆在他的欲望之上。

  那種飽滿的力量,嚇得她直想放手,可是卻被按住動彈不了。

  他帶著她,上上下下地滑動著,他的手掌,很明白地告訴她,該如何用力,怎樣的撫觸,最能取悅於他。

  她的小手是冰涼的;他的欲望卻是灼熱的,冰與火的相遇,撩人且刺激。

  白皙粉嫩的手掌裏,握得滿滿的,可還是圈不住他的欲望,那紫紅的色澤,還有那一條條鼓起的筋脈,一跳一跳,頂端那個圓碩的頭,微微的小孔一縮一張,點點的精液泌了出來,洩露了他的激動。

  她咬著唇,忍住心裏那種被強迫的恥辱感覺,努力地讓他滿意,只要想著,未來的自己,那份寶貴的自由,一切,是不是會變得容易忍受了呢?

  可是,不行,還是不行。

  眼眶變得好澀、好澀,她好像又回到了六歲,那個在雷雨夜哭泣的小孩,無助而且害怕。

  手裏握得是他的欲望,那可怕的東西,那樣的存在,蘊含了多少的侵略氣息?男人,是不是都是這樣的?究竟要怎樣做,才可以擺脫這一切?

  手,好酸了,可是他除了呼吸變得重一點之外,根本就沒有什麼異常。

  妖精,這個女人是個妖精,任昊東望著她那一身泛著珍珠般色澤的軀體,身下泛起的強烈快感,讓他喉間一哽。

  他放鬆地靠在床頭,身下傳來的強烈快感,讓他的利眸微閉,這個女人,真是個天生的妖精,只不過稍稍教了她,她就可以做得這樣好。

  手的力道,不輕,甚至可以說是有點重了,可是快感卻更強烈,她很生澀,從那微微顫抖的肩膀可以看出來,她有多麼害怕、有多麼不願。

  可惜容得了她不願嗎?只要看到她的那張臉,他就有狠狠撕碎她的衝動。多恨啊,該有多恨?將那個男人的女兒,調教成他的性奴,這,應該是個不錯的主意。

  最初,他是真沒有這麼想過,可是今天,在看到她對那個男孩笑得那般燦爛時,那熟悉的笑臉,意外地刺痛他的心。

  「昊東。」女子的輕喚依然如淡櫻般溫柔輕淺,可是,他的心……他的心……

  從最深、最暗的地獄裏面爬出來,她是他苦難日子裏唯一的希望,一年,用血用痛換來的努力,他終於又一次站在了她的面前,可是……

  「唔……唔……」小女嬰睜著無辜而黑亮的眼眸,滴溜溜地四處亂轉,剛剛滿月的嬰孩,視線還是比較短的,卻對一切那麼好奇,粉粉嫩嫩的臉頰,淺淺的小嘴兒張成O形,發出只有她自己懂的嚶嚶之聲。

  「對不起、對不起……」女子哭泣的聲音,在他耳邊迴響著,讓他的心碎成一片一片,鮮紅的血迸了出來,流泄滿地卻無力擦拭。

  聽不進她的話語,他只能瞪著那個嬰兒,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心中唯一的光明、唯一的期盼,就這樣,離開了他,而孩子,就是她背叛他最真實的證據。

  當年的那個嬰兒啊……

  望向那個努力取悅他的少女,精緻的臉蛋,泛著淡淡的紅,白嫩的掌心裏,握著的是他的欲望,眉兒輕皺,很明顯,做得勉強與難堪。

  要的就是這種難堪!

  既然這般恨著,這麼多年,原來當年的恨意在心底早已生根,忘不了、撥不掉,那麼就索性讓一切全都爆發吧,他期待著,在他的調教下,她會成為一個什麼樣的女孩。

  忽然,她一時沒有控制住力道,手掌猛地一緊,他的後腦竄起一陣巨大的快感,讓他悶哼出來,差點失控!

  這個女人!他的手掌按住她的後腦,壓至自己的腿間,「吸出來。」

  這……她驚恐地搖頭,用手,已經是她的極限了,竟然要她用……嘴,她不敢,想想都覺得害怕。

  「妳不想要用嘴,是吧?」冷冷一笑,將她拉上床去,手掌潛至她的私花處,那片嫣然色澤稚嫩,處子的幽境啊。

  帶著薄繭的手指,絲毫沒有將脆弱花瓣的護衛放在眼裏,竟然直直戳入她的花穴,乾澀的甬道,帶來如火般灼燒的痛感。

  「痛……」她瞪大了眼,不敢相信他對她做的事情,體內明顯的異物感,讓她渾身都僵硬起來。

  「還是妳想用這裏?」手指微勾,在緊窒的花壁上重重地揉按,指下那層軟軟嫩嫩的肉膜,清楚地告訴他,處女的血衣,有多麼的脆弱易破。

  她,還有得選擇嗎?

  再也忍不住滴落的淚水,從她的眼眶裏掉了出來,又鹹又苦,就如同她此刻的心情一般。

  還能再抗拒什麼?現實容得了她做選擇嗎?顫抖地伸手,握住那龐大的飽滿,低頭。

  下巴被男人箝住,「用舌頭,注意妳的牙齒。」

  這是警告!她很明白的。

  嘴唇,輕輕地碰觸到那絲滑的表面,那可怕的巨物,竟然擺動起來,彈打在她的嘴唇上,很重!

  真是奇怪,那麼冷酷、那麼剛強的一個男人,竟然有著這麼灼熱的部位,像是柔軟的鋼鐵,一個多麼矛盾的組合。

  用嘴……她,不會!真的不會。

  「慢慢地含進去。」

  惡魔在誘惑凡人墮落時,那優美的嗓音,恐怕也不過如此吧。

  幾分羞澀、幾分恥辱,她的唇,還是吻了上去……

  「貝貝,妳最近工作是不是太忙了點?」向芙雅將一粒飽滿的美國櫻桃塞入好友的嘴裏,有幾分擔心地問道。

  每天一下課就飛快地閃人,再也不像以前一樣,還有時間陪她去淡水看看夕陽,瞧瞧,現在連作業都在下課時間趕著做,有必要把自己搞得那麼累嗎?

  貝貝很缺錢嗎?這話,到了嘴邊,還是咽了下去。

  她跟姚水晶都知道,倪貝貝雖然開朗活潑,可是卻從來都不提家裏的事情。想想,也真是奇怪,哪個姐妹淘、閨蜜不是把對方的家當自己的家一樣熟到爛?可是倪貝貝的家庭,她們是一點也不瞭解。

  也許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作為朋友,當然會懂得尊重,所以她們對於倪貝貝的家庭,也從來都不會開口去詢問。

  「唔……」倪貝貝嘴裏忙碌地咀嚼著,手下也沒有停,在紙上反復地演算著積分數學題,這是課後的作業,她得抓緊時間完成,才能有更多的時間去工作。

  櫻桃黑色靚麗的表面,長長的梗,一粒一粒,都是最水嫩、最新鮮的,一隻漂亮的纖手拈起一顆,正要放入嘴裏,就被向芙雅那充滿熱情期盼的眼神給定住。

  這傢伙!姚水晶無奈地望著那個單純的小丫頭,半晌,還是敵不過她的熱烈企盼,終於將櫻桃放入唇內,不到十秒,一個漂亮的梗結就吐了出來。

  「哇,水晶好棒!」向芙雅興奮地直拍手,非常崇拜。

  自從有一次無意中發現姚水晶可以將櫻桃的梗打結,她就立刻佩服得五體投地,時不時拎著櫻桃,想要讓姚大小姐再表演一次,可是姚水晶從來都不理會她。

  今天,嘻嘻,還真是幸運!奇怪,那麼細小、那麼短的梗,怎麼就可以用舌頭打個結?重點是,姚水晶還可以打得又漂亮又迅速。

  「這一根,還真是挺短的。」被數學習題纏身的倪貝貝分神望瞭望那個小小的結,笑得一臉曖昧,「水晶,妳家夏遠航,是不是愛死妳了?」

  「胡說八道!」姚水晶冷哼一聲,埋頭繼續點弄著PDA,可憐的豪門繼承人,就算還在念高中,也得開始學著處理家族的生意。

  雖然姚水晶臉蛋上依然是一片淡漠,可是倪貝貝卻眼尖地看到她白嫩的耳朵變成了粉色!這傢伙害羞了,真是,好可愛啊。

  一旁單純的向芙雅連聲追問:「這個跟夏遠航有什麼關係?」

  「唉……」倪貝貝無語地歎氣,「小雅,妳是不是連漫畫也不看?」就算平常沒有什麼機會接觸到「那方面」的資訊,可是,少女漫畫裏面早就寫到爛的梗,她向芙雅都不知道,也太過單純了吧?

  「不喜歡。」連著搖頭,「妳看?」倪貝貝的生命裏,只有工作,哪有時間看這些有的沒的?

  「笨!」給她一記爆栗,「我有在書店打過工。」

  「是喔。」她想起來了。

  「那妳動漫總會看吧?」電視裏面天天都在播,想忽略都難。

  「我都只看美食頻道。」

  「……」豬!

  「算了,妳還是保持妳的單純吧。」拍了拍好友的肩膀,準備繼續與討厭的積分題奮戰。

  「可是,為什麼水晶可以做到,我不行呢?」向芙雅瞪著那個小小的結,有幾分不甘地嘟嘴,喃喃抱怨。

  「做到這個有錢賺嗎?」瞪了那個甜美的女孩一眼,倪貝貝繼續埋頭苦幹。她也不可以啊,本來就做不到那種「絕活」,這種東西,有什麼好計較的?

  「就不甘心啊。」向芙雅往嘴裏塞櫻桃,「看起來不難的樣子,為什麼我做不到?我好像很笨,做什麼都不行。」語氣裏,有著幾分苦澀的味道。

  「誰敢說我們家小雅笨,告訴我!」

  「沒有啦,隨便說說。」

  「喔。」她沒有再追問下去,望著那個明顯松一口氣的少女,倪貝貝警告地瞪她一眼,「妳這傢伙,真有什麼重要事情,不能瞞著我,知道嗎?」

  立刻點頭如搗蒜。

  滿意地收回視線,如果小雅現在不願意說,那就別強逼她了,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不想與別人分享的事情,一旦她想說,自然就會講出來,別看向芙雅溫柔甜美,可是倔起來,誰也擰不過她。

  就像她倪貝貝,外表看起來,那麼陽光、那麼燦爛,好像全世界的歡樂與無憂都到了她的身上,可是,誰又能想到,她的心裏,陰暗得就連太陽都照不進去呢?

  這樣的苦、這樣的難,就是連自己最好的朋友,都無法開口……

  微風拂人的夜晚,就連空氣中,都彌漫著宜人的氣息,帶來淡而悠遠的花香草味,一切,都是春色動人。

  包括,此時此刻,包括,他們……

  「嗯……」男性的悶哼聲,在這寬闊的房間裏,顯得幾不可聞。

  強壯而寬厚的結實胸膛,此時緊緊地繃著,手臂上一塊一塊,都是硬硬的肌肉,伸掌撫住那在他腹間蠕動的小小頭顱,漆黑的眼眸裏,此時醞釀著一場情欲的風暴。

  少女深深地含入紫紅色的粗長欲望,一直抵到喉嚨的最深處,用最嫩、最軟的那個地方,徐徐地磨蹭著他敏感的頂端,然後快速地來回套動,淺粉的嘴唇撐至最開,才勉強容納了他的粗碩,可是還有大半的欲望含不進去,只好藉助手掌的撫慰。

  不斷流出來的唾液,將他的欲望浸得濕潤,就著那些滑液,她細細地圈攏、重重地磨蹭,邪惡的小手撫至下方那厚重的軟囊,與火熱的手指相比,那裏的觸感是冰涼而圓滑的,她伸出食指與拇指,先是輕輕地掐,感覺到裏面那種如走珠般的潤感,忽然指間稍一用力……

  「嗯……妳這個女人!」任昊東咬牙低吼,真是不應該,把她教得太好,反而讓他吃了苦頭,這種,又痛又爽的苦頭。

  伸手一記懲罰的抓握,讓她不自覺地嬌吟出聲。

  寬大的手掌,撫了滿掌她的柔膩,整整一年的情欲灌溉,她的成長,是非常明顯的。

  堅挺而飽滿的胸部,在他揉捏之下變得更為沉重與漲大,長期握槍而帶著繭的手指,拈起她粉嫩的珠玉,用薄繭去摩挲著,讓她腫脹如石。

  「唔……」不行了,嘴好酸,而且喘不過氣來,水眸偷偷瞥了一眼擺在一旁的手機,上面的時間,讓她頭痛,都這麼久了,他竟然還……這個男人的持久力真是太可怕了,每次,都要她弄得,死去活來,才會出來。

  她吐出他的粗長,嘴唇間掛著長長地銀絲,沒有巨物的充塞,她松緩下來,而他的欲望,失去了她的含吮,在空中傲然聳立,上面沾滿她的晶亮,依然駭人。

  「繼續。」手掌徐徐用力,將她的晶瑩飽滿握得緊緊地,歡愉變成了痛楚,警告的意味,不言而明。

  「休息一下,好不好?」不想求饒的,可是這一年的無數次經驗下來,她知道了,適當地示弱,對自己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尤其是他這樣的一個男人,硬來,只會讓自己更傷。雖然,事實上,他任昊東是個軟硬都不吃的男人,他好說話與否,完全取決於他心情的好壞。

  很顯然,他今天心情算是不錯的。

  「可以。」嘴角一勾,帶著幾分邪氣幾分冷酷,將她推臥在柔軟地床上,「妳自己來。」

  「什麼?」哪有讓她自己來當休息的?這男人可以再惡劣一點沒有關係,羞憤的紅色瞬間染遍她的芙頰。

  「不會嗎?」渾身赤裸,遍佈的肌肉,他就如同古代最威猛的戰神般斜斜地靠在床頭,危險的黑眸此時有著難得的慵懶,望著她,「明明教過妳的。」

  臉蛋熱得再也不能更熱了,想到那幾次又屈辱又可怕的「教學」經驗,她拳頭不自覺地握了起來。

  「女人,我的耐心有限。」

  他的興致來了,不做,下場會更慘!她非常明白,真是得不償失,早知如此,就算嘴巴廢掉,她也不要向他求饒,結果……

  「動作快點。」

  嬌憨的少女,不甘願地在床上躺了下來,手猶猶豫豫地撫上自己飽滿的胸部,卻為那裏的腫脹和堅挺嚇了一跳。

  她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

  肯定是他……想到剛剛他對她做的事情,她的氣息變得紊亂起來,這一年來,這樣的事情,在他們之間次數算是頻繁的。

  這樣很奇怪、很禁忌。名義上,她是他的養女,雖然她從來都沒有喚過他一聲父親,而他,甚至連她的名字,都沒有叫過。

  感情上來講,這麼多年來,從最初的折磨到後來的漠視,他們之間毫無點滴親情可言,所以名義上的不倫,在現實中,她倒真是沒有一點這樣的感覺。說她驚世駭俗也好,說她大膽違逆也罷,對他,她現在已經很難有對長輩的尊重了。

  即使,他整整比她年長十四歲!想想,自己原來也是如此可怕的一個人,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可以犧牲的程度,還真是大啊,這般忍讓,就是為了有一天,可以自由自在地站在陽光下……

  「妳不專心。」危險地低語,讓她猛地回過神來,嚇得連忙急急揉動著自己的胸部,生怕他再說出什麼更加可怕的懲罰來。

  那個像帝王一樣的男人,此時只是靠在那裏,一隻強壯的腿微微屈起,手肘隨意地放在膝頭,就這般冷冷地注視著她,彷佛在看一名卑微的女奴,努力地展示自己,死命討好自己的主人。

  而她也真的是一名女奴,一個名為女兒,實際上是他泄欲的私奴,比奴隸更不堪。

  「別總是做一件事情。」淡淡地提醒,看不出喜怒。

  可惡,要求真多!倪貝貝暗自咬牙,不甘願地伸手探至自己的私密之處,黑亮的毛髮在雪白皮膚的襯托下,顯得尤為驚豔。

  「腿再開一點。」

  纖長的大腿慢慢地敞了開來,少女最為神秘、最為幽微的地方就在這明亮的燈光下,任他恣意欣賞,無助而且柔弱。

  年輕的少女啊,顏色就是漂亮動人,水粉嫣然,那兩片圓潤的花瓣靜靜地闔著,泛著晶亮的色澤。

  「伸進去。」命令的口吻,輕卻令人服從。

  嘴唇咬得更緊,拇指與食指剝開緊合的蕊瓣,探了進去。

  「唔……」一聲克制不住的呻吟從她的唇間溢了出來,不適的感覺充斥在她的體內,那種澀澀的刺痛感,讓她的眉兒緊皺。

  「動。」

  可惡,真是太可惡了!

  在心裏罵著,可是手卻不爭氣地抽動起來,雪白的大腿就這樣張開著,將自己最隱私的地方曝露在他的眼前,還要在他的面前自瀆,想想,都羞愧地想要鑽進地洞。

  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想著自己的一切都在他的眼內,既羞恥卻又有著詭異的刺激,她的心跳,不斷地加快,呼吸也變得又綿又重。

  「啊……」慢慢地,動情的花液從她的體內泌了出來,讓她的抽動更為順暢,清亮的水聲從她的私處傳來,聽得她臉紅耳赤。

  「果然是個淫娃。」他冷笑著,望著她動情的羞花,頂端那粒小小嬌嫩的珠玉,早已怯生生、羞答答地挺了起來,而那如絲的春水,從她的花瓣間流淌出來,就像一朵含苞帶露的花朵,慢慢打開它飽滿的瓣蕊,指間反復的抽動,時不時翻露出裏面粉紅的肉壁,格外妖媚。

  「動作再快點!」

  沒有辦法,只好聽命加快手指的動作。

  「嘖嘖,瞧妳,這麼興奮,全濕透了。」

  這麼淫穢、這麼露骨的話語,卻讓她覺得麻意從腿底直竄腦門。

  他在看著她,仔仔細細,每一分、每一寸,他緊緊地盯著她最羞人的部位,那個連她自己都不敢細看的地方,她在他的面前沒有一丁點的秘密了,所有的反應、所有的細節,他全都知道……

  「唔……」他的目光,好熱好熱,她的身子也變得灼燙不已,不行,不能再快了,再快她就要……

  「啊!」尖叫著,黏膩的滑液從她的體內一股一股地湧了出來,她的身子太過敏感,巔峰的到來,就在那一瞬間。

  她無力地躺在床上,拼命地喘息著,纖細的大腿卻緊緊地繃著,腳趾在黑色的床單上用力地蜷起,渾身泛起暈紅的色澤,大量的汗水從她的皮膚底下冒出來,真是太狼狽、太不堪,總是如此,最丟臉、最沒用的自己,都是出現在他的面前。

  她咬著唇,重重地喘,身體的歡愉比不過心裏的屈辱之萬一,可是一年的調教下來,她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

  腿依舊是大敞著,也無力去闔上,那在高潮中的絕美花瓣,正瘋狂地一縮一合,絲絲縷縷的汁液從裏面不斷地滴淌出來。

  「高潮了?」他低俯過來,深邃的黑眸,就如同天邊最遙遠的那顆寒星,閃亮卻也冰冷。

  嘴兒張著,想要多吸一些氧氣進肺部,好讓她瘋狂的心跳可以稍稍平靜下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4 18:33:05

  第四章

  「真是,拿你沒有辦法。」聽起來憐惜的話語,可是只有她知道,這裏面沒有一絲的憐愛,當他話語越溫柔,行為就會越殘酷。

  伸掌,將她已經發育到C罩杯的乳房往中間攏,一條又深又窄的乳溝立刻顯現,粗碩就在那誘人處前後摩擦起來。

  肌膚相磨的感覺,胸部的皮膚,是如細雪般幼滑,他的欲望也是堅硬如鐵,一柔一剛,一軟一硬,在這裏摩擦,在這裏相觸。

  累,是真的好累了!白天上課、晚上打工,都沒有一刻的停止,回來還要應付他充沛的精力,讓她真的非常吃不消,可是沒有辦法,真的沒有辦法。

  任昊東暗自咬牙,這個女人,真是天生的絕品,皮膚又嫩又滑,置身其間,享受非常,雙掌不自覺地用力起來,將她擠得更緊,可以夾得更貼合。

  「痛,輕點。」求饒了,再次軟弱,長時間的摩擦,讓她雪白晶瑩的皮膚泛起了紅色,甚至帶來了火熱的灼熱感!不行,再這樣下去,她肯定會受傷的。而這個男人,根本不會給她絲毫的憐惜。

  她伸手握住他的分身,推著他躺下,低下頭去,用自己濕潤的嘴唇去安撫它,用盡所有他曾教給她的技巧,終於,在她一個深深地吸吮之後,他粗喘著爆發了。

  倪貝貝躺在一片淩亂的大床上,全身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氣喘難平。

  任昊東望著床上那個嬌弱的少女,有一瞬間的恍惚,那雙如水一般的眼眸,曾經,在望向他時,好像他是這世上唯一的信仰般,那種天真的信賴,那種讓他恨不得毀掉的純粹,只有這般折磨她,看她在欲海裏翻滾、掙扎,他的心,才會莫名地平靜下來。

  他伸手,撫上她水嫩的臉頰,倪貝貝瞪大眼眸,望著他。

  他漆黑的眼眸裏,此時此刻,只有她的倒影,清清楚楚,僅止有她。

  她的思緒,混亂起來,為什麼他會這樣看著她?那種看著她的樣子,似乎有點別的東西存在?

  曖昧的魔咒,很快便打破!自製的男人很快便從這種迷茫中清醒過來,抽出面紙整理一下,就拿起一旁的黑色睡袍披上,起身,走人。

  水眸閉了閉,她很清楚,他是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就算從來都沒有看到過,但她知道,他肯定會先洗個澡,他其實是討厭身上沾染別人的氣息,這一點她現在再明白不過。

  如果,那麼不喜歡,為什麼還要碰他?如果是恨她的,他可以不必親自動手,免得弄髒自己。她不瞭解他,真的不瞭解。

  她從來都沒有進過他的房間,任昊東是個非常注重隱私的男人,他的東西不喜歡讓人碰,而他的房間,也沒有人敢進去。

  在臺灣的日子,每晚他都會到她的房裏,做完就走,從來沒有多餘的一句話,他用行動非常清楚明白地告訴她,她只不過是他任昊東用來發洩的工具而已,再無別的。

  而她也不要別的,只要忍,再忍!想著總有一天,她有能力,就可以遠遠地離開他,永遠逃離這個惡魔。

  也許,不必等到那天,他就已經厭倦她了,那麼她就可以解脫了,至於那種,不明白的情感,那種會讓她迷惑的感覺,還是統統都忘掉吧。

  她的自私,肯定是非常可怕的。

  喘著氣躺在床上,腦海裏不斷迴響著這句話,為了自己的將來,她好像什麼樣的犧牲,都願意。

  原來,她就是這樣的人。

  安靜的槍房,空間寬闊而且寂寥,整片、整片乾淨光滑的柚木地板,舉目望去,除了那遙遠的槍靶,再無其他。

  這裏寧靜,連微小的聲響,都是清晰可聞。

  「少主。」宮澤端往前幾步,恭敬地低喚著,怕打擾了主子,卻又不得不為之。

  任昊東沒有理他,只是繼續手裏的動作,倒出子彈、上膛、打開保險,複雜的動作在他做來既流暢又俐落。

  「啪、啪」幾聲脆響,一切都準備就緒。

  宮澤端以屏息的目光崇拜地望著他,每次看到少主練槍,他都有一種想要瘋狂膜拜的衝動,那每一個動作,都是完美地近乎神技。

  可是,該說的事情,還是得說,收回熱烈的目光,低下頭去,「梁問忻……逃掉了。」後面三個字,細聽還帶著抖音。

  聽到這個消息,任昊東連餘光都沒有掃他一眼,穩穩地舉起手,瞄準都不必,「砰、砰」的十下槍響,接著,拎起一旁乾淨的帕子,慢慢地擦拭著手槍。

  「只怕他會想要報復,少主……」

  「宮澤。」淡淡開口。

  「是。」

  「你跟在我身邊多久了?」

  「回少主,十年。」

  「十年?」嘴角勾了勾,「真是,很巧的數字。」將帕子一扔,手槍收入腰間,速度快得讓人臉看都看不清,轉身走了。

  留下那個頭垂得更低的男人,傻傻地望著那方被丟棄的帕子,原來,少主一直都是知道的。

  輕微的機械響聲在前方傳來,他抬頭,是槍靶,那個徐徐靠近的槍靶有無數個黑色的圓環,只有中心是一圈鮮紅,而那團紅色的中心,只留一個乾淨整齊的彈孔。

  十發子彈,竟然全都射中同一個地方,分毫不差!這樣的槍法,實在是,神乎其技。

  黝黑的臉龐抬了起來,面容是複雜的,原本以為,一切都在臺面下進行,可以瞞得過少主。

  畢竟,這十年來,少主的公事、私事基本上都是他的打理,可是誰想,他的一切,原來到頭來,早就被少主瞭解得一清二楚。

  他是老太爺派在少主身邊的耳目。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都處於痛苦的煎熬之中,如果不是老太爺當初救了他的命,他早就對少主死心塌地,絕不會再聽第二人的命令。

  十年,整整十年,從最初單純地聽命跟從,到後來的崇拜佩服,如果有一天,要用他的身體為少主擋子彈,他是連眼睛都不會眨的!可能,這就是少主會留他在身邊的唯一原因了吧。

  「他很危險,你一定要幫我盯住他。」

  少主早就知道,他是老太爺的人,可是卻也對少主忠心,兩方都要忠誠,其實就是兩邊都背叛!

  就如幾天前的梁問忻,少主在與他玩了近兩年的貓捉老鼠的遊戲之後,終於失了玩興,要一舉滅了他。可是老太爺卻說,梁家與原野家世代交情,不能殺,而且,說實話,飛虎幫在北部的勢力,真是非常龐大。可是,少主卻可以毫不在乎地想除就除,這般狂妄、這般自信,讓人由心裏感到敬畏。

  老太爺的意願,他宮澤端不能不顧,可是少主的命令,他也不能不服從,兩相為難,他在傷了梁問忻之後,下不了手,有意放了他逃走。

  這一切,都沒有能瞞得過少主。

  對於任昊東的性子,宮澤端雖然不敢說十分清楚,但多年相處下來,還是知道一點點的。

  任昊東是出了名的冷血與無情,對自己的爺爺,除了憎恨,再無其他,試想一個可以親手將自己的親生父親擊斃的男人,親情于他而言,算什麼?

  雖然,在原野家,親情這種東西,從來都沒有存在過!在原野家,有的只有權力和欲望,誰掌權,誰就是神,血緣算什麼?

  原野達三個兒子都死在他自己的手裏,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卻會死在最小的那個兒子手裏,這算不算報應不爽?

  當年的事情,真相如何,他是不太清楚的,但他知道,任昊東從來就不是好相處的人,從他回到原野家整整十五年,卻依然只從母姓,就連這座宅子,都是姓任,就知道,他任昊東與原野家的感情是如何的。

  今天,少主算是把話給挑明瞭,而他……望著那乾淨俐落的彈孔,暗自失神。

  看來,抉擇的時間到了。

  晚上八點,咖啡店的人流量總算是少了一些,倪貝貝揉了揉僵硬的肩膀,將打包好的垃圾往後巷拎去。

  幸好,她可以下班了,剛剛跟店長說了,處理好垃圾,就要直接走人,不然,她真是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支撐得下去了。

  她全身都是酸痛的,走路時,兩腿之間就會傳來隱隱的悶痛,而胸部,更是火辣辣的疼,內衣穿在身上,皮膚與布料摩擦都覺得好不舒服。

  這一切,都要拜那個男人所賜。

  每次他在臺灣停留,她全身上下,就沒有一處完好的肌膚,為什麼他不能像以前那般,一年來臺灣一、兩次就夠了?

  這一年來,他有大半的時間都留在這邊,只要他在這裏,她就會……

  想到這裏,水嫩的嘴唇被咬得更緊,那些火熱有難堪的夜晚,那些怎麼克制也克制不了的喘息與呻吟,她的心思,浮動起來。

  可惡,都是那個可惡的男人!他害她變成了一個淫蕩的女人了!

  就算他還沒有真正地佔有她又如何?這一年來,除了那裏,她用手、用嘴、用胸部,還有用身體上的任何一個部位,為他解決的欲望還少嗎?

  那層膜的存在與否,還有意義嗎?

  每次激動到了一種程度,她都有一種乾脆「做就做完」的衝動,可是他卻有絕佳的意志力,哪怕挑逗得她狂哭求饒,他都不會真正去佔有她。

  有那麼幾次,動作得太激烈,甚至帶出血絲來。

  可他,還是沒有做到最後。

  她有一種感覺,他在玩弄她,享受著這個沒有完全佔有,卻又什麼都做盡的過程,最終,他想要得到什麼,她已經不知道了。

  現在的她,只要記得,等她有足夠的能力,她一定要離開這個男人遠遠的,徹底地擺脫他,只是目前,她還遠遠不行,就只好忍著,再難、再累也要忍。

  「唔……」低沉的呻吟聲從不遠處傳來,嚇了她一跳。

  緊緊地握著大包的垃圾袋,她瞪著水眸,看見了腳下掉落的那一把槍。

  還是……真槍。

  生活在黑道男人的家裏,對於槍的真假,她可以一眼就辨別出來,而眼前這把,那麼流暢的線條、那麼烏黑的色澤,是貨真價實可以置人於死地的槍!看起來,這把槍,還不便宜。

  有槍!還有人!再次抬眸,終於看見躺在垃圾筒旁的那個受傷的男子。

  一身的黑衣,遠處燈光投射下,映照出他身下那灘血跡,很明顯,他受傷了,是槍傷,而且還很嚴重。

  槍械,一般來說,跟黑道的關係,差不了多遠,這個男人看著可不像是員警,那麼他……

  倪貝貝在腦海裏迅速浮現答案,「黑道恩怨」。

  那麼她……有多遠閃多遠!

  從小在那樣的環境長大,她可沒有存多少良善之心,知道有的事情,不該管的還是不要理,尤其是這種複雜的事情。

  她迅速地走到垃圾筒旁,將垃圾袋放進去,然後,轉身走人。

  雪白的襪子上突然出現一隻手掌,「救……咳……救……」

  水瞳烏黑而且濕潤,她轉身望向那個受傷的男人,黑暗中,他的臉龐看不清楚,不過他的身體真的很高大,聲音聽起來,也還很年輕。

  意思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他在求救。

  而她,早已經打定主意,不插手就是不會插手,不過,心裏僅存的那一點點良心,還是讓她開口:「我可以幫你叫救護車。」這是她所能做到的極限。

  「不、不可以……」微弱的聲音,但是反對的意味很濃。

  倪貝貝望瞭望不遠處的槍,好吧,看來可以確定這男人肯定不是員警了!黑道、槍傷,好像的確是不能去醫院的,電視裏面有演,那麼……

  抬腳踹開那只其實根本沒有力道的手掌,她如小鹿般飛快地跑了。

  這灘渾水,她可不想淌!她自身的麻煩都解決不了,哪敢再招惹?

  十分鐘後,她經過一家藥局,腳步停頓了。

  如果那個男人就那樣死了,她是不是算見死不救?特別是,那條後巷平常除了倒垃圾的,根本不會有人經過,那麼她是不是成了他唯一可以求助的人?

  好吧、好吧,只能怪她不能再狠心一點,跺了跺腳,心不甘情不願地進了藥局。

  當受傷的男人發現那個剛剛沒有良心,還狠心踹他走掉的女孩再次折回時,有幾分吃驚地瞪大眼,捂著還在流血的胸口,咳嗽著。

  「我所能做到的,最多就是這樣。」倪貝貝站著幾步遠之後,將一袋藥品迅速地丟給他,終於心安理得地再度跑了,她不會再回來了,她可以安心了。

  第二次被拋下的男人,徒勞地想要起身,卻連動一下都是困難,他費盡了心力,終於將那個系好的塑膠袋打開……

  「啊!」一口鮮血從他的嘴裏就這樣吐了出來,他喘得更加厲害,渾身發抖。

  是怎樣?這個小姐走便走了,不回來也就是了,她還跑回來,給他這個……

  這個女孩,還可以再氣人一點、再過分一點!就連瞎子都可以知道,他受的是槍傷,很嚴重的槍傷,胸口一直在流血,那個沒有良心的小東西,竟然、竟然給他買優碘和OK繃!

  她不是回來救他的,她是回來氣他的!男人終於不支地昏迷過去,大概,是給氣暈的。

  回到那個不算家的家,卻發現,那個男人已經走了。

  真好,他走了,希望這次他可以在外面待久一點,那麼,她也可以輕鬆好一陣子!沒有任昊東在的日子,她過得更平靜、更舒心,也更加地愉悅。

  去學校,有姚水晶和向芙雅的陪伴;放學,有充實的工作忙碌,她的精神比以往都要好。

  對於他沒有管她工不工作這件事情,她還是稍稍有些感激任昊東的,這個男人,只要不理會她,於她而言,就已是天大的恩賜了。

  十月、十一月和十二月,都在這種寧靜的氣氛中慢慢地流過,忙碌的耶誕節之後,過沒有幾天又是新年。

  倪貝貝走在臺北人群擁擠的街道上,今天有寒流來襲,氣溫下降得非常快。她攏緊身上的棗紅色薄呢大衣,快步走著,紅格子短裙,幸好有厚厚的黑色學生襪幫她遮擋寒風,不然,真會凍著。

  氣溫再降,也凍結不了那種節日氣氛,人行道上到處都是匆忙的行人,每個人臉上都有著興奮地表情。也是,就算現在的人對於新年的喜慶已經淡掉,可是可以放假,不管是工作的人,還是學生都會很開心。

  尤其是,過節的日子,街上的情侶也非常多,似乎,全臺灣的人都跑到這熱鬧的街上來了,摟著抱著的男女,一臉的幸福甜蜜,時不時還可以看到大膽的親吻、笑鬧。

  新年的假期,她反而不知道該如何渡過!那裏,她不想待著;去咖啡店工作,今年老闆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竟然說休假三天,不開店。

  好吧,一向充實的日子,一旦這樣空下來,她反而不知如何是好了。去找姚水晶吧,好像不合適,她要不就在公司實習,要嘛就趁好不容易偷來的空閒跟夏遠航那傢伙在一起;至於向芙雅,那只懶豬看定在睡覺。

  只要是假期,向芙雅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睡覺,天塌下來也沒得改變。

  所以現在她只能一個人茫然地走在街道上,不知何去何從。

  算了,去書店看書吧。好久都沒有這麼悠閒地時光了,捧一杯熱熱的咖啡,坐下來靜翻一本好書,在這寒流過境的日子裏,也算是一種極致的享受了吧。

  打定主意,她準備往書店而去,可是包包裏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嚇了她一跳。

  這支手機,從拿到手裏的那天開始,就一直都沒有響過,可是,她卻不敢放著不帶。這是那個男人給她的,沒有說用來幹嘛,也沒有要她一定帶在身邊,可是,她卻懦弱地乖乖帶著,每天出門前必做的事情,就是要看一下,確定電池是滿格。

  真是,做奴隸做成性了!不過,內心深處,她知道自己是為了確保,不讓任何事情成為他找麻煩的藉口,雖然那個男人要找她從來都不需要理由。

  手快速地在包包裏摸索著,終於找到了那支唱得歡快的手機,有著幾分害怕,輕聲回應:「喂!」

  「小姐。」制式的聲音,很明顯,是那個表情幾十年如一日的老管家。

  松了一口氣,幸好,幸好不是他,「有什麼事嗎?」細聲詢問。

  「少主要你立刻回來。」

  什麼?剛剛放下來的心又一次擰了起來,原來,還是他!

  離開了三個月後,他又回來了!她的眼前一片黑茫,明明處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人聲鼎沸,可是為什麼她卻有一種站在世界盡頭無盡雪原的冰涼感覺?

  「小姐?」手機那邊停頓太長,讓老管家生疑了。

  「好的,我馬上回來。」掛斷了電話,她沒有多加思考,往公車站走去。

  這個馬上,還是花了近一個半小時,大宅在半山,而她卻跑到市中心去了。一邊往那棟巨大的建築物走,她一邊暗自在心裏叫糟,她應該搭計程車回來的,這樣耽擱時間,想來某人會非常不高興。而他不高興,就會讓她更不開心,最終受害的還是自己,真是,受不了自己這種惜錢的性格了……

  穿過那片占地近百坪,修剪得漂亮整齊的草坪時,對於那輛囂張而且大剌剌停在昂貴的韓國草皮上的黑色悍馬,不由得側目。

  這輛車子的主人,好膽得真是讓人佩服,竟然敢在任昊東的地盤如此放肆,重點是任昊東還在家的時候。

  瞧瞧那輛車,明明算是充滿力量與野性的,可是卻一副很久都沒有洗過的樣子,全是灰塵與泥土,輪胎下麵,是滿滿的青草屑。望瞭望著那片被輾得很慘的草皮,她真是想要崇拜一下了,這世上還有人敢這樣來惹任昊東,借點膽氣給她該多好?

  打量的水眸,掃到車頂那紅紅藍藍的號志,猛地一僵,這是……

  「小姐,你回來了?」打開的大門旁,站的是永遠嚴肅地老管家。

  「嗯。」她收回視線。

  「少主等你很久了。」潔白的手套,將大門推得更開,意思明顯。

  她渾身一僵,雖然不願意,但還是往裏面走去。

  中央空調的恒溫,將外面的冷空氣完全阻隔,管家協助她脫下厚厚的大衣,「少主在客廳。」

  咬了咬唇,很明顯,這個男人有客人,她不想去打擾的,可是要進去,就必須得經過客廳,沒得選擇,慢吞吞地往裏走,在光線明亮的大廳裏,只需一眼,就看到了那個靜靜坐在沙發上,擦拭著他寶貝槍支的男人。

  依然是一身黑色,出自名家的襯衫,穿在他身上,將他冰冷的氣質表現得淋漓盡致,往上折了幾折的袖子,露出來充滿力量的手臂,領口頂端的扣子松掉幾粒,結實的胸肌若隱若現。

  此時的他,就像一頭蟄伏的猛獸,漂亮充滿生氣,但是很危險。

  「你竟然藏了這麼個美人在身邊。」一聲響亮的口哨聲,打斷了她的凝視。

  倪貝貝連忙低下頭去,天啊,她竟然看那個男人看得恍了神!就算……就算他長得不賴,她也不能這般丟臉啊!他可是她痛苦的根源,一切罪惡的開始!倪貝貝,你可以再不爭氣一點!

  「任,這是誰啊?」懶懶的男性嗓音,很慵懶、很隨意,「你要是在這裏私藏未成年少女,我可是不能不管的!」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著廳口站立的小女生,粉色的襯衫外面套著一件米色的毛線背心,下面是一條短短的格子裙,黑色的厚絨襪子,天啊,這個小姑娘看起來就是嫩得要命!任連這樣的女生都要下手?他傷腦筋地搖頭,嘖嘖感歎,「沒想到你這傢伙看起來清心寡欲,誰知道……」

  「她,是我收養的……女兒。」終於,一直認真擦槍的男人開口了,冷冷的話語,在說到女兒兩個字時,語氣更為低沉,那只小狐狸,真是,很有趣呢。

  倪貝貝不由得一顫,她有一種從腳底涼到心口的感覺,這是任昊東第一次說,她是他的女兒,她沒有感動,她只是感到害怕。

  「女兒?」另一個沉穩的男音響起,「你有女兒?」

  「事實上,十二年前就有了。」將那把銀色的槍在手裏掂了掂,然後開始拆解。

  「十二年前?」兩人同時驚呼。

  一道高大的身影逼近,讓倪貝貝不得不抬起頭來,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帶笑的容顏。

  奇怪,任昊東的朋友,怎麼都這麼喜歡笑?幾年前那個在書房出現的男人,也是笑意重重,眼前這個,也是那樣。

  不過,好像又有些不同!之前那個,笑雖然笑著,可是卻讓人由心裏發毛,看起來斯文俊朗,可是她卻覺得很害怕;眼前這個吧,也是一張笑臉,可是卻讓人由心裏感到愉快,可能是他眼角的笑紋讓人覺得,他是真的爽朗之人,也可能是他太不修邊幅、太過隨性,有點孩子氣的明快,簡單而舊舊的灰色T恤,洗得泛白的牛仔褲,帶著幾分痞氣、帶著幾分開朗,他讓她討厭不起來。

  「嗨,小妹妹,不要害怕,我是你,嗯,爸爸的好朋友,也是他的同學。」他伸出結實的手掌,朝她示好。

  倪貝貝咬著唇,望著那看起來溫暖而乾燥的大掌,猶豫著要不要去握。她其實不想跟那個男人的朋友有過多的接觸,就算這人看起來不壞,她也不要。

  可是,當著眾人的面,她不理他,好像也不合適。

  「方爾正,你不要逗她。」正義的使者出聲,及時解救了她的為難。

  那是另外一種類型的男子,陽剛正氣,一身的沉穩與安全,看到他,不知道為什麼,就有一種安全的感覺,他不是很帥,可是卻英氣十足,讓人打心眼裏佩服起來。

  「你好,我是程奕陽。」簡短地點個頭,自我介紹。

  終於,有一個不愛笑的了,她匆匆地回禮,依舊低下頭去,「我先回房去。」再不走,她就要受不了這裏的古怪氣氛了。

  「坐下。」淡淡的命令,凍住了她的腳步。

  是怎樣?他有他的事情要處理,讓她留在這裏做什麼?在心裏腹誹著,卻也不敢違抗他的話,乖乖地走到離他最遠的沙發,坐下。

  「任,你這傢伙可真會藏的啊。」方爾正走到沙發前,重重地坐了下來,然後,像在自己家一樣,乾脆直接窩進去,長長地腿抬起來擱在小桌上,一臉的自在與隨性,「瞧瞧,你像養珍珠似地養了個女兒十二年,我們這般的交情,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任昊東連眉眼都沒有抬,只是靜靜地玩著手裏的槍。

  「喂,你別老是玩那個東西好不好?」不爽地抬眉,從自己腰間掏出一把手槍,連著槍套一起「啪」一下摔在面前的桌子上,「真是沒有天理,你的東西,讓我眼饞得要命。那些人,就知道占著位子不做事,瞧給我配的這東西,跟玩具似的,被你比到天邊了。」

  「你只是個小隊長,配的槍是警局的標準配製,徑口……」一直沒有再說話的程奕陽平淡地說著。

  「拜託,阿陽,不要把你的資料在我面前背一遍,我聽到就頭痛。」方爾正求饒地連聲說道。

  什麼?那個痞子男竟然是警局的小隊長?倪貝貝吃驚地抬頭,重新打量著他,難怪停在外面的悍馬車頂上掛著警燈,原來是他們的車,可是……

  疑惑的目光飛快地掃過那個依舊沉默的男人,黑道跟員警,還是朋友跟同學?這會不會太奇怪了點?

  「你喜歡?」拆開了研究夠了的男人,在一秒內將槍重新組合起來,抬眼問道。

  「哼。」方爾正興味一笑,「能到你手裏的,都是好東西,你說我會不喜歡?」任昊東眼都沒有眨,直接將槍扔向他,方爾正俐落地接過去。

  「那就是你的。」

  「這個目前黑市的價格已經到了十萬美金了。」細細摩挲著手裏的東西,如同寶貝般。

  「哼。」錢對於任昊東來說,算什麼?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4 18:33:31

  第五章

  「好了,閒話說夠了。」程奕陽一臉正色,稍稍掃了倪貝貝一眼,再定定地望向任昊東沉吟說,「傅亞烈,你知道嗎?」

  大哥,你不要看我,我也不想坐在這裏聽你們說這些東西啊!倪貝貝在心裏暗暗叫苦,可是沒有暴君的同意,她也不敢離開。

  「嗯。」

  「上頭放下話來,我們這次的目標,是他。」

  「所以?」

  「聽說他跟日本的原野家非常有淵源。」這就是為什麼他們今天會來找任昊東的原因了!

  身為好友,他們多多少少還是瞭解任昊東的,知道一些他的家世、知道他的背景,當然也知道,他是原野吉雄的……孫子,即便沒有感情。

  「你們想要如何?」

  「姓傅的可真是貪心。」方爾正一邊擺弄著手槍,一邊感歎道:「什麼事情賺錢,他就做什麼!之前那宗跟田氏的毒品交易,就是他提供的貨源。妓女、賭場都有他的份,最近聽說他又盯上槍支走私了。任,你看我做什麼?人家搶你的飯碗,你去瞪他啊。」

  「好了,這是你該說的話嗎?」程奕陽打斷他。

  「唉,我們也真是倒楣,你說員警與黑道,從來都是水火不相容,偏偏我們竟然成了同學,還不打不相識地交了朋友,你的事情,我們當然知道。想管,哼哼,說實話,管不了。」那當然,任昊東是什麼樣的人?勢力遍佈全球,政界、金融界,全憑他呼風喚雨,要錢有錢、要勢有勢,想抓他,做夢比較快,而且,他們也根本不會去動手。

  當員警這麼多年,知道這個世界,並不只有黑白,還有灰色地帶,有時員警管不了的事情,黑道可以擺平,而且處理得很好,這麼多年任昊東心情好時,也真是幫了他們的大忙。

  「可是這次這個傅亞烈,我們是非要不可。」程奕陽望著任昊東,認真地說道,來知會他,意思就是說,哪怕與原野家有關,他們也會動手。

  「我們已經與日本的警方協商好了,至於會不會牽扯到原野家,就要看涉入的程度了。」

  其實這話,說說也便罷了!原野吉雄在日本是什麼樣的勢力?就算如今已經不當家,可是也沒有誰能隨便動他一手指,不過,如果原野吉雄一定要為傅亞烈出頭,事情就難說了。

  「請便。」任昊東一臉平靜,仿佛「聽」就是今天的唯一功能。

  「好,話說完了,我們就先走了。」程奕陽站起身來,向任昊東點了點頭。

  方爾正隨之起身,朝倪貝貝揮手,「小妹妹,下次再見。」

  她有禮地點頭,算是回答。

  「真是的,你還是要經常出去走走,別老跟在這傢伙的身邊,瞧瞧,一個青春少女,也像他一般死氣沉沉的,多沒有意思。」方爾正雙手插在褲袋裏,「有時間去南部玩啊,來找我,我保證……」

  「方先生,程先生已經上車了。」老管家適時打斷他熱情的邀約,提醒道。

  「啊?怎麼這麼快?」哀嚎著,連忙往外跑去,知道程奕陽這傢伙死板得要命,如果他不上車,阿陽也不會等他,直接開車走人,一邊跑還一邊揚了揚手裏的槍,「多謝啦。」

  不到一分鐘時間,一陣強勁的引擎聲傳來,再是車子遠去的聲音,那沉重的摩擦聲,看來,昂貴的草皮,又再次遭劫,倪貝貝看到一向沒有表情的管家臉頰抽動了好幾下。

  如果不是任昊東在,她可能真的會笑出來。

  忽然意識到,自己還坐在客廳,還在他的身邊,她立刻警覺地收起情緒,有幾分不安地望著那個一直沉默不語的男人。

  真是一隻狐狸,任昊東一手放在沙發扶手上,一手撐著下額,冷冷地打量著她。

  還是太嫩了,心機終究不夠老練。

  對於她的心思,他看得分明,如果也可以明白為什麼她在他的身旁,他會覺得心煩又心安,就好了!也許是時候將她丟入豺狼虎豹之中,這樣會不會對現在的情況有所幫助?

  在他的視線裏,她坐立難安,也勉強鎮定。

  半晌,他站起來,丟下一句話,走了。

  「你可以開始準備了。」

  她愕然,準備?準備什麼?為什麼要準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沒有想到,任昊東竟然將她帶到了日本。

  倪貝貝覺得自己丟臉死了,生平第一次坐飛機,居然暈到不行,飛機還沒有起飛,她已經頭暈起來,當機身傳來第一下震動時,她再也忍不住吐了出來。

  真是,再尷尬不過了。

  望瞭望坐在身邊的任昊東,她的臉色蒼白,經過剛剛的瘋狂大吐,她現在全身都是軟的,動也動不了。

  一點一點的冷汗,從她皮膚裏往外冒,她不舒服,非常、非常地不舒服。

  任昊東看著那個被暈機折磨得慘兮兮的娃娃,她在座位上輾轉,似乎怎麼都找不到一個舒服的姿勢,向來泛著粉紅的健康臉蛋,此時卻比他手上的文件頁還要白,他的眉,淺淺地皺起來,對於她那蒼白的臉蛋,感覺非常得不順眼。

  他伸手,拉住她的手。

  「唔……」倪貝貝被他驚嚇到,以為自己打擾到他,連忙跳起來,「我去廁所。」

  任昊東沒有理她,直接摟她進懷裏,讓她的臉蛋埋入他的胸膛,感覺到她還想掙扎,他平靜地開口,「老實點。」

  僅僅三個字,就凍住了她的不安分。

  她就這樣,靠在他的懷裏,鼻端呼吸道的,是他清爽的男性氣息,還有淡淡的刮胡膏的味道,一種很心安的感覺。

  飛機遇到氣流,一陣波動,可是她的頭,似乎沒有那麼暈了。

  閉上眼睛,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嘴角勾起了一抹好甜、好甜的笑。

  短短的幾十分鐘,其實很快就過去了。

  當飛機在他的私人停機坪安然降落,他放開她時,她居然有一種懊惱地想要抗議的衝動,這種衝動,嚇壞了她。

  可是接下來更嚇到她的,是那座位于東京奢華到一個極致的豪宅。

  身後,彩妝師、美容師還有服裝師一堆的人,說著她聽不懂的語言,將她當成洋娃娃般左右擺弄著,她不習慣這樣,也不喜歡,什麼狀況都搞不清楚就這般任人擺佈。

  從一下飛機,來到這裏,任昊東就將她交給這群女人,之後就不見蹤影。

  她的人生,有任昊東這樣一個男人存在,已經很悲慘了,不想再被別的人來操縱。

  「我不要換衣服,拜託別拉了。」數不清第幾次阻止那試圖要將她身上衣服脫下來的雙手,她感到頭痛萬分。用中文、用英文分別說了一遍,可是,身後的女人們還是在那裏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沒有一句是她可以聽懂的。

  「你們可不可以不要再說了?」

  「拜託……」

  「他們聽不懂的。」終於,一道很嬌柔的女性嗓音在門邊響起,說的是倪貝貝再熟悉不過的中文,讓她驚喜地轉頭。

  一個身著正式套裙的女人,就這樣站在門口,定定地望著她,眼神深思,她是一個很典型的都市職業女性,俐落的衣物,淡淡的妝,明媚嬌妍,分外動人。

  一個很典型的日本女人。

  看著那一絲不苟的頭髮,還有一點皺褶都沒有的衣物,她隨時可以去覲見總理也不會失禮。

  「你……」倪貝貝謹慎地開口。

  「我是松田惠,請多多指教。」行了一個九十度的彎腰,態度有禮,卻疏離。

  「你好。」發絲被人握在手裏,她無法回禮,只好點頭,「請問,她們現在是在做什麼?」

  她指了指身後這一群人。

  「今晚七點,原野家會有新年酒會,小姐作為原野家的一員,首次公開亮相。」

  「什麼?」驚嚇,超級大驚嚇,讓她一時全身發冷。

  「小姐身後的,都是專門從巴黎請過來的一流設計師,她們只聽得懂法語,所以少主派我來為小姐作翻譯。」眾所周知,法國人對於自己的語言非常地驕傲,哪怕現在英語是國際語言,法國人還是不屑一顧,以說法語為榮。

  倪貝貝處於驚訝之中,恕她不能反應。

  她要在原野家的酒會上出現?任昊東怎麼可能會做這樣的事情?她以什麼身份去?女兒?

  情婦?女奴?

  驚慌地抬頭,望向那個冷淡的女子,「我可不可以不去?」

  松田惠挑了挑眉,「你說呢?」

  是啊,怎麼可能不去?任昊東決定的事情,還能有誰可以去更改?只是,他從來都是厭惡她,將她當成泄欲的女人,為什麼會突然決定讓她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關於原野家,這麼多年來,她多多少少還是知道一點點的。

  原野家的大家長,原野吉雄,是任昊東的爺爺,不過很奇怪,為什麼他會姓任沒有姓原野,但這個問題,她沒有那個膽子去問他,而且,這跟她也沒有關係。

  那個男人對她一直都是冷處理,恨不得世界上就不存在她這個人,可是這次這麼高調地讓她公開,意欲為何?

  問,是問不出來的;不去,也是不可能的。

  「小姐,我希望你合作一點,酒會是七點整準時開始,現在已經五點了。」意即,沒有多少時間可以給你浪費了,最好識相一點。她又指了指她身後那群女人,「原野家可是高貴的家族。」

  很好,她明白了!倪貝貝沒有再說什麼,任由那群女人擺佈。

  那個松田惠將話說得那麼明白,她已經懂了,松田惠就是看不起她,眼裏的輕視,是連掩飾都懶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可是她大概也能猜到,原野家太高貴了,不是她這樣的平民可以攀得上的。

  但松田惠不知道的是,她倪貝貝根本就不想高攀,如果可以的話,她要遠遠地逃離這樣的夢靨。

  粉色的雪紡裙,如夢似幻般輕籠著她,削肩的設計,調皮的蝴蝶結在肩側飛揚,大大的裙擺在膝上三公分,青春可愛;她只上了一點點的淡妝,嘴唇塗了晶亮的唇蜜,烏黑的短髮柔順地貼服在頰側,晶亮的鑽石蝴蝶就在她的發間飛舞。今晚的她,很美、很美,就像一位純真粉嫩的公主。

  當她在松田惠的陪伴下,出現在無數達官顯貴面前時,一瞬間,輕聲交談的人們,全都安靜下來,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倪貝貝感覺全身的血液瘋狂地湧動著,她好像進入了一個原始叢林,裏面全是猛獸,讓她不敢再往裏走,明明這些人看起來,都是斯文高貴、彬彬有禮,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就是感覺這個大廳就是龍潭虎穴,不能踏入。

  「小姐,該進去了。」松田惠在一旁催促。

  她抗拒著,想要後退,不行,不能進去……

  抬眸,然後,她看到了森林之王,那頭安靜卻殺傷力極大的猛獸,任昊東。

  這個男人,還可以再囂張一點!在這種正式的場合,他依然隨性地穿著黑色的襯衫、黑色的褲子,襯衫的袖子甚至沒有規規矩矩地扣好,而是往上折著;沒有系著可笑的領結,就算是再昂貴的襯衫,在這樣的場合穿著,應該算是不得體的吧?

  可是,任昊東就有那樣的能耐,隨便的穿著,卻讓他氣質卓然,充滿著王者的風範,他站在那裏,手裏握著一杯酒,與她的視線相接,不知道為什麼,在此時此刻,她沒有像以往那樣,立刻移開眼眸,而是安靜地注視著他。

  可能,是他今晚,看起來特別危險,也可能,是他那種讓萬眾臣服的領袖風範讓她吃驚,也可能,什麼理由都不是,她只是,單純地想要這般望著他。

  而他也定定地望著她,深邃的眼眸裏,閃著複雜的光,似乎他們隔著眾人對視了有一個世紀之久,然後,他神情一肅,像是作了某個決定般,仰頭將杯中金黃的酒液飲盡,伸出手指,高傲地朝她勾了勾。

  多麼自我、多麼囂張,倪貝貝甚至聽到身旁的松田惠抽氣的聲音,望著他越久,她的心反而越寧靜。

  他的命令,她不敢不從,於是,舉步朝他走去。

  廳裏的眾人紛紛往南邊走開,如同摩西分開紅海般,讓她就這樣走向他,一直到他的身邊。

  「昊東。」那個站在他身旁,大約六十來歲的老者,開口問出了所有人的疑問,「這個女孩,是誰?」

  這個人,她好像以前在電視裏面看到過,倪貝貝小心地打量著老者,不說話,也輪不到她說話。

  「她?」任昊東薄薄的嘴角一勾,帶著幾分惡意,伸手攬過她纖細的腰肢,刻意用低沉的音調回答,「是我的……女兒。」

  她的存在,於他而言,已經越來越危險!

  天生的本能,讓他想要毀掉這種危險,不讓它存在,既然這樣,就只好,將她推進虎穴了。

  「什麼?」那個在日本政界擁有巨大權力的閣老,一向善於掩飾的臉龐首次閃過錯愕地神情,「女兒?」

  精明的目光,集中在他摟住她的那只手臂,這樣充滿佔有欲的抱法,可不像是父親對女兒的,倒像是……

  任昊東的話,就像一枚炸彈,讓整個大廳都沸騰起來,眾人竊竊私語,全都驚訝萬分。

  「昊東,你在做什麼?」一聲嚴厲的喝斥聲傳來,倪貝貝抬頭,看見一個充滿威嚴的老者,拄著龍頭拐杖徐徐走過來!一身日式傳統的長袍,年紀大約七十歲左右,可是精神還是很好,眼睛像鷹非常銳利,嘴唇緊抿,刻滿一條條倔強的紋路。這個人,一看就很難纏。

  在旁人的攙扶下,他來到了他們的面前,拐杖用力往地面一跺,「胡說什麼?」

  「胡說?」任昊東微微一笑,可是笑意卻未染眼眸,「這個女孩,是我任昊東的女兒,千真萬確。」他的手臂稍稍用力,將她往前帶,「她可是我的……掌上明珠。」

  這次,倪貝貝真真正正地曝露在眾人的面前,接受大家明目張膽地打量,她不知道自己應該微笑或者嚴肅一點,這樣的場合,她一點經驗都沒有。

  可是,她又不想表現得像沒有見過世面的小女生,雖然她就是那樣的。

  她的背脊,挺得筆直,卻笑不出來,就只能一臉平淡,站在他的身邊,任人品頭論足。

  她不知道為什麼任昊東這次會這般高調地讓她曝露在眾人的面前,但她知道,只要他做的事情,沒有一件是對她好的。

  「我不承認!我原野家,不收來歷不明的野種。」老人氣得鬍子都快要飛起來了。

  「老太爺,請您不要太激動,小心血壓。」隨行的人員連忙安撫道。

  原來,這個凶得要命的老人家,就是掌控原野家族近四十年的原野吉雄!倪貝貝偷偷打量著他,嗯,是任昊東的爺爺,可是他們兩個沒有絲毫的相像之處。

  原野吉雄是典型的日本男人,瘦瘦的臉,細長的眼睛;而任昊東的眼睛,其實很漂亮、很深邃,不過,只要看到他,就被他那種冷酷的氣質給嚇到,根本就不敢去看他長什麼樣子。

  「你聽到沒有,我不承認!」咬牙低吼。

  「宮澤。」任昊東一臉平淡,仿佛對於自己爺爺的怒吼根本就沒有聽見。

  「是的,少主。」一身正式穿著的宮澤端從角落走出來。

  「請老太爺回去休息吧,他累了。」

  「你敢?你敢這樣對我……」

  「老太爺,請。」宮澤端上前,做了個請的動作。

  「宮澤,連你也要背叛我了,是嗎?」老人的臉龐,紅得快要滴血。

  「老太爺,我是少主的手下,服從是應該的。」宮澤端低下頭,手臂撫上老人,將他往一旁帶去,「您還是先上去休息吧。」

  形勢,已經很明顯了。

  他們的聲音,其實不算大,除了身旁的人,大廳裏其他的人都聽不太清楚,一直到原野吉雄離開,他們都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可是一直站在旁邊的長谷次郎卻一清二楚!他在心裏暗暗歎氣,看來原野吉雄的氣數已盡,這片江山,早已易主了。

  往年的酒會,任昊東根本就沒有出現,自從他滿二十歲奪得原野家的大權之後,就離開日本去了美國,將事業的版圖擴張到讓人無法想像的地步,就連他在日本,也知道如今的任昊東,早已非池中之物。

  這幾年下來,原野吉雄的權力,已經被架空得一絲不剩,當年那個叱吒風雲的梟雄,如今已是晚年淒涼!任昊東這樣的猛獸,一旦成長,反噬毫不留情……任昊東就是這樣一個人千萬、千萬不能得罪他!

  任昊東一個眼神,樂隊立刻奏起悠揚的音樂,將剛剛有些僵掉的氣氛再度活躍起來。

  靈活的服務生立刻送上美酒,大廳的旁邊,豐盛而美味的食物源源不斷地擺上,日式、中式,還有西式,應有盡有。

  大家都是見過風浪的人,立刻神情自若地聊天用餐。畢竟能參加原野家的新年酒會,在日本的上流社會,這是榮譽的象徵,至於原野家內部的事情,不是他們所能管得了的。

  不斷有人來跟任昊東攀談,倪貝貝想回避的,可是那個男人的手臂像鐵腕一般死死地扣住她,她只能乖順地靠在他的懷裏,哪里也去不了。

  他們用日語交談著,倪貝貝聽得比較吃力,她只會些比較簡單的對話,難一點的,就一知半解了,不過,算了,反正她也不想聽懂!水靈靈的眸子好奇地看著那群人,很多人的臉孔都非常地熟悉,好像,曾經在電視裏看到過。

  咦,那個不是某個位高權重的大臣,他怎麼也在這裏?啊,還有那個……

  任昊東淡淡地掃了眼身邊那個好奇心重的女孩,真是沉得住氣啊!當年那個會哭、會鬧、會耍小性子的小女孩,好像已經消失了,變成了這個,乖得不得了,什麼都聽他的女人。

  可是他知道,她的一切,都是假裝的!假裝乖巧、假裝聽話,假裝什麼都放棄。

  很好,他真是想看看,可以將她逼到什麼地步,她的底限在哪里?

  他放鬆地站在那裏,看著這個低眉順耳的女孩,她耳邊那抹晶亮,引來他伸手把玩。

  倪貝貝不自在地想要閃開一點,這個男人,在這樣的大庭廣眾之下,撫摸她戴的水晶耳環,讓她感到心跳太不正常,這種感覺很奇怪。

  他抬起她小巧的下巴,望進清澈的眼眸裏,「很……漂亮。」

  臉蛋,突然變得通紅,他說她很漂亮……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任昊東會跟她講出這樣的話來,她是不是聽錯了?就算不想承認,可是她在聽到這句話時,心跳快得像是要從嘴裏蹦出來。

  「去吧。」他鬆開手,將她往前推。

  意思,很明顯,放她自由活動。她的腳好像有點虛軟,她好像有點站不住了,轉個身,她想走上樓找個房間休息一下,今天一整天下來,她也累得要命,肯定是太累了,才會產生這樣的幻覺與幻聽……她怎麼會覺得剛剛的任昊東,神情是溫柔的呢?

  「小姐,你還是留在大廳比較好。」宮澤端不知道從哪里轉了出來,擋住了她的去路。

  「是……他讓我走的。」

  「少主的意思,是小姐可以自由活動,可是沒有同意你離開酒會。」

  那好吧!倪貝貝依然一臉地乖巧,柔順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既然走不掉,那麼就去吃東西吧,折騰了一天,她早餓了。她的性格裏面,這麼多年下來,已經培養了一種叫做隨遇而安的東西,尤其是現在,她知道自己沒有資格也沒有能力去耍無謂的任性。

  走到長條型的長桌那裏,望著滿桌的美食,肚子咕咕地叫起來了,看來真是餓了。

  取來長盤,往裏面裝了不少做工精緻,看起來就好吃到不行的食物,嘖嘖,就算不太懂,也知道這裏供應的食物都是最頂級的,恐怕現在盤裏的東西,她就是累個半死都未必可以買得起,能享受就不要浪費,她倒是怡然自得地吃了起來。

  可是世上的事情,往往就不能遂人所願,瞧瞧,剛剛吃了一半,她的清靜就被破壞了。

  「小姐,我可以請你跳支舞嗎?"

  可不可以不跳?倪貝貝真想尖叫。

  可是,不可以。她想著,任昊東之所以讓她參加酒會,肯定有他的用意;這裏面的人,不是政要就是商業鉅子,她要是得罪了,恐怕有她受的。

  就算不認識、就算沒有人吩咐,她也是乖乖地接受這些不認識卻熱情得要命的人的邀舞。

  想要認識她的、好奇心重的,還有各種各樣的原因,還好大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就算私底下再怎麼不堪,在這樣的場合,還是很得體的,除了……

  「傅先生,我有點不舒服,可以麻煩你放開我嗎?」有禮地詢問,忍住滿心的反感,一直到開始跳舞.她才知道,原來這人就是之前程奕陽他們說的傅亞烈。

  她想要推開他,想要尖叫,因為這個外表看起來人模人樣的男人,從舞曲一開始,手就總是不規矩,在她背後恣意地滑動。

  「你不舒服嗎?我扶你去房間休息一下吧。」傅亞烈踩著舞曲,帶著她刻意地往角落移去。

  她要是讓他帶到房間去,恐怕不只是休息了,倪貝貝一聽就明白,「謝謝你的好意,我只是想要坐一下。」她全部的心都用在應付他那雙鹹豬手,一時沒有注意四周。

  「是不是頭很暈?」他不懷好意地走近她,笑得很邪氣。

  真想用力踩他的腳!暗暗咬牙,閃躲著。

  「那就,休息吧。」對原野家的別墅非常熟悉的傅亞烈,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手臂一推……

  她跌入了陽臺之中,幸好沒有穿很高的鞋,不然她肯定會摔倒,倪貝貝扶著陽臺牆壁勉強穩住身子。

  「砰」一聲,陽臺的落地玻璃門被關上並且鎖了起來,很快這個陰暗的角落,只有他們兩個獨處。

  「傅先生,我覺得這裏好冷,不如我們進去好不好?」情勢如何,倪貝貝立刻就已經明白了,硬來,她是鬥不過他的,那就只好裝傻,看看能不能好運逃過一劫。

  「冷嗎?」他邪惡地一笑,伸手鬆開領帶,「我很快就會讓你熱起來,我保證。」真是個甜美的美人兒啊.想想就渾身發熱。

  「傅先生,我可是任昊東的女兒。」這個傻,看來是再也裝不下去了,萬般無奈,她也只好借用某人的威名。

  「如果任昊東真的把你當女兒,我當然是連碰都不敢碰的。」外套很快地脫掉,一步步逼近那個小美人,真是漂亮啊!看起來又純真又乖巧,他最喜歡這種類型的,從看見她的第一眼,他就硬起來,疼痛難忍,現在終於有了一親芳澤的機會,不能自控地熱血沸騰啊。「不過,我們都清楚,你不過是他的情婦而已。而且還是最不受重視的那種。」如果任昊東有絲毫在乎她的話,就不會在這種場合那樣介紹她。

  再說了,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任昊東連自己的父親和兄弟都殺掉了,這樣的人,對於女人會有什麼感情?所以他才敢對這個女人動手。他相信,任吳東不會為了這個女人,跟他撕破臉的,畢竟,他家可是與原野家世代相交甚深。

  倪貝貝突然從之前那種飄浮的狀態中清醒過來,此時真是很想狂笑,任昊東沒有為她阻擋災難,他直接將她丟入地獄了,看來他帶她來日本,就是想要看到她這樣的下場。

  不過,容不得她多想,眼前那個色欲熏心的男人己經如餓狼般撲了上來。

  傅亞烈很有對付女人的心得,所以他沒有直接吻上倪貝貝,嘴唇裏面有牙齒呢,他還不想討皮肉痛,他抓住她的手,用力地反剪到身後,然後,開始撕那脆弱的布料。

  裂帛聲聽在她的耳內,既諷刺又恐懼,她也只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女,面對這種事情,就算平日裏再理智,一時也很難冷能下來!

  想要跳下去吧,陽臺的牆太高,她爬不上去,空間只有那麼點大,躲沒有幾下就被他抓到了,事到如今,她也只有拼命地掙扎尖叫。

  那熱烘烘的嘴唇,吻上了她裸露的肩膀,在她光滑的皮膚上貪婪地吸吮著,真是美啊,少女的皮膚,就像牛奶般,又香又滑,刺激得傅亞烈發了狂,大掌探到她的胸前,用力地拉扯,很快,倪貝貝身上的裙子就被剝離了,只剩下貼身的衣物。

  黏膩的吻一直延伸到她的胸部,她死命的閃躲,還是躲不開那如影隨形的吸吮,濕濕的唾液印上她的皮膚,讓她覺得噁心到了極點。

  她用力地咬上男人的肩膀,「啪」地一記耳光,打得她直接撞上牆壁,頭暈起來,嘴裏泛起腥甜,看來是牙齒咬破嘴唇了。

  「賤人,欠教訓!」被激怒的傅亞烈用力地推著她,細嫩的背部被抵在粗糙的牆壁上,掙扎的結果,就是讓她的背泛起火辣辣的疼痛,不要,她不要被這個男人碰觸,天啊,誰來救救她?誰?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4 18:33:49

  第六章

  那噁心的手探到她的身下拉扯著她的內褲,倪貝貝扭動著,這次是真正地害怕了,難道,她就要被這樣的男人給侮辱了?

  驚恐還有屈辱,讓她雙眸瞪得大大的,想要呼救的嘴唇被他死死地捂住,她情願就在這一刻死去,也不要被這個男人碰觸,那只噁心的手,眼看就要褪下她的內褲……

  突然,那個像野獸一樣的男人頓住了。

  她抬眸,看見傅亞烈扭曲的面容,然後,像電影裏面的慢動作一樣,高大的身子像軟泥般滑落在地。

  鮮紅的血,像水一樣在地面上漫了開來。

  愣愣地抬頭,看見那個握著槍的男人,像死神一樣站在不遠處,隔著厚厚的玻璃,冷冷地望著她。

  黑色的發絲,黑色的衣服,冷峻的容顏,平淡的表情,一槍斃命乾淨俐落,傅亞烈連哼都沒有來得及哼上一聲,就己經死了!這個男人,有多麼可怕?

  此時的任昊東,看起來根本就不像剛剛殺了一個人,殺了一個活生生的人!

  手掌穩穩地握著那把裝了滅音器的手槍,除了玻璃上的小洞,還有地上躺的死屍,一切仿佛就像是在作夢一般,太不真實了。

  「砰」地一聲,落地窗的鎖被槍打爛,驚醒了她的怔忡,他上前幾步推開窗,朝她伸手,「過來。」

  身上衣裳殘破,發絲淩亂,她像木偶一樣,僵硬地繞過那具徒瞪著空洞的大眼的男人,一步一步來到了任昊東的身旁。

  「怕嗎?」他低下頭,望進她的眼眸深處,問道。

  能不怕嗎?倪貝貝垂下水眸,無語。一直以來,都知道任昊東是黑道老大,知道黑道充滿著腥風血雨,充滿著殺戮,但,僅限於知道而已。

  一直到今天,一直到剛剛,她才真正明白.黑道,原來真正是黑道。人,在那麼一瞬間,就可以失去生命,不到一秒的時間。

  任昊東會殺人,只需要一槍,就可以做到了。

  而傅亞烈,肯定不會是他殺的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在這一瞬間,她曾經覺得離得很近的任昊東,又再次離她好遠好遠,看著他的容顏,覺得好陌生。

  就算是剛剛泡在熱水裏,也溫暖不了她的身子,她拼命地洗,想要洗掉那個男人留在她身上的痕跡,可是,她還是覺得好髒,難以忍受的髒。

  穿著厚厚的浴袍,她站在了他的面前,努力想要掩飾自己的顫抖。

  「你應該要怕的。」他箝住她的雙頰,逼她抬頭望向他,「知道為什麼讓你來這裏嗎?」冷笑著,一臉不屑,「就是要讓你認清自己的身份。」

  這個房間裏,只有他們兩個,寬敞、安靜,連暖氣都是靜靜的,沒有聲響。

  洗過澡之後,全身泛著浴後的清香,一股少女的純香,但雪白肌膚上卻佈滿了指痕,精緻的臉蛋此時是腫漲的,傅亞烈的那一巴掌可真是沒有憐香惜玉的心。

  看著她受傷的臉蛋,他突然覺得氣悶、難受,讓他想要再將傅亞烈狠狠地射成透明的窟窿!

  但同時他又很不滿自己這種莫名的情緒,看著她那張無辜的臉蛋,他就有種想要傷害她的衝動。

  「傅亞烈為什麼能將你帶到陽臺,你想過沒有?」充滿惡意的低語。

  她傻了。明明暖氣開得那麼大,一點都感覺不到寒冷,可是為什麼她會瑟瑟發抖?她覺得好冷、好冷,從未感覺到的寒冷,如雪一樣漫天鋪地地將她淹沒掉,她無法呼吸也無法開口,原來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是故意的,要給她這樣的教訓。

  是了,在他的眼皮底下,有什麼事情可以瞞得過他?傅亞烈那樣將她弄入陽臺,他會不知道?根本就是在默許,想要給她一個教訓!

  他冷笑著放開她的臉,「哼,還以為不一樣,原來也不過如此。」

  她也只不過是塵世間那無數的平凡女子中的一個,充其量,她會偽裝一些,雙面人的演技不錯,她其實真的沒有什麼特別的。

  將她丟入狼群,她也只能是被啃得一乾二淨,沒有反抗的能力。

  倪貝貝像個娃娃,不能反應也無法反應。

  他走到一旁的吧台,為自己倒上一杯酒,一飲而盡,冷冷的丟出兩個字,「滾吧。」然後,拎出自己的寶貝手槍,慢慢地擦拭。

  那漆黑的色澤,還有烏沉的槍口,一下子刺激到她,情緒瞬間變得很激動起來,「你、你殺人了!」

  他抬眸,望著她,帶著故意的邪惡,「真是,髒了我的槍。」他原來真是沒有想要自己動手的,但他想看看,這個女人的底限在哪里,是不是任何男人,都可以得到她?

  可是看著她泛淚的眼,那種痛苦的神情,他還是開槍了……

  他本該享受折磨她的快感的,但是……她那佈滿眼淚的臉蛋,會怪異地揪住了他的心,讓他感到了疼痛!有多少年,沒有這樣的感覺了?

  或者,是她的臉蛋,太過絕望、太過……

  「惡魔,你們都是惡魔!」不管是想要強暴她的傅亞烈,還是剛剛殺掉他的任昊東,他們全都是惡魔。

  「惡魔?」他嘴角微勾。

  「放我走,我要離開這裏,離開你,放我走!」沖到房門前,拼命地扭著門鎖,可是打不開,怎麼都打不開!

  她尖叫著,一直以來努力自控的情緒,終於失去了控制,再多的壓抑、再多的忍耐,到今天完全地崩潰了。

  說到底,她也不過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女,涉世未深,親眼看到一個人就那樣死在自己的面前,而這一切,都是眼前這一個男人操縱安排的,她的情緒能不受刺激嗎?

  「想走?」冷笑,太天真。

  「難怪當年媽媽會離開你,因為你是惡魔,你就是惡魔!」

  她,戳中了他心中最深的那道傷痕!

  酒杯,在他掌中被捏得粉碎,怒氣染上他的眼眸,「你再說一遍!」

  她猛地噤口,終於意識到自己說出了什麼話來,臉色變得異常蒼白,從發現秘密的那一刻開始,她就已經決定死都不會說出來,結果今天,她竟然……

  那本日記,那本深藏的日記,本該隨著父母的遺物一般被他徹底地毀掉,可是卻因為收在了她的舊衣物裏,包得太好而逃過一劫,至於她,也是在去年無意中整理時翻出來的。

  找到之後,她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將它藏得更好。

  每天都小心翼翼地看上一點點,生怕這個母親唯一的東西也被他發現毀掉。

  一天、一天,她慢慢地瞭解當年的那些恩怨情仇,瞭解了那份少女少男的初戀情懷,以及,她為什麼會出生的原因。

  她沒有想到,任昊東,竟然是愛過她的母親的。

  原來這樣的一個男子,竟然也曾經愛過,她看著日記時,也曾幻想著,被他愛上,會是怎樣的感覺?

  知道這件事情,讓她吃驚不小。雖然很多事情,在母親的日記裏,並沒有解釋清楚,但她也明白,日記看便看了,絕不能在他的面前提隻字半語,可是今天——

  「原來我一直都小看了你。」如寒劍般冷冽的黑眸閃了閃,眼色深沉,他站起身,將酒杯的殘片甩掉,一步步朝她逼近,「看來懲罰還不夠,你竟然還沒有管住你的利嘴。」

  「你!」他的樣子太可怕、太危險,嚇得她飛快地往後退,一直退到窗邊,巨大的簾子擋住了她,沒有退路了。

  「女人,把你剛剛的話,再說一遍。」很近很近,近得她感覺到那帶著烈酒的氣息就灑在她的肌膚上,明明是灼熱的,可是卻讓她發抖。

  「讓我走,我要離開。」

  她試圖逃跑,可是卻被他捉住手臂,拉近,「很好。」他笑著,「本來沒想過要這麼早的,不過—— 」稍一用力,只是系著的浴袍被拉了開來,雪白晶瑩的嬌軀就這樣呈現在他的面前。

  「不要!」死命地掙扎,卻被男人一把按住反壓在簾子上,結實的手掌從她背後探進去,「啪」地一下,少女前扣式內衣暗扣被打開來,並扯下拋開,大掌揉上飽滿的雪膩。

  一隻手掌來到她的絲質內褲上,拉著它往下.她不願地扭動著,他的意圖那麼明顯,而她,在這樣的情況之下,絕對不可能讓他對她做那種事情,所以她死命地抗拒著。

  任昊東低下頭,在她耳邊冷笑,「真是,愚蠢。」指間稍一用力,薄薄的布料應聲而裂,就算沒有褪下來,也失去了遮蔽的功效,只能殘破地留在身上。

  手掌住上,兩指探入她的唇內,逗弄著她的軟舌,在細細的表面摩挲著,她的唾液,不受控制地分泌出來,濡濕了他的指腹。

  他很滿意地將手指從她的嘴唇裏抽了出來,探到她的羞花處,直接戳了進去。

  「啊!」她用力地咬著唇,身子猛地一僵,痛楚強烈。她根本就沒有動情,體內還是乾澀的,他這樣粗魯的動作,讓她的痛感加劇。

  就著指腹的那些銀絲的濕潤,他重重地抽動起來。

  指尖抵到那層軟軟的,讓他唇間勾起來,「真是固執。」這一年來,有好幾次弄得比較激烈,都會弄傷那裏帶出血絲,可是,它卻依然固守,不肯破掉。

  「唔,住手!」他的手動得太厲害,讓她痛、讓她發狂、讓她不願屈服。想到那雙手,是沾滿鮮血,她就難受,雪白而飽滿的臀兒瘋狂地扭動著,想要從他的控制之下擺脫,她的雙手撐在簾後冰冷的玻璃上,猛地用力,竟然撞開了他,抬腿就要跑。

  他手掌一探,抓住了她絲滑的烏髮,沒有絲毫地憐惜用力一扯,將她再度拉回自己的懷中。

  「啊!」她尖叫著,細緻的眉兒緊皺。

  下重手將她用力按在玻璃上,「想跑?」

  身後是他強壯的身體,他的氣息滿滿地籠罩住她,沒有一絲的空隙。心慌心亂,她逃無可逃,就如同潔白無辜的兔兒一般,被牢牢地叼在猛虎的嘴裏。

  他扭過她的臉來,狠狠地堵了上去,小妮子倔強得很,咬緊牙關就是不鬆口,不過,難不倒他,伸指在她的臉頰上一捏,立刻可以長驅直入。

  被堵了滿嘴,全都是他的氣味,嗜欲的舌頭將她的卷起來,重重地吮,沉沉地吸,唾液瘋狂地交換著,她被逼吞咽著屬於他的男性液體。羞辱、不甘還有幾分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讓她衝動地用力咬下他的舌。

  他吃了痛,可是卻沒有鬆口,腥甜的血液混和著他們的唾液,在嘴裏蔓延開來,有著一種瘋狂的滋味。

  好可怕、好驚恐的一吻,明明她咬著他,她傷了他,可是他卻強勢地不放過她,反而是她,被他的生猛給嚇著,鬆開齒關。

  沒有了牙齒的緊咬,血液流得更暢快,他們的嘴裏,充滿著鮮血的腥味,卻全部他堵了回去,逼著她大口大口地吞下去。

  這樣算不算是自己種的苦果自己吃?雖然,她飲下的是他的血。

  終於,這驚心動魄的吻結束了。

  他鬆開她,血絲從他的嘴角泌出,他伸指一擦,望著指間那抹紅,冷笑,「真是,有好久都沒有人可以讓我流血了。」

  望著她赤裸的嬌軀,惡意地逼近,「你知道我怎麼對付那些讓我痛的人,嗯?」

  她的眼眸,瞪得很大很大,烏黑的瞳孔裏,他的影像清晰,「那就是,讓他們更痛!」

  用力地將她反按過去,手掌伸到她的腰間定住她的掙扎,膝蓋插入她的腿間稍一用力,輕而易舉地分開了它們。

  倪貝貝被壓在玻璃之上,隔著厚厚的簾幕,卻依然感覺到那冰涼的溫度,就連室內的暖氣也無法讓它溫暖起來。身體被迫擺出一種非常屈辱的姿勢,她聽到皮帶抽開的聲音,然後拉鏈打開,這是?

  「不要,拜託你,不要。」當那強大的壓迫力欺近她,她終於知道,這個男人今天是下了狠心要教訓她了。

  天啊,對於他的強壯,她再瞭解不過,他如果就這樣進來的話,她會死的,她肯定會死的,服軟了,再倔強、再不甘,也只好服軟。

  「現在會求了?」他在她耳邊問道,聲音沉沉。

  「求求你。」沒有自尊、沒有傲氣、沒有膽色,她只能哀求著他,因為那個分身,實在太可怕了,她知道他的力量,她真的害怕了。

  「晚了。」他低笑著,腰間用力,直直地插入她的體內。

  沒有溫柔對待、沒有存憐惜之心,這世上最脆弱不過就是處女的貞膜,抵抗不了如此強大的征服力量 ,只能乖順地臣服,應擊而破。

  「啊!」這聲痛吟,是再真實不過了,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就像是被人用刀狠狠地劃開一般,痛徹心扉,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腿撐不住身子的重量,往下軟去,卻被男人結實的手臂支撐著,按在那裏。

  她原本可以不用這麼痛的,可是任昊東沒有收斂一點力道,狠狠地擠開那兒,享受著開疆拓土的異樣快感,結實的臀部再度用力,將自己頂入她的最深處,有一種濕潤的液體漫了出來,對男人而言,是一種爽快到極致的折磨。

  她的裏面強烈地蠕動著,拼了命地想要將那個讓她痛到想死的兇器給擠出去,可是,任昊東就是要教訓她的,就是要讓她痛的,所以更是頂的更深。

  他沒有給她一點的溫存,沒有適應的時間,直接就在她體內動了起來。

  她的哭叫、她的哀求,聽在他耳內,只會刺激得他發狂,越是嬌嫩的哀求、越是可憐的告饒,他就越是不願控制力道,將她往死里弄,就想著,將身下這具年輕稚嫩的身子,撕碎了、攪壞了。

  處子的鮮血,隨著他的動作,被帶了出來,順著她潔白的大腿蜿蜒而下,細細縷縷地向地面淌去。

  進的氣少,出的氣多,下體的痛楚一直都在延伸,沒有減弱,而身後的男人,每一下都是扎實的衝撞,她漸漸覺得眼前發黑,終於身子一軟,往下滑去。

  她昏了過去。再度醒來,竟然還被男人按在那裏,體內囂張的巨獸,還死死地堵在那裏。

  「醒了?」他按著她,危險低語。

  猛地一記戳刺,讓她說不出話來,真是羞憤欲死。為什麼不讓她就這樣一直暈過去?他怎麼還沒有做完?

  「我們玩點不一樣的。」他惡意地說道,然後手掌撫住那厚厚的天鵝絨簾布「刷」地一下,一把拉了開來。

  「啊!」倪貝貝克制不住地驚恐尖叫,這個男人、這個男人竟然就這樣!

  簾外,是透明的玻璃.巨大整幅的落地玻璃,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玻璃之外,竟然是那賓客如雲的大廳!

  這個刺激非同小可,倪貝貝嚇得全身抽搐,身下不由自主地猛地一夾,引來身後男人粗喘一聲,繼續兇猛地大動!

  「不要。」她哭了起來,淚珠不斷地落下,她怕了他,真真正正地怕了他,這種屈辱的姿勢、這般難堪的場面,就這樣毫無隱私地暴露在眾人面前。

  她、她不要活了!瘋狂大哭起來,不依地死命掙扎,就算弄傷自己也無所謂,她不要,不要被別人看見.

  乖順的小貓,發起狂來,威力還是不容小覷的,可惜她遇上的是任昊東,再鬧、再掙扎,也沒有用,被死死地壓在玻璃上,任他縱情。

  柔軟的胸部,在厚實的玻璃上,被壓扁了,隨著他的動作,一下一下地掩擊著,帶來疼痛,冰涼的玻璃,與身子的火熱,兩個極端,詭異地融合。

  這一刻,倪貝貝真的恨不得自己就這樣死掉算了,多麼丟人、多麼羞恥。

  呼出的熱氣,在玻璃上形成朦朧的輕霧,身下的痛楚,變成了一種麻木又尖銳的鈍痛,她閉上眼睛,不敢望向大廳,在這麼多人的面前,她被這個男人如此佔有著,這個名義上是她父親的男人!

  還要多久才能結束這種難堪?不如讓她死了!咦,不對,如果大廳裏的人看到了他們這樣,又怎麼會那麼神情自若?

  「發現了?」感覺到身下女孩的收縮,他退了出來,將她的嬌軀轉過來,望進那雙含著淚的眼眸,卷翹的長睫下,如墨的眼眸,此時就像養在水裏的兩粒黑葡萄,稚氣又可愛,讓人,恨不得狠狠地重手欺負。

  「他們看不見我們,對吧?」嘟了嘟嘴唇,有幾分委屈、有幾分無奈,強烈地驚恐過後,現在的她,猛地放鬆下來,語氣裏竟然還有著幾分輕不可辨的嬌意。

  她該恨他的,恨他就這樣強佔了她,將她羞辱到這種地步,可是強烈的恐懼過後,目前她只能放鬆,而無暇再去想其他。

  「失望了?」欺近,潛入她的腿間,拉開雪白的大腿,繞至他的腰後,再度挺進。

  痛感還在繼續,這場感官的戰爭,她沒有體會到分毫的樂趣,可是他沒有讓別人看到,沒有讓她的自尊完全喪失,她終於安心了。

  「還是,你喜歡有觀眾?」享受著少女濕潤而綿軟的身軀,他的眼眸灼熱。

  「不要!」知道這個男人,從來都不會隨便說說,嚇得她連忙摟緊他的脖子,身子完全攀附著他,微微發抖。這般嬌弱、這般無助,剛剛還耍著脾氣!再會裝、再狡猾,她也只不過是一個十八歲的小娃兒,嫩得很。

  隨著她的動作,那裏更緊地圈住他,就算沒有歡愉,可是女性的本能,還是自然地反應著他。

  言語在此時變得多餘了,任昊東抱起她,抵在窗上激烈地動作著。

  真想要就這樣弄壞了她,從後脊竄起的快感,讓他腦海裏只有這樣一個念頭,他的欲望在她身體裏恣意逞兇,而她除了婉轉承歡,再無選擇。身子是痛的,情緒卻已經放鬆下來,她呻吟著、喘息著,淚眼朦朧。

  也許征服,並不代表勝利;也許痛與不痛、愛與不愛,誰都無法分清。現在,此時此刻,這場歡愛裏,交織的究竟是恨呢,又或者,是別的什麼。

  日子,依然像往常一樣,上課、打工、跟好友聊聊天,似乎什麼都沒有改變,可是事實上,有很多東西都己經不一樣了。

  從日本回來,他們之間的關係,己經不一樣了,禁忌一旦衝破,就變得毫無節制。

  白天,她只是一名普通的高三學生,受著聯考的壓力;可是到了晚上,她就是他床上的欲奴,專門滿足他的欲望。

  當他心情好的時候,他就會有些許耐心,他對她所有的敏感點都一清二楚,只需稍加逗弄,稚嫩的身子便己經濕成一片,他的衝刺,會將她帶上難以想像的高潮。

  如果他心情不好,她就會有疼痛,可是己經被調教過的身體,也在慢慢適應那種粗暴的性愛,在痛苦中感受著那種混合的快感。

  這樣極樂與極苦的交織,讓她的思緒變得越來越混亂,她不知道自己現在究竟算是怎麼回事,身體變得很敏感,對他稍稍的碰觸,都會反應強烈。

  昨晚被某人恣意逞歡的部位,現在還泛著酸痛,他的欲望,像是積壓了千年萬年般,湧流不絕,她真是有一種吃不消的感覺,想到這裏,她忽然覺得自己小腹熱了起來。

  她怎麼了,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還是,原本她的身體裏就藏著淫蕩的因數,對任何人,都會……

  「倪。」一隻手掌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倪貝貝驚地差點跳了起來,水靈靈的眸子瞪向手掌的主人,一張帥氣的臉孔印入眼簾,這個……

  「倪同學。」被她劇烈的反應嚇到的男孩,年輕的面容卻依然帶著淺笑,俊朗的五官有著天生的燦爛笑容。

  「什麼事?」她的口氣真是稱不上好。

  倪貝貝與向芙雅、姚水晶性格是非常不一樣的。向芙雅對人都是溫柔親切;而姚水晶則是除了好友對任何人都不搭理;至於她倪貝貝,則要看心情。心情好時,可以乖巧甜美得像個天使,帶著無邪的笑容,心情不好,那就是魔女,惹到她真是要小心為上。

  看來,在不知不覺中,她己經深受那個喜怒無常的男人的影響。

  想到這裏,原本就惡劣的心情變得更加糟糕。

  男孩不受她壞脾氣的影響,仍舊是大大的笑容。「你今晚有沒有空?我可以請你看電影嗎?」

  約女孩子,他可是非常有經驗的,對於倪貝貝這樣的帶刺玫瑰;他很有興趣。

  「沒空。」她不像向芙雅那個傻丫頭,對於別人的示好,一點感覺都沒有。很明顯,這個男孩子想要追她,可惜啊,經歷過任昊東那樣的男人,別的人,再也入不了她的眼……而且,現在的她,也沒有任何心思及資格去考慮男女感情的事情,直截了當的拒絕,現在看來殘忍,但其實是最好的。

  「那你什麼時候有空?」從高一進來,他就迷上了倪貝貝這個美麗的女孩。她跟別的女孩子都不一樣,她活潑可愛卻不刁蠻任性,她愛笑坦率,從來都不矯揉造作。

  三年來,對於他的迫求,她是完全沒有放在眼裏,不過,沒有關係.玫瑰沒有刺,那還是玫瑰嗎?

  對於這個糾纏不休.不知道什麼是拒絕的男孩,倪貝貝秀氣的眉毛皺了起來,「永遠都沒有空,你不要來煩我,好不好?」

  他好脾氣地笑著,不介意她的惡言,「沒關係,我可以等。」

  這次總算是正眼看向這個男孩,清俊的眉眼,沒有那種張狂之氣,可是卻很儒雅,是一個,跟任昊東完全不一樣的人。

  不過當然不一樣!眼前這個,雖然俊美、雖然秀氣,可是卻還是男孩而已;而任昊東,他是黑道的霸王,手掌無上的權力,這世上,又有幾個男人可以與他匹敵?

  那麼……「你喜歡我,對不對?」

  「很明顯了,不是嗎?」他笑著,滿滿的欣賞沒有掩飾。

  「那好。」她眼神複雜,走到他的面前,抬頭,「吻我。」

  「……」他無語地望著她,有點被她的大膽給嚇到。

  清靈的眼眸,帶著挑釁地望向他。

  半晌,男孩輕歎口氣,抬起她光潔的下巴,俯下唇去。

  很親、很淡的一吻,年輕的少年,缺乏高明的技巧,只是唇與唇間的簡單碰觸,沒有粗魯的力道、沒有橫衝直撞的舌頭、沒有惡意的傷害,也沒有……感覺。

  她移開了唇,心痛如絞。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她討厭任昊東的碰觸,討厭他的吻,討厭他那冷冷的眼神,可是,他對她卻有著那麼深的影響。只要一個細小的碰觸,都可以讓她渾身發抖,她甚至,甚至在他定定的注視下,就會… …

  而眼前這個男孩,陽光乾淨,有著開朗的笑容和溫和的脾氣,重點是,整整喜歡了她三年,可是她卻一點感覺都沒有,沒有討厭、沒有喜歡,沒有一絲的感覺,她,是怎麼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4 18:34:08

  第七章

  「貝貝,我們看到了喔。」

  乾淨柔軟的草皮上,三月的暖陽從高大綠樹的葉隙間刷下道道細碎的金芒,在微風的吹拂下揉成了一片溫柔的海洋。

  年輕的少女們,就坐在這片蔥籠的樹林中,靠著古老的樹身,輕嗅歲月的痕跡。

  倪貝貝閉著眼睛,沒有說話,仿佛睡著了一般,瓷白的肌膚上,長長的羽睫投下深深的影子。

  午間休息,她們三人素來都喜歡到這片被樹木環繞的草地上小憩,這裏地處校園最偏的角落,林蔭重重,安靜無人打擾。

  可是今天,卻被人打破了這份靜謐。

  「貝貝,你不要裝睡了。」向芙雅不滿地推了推好友的肩膀!明明那個男生才走,就不相信她這麼快就睡著了,她們今天不過是晚來一下下,竟然看到了那樣一幕。

  「你跟他接吻了。」姚水晶淡淡的聲普,有著幾分不以為然。

  「唔。」依然閉著眼睛,幾不可聞地輕哼。

  「你真的喜歡那個,那個…… 」

  「官鵬飛。」細細的機器點觸聲,「官氏企業的小開,家產保守估計在十億以上。他的父親是官氏的總裁官達邇,母親是梁鳳英是飛虎幫前任老大的千金。」也就是說,官鵬飛的身家,自是不凡,黑白通吃,不可輕易得罪。

  可別小看姚水晶手裏那個PDA ,裏面的資料萬千,任何她想知道的事情,都可以查到。

  「貝貝,你在跟他交往嗎?」單純的向芙雅,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好友什麼時候交了男友了,都怪她,最近……想到自己最隱密的情事,她的粉頰變得通紅。

  這次,一向最喜歡逼問她八卦的倪貝貝沒有留意到了,因為她自己的思緒,都是亂的。

  「沒有。」

  「是他強吻你?」可惡,那個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原來竟然……

  「不是。」嚴格說來,算是她強迫他了吧?

  「那為什麼……」

  「小雅。」姚水晶察覺敏銳地覺察到倪貝貝今天的不同,連忙用眼神制止那個單純寶貝的打聽。如果倪貝貝願意說的事情,就不會回答得這麼簡短,她的性格,姚水晶還是瞭解的。

  平日裏只有她逼問的份,現在卻被人反問,卻這般平淡,今天這般反常,怕是有什麼很嚴重的事情在困擾著她吧,不想說就算了,朋友不是拿來逼的。

  一記眼神,向芙雅立刻會意了,甜笑著轉移話題,「貝貝,明天是你生日,我們放學去哪里慶祝?」

  生日?倪貝貝笑了笑,說實話,她根本就不記得了。生日,有什麼重要?六歲以前,她有幸福快樂的生日可以過,有爸爸媽媽、有蛋糕,還有漂亮的新裙子;六歲之後,她的人生進入了黑暗。

  如果不是遇上向芙雅和姚水晶,這世上,恐怕不會有人記得她的生日吧。

  「慶祝什麼?我要打工,沒有時間。」淺笑著,為自己的好友還記得自己的生日而感到窩心,可是卻也知道,這樣的日子,己經失去了意義。

  向芙雅不滿地嘟嘴,「怎麼可以這樣!」從包包裏掏出手機,「號碼報來,我幫你請假。」

  「不……」接收到一記死光,倪貝貝笑了,這個向芙雅,固執起來,真是誰都拗不過她,沒有辦法,只好報出店裏的號碼,讓她代為請假了。

  「唔……」摸手機的時候,順便把裝在盒子裏洗得乾乾淨淨的草莓拎了出來,打開與好友們分享,「我們去貝貝最喜歡的那家豬排店吧,我超級喜歡吃那裏的梅醬紫蘇豬排。」

  「小姐,聽說是我生日對吧?」腦子裏就記著自己愛吃的菜.這個向芙雅,真是的!拎起一粒草莓,塞入嘴裏。

  「幹嘛那麼計較啦。」甜笑著,繼續為她遞上草莓。

  「可是……」倪貝貝起身坐好,「那家生意超好的,我們去有位子嗎?」以前她們打算去的話,都會特意挑人不多的時候,還要事先預定一下,今天這樣臨時決定,還可以去嗎?

  鮮紅酸甜的果肉在嘴裏蔓延著,向芙雅指了指姚水晶。

  姚水晶秀了下手裏的PDA ,低頭咬下倪貝貝指間那粒又大又飽滿的草莓。

  「你搶劫啊。」倪貝貝大叫一聲,撲了過去,立誓要搶回屬於自己的果實,難得這麼開朗的姚水晶,竟然調皮地逗她,引來一陣追殺。

  她們笑倒在草地上.互相呵癢,水果什麼的,早就不再重要。

  青春,就是這般無拘無束,笑鬧無邊。

  真好!她們的開心果貝貝又璐出那麼燦爛的笑容了。

  向芙雅拈起那完美的心型,豔麗的色澤,細細的絨毛,還有一粒一粒的微籽,在陽光下泛著乾淨純粹的光芒。

  草莓,很好;她們,也很好。

  美國紐約。

  「少主。」宮澤端將一個灰色的檔案遞到任昊東的桌上,「這批是最新的軍火,資料都在裏面。」

  任昊東翻開,望著那一疊清晰的照片,一把把精緻的藝術品呈現在他的面前,多麼小的身子卻有著威猛的殺傷力,只要看一眼,他就知道,這些東西的優劣。

  「嗯。」一個點頭,十幾億的交易,就這樣定了下來。

  「美國這邊最近對這批貨追得很緊。而且Dan那邊也催得很急。」黑道,與軍火從來都脫不了關係。

  任昊東手中握有驚人的私人軍火庫,他的一舉一動,可以引起好幾場世界大戰,這批武器,都是最新、最強的,威力無比,大家都想要。

  「不必管,直接運過去。」拎起照片細細地欣賞著,他的根基在美國,如果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那他任昊東還混什麼?真是很美啊,這種東西果然能夠讓人心情愉悅。

  修長的指,輕輕滑過那精美的圖片。

  「這個是你要的東西。」一本黑色封面的陳舊日記本.遞到了他的桌前。

  「一個月?」他輕敲桌面,面無表情。

  宮澤端臉色有些許發白,低下頭去。「對不起。」實在是,倪小姐太會藏東西了,他們仔仔細細地找過無數遍,都沒有找到,就差沒有將整間房的地板都掀開來。

  小姐很小心,而他們,就必須要更小心,不能讓她發現有搜過的痕跡,總算努力了這麼久,最後還是找到了少主要的東西,這些苦,他不敢向少主訴,畢竟少主交代的事情,他從來都沒有拖這麼長時間才完成的。

  真希望能有個手帕讓他擦擦汗。

  小姐平日裏看起來那麼乖巧溫順,誰知道,卻是聰明至極,深諳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個真理,她擺放的地方,是他們怎麼都沒有想到的!幸好,他的對手不是小姐,不然,他恐怕會敗得很慘。

  多麼羞愧啊,他生平第一次,差點不能完成任務。

  「下去吧。」這只小狐狸,竟然可以將宮澤耍得團團轉,看來這個恥辱,將會是宮澤這輩子都難忘的。

  「是。」低著頭,難得地紅了臉退下去。

  任昊東望著桌面上那本陳舊的日記,眼神深沉。

  從她無意中透露出有這個東西的存在,他就心緒難平,原來這麼多年過去,他依然深受影響。有的東西,就算深藏,不是沒有了,而是在底層發醉,終有一日,爆發而出。

  那天,她成功地激得他失去了理智,只想著折磨她,將她往死裏拖。

  可是後來,看到她那奄奄一息的可憐樣子,卻又再次折騰到他的心……可惡!這樣一個小女孩,究竟有著怎樣的魔力,可以將他惹到那般失控。

  他生命中出現的女子,其實真的不多,尤其是能在他心裏留下痕過的。

  指腹滑過那細細的表皮,仿佛有什麼東西從他的心底擦過。

  攤開,輕述……其實,一切的一切,不必看,他都己經熟悉如昨日一般。

  年少青澀的愛戀,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他的媽媽是個單身母親,身體不好還要撫養他,工作很辛苦,沒有多少時間來照顧他,於是鄰居家懂事的少女,就經常出現在他的身旁。

  一點一滴,慢慢地,讓這個少年老成的男孩,就這樣愛上了她。

  年少的戀愛,青澀並且害羞。望著那個如水的少女,他的眼眸,一天比一天深沉。

  終於,在十三歲那年,他向她表白了,而她也許了他一個美好的未來。

  一切的一切,看似很完美,可是好夢從來最易醒!

  他的命運.從被帶回原野家之後,就有了非常大的轉變。原野家果然是冰冷的地獄,那裏沒有親情、沒有溫暖,有的只是殘酷的鬥爭及殺戮。

  他只是原野達一時興致所至留下的後遺症而已,存在與否,根本就從來都不重要。原野達嫡生的三個兒子,在充分瞭解到父親掌權欲望的強烈後,為了擋住原野達的殘暴之心,鼓動原野吉雄將他帶回原野家,當成擋箭牌。

  十三歲的少年,從那以後,就夜不能寐,食不下嚥,每天、每天,他都要小心翼翼,因為身邊有個沒有半點親情可言的原野達,還有三個既要他死,也要他生的男人。

  說是地獄,那真是一點都沒有錯。

  如果不想死,除了變強別無其他,就算滿心不願,他也是受制於人,他的母親,從他被帶走那天,就再也沒有見過。

  這一年多來,他都在極度的折磨中度過,一天可能連一個小時的睡眠都沒有,即使睡著,也會時時小心、刻刻警惕,哪怕連風拂窗櫺的聲音,都可以讓他驚醒。

  槍械、武藝、管理、金融,短短一年的時間,他積累了一般人可能要五年才能學會的東西,他就像一塊巨大的海綿,努力地吸取著所有的養分,讓自己能夠在地獄中變得更強!再苦、再難,心中唯一的希望,就是少女那甜美的笑顏,在每一個不敢睡的夜晚裏,他會在心裏細細地描繪她的容顏,每一分、每一寸,像是最珍貴的夢想。

  可是,在他千辛萬苦從地獄裏逃出來,回到她的身邊,卻看到她懷裏那個笑得一臉純稚的嬰兒。

  「昊東,對不起,我……沒有辦法。」已然變得成熟的臉蛋,有著讓他心痛得喘不過氣來的傷心與無奈。

  他知道了,他突然消失之後,她的父母也出車禍過世,那名在她孤立無助時默默幫助她的員警路放,成為她的支柱。

  「你忘了我吧。」她的淚水,依然那麼透明、那麼美麗,他冷冷地站在那裏,看著那個笑得一臉無憂的小丫頭與母親的傷心,兩種截然不同的對比,心底死白。

  她哭泣著,柔腸寸斷。最初只是感激,卻在某個傷心難捱的夜晚醉酒失控,然後就像肥皂劇一股,意外懷孕。心裏依然有著那個陽剛而冷淡的少年,可是現實卻是奉子成婚。

  命運有時候真是諷刺得可笑,可人卻永遠也違抗不了它的安排。

  他全身披雪,心如冰窖。

  這四百多天,八千多個小時,五十幾萬分鐘,他的心裏,充滿的永遠是她。想著,再辛苦、再難熬,也要撐下去!她在等他,那個如粉櫻般的少女,在那美麗的樹下等著他。

  誰知,她卻在他走後的三個月就另嫁他人,現在更是成為別人的母親。

  長久以來支撐的信念,在那一瞬間倒塌,他心如死灰。

  恨不得,愛不了,他的人生,又還能剩下什麼?

  那嬰兒純真的囈語,引來他漠然的注視,然後轉身走開,不想再看她滿臉的內疚,不想再聽那聲聲的哭泣,愛與不愛,都不再重要。

  夢想,就這樣碎了。

  而他,己然成魔。

  任昊東主動回到原野家,如果沒有愛情,那麼他就擁有權利吧!這片天空,從此之後,要由他作主,他要在地獄裏浴火重生。

  一天天,以別人察覺不到的速度,他變得強大起來,因緣際會結識了一群生死與共的兄弟,開闢了屬於自己的天空,用權力和金錢,慢慢地堆砌出自己的領域,等到原野達明白,他任昊東早己脫胎換骨。

  冷面冷心,對旁人沒有分毫的慈悲之心,而所謂的親情,也不存在於他們之間,這樣的任昊東,讓原野達忌憚,再也不敢輕易動他,於是,當初想要他成為擋箭牌的三人失算了,且用生命的代價瞭解到,這世上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拿來擋的。

  原野達殺了他們。

  瞧瞧,親情算是什麼東西?殺子奪權,三個兒子手裏的權利都集中到原野達的手中,於是他想要除掉最後的障礙。

  可惜,任昊東已非當初那個毫無反擊能力的人了,他明白,在原野家,心軟只會死的更快,兩虎相殺,勇者勝。

  那一年,原野家爭鬥不休,整個黑道都動盪不安、群魔亂舞。而老謀深算的原野吉雄坐壁上觀.他們原野家各有各的地盤,誰也侵犯不了誰。

  最終,一粒子彈,結束了所有的紛爭,隨後任昊東用鐵與血的手腕和氣魄,迅速地掃平了異己,血流成河,可是,卻非常有效。

  至少從那以後,道上的人都知道,絕對不要去惹那個叫做任昊東的男人。

  今天他可以坐在這裏,掌握這龐大的地下王國,絕非偶然,也並非運氣。

  他要用全世界的權力,來填滿自己心裏那個越來越大的空洞……忘了那株櫻花,忘了那個在樹下笑得純淨清淺的少女,忘了,就這樣忘了吧。

  可是他還沒有成功,卻看到了那不再溫柔、不再淺笑的容顏。

  不知道,她的緊急聯絡人為什麼會是他,也不知道臺灣的員警費了多少心力才聯繫上他,他只知道,乘著私人飛機趕到醫院時,她那傷痕累累的臉蛋,依然刺痛了他的心。

  「昊……東……」看到他的到來,女人漂亮的眼睛流出了淚水。

  又哭了,為什麼每次看到他,她總是要哭呢?既然那麼傷心,又何必再見?見了,又為什麼眼淚就像是再怎麼也流不完。

  「是誰做的?」低低地問出,語氣冰冷。

  那纖細而美麗的身子,此時被白色的紗布裹了起來,黑色的發絲披了滿枕,襯得臉蛋更加蒼白,他知道,她己經快要撐不下去了,拳頭悄悄在身側緊握,緊得都可以聽到骨骼的聲響。

  「欣然……欣然……」她劇烈地咳了起來,鮮紅的血漫了開來,在潔白的被子上暈成了一片,觸目驚心,子彈射入了心臟,就算沒有即刻死去,可是依然神仙難救。

  撐了那麼久,終於讓她見到了他!她要走了,可是放心不下才六歲的稚嫩女兒,她不放心。

  任昊東瞳孔緊縮。路欣然,她的女兒!他知道,她為女兒取了一個小名,叫貝貝,到現在,想的、念的,還是那個男人的女兒嗎?那找他來做什麼?

  手吃力地抬起來,握住他,「幫我照顧欣然,拜託……」美麗的大眼,裏面是滿滿的祈求。

  路放在意外發生時當場死亡,而她也明顯時間不多了。

  黑道尋仇,幸好,女兒去了幼稚園,才可以躲過一劫。但她依然不敢想像,他們夫妻過世之後,無依無靠的女兒該怎麼生活下去?她還那麼小,不懂事,她要怎麼辦?

  她沒有別的人可以託付,唯一信任的,只有這個此生最愛的男人,也是她辜負的男人。

  「……」讓他照顧那個男人的女兒?休想!

  「求求你,昊東……」血,越流越多,多到,可怕的地步。

  她,撐了幾個小時,終於,撐不下去了,經受劇烈撞擊的內臟,裂到無法搶救的地步,而那粒卡在心臟裏的子彈,更是催命符,現在,所有的傷全部迸了開來。

  眼睛變得模糊,看不清那個冷峻男子的容顏。眼淚,順著眼角慢慢地滴下,真好,在她的最後一刻,可以再次看到他,他成熟了,可是卻依稀可以看到當年那個在樹下向她表白的少年的輪廓,她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就是與他在一起。

  寡言,可是卻深情……有的話,堵在心口裏,可是卻不能說,哪怕是最後一刻,她仍然說不出口!希望,他可以徹底放開她,希望他以後可以找到一個好的女人,一個不像她這麼懦弱,可以堅持到底的女人。

  鼻端,似乎又聞到了那清甜的櫻樹之氣,因疼痛而皺起的眉慢慢地舒展開來,真好,有他陪她定完人生最後一程,她再無所求,只盼,盼來生……

  那只蒼白而纖細的手,從他的掌中滑落。

  他望著那已經合上的眼睛,她沒有等到他的回答,這個陪伴了他整整十三年的女人,就這樣再也回不來了。

  六年來,經歷了多少的生生死死,對於生命的消逝,他己經一點感覺都沒有了。

  可是再也沒有那樣的櫻樹,再也沒有那樣溫柔的笑容,更再也不會有甜美的聲音,輕喚著:「昊東。」

  她負了他,她背叛了他,她竟然還托孤於他。

  怎麼可能!倪若雲,我怎麼可能會照顧你的女兒?那個孩子身體裏流著他最恨的人的血液,他怎麼都不可能去看她一眼的。

  可是,一個禮拜後,他出現在孤兒院,望著那個被院長訓斥的小小女孩,抱著一隻舊舊的小熊,眼睛裏面明明是滿滿的害怕與孤寂,可是表情卻那麼倔強。

  她長得一點都不像她的母親,卻該死地像極了那個男人。

  強烈的恨意,從此以後,排山倒海。

  「你的名字,叫倪貝貝,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女兒。」

  那一年,發生了一件至今仍讓人驚歎不已的奇聞,中部大幫青葉幫,在一夜之間,全部滅門,可卻連一具屍體,都沒有找到……

  「啊!」倪貝貝尖叫著從夢裏醒過來,漆黑的夜像潮水一般將她淹沒,她重重地喘息著,渾身發軟。

  竟然又夢到六歲那年初見他的情景,那雙冰冷的眼睛,即使在夢中,都讓她全身發抖,呼著氣,身子在柔軟的床褥間蜷縮起來。

  為什麼又會夢到那年的事情?握緊拳頭,細細的指甲,掐入幼嫩的肌膚中,帶來痛覺,這麼多年,她已經不會像以前那樣,經常在那個夢裏走不出來。

  她學會了調適自己的心情,不再受那個男人的影響。

  可是今晚,她竟然又夢見了,這說明什麼?

  咬著唇,呼吸慢慢地平穩下來,可是心裏,卻翻江倒海。

  她從來都不會去細想自己的處境,因為那對於她現在的狀況,沒有絲毫益處,她的監護人欄填的是任昊東的名字時,她想什麼都是枉然。

  這麼多年來,她學會了隱藏,不論是感覺還是其他,都要好好地細細地藏起來。有的東西,藏得太深,就連自己也發現不了。

  可是在夢裏,那些掩埋掉的,看不清也看不懂的,會一一地浮現出來。

  就像夢裏那雙冰冷的眼,就像某種她不知道名字的感覺。

  驚醒之後,再難入眠,黑暗裏,睜開的水眸就像兩粒珍貴的鑽石,一閃一閃,輾轉著、反側著,一直到薄曦初透。

  帶著濃重的黑眼圈,無精打采地走進教室。

  「貝貝.你怎麼了?」撫了撫好友那黯淡的眼,向芙雅擔心地問道。

  「唔,沒有睡好。」慢慢地抽出課本,對好友遞過來的葡萄柚搖頭,沒有胃口。

  「打起精神來,今天你可是壽星,要開心一點。」拍拍她的肩膀,向芙雅笑著鼓勵她,難得看到一向元氣滿滿的倪貝貝這麼沒有精神,她擔心著。

  勉強地勾了勾唇角,當作回應。

  她理不清楚自己的思緒,搞不懂自己現在究竟是怎麼了。

  明明,那麼恨著任昊東,可是為什麼腦海裏現在滿滿都是他?就連睡覺,都不能倖免?他不顧她的意願,強佔她、羞辱她,沒有給她一絲的溫柔。他冷血,殺人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他甚至故意將她推入火坑,就是為了看她的笑話。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他會收養她,可是對於他與母親的糾纏,她多多少少也明白一些,按理,他應該是恨透了她,早該放她自生自滅,為什麼還是會將她留在身邊?

  就算他對她做盡一切羞恥與可怕之事,可是,她心裏也明白,任昊東想要一個女人,是連手指也不必勾的,多的是身材嬌美、臉蛋絕豔的女人投懷送抱,想要多妖就有多妖,想要多純就有多純,他未必是為了貪圖她的身體。

  那他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而她面對這樣一個惡劣對她的男人,應該是深惡痛絕才對,可是敏感的心裏,卻又隱隱覺得不對勁,這種不對勁,在昨天吻了別的男人之後,份外明顯起來。

  其他的人,都不是他,吻起來,不像他帶給她的感覺。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好像有某部份,己經變得陌生起來,被一種她不瞭解也不熟悉的感情控制著,這種感情,直覺告訴她,她肯定不會喜歡。

  「唉!」在心裏暗暗地歎氣,一整天都陷入自己的思緒當中,對於老師講什麼內容 ,一點印象都沒有。

  「貝貝。」被好友狂推回過神來。

  「天啊!」彩霞已然囂張地鋪滿了整片天空。這、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她不過不小心發一會兒呆,怎麼會,到了黃昏?時間要不要過得這麼快?

  「發什麼愣?」向芙雅嘟了嘟粉嫩的嘴唇,秀了秀手機,「我剛剛己經確認過了,現在過去那邊剛剛好。」

  是了,昨天好友就已經約好,要一起去那家生意好到爆的豬排館吃晚餐慶祝一下, 倪貝貝望瞭望那個已經收拾好了,站在一旁的清麗少女,低著頭搖弄著她的PDA,姚水晶沒有一點不耐煩,只是默默地等待著她。

  轉眸,是向芙雅嬌美的容顏,笑意甜甜。

  這,便是好友吧!人生有了她們,才有了幸福和希望,想那些有的沒的做什麼?燦爛的笑容又回到了倪貝貝的臉上,「那走吧。」

  「我覺得好餓,中午吃的是什麼?」

  「你不是吧?連午飯吃什麼都不記得,貝貝,你神遊太虛會不會太厲害了一點?」

    「我要吃鮪魚沙拉豬排!」

  「饞死你!」

  「嘻嘻!」

  青春的笑鬧,還有甜美如花的容顏,三位少女一出校門,自成一道絕美的風景線, 讓路人流連,行人忘返。

  精靈之美,嬌甜之柔,清淺之麗,人生至此,還能再要求什麼?

  清脆的笑聲,卻被一輛無聲滑過的黑色勞斯萊斯給生生截斷,打開車門下來的,是 一個西裝革履的男子,一身的嚴肅與正經,「倪小姐。」

  即便經過近十個小時的飛行,可是任昊東依然一臉平靜,沒有絲庵的疲憊,豪華的私人飛機,有時候奢侈,自有其來。

  「少主,梁問忻被老太爺送到了德國。」宮澤端坐在副駕駛座上,將一疊資料遞至後面。

  從梁問忻受傷逃跑那一天開始,原野吉雄就己經派人將他帶走,這段時間,他們一直在任昊東的掌控範圍之內。

  「嗯。」他接過來,快速地翻閱著,無所謂了,反正飛虎幫己經被他滅掉了,留著梁問忻,只是小事一樁。不過,斬草除根的道理從來都是真理,「盯住即可。」

  意思,這件事情已然定案,不必費太多心力,而且,對於粱問忻現在在何處,他心裏多少還是有底的,老人家不惹出點事情來,就是嫌日子過得太清閒。而他本來也沒有放多少心思在姓梁的身上,畢竟,已然是敗家之犬,痛打有什麼意思?

  「保川久今天來臺灣了。」

  翻動紙張的手指微微一頓,然後,繼續。

  「他的車現在正開往小姐的學校。」保久川是原野吉雄的律師,為原野家服務了三十年,如果說原野吉雄此生還有誰可以信棘,那麼非保久川莫屬。

  保久川可以說是原野吉雄一手培養起來的人才,從年輕時的救命之恩,到現在的湧泉相報,原野吉雄知道保久川是不可能背叛自己的,所以有很多重要的事情,都經他的手處理。

  這次,他派出了保久川,看來原野吉雄是坐不住了,畢竟,從新年酒會那天開始,能忍到現在,實屬難得。

  「她呢?」

  「今天是,嗯,小姐的生日,她與同學約好吃晚餐。」只能說,這世上只有任昊東不想知道的,沒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之前放任倪貝貝,究竟是有心,還是無意?

  任昊東輕鬆地靠著真皮坐椅,手指在潔白的紙面上輕輕滑動,黑眸沉沉,半晌……「去學校。」淡淡地下令。

  「是。」即便心中有著濃濃的疑問,但宮澤端沒有表露出來,低調而奢華的車子流暢地掉頭,往市郊急馳而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4 18:35:30

  第八章

  倪貝貝就讀的這所高中,並不像一般的貴族學校,它是公立學校,學生所來階層多樣,基本上,還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居多。

  離下班時間尚早,路上並不是很堵,開了大約四十分鐘,就己經到了目的地,靜靜的小公園,夕陽未落,滿園奔跑的小孩,愜意閒聊的老人,一切都顯得寧靜詳和。

  優雅如豹的車子在濃郁的樹蔭下靜靜而止。

  「打開。」

  「是。」

  清晰的螢幕從隱藏式的小櫃中自動翻出來,輕微的機器響聲之一,畫面中出現的,就是倪貝貝與保久川。

  他們坐在公園的木制長椅上,已然是知天命年歲的保久川,還是那嚴肅得近乎苛刻的臉龐,為原野家服務了快三十年,私底下做了多少事情,他的面容,己經被黑暗粹煉得難以接近。

  而倪貝貝,穿著校服,粉色的短袖衫衣,深藍的短裙,半長的學生襪套在可愛的娃娃鞋裏面.頭垂得低低的,細碎的頭髮被陽光打出深深淺淺的光圈,看不清楚容顏,似乎就是那般乖巧與聽話。

  上百萬的視訊設備,不但將他們的面容拍得清清楚楚,連聲音都清晰得猶如在旁。

  「倪小姐,你不要害怕,我對你沒有任何的惡意。」律師就是這樣的一種角色,哪怕自己己經可以千刀萬剮,卻依然可以真誠地扮無辜,讓人相信,他就是正義的化身、和平的使者!

  保久川,更是其中的佼佼者,面龐沒有一絲和善的線條,可是語氣卻絕對得讓人信服。

  倪貝貝聲直低著頭,沒有說話。

  「我是原野老太爺派來的,我叫保久川,是一名律師。」遞上名片,「此次前來,是為了倪小姐。」

  「……」

  「對於老太爺,小姐應該還有印象吧。」看著小美人乖巧地點,他滿意地接著往下說,「倪小姐,你恨少爺嗎?」

  倪貝貝抬起頭,飛快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再度低下去。

  畢竟還是太嫩了一點!任昊東修長的十指,淡淡地交叉,舒服地坐在那裏,欣賞著保久川為他上演的戲劇。

  「老太爺還是很關心小姐的,畢竟,算起來小姐還是老太爺的曾孫女,所以老太爺很為小姐擔憂!少爺的性格,小姐瞭解嗎?」

  宮澤端偷偷地望了自己主子一眼,為他平靜的表情,而感到心裏發毛。

  「少爺對老太爺沒有絲毫親情可言,在新年酒會那晚,小姐也是親眼看到了,少爺完全不把老太爺放在眼裏,而對小姐,只怕……」意味深長地停頓。

  倪貝貝依然沒有抬頭。

  銳利的眸子微閃,任昊東看到那只小狐狸的裙擺輕微地動了一下,原來……

  不知道裙側的拳頭,此時握得有多緊?

  「小姐還這麼年輕,就被迫留在少爺的身邊。如果少爺寵愛,那也罷了,可是,我們的少爺,根本就沒有心,一個連自己親生父親都可以親手殺掉的人,小姐在他身邊,豈不是與虎同眠?」

  「小姐,想……離開少爺嗎?」

  這句問話,終於換得倪貝貝抬頭,她望著那個語氣真誠的中年男子,眼神複雜。

  似乎滿意於自己造成的效果,保久川點了點頭,「老太爺知道小姐不願意留在少爺身邊,如果小姐想要離開少爺,只有兩條路可以走,一個,是殺掉他!」

  倪貝貝瞪大眼睛,死死地盯著他.

  這個微型的攝像機,真是物有所值,瞧瞧,連她臉蛋上蒼白的顏色,都可以拍得那麼清楚。

  保久川離她越來越近,她甚至可以聽到他呼吸的聲音,「小姐,你在少爺身邊,男人最沒有防備的瞬間,就是與女人上床的時候。而你是唯一可以接近他的人,如果要殺他,非你不可。」

  望進她清靈的眸子,低語:「想想看,只要他一死,你就可以永遠地擺脫他,忘掉過去,重新過你的生活。」

  她不語,只是水眸變得更加澄透,沒有一絲閃動。

  沉默在他們之間降臨,過了許久,一聲歎息響起。

  保久川是何等人?察顏觀色是他的看家本領,歎了口氣,「我也知道小姐心地善良,可能做不到這個,那麼只有第二條路了。」

  「這個世上,可以幫助小姐離開少爺的,只有老太爺一人。除了他,沒有任何人可以幫到你,只要小姐答應老太爺一個條件,就可以達成願望。」靠得越來越近,聲線很低,「給老太爺一個真正的曾孫,為少爺生一個孩子,一命換一命,你就可以走了。」

  倪貝貝抽了口氣,身子迅速地往後靠,不敢相信,這個男人怎麼敢提出這樣的要求!

  「如何?」

  她咬牙,一直憋著的氣終於忍不住了,「保久先生,你在說自己主子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其實你們比他更卑劣?」

  「什麼?」這個一直乖巧得如同小白兔的女孩,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日本大男子主義培養下的男人,不敢相信一個女人敢這樣跟他講話。

  「他殺了自己的父親又如何?」冷冷一笑,望向那個男人,「對於一個想殺掉自己孫子的爺爺,這樣的家庭,弑父殺子可能就是家常便飯吧?你說他沒有人性,可是他至少不會掩飾自己,而你們呢?明明比他更卑劣,只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卻要裝出一副為我好的樣子,其實就是想利用我吧?」

  「不是想利用我殺掉他,就是將我當成一個生子的工具,我看起來有那麼傻嗎?在我看來,留在他的身邊也好過與虎謀皮。」

  她站起來,實在是忍不下去了,她的時間,不是用來浪費在這些沒有感情的人身上。

  「你竟然會幫他說話?」保久川冷冷一笑,偽善的面具再也掛不住了。「女人會幫一個男人,只有一個原因。」

  「你愛上他了,是吧?」

  欲走的腳步,突地凍住,她瞪著他,無語。

  「愚蠢的女人!」他望著那精緻的容顏,「愛上任昊東,簡直會比下地獄還要淒慘,你遲早有一天會明白的。到時候,你會恨不得此生再也沒有遇見過這個男人,你會願意用任何代價來離開他的身邊的。小姐,你覺得我的提議很齷齪,那是因為,你根本就不瞭解那個男人。」

  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筆挺的西裝,「如果小姐想通了,隨時可以聯繫我,我對你的承諾,永遠有效。」

  一直到男人走得不見蹤影,倪貝貝還是愣愣地站在原地。

  愛,那個男人說她愛任昊東?這怎麼可能?他什麼都不知懂,完全在那裏胡說,她怎麼可能會愛上一個強暴她的男人?就算腦子有問題,也不可能!

  不會的、不會的!

  悅耳的手機的鈴聲響起來,一接通,男人特殊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過來。」

  「什麼?」

  手機那邊己經傳來斷線的聲音,她愣愣地瞪著它,仿佛被它咬了一口般。

  「小姐。」遠處傳來熟悉的嗓音,抬頭,看到宮澤端站在車旁朝她有禮地微笑。

  閃過腦海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那個男人,聽到她與保久川的對話了!可是很快,緊張的心放鬆下來,不會的,他的車停在距離這裏大概兩百公尺的地方,他不可能聽到他們的對話。

  沒事的,她輕喘了口氣,邁步朝車子走去。

  宮澤端為她打開車門,她一抬眸,就看到穩穩坐在後座的冷峻男子,依然是酷愛的黑色衣物,前方小桌上擺放著超薄的筆電,厚厚的檔零散地放置在椅座上,他看著螢幕,並沒有理她。

  此時的任昊東,就像一頭慵懶的猛虎,暫時收斂起殺戮的性子,平靜淡然。

  「嗯,那個……」她在車門旁遲疑著,想到兩個好友還在等著她,如果她跟他走了,那麼好友怎麼辦?

  「上車。」

  他的聲音,算是輕的了,但卻讓她後脊升起寒意,不敢再多說什麼,趕緊上車。

  車子穩穩地上路之後,清靈的水眸偷偷地打量著那個沉默的男人,他好像沒有在注意她,小心翼翼地從包包裏摸出手機,悄悄地打了封簡訊傳給好友!很抱歉,她辜負了她們的美意,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再讓她們等待下去。

  身旁的男人突然抬起頭,她來不及收回手機,被抓了個正著,僵在那裏,不敢說話。

  任昊東淡淡地掃過她,望向宮澤端,「倫敦的股市最近有些波動。」

  「關總裁最近幾個月留在臺灣。」意味深長地望了倪貝貝一眼,接著往下說:「不過短期的波動在他的控制範圍之內。」

  「盯緊一點,不要讓Tony 撿到便宜。」

  「是。」

  軍火大梟Tony 楊一直對倫敦這塊大餅虎視耽耽,不過有關宸極在那邊,他一點機會都沒有。現在趁著關宸極來了臺灣,他就伺機而動了。可是怎麼可能讓他動起來呢?先不說關總裁是何等不凡之人,作為他的至交,任昊東也不會讓Tony 亂來。

  「前面路口停車。」任昊東合上筆電。

  「是。」

  五分鐘後,漂亮的Maybach 絕塵而去,徒留下司機還有宮澤端站在原地,張口結舌。

  車上的人,吃驚不比他們小。

  一直到開了很長一段路後,倪貝貝才勉強回過神,「嗯,那個……」她小心地看了看專注開車的男人,猶豫著要不要問出口。

  「說。」沒有分神理她,任昊東望瞭望後視鏡,再度切換行道,已然是接近七點時分,交通還是很糟糕,性能極佳的車子此時卻慢得像烏龜爬。

  倪貝貝以為他會發脾氣,可是,他的表情看來,好像沒有心情不好耶。

  「我們,要去哪里?」她其實還想問,為什麼有司機不用,他少主要親自開車?還把宮澤他們趕下去?

  現在,這輛車裏只有他與她,她的心,不知道為什麼跳得讓她有點負荷不了?

  「想吃什麼?」沒有理她的問題,男人淡淡地發問。

  「啊?」

  「晚餐。」

  這意思,是說要跟她一起吃晚餐?他們不回家去嗎?這個驚嚇可不小,倪貝貝非常確定自己承受不起,「回家吃就好。」

  她無法想像跟任昊東去餐廳或者任何一個不是那裏的地方吃東西,這種感覺好怪,尤其是任昊東可不像是那種會陪女人用餐的人。

  「生日?」前面紅燈,他慢慢地停了下來,望了她一眼。

  臉蛋,突然變得通紅。如果說之前已經覺得心跳不對,那麼現在,她有一種缺氧窒息的感覺。他、他竟然知道?就算心裏明白,十有八九是宮澤端說的,可是她還是覺得驚奇。

  畢竟往年她生日,他從來都不會理的,如果不是出生證明上面有寫,她可能連自己是什麼時候出生的都不知道。

  今天他居然……

  「去哪里吃?」再度問:「不想去,就……回家。」聲音倏地低了幾分。

  他的眼神告訴她,回家可能不是吃飯那麼簡單,已解情事的她,感覺臉頰像是要燒起來,不敢看他,只好低下頭去,可是卻不知道為什麼,生平第一次,在他面前覺得有了些勇氣。

  也許,是他今天的態度太好,也許,生日總是給人平常沒有的奇跡。這一刻,她竟然不怎麼怕他了。

  「是不是,哪里,都可以?」

  「嗯。」

  她抬頭,望向他,臉蛋紅紅,聲音軟軟的,「我們去夜市,好不好?」

  他的眼裏,閃過一絲她不明白的神色,然後,抬指將GPS 關掉,油門一催,車子再度啟動。

  倪貝貝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與任昊東走在夜市裏。

  耳邊,是新鮮熱活的吵雜聲,鼻翼,是各色美食小吃的香味,可是身邊卻是這樣一個冷峻的男子。

  怎麼想,怎麼都不對,望著他稱不上俊美的側面,突然想到,這其實是她第一次這般仔細地打量他。

  以前就是連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在他面前,她都是習慣性地低著頭,即便後來他們如此親密,她依舊不敢細細打量 ,不過今天一向冷漠的他,似乎少了些許的疏離,多了點她不明白的東西。

  可是任昊東依然是任昊東,就算置身在人群擁擠的夜市裏,就算來來往往的,都是一些穿著隨意、台語國語交雜不清的人,他卻絲毫不受影響,似乎這個世界干擾不到他,而他卻在任何地方都那麼自然。

  淡淡地、冷冷地,與眾人拉開距離。

  他們似乎是來吃東西的。

  有幾分哀怨地望著前面那個大步走的男人,肚子好餓,可是他一點都沒有要停下來的打算,也不會走慢一點。

  留戀的目光望著自己最喜歡的那家鹵肉飯與自己的距離越來越遠,終於食欲暫時戰勝恐俱,她快步上前,輕輕地拉住他的衣角,「我們……吃東西,好不好?"

  烏黑的眸子,帶著水氣,有著幾分可憐幾分單純,就這般望著他。

  真是只小狐狸。

  不知道為什麼,他腦中突然想起她一臉嚴肅地對著那個男人,「他殺了自己的父親又如何?對於一個想殺掉自己孫子的爺爺,這樣的家庭,弑父殺子可能就是家常便飯吧?你說他沒有人性,可是他至少不會掩飾自己,而你們呢?明明比他更卑劣,只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卻要裝出一副為我好的樣子,其實就是想利用我吧?」

  傻女孩,真是傻女孩!明明算是聰明絕頂,可是為什麼又傻得這般徹底?可是她這樣的傻,卻又讓他心裏泛起陣陣刺痛,這種刺痛,他越來越熟悉、越來越瞭解,一種,他不想要的瞭解。

  輕輕點頭,應允了她。

  她笑了,那個熟悉的笑容,讓他呼吸輕微一窒,狹長的眸子閉了閉,再次睜開,還是那張燦爛的臉蛋。

  在他面前,一向低調的女孩,今天竟然可以笑得如此不設防,所以說,真是傻啊,一點點這麼小的甜頭.就可以開心得跟什麼一樣。

  「是不是吃什麼都可以?」

  「嗯。」

  漂亮的眼睛,像是有螢火蟲在一閃一閃.手挽上他的手臂,「那去吃鹵肉飯吧。」

  他漆黑的眼瞳,低下來,望著那只扶在他臂間的纖白小手。

  「對、對不起。」她嚇得連忙放開,暗自罵自己太過得意忘形,不知道他會不會生氣。

  可是男人就這樣轉身走了,沒有冷斥、沒有瞪視,反而是她,受驚了。

  鹵肉飯、各色小菜、藥燉排骨、蚵仔面線……,只要來到夜市,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有,只怕胃裝不下,不怕吃不飽。

  她本來以為跟任昊東一起,她會吃得非常不自在,就如同這十幾年來的每一個與他一同用餐的日子般,她咽下的,都是不知滋味。

  可是今天她卻吃得很滿足、很開心,平常吃起來只是不錯的食物,今天到嘴裏竟然覺得格外美味。

  她的胃口不算大,不可能將所有點的東西都吃光,不過基本上都差不多了,連湯汁都喝了好幾口,撫了撫有點硬硬的胃,她今天真是吃太多了,有點撐。

  抬眸,望向那個舉著筷子,眉頭緊皺的男人,他吃得很慢,並且吃相非常斯文,有時候良好的教養,在這種細微的地方,可以著得清清楚楚。

  雖說來夜市吃東西,就要大口吃、大口吞,可是他那種有禮的吃法,卻讓她覺得真的很帥。

  不敢明目張膽地打量,她端著碗,假裝喝湯,從碗沿上偷偷地望著他。

  他,肯定沒有怎麼吃過這麼平民化的東西,不過說實話,看他吃東西,算不上什麼享受,他只是單純地吃而己,食物的美味與否,好像與他無關。

  是了,這個人就是強烈地散發出一種與世隔絕的氣息,誰也靠近不了他。

  熱燙的湯汁,喝起來口感還是很好的,臺灣的夜市,依然是記憶中的味道。只是身邊坐的人,卻早己改變。

  「昊東,以後也要陪我來這裏吃東西喔。」

  「昊東,愛玉冰真的好好吃呢,你嘗嘗?討厭,不要那麼酷嘛,笑一笑,多帥。」

  「昊東……昊東……」

  溫柔的聲音,甜甜的似乎還在耳邊,可是……望著對面那一個清靈乖巧的女孩,他手裏的杓子捏得很緊、很緊,不能原諒。永遠都不能原諒!

  猛地放下餐具,起身,「走吧。」

  「咦,可是你都沒有吃完……」他轉身就走,沒有理她。

  倪貝貝望著滿桌的食物,心疼不已,不知道可不可以打包?好多都沒有碰過呢,她真不應該點那麼多的。

  再抬頭,看見男人越走越遠,完全沒有要等她的意思,咬了咬唇,形勢比人強,還是追了上去。

  炎熱的夏天,在夜幕降臨後來到河邊,一邊吹著舒爽的風,一邊散散步,該是多麼愜意的一件事情啊,前提是,男人不要一直都冷淡無表情的話。

  倪貝貝柔順地跟在他的身後,慢慢地走著。

  夏夜的微風,帶走了白天的熾熱,吹得行人笑臉無雙,來來往往的,以情侶居多,畢竟,這樣的夜晚、這樣的景致,與心愛的人一同漫步,該是多麼甜蜜的事情啊。

  她注意到,來往的行人,不論男女老幼,都注視著前面那個默默走著的男人。是啊,任昊東不論走在哪里,都是人群中注目的焦點。她相信,如果不是他那麼酷的話,只怕早已有無數的女生上前搭訕了。

  十分鐘、二十分鐘、半個小時,前面的男人停了下來,望著燈光照耀下水波粼粼的河面,慢慢地轉過頭,望向她,「過來。」

  她猶豫著,不敢上前。

  而他,並沒有再開口催促,只需一個眼神,就可以讓她跑上去。

  溫暖的大掌,一把握住了她的纖細,她的心瘋狂地跳了起來,小手在他的掌心有些微微地發抖。

  手牽著手,是她從來都沒有想像過會發生在他們之間的事情,就如同一起逛夜市、一起吃小吃,她是連作夢都不會夢到的。

  他的手掌,很大、很暖,肌膚硬硬的,並不光滑,摩擦到她細嫩的皮膚,帶來刺刺的感覺。

  這麼危險的男人,這麼讓人害怕,手裏掌握著無數人性命的男人,此時此刻握著她,竟然讓她覺得,很……安心。

  「生日願望是什麼?」

  她望著他,傻傻地,似乎,不明白他問的是什麼。

  「嗯?」挑眉,掃了她一眼。

  生日……願望嗎?六歲開始,每年一個人度過的生日,她都許願,自己可以早一點長大,可以早一日離開他!認識向芙雅和姚水晶後,有她們陪著,生日沒有那麼寂寞,可是她仍然在心裏暗暗許願,一定要離開他。

  所以,她的生日願望,從來都是,離開他。

  可是,今年,她的願望,是……

  是什麼呢?她不是早就想好了嗎?她此生最大的願望,就是可以逃離他,徹底地擺脫他的控制,與他從此陌路。

  可是為什麼,會猶豫了?為什麼會如此遲疑?似乎在自己心裏,並不是,並不是真的那麼想要離開他。

  好像,就這樣與他站在河邊,手牽著手,幸福就不再遙不可及。

  她怎麼了?難道她也有那種所謂的處女情節,對第一個佔有自己的男人有一種特殊的感情?還是,她患上了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她明明……明明是恨著他的呀。

  至少在他問她的這一刻之前,她還是非常確定的,可是現在她這般猶豫又是為何?

  望著她烏黑的眼珠,他的眼神是何等銳利,那裏面的掙扎之色一眼看穿。

  低頭,逼近。

  「喜歡上我了,嗯?」

  淡淡的紅彩別上她的水頰,她的眼眸變得濕潤,呼吸加快。

  「喜歡嗎?」越逼越近,近到她可以細數他眼睫毛的數目,這個距離太危險!她心慌得後退,卻發現,手被握住,退不了。

  垂下眼皮,不敢看他那仿佛可以看穿人心的眼睛,可是有什麼用呢?她的臉蛋越來越紅,她的心跳越來越大聲,一臉的不知所措。

  這樣一個少女,平日裏一言不發、低調乖巧,可是卻可以背著他努力成長,可以在朋友面前笑得開朗燦爛,可以表面一套、背後一套,小小年紀,將心機玩得純熟。

  卻在他面前,如此不懂得掩飾自己,還要再問什麼?

  輕聲一笑,「原來是真的喜歡。」聲音低低沉沉,如同琴擦,撫過人的心弦,引來動人的回音。

  她失措地抬眸望他,他的眼裏有著了然,有著明白,更有著她看不懂的複雜。他知道了?

  渾身像是被抽掉力氣一般,手腳變得軟綿綿地。

  他摟她入懷,薄唇印上她的,淡淡的一吻,沒有往日那激狂的似乎要將人吞噬入肚的狠勁,沒有濃濃的恨意,什麼都沒有,只是淡淡的,唇碰唇,淺酌,微醉。

  卻好像,不是吻在唇上,而是吻入心扉。

  一吻既罷,他抵在她的唇邊,喃喃地低語:「如果,你不是他的女兒,該有多好……」

  她的心,突然因為這句話,而痛了起來,就像是有人,用世上最鈍的刀,一下一下,拉鋸式地割著,總是不會出血,卻那麼疼,疼得全身都要緊縮起來。

  眼淚,就這樣掉出來,直直地掉到他的唇上,滾燙、酸澀。

  他像是被她的眼淚驚到般,猛地放開她,她哭泣的臉,跟另外一張淚流滿面的臉重合了,一字一句地說著:「昊東,對不起,對不起……」

  他的眼瞳,猛地縮緊。

  不能再猶像了!他的世界,不需要一種稱之為溫情的雜西;他的世界,只需要有恨,便可支撐!

  他緊緊地握住她的手,拉著她往前走。

  她的心,不知道為什麼,變得又酸又甜、又苦又澀,似乎有什麼東西,隨著他的吻,印入了她的心臟,在裏面深深地烙了一下,痛著卻又滿溢。

  他那句帶著酸楚的話語,一筆一劃,都是用針刺進她的皮膚,穿過她的血液,一直到心裏最深的那處,最柔軟的那處。

  他要帶她去哪里?無所謂了,這一秒鐘,她發現,哪怕他就這樣帶著她走到地獄,她也是甘願的。

  深夜的墓園,死寂,並且冰冷。

  順著修整的平齊乾淨的石階往上爬,兩邊都是往生者最後沉睡的地方,城市的光,在此地似乎也失去了照明的作用。

  天空,是一片深深的藍色,高大的長青柏,靜崢地佇立著,守護著這片人類最後的歸屬地。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帶著她來到這裏,也不知道,此時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可是那只就連開車,也沒有放開她的大手,給了她無數的溫暖與勇氣,哪怕到了這種常人感到害怕的地方,她依然,覺得無畏。

  不知道爬了多久,一直到氣喘,終於登上了最高的地方。

  原來人類的階級,除了在生的時候,死後依然這般保存著,她默默地望著這頂端的土地,只有一座墳墓,在青翠的綠樹下,安靜地沉寂。

  他拉著她往墳墓走去,越走越近,然後,她的眼眸倏地瞪大,這是……倪若雲之墓。

  精緻的石碑之上,只是簡單地刻了這幾個字,沒有生平、沒有記年、沒有落款。

  那綻放著溫柔笑容的女人,在淡淡月光的照耀下,淺淺而笑,清純,而又甜美,這個容顏……

  時光,突然失去了作用。倪貝貝傻傻地站在那裏,記憶裏那已經模糊的容顏,此時慢慢地清楚拼湊。

  「……媽……媽媽……」一直到喊出來,她才發現自己哭了。

  眼淚一顆接著一顆瘋狂地掉落,望著母親那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容,泣難自禁。

  原來,不是不在乎,而是真的沒有能力,沒有辦法去在乎。

  當初那個小小的女孩,連自己生存的能力都沒有,父母意外過世之後,她就被送到了孤兒院,就連自己父母最終所葬之地,她都不知道,

  長大了,她學會了打聽,可是,無果!畢竟,她年紀尚小,也沒有人脈,更不能連累朋友,一天天,她讓自己去淡忘。

  今天才發現,根本不是己經忘記,而是這道傷深埋在心底了。

  他將她帶到了母親的墳前。

  手,已經被鬆開,她慢慢地走上前,撫著那依然光鮮亮麗的照片,照片裏的女人,還是那麼溫柔、那麼美麗,在最燦爛的年華逝去,她的容貌保持在最美、最光鮮的二十三歲。

  「嗚,媽媽……媽媽……」跪了下來,泣不成聲,「我是……貝貝,你最喜歡的貝貝……」

  記憶裏的母親,總喜歡親著她的臉蛋,叫她:寶貝、寶貝,我的貝貝。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硬咽著,抽氣,轉頭尋找那個男子。

  他遠遠地站在那裏,黑色的衣物,融入四周沉沉的夜色之中,仿佛,天生屬於這暗夜一般。

  「謝……謝謝你。」

  感謝他帶她來到這裏,感謝他圓了她長久以來的夢想,也謝謝他對母親的這份情意。這片墓地維護得非常好,一看就知道是有請人專門打理的。

  他沒有說話,只是淡淡月光在他的臉龐上投下陰影,看不清楚表情。

  沉默,一下子降臨到他們中間,在這片沒有聲音,也不可能有聲音的地方,他們沉默了。

  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漆黑的夜裏,響起他的聲音,「走。」

  她扶著石碑,慢慢地站起來,膝蓋好痛,看來在這裏待了很長一段時間了,好想問,她的父親在哪里,可是她不敢。也許做人不能太貪心,她今天見到了媽媽,已經是生日的奇跡了,總有一天,她能夠見到爸爸的。

  與母親道別,他們沒有順著來的路走,他帶著她往另外一邊走去,越走越偏、越走越遠,走得她覺得非常不對勁,這是下山的路,沒有錯,可是為什麼給人這麼荒涼、這麼恐怖的感覺呢?

  一直走到山腳下,她才發現這裏是一片很貧瘠的墓地,雜草叢生,與上面那井井有條的墓地形成截然的對比。

  這也是座孤墳,卻連塊墓碑都沒有。

  他停下來,定定地望著那裏,「知道那是誰嗎?」

  她突然呼吸困難起來,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

  他惡意地逼近,「路放,你應該知道是誰。」

  心,突然沉入冰冷的大海……原來,天堂到地獄的路,並不遠。

  【上冊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4 18:36:41

初夜難枕.下 作者:朱輕

愛上他,明知如飛蛾撲火,也心甘情願;
愛上她,明知是自我毀滅,也無怨無悔。

這該死又倔強的女人,竟然還敢出現在他眼前!
任昊東直瞪著倪貝貝,以為這一次又是他看錯了。
五年前,是她拿著剛出生的兒子換取自由,
逃離他,是十九歲的她唯一心願,而她如願了;
五年後,她竟然以思念兒子為由再次走進他的生命。
曾經以為只有她痛了,自己才不會那麼痛,原來他錯了,
明明該恨她的,應該是要恨到想毀了丟下他的她……
但他卻對她殺不下手、也恨不入骨,那像是思念般的恨,
似乎在不知不覺中慢慢轉變,轉變成什麼?他卻迷茫了。
此時的她,對自己的懼意不再、愛慕不再,十八歲那年,
在他床上迎合取悅他的倪貝貝,而今卻敢拿冷眼瞪他,
並且當著他的面與男人談笑,他這才明白,
自己一向冷酷的心,原來早已為她而心動,
可怎麼辦?不曾明白過愛情的他,耍狠可以、鬥凶可以,
卻不懂得討好這麼多年被自己傷透心的女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4 18:37:12

第一章

  那是……她的爸爸!

  她吃驚地望著那乏人打理而亂不忍睹的墓,眼淚在眼眶裏打轉,「為、為什麼?」就那麼恨嗎?恨到就連死亡,也不能消除?

  沒有墓碑,只是一片空白……生的時候,已經一無所有;死後,連名字都沒有人知曉!這個男人,怎麼可以這麼狠?

  「為什麼?」他一手插在褲袋裏,站在那裏,高大的身子顯得遙不可及。「你不是很清楚嗎?」

  她的臉頰,瞬間失去了血色。

  「真不愧是路放的女兒,在我的眼皮下,竟然可以瞞天過海。」夜風吹過樹林,刮出一片淒厲的尖叫。

  「偷偷保留日記本,還千方百計想要離開我?私下裏存錢,是不是作著有朝一日可以振翅高飛的美夢?」冷笑聲在夜色中格外清楚,「可惜,你得到的恐怕是折翼的疼痛。」

  「你……」他怎麼可以在一轉眼間就翻臉無情?今晚的他雖然稱不上溫柔,可是也讓她的心有著感動、有著溫暖。但是卻在下一秒,天翻地覆!

  他上前幾步,伸手捏住她的臉頰,指下並沒有留力,存心握痛她,「一點點的施捨,就讓你忘乎所以,真是……愚蠢!你的小聰明,去哪里了?」

  掐住她的下巴,轉向墓地,「看清楚了,躺在下面的,就是你的父親,路放。知道他為什麼在這裏嗎?」

  「你母親,在山的最高處,而他,卻在最低微的地方。就是連死,都不能在一起。你說,他在下面可以死得安樂嗎?」

  「你、你太過份了……」為什麼就連死都不放過她的爸爸?

  「過份?什麼叫過份?你們毀掉我希望的時候,早該想到有今日的。」望著那張精緻的容顏,可恨的相似、可恨的血緣!他不應該再猶豫的,有的事情早就該做,「路放佔有了她,而因為有你,她不得不與他結婚。」

  「如果沒有你,那麼一切,就會不同。」手掌往下滑,掐住她的脖子,越收越緊,緊得她無法呼吸,臉蛋漲成了紫紅色,「你根本就不應該存在的。」

  他瘋了!倪貝貝驚恐地掙扎,可是完全不是他對手,好痛,肺部好痛,他真的打算,就這樣掐死她,是不是?

  「怕嗎?」他邪惡地低語,「你該怕的。」鬆開手,一下下撫摸著她柔細的短髮,有一種惡意的溫柔,她那不可置信的眼,讓他的心泛起一陣痛,可是卻被他刻意忽略掉。

  她咳嗽著,拼命喘氣,這是他第二次試圖掐死她,她知道那一瞬間,他真的有讓她死的念頭,就跟第一次一模一樣。

  這個男人,太可怕了!她真是傻啊,自己就如像他說的那般愚蠢,根本就不該對他心存期盼。

  等不及呼吸平復下來,她轉身想跑,卻被他一把拉住,用力地按到石碑上,粗糙的石面磨痛了她幼嫩的臉頰,帶來一陣陣火辣的疼痛。

  他俯在她的耳邊,「你說,如果我在路放的墳前幹你,他會怎樣?」

  這太邪惡、太不堪了!

  輕舔著她泛出血絲的臉頰,「會不會從墳裏爬出來?」

  「魔鬼,你是魔鬼!」激動地尖叫,她早該認清楚,他是一個沒有心、沒有血淚的男人!在那樣沒有親情的家庭長大,他作為權力鬥爭的勝利者,還會殘存多少慈悲之心?她怎麼會蠢得對他還抱有絲毫的幻想?

  「是嗎?」他冷笑,灼熱的舌頭再度刷過她細嫩的耳朵,「那麼你就是……魔鬼的性奴!」

  手掌掀起她的短裙,「刷」地一聲,輕薄的內褲被他拉了下來。

  「不要!不要!」她拼命地掙扎,寧願死,也不要被他這般羞辱!而且還是在她的父親墳前,太丟臉、太可恥了!

  男女天生的氣力差別,讓她掙脫不開被死死地按在石面上,絲薄的內褲像剝落的花瓣般飄落在地上。

  兩根手指就這樣粗魯地插進她乾澀的私處,帶來強烈的不適與疼痛。

  啊,這種感覺,太難堪、太痛苦了!心臟緊緊地揪住,呼吸不過來,下身的疼痛,比不過心理上疼痛之萬一。

  她不能就這樣任由他羞辱,她沒有做錯任何事情,她沒有對不起他!她不可以讓他這樣對待自己的父親!

  如果這樣,她情願……

  「砰」地一聲悶響,她將頭用力地撞向石碑,巨痛在額上爆開來,頭開始發暈……

  她在暈眩中朦朧想到,以為自己會這樣死去,可是,有的只是一陣又一陣的發暈還有疼痛,額上熱熱的,伸手一摸,指間鮮紅,一些些的血,不多。

  看來,只是磕破了皮。

  她受傷了!這麼剛烈的性子,太倔。

  他鬆開手,她軟軟地倒在地面上,烏黑的碎發遮住眼睛,喘著氣,頭還是暈的,濕潤的泥土蹭在她的鼻端,雜亂的野草很是刺人,呼吸間有著腐爛掉的味道。

  是不是把她逼得太過份了?

  有著幾分憐惜的眼眸,望向她軟軟躺在那裏的嬌弱身子,她其實還太小、太年輕,而且,純真得不懂得掩飾自己的情感。

  伸手想要去扶她,眸光一掃卻看到月光下那閃閃的石碑,就好像路放在看著他一般,當年那種被背叛、被搶奪的痛恨再度湧上心頭,他不應該心軟的!

  一股氣息逼近,然後,臉蛋被迫抬了起來,凝入那深寒潭之中。

  「想死?」唇角掛的那抹冷笑,如同南北極大陸億萬年不化的冰棱,擁有銳利的邊韌,一碰即傷。

  探手至腰間,眨眼間,一把銀色的手槍就這樣出現在他的掌心,流暢、美麗,並且危險,修長的手指一松,「啪、啪」兩下脆響,槍已然具備了奪人性命的要素。

  那漆黑不見底的槍口抵住了她的心臟,「只要一秒。」另一隻手撫上那慢慢停止滲血的傷處,「何必如此難看?」

  手指的觸摸,帶來一陣又了一陣的刺痛,她咬緊牙,不吭聲。

  細細地撫過那道傷痕,再往下,是那帶著幾分倔強的眉,靈光水潤的眼瞳,還有漂亮的鼻及一樣受傷的嘴唇。

  她是美的,雖然不夠嬌、不夠媚,可是卻美得入了他的眼。

  今晚真是好月光,將她瓷器般美麗潔白的皮膚映照得熠熠生輝,少女的肌膚,果然極佳,線條優美的頸項,還有因為之前糾纏導致鈕扣掉落而露出來的漂亮鎖骨……他灼熱的手掌,隔著衣物,摩挲過飽滿的乳房,引來她的顫抖。

  「你……殺了我吧……」淚水就這樣硬生生地噙在眼眶,她開口了,聲音暗啞,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殺你?」他俯在她的身上,漆冷的黑眸盯住她,抽回手槍,慢慢地撫過那光滑的槍身,「死可以解決的問題,總是簡單。」手一揚,那燦亮的銀劃下一道美麗的抛物線,落
  入一旁的草叢之中。

  如果,他真的可以殺了她,可能對他們而言,都是一種解脫吧!

  悲哀就在於,殺,殺不了,而恨,也恨不透……折磨她,卻也讓自己同樣的痛。

  他任昊東,何曾這般狼狽過?也許,狠下心來,才可以解決一切。

  他低下身子,結實的手掌滑入她細嫩的腿間。

  知曉他的意圖,她死死地夾住腿,不屈服。

  他笑了,又淡又冷,「果然是個倔丫頭,就是傻了一點。」傻在不應該喜歡上他;傻在更不應該讓他對她有著莫名的感覺。

  手腕用力,便是生鐵也要拗斷,何況是她?

  失去內褲遮掩的私處,赤裸裸地出現在他的眼中,手指再度插進……

  她拼命地咬著唇,哪怕再咬出血來都無所謂,不再說話、不再求饒、不再示弱,這樣的情境,不可以連唯一的自尊都捨棄。

  指節勾起來,在生澀的肉壁上重重地點揉,沒有帶點溫柔……他不是在做前戲,他就是想要讓她痛,想要羞辱她,在這個男人的墳前,佔有他的女兒,就是連死,都不讓他安生。

  「不說話了?」手指快速地抽動著,頂入她的最深處,在那塊軟肉上狠狠地死命磨弄,一手轉過她的臉,看見鮮豔的紅花在她的唇瓣間綻放,歎息道:「真倔,讓我看看,你可以有多倔強。」

  冷笑著,棉質的校裙往上翻,細如雪花般的圓臀,在淡淡的月色下泛起柔潤的光澤,幽幽的陰影下,兩片水嫣,色澤動人。

  「我會恨你的。」她定定地望著他,臉上一片冷然,咬著牙一字一字地說道,他如果那樣對她,她真的、真的會恨他!

  他頓住,與她視線交纏,半晌,像是下定決心般,嘴角微勾,「讓我看看,你有多恨。」

  話音一落,將她的雙腿打得更開,伏身而入,粗壯的欲望就那樣直直地探了進去,擠開瘋狂排斥的嫩肉,一插到底。

  痛!真是好痛!

  秀氣的眉皺了起來,她不喊痛,絕對、絕對不要喊出來。

  這個姿勢、這種疼痛,與她的第一次情境,何其相似,只是這次不同了,心情不一樣、感覺不一樣。

  那時的她,怕他、畏他,可是,卻恨不了他。

  現在的她,依然怕、依然畏,卻恨透了他。

  一個人,可以將另外一個人的尊嚴踐踏到什麼程度?他果然心狠手辣,摧殘的永遠是別人最重要的那塊。

  「想想看,你的父親躺在下面,可是他的女兒,就這樣被我幹著。」最初只是緩慢的動作著,一下一下,慢慢的抽出來,再慢慢的頂進去,每一下,都頂入最深處……她有一種被他侵佔到心臟的感覺。

  肉體摩擦的聲音,在這深夜裏,清晰而且淫穢。

  她的手指,狠狠地揪住身下的綠草,忍住那鑽心的疼,一粒粒晶瑩的汗水,在月光的照耀下,閃著細微的光,慢慢地從光滑的皮膚上滑落。

  被蠻力撕開的劇痛,被強行進入的不堪,還有,他的欲望,她受不住……

  他伸出手臂,兩條纖白的腿被抬起來,往胸部壓去,這個姿勢,讓她的私處完全曝露出來,呈現最丟臉、最脆弱的一面,他輕鬆挺腰,就可以進得很深,抽出大半之後,再用力戳進去,整根沒入,一下一下,都是扎扎實實,還在她耳邊說著聽不入耳的穢言。

  如果要恨,那就徹底地恨,不要拖泥帶水。

  她狠狠地瞪著他,恨入心骨,如果不是被他制住了,她肯定會撲上去咬下他一塊肉,怎麼會有人惡劣到這樣的地步?

  「不是很恨嗎?」月光下,陽剛冷峻的容顏,覆上了邪惡的氣息,「那咬這麼緊做什麼?」

  他以極其緩慢的速度抽了出來,肌膚相摩擦的聲音,濕而且黏膩,水粉的花瓣隨著他的退出,慢慢地往中間合去,在退到只剩下小半個頭部時,他再擠開那兩瓣嫩蕊,用力地插進去。

  「……」皮膚上的汗水越來越多,呼吸也越來越急,她不知道自己是痛到極致麻木了還是怎樣,只是覺得快要喘不過氣來。

  他戳入最深處,引來她身體本能的緊絞,吮得他俊眉微皺,卻又爽快到不行,慢慢地加快速度,將她一下一下往上頂,一手壓著她的雙腿,另外一隻探到她的胸前,襯衫的扣子早就被扯掉,粉色的胸罩半遮著,他直接握住,沉重地揉起來。

  「唔……」手指死死地掐進自己的肌膚裏,不讓痛吟溢出口,身下傳來火辣的感覺,她知道自己肯定受傷了。

  私處被這般蠻力侵入,撕扯得好疼,再加上她躺的並不是柔軟的床榻,而是硬實的土地,他的每一次戳刺,都讓她細嫩的肌膚與地面直接摩擦,皮膚痛、身子痛,似乎全身上下、由裏到外,沒有一處,是不痛的。

  手在草叢裏胡亂摸索著,想要抓住點什麼,來抵抗這種撕心裂肺的疼楚,忽然,手心滑過一道冰冷的觸感,這是……

  這具年輕而且稚嫩的身子,每次擁抱,都讓他有一種想要狠狠肆虐一番的衝動,她很嬌、很柔、很軟,而且很銷魂。

  明明是一張讓他恨極的臉蛋,明明是什麼都不懂的青澀果子,可是為什麼每次嘗起來,都那麼讓人沉迷?

  有一種溫熱的東西慢慢地浸上他的欲望,他感覺到了,但這種液體並不是她動情的汁水,而是另外一種,他更為熟悉、更為瞭解的東西。

  是血,是鮮紅的,帶著體溫的血液。

  真是太嫩了,這樣就受傷了!也是,這只小狐狸,就算再有小聰明,也只是個剛剛滿十九歲的小女生,她的身子是如何,他再瞭解不過。

  太緊、太窄,又太過敏感。

  這麼對她,她肯定恨死他了……

  多好,再痛一點吧,就是想要她痛,因為她痛了,他才可以不那麼痛。

  每次看到她,他的心裏都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緊繃,她那與路放相似的容顏,讓他恨之欲死,可是當她甜美地對他微笑,還有眼裏那種掩也掩不住的愛慕,又讓他心裏發酸。

  每見她一次,這樣的感覺就在他心裏拉扯。

  他不喜歡,非常、非常不喜歡,他已然習慣去控制一切,卻發現這個小東西在他掌控的範圍之外。生命中出現不可控的東西,不是好事,尤其,像他這樣的男人。

  那麼,就只好毀滅。

  看著她已然扭曲的臉蛋,痛得發白的肌膚,還有那被咬得一塌糊塗的嘴唇,他的心忽然竄起一股莫名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的情緒突然變得激狂起來,動作越發猛烈起來。

  「啪、啪」的肉體撞擊聲,頻率越來越快,聲音也越來越響,他感覺到腦後那種足以麻痹億萬神經的快感在瘋狂地堆疊,快要……

  堅硬而冰冷的東西,抵在了他的腰間。

  一向清冷而且銳利的眸子,微微地眯起來,精光流轉,他不必低頭,也知道此時此刻,那個抵在腰間的是什麼東西。

  果然是只小狐狸,一不小心,就會讓她得了意。

  身下的動作,並沒有因此而停下來,他仍然恣意地追尋著自己的快感,彷佛抵在那裏的,不是一把足以要人命的手槍。

  「出去!」她的臉蛋,漲得通紅,指間用力,讓手槍更重地抵著他,「出去!」

  他嘴角勾起來,身下動作放緩,可是卻更重了,每一下,皆頂到她的子宮口,酸、麻、痛、恥,齊齊湧來。

  手裏的槍,差點握不住。這個可惡的男人!

  「我叫你出……啊!」冷不防這個男人擦過她最嫩的那塊肉,酸軟的感覺痛快襲來,讓她叫了出來,接著,排山倒海般的羞愧,讓她氣紅了眼,「我殺了你。」

  他一把扣住她的下巴,俯下身子,用力地吻她,舌頭不顧她的死命抵抗,堵了進去,瘋狂地吸吮、殘暴地擄掠,好像要把她的舌頭直接吞進肚子裏,唾液一股股地癲狂交換,
  被迫吞咽下屬于他的男性氣味。

  殺吧、動手吧,如果她可以了結這一切,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只有將她徹底地摧毀,他的心才不會變得奇怪。

  她的手顫抖著,想要扣下扳機,但力氣似乎在慢慢地喪失,身子發軟。

  半晌,他終於鬆開她,抬起頭,望著那被吻得紅腫一片的唇,之前被她自己咬破的傷口,也再度流血了,他探手下去,握住了她持槍的手,堅定地拉上來。

  「握法不對。」伸手一指一指地掰開她的手,再調整,接著,帶著她的手,將槍抵住自己的心臟,「記住,要瞄準這裏。」

  他瘋了,他真的瘋了!

  「不敢開?」他將她的腿扳得更開,方便他恣意地抽插,速度加快,力道加強,「砰、砰」地將她不斷往上頂去。

  她的手,緊緊地握著那把槍,一直到槍身發熱,現在,是什麼狀況?身子被他侵犯著,她只需扣動扳機,就可以……

  「你不殺我?」他伸手箝住她的臉頰,往一旁壓,「睜開眼睛看看,路放在看著我們,而他的女兒,就這樣被我壓在身下,敞開雙腿讓我弄……」

  一邊說著,一邊動作,撕扯著她柔嫩的花瓣,強迫她接受他,哪怕再痛,都得接受他!

  「不要!不要再說了!」她快要崩潰了,他太可怕、太可怕……

  「他在下面看著,看著自己的女兒這般淫蕩,可是卻無能為力。」近乎溫柔地低語,但身下的動作越來越劇烈、越來越重,他輕微地喘了起來,沉重的身子,壓得她的腿根生痛。

  「就是死,也閉不上眼。」

  他的高潮,在那一瞬間來臨,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聲槍響。

  未裝消音器的手槍,發出清脆的射擊聲,以及,他胸前綻開的那朵鮮紅、鮮紅的花,暗色的衣物,掩掉了那片紅色。

  他冷冷地望著她,灼熱的欲望,還在她體內狠狠地堵著,沒有消褪、沒有疲軟。

  她的小腹又脹又酸,體內滿滿的都是他剛剛射入的體液,被他這般堵在裏面,讓她好難受,可是她的眼神卻是狠狠地,眼珠變得通紅。

  如果,你不是他的女兒,該有多好…不是的話,我們都不必如此痛苦,可能,我們也會活得簡單、活得開心。

  黑色的襯衫,慢慢地濡濕,熱熱的液體,一滴、兩滴,無數滴慢慢地濺到她的身上,她清靈的水眸,瞪得大大地、傻傻地望著他冷峻的容顏。

  如果我不是的話,你可不可以告訴我,我們會不會是另外一種結局?會不會真的得到自己想要的?

  眼淚,一滴、兩滴,無數滴,就這樣湧了出來,順著她的眼角,直直沒入泥土之中。

  心不要再痛了,這一刻開始,她要恨、要恨!

  時間凝滯,空間定格。

  半晌,他終於開口了:「沒有瞄準。」是了,沒有擊中心臟,沒有一槍斃命!

  他冷靜得不像一個剛剛中槍的人,「我說過,讓我痛的人,我會讓他更痛!」

  有的事情,一旦註定,就無法回頭,就如他們。

  夜風吹過他的肩膀,衣服隨之微微鼓動,就像惡魔慢慢地展開邪惡的雙翼、黑色的羽毛。

  她咬牙,食指一動,想要再補一槍,這一瞬間,她是真的打算殺掉他!也許,真的只有他死,這一切的一切,才可以徹底結束。

  可是槍,在眨眼間,已經回到他的手中,「機會只有一次。」他冷笑著,抬手,幾粒子彈立刻拆下,掉落在草地上。

  手掌捂住傷口,那從指縫間不斷滴落的鮮血,告訴她,她真的打中了他,而且讓他傷得不輕,他的嘴角,勾著那抹讓她熟悉也讓她害怕的冷笑,然後倏然倒下。

  胸前的濕潤,越擴越大。

  倪貝貝抖著手,快速地整理著自己的衣物,她知道,他的手下在五分鐘內,肯定會出現,他身上從來都有嚴格的保全系統、全球定位。黑道老大,仇家何止千萬?對他的保護,肯定是最慎密。

  果然……不到三分鐘,一群黑衣人出現。

  他們沉默,不語,立刻做了止血措施,再熟練地攙扶起他。任昊東定定地望瞭望衣著淩亂的她,一分鐘後,走了。

  她靜靜地坐在原地,一動不動,楞楞地望著那片濕濕的草地,她知道那是他的血,她讓他流血了,代價是怎樣的?就連想像都不敢。

  抬眸,望著父親的石碑,淚如雨下。

  她知道,自己一直都是自私的,為了保全自己想要的,她什麼代價都可以付出,但是這次要付出的,似乎是一種可怕到讓她不敢也不願付出的東西。

  他不會輕饒了她的……似乎,已經到了絕境了。

  一直僵坐著,直到天光透曉,在薄薄的晨曦中,她用顫抖的手指,在書包裏急急摸索,終於找到要找的東西。

  就像他所說,她其實是一隻狐狸,也許狡猾、也許自私,最先想到的,永遠只是自己而已。

  電話接通的那一瞬間,她直接開口。

  「我要離開他!永永遠遠、徹徹底底。」伸手抹去淚痕,指甲用力掐入皮膚中,一掐現血。

  兩害取其輕,這個道理,誰都懂!惡魔的身邊,就算是狐狸,也待不住……

***     

  「少主,手術室已經準備好了。」純黑的衣服,他們如暗夜般,來去無蹤,是任昊東最忠誠、最隱密的護衛。

  「嗯。」大量的流血,讓男人意識慢慢變得模糊,他斜斜地靠在柔軟的真皮座椅上,用頑強的意志,保持著清醒。

  「至於小姐……」他們猶豫著,不明白主子的心意,論理來說,敢傷害他們的少主,就算死上一萬次,也是不夠的,可是少主沒有出聲,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尤其,是那個女孩……他們摸不准主子的心意。

  他的唇角,再度勾起來,胸口的疼痛,讓他有種活著的感覺。

  有多少年,沒有這樣流血受傷過?這個女孩,她的勇氣真是……

  淡淡地閉上眸,腦海裏浮起的,竟然是她躺在草叢裏,渾身狼狽,卻握著那把銀亮的手槍,勇敢開槍的樣子,能將她逼到那種地步,應該夠了吧?

  只是明明受傷的是胸口,為什麼這顆心也會這麼痛?

  「不必。」

  「是。」

  不必什麼,為什麼不必,已經不需要再多說什麼了,他們早已心領神會。

***       

  五年後。

  麥當勞還是一如既往地人多到爆,就算現在是非假日,餐桌依然沒有多少空位。

  倪貝貝咬著吸管,看著杯裏的可樂慢慢褪冰,卻沒有喝的欲望。

  「貝貝,我們等一下去看電影,好不好?」溫柔的男聲在一旁響起,一隻溫暖的大手,伸過來握住她的手。

  溫暖、有力,她望瞭望那只男性的手掌,沒有說話。

  「還是你不喜歡看電影?」嗓音一如往日般輕柔,「那想做什麼?」

  「好熱,不想動。」靈動的眼眸,望向那張英俊的臉龐,臉色稱不上好。

  就算是任性的她,官鵬飛也是覺得好可愛,依然好聲好氣,「那我們再坐一會兒,好不好?」

  「唔。」咬著吸管,漫不經心地應道。

  看著她臉頰鼓鼓的樣子,讓他心動不已,抬起她的手,在那細嫩的肌膚上,烙下一吻。

  數不清第幾次,他在心裏感謝上蒼,可以有這樣完美的女孩子當他的女朋友。

  誰說癡情的人,總是不得好報?他整整七年的守候,終於得到了佳人的青睞作為回報。

  「還要吃什麼,我去買。」斯文俊朗的笑容,望向心愛的人,一片柔情蜜意,他只想將自己最好的一切都給她、寵著她。

  「我才不要吃這種垃圾食物!」

  這當然不是倪貝貝的回答。

  童稚的聲音,在這不算安靜的環境裏,響亮而且引人注意,一瞬間,熱鬧的餐廳裏安靜下來,眾人的目光,都齊聚在點餐台前,那個小小的所在。

  一件大大的T恤,上面畫滿了隨興的塗鴉,剛剛過膝的短褲,反扣著的網球帽,只是看到背影,就覺得這個小孩真是可愛到不行。

  矮矮的身子,還不夠餐台高,卻低著頭,看不清楚長相,在那裏玩著手裏的槍。

  這個明明應該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小男孩,充其量,只是可愛一點、調皮一點、惹人喜愛一點,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站在那裏,玩著手裏的槍的感覺,就是有一種讓人不敢靠近的氣質。

  可是說出來的話,卻是那般氣人、那般高傲。

  點餐人員臉上的職業性微笑有點僵硬……拜託,跑到這裏來說不要吃垃圾食物?這個小鬼,真是很欠扁耶。

  「小少爺,你不想吃西餐,沒胃口吃中餐,小吃不愛、料理不睬,但總不能餓著吧?」站在他身邊的美麗女人,低下身子,好聲好氣地勸著,「我們吃兒童套餐好不好?很好吃的,很多小朋友都喜歡,你看。」指了指一旁吃得不亦樂乎的小鬼頭們,「他們吃得多開心。」

  「白癡!」小男孩依然低著頭,弄著自己的槍。

  真是不可愛的小孩!此時大家心裏,都湧出這樣一句話。

  女人的表情絲毫沒有改變,似乎已經很習慣男孩子這般說話,依然好聲好氣地哄著,「那你想吃什麼?說出來,我們就去好不好?」

  「你囉嗦死了!」小男孩終於抬起頭,一把舉起手裏的槍,瞄準她,「不要再吵了!」

  女人的臉色一瞬間變了,全身僵硬地站在那裏,一動都不敢動。

  廳內眾人都為小男孩出色的容貌而吃了一大驚。

  這是怎樣的一個男孩子啊,漂亮不足以形容,簡直就是窮盡天下形容之詞,都無法比喻他的萬分之一。

  飽滿的額頭,飛揚的眉毛,一雙可以眨出水來的黑色大眼,小小的鼻子,薄薄的嘴唇,透著粉色的白嫩肌膚,美麗到讓人的心都跳出來了,可男可女,雌雄莫辨。

  美的事物,總是可以讓人忘乎所以,只在那一瞬間,大家都忘了他是一個多麼壞嘴的小鬼,沉醉于他的臉蛋而無暇他顧。

  除了倪貝貝。

  之前孩子的話語,她並沒有注意,反正再沒有禮貌,也不關她的事情,可是,不經意的抬眸,看見那把槍時,她的臉色突然就蒼白了一下。

  那是一把真槍!只需一眼,她就看了出來。

  再順著手槍,望向那個持槍的男孩,手裏的可樂,就這樣「呯」一聲,掉落桌面,灑得滿桌都是褐色。

  「貝貝,你怎麼了?」官鵬飛著急的問話聲,明明在耳邊,卻又似乎隔著好遠,他拿出濕巾幫她擦拭,她卻只能僵坐在那裏,不能動、不能思考。

  這邊的異動,也引起了旁人的注意,小男孩收回槍,掃了她一眼,然後烏黑的眼眸也停住,然後,瞪大,望著她。

  他們視線相交,時間就這樣靜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4 18:37:42

  第二章

  「小少爺。」女子輕聲的喚,打斷了他們。

  男孩回頭,看了她一眼,「愛瑪,我們走。」

  「好。」巴不得趕緊離開這裏,愛瑪忙不疊地點頭,跟在男孩身後,往門口走去。

  他要走了!倪貝貝腦海裏閃過這樣一個念頭,忽然站起身,沖到門邊,看著那個小小的身子,臉色蒼白,呼吸急促。

  「小姐,你怎麼了?」愛瑪奇怪地望著這個擋住他們去路的女孩,不明白她一臉要暈過去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貝貝,發生什麼事?」隨之追過來的官鵬飛拉住她的手,為那冰涼的手掌而吃驚,焦急地問道,他是不明白為何自己的女友會追著一個小朋友跑,但此刻他更擔心她的身體。

  小男孩冷傲地將頭撇向一旁,雖然架勢十足,可是畢竟還是年幼,他小小的臉蛋上,一片的慌亂、無措,還有,幾分痛恨。

  她無法說話,從見到他的第一眼開始,她的思緒是混亂的,說不出話來,這個世界,有多麼的小,以為此生再也無法相見的人,竟然在這個吵雜的地方裏面見到了;這個世界,又是多麼的大,轉來轉去,竟然要整整五年,才可以相見。

  「小姐?」愛瑪謹慎地望著那個情緒有些激動的女子,雖然長得漂漂亮亮,但這世上壞人太多,還是要小心,如果小少爺出了事,那麼她也不用活了。

  倪貝貝聽不到旁人的喚聲,在她的眼裏,此時此刻,只有那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容顏。

  她本來以為自己可以不在乎、本來以為犧牲是很容易的……

  「愛瑪,我要走了。」小男孩高傲地用槍抵了抵女人的手臂,黑亮的眼眸,不去看呆立在一旁的女子。

  愛瑪想要推開玻璃門,可是那個奇怪的女人,就這樣堵在門口,出不去。

  「貝貝,我們擋到人家了。」官鵬飛拉著明顯已經僵掉的女友,往旁邊讓去。

  小男孩飛快地從愛瑪推開的那扇門走了出去,跑得甚至可以說是緊張而且驚慌。

  一直到那兩人消失在視線範圍之外,倪貝貝還是傻傻地站在那裏,水眸瞪得大大的。

  「貝貝,你到底怎麼了?」官鵬飛看著女友那不尋常的樣子,心裏不由得焦急起來。

  他認識的倪貝貝,從來都不會情緒失控的,就算脾氣不是頂好,但開心的時候,也是會笑臉迎人的……今天的她,失常得很。

  他走了。

  倪貝貝緩慢地眨了眨眼睛,抬起手,纖白的小手竟然還是抖的。

  原來這麼多年過去,她倪貝貝依然還是懦弱的……見到他,她居然連伸手的勇氣都沒有。那張,在夢裏、在腦裏,已經反覆出現過無數次的小小臉蛋,那張清楚得讓她快要發瘋的臉蛋。

  相見,竟是在如此的不經意間。

***       

  二十四歲的倪貝貝,依然美得精緻、美得清純。

  在大一那年,她休學了整整一年,所以到今天,大學畢業進入這所市立圖書館工作,也只是剛好三個月而已。

  她喜歡這份工作,在充滿著書香的館內,整理一本又一本的書籍,安靜、平淡,卻讓人舒心。

  大扇的落地窗外,是熾熱難耐的夏陽,與館內靜靜吹送的冷氣形成截然的對比,現在是午後三點,這個時間,上班的上班、上課的上課,會來圖書館的人,反而很少。她望著手裏那本陳舊但保養得宜的厚重古籍,思緒飄遠。

  昔日的好友,現在都已經不在身邊。

  姚水晶大一剛入學沒有多久,就被家裏送往瑞士念書;而向芙雅則遠嫁英國,雖然生完孩子後有複學,可惜不出幾個月,再度懷孕,又回英國養胎,一來二回,乾脆直接長居英國。

  當年,她最美好的夢想,就是可以擁有自由,與兩個好友一起在大學裏愉悅度過。

  為了這個夢想,她付出了鮮血淋漓的代價,殊不知,命運自有它的安排,當初的努力,在今天看來,竟是可笑。

  仔細想來,她們三人,還是向芙雅的命最好,有一個疼愛她的老公,還有三個可愛的子女,遠在英國,過著開心的日子。

  而姚水晶,遭遇情殤,那麼一個清麗的女子,卻獨自在異國舐傷,手機裏的聲音,永遠是那麼平靜。

  至於她……

  走到窗邊,伸出手柔嫩的指腹觸到冰涼的玻璃,望著窗外被烤得似乎在冒煙的馬路,淡淡苦笑。

  她過得好嗎?得到自己心心念念十幾年的東西,卻發現失去的比得到的要多得多。

  碧藍的晴空下,閃亮的玻璃帷幕,只有她,獨自而立。

  輕閉上眼,似乎時間並沒有過去,她依然是那個穿著校裙,無措地站在那裏的女孩……

  「貝……」遠處傳來喚聲,她猛然回神,當眼眸落在乾淨的玻璃上時,臉色突然變得蒼白,她竟然,無意識地在窗面上寫下……

  「貝貝。」聲音由遠及近,是她的主管安離。

  倪貝貝慌忙地在玻璃窗上擦拭著,將那三個字擦掉,就像要將它從心裏抹掉般,接著轉身迎向安離。

  「安姐。」淡淡的笑容,是職業性笑容。

  三十五歲的安離,結婚多年,有著兩個女兒,她喜歡這份穩定的工作,上下班準時,閒暇時間不少,現在坐到主管的位置,對於剛來這裏工作的倪貝貝,很是欣賞。

  這個女孩工作認真仔細,從來不抱怨單調,對人客客氣氣,長得還這麼漂亮,瞧瞧,自從她來上班之後,館裏明顯比以前多了好多人,尤其是以男性居多。

  「有人找你。」

  「謝謝。」禮貌地道謝,倪貝貝秀氣的眉毛已經皺了起來,心裏猜想,可能是官鵬飛,自從她在這裏工作那天開始,官鵬飛簡直就把圖書館當成自己家一般,恨不能時時刻刻都待在這裏。

  太黏膩了。

  按她脾氣,她是真不想去見他,可是這是公眾場合,她還是知道分寸的,慢吞吞地往接待處走,一個高大的身影印入眼簾。

  這人……不是官鵬飛。她望著那個背影,眉皺得更緊。

  那人就站在那裏,隨手翻著一本書籍,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自在的氣質,只看背影都覺得優雅漂亮到不行。

  從接待處那些假裝忙碌的女人,不論年近四十還是十幾歲的小妹妹,都怪異地暈紅著臉頰看來,這個人肯定很帥。

  會是這個人找她嗎?

  他聽到腳步聲,放下手裏的書,慢慢地轉了過來。

  此時的陽光,正好一縷一縷燦亮地打在他的身上,炫開成一片。

  那雙狹長的桃花眼,天生帶著無限的笑容,奪目而來,讓倪貝貝眼前一片發黑,竟然是他?

  男人薄薄的嘴唇,看見她時,微微地往上勾,瞬間,她有一種繁花競開的錯覺,「倪小姐。」淡淡的笑容,貴族式的禮儀,「真是好久不見。」

***       

  三點四十五分,最是悠閒的下午茶時間。

  一杯漫著醇香的摩卡,深度烘焙,帶來強烈的苦味,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真難得倪小姐還記得我。」男人修長的手指,輕撫骨瓷細膩的紋理,錫蘭紅茶漾在裏面,那環金色的光圈,雅致高貴。

  她望向他,不語!到今天,她可以不用勉強自己,不想說話就不說,不想笑就可以不笑。

  「你……」漂亮的眼睛細細地打量著她,「變了很多。」

  她眸色深深,依舊不語!一來,是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麼;二來,謹慎的性子,讓她對來意不明的他,有幾分戒備。

  「想他嗎?」

  她不動聲色地回望著他。

  有意思,真是能沉得住氣啊!嚴君堯看著這個女人,撫著下巴笑得意味深長。

  「倪小姐,這五年來,照片精彩嗎?」

  「是你?」她澀澀地開口。

  他笑了,英俊斯文,端起熱燙的紅茶,輕輕地抿一口,真是好茶,高地出的茶,果然醇香。

  「為什麼?」她不明白,為什麼這個男人要這麼做?明明她已經下定決心,將過往全部塵封,就當之前的十九年,是一場夢,夢裏哭過、笑過、痛苦過,以及愛過……她都想要忘掉,也努力地這麼做了。

  五年來,她孑然一身,努力工作,繳學費、養活自己,有時候累到,連走到床邊都不及,就那樣躺在地上睡著,只有忙著、累著,她才不會覺得空虛、才不會覺得自己是後悔的,才不會那麼……想他。

  可是,她的決心,就這樣輕易地被人破壞。

  僅只是幾張照片而已。

  那是在她離開那個男人的半年後,她打開郵箱,幾張漂亮的照片,就這樣跳入眼內,照片裏面,那個粉嫩可愛的嬰兒,讓她一看,就滾出了淚水。

  就算沒有字句、沒有說明,她也知道,這個是……她的兒子!是她狠心犧牲,用來換取自己自由的那個孩子。

  白皙到透明的皮膚,泛著淺淺的紅,烏黑的眼珠,彷佛知道有人在拍他,綻放出一抹純稚可愛的笑容。

  很甜、很甜,可是這種甜沁入她的心裏,卻慢慢變成了苦澀。

  這個從出世,她就不敢看一眼的孩子,就在那一瞬間,映入眼簾,烙進心間,之後的每一個月,都會有這樣一封信,沒有寄信人的地址、沒有寄信人的姓名,裏面總是有幾張照片。

  一歲、兩歲、三歲、四歲、五歲。

  照片裏那個粉嫩的孩子,一天天長大,眉目長開,越來越漂亮、越來越可愛,他的眼睛,長得很像她,但眉毛、鼻子和嘴唇,卻像極了那個人。

  看到孩子,她的心裏泛酸發苦。

  曾經也想要下狠心,不看信,直接扔掉,可是手竟然是抖的,最後只能抱著那一疊的照片,哭得比什麼都慘。

  當初以為,只是割捨,誰曾想到,被割掉的竟然是心。

  她想照片會不會是他寄過來的?可是很快,就被自己否決。

  當初知道她懷孕時,他的反應,像是被人狠狠賞了一巴掌。

  那晚之後,他們就沒有再上過床,她不可能再接受得了他碰她;而孩子居然就是在那晚懷上的。

  然後不到二十四小時,那個一直在大宅服務的副管家,被拉到了她的面前,只是一發子彈,就輕鬆地解決掉。

  腥紅的鮮血,將雪白的地毯染成一片又一片。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要給她一個教訓!一件又一件的事情證明,她想要離開他是正確的……因為他太狠心,而她根本就不是對手。

  人的性命,在他看來可能是最不值錢的東西了吧。

  後來她才知道,原來原野吉雄一早就收買了副管家,將她一直服用的避孕藥換掉,她才可以順利地懷上孩子。

  事實的真相,永遠是殘酷的,不論她同不同意做這筆交易,都是被迫的一方。

  她以為,任昊東當她面前殺掉那個背叛他的人後,就會直接押她上醫院打掉孩子,可是沒有,不知道原野吉雄是怎麼辦到的……

  總之任昊東沒有動她,他直接回了美國。

  一直到她陣痛了整整二十個小時,生下孩子之後,筋疲力盡,睜開眼,第一眼就看見他冰冷的容顏,「你想要的東西,到手了。」

  然後,全世界,她真的只有自己一個人。

  她哭了,哭得直接在病床上暈厥過去,不知道為什麼會那麼委屈、不知道為什麼會那麼傷心……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終於擺脫掉那個從六歲開始就成夢魘的男人。

  他冷血、他無情,他對她沒有分毫的憐惜之心,甚至,對她做出令人髮指的事情,以折磨她的意志為樂趣,所以當年為了離開他,她不惜一切。

  現在,如願了。

  她告訴自己說,要努力生活,過得開心,好好珍惜這來之不易的自由。

  亮眼的成績、燦爛的笑容,還有甜美的聲音,四年從不停歇的工作,在那裏,她倪貝貝都是開心果,受大家的歡迎,而且男友帥氣、溫柔、體貼,重點是,還深愛著她。

  她應該是高興的,真的高興。

  「自己的孩子,你不想看嗎?」

  一句話,輕易擊碎她的幸福。

  「你會是為了我?」她諷刺地一笑,不會傻到相信這個男人的這種舉動,是出於好心,他的惡劣,哪怕只是見過一面,她也深有體會。

  嚴君堯歎息著搖頭,彷佛很無奈的樣子,「倪小姐,你太多疑了。」

  掏出一隻輕薄的機器,點觸幾下之後,遞過來。

  她警戒地望著他,不接。

  他淡淡一笑,無害極了,將機器擱在她的面前,接著慢飲自己的茶。

  倪貝貝水眸輕掃,然後定住那只有成年男子巴掌大小的螢幕,清晰而且明亮。

  這是一間佈置得很溫馨粉嫩的公主房,顯然是女孩子的房間。

  房裏坐著的,是一男一女兩個小孩。

  女孩大約三歲的樣子,就如同這房間佈置得一般,像個小公主,天然曲卷的鬢髮襯托著圓滾滾的眼眸,可愛挺翹的嫩鼻,還有甜美的嘴唇,微微一笑,兩隻梨窩在嘴角綻放。

  她低著頭,乖乖地玩著手裏傻到不行的小熊,可是小小身子,卻一直往一旁的小男孩胸膛裏賴。

  「嚴怡悅,你再靠著我,我就對你不客氣喔!」低頭認真擺弄手槍的男孩,皺著眉,努力想要裝出兇惡的樣子。

  他那張天生帶點冷的容顏,看起來是有點凶,可惜,小女孩明顯不買他的帳。

  「翔哥哥。」嘟了嘟粉粉的唇,撒嬌地在男孩的懷裏拱著,「陪我玩熊熊。」

  「不要!」低頭,繼續摸著發亮的槍身,沉甸甸的重量,對他而言,還是有點稍加吃力的,不過,他玩得很樂。

  「翔哥哥……」女孩嬌得讓人恨不得將她抱在懷裏,死命親一大口!「爹地不見了,媽咪在睡覺,翔哥哥陪悅悅啦。」

  「你很吵。」男孩揚了揚手裏槍,褐色的槍身,有一種低調的危險,「再吵就不理你。」

  「翔哥哥。」嚴怡悅眼珠漆黑濕潤,笑得又甜又可愛,根本就不怕男孩的威脅,繼續往他懷裏鑽,「陪我玩。」

  「怎樣?」

  看到一半,機器被男人拿走,倪貝貝飛快地抬眸,想要伸手搶回來,淚光閃閃,「給我。」

  她無暇去細想,這些男人都是控制欲強到可怕的地步,就連自己的孩子,也是在他們的監視範圍內,時刻都有視訊直播。

  「不是很捨得嗎?」嚴君堯揚了揚手裏的東西,「當年捨下了,那現在的表情,又是怎麼回事?」

  「給我。」她堅定地只說這兩個字。

  「倪小姐。」他嘴唇掛的那抹笑容,看起來有禮,可是卻冰冷至極,「你這樣算什麼?」

  眼晴一陣陣發酸,但是,她是倪貝貝,可以驕傲地忍住,除了那個男人,她從來都沒有在別人面前哭過。

  「他叫任競翔。」嚴君堯望著螢幕裏面那個對小女孩的耍賴一點辦法的男孩,眼裏有著不加掩飾的疼愛。「我們都以為,任的性格很難會喜歡小孩,他也一直表現出對孩子沒有興趣的樣子。可是誰能想得到,我們幾個人中,最寵小孩的,竟然是他。」

  她默默地聽著,無語。

  「倪小姐,對於當年的選擇,你後悔嗎?」

  「都選了,後悔有用嗎?」冷笑著反問。

  再來一次,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做同樣的選擇……如果知道後來會這麼痛苦、這麼辛苦,她還會那麼做嗎?可是,已經選了,沒得回頭。

  「那就是後悔了?」嚴君堯是何等聰明的人?那種沒有說出來的話,他一聽就明白,可能連倪貝貝自己都沒有深思過,後悔與否的問題吧。

  他笑著,想要再說什麼,螢幕上的動靜,一下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臉色倏地變了,再難自持。

  「該死!」他咬牙低吼,猛地站起身,像疾風般直接刮出這間溫馨的咖啡館。前後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乾淨寬敞的街頭,連跑車的影都看不見了。

  螢幕裏,他的心頭肉、他的寶貝女兒,嚴怡悅小朋友,竟然摟住那個帥帥男孩的脖子,一口啃上他的嘴唇。

  初吻,就是這樣沒的。

***       

  倪貝貝這幾天,過得很不好。

  吃飯的時候,反覆撥動著盤裏的米粒,咽不下去;工作的時候,總是會恍神,經濟學的書,她可以放到哲學欄裏去。

  如果從來沒有見過,也許這輩子她只會偷偷在心裏想念,哪怕再苦,她也能忍,可是一旦相見,這種深藏在心底的感情,就如同在底下默默積蓄了千萬年的熔漿般,直接爆發而出,再難抵擋。

  她瘋狂地想念著自己的兒子,那稚嫩的臉蛋、那倔強的神情、那清冷的五官,還有,那抹小小的驚慌。

  捨棄的瞬間,是容易,可是思念的過程,卻是撕扯。

  這一個禮拜來,她被那種強烈的感情,壓得喘不過氣來,終於,在鼓了無數次勇氣之後,她去到那個曾經是她的夢魘的大宅,在監視的範圍外,想說可不可以見到孩子。

  可是幾天等下來,她才發現,原來他根本就不在這裏。

  那麼他會在哪里?

  這種想見卻見不到的感覺,簡直要嚇壞她了,是不是這次也是像當年那般,連見一面的機會都沒有便又失去?

  任昊東,你把孩子帶到哪里去了?

  曾經,她想著離開他的世界,有多遠走多遠。可是如今她卻發現其實他的世界,她根本就碰觸不到,如果沒有他的允許,這輩子她可能連邊都摸不到。

  每晚,她都會在惡夢中驚醒,伸手一摸,滿掌的眼淚,她不知道,這種空虛痛苦的感覺,究竟是源於什麼……她只是想要自己的孩子而已。

  怎麼辦?她一點辦法都沒有,與任昊東的關係完全切斷之後,她根本找不到他,而她不確定自己敢不敢再見到他。

  唯一的機會,似乎只有那個來意不善的嚴君堯,可是他這幾天都沒有再出現過,她感覺自己像是走進一條死巷,沒有路。

  「貝貝。」牽著女友的手,官鵬飛柔聲說道:「你想看哪部片?」

  「……」

  「貝貝?貝貝?」

  「啊?」

  「看哪部?」指了指牆上貼滿的宣傳海報,他耐心地再說一遍。

  她的不對勁,當然引起了官鵬飛的注意,百般詢問,卻在她一個冷眼下硬生生凍住,這個女朋友,他追得太過辛苦,所以萬般小心對待。

  「隨便。」她現在根本就沒有心情看什麼電影,滿心滿腦只想見到自己的孩子,可是急也沒有用,她完全沒有辦法,所以想想出來走走也是好的,不管跟誰,也比自己一個人在房間裏悶得發瘋來得好。

  官鵬飛體貼地拉著她站到陰涼的地方,然後去買票。

  她望著他的背影,心裏有幾分複雜。

  這個男人,整整喜歡了她七年,在如今這個速食愛情的年代,七年的守候,是多麼難得、多麼珍貴。

  會答應他,只是源於半年多前,那個孤單的平安夜,她獨自一人,將當年曾經走過的路線一一再走遍。

  熱鬧的夜市、美麗的大橋,依然擁擠的人群,卻沒有了那高大的身影、沒有了掌心的溫暖、沒有了無奈的緊擁。

  站在橋邊吹著風,她心底苦澀不堪,往事也許是最不能回首的。

  然後,這個男人走上前來,一把握住她的手,「貝貝,我喜歡你,請你讓我照顧你,讓你不再孤單。」

  也許,愛人太辛苦,被愛才是幸福。

  那一刻,那只溫暖的手掌,一瞬間觸動了她,就如當年那只大掌一般。

  她點頭了,交往就交往吧!不就是多一個人一起吃飯,努力學著在他擁抱時,不那麼僵硬;努力學習不要在他吻她時,顯得無感。

  卻發現,無法更進一步。

  唇上的淺吻,已經是極致。

  面對她無聲的拒絕,他會溫柔地笑著,「沒關係,貝貝,七年我可以等,七十年,我依然可以等。」

  他是真的愛她,她明白。

  她會不會真的是那種沒有心的人?一個對她這麼好的男人,為什麼她無法真正接受?她越是對他壞,他反而越是捧在手心。

  抬眸,看見那個捧了滿滿的爆米花、可樂還有一堆雜七雜八零食的男子,大步朝她走來。

  濕潤如水,這樣的男子,有什麼不好?

  她很壞,她真的很壞,對這個癡情的男人壞,對她自己也壞!

  轉開眼去,卻突然看見馬路上疾馳而過的那輛跑車,那是……

  她瘋了一樣,直接追上去,可是跑得再快也沒有用,她怎麼可能追得上那輛進口跑車?

  即便追不上,她還是拼命地跑,無視來往行人怪異的目光,一直到筋疲力盡。

  腿軟軟地有點站不住,她撐在行道樹上喘氣。

  手機瘋狂地響著,是官鵬飛……她按掉,十幾次以後,安靜下來,她低著頭,重重地喘息。

  她還是跟丟了,再也找不到……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麼難受?她是不是再也看不到他了?

  眼睛好澀,汗水順著皮膚,一直流進眼內,鹹鹹的,刺激得她睜不開。

  「叭、叭」兩記聲響,她怔怔地抬頭,望向那銀色的跑車,嚴君堯那帶著幾分邪氣的俊臉,夏末的太陽,在他臉上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暗晦不明。

  顧不了還沒有喘過來的氣息,她快步沖上去,幸好是敞蓬的跑車,一個俐落地起跳,她就坐了進去。

  嚴君堯很無語地瞪著她半天,嘴角勾起一抹不能稱之為笑的笑容,「下次再這樣做,你就試試看。」

  認識嚴君堯的人都知道,他很愛惜自己的跑車,雖然他有錢得要命,車子也有無數輛,但每一輛,都是他的心頭肉,看到倪貝貝可以稱之為粗魯的上車方式,他差點想掐死她!
  「我要見他!」不理男人的威脅,她直接開口要求。

  「見誰?」

  「任競翔。」

  「哼。」

  「我必須見他,立刻、馬上!」

  「是嗎?」握著方向盤的手在光滑的表面上輕輕點觸,「那就走吧。」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像是不懷好意般,一腳俐落的踩下油門,跑車像箭一般射了出去。

  到此時此刻,倪貝貝才猛地松了口氣,他還是開回來了,謝天謝地!

  抬眸,看到後視鏡裏,那個向這邊奔來的男人,在一瞬間被甩得很遠、很遠,也許遠得再也看不到。

  如果知道跟著嚴君堯,會遇上任昊東,她還會不會連猶豫都不曾就跳上去?

  一路風馳電掣,嚴君堯這人開車,與他斯文的長相完全不一樣,就像馬路是他自己家一樣,油門猛踩。

  週末的路況,稱不上好,甚至可以說是糟糕,可是這個男人,就是有辦法開得飛快,左切右換,她的臉色變得蒼白。一直到出了市區,往郊外開,路面車輛少了,他的速度反而更快……嚴君堯這種人,絕對應該去開飛機。

  大約一個小時左右,車子彎入一棟臨海的別墅,碧藍的大海、雪白的沙灘,英式的別墅,隨便拍一張,都可以入畫,美得不像真的。

  「我們到了。」一個俐落的甩尾,漂亮的車子戛然而止。

  倪貝貝伸手慢慢地摸索,開車門,跨出去,挺直後背,努力讓自己的腿不要發軟,下次,不,絕對、絕對沒有下次,她再也不會坐嚴君堯的車!這個男人,開起車來,像瘋了一樣。

  他一手撐在敞開的車窗上,笑得俊朗至極,「真是不錯,你是第一個坐我的車還沒有吐的女人。」她無力地看了他一眼,意思即,他自己也知道他開車的有多恐怖。

  他俯到後座,拎出一盒包裝精美的蛋糕,「走吧。」

  「這是哪里?」

  「你可以選擇進去或離開。」

  這個男人,果然依舊那麼惡劣!倪貝貝只好跟上他的步伐,哪怕有一絲的希望,她都不會放棄,畢竟,他是她唯一可以見到兒子的機會。

  白色的木質圍欄裏,明豔的花朵在草地上隨風搖曳,他們推開大門進去時,倪貝貝沒有料到,會看到這樣的情景。

  像是家庭聚會一般,好幾個小孩在寬敞的大廳裏追跑打鬧,而一旁巨大的餐桌邊坐著五個大人。

  這世界果然真是人人有別。瞧瞧這些人,彷佛世上最好的,都齊聚到他們身上,男的俊、女的美,各有特色。

  她的注意力沒有放在大人身上,而是看向那群漂亮的小朋友,飛快地巡視一遍後,失望地發現,沒有任競翔。

  四個孩子裏面,有三個男孩,唯一的一個女孩,就是那天在螢幕上看到的那個,她穿著滾滿蕾絲的吊帶碎花裙,烏黑的頭髮綁成公主頭,看起來就像是洋娃娃一般,可愛到不行。


  「爹地!」一看到他們進門,小女孩立刻手腳俐落地撲了過來,目標是嚴君堯手裏的蛋糕。

  「小寶貝,餓壞了吧?」嚴君堯一手抱起那團小小所在,狠狠地在她粉紅的臉蛋上親了一口,引來她的尖叫和大笑。

  「你再不回來,我想她要造反了。」汪甜扶著沉重的肚子站了起來,慢慢地走向他們,甜美的臉蛋上,調皮的眼眸卻眨也不眨地盯著他手裏拎的蛋糕。

  母女都一個樣!嚴君堯疼惜地搖了搖頭,看向懷裏那個一直想要探身子去抱蛋糕盒子的女兒,「誰讓你生的這只貪吃小豬,一定要吃那家的蛋糕?」嚴君堯捏了捏女兒的鼻子,滿臉的疼愛,飛車幾個小時的辛勞,看到女兒開心的笑顏,瞬間滿足了。

  陸飛揚走過來,抱走他懷裏的寶貝,「嚴君堯,你不要亂捏她,萬一捏壞怎麼辦?」四個好友裏,只有嚴君堯好運,生了個女兒,他羡慕的不得了,看到嚴怡悅,男人心立刻軟掉一半,粉雕玉琢的嫩娃娃,一看就讓人心疼到不行。

  抱著小乖乖往人群走去,「來、來、來,雪兒,多看看小寶貝,這樣才可以生出漂亮的女兒。」

  許漫雪無語問蒼天,這個男人真是有夠執著的!醫生明明都說過,她這次懷的這個寶寶又是兒子,可是陸飛揚就是堅持才四個月,根本就看不准,他說他有預感,這次是女兒……  真是想女兒想瘋了。

  「君堯,你不介紹一下?」終於將視線從蛋糕上面移開,汪甜望著那個站在自己老公身邊,一直不說話的女人,好奇地問道。

  嚴君堯摟過自己的妻子,體貼地撫著她的腰,知道懷孕的人,腰是最為辛苦。「這位……」稍稍地停頓,「倪貝貝,倪小姐。」

  汪甜笑得一臉嬌憨,朝她點頭,「你好,倪……咦?」突然,大叫出聲,「你不就是那個……」

  屋裏其他人的臉色尋常,只是倪貝貝很明顯地感覺到,打量的目光變得更銳利。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4 18:37:59

  第三章

  「嚴怡悅,快點切蛋糕,我餓死了啦。」一個長得虎頭虎腦的男孩跑到小女孩身邊,不耐煩地說道。

  他的聲音,打破了那一瞬間的安靜。

  「不要!」嚴怡悅拼命搖頭,「要等翔哥哥來。」

  「等什麼等,想要餓死我是不是?」皺著眉,動手推她。

  「陸致修,你皮在癢了是不是?」粗魯的舉動立刻被當爸爸的修理了,陸飛揚拍了一下兒子的手臂,真是的,敢在他面前欺負他的寶貝?不知道女兒有多嬌貴嗎?

  「媽媽,爸爸壞!」才滿四歲的男孩,立刻投入一向寵他的母親懷裏尋求安慰,小小年紀就知道告狀,躺在媽媽的懷裏,漆黑的眼珠卻瞪向父親,一臉挑釁。

  陸飛揚也回瞪向他,「你小子才這麼點大就使會壞,真不知道像誰,一點都不可愛!」

  還有像誰?陸致修長得跟他是一模一樣,一點都沒有遺傳到許漫雪柔軟的輪廓,再加上陸家大老的無邊寵愛,寵得脾氣比他老子還壞。

  許漫雪抱著兒子,幫他擦了擦滿頭的汗,「不可以欺負妹妹,知不知道?」這小子脾氣雖然跟他爸爸一樣壞,精力又充沛得可怕,不過卻也跟他爸爸一樣,最聽許漫雪的話。

  「我餓了。」陸致修小朋友餓了就沒有道理可講。

  「媽媽幫你拿只雞腿好不好?」當媽媽的自然有一套應付的辦法,很快就哄定那只爆躁的小野獸。

  整場不受干擾的,恐怕就只有柏淩風一家子了。

  男人拿著酒杯,慢慢淺酌,夏怡航則一直認真地關注著她那個才七個月的小兒子在地毯上拼命地爬,至於他們的大兒子柏辰睿,則安靜地在一旁拼著拼圖。除了聽到倪貝貝的名字時,柏淩風抬了抬眸,其他時間,安靜無聲。

  很明顯,這是一個私人聚會。

  倪貝貝轉向嚴君堯,「我要見的人呢?」

  嚴君堯笑了笑,偏過頭去望向漂亮的玻璃窗,「瞧,不是來了?」唇邊帶著濃濃的戲謔,「還買一送一,我對你還不錯吧?」

  一輛Land-rover直接開進前庭,車門打開,那邁步下來的高大男子,不是別人,正是……任昊東。

  倪貝貝從來都沒有想過,會再見到任昊東,畢竟,她知道他當年說放她走,就是真的放她走,不拖泥帶水、不猶猶豫豫。

  原本以為,此生再不會相見。

  可是,看著那個一手牽著小男孩,走進大廳的男子,倪貝貝發現自己,真的傻了。

  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才對。

  他好像一點都沒有變,依然是那麼高大、那麼具有危險性。

  但他好像又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眼神變得更銳利、五官更為冷峻,可是,當他低下頭去,望著那個漂亮的男孩時,眼神,卻是可以稱之為……溫柔。

  依然是她所熟悉的一身黑色,那是一種完全適合他的顏色,將他冷漠的氣質襯托得無與倫比;而任競翔,她的兒子,今天帥極了,穿著正式的小西裝,酷酷的臉蛋,顯得尊貴不凡。

  這孩子,這麼年幼就架勢十足,手卻乖乖地讓父親牽著,不像那天,碰都不讓愛瑪碰到,也是,在任昊東身邊的人,很難不聽他的話。

  怎麼辦,她沒有想好臺詞,沒有想好反應、沒有想好該怎麼去面對他。

  可是,他已然大步走來。

  進門第一眼,就看見了她。

  那雙熟悉而又陌生的深邃眼眸,倏地一閉,像是無法相信,會在這裏看到她般,再度睜開,她並沒有消失。

  任競翔看著那個精緻漂亮的女人,面容是熟悉的,他可愛的臉蛋上一瞬間有著不知所措,抬頭望向自己的父親,可是爸爸並沒有看他,而是緊緊地盯著那個女人,那個……他應該稱之為媽媽的女人。

  他們就這樣站在那裏,互相看著,任由沉默像碎了一地的水銀般傾泄。

  「翔哥哥。」一直在一旁跟陸致修搶雞腿的嚴怡悅發現自己等的人來了,興奮地也顧不了吃的,像粒小炮彈般直接沖過去,猛地撲進任競翔的懷裏。

  打破了這一室詭異的沉默。

  男孩子果然夠沉穩,被她撞得後退幾步,卻緊緊地抱著她,定住了身子。

  「嚴怡悅!」看不下去了,嚴君堯冷下臉,重重地喚道,真是有夠丟臉的,只要一看到任競翔,他女兒就會失去理智。

  結果小女孩理都不理自家老爹,瘋狂地用口水為任競翔洗臉,「翔哥哥,你怎麼現在才來?小悅肚子快要餓扁了。」親完之後,一臉甜笑,「小悅很乖喔,沒有先吃蛋糕,要等翔哥哥來。」

  「天啊!」嚴君堯傷腦筋地揉了揉太陽穴,望向自家那個看戲看得津津有味的老婆,「幸好肚子裏這個是兒子,我再也不要生出像那樣的女兒。」

  「女兒有什麼不好?」汪甜笑眯眯地看著那對小兒女,「瞧我們女兒多聰明,從小就知道為自己訂個老公,還是那麼優秀的老公,真是像我一樣有眼光。」

  任昊東走到嚴君堯的面前,眉毛微皺,指著倪貝貝,「這個女人為什麼會在這裏?」

  「她來參加我家寶貝的生日舞會啊。」汪甜笑著,點了點頭,「還是我老公厲害,竟然可以找到小翔的……」

  「嚴君堯,管好你老婆這張嘴。」任昊東沉聲打斷她的話。

  「有什麼關係,反正小翔都……」

  「老婆。」嚴君堯摟抱住她,「我們快去切蛋糕吧,我有買你最喜歡的藍莓慕斯。」

  「真的嗎?」汪甜的注意果然很快就被轉移走,然後被老公擁著往餐廳走去。

  世界清靜了。

  任競翔抱著嚴怡悅,倔強地站在那裏,不說話,也不看倪貝貝一眼,可是他小小手臂,仔細看,可以發現在微微地顫抖。

  而那個女人,自從任競翔出現在門口之後,視線就沒有離開過他。

  任昊東走到她的面前,望著她。

  強大的壓迫感,讓她回過神來,望進他那雙如寒冰的眼眸,終於擋不住他淩厲的視線,她低下頭去。

  很好,依然如幾年前那般。

  「給你三十秒的時間,從這裏消失。」任昊東說完,轉身拉著兒子,往餐廳走。

  「如果我說不呢?」猛然響起的聲音,滯住了他的步伐,「我不走。」

  他轉過身,望向那個女人。

  五年的時間過去,她早已經褪去青澀,精緻的容顏變得更加美麗;因為生育,她的臉型變得柔潤起來,臉蛋上的五官更加有韻味,少了稚嫩,多了嬌媚。

  如果說,以前的倪貝貝是少女般的羞澀清純,那麼現在,就是純粹的女人,嬌嬌嫩嫩、飽滿欲滴。

  眼睛似乎含著水一般,晶瑩閃閃,嘴唇變得更加鮮豔,皮膚細白如最上等的玉瓷,光滑無暇。

  歲月真是個好東西,它可以將人骨子裏的雜質沉澱下來,留下一切美好的東西,而歲月,明顯對她很偏愛的,將最好的東西留給了她。

  「你知道,我有一千種辦法可以對付你,每一種都會讓你終生難忘。」他靠在牆上,認真地說道。

  她相信,他絕對沒有誇張。

  任昊東是個什麼樣的人?事實上,他還在這裏,有耐心跟她這樣講話,她真的感到吃驚!這個男人,是最為沉默、最為懶得說話的人,能動手解決的事情,他絕對不會浪費一點唇舌。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她也變了,不再是以前那個面對他,就害怕到不行的倪貝貝。

  人家說無欲則剛,而她卻是有欲則勇,她想要自己的孩子!

  「任昊東,我已經不一樣了。」她抬起眼眸,認真地望向他。

  「我相信。」他竟然點頭,「從你敢出現在我的眼前,我就知道,你的膽子變大了。」或者應該說,這個女人的膽子從來都不小,即使以前依附著他時,她也是明裏順從暗地反抗,他素來知道,她可是一隻不折不扣的狐狸,一隻會勾人心的狐狸。

  「我只是想要看看他而已。」她垂眸,望向那個任小女生賴在他懷裏,沉默不語的男孩。

  任昊東冷冷地瞪著她,半晌,嘴唇淺淺勾起,「你還真是讓我吃驚。」

***       

  餐廳裏,充滿著的食物香味,還有陸家小鬼精力旺盛的吵嚷。

  嚴君堯望著那個牽著自己女兒慢慢走進來的漂亮男孩,抬了抬眉,「你爸爸呢?」

  任競翔小心地將那個總是黏著自己的小寶貝放在她專屬的座椅上,幫她挾了最愛的牛奶泡芙,看著她心滿意足地猛吃後,這才抬頭回答:「走了。」

  「走了?」

  「嗯。」

  「小鬼,失望嗎?」帶著幾分惡意地挑釁,嚴君堯笑得非常燦爛。

  小孩畢竟是小孩,任競翔再早熟,也才不過五歲,漂亮的臉蛋上,黑雲密佈,低下頭去,不搭理他。

  「堯,小心玩出火。」一直不出聲的柏淩風,終於開口了,手裏握著妻子烏黑的秀髮,細細地輕撫。

  「不好嗎?」嚴君堯邪邪一笑。

  好?哪里好?柏淩風不再說話。他們四個人,是世人皆知的不好惹,可是,惹了他與陸飛揚,充其量是生不如死;惹了嚴君堯,活下去反而是更艱難;但如果惹的是最為沉默的任昊東,後果,任憑誰都想像不出來。

  因為,沒有人知道他的底限在哪里。

***       

  倪貝貝被一把推按在牆上,後背用力地抵住堅實的牆壁,帶來疼痛的感覺。

  這裏很偏僻。任昊東強迫地拉她上車,一路狂飆,將Land-rover的能力發揮到極限,然後他們來到了這裏,一座位于深山的別墅。

  原來黑道的人,真的不只一個藏身的地方。

  這座占地廣大的別墅,竟然空無一人……獨自坐落在這一大片的天然森林裏,卻還能保持得非常乾淨,看來,平常會有人固定前來打理。

  不過此時的她,可真是無心細細打量這座別墅,因為她的面前,正站著一頭生猛的野獸,冷汗,不斷地從後背冒出來。

  她努力保持冷靜,告訴自己,再也不是當年那個唯唯諾諾的膽怯小女生,她是自由、是堅強的,她是倪貝貝。

  「你帶我來這裏幹什麼?」

  他笑了,帶著冰冷的氣息,貼近她的唇邊,低低地說了兩個字:「幹你!」

  什麼?她簡直傻眼了,不敢相信他居然會這麼粗魯,這麼下流地說出那樣的字眼,「任昊東,你怎麼可以這樣?」

  「不給你一點教訓,你永遠也學不乖。」單憑一手,就可以控制住她,另一隻手,開始拉扯她的衣裳。

  小小的扭動掙扎,對他來說,一點阻礙都沒有,淺藍的絲質襯衫被解開,「啪」地一聲,內衣的暗扣扯開,兩團豐滿就這樣彈跳出來。

  五年的分別,竟然以這種事情作為開場,會不會太過荒謬?

  「住手!」真是太過份了!

  雙手被拉至頭頂扣住,她動不了,抬腿想要踢他,卻被他順勢抵了進來,今天她穿的是褲子,他伸手解開它,順著光滑的皮膚一路掉落腳下,蕾絲內褲更加不是他的對手,兩下就被褪掉。

  這男人,剝光她的手法,依然純熟得讓人臉紅。

  「任昊東,你這是強暴!我會告你的!」她恨恨地嚷道,為什麼五年過去,他還是要這般侮辱她?

  「強暴?」他冷笑著,慢慢摩挲著那光滑無比的皮膚,大腿內側的肌膚是最嫩的,接著手指頂進去,「我插進去,你保持不濕,就是強暴。」

  他還可以再過份一點沒有關係!

  乾澀的疼痛感覺讓她頻頻抽氣,整整五年沒有經歷過歡愛的穴道,強烈地排斥著異物的入侵,何況她還沒有濕潤,這般強行進入,只會帶來疼痛。

  「這麼緊?」他漆黑的眼睛,就這樣盯著她,看盡她臉上的每一絲表情,讓她有一種所有的秘密都被他看穿的窘迫感,身子不由地一僵,卻狠狠地夾住了他的手指。

  他低下頭,在她頸間嗅聞到獨屬於她的那股甜甜的氣息,是淡淡的牛奶香。看來,她喜歡喝牛奶的習慣,依然沒有改變,這種香甜的氣息,刺激的引他發狂,用力地一口一口啃上她如玉的肩,在上面咬下一個一個的印記,引來她的呼疼聲。

  抬頭,看著那張精緻的容顏,還是那麼美、那麼可恨,這張臉,五年在他的腦海裏出現過無數次,每一次都讓他心口悶痛,如此受一個女人的制約,是他人生的意外,不受歡迎的意外。

  因為激情,她的眼眸,就像汪了水般,又濕又亮,鮮豔的嘴唇微微地張著,像一瓣慢慢綻放的薔薇。

  他的呼吸,也跟著變得急促起來,低下頭,濕熱的舌頭舔撫過剛剛被他咬傷的肌膚,那細膩的紋理,與稍稍粗糙的舌蕾相摩擦,激起她一陣敏感的哆嗦。

  她有了感覺,而他也發現了。

  「濕了?」指尖的潮意,讓他滿意,舔著她的耳垂,那細嫩的口感,讓他想要用牙齒去反覆折磨。

  手掌探至身下,拉鏈的聲音,清脆得讓人全身發麻,她知道,他不會放過她了,很快,那個龐然大物抵到了她的穴口,他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插了進去。

  「唔……」她用力地咬住唇,身子急急地緊縮,潔白的額頭冒出細細的汗珠。他怎麼可以就這樣進來?可是他說過,要給她教訓的!多年前的教訓告訴她,他的手段,就是要讓她痛。

  這個女人,竟然還是該死的緊!圓碩的頭部只是剛剛進去,就被裏面暖呼呼的肉給吸住,讓他的抽插有幾分困難,可是,他可沒有耐性陪她慢慢耗,抬手,將她的腿抬得更高,羞花敞開,他腰間用力往上頂去……

  幽微的軟嫩被迫向強大的力量屈服。

  「啊……」倪貝貝簡直就痛不欲生!

  幾年前的初夜,已經這麼撕心裂肺地痛過一回,他居然要再做一次,讓她疼到不行,那巨大的欲望,狠狠地撕裂了她,就算她已經動情了,又如何?畢竟她已經五年沒有做過,此時的穴道,緊得就像處女一樣。

  她的痛吟聲讓他更加興奮,抬起她,讓她更貼向他,順勢用力地頂弄,男性強大的力量就這般狠狠地擠開抗拒的嫩肉,往裏探,一直到最深處。

  抽出來,插進去。

  簡單的兩個動作,不斷重複,帶給他緊密摩擦的強烈快感,而她則在地獄裏不斷地沉浮。
 
  痛、很痛,是那種痛到讓神經麻痹的痛,卻也是那種從骨子裏慢慢滲透出來的快感,她就在這種痛與快感的邊緣,欲生欲死。

  低頭,將臉埋入她雪白的胸脯間,那兩團晶瑩的飽滿,隨著他的動作,不斷地跳動著,伸舌,細細地舔,嘗到皮膚上淡淡的鹹,繞著那粉嫩的色澤,勾撫過敏感珠玉,再深深地含吮進去,吸著、吮著、啃著、噬著,一直到她的兩隻乳房都佈滿了被恣意品嘗過後的痕跡。

  她的手,早就被鬆開來,而因他的撞擊,不斷地將她往上頂去,太過猛烈,她下意識地扶住他的手臂,免得被頂得太痛。

  寬闊的大廳,肉體的拍擊聲不斷地迴響,夾雜著女人嬌嬌的痛吟,沒有燈光、沒有月亮,黑暗的世界,情欲的漩渦,一直到天方透曉。

  燦眼的晨陽,從未拉起來的落地窗慢慢地,一步一步地移動,如同調皮孩子的腳步一般,將室內逐步掃亮。

  清涼的風,吹了進來,一起送入的,還有樹林裏鳥兒的歌唱、振翅,連羽毛擊拍到樹枝的聲音,都那麼清楚。

  一股熱液,猛地射入女人的體內,室內粗喘聲嘶啞的求饒聲、哭泣聲,慢慢地平息下來。

  男人從她飽滿的乳房上抬起頭來,呼吸已然回歸平靜。

  他從她的體內抽出來,那兩瓣被蹂躪了整晚的貝肉,隨著他的動作,被帶著翻開來,露出可憐兮兮的嬌紅色,濁白的液體,隨之流淌出來。

  紅腫的花瓣翻開來,再慢慢地闔上,那個粉嫩的小洞漸漸看不到,只餘下絲絲縷縷的精液混著她的汁水,將狼籍一片的黑色床單再添一筆戰績。

  倪貝貝就這樣躺在那裏,閉上眼睛,眼皮因為徹夜的哭泣而泛著粉紅,臉頰上帶著歡愛過後的嬌媚,身上雪白的肌膚,沒有一塊完好,佈滿了青青紫紫的痕跡。

  腰上、胸間、小腹,還有,那被狠狠折騰過的幽谷,到處都有著濁白的液體。

  整整一晚,一個可怕的夜晚,現在,她連抬手指的力氣都已經喪失。

  浴室裏傳來清晰的水聲,她的呼吸慢慢變得平穩起來,但身子已經到極限了,她好累、好累,那種深深的疲憊,是直接從骨子裏泛出來的。

  那個男人,這次將她折騰慘了。

  很快,那個動作俐落的男人,裸著身子從浴室裏走了出來,濕潤的發絲還滴著水,水珠順著他的脖子,一路往下,一直沒入……

  天啊,他竟然沒有穿衣服,連一條最起碼的浴巾都沒有圍起來,就這樣赤裸裸地走出來,全身上下,都是一塊一塊結實的肌肉,就連那裏,都煥發著勃勃生機。

  明明就用了一整晚,他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累啊!真是魔鬼!

  她發誓,她真的不是有心想看的,可是聽到動靜後,自然地睜開眼,然後怔住,再也移不開。

  任昊東連看她一眼都沒有,直接打開一旁的衣帽間,拎出燙得乾淨整潔的襯衫和褲子,很快就著裝完畢。

  黑色,果然是最為適合任昊東的顏色,從她見到他的第一眼,他的身上,就只有黑色,沒有其他。

  昂貴的衣料、講究的裁剪,一點一點,奢華的氣息,從骨子裏透出來。

  很快,他就是那個深不可測的任昊東,危險、沉默,彷佛十幾分鐘前,那個伏在她腿間瘋狂律動的男人,是出自她的幻想一般。

  「啪、啪」地兩聲脆響,昨晚被他放在床頭的手槍,又被他收在身上。

  轉過來,看見那個被他狠狠欺負教訓了一整晚的女人,清冷的面容,一片平靜。

  她真的是累了,不然不會就這樣躺在那裏,動也不動,否則以她那害羞的天性,至少會將絲被拿過來蓋著。

  雪白的大腿,上面全是指印和齒痕,已然闔上的雙腿,卻依稀可見濃稠的液體,全身上下,無一不狼狽、無一不可憐。

  「一個小時後,會有車來接你。」他望著她,眼眸沉沉,看不出情緒。

  「……」

  「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

  「聽到沒有?」他俯近,手掌壓在她像絲綢般披開的黑髮,頭皮傳來陣陣刺痛。

  「不……要……」終於,她開口了,聲音卻沙啞地如同被堅硬的水泥塊磨過一般。

  「再說一次?」他逼得更近,清爽的男性氣息,竄入她的鼻端。

  「我會告你的。」她努力瞪大眼睛,用著粗啞但堅定的聲音說道:「一定要告你!」

  真傻!

  「告我什麼?」

  「你強暴我。」真是血與淚的指控。

  她的下體現在痛得彷佛不是自己的,火辣辣的疼痛,讓她動都動不了,這次她肯定傷得很嚴重,因為那個男人,根本就沒有節制力道,一整晚的折騰,她要瘋掉了。

  「強暴?」他玩味地笑了,「你指哪一次?」

  血液一瞬間都往臉上集中,好熱、好熱!

  他可以再無恥一點!明明是那麼冷漠的男人,可是從他嘴裏吐出來的字句,卻可以讓人羞到恨不得消失。

  「我說過吧?我插進去,你保持不濕,就是強暴,結果?」

  「不要再說了。」她全身泛起了粉紅的色澤,最初那一次,是真的很痛苦,可是快感卻同倍強大,至於之後的無數次,她……

  想到昨晚她哭著、泣著,甚至求著他……她真是、真是要去撞牆了。

  咬住唇,突然想起來,一整晚的瘋狂縱欲,他卻沒有吻她的唇……這代表什麼?

  「一個小時,聽到沒有?」失去耐性,他捏住她的下巴,直視。

  「我不走。」她已經打算豁出去,如果不曾遇見,她可以就這樣一輩子欺騙自己,可是命運卻有它自己的安排,而她決定順從自己的心意,她要自己的孩子!

  「我原本以為,你很聰明。」他雙手抱胸,就這樣高高地俯視她,「機會只有一次,當初讓你走,你就該走得遠一點。」

  她咬著唇,望向那張危險的臉龐,她知道惹怒猛虎,是不智的行為,特別是在這種情況之下,她渾身赤裸,遍佈狼藉。

  「我只要孩子。」

  「孩子?」他冷笑著,「當初是你拿他來做交換的。」

  眼淚,不知道為什麼就這樣掉出來,在這個男人面前,不知道什麼原因,她會特別脆弱,明明已經好久、好久沒有流淚了。

  「後悔了?」

  「後悔不後悔,與你無關。」即便流淚,她依然驕傲,「我只是想要自己的孩子!我知道,跟你打官司或者硬搶,我都不會是對手,所以我只想要陪在孩子的身邊。」她不應該如此示弱、如此卑微!

  可是,她再也不是當年那個單純的倪貝貝,她知道,這個世上有的人,你永遠都沒有辦法對付他,所以唯有低頭,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即使,低頭讓她心痛如絞,可是她還是可以硬逼自己做到。

  當年的她,也是被他逼到了極限,才會一心只想著要離開他,任何代價都願意付出,只因他那樣對她,已經超過她所能忍耐的界限,而且當時年輕,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

  但如果她知道,這五年的生活,是如此痛苦的話,當初她還會不會毫不猶豫地答應?

  但她又怎麼會知道,她失去的竟然是,自己的心、自己的快樂、自己的一切呢?

  「我為什麼要答應你?」他冷哼著。

  當年他也是恨的!

  原野吉雄竟然卑鄙地妄想利用他的母親來迫使他屈服,未免也太小看了他。

  從那年被帶到原野家,被迫與母親分離之後,他心裏就已經清楚,母親肯定早就已經不在人世了,因為原野家做事,從來都是斬草除根,不留後患的。

  可是就連母親的骨灰,他都見不到……

  當他掌握原野家大權後,親手安葬母親,是他唯一的心願。

  但原野吉雄這個人,卻早已殺掉當年所有知情的人,而唯一知道母親骨灰在哪里的人,就只有他一個人,他居然想利用這一點,來跟任昊東作交易,拿倪貝貝生的孩子,來換取母親的骨灰。

  試想,他的兒子也真是了不起,還沒有出世,已經有無數人搶著要拿他來作交易。

  原野吉雄太有把握,以為他會答應,可惜,還是不夠瞭解他任昊東。

  就算被他算計了,讓倪貝貝懷了孩子,但他也不是可以讓人威脅、讓人掌控的。

  殺掉背叛者,只是一個警告而已,他當然不會天真地認為原野吉雄得到孩子,就會把他想知道的事情告訴他!既然這輩子,他都不能親手為母親安葬,那麼為她報仇還是做得到的。

  他的孩子,當然要留在他的身邊,而原野吉雄的如意算盤落空,聯手裏僅有的權力,也被任昊東褫奪得涓滴不剩。

  不過任昊東不會殺他的,對付敵人最好的辦法,不是取他的命,而是讓他活著比死更難受。

  他要原野吉雄活著,看到他們原野家,永遠絕後!他的孩子,只能跟著他姓任,而原野家的權利、地位和財產,也全部姓任。

  至於倪貝貝,如果那麼想離開,那就走好了,連自己的孩子都可以放棄,可見離開的決心有多大?他任昊東,偶爾,也是想要好心一次的。

  可是,當初她在產房裏,而他站在產房外面,那種焦慮的感覺,是他從未體驗過的。

  許多、許多的感覺,都是倪貝貝帶給他的,為一個女人失控、為一個女人瘋狂,因為她的痛呼,而讓他有想殺人的衝動。

  二十個小時,整整二十個小時,那漫長的時間裏,秒針每跳一格,於他而言都是一種淩遲,他沒有進去看她,那一刻,他發現自己竟然膽怯地不敢進去。

  一直到嬰兒的啼哭聲傳來,他才發現,自己那只有著金屬外殼的昂貴手機,居然被他握得嚴重變形,他竟然這般緊張……一個見慣生死、一個殺人不眨眼的男人,竟會害怕女人生產的小小場面?

  可是那一刻,他真是怕了!萬一她就那樣死去,怎麼辦?萬一她身子承受不住,怎麼辦?無數個萬一,不斷在他腦海裏閃過。

  他就那樣直直地坐在那裏,整整二十個小時,不能動、不能思考,只能想著,對她……是不是放手會比較好?這樣的女人,一個如此影響他的女人,再留在身邊,後果會不會太可怕?

  所以,他走進去,看著她雪白的臉蛋,那張失去精力的容顏,壓下熟悉的疼痛,鎮定地跟她講:「你想要的東西,到手了。」

  走吧、走吧,你是我人生的失控、是我的疼痛,是不應該出現在我人生裏的意外……

  可是誰又想得到,他們會再度相見、再度糾纏呢。

  「除非你殺了我。」忍著鑽心的疼痛,她起身抓住他的衣角,眼裏有著堅決。

  她的神情,是他從未見過的堅毅;那種執著,讓她的臉上,泛著一種別樣的美麗,當年那個在他面前總是低著頭的女孩,如今已經成長到可以直接面對他,一臉無畏。

  當年那個被他逼到極限,哭得喘不過氣來的女孩,現在卻站在他的面前跟他說,除非她死……他竟然會覺得,這樣的她,漂亮得不可思議。

  任昊東深邃的眸子,泛起一種奇異的光芒,如同兩簇跳動的火焰。

  她被他盯著,心裏泛起莫名的慌亂,他的眼眸,就像漩渦,可以將人吸進去,動彈不了,他握住她的手臂,慢慢地低頭,他們的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4 18:38:18

  第四章

  「沙沙」幾聲,窗外飛過的小麻雀,翅膀擦過茂密的樹葉,打破了這種曖昧的寧靜。

  她驚醒過來,快速地推開他,心跳的速度,已經超過她的負荷,這種怪異的感覺,讓她呼吸不過來,她再一次暗罵自己沒用,竟然又被這男人勾得忘了自己的恨、自己的決心。

  他鬆開了她的手,為自己那一瞬間的情不自禁,而感到不高興,嘴唇抿得更緊,「你走吧,不要再出現。」

  「我說過,我不會走的!死也不會!」

  「你的意願,有用嗎?」諷刺地一笑,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當然知道,他的世界,她走不進去,除非他點頭,否則她一點辦法都沒有,可是她有一樣東西,他奪不走,那就是毅力。

  「沒有用!但是我不會放棄。此生此世,不論花多長的時間、不論要費多大的精力,我都不會放棄。」

  他望著她,眼神淩厲。

  以前的倪貝貝,在這樣的眼神下,肯定會發抖、會害怕。其實現在的她,依然會抖、依然會害怕,可是她逼著自己勇敢,不能認輸,一旦輸掉,她不可能再承受得了那種痛苦。

  他們沉默地互視,空氣凝結,他沒有再說話,直接轉身走掉了。

  這算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她軟軟地躺倒在床上,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她整整躺了兩天,才可以起來走動。

  任昊東沒有派車子來接她走,那是不是意味著他沒有要趕她的意思?車子沒有來,不過來了一個四十多歲的趙媽。

  趙媽手腳非常俐落,做事又勤快,最重要的是,知道分寸,從來都不會多嘴問一些她不該問的問題。

  倪貝貝行動不便,趙媽會做好飯菜送到她的房間。

  最初,她勉強撐著去浴室洗澡出來,看到煥然一新的房間,還有已經換過的床單,刹時她的臉蛋真是非常、非常紅。

  那個床單,連她自己都不好意思再看,一想到趙媽什麼都看到,她就覺得很怪異。還好,趙媽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默默地做自己的事情,讓她不那麼尷尬。

  她不知道自已此時的心情,究竟是怎樣的……

  任昊東再次對她用強,雖然她說要去告他,可是她也明白,小小的她怎麼可能鬥得過權勢如天的任昊東?而且現在她甚至是有求於他,那麼這些不甘願,她只好硬生生吞下去。

  可是,她的心裏還是有著強烈的恨意,勉強的屈服,只會讓那種恨意更深。五年前,他將她逼到絕境,她向他開槍了,那一瞬間,她是真的想要殺掉他。只是沒有瞄準而己。

  他的身體強壯,復原能力一流,不到半個月,他就康復了,那一槍,似乎他根本就沒有當一回事。

  她朝他開槍,以為他會殺了她,可是沒有。

  她偷偷跟原野吉雄作交易,懷了他的孩子,以為他會逼她去打掉,可是他也沒有。

  似乎,她對於任昊東也沒有那麼瞭解,至少她就沒有想過他後來真的會放開她,以他的性格,她以為他肯定不會同意讓她走的。

  結果……究竟原野吉雄是怎麼做到讓任昊東讓步的?

  也許這個答案,她永遠也不會知道,只是她還想那麼多做什麼?目前她要做的,只是要留在自己兒子的身邊,讓她可以補償五年對他的虧欠,盡到一個母親的職責,而不是躺在這裏,回首往事。

  她與任昊東,從此之後,最好是再無瓜葛,而她,也會努力學著當他不存在,一心一意照顧自己的孩子。

  當然,在這之前,她還有要解決的問題。

  那就是官鵬飛。

  這個男子,倪貝貝對於他也是內疚的,雖然她當初答應做他的女友,但他承諾過,她可以不必勉強自己愛上他,如果有一天,發現他們還是不適合,隨時都可以分手,他給她最大的自由,而她卻什麼都無法給她。

  就連一絲絲的喜愛,都沒有辦法。

  她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女人?放棄一個這麼愛自己的男人,是不是很傻?

  可是,她還是做了。

  手機那頭,官鵬飛從最初接到她電話的興奮、關心,直到慢慢地失落、傷心。

  「貝貝,其實這半年來,我就發現你的心根本不在我這裏,甚至連你自己那裏都沒有,你對我,跟對其他人都一樣。笑得再燦爛、再開心,其實你都不是真的高興。你好像,已經非常習慣用開朗的一面來面對大家,而真實的你,誰都看不到,也許不是沒有,只是我們都不是那個可以看到的人。」

  「你要分手,我會同意。當初我就說了,請你給我一個照顧你的機會,可以讓你快樂、讓你幸福的機會,而事實證明,我做不到,那個可以給你這一切的人,不是我,至於是誰,我想只有你自己才會知道。」

  「不用抱歉,你沒有欠我什麼,你從來都沒有給過我承諾,我反而要感謝你,可以給我這半年的時間。我已經很滿足了。」

  官鵬飛,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男人,可她除了內疚,給不了他其他的。

  他說,她心裏有別人……他錯了,如今的她,再也不去想感情的事,愛與不愛,太沉重,她只要能陪在兒子的身邊,就很滿足了。

  可是當第二天過去,任昊東沒有出現在別墅,她忽然就慌了,他會不會其實已經帶著兒子走了?這個念頭,如針般紮著她,讓她怎麼想都覺得全身冰冷發軟,她連忙找出那天跟嚴君堯硬要來的號碼。

  「嚴君堯。」

  「你好,我是倪貝貝。」

  「嗯。」

  「我想問,他們在哪里?」

  「誰?」

  可惡,他這種惡劣的人,會不知道她指的誰?很明顯是故意的。

  「任昊東。」

  「你叫他的名字?」手機那頭傳來可以吃驚的聲音,「你不是他的養女嗎?是不是該叫他爸爸?」

  太惡劣了!如果不是有求于他,倪貝貝肯定把電話掛了。

  「你明明知道,早在五年前,我跟他就不是那種關係了。」連戶籍都改掉了,他會不清楚?

  「抱歉,我忘了。」

  忘了才怪!「那他們到底是走了還是沒走?」

  「在我回答你之前,倪小姐,你是不是應該跟我談一談?」

  「不行,你先告訴我,他們還在不在臺灣?」如果他們走了,那麼她……

  低沉好聽的笑聲,從手機那邊傳來,半晌,他迷人的男中音響起。「倪小姐,你果然很固執。」

  ***

  與嚴君堯的見面,比想像中容易一點點。

  還是上次的那家咖啡館,還是一樣的咖啡、一樣的茶,看來,他們兩個都是屬於那種有某方面執著的人。

  只是這次,他的態度有了輕微的不一樣。

  「你竟然沒有諷刺我,我很驚訝。」倪貝貝淺啜杯裏的咖啡,定定地望著漂亮瓷器裏面的黑色液體。

  「就像你讓我吃驚一樣。」他笑了笑,舒服地靠向椅背,十指交叉,非常放鬆自在。

  「我有什麼可讓你吃驚的?」這個像狐狸一樣狡猾的男人怎會有吃驚的時候?真是愛說笑。

  「比如,你對任的感情。」

  「咳咳……」她被嗆到了,連忙拿起桌上乾淨的手帕擦拭著,臉蛋被嗆得通紅,「你在胡說什麼?」她不自在地怒斥。

  她對那個男人,怎麼可能有任何感情存在,就算有,也只是恨意而己。

  「看來是真的了。」他爾雅地笑了,「我家小貓有時候看來也可以很敏銳的。」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她不自在地放下手帕,臉頰上依然有著咳嗽過後的嫣紅。

  「倪小妞,你告訴我,你愛不愛他?」

  對於嚴君堯的不按理出牌,她完全沒有招架的能力,不知該如何回答,也不知該如何避開這個話題。

  後天養成的習性,讓她慣於隱藏自己的感覺,不讓任何人看穿,漸漸地也學不會坦率,這樣赤裸裸地逼問,沒有任何套話的技巧,反而讓她變得狼狽起來。

  「當然……不愛!」她堅定地說著。

  「原來是這樣。」他似乎是明白了,點點頭,「其實某方面,你跟我還真像。」

  看著倪貝貝水嫩的臉蛋,嚴君堯少了最初的敵意,多了幾分善意,這個女人,其實還是可愛的。

  「我跟你怎麼會像?嚴先生真愛說笑。」她哪里有這個男人老奸巨猾?

  「倪小姐,明人不說暗話,我也沒有多少時間跟你耗。」他這次來臺灣,是來渡假的,當然,順便看看好友的熱鬧會更不錯。

  「你只要告訴我,他們現在在哪里,這次見面就可以立刻結束。」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挑眉。

  他可以再壞一點!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那到底要怎樣,你才會告訴我?」跟聰明人講話,繞是沒有用的,她乾脆直接進入主題。

  「爽快。」他笑了,換個更舒服的坐姿,「如果任不想讓你去煩他,但我又告訴你他在哪里,可以預見的是,他會不高興!倪小姐,我想你應該是瞭解他的,讓他不高興的人,通常下場都不會太好。」

  這個男人講話真夠含蓄的,下場何止是不會太好,簡直就是生不如死。

  「我跟你非親非故,你有什麼值得讓我為你冒這麼大的險?」

  「既然你肯出來與我見面,那麼我想要的,你肯定願意給我……有什麼條件,你就說吧。」

  嚴君堯笑了,這次是真真正正地笑了,「果然,不愧是任養出來的,你跟他還真像。」

  她克制著自己,不要因為這句話而臉紅,但明顯效果不佳,臉蛋感到火辣辣的。

  很顯然,她的臉紅,奇異地取悅了嚴君堯。

  「他在這裏。」一張紙條遞過來,上面寫著一串地址,字跡蒼勁、瀟灑剛健,很難想像是出自這個全身上下透著儒雅之氣的男人。

  她沒有跟他客氣,就接了過來,「謝謝。」

  「你現在是不是很恨他?」他湊近一點,笑得一臉無害,「是不是很想要報復他?要知道,報復一個男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得到他的心。」

  報復他?她可以做到嗎?真是開玩笑,任昊東那樣的男人,是可以被女人玩弄在股掌的人嗎?對他不懷好意的人,只怕到最後會被反噬!

  她沒有忘記,在第一次見面,這個男人就陷害過她,當時的他,也是笑得這般燦爛……她瞪向他,無語。

  「其實,我可以幫你。」他勾唇一笑,桃花眼裏,電力十足,「任的一切,問我最清楚。」

  說不定,他們可能會成為最佳的盟友。

  ***

  按照紙條上的地址,倪貝貝直接找了過去,當她看到站在門的宮澤端時,就知道自己這次真的沒有找錯地方。

  「小姐,好久不見。」宮澤端依然那麼有禮。

  「宮澤先生。」她點了點頭。

  「嚴先生有打過電話過來。」

  難怪,他會站在外面等她。

  有宮澤端的帶領,她進入了這棟大得嚇人的宅院,能在這裏建一座這麼古色古香的庭院,任昊東可真不是普通的有錢。

  跟以前住的宅子佈局大致相同,是很古意的中式庭院,任昊東這個男人,就算長居美國,可是他骨子裏還是有著傳統的靈魂。

  「少主在書房,小少爺在花園,小姐想要去哪邊?」穿過種滿綠木的前庭,在大門的入口,宮澤端恭敬地問道。

  「我想去花園,麻煩你。」馬上要見到兒子,倪貝貝的心裏其實很緊張。

  轉過偏廳,再穿過曲折的回廊,漂亮的花園呈現在她的眼前,滿園怒放的鮮紅玫瑰,充分展示了園丁的辛苦勞作。

  倪貝貝看到那個小小的身子,坐在一旁的涼亭裏,低著頭,玩著什麼。

  宮澤端引她到花園的入口便有禮地告退了,現在整座大大的園子裏,只有她與她的兒子。

  這個,從出生,她就將他拋棄的孩子。

  眼睛泛起酸意,她用力地將它眨下去,深深地吸了口氣,舉步向他走去。

  真難想像,她會有這麼一天……居然連面對一個孩子,都需要鼓足勇氣。

  她的腳步聲引來任競翔警戒地抬頭,看到是她時,很明顯愣了一下,然後低下頭去,努力假裝沒有看到她,可是那有點顫抖的小手,出賣了他的慌張。

  嚴君堯的聲音迴響在她耳邊:「他知道你是他的媽媽,對於當年的事情,他其實瞭解得很清楚。對,你想對了,一切都是我告訴他的!我將他的照片寄給你看,當然也會拿你的照片給他看。嗯,雖然我對你瞭解不多,不過所有知道的,我都告訴他了。」

  她走到他的身邊.坐下,終於看清楚他手裏在玩的東西,沒有意外,是手槍,而且還是真正的手槍。這個任昊東,簡直是太過份了,竟然拿真槍給孩子當玩具玩。

  「小翔。」她低低地叫了一聲,聲音出口,才發現居然是哽咽的。

  任競翔的小手頓了一下,然後繼續玩,沒有反應。

  她伸手,撫按住他的肩膀,慢慢的撫摸至他稚嫩的臉蛋,這是她的孩子,她整整懷胎十個月生下來的寶貝,這個從出生,她就沒有看過一眼的孩子……

  任競翔皺著漂亮的眉,想要閃開她的手,可是,倪貝貝好不容易摸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孩子,怎麼可能讓他閃開?

  眼淚掉了下來,一把將他摟入懷裏,不理他的掙扎、抗議,此時此刻,她只想抱著他而己。

  她流淚的臉蛋、在巨大的螢幕上,清楚無比。

  任昊東望著那張臉蛋,表情平靜。

  「少主,關於小姐……」

  抬起的手,阻止了宮澤端的話語,他識趣地退了下去。

  而書房裏,再度陷入安靜,那份安靜裏,有個女人斷斷續續啜泣聲,一直迴響……

  再次與她重逢,其實於他而言,也是一場意外。

  當年,他放了她,是真的打算放開她的,畢竟她的存在,對他來說是具有不可掌控的力量,明明才那麼小的年齡,卻已經具有足以影響他的力量。

  他不喜歡這樣的影響,再加上,她也一心想要離開,既然兩人都想要分開,那麼就分開。

  可是五年後,她找到他,告訴他,她想念自己的兒子,要跟兒子在一起……這讓他們的人生,又一次產生了交集。

  五年不見,她真的變了很多,變得更堅強,可是對他卻很冷淡……

  潔白的帕子,細細地擦過烏沉的槍身,望著螢幕上那張哭得一塌糊塗的臉蛋,明明那麼醜,他居然會覺得她更迷人了。

  真是見鬼!

  也許,他不應該讓她再度踏入他的世界裏。畢竟,到最後可能毀滅的,是他們兩個……可是,當那個女人一臉堅決地告訴他,除非她死,否則她一定要陪在自己兒子的身邊時,他竟然有幾分動容。

  舉起手槍,瞄準鏡頭裏那個再度讓他心亂的女人,如果可以一槍命中,也許他就不用這麼煩了。

  ***

  任競翔五歲的生命中,從來沒有這般苦惱過。

  對於那個他要稱之為媽媽的女人,他的心態是矛盾的,按照嚴叔叔的說法,媽媽在他剛生下來時,就不要他了,還拿他跟爸爸交換了自由。

  一個不要他的媽媽,他也不屑去要她。

  可是,當嚴叔叔瞞著爸爸,悄悄地給他看了媽媽的照片,他小小的心靈,首次受到了衝擊,照片裏面那個笑得甜美的女人,是生下他的人?

  那漂亮的眼睛,彎彎的嘴唇,白皙的皮膚,這就是他的媽媽嗎?與爸爸是完全不一樣的……

  被她抱在懷裏,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小小的心靈,雖然氣惱著媽媽的拋棄,可是卻也偷偷地羡慕著其他小朋友有媽媽,就算爸爸給他全世界最多的寵愛,但看到夏姨、許姨還有不像媽媽的汪阿姨,他依然覺得心裏難過,她們對他很好,也很喜歡他,可是她們卻是別人的媽媽,不是他的。

  當他在麥當勞看到她時,他真的吃驚了。那個坐在那裏的,跟照片上一模一樣,甚至比照片上還要漂亮的女人,就是他的媽媽?

  想了那麼久,看了無數遍,他終於看到她了。

  一直到那天,被她抱進懷裏,他才發現,原來媽媽的懷抱,跟爸爸就是不一樣,媽媽的懷抱很軟、很舒服,她哭得那麼傷心,跟他說對不起,她說她以後會一直陪著他,在他的身邊。

  媽媽跟爸爸是不一樣的。

  媽媽會做好吃的便當,裏面有各種小動物形狀的食物,媽媽還會將雞蛋煎成咸蛋超人的樣子,她會親他的臉蛋,陪他看書、畫畫,就算他不理她,她還是會笑著,陪在他的身邊。

  媽媽帶他去木柵動物園看國王企鵝、看無尾熊,還有看那憨容可掬的熊貓,雖然,這些他早就看過無數遍了,可是有媽媽陪著,他心裏特別地高興。

  她做好便當,帶他去野餐、帶他去遊樂園玩,一天天,任競翔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媽媽,好像很難再討厭她,怎麼辦?

  小孩的幼小心靈,跟大人複雜的情感是不一樣的,小孩是不會記仇的,哪怕他的性格,百分百像任昊東,可是他畢竟年幼,渴望著母愛。

  「爸爸,我可以喜歡她嗎?」

  「小翔想要喜歡她嗎?」

  他似乎有聽到爸爸微微的歎息聲,「她對我真的很好。」

  「那就喜歡吧……」

  他叫她媽媽的那天,他又一次看到媽媽流眼淚,將他抱進懷裏,瘋狂地親,眼淚蹭了他滿臉,他應該要嫌惡的,可是卻發現,自己竟然也哭了。

  ***

  倪貝貝哼著歌,將太陽曬得柔軟乾燥的衣服,一件一件地仔細疊好。

  小孩子最好穿純天然的棉質衣服,手洗為宜,所以兒子的衣物,她都自己動手,做得非常快樂。

  任昊東走進大廳時,就看見這個女人穿著簡單的T恤、熱褲,短短的頭髮夾了一隻可愛的熱帶魚,乾淨清純得就像未滿二十歲的高中生。

  她看見他回來,原本洋溢著燦爛笑容的臉蛋,一瞬間就冰冷下去,像是沒有看到他一般,低下頭,繼續做自己的事。

  而跟在他身後的宮澤端跟她打了個招呼後,便走掉了。

  她有禮的微笑,在宮澤端轉身之後又消失了。

  任昊東看著這個翻臉比翻書還快的女人,眼眸沉沉,卻沒有說半句話,轉過前廳,上樓往書房走去。

  總是這樣,他們之前,根本就不會有任何交談。

  當倪貝貝忙完手裏的事情之後,看看時間,已經到了晚餐時分,今晚嚴大哥將小翔接走了,說是今晚要在他家過夜,那就只準備自己的晚餐吧。

  嚴君堯本來只是帶著老婆、女兒來臺灣渡假,順便看好戲的,結果樂極生悲,汪甜肚子裏的寶寶,竟然在快誕生時又開始折騰起來,不能坐飛機回美國,只好暫時在臺灣住下來。

  他家那個可愛的寶貝蛋嚴怡悅,簡直開心得要命,成天就想要黏著任競翔,所以三不五時,嚴君堯就將他接到自己家裏去住,免得女兒卯起來哭給他看。

  兒子一走,偌大的宅子,除了住在後院的傭人和手下,主屋裏就剩下他們兩個。

  一般情況下,任昊東是不會理她的,不過反正任昊東的心思,她從來都沒有弄懂過,反正他的冷漠,正好可以讓她跟兒子培養感情,兩個月下來,她的寶貝兒子終於肯叫她了,他們的感情,一天比一天好,而她的心情也快樂得要飛上天去。

  小的還算好搞定,果然是她生的兒子,就是好說話,可是這個大的就……

  任昊東基本上是不會理她的,自從她住進來之後,他似乎就當她是透明的存在,任她走來晃去,相應不理,而且他也很忙,兩個月來,他們見面的次數,五根手指都數得完,可是,她與嚴君堯卻越來越熟稔,瞧瞧稱呼就知道,已經進化到「嚴大哥、貝貝」了。


  這種狀態,她還算滿意,因為她的人生,就是不想再跟任昊東有任何牽扯,他太深、太可怕,她惹不起他,至少可以躲。

  剛進入廚房,手機就響起來,是嚴君堯。

  「嚴大哥,小翔有沒有吵到你?」戴上藍牙耳機,從冰箱裏拿出食材,俐落地處理。

  雖然這些事情,其實用不著她親自動手,家裏有無數的傭人,怎麼輪也輪不到她來做,可是一看到兒子,她就是想要做飯給他吃,看著她的寶貝大口、大口吃著她做的食物,她的心有著滿滿的幸福。

  「我想,被吵到的應該是他吧。」大家都知道,嚴家小妞最纏的人就是任競翔。

  「那就好。」唔,今晚兒子不在,就簡單地做點吃的吧,青豆炒肉、還有蒜蓉茄子,碧綠的青菜既好吃又營養。

  「任回來了,是吧?」

  原來,這才是他打電話來的目的,倪貝貝手裏的動作稍稍一頓,然後繼續剝著豆子。

  「嗯。」

  「今晚只有你們兩個,要不要考慮我的提議?」

  她無奈地歎氣,嚴君堯是標準的唯恐天下不亂之人,總是提議要她去征服任昊東。

  天啊,她哪有那種通天的本事,躲他都來不及了。

  「貝貝。」他歎了口氣,一副很無奈的口氣,「相信我,你對他而言是特別的!這樣好了,我跟你講一件事情,你知道任其實是個很有潔癖的男人,他從來都沒有碰過別的女人。我們一直以為,他就會那樣清心寡欲地過一輩子,結果誰都沒想到,他居然是我們當中最早當爸爸的人!他肯碰你,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你是說,他之前其實是……處男?」臉蛋紅得要燒起來,可是倪貝貝還是硬著頭皮問下去。

  「這個嘛,你自己去問他。」嚴君堯笑得一臉神秘。

  「我才不要。」她怎麼可能去問任昊東這種事,真是開玩笑。

  「想一想,如果你可以得到任的心,那麼小翔跟你就可以永遠不分開了。」電話那頭,誘拐的嫌疑很大!

  他知道,這個女人其實是很狡猾的,但她的聰明才智,被她很巧妙地隱藏起來,一旦爆發,恐怕威力驚人,不過他倒是很想看到那種驚人。

  「是嗎?你在推人入虎口前,語氣可不可以不要這麼誠懇?」紫色的茄子在清水的沖洗下,顏色變得更加深沉。

  「我是為你好。」

  「我懷疑,你看戲的成份居多。」不客氣地戳穿他。

  「老公,我來跟貝貝講話,給我、給我。」手機那端傳來汪甜急切的聲音,然後,一陣忙亂之後,手機易主。「貝貝,是我。」

  倪貝貝微笑聽著汪甜有活力的聲音,真好!曾經的她,也是這般可愛、這般燦爛,只是,那時的她,大部份都是假裝開心。

  「我跟你講,你不要聽我老公瞎說,他最壞心了……」有一個腹黑到可怕的老公,汪甜是滿肚子的委屈耍訴。

  「你說什麼,小貓?」

  「啊,我好像又想吐了,我先去廁所!」膽小的女人,直接將手塞還給老公,溜之大吉。

  這樣的幸福,真好!倪貝貝淺淺地笑著,心裏有著感歎,這世上果然還是有真愛的,像嚴君堯夫婦這種甜蜜,即便她也許永遠得不到,不過,在一旁看著,也覺得開心。「好了,貝貝,我不跟你多說了,有什麼事情,記得找我。」他心急著去看看他家的小貓,雖然心裏明白,那傢伙十有八九是裝的,可是還是放心不下。

  「好的,謝謝嚴大哥。」

  按掉手機,臉上帶著明媚的笑顏,轉身準備拿蒜,卻看到站在廚房門口那個高大的身影,她立即僵住。

  他什麼時候下來的?他又聽到了多少?

  任昊東望著那個剛剛還笑語嫣然,此時卻突然冰冷的臉蛋,一股怒氣突然在心裏爆發!原來她的冰冷,只是針對他一個人……這種感覺,真是該死的糟糕。

  「看來,還是太小看你了。」

  「你是什麼意思?」

  「要我提醒你嗎?君堯是有妻子的。」

  原來他說的是這個……難道他以為她與嚴大哥之間會有什麼嗎?真是太荒謬了。

  「你以為我是什麼人?」

  「你是什麼人?」他嘴角勾著,抬手直接覆在她的胸部,重重地揉按,「你是淫蕩的女人。瞧瞧,只不過隨便摸摸你,這裏就硬起來了。」薄薄的內衣,根本遮掩不了什麼。

  太過份了!她想要舉手惡狠狠地打掉他那只不規矩的大掌。

  男人,有時候對他退讓,可能反而是一種進攻,尤其是像任昊東這樣的男人,可能軟的比硬得有效。

  突然,嚴君堯的話語,在腦海裏響起。

  她不怒反笑,一臉的燦爛。

  「你吃醋了,是不是?」笑意盈盈湊上前去,仔細地望著那張冷漠的臉龐。

  他依然面無表情,緊緊地盯著她。

  「你想摸我就摸好了,不用找理由。」抱著他的手臂,往自己的胸口上按。

  他沒有抽回手,半眯起利眸,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其實嚴大哥人很好,說話溫柔,對我又很體貼。」她踮起腳尖,在他唇邊輕輕地吐氣,嬌媚萬分。

  飽滿的胸脯,寬鬆的T恤,根本就遮不住,她故意挨上去,想要讓那個冷淡的男子破功。

  任昊東漆黑的眼睛裏,閃過一絲光亮,這樣的倪貝貝,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又嬌又甜,眼睛裏還閃著惡魔的光芒,這只小狐狸,又在使詐!

  軟的比硬的有效?

  「而你,比不上他。」她突然冷下臉,一把推開他。

  抱歉,她軟不下來!哼,敢罵她蕩婦?

  任昊東伸手一把摟回她,「比不過?」將她抱出廚房走向客廳,重重地拋出去,她直接撲倒在沙發上,還好,沙發是柔軟的,不然這一摔非跌個鼻青臉腫不可。

  糟糕,她又意氣用事了!明明說過絕對不去招惹他的!惹到猛虎的下場,可絕對不是她承擔得起的,她得趕緊逃。

  「我還要做飯。」想要起身,卻被他伸手按住。

  「點了火就要跑?」他冷笑,欺近她,「你不是想知道,我是不是吃醋嗎?」手掌撫過她潔白的頸項,「沒得到答案就走,你捨得?」

  這男人手段太高,她完全不是對手。

  還來不及喘氣,他就將她粉色的T恤直接往上掀起,露出黑色的蕾絲內衣,襯托著牛奶般白皙的肌膚,那兩團渾圓飽滿得像是要迸出來般,隨著她急促的呼吸起伏著。

  她伸手想擋,可是纖細的手臂被他制住,動彈不了。現在是什麼狀況?她就是聽不過他的冷言冷語,故意挑釁一下而已,結果……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4 18:38:38

  第五章

  任昊東逼近她,她手掌撐著自己,迅速地後退,可是沙發就只有那麼大,再退也空間有限,很快她與他只剩方寸之間的距離。

  他結實的手臂緊緊地握住她的腰,將她按在沙發上,使她無法動彈,而另外一隻手,探至她雪白的胸脯間,隔著罩杯,徐徐搓揉。

  他沉重的身子,半壓在她的身上,那兒抵著她的大腿,連想都不必,她非常清楚那是什麼東西。

  皮膚泛起很久沒有感覺到的麻意,她咬著唇,忍住那股酥軟感,「你到底要做什麼?」

  「現在問這種問題,會不會太傻?」他抬起她的腰,短短的熱褲很快就被褪了下來,接著是內褲,眨眼間,她全身上下只留了那件純黑的內衣,既誘惑又清純。

  「不要!」她要是再讓他碰她,那就是腦子有問題!

  她試圖半側過身去,這麼快就赤裸在他的面前,她覺得很不自在,可是她的掙扎,卻讓大腿與他的灼熱摩擦,她清楚地感覺到,他的欲望變得更加驚人,正有力地抵住她。

  他的手探到她的腿間,用力地分開它們,她就這樣雙腿大張地任他伏了進去,他低頭吸吻著泛著乳香的腳部,再一口咬住。

  「痛!」她想要掙開,可是內心又悲哀地發現,從以前開始,他想要對她為所欲為,從來都沒有未得逞過,而他們的性愛,似乎總是以暴力的因素為主。

  可是,做到最後,她都會為之瘋狂。

  任昊東,是她人生的大劫難,她好像很難逃開這個魔咒。

  手掌撫過玲瓏的腰線,順著白脂般的肌膚往下滑,在她絲綢般觸感的大腿上慢慢地摩挲。「張開一點。」

  她怎麼可能乖乖地打開雙腿任他逞歡?羞也羞死了,她拼命地搖頭。

  「剛剛的大膽呢?」他低聲問道,掌心順過那片茂密的叢林探進去。

  「痛!」這個男人總是這樣,每次做這種事情都不會有耐心,粗魯又直接,是不是對於不愛的女人,他就是連半點溫柔都不會給?

  上次跟他上床,已經是一種不可饒恕的失控,她發過誓再也不會有,可是現在又被他撲倒侵犯,這樣的歡愛一點尊嚴都沒有!

  這個男人,她曾經是愛他的。

  在孤兒院時,他像一個天神般出現在她的面前,將她帶離那片喧囂與怒駡,當時他就是她心目中的英雄。

  就算後來英雄折磨她、讓她害怕他,可是最初的那份崇拜,一直在她心底抹不掉,她最初以為那是孺慕之情,可是後來發生的事情,讓她悲、讓她傷、讓她憂、讓她哀,卻從來都沒有讓她恨。

  她才發現,他之於她,似乎並不是自己所以為的。

  生日那晚,他的溫柔讓她沉溺,讓她明白了自己的感情。可是隨之而來的殘酷,也讓她痛苦不堪。

  離開他的五年,她想要忘掉他。

  沉重的工作和課習,讓她累得沒有辦法思考,可是在夢裏時,總是會有一張冷峻的容顏,讓她哭、讓她笑、也讓她瘋狂。

  如果說,五年的分離教會了她什麼,那便是想要的東西,只有自己去努力,再困難、再痛苦,都不能輕易說放棄,以前的她,愛他但也畏他,但是現在的她已經改變。

  愛嗎?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任昊東這樣深沉的男人不是她愛得起的,尤其他給她的羞辱太過深刻,深刻到她根本沒有心情去想其他。

  嚴君堯說,讓他愛上她,是對他最好的處罰。

  可是,讓任昊東愛上倪貝貝,這比讓地球倒轉還要困難。

  她看過母親的日記,知道他深深愛的人是她的媽媽。

  一個心裏有別人的男人,而且那個別人,還是自己的媽媽,想讓這樣的男人愛上她,會不會太有難度?這是一場人生的豪賭,一旦輸掉,她就會什麼都是去,她曾經孤注一擲,卻輸得痛不欲生。

  如今的她,她不要賭,再也不賭。

  一記狠狠的戳入,給她帶來疼痛,也讓她飄遠的思緒回歸。

  「你敢不專心?」她的力氣,對他而言根本就不是問題,掙扎不過只好消極應對,她蜷縮著身子側翻過去。

  「你喜歡側著來?」靈活的舌頭滑過她的肩線,順著手臂一直往下,長年握槍的手,如今恣意探入她的私處。

  「拜託,不要這樣。」她眼眶濕潤,嬌軀顫抖,不知道是因為激情還是因為別的。

  他們可以做嗎?一旦做了,以前的那些感覺,又會悉數湧出來,壓也壓不住。她明明已經儘量去遠離他了,為什麼還要來惹她?他們之間彼此不干涉、不理睬,不是最好的狀態嗎?何苦又要有交集?

  「不如你叫它不要出來。」他抽出手指,指間那抹閃亮的銀絲,慢慢地滴落到她的胸間。

  這實在是太羞人了!她的腦海裏因此而一片空白。

  他如果直接進去,草草了事,她可能還承受得住,可是他這種類似調情的手法,讓她的身子與心,一樣混亂起來,無從招架。

  她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一步一步地來,是為了完全粉碎她的自尊,讓她親眼見識,自己如何沒用地融化在他的懷裏,而她也確實沒有辦法招架,細細地抖著,心與身俱疲。

  他重手一揉,一股強烈的酥麻感讓她身子如柳條般跳起來,這種刺激太明顯,又是一波春水湧了出來。

  「看來,你很喜歡。」他的手臂勾起她的腿,往上屈起。

  她咬著唇,屏住呼吸,忍耐著他的進犯,那種沉沉的重量,還有被迫擴張的痛感,讓她痛吟出來。

  「啪」地一記巴掌,拍在她挺翹的圓臀上,「不要那麼緊。」

  這個男人還可以再惡劣一點!倪貝貝細細地叫了聲,被他弄得又痛又難受。

  側身體位,其實並不省力,但要進入也非常困難.可是任昊東就是憑著蠻力直接插進去,引來她的痛呼。

  總是這樣,與他在一起,他就是喜歡弄痛她,讓她求饒、讓她哭泣,他才會放過她。

  是不是男人骨子裏總有潛在的虐待傾向?這種性愛,從來都不是她要的!她好恨、好恨,又這般臣服在他的身下,他為什麼要一次又一次踐踏她的自尊?為什麼?

  他頂在她的身後,她還不夠濕潤,帶來的痛感比快感要強烈得多,但是那種稍帶乾澀的摩擦,卻讓他瘋狂。

  還是好痛,他太大了。

  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委屈,就這樣哭了出來。

  嚴君堯的聲音又響起,對任最好的懲罰,就是讓他愛上你,他這樣的男人,軟的比硬的有用。

  好吧,那麼就賭一場吧。

  「哭什麼?」他轉過她的臉蛋,那精緻的容顏掛著淚珠,似乎有著無盡的傷心。

  做到她哭,其實是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這小女人太嫩了,就算做足前戲,她還是會皺眉說疼,於是他乾脆直接做,反正痛著、痛著,她就舒坦了。

  可是這次,她哭得有點慘。

  她抬起腰,擺脫掉他的糾纏,在他懷裏轉過身來,抱住他的脖子,大聲地哭泣:「痛。」

  她在撒嬌,前所未有的丟著臉撒嬌,向任昊東這樣的男人撒嬌,是一件連想像都不敢的事情,可是她做了。

  而他,摟著她轉身,將她壓到身下,膝蓋插入她的腿間,稍稍用力,再度戳了進去。

  這個男人,可以再壞一點!

  她哭得傷心,他做得盡興,漸漸的,她的哭聲轉為尖細的呻吟,淚珠兒掛在長長的羽睫上,被他撞得一顫一顫。

  終於不再哭了。

  聽到她哭泣的聲音,他的心,會變得煩亂、變得不安。

  慢慢地,他不再耐煩於這種不痛快的姿勢,將她擺弄成跪姿,腰間用力再度插了進去。

  她的手掌緊緊地握住柔軟的沙發扶手,臉蛋埋入其間,呼吸中,帶著一股真皮的香味。

  最初的疼痛早已退去,她享受到交歡的酣暢感覺,皺起眉,嬌嬌地呻吟起來,柔軟的身子,擺出順從的姿態,配合著他的動作。

  他最喜歡的,就是這種姿勢,她乖乖地臣服在他的身下,任他逞歡。

  「怎麼不哭了?」他俯在她的耳邊,輕喘,語氣裏帶著濃濃的邪意。

  倪貝貝到底還是臉皮薄,就算大膽、就算屈意承歡,也被他的話給羞得恨不得鑽進地洞,來不及多想,在他抽身而出時,她的腰倏地扭開,起身,擺脫他的掌握快速地爬開,手腳並用起身想要逃離他。

  走沒有兩步,就被他按倒在地上。

  她竟然敢在這種時候反抗他?怒火與欲火交織起來,讓他顧不了她的身子,拉起她,讓她趴在沙發的扶手,細嫩的臀再度被迫高高翹起,挺腰。

  因為剛剛的愛撫,讓他進入得非常順利,清晰可聞的響聲讓她羞到不行。

  任昊東不理她到底羞不羞,他一進去,感受到那甜蜜的包圍,立刻迫不及待地衝刺起來。

  她是妖女,跟她在一起的那種感覺,讓他有一種想要沉淪,永遠不出來的感覺,三十多年的自製人生裏,碰上她,悉數消失。

  身處在危險的環境裏,樹敵太多,每行一步都要小心謹慎,而她卻是他的意外。這樣的感覺,於他而言,是陌生的。

  恨,似乎在不知不覺中,慢慢地轉變。轉成了什麼,他首次迷茫了。

  ***

  瘋狂的性愛過後,任昊東再次消失整整兩個禮拜!

  她恨得差點想要將他千刀萬剮!是她太好說話還是她太軟弱?總是在這個男人面前處於弱勢的地位,她原本只是想與他井水不犯河水,就這樣一直下去。

  為了兒子,她還是可以忍耐的,可是他卻不放過她。

  一次又一次沒有愛只有屈辱的上床,讓她深埋在心裏那股憤恨之火越燒越旺,尤其是那始作俑者竟然直接走人,連個影子都見不到。

  好!既然如此,她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正胡思亂想著,任競翔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你搞什麼,給我出去,不要亂碰我的東西。」任競翔看見愛瑪手裏拿著他心愛的手槍,立刻不開心地皺眉,跑過去一把搶過來。

  「小少爺,我想幫你收拾一下東西。」美麗的愛瑪,無措地站在那裏。

  「跟你講過多少遍了,不要動我的東西,你怎麼這麼笨,聽都聽不懂!」

  「對、對不起。」

  這個小鬼!倪貝貝無語地望著自己的兒子,他的脾氣,就跟爸一樣臭,稍不如意,就會像他老爸一樣,用那稚嫩但已經頗具冷淡氣息的眼眸看人。

  殺傷力極大。

  不行!一個任昊東,已經讓人吃不消,如果再來一個小的,那還讓不讓人活了?小孩子要從小教起,可以寵但不能放縱。

  她不高興地敲敲他的頭,「小朋友不可以這麼沒有禮貌。」她為兒子的失禮向愛瑪道歉。

  想想真是覺得不好意思,記得第一次見到他,他就一副小霸王的樣子,耍起橫來,跟陸致修小朋友有得一拼。

  果然,孩子交給任昊東,就是會出問題!瞧瞧,他們的兒子什麼都好,又聰明又活潑卻太霸道。

  除了對嚴怡悅出現過溫柔體貼外,其他的人,他都是冷淡加暴躁,怎麼這兩種極端都出現在他的身上,這到底是像誰?

  還好愛瑪脾氣溫和,不會生氣,不然對她多不好意思。

  任競翔皺著眉,卻沒有再發脾氣,他知道媽媽愛他卻不縱容對於他一些行為,媽媽說是沒有禮貌的,她都會很認真地想要糾正他。

  看著兒子,想要生氣又忍耐的小模樣,實在是太可愛了,她忍不住抱過他來,在他的臉蛋上狠狠地親上一口,「寶貝,你真是可愛。」

  「討厭!」任競翔掙扎著不讓她抱,可是仔細看,就會看到他細嫩的臉皮泛起粉紅,「媽媽不要再亂抱我了,而且不要叫我寶貝,噁心。」

  「害羞了?」她摸著兒子細軟的頭髮,心裏湧起一陣陣的滿足,還能像這樣抱著他真好。

  她的兒子,是個善良的孩子,就算當年她拋棄了他,他卻依然沒有記恨。她的示好、她的內疚,他都明白,他還是愛著自己的媽媽。

  嗯,這個性格,肯定是像她!她笑了,非常開心。

  「啊,爸爸回來了!」任競翔興奮的叫聲喚回她的思緒,抬頭,巨大的電視螢幕上,出現一車黑亮的轎車,車身如流水般,滑過大開的前門。

  他回來了。

  早就守在門邊的任競翔,一看到那熟悉的高大身影,立刻撲了上去,「爸爸!」

  任昊東彎腰,一把抱起自己的兒子,唔,這個小傢伙,變重了。

  孩子小小的臉蛋埋入他的脖子裏,使勁地蹭著,小傢伙在撒嬌,哪怕再早熟、再懂事,他也不過是個五歲的孩子,這麼長時間沒有看到父親,他也會思念的。

  「競翔有沒有想爸爸?」他疼愛地摸著兒子的臉蛋,神情是放鬆而且愉悅的。

  「想。」任競翔拚命地點頭,「爸爸以後去哪里都帶著我好不好?"

  「好。」

  爽快地答應,得到一記響吻作為回報,引來他的笑容。

  他是真的很寵孩子,寵到無法想像的地步。

  此時此刻,倪貝貝才真正體會到嚴君堯之前說的話,真是讓人驚訝,像任昊東這種冷情的人,居然會愛孩子到這樣的地步,這是奇跡嗎?

  她雙手抱胸.站在那裏,望著他與孩子的親密無間。

  父親與兒子之間,天生有一種母親插不進去的親密,這是她羡慕不來、嫉妒不來的,而且她對任昊東再不滿、再不高興,但對於這五年來,他認真地照顧他們的孩子這一點,她是沒有什麼話可說的。

  任昊東看見她站在那裏,表情平淡,這個女人看來是打定主意要當他不存在了!

  「爸爸,你有沒有帶禮物給我?」

  「競翔想要什麼?」抵著兒子飽滿的額頭,望著他的眼睛,那雙與她的眼眸一模一樣的眼睛。

  「我想要那把AK465,帥呆了!」任競翔揮舞著小拳頭,一臉期待,那把槍他已經喜歡好久了,可是那也是爸爸的心愛之物。

  「那有什麼問題!」他笑了笑,大方地將幾十萬美金的珍貴收藏品送出去,只要是他兒子想要的東西,他什麼都可以給。這個小傢伙,連愛好都跟他一樣,就喜歡這些冰冷的武器。

  父子兩個人隨意地聊著天,然後他就抱著孩子往樓上走去,對她連眉角都不掃一眼。

  她瞪大眼睛,完全不敢置信,這人怎麼可以這樣?

  就算是妓女,過一夜還能撈到錢吧?她之于他,是不是連妓女都不如?想要就用強的,不想要就連理都不理.

  很好!任昊東,你果然有逼瘋人的本事。

  氣憤像是巨大的陰影般籠罩住她,氣得她連掏手機的手都是抖得。

  「嚴大哥,你說的話,還算數嗎?」

  ***

  任昊東活了三十幾年,除了年少時,最初被帶回原野家那段時日,因為太過稚嫩,總是嘗到被人暗算的滋味,後來他慢慢長大,一天天地變得更加強大,就再也沒有被人暗地裏算計過了。

  誰知道,今天,他再次陰溝裏翻船。

  慢慢地睜開眼皮,腦袋有一點點的沉重,可是眼神,卻已然恢復了清明,鼻端傳來原木的清香。

  這裏是……

  「你醒了?」甜甜的聲音,在他的右邊響起,轉過頭去,看見倪貝貝愜意地躺在一旁的沙發上吃霜淇淋。

  「這是怎麼回事?」他淡淡地開口,沒有慌張、沒有失措,望著自己手腕上的手銬,面容平靜。

  「唔,」她含住湯匙,抬起手錶看了看,「二十三個小時,比嚴大哥估計的時間整整少了十個小時,看來他沒有說錯,你的身體對於這些藥物的抵抗力已經到了可怕的地步。」

  「嚴君堯?」

  「可不就是他?」倪貝貝很愉悅地出賣了幫忙她的人。

  任昊東腦海裏閃過畫面,嚴君堯約他去俱樂部喝酒,當他喝下那杯威士卡後,不到十分鐘,就覺得頭有點暈,接下來,就在這裏了。

  冷靜的頭腦,很快就已經明白事情的始末,問題就出在那杯酒裏。

  他對自己的好友沒有設防,而且,世上大部分的藥物,他都能一聞即知,可是嚴君堯是有名的鬼手神醫,他聞不出來嚴君堯的藥物不足為奇。

  「你要做什麼?」他問著這個小女人。她大費周章,甚至串通自己的好友,將他帶來這裏,她的目的是什麼?可以想像,因為有嚴君堯的幫忙,她很輕鬆就將他帶走了,因為他的手下誰都不會想到要去防備他最好的便宜。

  「做什麼?」她偏著頭,一臉的天真,「讓我想一想。」

  這只小狐狸,果然不能小看她。

  「啊,我想到了。」調皮地一笑,舉步往床榻走來,「你,不是最喜歡用性來折騰我了嗎?不如,我也用這個回報你,好不好?」

  他眸色深深,不語。

  真是沒有成就感!不過倪貝貝可不介意他的冷淡,她有的是辦法讓他火熱起來。

  「動彈不了的滋味,是不是很不好受?」低頭,在他的手腕上吻了一下,被霜淇淋凍得冰涼的舌頭,輕輕地舔過他男性的肌膚。

  「我勸你,不要玩火。」他的四肢都被銬在這四柱大床上,整個人呈大字形躺在那裏,渾身赤裸,只有一條聊勝於無的薄毯蓋在重點部位。

  這樣被制住,他應該是狼狽的、無助的。

  可是就算不能動彈,他躺在那裏,也像一隻巨大的猛虎,威力仍舊,全身上下,連大腿上,都是一塊一塊結實的肌膚,充滿著生猛的力量,像古代希臘傳說中最勇敢地戰神般,誘惑著女人的心。

  「你現在是威脅我的時候嗎?」她冷哼著,捧著那桶霜淇淋,俯視著她。

  「你現在放開我,我可以不跟你計較。」

  「開玩笑!」她笑得一臉燦爛,仿佛他真的說了一個笑話般,「我這麼辛苦,才把你弄到這裏,你覺得我會就這樣放開你?」

  「惹我的代價,你確定你承受得起?」

  「少羅唆!」一記清脆的巴掌,拍在他的胸膛,「這裏可是我作主,你這個一點反抗能力都沒有的人,給我閉嘴。」

  夠囂張!這個女人,到底想要玩什麼花樣?

  看見任昊東沒有再說話,她滿意地點點頭,「你不是喜歡做?今天我們玩點不一樣的,好不好?」

  拿起湯匙,挖了一大坨的霜淇淋,粉紅的顏色,很是誘人。

  「唔,這是我最愛的草莓霜淇淋喔,我對你還不錯吧?」塗上他薄薄的嘴唇,再順勢而下,一直到他的脖子,然後她低下頭,伸出舌頭,細細地舔,將那慢慢融化的霜淇淋一點一點舔食乾淨。嘴唇、脖子,在他的喉結處,用力地吮了一記,留下個印記。

  她感覺到他的皮膚,變得緊繃。

  抬頭,笑著,「這才剛剛開始,要挺住,知道嗎?」手指輕佻地撫過他的下巴。

  他的眼眸,開始凝結成黑色的風暴。

  這個女人,敢這樣玩他?他緊緊地盯著她的動作,見她再度挖出霜淇淋,這次的目標是他胸前的兩點。

  冰冷的溫度貼上他灼熱的肌膚,引來他本能地一抽。

  「你的這裏,果然很敏感。」她笑著,再度俯首吃掉。

  胸膛、小腹,越來越多的霜淇淋抹上他的身體,然後,再被她一一地舔掉,舔完之後,她還會又咬又啃,在他身上留下痕跡。

  他的喘氣聲變得越來越清晰,可是四肢都被束縛著,動不了。

  在任昊東的人生裏,從來沒有碰過這樣荒謬的事情,這一次,他簡直想要佩服她,敢跟他玩這麼大的人,尤其是女人,世上恐怕也只有她倪貝貝了吧。

  她一把掀開已經被高高頂起來的薄被,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燦爛。

  「怎麼辦?」她傷腦筋地拿著湯匙點了點紙桶,「只剩下這麼一點了!都怪你,沒事長那麼壯,霜淇淋根本就不夠。」

  他握緊拳頭,青青的血管,鼓得厲害。

  然後,像是想到什麼絕妙的點子一般,她笑著露出尖尖的牙齒,「不然全都塗這裏,好不好?」

  伸手握住他駭人的欲望,引來他強烈的抽氣。

  「女人,不要太過份。」他咬牙,神情稍稍有些扭曲。

  「看你這麼激動,我幫你降降火吧。」她挖出霜淇淋,一把抹上他的欲望。

  他黑色的瞳孔,猛地一縮,全身如石般僵硬!冰的寒冷與鐵的熾熱相交,那種滋味只有親自領會的人,才會知曉。

  「啊,流下來了。」她驚呼著。

  玩了這麼久,霜淇淋已經有點融掉,她俯下去,伸出粉嫩的舌頭,將那些甜甜的液體舔掉。

  他的肌肉繃得死緊,想要掙扎,可是該死的手銬,將他銬得一點都動彈不了,「該死的女人,放開我!」

  一向冷靜自持、冰冷如霜的任昊東,終於失控了。

  她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倪貝貝滿意地笑著,暖呼呼的嘴,與冰涼的霜淇淋相遇,舌頭順著光滑的皮膚,將那香甜的味道全部舔掉,除了草莓的酸甜,還有他強烈的男性氣息。

  他發起狂來,挺動著腰部,想要在她嘴裏尋求解脫,她一時不防被他頂到喉嚨的最深處,連忙按住他的小腹。

  她漂亮的眼眸半眯著,威脅地低語,「再亂來,我就不滿足你!」

  看著那兒急切地擺動,奇異地取悅了她,讓她心情好得不得了,握住它,上上下下地套弄著,看著他英挺的眉毛舒展開,看來很舒服。

  她眨了眨眼睫毛,弄了十幾分鐘後,她的手變得好酸,只好用嘴了,「用嘴幫你,好不好?」

  「快點。」他需要更強烈的吸吮。

  她柔媚地一笑,用自己的舌頭,與他的敏感摩擦,嘴用力吸緊他。

  任昊東低頭,看見她柔嫩的臉頰因為用力而凹了進去,這種畫面太過淫穢,他挺動起臀。

  好累!她只是想要懲罰他,卻沒有想到,會累到自己。

  這個男人,身體是鐵打的嗎?

  她感覺自己的嘴快要廢掉,他卻還是激情高漲,這樣下去可不行。

  她知道怎樣去取悅他。在他身邊那幾年,他已經教會了她,怎樣做才可以讓他徹底地失控。

  果然,十幾分鐘後,他的呼吸變得又快又急,他粗喘著,腰部的動作加快,胸膛起伏得更為強烈,他的巔峰就在眼前。

  而她,就這樣鬆開了嘴。

  「倪貝貝!」他低聲喝斥,語氣裏有著明顯的不敢置信。

  她微笑看著那無處發洩而激動到不行的欲望,低下頭,在他耳邊輕輕地道:「任昊東,我告訴你,女人說不要時,就是不要,千萬不要再用性來對付我,因為我會很不高興。」她在他的唇上烙下一吻,然後輕巧地轉身。

  「你敢!」他手握成拳,用力地掙扎著,想要起身,他從來沒有這般被人戲弄過,這個倪貝貝,真是向天借了膽子!

  「嘖。」她無奈地搖頭,「別掙扎了,明知道沒用的。」看著他的手腕破皮流血,她眼神一閃。

  「你敢這樣對我?」

  「我敢的事情還有很多,只是你不知道。」她妖燒一笑,不再多說,轉身瀟灑地走掉了。

  任昊東眼珠快要瞪出血來,難以相信這個女人將他玩成這樣,居然拍拍屁股就走人,可恨的是,他被制住完全不能動彈,就算想要自己解決,都沒有辦法。

  算她狠!給他記住!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4 18:39:01

  第六章

  嚴君堯從出現,嘴角的笑意一直都沒有停過。

  「你再笑就試試看。」任昊東冷冷地低語,震懾力驚人。

  可是,嚴君堯根本就不怕,實在是太好笑了,他忍不住,一連串的笑聲從他嘴裏溢出。

  「嘖,從現在開始,貝貝就是我的偶像。」他的嘴角,怎麼努力都闔不攏,望著自己的好友,一身狼狽地躺在床上,他想,這一幕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貝貝這丫頭還是太好心了,居然拿薄被擋住了他的重點部位,不過那高高頂起的帳蓬,也真夠瞧的了,這次來,真是值回票價。

  如果不是怕任昊東會發飆,他真想掏出手機來存影留念的,嘖嘖,可惜!

  「真是,多虧你幫忙。」沒有嚴君堯,那個女人怎麼可能將他這樣制住?這筆帳他記下了,以後再慢慢跟他們算。

  「唉,我真是沒有想到她會做這種事情。」同情地望向任昊東那依然頂得很辛苦的部位。「下手真夠狠的。」

  「你廢話真多,還不快點鬆開我?」

  「其實,她也沒有想玩死你,她不是打電話通知我過來解救你了嗎?」嚴君堯慢條斯理地掏出鑰匙。

  「是啊,整整兩個小時以後。」

  「你是說,你處於這樣的狀態整整兩個小時?」表情是明明白白的同情,「真是不知該佩服你還是同情你。」

  明明早已知曉,還要裝出吃驚的樣子,真是為難他了。

  手銬一鬆開,任昊東立刻坐起來,從他手裏搶過鑰匙,讓雙腿也得到自由。

  「等我出來,你死定了。」撂下這句狠話,他疾步往浴室走去,「砰」地一聲,將嚴君堯囂張的笑聲關在門外。

  半個小時過去,他終於走出來,身上滴著水,圍著鬆軟的浴巾,黑眸冷冽、表情平靜、眼眸深邃,仿佛剛剛那個失控的任昊東,只是別人的錯覺,但是卻帶著冰冷的氣勢,直直往嚴君堯走去。

  「在你揍人之前,可不可以讓我講一句話?」

  「說。」

  「你對她,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

  他站在那裏,沉默。

  嚴君堯深深地歎了口氣,「任,上一輩的債不應該由她來承擔,就算她要承擔,她為你生了兒子,也應該什麼都還清了。」

  任昊東走到吧台邊,從酒櫃裏拎出一瓶威士卡,倒滿,一口飲盡。

  不用仔細打量,他也知道現在所處的地方,是嚴君堯的地盤。

  這裏的裝修風格,有著強烈的嚴君堯風格,一大片光滑的純木地板,家俱也全都是實木所制,簡潔、明快。

  看來,嚴君堯真是很喜歡倪貝貝,這麼大方的帶忙,還阿莎力地出借自己的地方,他真要好好感謝他。

  「任,我真正想幫的人是你。」

  「是嗎?」冷淡一笑,「看來我應該感激你這麼幫忙。」

  嚴君堯聳聳肩,對好友的諷刺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這個女人,對你意味著什麼,你自己心裏最清楚!她射了你一槍,你卻放過她,而且你還讓她生下你的孩子。如果你不想讓她接近小翔,那麼她就連小翔的衣角都摸不到,哪怕她再倔強、再不屈,她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的。」

  「她之所以可以住進你的地盤,只有一個原因,就是你對她心軟了。男人對女人心軟代表著什麼,你想過沒有?」

  他握緊手裏的酒杯,不語。

  他怎麼會沒有想過,就是想過太多,所以才會……

  「我想,你自己的感情,只有你才最清楚,我說得再多也沒有用。這個女人,她其實已經被你傷透了心,她不敢再愛你,而你對她又是什麼感覺?你的心裏忘不掉的那個人,到底是誰?任,你想清楚沒有?我不希望你執念著過去的傷痕,而永遠走不出來。」

  「任,愛一個人,其實並不可怕,受一個女人的影響,也並不是世界末日,愛情其實很甜蜜的。」

  「嚴君堯。」

  「嗯?」

  「這筆帳,我遲早會跟你算的。」

  「歡迎之至.不過,在你算之前,可不可以告訴我,你打算怎麼做?」

  一把黝黑的槍,回答了他的疑問,「我數到三,你給我消失。」

  「你這個人,就是這麼沒有幽默感。」

  「一……」

  「好吧、好吧。」

  「二……」

  「三」沒有數出來,屋裏再度只剩下他一個人,回歸平靜。

  他摩挲著光滑的酒杯,褐色的酒液折射出迷離的光芒。

  也許嚴君堯是對的,他的感情,也到了理清楚的時候了。

  ***

  倪貝貝當然沒有那麼傻,待在家裏等著任昊東來找她算帳。

  她帶著自己的寶貝兒子,直奔花蓮,欣賞東臺灣的好山好水,這裏沒有喧囂、沒有污染,空氣清新得讓人恨不得多吸幾口。

  花蓮景致如畫,美食眾多,他們玩得非常開心。她牽著兒子,走遍各種名勝,吹著濕咸的海風,看著那些密佈在海岸邊的礁石,奇特的造型、美麗的外觀,讓他們流連忘返。

  這裏真的很美,天碧雲白、風輕草柔,大自然的恩賜,從來都是寶貴的。

  所以當一個禮拜後,任昊東出現在他們的面前,她跟兒子都曬黑不少。

  他居然過了整整一個禮拜才找到她,這一點讓她很吃驚。

  若只有她一人,這就說不定了,可是任昊東對兒子的保護,向來都是非常嚴密的,按理來說,他們消失的那一刻,任昊東絕對就已經掌握了他們的行蹤……但這次竟然可以過完整整一個禮拜才現身,是他耐性太好,還是她低估了他的報復決心?

  她作好了一切準備,知道自己那樣去玩他,肯定被會他整得很慘……可是,並沒有。

  任昊東只是抱起兒子,摸了摸他變黑的皮膚,「好玩嗎?」

  「嗯。」任競翔用力地點頭,摟住爸爸的脖子,「如果爸爸在就好了。」

  他淡淡一笑,抬頭望向那個一臉戒備的女人,「玩夠了,可以回家了吧?」

  她可以說不嗎?人質都在他的手上了,她只好僵硬地點頭。

  可是,她怎麼都沒有想到,他所謂的回家,竟然是搭豪華的私人飛機直達美國,他那位於長島的家。

  「媽媽,我帶你去看我的收藏。」回到熟悉的地方,任競翔非常興奮,一直拉著母親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倪貝貝偷偷望瞭望任昊東,他低著頭,聽宮澤端報告事情,表情平靜。

  是的,就是太平靜了,所以才會奇怪。

  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素來是任昊東行事的準則。

  不對勁!這一切都透著一股非常不對勁的氣息,她那天對他做出那種事情,以他的脾氣,將她淩遲她都不會覺得奇怪;而她也準備應對他的一切報復,可是他那種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她反而內心不安。

  這種感覺,就好像永遠在等另外一隻靴子落地的傻瓜一樣,心裏充滿著不踏實。

  可能她望著他的神情實在太明顯,所以任昊東抬頭與她對視,挑了挑眉。

  「小姐,你有什麼需要,可以跟管家講。」不愧是任昊東最得力的手下,看人眼色再伶俐不過,宮澤端招來管家,恭敬地在一旁待命。

  「嗯,沒有。」她慌忙隨著兒子上樓。

  天啊,居然鬧這樣的笑話,看任昊東看到失神,她可以再沒用一點!

  這棟樓與臺灣的住所非常不同,是很典型的歐式別墅,一樓是挑高的設計,大氣而且奢華,採光極佳,精巧的樓梯婉轉而上。

  她來不及仔細欣賞,就被開心到極點的兒子拉到位於二樓的房間,去看他那滿滿一屋子的收藏品,而且一點都不意外的,全部都是槍,各式各樣。

  她真是頭痛,任昊東居然這樣教孩子,她真的要吐血了。

  好不容易哄睡那個興奮過頭的兒子,她也支撐不住,摟著他躺倒在床上,一個禮拜的瘋狂遊玩,再加上坐上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她真是累了。

  再次睜開眼睛,看到兒子漂亮的臉蛋,笑眯眯地望著她,「媽媽,貪睡鬼!」

  「乖兒子,過來讓媽媽親一口。」睡個夠本,醒來又看到心愛的小臉蛋,她的心情真是好極了,招招手叫兒子過來。

  「不要!我長大了,不能隨便讓你親。」任競翔趴在綿軟的被子上,朝她扮鬼臉,唇紅齒白,皮膚水嫩,可愛到不行。

  她起身,撲向自己的寶貝,「好啊,不讓我親,看我怎麼收拾你。」伸手到他的腋下搔癢,引來兒子尖叫,蜷縮起身子閃躲著她的魔手。

  「爸爸!爸爸!」任競翔小朋友完全不是邪惡大人的對手,連忙呼救。

  爸爸?倪貝貝動作一低,抬頭,看見了那個站在窗邊的男人。

  「你怎麼在這裏?」他什麼時候進來的?又看了多久?有夠丟臉的。

  她輕鬆的笑容,很快就收斂起來……有那麼討厭他嗎?任昊東眼神閃爍。

  「媽媽,爸爸是來叫我們去參加宴會的。」

  「什麼宴會?」

  「今晚是陸爺爺生日,我們都要去。」

  「我才不要……」

  「競翔,你先出去,讓爸爸跟媽媽說,好不好?」任昊東打斷了她的拒絕,任競翔快樂地點點頭,溜下大床,跑了出去。

  現在,只剩下他們兩個。

  倪貝貝警戒地抱著胸前的被子,望向他,「你不必多費唇舌,我才不會跟你去參加那個什麼宴會。」

  「不去嗎?」

  「當然。」

  「恐怕失望的人,不會是我。」

  她望著他,不語。

  「競翔說要將他的媽媽介紹給自己的朋友認識呢,真是可惜了。」

  太可恥了,任昊東這樣的男人,怎麼總是會挑人家的軟肋下手?而且一下比一下准?

  「好了,我知道了,你可以出去了。」她可以不顧天下所有人,卻唯獨不包括她的兒子。

  ***

  陸家大老陸雲龍的六十歲大壽,在美國的金融界可是一大盛事。

  陸家以航運業起家,最初只是船運,到現在已經發展到海陸空三面齊備,尤其是幾年前,飛揚企業的總裁陸飛揚拿到義大利的新航線,順利地打開歐洲市場,更將他們陸家的航運業推向巔峰。

  任昊東作為陸飛揚的摯友,原本不愛應酬的他,自然也會給好友幾分薄面,攜家帶眷出席。

  被當成是任昊東家眷的倪貝貝,可是一千萬個不願意,可看著兒子興奮的笑臉,她又覺得自己的妥協還是值得的。

  一襲純黑的晚禮服,完美詮釋了她玲瓏有致的身材,魚尾的裙擺,帶給她靈動的嬌柔;淡淡的晚妝,將她精緻的容顏高調地顯現。

  當她出現在任昊東的面前時,這個男人的眼神,突然變得熾熱起來,那種直接的注視,讓她有一種,他在用眼神剝她衣服的。

  不知道為什麼,當他看著她時,她會覺得好慌、好亂,不應該是這樣的,她不能再受這個男人的影響,他沒有心、沒有情,只會折磨她,她一定要嚴守自己的心,不再做當年那個傻得要命的倪貝貝。

  如此這般告誡過自己之後,她深吸一口氣,不情願地挽上任昊東的手,跟他一起走進陸家大宅的豪華大廳。

  精美的水晶吊燈,將奢華的前廳映得一片燦爛,觥籌交錯,珠光寶氣。上流社會的宴會,向來都是名流彙聚之地,尤其是陸家如此顯赫的家世,大家都以能來參加這個晚宴而感到榮幸。

  陸雲龍身材高大,即使已經六十歲,卻仍然精神飽滿,昔日的霸主風采依舊,尤其是帶著自己的寶貝孫子,笑得一臉滿足。

  誰都知道,現在陸家最寶貝的,就是這個鑽石孫,陸雲龍為了討他開心,就是連老命都捨得給,所以每當陸飛揚想管教一下這個囂張的霸王,首先過不去的,就是他老爸這一關。

  「陸伯伯,生日快樂。」任昊東帶著倪貝貝和任競翔,走到主人面前,舉起酒杯敬酒。

  「陸爺爺,祝你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穿著正式小西服的任競翔帥氣到不行,站在父親的身旁,禮儀完美,說話得體,引得陸雲龍開心得直贊他乖。

  對於兒子的四個好友,他都非常喜歡,將他們當成自己的親生孩子一股,而任昊東對於陸家也非常熟悉,少了平時的冰冷之氣,變得稍稍親和。

  「這位小姐是?」看到一直都獨來獨往的任昊東手臂裏挽著一個俏生生的佳人,他不由得好奇打量……這小娃娃很漂亮水靈,跟他家媳婦有得一拼。

  「陸爺爺,她是我媽媽。」他們還沒有來得及回答,任競翔已經大聲地宣佈出來,語氣裏的得意明顯到不行。

  「媽媽?」這回連見多識廣的陸雲龍都有點吃驚。畢竟他太瞭解任昊東這孩子,冷情冷性,跟女人牽扯在一起,還有了孩子,已經算是奇跡了,沒想到居然還會將孩子的媽媽帶在身邊,前來出席他的壽宴,這可是代表了很多的涵義。

  「嗯,我的媽媽。」抱住母親的手臂,任競翔開心極了,終於他也有媽媽了,跟小修、小睿一樣都有媽媽了,好開心。

  「昊東,這是怎麼回事?」

  「爺爺!」老實不了多久的陸致修終於不耐煩了,鬧起了脾氣。

  「我的乖孫,怎麼了?」陸雲龍緊張地連忙問道。

  「我不要待在這裏。」他一把拉起任競翔的手,「我帶你去看我新戰車。」任競翔喜歡槍,而陸致修則喜歡收集各類車子模型,他的收藏室有整整一百坪,裏面擺滿了從世界各地收集來的車子模型,有的價值甚至比真車還要貴。

  「可是……」任競翔有點遲疑地看了看自己的媽媽。

  「去吧。」倪貝貝淺笑著摸了摸他的頭,非常瞭解他的心思,「媽媽不會走開的。」

  小傢伙還是不放心,抬頭叮囑自己的爸爸,「爸爸,你要看牢媽媽,不要讓她跑掉呢。」

  引來陸雲龍爽朗的大笑,倪貝貝被兒子這聲囑咐給羞得滿臉通紅。

  可是小朋友才不管大人害羞不害羞呢,一得到父親點頭應允,他立刻高興地與陸家寶貝手牽手走掉了。

  很快,陸雲龍被祝賀的賓客包圍,而任昊東也帶著倪貝貝,與好友們一一見面,四個好友又聚在一起,嚴君堯卻獨自前來,因為好不容易汪甜的害喜好了,他們立刻也飛回美國來,他家的寶貝預產期就是這幾天,嚴君堯只打算來露個面,就要趕緊回家。

  大約一個小時過去了,倪貝貝感覺站著有點辛苦,她從來都不太喜歡穿高跟的鞋子,不過今天為了搭配這襲晚禮服,服裝師特地幫她搭配了一雙五寸高的水晶高跟,站久了,就感覺到不太舒服。

  她只不過輕微地皺了一下眉,任昊東立刻感覺到了,銳利的眸子一掃就明白了她的狀況,跟朋友輕輕點了點頭,就拉著倪貝貝走到偏廳。

  這裏隔開了大廳的喧囂,讓她深深地舒了一口氣,她還是不喜歡這種人多的場合。

  「你在這裏坐一會。」任昊東指了指沙發。

  而倪貝貝也不客氣地坐了下來,站了這麼久,她真的覺得有點累了,來不及多說什麼,陸飛揚已經在外面招手示意他趕緊過去。

  任昊東見她一臉冰霜不想多說話的樣子,最近都是如此,只要是他們兩個單獨相處,她就根本懶得理他,而他也由著她。

  既然冷淡,那就冷著吧……轉身,往外面走去。

  倪貝貝看見他穿過人群時,擁擠的賓客紛紛自動閃開讓路給他。

  這個男人就是有這樣的魄力,可以讓別人不自覺地敬畏著他。

  她看見他停了下來,對服務生說了幾句話,接著往朋友那邊走去。

  很快,那名服務生推了餐車過來,「倪小姐,你可以在這裏一邊休息,一邊用餐。」

  倪貝貝禮貌地道謝,在服務生有禮告退後,她望著餐車裏各式各樣的精緻食物,心裏卻為任昊東這份細心感到吃驚,他居然還會想到她餓不餓的問題。

  她拿起長盤,挑了幾樣鮮嫩的蔬菜,慢慢地吃了起來。陸家果然是豪門,就連食物都做得這般講究,入口爽脆極了。

  她的性格真的有種隨遇而安的因素,既然來了,就安心地享受美食,可是,她想要靜靜地用餐的願望,似乎總是達不成。

  「東西好吃嗎?美麗的小姐。」一道好聽的男音,在偏廳的入口處響起。

  她暗自歎氣,抬頭,那裏站著一個非常英俊的男人,他的五官長得非常好,一看就知道是那種情場殺手級的人物。

  別人的搭訕,就算不耐煩,可是禮貌上也不能置之不理,「還不錯。」

  男人笑得更燦爛,直接走過來,在她身旁坐下,「陸家的水準,素來是不同凡響。」

  「嗯。」她淡淡地回應,想讓他知趣地走開。

  雖然這裏是陸家,不過她注意到這個偏廳,除了她之外沒有人進來,很明顯,這裏是不開放給賓客們使用的,只有跟陸家關係比較特殊的人才可以進來。

  可是這個男人就這樣大剌剌地走進來,真是大膽。

  「你不記得我了?」男人一手搭在沙發上,身子往前,離她近了幾分。

  「嗯……」她認真地打量他的容貌,半天,搖頭……很抱歉,她對他真的沒有什麼印象了。

  「六年前。」他提醒道。

  她皺著眉,再度仔細地看他,思索著、回憶著,「你……」

  男人含笑地望著她,一臉期待。

  「我還是不記得。」

  他的肩膀垂了下去,「小丫頭,你還是那麼會打擊人。」

  「不好意思。」沒有幾分誠意地道歉,她好像沒有那種必須要記得他的義務。

  「OK繃、優碘。」他進一步提示。

  什麼跟什麼?「不記得了。」

  他歎氣,這個小姐是真的忘記他了,原來他那麼容易被人遺忘,這個打擊不算小,「六年前一個晚上,在小巷子裏,我受傷了,你幫我買了OK繃和優碘。」

  「喔。」她想起來了,他是那個受槍傷的人。

  原來他長這個樣子啊,那晚光線不太好,她根本看不清楚,不過奇怪了,他怎麼認得出她?

  「我叫梁問忻。」他伸出手來。

  她笑了笑,舉了舉手裏的餐叉,示意自己不方便跟他握手,其實是因為她不喜歡跟陌生人接觸。

  他不介意地收回手去,笑得無限風度翩翩,「一直很想再遇上你,跟你說聲謝謝。」

  「你太客氣了。」

  「我可以請你跳支舞嗎?」他有禮地提出邀請。

  「恐怕不行。」一道清冷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倪貝貝抬起頭,看見任昊東站在那裏看著他們,目光深沉,表情冷峻。

  「為什麼不可以?」原本就沒有想要答應,可是任昊東這樣霸道的干預,讓倪貝貝覺得很不高興,她故意朝梁問忻甜甜一笑,「當然可以。」

  將手遞到他的掌中,梁問忻站起來,帶著她往大廳走去,那裏早已經放著優雅的音樂,儷影雙雙。

  他們在經過任昊東的身邊時,倪貝貝身子不由得有點緊張,這般公然挑釁,她不知邊任昊東會不會生氣,他生起氣來,真的是非常恐怖的。

  可是他沒有,他只是安靜地望著他們滑進舞池,一言不發。

  這實在是不像他的性格……最近任昊東,好像特別奇怪,讓她有一種他在包容她的錯覺。

  以前的他,冰冷平靜,而現在的他.平靜依舊,可是冰冷似乎有溶解的跡象。

  她的眼眸,總是不自覺地會望向他,他就站在那裏,黑衣深深,臉龐清峻。

  任昊東,並不是一個很帥的男子,可是,他獨有的冷漠及危險氣息,卻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哪怕只是站在那裏……這樣的男子,天生就該是不凡的。

  「你再繼續看他,我都會懷疑自己是不是透明的了。」梁問忻低下頭,認真地望著她,一臉笑意。

  倪貝貝連忙收回打量的目光,臉蛋倏地通紅,「我哪有。」死都不承認自己剛剛偷望著任昊東,她早已經決定,與這個男人此生再無瓜葛.

  他看著那抹動人的嫣紅,眸光一閃,「那就認真一點跟我跳舞,好不好?」

  他俊朗溫柔的模樣,居然跟官鵬飛有幾分相似,勾起了她的內疚之心,畢竟,她曾經傷過一個好男人的心。

  「好。」她集中精神,專注於腳下的步伐。

  「你的舞跳得很好。」

  「謝謝。」朝他笑了笑,禮貌溫和。

  他帶著她一個漂亮的旋身,兩人配合得非常好,在外人看來,男的俊、女的美,真是一對璧人。

  任昊東靜靜地望著那個女人,她朝那個男人笑了,臉蛋粉紅、神情溫柔,倪貝貝似乎可以跟所有的人處得很好,除了他。

  他可以理解她的冷漠,畢竟,他是真的傷過她,讓她痛到極點。

  嚴君堯說,他造成的傷害,要努力去彌補,感情是需要表達的。

  但是,他其實已經失去了表達的能力。

  整整二十幾年的艱辛日子,他的生活是常人難以想像的!最初的十年,每一天、每一秒都活在深深的戒備之中,因為一個不小心,可能一粒子彈就此射入心臟,永遠也醒不過來。

  他曾經也想全心全意去對一個女人,深愛她、憐寵她,跟她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可是那麼微小的願望,於他而言,竟然也是奢望。

  他的人生,還有什麼可以求?

  一直到這個女孩,帶著一臉的純真走進他的生活。她的眼淚、她的偽裝、她的野心,還有她的聰明,讓他一天天感覺到她不同,慢慢地,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改變了。

  原本只是復仇的物件、洩憤的源頭,可是看到她受傷,他的心也會痛;看到她流淚,他會想要殺人。

  當他驚覺到,對於他而言,她是特別的時候,他就想要將她送走,眼不見,心就不煩。

  可是,這次她主動走入了他的生活,即便是為了兒子。

  她堅強、美麗、冰冷,卻也迷人!她變了,變得獨立、變得自主、變得不理他。

  他看到她對兒子的輕言細語、看到她與嚴君堯的輕鬆談笑,甚至連一個陌生的男人,她都可以相處融洽,卻獨獨對他,總是冰冷以對……這樣的她,讓他很不爽。

  看見別的男人,將手放在她的腰間,看見她的手,握在別人掌心,那種要逼瘋他的感覺,又出來了……她竟然,又朝他笑。

  他要是再讓她這樣刺激他,他任昊東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邁步,直接往他們走去。

  倪貝貝被梁問忻剛剛說的趣聞給逗笑、他是一個很好的聊天物件,眼神柔和,態度誠懇,並且很幽默,讓她覺得很放鬆。

  「你說的都是……」話還沒有問完,突然被一個強硬地力道給拉扯著,跌入一具結實的胸膛,這個氣息,不必抬頭她也知道是誰,「任昊東,你幹嘛?」氣到不行。

  任誰遇上這樣的事情都會抓狂的,她明明就老老實實地跳著舞,並沒有招惹他,但這男人卻突然發狂跑來拉住她的手。

  這個突發事件,讓大廳的眾人都停止跳舞,安靜下來。

  「走。」他拉著她往外走,卻有股阻力在反抗,回頭,看見那個笑得溫和的男子,拉住了她的另外一隻手臂。

  「她不想跟你走,請你尊重她。」溫柔,但是堅定的聲音。

  「梁問忻,我六年前放過你,你確定你現在不珍惜這種難得的好運?」他輕輕地說著,可是一個字、一個字,都像冰珠子般直接砸去。

  「我只知道,她不想跟你走,就可以不走。」

  這世上,能在任昊東這樣的眼神與語氣下,還敢說話的人,他梁問忻也算是個膽大的人。

  「任昊東,你放開我,放手!」倪貝貝拼命甩著被他拉住的手!

  她快要氣瘋了,現在是怎樣?兩隻狗在搶骨頭嗎?就算們兩個願意當狗,她還不想做那根骨頭呢。

  「聽到了嗎?她叫你放手。」梁問忻笑著,一臉無害。

  任昊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放手。

  大家都吃了一驚,包括倪貝貝,眾人都沒有想到他會那麼好說話。

  只是在下一個瞬間,又發生了變化。

  誰都沒有看清楚他是怎麼做到的,他的身子像閃電般往梁問忻直劈而去。「啪啪」兩聲脆響,倪貝貝的手就滑離他的掌握,而梁問忻被推得往後退了幾步,只是一眨眼,眾人就只看到任昊東摟著佳人的背影。

  梁問忻想要追出去,卻被陸飛揚技巧地攔下來,「梁總裁,我有一點業務上的問題,想要和你諮詢一下。」

  「我現在沒有……」

  「聽說,你今晚是來參加家父的壽宴,是吧?」陸飛揚挑眉笑著,「應該有很多時間,不是嗎?」

  半晌,「是……」情勢比人強,還能如何?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4 18:39:28

  第七章

  他將她直接帶到前庭的花園裏,一路上,倪貝貝又咬又抓、又罵又吼,千般武藝用盡,也不能掙脫他的鉗制,反而,讓自己累氣喘吁吁。

  等他終於放開她時,她已經沒有力氣再撒野了。

  「安靜了?」他靠在涼亭的柱子上,一臉平靜地問她。

  她喘著氣,努力地瞪他,等她順過氣來,劈頭就問道:「你到底把我帶到這裏來做什麼?」

  「那個男人,你離他遠一點。」

  「我跟誰來往要你管嗎?」看他那種冷淡的樣子,就讓她氣到不行,也很難擺出什麼冰箱臉來對他。

  「別再讓別的男人靠近你。」

  「你是我的誰?我為什麼要聽你的?」真是好笑,現在他們充其量只能算是共同擁有一個兒子的陌生人而已,可能連陌生人都不如,至少她倪貝貝對不熟悉的人都是客客氣氣的。

  「我是你的誰?」他嘴角勾起來,「你來告訴我……」

  這種類似於調情的暖昧話語,讓她的臉蛋不爭氣地紅了,怒吼道:「你誰也不是,是我最討厭的人。」

  「討厭?」

  「是的,我討厭你!每天看到你,都覺得很噁心,如果不是為小翔,我根本就不想看到你……」

  狂吼的嘴唇被堵住了,他的唇在她的唇上用力地輾壓而過,似乎想要就這樣將她的嘴唇吞進去般。

  她拼命地掙扎,將唇從他的狂猛下扭開,用力地推開他,「不許你碰……」

  剛得到的一點自由空間,立刻被剝奪,她被摟進他的懷裏,他的舌,如大軍壓境般,直掃而入,激烈地快速地在她的口腔裏瘋狂地掠奪、吸吮,就連最隱密的地方,都不放過。

  這是怎樣的一個吻啊?她的呼吸,似乎被掐斷了般,而他的舌,堵住了她,讓她開不了口,她的掙扎越激烈,他的吻就越瘋狂,咬住她的舌,拖出來,與他交纏、與他共舞。

  「記住,你是我的女人,是我任昊東一個人的女人!」他稍稍鬆開她的唇舌,抵在她的嘴邊,輕聲低語。

  「我才不是,我討……」未完的話語,再度被堵了回去。甘甜的唾液,瘋狂交換,她被迫大口大口地吞咽,那種純男性的滋味,讓她的頭開始暈起來了,手腳都開始發軟,捶打他胸膛的拳頭,慢慢也變得無力,她好像快要缺氧而昏過去。

  突然草叢裏傳來一下響聲,「瞄」地一聲,一個白色的肥大影子竄了出來,直奔上牆邊的高大榕樹……拜託,那種刺耳的聲音,它受不了了。

  這陣響動,驚回了倪貝貝的理智,她用力地咬下那在她唇裏肆虐的舌頭,嘗到腥甜的味道。

  他鬆開她,輕吐舌頭用食指一抹,看著指尖的那縷紅,抬頭。

  她警戒地後退,她又讓他受了傷,他肯定會發飆的,她永遠記得他說過的話……讓我痛的人,我會讓他更痛。

  雖然有點害怕,可是她嘴裏還是逞強,「你活該,誰讓你……」想到剛剛那個狂野到極點的吻,她的臉頰還是紅的,多虧有那只貓,不然她肯定會丟臉地再度沉淪。

  「很悍。」他淡淡地開口。

  「什麼?」她好像沒有聽清楚。

  「女人,記住我跟你講的話,知道嗎?」

  「鬼才會記住,你是我的誰啊?」

  「你的男人。」

  「呸,不要臉。」原諒她罵髒話,她真是被逼到了極限,才會這般沒有教養。

  「不要再對別的男人笑,我會很不高興。」

  「我管你高不高興。」

  「不准跟別人跳舞。」

  「哼。」

  「腰不可以摟,手也不可以握。」

  「你去死!」

  「你全身上下、由裏到外,都是我的,清楚嗎?」

  「我清楚個……」到嘴邊的髒話,突然吞了回去,她皺著眉望向他。「任昊東,你這個樣子,我會以為你在吃醋。」

  「我是。」

  「啊?」他這麼爽快地承認,反而嚇到了她。

  「看到你跟別的男人共舞、看到你對他笑,我的這裏……」他伸手按住心臟的部位,「很不舒服。」

  她的臉色,開始變得蒼白。

  「最初,我以為我只是不高興而已,可是後來我才發現原來不是,看見他摟住你的腰,我就想直接拿槍幹掉他。」

  像紙一樣地白。

  「倪貝貝,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這聽起來就像是在說,我喜歡你,我愛你。

  「聽到沒有?」

  她嚴重地被嚇到了。

  ***

  晚宴過後,日子依然慢慢地走過,一切好像都沒有發生改變,可是有些東西不一樣了。

  倪貝貝有幾分煩惱地望著碧藍的大海,發呆。

  任昊東依舊還是那個沉默寡言的任昊東,可是他對她的態度,好像有點不同了,他越來越常看著她,那漆黑如墨玉般的眼眸裏浮現了某種東西,那種東西,如果在別人眼裏看到,她會稱之為溫柔,可是在任昊東那裏看到,她只會覺得害怕。

  害怕,他說的話是真的。

  害怕,他所想要的東西,是她不能給的。

  她很怕,真的、真的很怕。

  雖然他從來都沒有說過喜歡她,可是她隱隱地感覺到,他對她的不同!

  他會在她與兒子相處時,就坐在一旁陪著他們,處理自己的事情,偶爾抬頭看著他們,那種氛圍很奇怪,卻又怪異地讓她覺得有點溫馨。

  在家吃飯的日子,他都會準時坐在餐桌上,礙于兒子在場,她不好與他撕破臉,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為他盛飯,然後看到他將她做的菜全部吃掉,她就要努力壓下心裏那種滿足的感覺。

  飯後他還會到廚房裏,拿起布將她洗好的碗全部都擦得乾乾淨淨。

  任昊東做家事,最開始簡直嚇壞她了,差點將手裏的盤子摔破了。

  跟他抗議,他不會理;罵他,他也不說話!好吧,既然他想做,就讓他做個夠好了,她想放下碗將廚房讓給他,可是那個男人,居然仗著自己身高體壯,堵在門口不讓她出去。

  結果一個月後,她已經習慣她洗碗他擦碗,如此的居家行為。

  現在的他,好像很不一樣了!神情,依舊是清冷的;表情,依然是平淡的,可是卻在她的生活裏,無處不在。

  以前,他忙到好幾個禮拜見不到人,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現在,他天天都陪在她的身邊,至少,晚飯時分會趕回來,不說話、不打擾,只是安靜地做著自己的事情。

  但是,卻嚴重地干擾到了她。

  她原本,只是想要安靜地與他井水不犯河水地生活,可是他的不按理出牌,徹底打亂了她的計畫,她好像變得越來越難以忽視他的存在,偶爾,他出去處理事務不在,她反而會感覺很不自在。

  唉,怎麼會這樣?

  「媽媽,來渡假你還歎什麼氣?」任競翔抓著手上的一大把貝殼,奇怪地問道。

  擺放在他們的面前,是一大堆各式各樣的貝殼,這是他們一大早起床,去海邊檢回來的,現在是下午時分,秋陽正好。

  飛越廣闊的大西洋,他們來到這如夢似幻的Santorini,藍到純粹的天空,映著碧綠的海水,還有那漂亮的白色屋子,一切的一切,都不太像真的。

  他們住的別墅就在海邊,露臺搭在海面上,藍色的圍欄上面,開滿鮮豔的薔薇,頂上搭著能遮陽擋雨的花色遮陽傘,下面就是碧藍的海水。而他們就坐在這美麗的愛琴海上,一個一個仔細地挑選著這些貝殼,因為某個小鬼,要為嚴家寶貝挑一個世界上最漂亮的貝殼當作禮物。

  她回過神,看著非常認真的兒子,溫柔地一笑,「就是渡假太高興,所以才歎氣啊。」

  「女人真麻煩,高興也歎氣,不高興也歎氣。」任競翔皺著漂亮的眉毛,人小鬼大地說道。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她伸手,掐住兒子水嫩的臉皮,威脅地低語。

  「唔,你欺負我,我要告訴爸爸。」他掙扎不開,氣呼呼地抗議。

  「哼,去吧、去吧,我欺負不了他,還治不了你?」她鬆開手,又被兒子勾得想起那個讓她心煩的男人。

  「媽媽,你討厭爸爸嗎?」任競翔放下手裏的大把貝殼,挨近她,小聲地問道。

  「小翔怎麼會這麼問?」

  「因為媽媽看爸爸,都是這樣的。」他半閉著眼睛,學倪貝貝做出一個冷若冰霜的樣子。

  真是可愛到爆!她失笑地輕捏他的臉皮.感歎地搖頭,「你啊,真是的。」

  「媽媽,如果爸爸惹你生氣,你可不可以不要怪他?」他期盼地望著她。

  他愛爸爸,也愛媽媽,可是他也敏銳地感覺到,他的父母並不像其他叔叔阿姨那樣,他不希望這樣。

  可以不要提他嗎?倪貝貝有幾分氣餒,雖然被某人強迫性地帶到這裏來渡假,她已經很不爽了,不過看在這裏的景色美得讓人想要沉溺的份上,她也勉強算了,可是就連跟兒子這麼一點點的快樂,都要充斥著他,也未免太悲慘了吧。

  不想正面回答兒子的問題,她轉移話題,「你再這麼好奇下去,只怕我們要回美國時,你都找不到你想送給小悅的貝殼了。」

  小孩子畢竟還是小孩子,注意力很快就被轉移開來,他們仔細地在成堆的貝殼裏面找。

  「要桃心型的,小怡喜歡桃心。」他認真地叮囑著。

  倪貝貝失笑,「這個形狀還蠻特別的。」印象中,以前在圖書館的看到這類的介紹書,好像龍王圈心蛤的外殼是心形的。

  「要小一點,小怡喜歡小巧的東西。」

  她的肩立刻垂了下來,因為龍王圈心蛤可小不到哪里去!這小子,要求還真多。

  「媽媽講故事給我聽吧。」就坐在這裏選貝殼,真的好無聊喔。

  「講什麼故事?」小翔對於床頭故事,總是很挑剔。要驚險的、刺激的,她哪會這個?然後這個小鬼就會一臉同情地跟她講,媽媽,你好可憐喔,肯定沒有讀過什麼書對不對?爸爸講的比你有趣多了。

  任昊東居然還會講故事給他聽?真是天大的奇聞。

  「就講貝殼的故事好了。」

  「貝殼能有什麼驚險刺激的故事?」

  「這次不用驚險刺激吧。」

  「好吧。」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聽過的一個故事,夢裏那溫柔的聲音,為她輕述一個甜美的愛情故事。

  有一對情侶非常恩愛,可是有一天,男孩因為做錯事而惹怒了女孩,女孩非常生氣,發誓永遠也不原諒男孩,除非他可以找到鮮紅色的心形貝殼。

  男孩為了得到女孩的原諒,就走遍了天涯海角,去尋找這樣的貝殼.一年又一年的過去,他走得精疲力竭,卻怎麼都找不到,然後他就坐在海邊哭泣著,善良的海仙子非常同情他,就用自己的鱗片變出一枚紅色的貝殼,送給了他。

  男孩拿到貝殼,求得了女孩的原諒,後來的後來,他們就這樣幸福快樂地生活下去一直到老。

  「真的很……」白癡!任競翔到嘴邊的話,在看到媽媽那陶醉的臉蛋時,咽了下去。「浪漫。」

  「是啊,你也覺得浪漫吧。」她三歲時,第一次聽到媽媽講這個故事,她就開心地一直嚷著說,將來也要嫁給一個拿著紅色心形貝殼的男人。

  少女純真的夢想,現在想想,還是甜的。

  那時的自己,多麼幸福……紅色心形貝亮,在她的心裏,就象徵著幸福與甜蜜。「那到底有沒有紅色的心形貝殼呢?」任競翔比較關心這個。

  「嗯,應該是沒有吧。」紅色的貝殼好像不常見,更何況還是心形。這只是故事,聽聽就算了,小翔可千萬別跟她要,她可變不出來。

  「媽媽也喜歡這種的嗎?」

  「當然!你想,紅色的心形貝殼,多像一顆心臟啊,如果有一個男人,捧著自己的心來給你,又有什麼不能原諒的?」只是這世上,永遠也不會有紅色的心形貝殼,也不會有如此癡情的男人,一切都只是故事而已。

  任競翔小朋友想了半天,終於說道,「我還是只要普通的貝殼就好,這個很漂亮,像把小扇子,小怡肯定喜歡,就選它了。」

  倪貝貝差點驚倒!搞了半天,他們一大早起來到海邊撿了幾個小時的貝殼,然後又坐在這裏挑了好幾個小時,她家的寶貝兒子就這樣打發了?

  可愛的小男孩,又一次被自己的媽媽掐得哇哇大叫。

  而不遠處的窗邊,男人沉色的瞳眸裏,閃過一絲複雜而深思的光芒,漸漸隱去。

  ***

  最近任昊東好像有點奇怪。

  倪貝貝與兒子一人抱著一台筆電,兩人擠在沙發上打著電動,明明是很激烈的戰鬥,可是她的注意力,卻總是會跑到書房那個男人的身上。

  舒服的海風,從推開的大窗吹進來,輕輕抬眸,窗外就是一望無際的大海,深邃而且碧綠,湛藍的天空上,掛著絲絲縷縷的雲朵,時不時有海鳥從水面掠過,一切的一切,都像畫一般。

  可惜,賞景人無暇細看。

  「天啊,媽媽,你快閃開啊,糟糕,死掉了啦!」任競翔氣鼓鼓地瞪她,不明白一向很厲害的媽媽,怎麼今天這麼笨,看到怪物居然不會閃。

  兒子的聲音,喚回了飄遠的理智,正好手機鈴聲傳來,解救了她。

  「乖,自己玩吧。」她摸了摸兒子細軟的頭髮,接起來手機,「嚴大哥。」

  「Santorini怎麼樣?」熟悉的帶笑聲音傳來。

  她眉眼彎彎,「很漂亮啊。」

  「聽起來,心情很好。」

  「還不錯。」

  「任呢?」

  她起身走到窗邊,隔著透明的玻璃,遙對著他的窗戶,她看見他坐在辦公桌後面,桌上同時開著三台筆電。

  「唔,在忙。」

  「聽說你們是去渡假的。這個工作狂。」

  「我現在才知道,原來黑道大哥也不好當。」

  「怎麼講?」

  「以前看電視,那些黑道大哥只要指揮手下做東做西就好了,自己多享受,可是他卻一天到晚埋在書房裏不出來。」手指不自覺地在乾淨的窗戶上劃著。

  之前明明是他說要來Santorini渡假的。可是到了這裏,真正在玩樂的,好像就只有她跟兒子,而他則是除了三餐外,其他時間都在書房裏。

  既然這般忙碌,又為什麼要跑到這邊來?

  嚴君堯在手機那端撫著下巴,悄悄地笑了,不知道她自己發現了沒有,她的語氣可是哀怨得很,原來有人不滿任昊東冷落佳人了。

  「嚴大哥。」

  「嗯?」

  「他們黑道真的有那麼忙嗎?」

  「貝貝,原來你不知道啊。」

  「不知道什麼?」

  「任真正從事的可是建築業。」

  她的手指猛地從玻璃上滑下來,這個驚嚇可不小,「建、建築業?」她沒有聽錯吧?

  「是啊,他的建築公司可是世界知名的,你的男人在建築業是非常有名的。」嚴君堯隨口說了幾個建築,都是世界上著名而且廣受讚譽的作品,「這些都是他設計的。」

  「告訴我,你是騙我的。」這世界瘋了,黑道大哥居然還是建築界的明星?她太不能接受了。

  「其實任現在的主要重心,都在他的公司上面,黑道……嗯……」他頓了頓,換個表達方式,「只是副業。」

  用副業來形容上百億美金的生意,不知道算不算含蓄。

  倪貝貝被驚地說不出話來,到今天她才發現,她對任昊東真的一點都不瞭解。

  嚴君堯可以想像倪貝貝那種驚訝的樣子,可是,任昊東的確就是在做正當的生意啊,他以前在德國念書時,除了念情報偵查外,另外一門,就是建築。

  他非常有這方面的天份,建築界甚至稱他為神奇之手,他設計的建築,都讓人驚歎心醉,而且,黑道的身份,幫他帶來了更多的便利,因為誰都知道,許多工程都是有背景的人才可以拿到。

  更何況,他的才華與能力,就算不主動,也會有大把人捧著鈔票上門求他幫忙。

  「他在兒子出生後,就打算慢慢地將重心放到正當生意上,因為他說過,不希望他的兒子,走上他的後路。」

  她的眼睛,變得有點澀澀的,努力地深呼吸,然後用正常的語氣說道:「他怎麼樣,與我無關。」

  就算,感動他對兒子的疼愛與付出,可是對於他們之間,卻一點幫助都沒有。

  「貝貝……」嚴君堯深深地歎了口氣,「心裏的傷口再痛,也會有癒合的一日,你不能因為過去,而讓自己無法邁向未來。」

  一直到合上手機,倪貝貝還是站在那裏,回不了神。

  任昊東這個男人,就像罌粟一般,神秘、危險但卻誘人。

  十幾歲時,跟他住在一起,她只知道他是個很傳統的男人,不喜歡吃西式的餐點;知道他性格冷淡、殘酷,不輕易原諒別人。

  現在她二十四歲了,一直到最近這一個多月,她才發現他更不為人知的地方,比如,這個男人跟他的兒子一樣,喜歡吃肉不喜歡吃蔬菜,尤其厭惡吃苦瓜,每次看到餐桌上有這道菜,他和兒子就會非常動作一致地將苦瓜往外挑。

  她知道,他不抽煙、不飲咖啡,就連酒也非常克制,總之,一切可以讓人上癮的東西,他基本上都不會碰,他是一個非常、非常自製的男人,自製到可怕的地步。

  他喜歡穿黑色,從認識他的那天開始,黑色就是他的顏色;他瘋狂地喜歡槍械,他的收藏,就算給他十間別墅,都擺不下。

  他從來都是沉默的,就算她有隱隱約約感覺到,他現在對她好像已經不同了,可是那個男人卻沒有開口說過一句。

  當年的傷害,讓她痛了整整五年,到現在還是不能忘記,所以她早就已經決定,此生要離這個男人遠遠地,就算因為兒子與他住在一起,他們也要成為最熟悉的陌生人,互不干涉

  有的傷,痛過一次,就足夠了……她的復原能力很差,可能要一輩子去醫治。她怕他冷酷的表情、殘忍的傷害,她沒有勇氣再像以前那般只是單純地喜歡。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輕劃,等她回過神,看到自己在玻璃上寫下的字,立刻急忙擦掉,她竟然又一次在玻璃上寫他的名字……這種錯誤,當初在圖書館工作時,總是會犯。

  擦到一半,忽然看見,那個嚴重擾亂她思緒的男人,就站在窗邊看著她。

  他的神色非常地疲憊。

  這麼多年,她從來都沒有看到過他這個樣子,他好像很累、很累,眼眸依然銳利,但眼下卻泛著淡淡的青色,他的神情還是如月光般清冷,但看著她的時候,那種感覺卻又讓她心慌。

  她後退幾步,然後毅然轉身,他的一切,都與她無關,永遠無關!

  ***

  半夜突然醒過來,感覺口很渴,看來,今晚跟兒子看電影時,吃太多薯片了,她走到桌旁,倒了杯水,捧著溫暖的杯子,感覺很舒服。

  時序秋季,白天氣溫變化不大,可是到了晚上,溫度卻降得厲害,尤其是在海邊,不過,躺在暖暖的被窩裏就很剛好。

  拉好的窗簾縫隙中透出星光,她突然想看一看夜色中的愛琴海,還有那片潔白的沙灘,於是走過去,一把拉開。

  然後,倒抽一口冷氣。

  黝黑的大海泛著一浪一浪的波濤,而在月光下,閃著銀色光芒的沙灘上,有一抹高大的身影,站在那裏。

  她的房間,離沙灘有段距離,但是她一眼就可以認出那個人……是任昊東。

  潔白的路燈,將沙灘照得如夢似幻,繁複的雕花,卻在這深夜裏,泛出幾分幽冷的光。

  他穿著黑色的襯衫,袖子往上折了折,卷到手腕處,慢慢地一步步走著,偶爾蹲下去,在沙子裏翻找著什麼。

  整片沙灘無邊無際,而他走得離別墅已經比較遠了,看來已經花掉不只一夜的時間。

  他在找什麼?又為什麼在這樣的深夜裏面尋找?就算有路燈的照明,就算這附近除了這獨棟別墅,沒有其他人家,他也沒有必要這麼晚了還跑到外面啊。

  到底有什麼稀奇到不得了的寶貝,值得他任昊東親自去找尋?想要什麼,只需要吩咐下去,她相信就連星星,他的手下都可以買艘太空船幫他運回來。

  他那尋找的樣子,看起來倒是有幾分像在撿貝殼。

  貝殼?

  你想想,紅色的心形貝殼,多像一顆心臟啊,如果一個男人,捧著自己的心來給你,又有什麼不能原諒的?

  不知道為什麼,她前幾日說過的這句話,突然湧現腦海。不會吧?他是在找那個?不可能,絕對、絕對不可能!明明當時只有她跟兒子在那裏,任昊東再神通廣大,也不可能聽到他們的談話、而且兒子也不會拿這種瑣事去煩他。

  重點是,就算他有聽到,他也不可能去為她找這種東西啊。

  她倪貝貝是誰?是他最恨的人的女兒,他折磨她、踐踏她還來不及,怎麼會為了她做這種事情。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她顫抖著手,用力將窗簾給拉上。

  睡覺、睡覺,睡醒了就會發現,原來這一切是夢,是她在作夢。

  躺回床上,緊緊地閉上眼睛,強迫自己睡著。

  但是接下來的幾晚,她都會看見任昊東獨自一人在沙灘上,慢慢地行走,細細地翻找,而她的心思被攪得再難平靜。他都不用睡覺的嗎?難怪看起來氣色那麼不好……

  自從她發現,這都已經是第三天了,至於在那之前,誰知道他已經找了幾天了,他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情?

  每晚、每晚,她都在床上輾轉難眠,她努力地將窗簾掩得緊緊地,認為自己不去看,就不會去想,結果她根本就一點都睡不著。

  心裏、腦海裏,不斷地翻騰著無數的念頭……想著,這樣的溫度,他只穿著一件襯衫,會不會感冒?想著,他這樣尋找,已經是多少天了?想著,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也許,他根本就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而不是她自以為的那個,她到底在這裏胡思亂想什麼?

  可是,已然湧動的心,再難平靜,好多、好多的問題,讓她也整晚、整晚地失眠,白天精神嚴重不濟。

  終於,在他們假期結束的前一天,她在清晨迷迷糊糊地睡去,再度醒來,看見潔白的床頭櫃上,安靜地躺著一順小小的心。

  不是那種鮮紅的色澤,帶著一點點的銅紅,被仔細地刷得乾乾淨淨,呈現出完美到極點的心形。

  它躺在那裏,就像一枚燃燒的火焰。

  伴隨著它的,是一張簡單的紙箋,上面用鋼筆,寫著一首O.E.Mandes-tam的詩選「貝殼」……

  或許,並不是你需要我,一個夜晚,從宇宙的深淵,一隻不帶珍珠的貝殼,我被拋上了你的海岸。你淡漠地揉取泡沫,用那浪花,你只顧自己在固執地歌唱,但是你會愛的,你會評價,這無用的貝殼,對你所說的說。

  你會緊貼著他,仰臥在沙灘,身上還裹著你原先的衣裙。你會和他連結在一起,要分也難,被那水浪奏出的洪亮鐘聲。於是,一隻外壁鬆脆的貝殼,恰似一間空蕩的心的小屋,被你充滿了,用喃喃的泡珠,用輕風,用細雨,用海上迷霧……

  她曾經在圖書館看過O.E.Mandes-tam的作品集,這位元才華橫溢的詩人,一生極富悲劇色彩,也曾讓她深深感動。

  她摸著那句「你會和他連結在一起,要分也難」,心潮難平。

  要分,也難嗎?

  任昊東,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些雄渾有勁的字,一筆一劃,似乎都慢慢地刻進她的心裏。

  修長的手指,拈起那粒小小的貝殼,真的很小、很小,大約一個指甲蓋的面積,漂亮的紅色下面,是複雜多變的花紋,她細細地摩挲著表面粗糙的顆粒,一點一點刺在指腹上,卻讓她的心充滿著一種莫名的感動,這種感動,讓她的眼眶發酸。

  這個男人,用這樣的舉動,殺得她方寸大亂。

  任昊東,你果然是一個高手。

  她將貝殼放到唇邊,輕輕地印下一個吻。

  「媽媽,你怎麼還不起床!」一粒小炮彈,突然撞開房門沖了進來,朝著她,直撲而上。

  任競翔小朋友動作俐落地爬上床,抱著媽媽的腰,稚嫩的臉蛋埋入她的懷裏……媽媽的懷抱永遠是那麼舒服、那麼溫暖。

  她伸出一隻手,抱著兒子,親了他小臉蛋一口,「小翔今天這麼早就起床了?」

  「都快九點了,是媽媽賴床,媽媽是小豬。」

  「你說……什麼?」她舉起手,作勢要掐他的臉皮,卻被眼尖的兒子發現了她手裏的東西。

  「咦?媽媽,這個是……」他皺著眉,望著那粒小小的心,「啊,是紅色的心形貝殼!」驚奇地坐起來,從她的掌心中拿過來,認真地看著,「原來真的有……」語音拖得好長。

  她笑望著兒子。

  「這樣的傻瓜。」

  倪貝貝聽完他的話,瞪著他,無語。

  「是誰找來給媽媽的?真傻,還真的去找,唉,真的想要的話,可以隨便找個貝殼,染染色就好了嘛,還比這個顏色好看!想要心形、四邊形、菱形都可以,多簡單。」他將小小的貝殼翻來覆去,打量個夠,「再不然請爸爸幫忙也可以啊,反正他那麼多手下。」

  她忽然感覺到有股不一樣的氣流……抬頭,任昊東果然就站在她的房門前,一向平靜的表情,此時難得出現波動,一種尷尬又怒氣騰騰的波動。

  任競翔也很快發現了父親的存在,連忙笑開了跑過去,想要爸爸抱他;可是當父親的,只是低下身子,和藹地撫摸著他的頭髮。

  「競翔。」

  「爸爸、爸爸。」他開心地直搖父親的手,這兒天爸爸都好忙,不陪他玩。

  「昨天爸爸答應送你的AK465不能給你了。」

  「為什麼?」小朋友立刻變臉,這把手槍,他纏了爸爸整整兩個月,昨天爸爸才鬆口,答應在他今年生日送給他,怎麼今天說變就變?明明他馬上就要過生日了。

  「因為你方叔叔很需要它,所以爸爸已經決定送給他了。」

  「……」向來堅強的任競翔小朋友,首紅打了眼眶,倔強地嚷道:「爸爸不講信用。」

  「乖。」任昊東安撫地摸了摸他的頭髮,起身,頗富深意地望著倪貝貝。

  她被他看得臉紅了。

  而委屈到極點的任競翔小拳頭握得緊緊地,一臉憤怒,然後眼淚再也忍不住的掉了出來,哽咽一聲,跑開了。

  而倪貝貝,她真的很沒有良心地倒在床上狂笑了起來,某人欺負起人來,還是那麼狠,就連他的兒子都不放過。

  唉,我的寶貝,誰教你說你老爸是傻瓜呢。

  「很好笑嗎?」某人有點鬱悶的聲音傳來。

  她睜開眼睛,看見任昊東就站在她的床邊,臉色陰沉。

  此時此刻,她突然覺得,其實這個男人並不難懂,心,好像有點柔軟起來。

  他看著她,長髮披散在雪白的被褥之上,初醒的明媚水顏,泛著動人的粉色,嘴角的那抹笑,讓她顯得調皮又可愛。

  她有多久沒有對他這樣笑過了?俯下身子,一個淡吻印上她的嘴,吻住那抹讓他移不開眼的笑,在她來不及反應之前,這個吻就結束了,然後他就走了。

  倪貝貝躺在那裏,清靈的水眸,眨了眨,再眨了眨。舉起手,看著指間那顆紅色的心,另一隻手,摸著他剛剛碰過的嘴唇,心裏漫過如水的溫柔。

  也許、大概、可以,就這樣走過,也不算太糟糕。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4 18:40:02

  第八章

  渡完假回到美國,幾乎所有的人都發現,任昊東與倪貝貝之間的關係,有所改變了,只是具體在哪里,大家也說不上來,因為他們還是像以前那樣,沒有什麼交談,彼此都是淡淡的。

  只是當他們在一起時,那種氛圍,看起來,真是讓人有點臉紅。

  明明沒有親昵的舉動,甚至連基本的交談都很少,可是他們給人一種,怪異的融洽感,也許,是他們對視的神情,太過曖昧……

  任昊東看向她時,深沉的眼眸會有一種像是寵溺的感覺;而倪貝貝看見他時,眼睛會猛地一亮,然後水光濛濛。

  但據宮澤端的官方說法是,他家少主的脾氣,最近好像好了很多,心情也頗佳。

  當然,任昊東從來都是沉默寡言的,連笑臉都很少有,好心情的具體體現,就在於他的冰冷氣息褪冰不少。

  就像此刻,正說到遠在瑞士養老的原野吉雄,他也沒有以前那種壓到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老太爺最近都很平靜,就住在臨湖別墅裏,釣釣魚、打打太極,沒有什麼特別。」

  「沒有?」任昊東手指輕叩光滑的桌面,「梁問忻的出現,絕對不會是偶然。」當年,因為與倪貝貝之間的糾纏,再加上後來兒子的出世,他也就懶得費心思去理遠在德國的梁問忻。

  卻因此,而給了他休養生息的時間。

  任昊東知道,原野吉雄對於權力的喪失,一直都是非常不甘的,他肯定是想利用梁問忻來對付他,而梁問忻又因為自己的幫派被他滅了,連性命都差點隨之丟掉,不可能不恨!兩人剛好一拍即合。

  現在,梁問忻公然大膽地出現在陸家的晚宴上,與他見了面,而他現在的身份是DT集團的總裁。

  任昊東知道這個集團是從事電子方面的研究,雖然才短短四年,卻在歐洲發展得非常快,財富累積的速度,快得不正常,所以梁問忻敢這樣跟他當面挑釁,肯定是有備而來。

  任昊東能有今天的成就,那就是因為他從來都不會小看敵人。

  「我已經派人在查他最近幾年的東京,相信很快就有消息。」說到這個,宮澤端還是很愧疚。

  當年如果不是他礙于老太爺的情份,放走了梁問忻,再加上後來姓梁的逃到德國,少主雖然讓他盯住他,可是他看粱問忻一直都很低調、很平靜,就沒有多加注意,後來乾脆不盯了,才導致今天的局面發生!

  「嗯。」任昊東沒有責備他,只是讓他先下去。

  當辦公室的門被輕輕地關上,任昊東望著筆電裏那不斷變動的股市曲線,然後,看著那條紅線,出神了。

  紅色,跟那顆貝殼一樣的顏色。

  那天聽到她與兒子的對話,他就決定要找到一顆她故事裏的貝殼送給她,即便在他的心裏,對那種傻到近乎白癡的故事是很不屑的,可是,她那句話打動了他。

  不知道為什麼,他不想讓她知道他在找這種貝殼,所以白天他都在書房裏處理公事,一直到晚上,大家都睡了,他才會獨自一人到沙灘上去尋找。

  整整五個夜晚,他幾乎將這片沙灘全部翻過一遍,看到了一堆奇形怪狀的貝殼,但就是沒有找到她描述的貝殼。

  也許這種東西,根本就不存在,他就算找一年,也未必找得到。

  可是,他莫名地就是想要找到它。

  整晚尋找,白天在處理完公事後,會小憩大約兩個小時,再繼續晚上的工作。

  當他找得差點想派人將整片沙灘的沙子全部給挖走的時候,終於,讓他看到了那抹小小的存在。

  帶著點妖燒的紅,就像那天將他綁在床上的她,豔麗多姿。

  漂亮的心形,可以看得出,並不是天生長成這種形狀的,可能是後天的風沙還有海水的侵蝕,僥倖塑造出這枚獨一無二的小東西。

  捧著它在手心時,他的心裏,第一次感受到那種無言的喜悅。

  而她,似乎也真的很喜歡。

  至少,她不再對他冷言冷語,偶爾他還會看到她臉紅的樣子,而他居然會覺得高興。

  低沉的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思緒,淡淡地掃了一眼,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接起來。

  「任昊東。」

  「任先生,還記得我嗎?」

  「粱問忻。」他的記憶力一向驚人,聽過的聲音,就不會忘記。

  「呵呵,任先生果然厲害。」梁問忻在那頭輕笑,依舊斯文。

  「有什麼事?」他知道,善者不來,來者不善。

  「沒什麼,我只是問候一下令公子,不知道他好不好?」

  「你不必拐彎抹角,我的兒子不是你梁問忻動得了的。」

  「是嗎?不如你現在打個電話確認一下?」電話那頭帶著幾分得意的語氣。

  「我不必打電話。」任昊東冷笑,從他兒子還小的時候,他就在他身邊設下了嚴密的保護,任何人都不可能傷害到他,「你不可能對他做出什麼,你可以做的,就是在這段時間裏,阻撓我們之間的通訊。」

  「不愧是任昊東,這都瞞不過你的眼睛。」

  「廢話說夠了。」他打算掛斷手機。

  「不過你的女人,似乎不會這麼想。」

  他的手頓住,半晌.陰冷地開口:「你說什麼?」

  「任昊東,你的女人現在在我的手上,不信,你就確認一下吧。」

  ***

  書房裏傳來的巨大響聲,驚動了宮澤端等人,他們在三十秒內趕到裏面,卻看到一室被砸得粉碎的東西轉的筆電。

  他們全部嚇得站在那裏,不敢動。

  跟著任昊東幾十年,他從來都是冷冷淡淡,不曾發脾氣,可是就是那種冷意,都可以將人給凍死,而今天,卻如火山爆發一般,爆發而出,能不嚇到他們嗎?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可以將少主給氣成這樣。

  「打電話,給vincent。」他低著頭,神色難辨,聲音卻像鞭子一樣,狠狠地抽過來。

  宮澤端連忙撥號,眼尖的他,看見少主的手機,早就變成一堆破爛的零件。

  很長一段時間無人接聽,宮澤端愈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連忙打給另外三個人,可是均是無人接聽,事情大條了。

  他總共安排了四個人,負責小姐的安全,而Vincent是主要負責人,今天上午,小姐說想上街去給小少爺買生日禮物,是Vincent他們暗中保護她。

  現在,竟然四個人同時失去聯繫,這代表著……

  「查,給我查。」任昊東抬起頭,濃濃的寒意滲入他的眼眸之中,任誰看到現在的他,都會嚇得發抖,至少,他的手下全部都心驚了。

  宮澤端連忙打開全球定位系統,他們在倪小姐的隨身物品裏安裝了追蹤器,就是為了應付特殊情況的發生。

  螢幕上,沒有一點訊號,追蹤不到。

  他們都凍住了,集體羞愧得想要自殺,居然將自己的主子給弄丟了,這樣的事情,在任昊東的麾下,可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的。

  「把梁問忻的祖宗十八代的情況,都給我抄出來,半個小時,我要知道他所有的底細,包括那些骯髒的,甚至他昨晚睡了哪個女人,都給我找出來。」

  「是。」宮澤端連忙聯絡銀狐組,這是任昊東手下最精密的情報組織,他們負貴一切情報工作,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只有他們不想知道的事情,沒有他們查不出來的事。

  之前,就是沒有將梁問忻當一回事,所以他才沒有啟動銀狐組去調查他,結果……

  宮澤端覺得自己就算死一萬次,都不足以謝罪,望著少主陰沉冰冷的臉龐,他第一次感覺到他正站在世界冰川的面前,而那冰川立刻就要崩潰。

  ***

  倪貝貝醒過來的時候,覺得頭很痛,她輾轉神吟著,喉嚨如火燒一般,突然,一股清涼的水液湧入她的唇,她饑渴地喝著,喉嚨總算感覺舒服了。

  「慢一點,別嗆著了。」溫柔的男音,在她耳邊響起,有著幾分熟悉,她慢慢地睜開沉重的眼皮,看著那個由模糊到清晰的臉孔,神智還是不太清明。

  「梁問忻?」

  「很好,至少這次你沒有忘記我。」男人的笑容,還是那麼斯文。

  她轉了轉頭,看見自己在一間寬敞的房間裏,躺在一張大床上。「我……為什麼會在這裏?」

  奇怪,她的頭為什麼還是這麼痛?一抽一抽的,讓她想要痛吟出來。

  「是我請你來作客的。」他有禮地微笑,扶著她慢慢坐起來。

  「請我?」她皺起眉毛,不太能理解。

  「是啊,請你。」

  等等,好像哪里不對!思緒慢慢地回籠,她想到自己今天只是出門給兒子買生日禮物,然後她從洗手間出來,突然接到一通電話,說她的兒子失蹤了。

  她立刻給兒子打電話,可是不通,居然打不通……難道真的出事了?她的心一下子就慌掉了。

  她匆忙攔下計程車,想要去兒子的幼稚園看個究竟,可是當她剛坐上計程車,手帕就突然捂上她的口鼻,然後她就失去了意識。

  「你把我兒子怎麼樣了?」既然醒來,看到的是梁問忻,那麼毫無疑問,他就是幕後的主謀,她現在唯一關心的是自己的兒子,是不是也被他們抓了?

  「你放心。」他柔聲地安撫她,「任昊東的兒子,我們沒有抓。」事實上是他們抓不到,而且,如果今天不是倪貝貝被之前那通電話給擾亂了心緒,他們連她也抓不到。

  出動了十五個人,才能將暗中保護她的四個人撂倒,任昊東這個男人.果然不能小看。

  幸好,他做事從來都是事前準備萬全,才能做得如此滴水不漏,花重金請來電子干擾高手,果然還是值回票價的,可以讓任競翔的手機在那半個小時內,失去訊號,才可以成功抓到倪貝貝。

  聽到兒子沒事,她這才松了口氣。

  「你抓我來,到底是為什麼?」

  梁問忻望著她,眼神誠摯,「相信我,我是真的不想傷害你。可是我跟任昊東之間有一筆帳要算清楚,而這個男人簡直就是銅牆鐵壁,只有你跟孩子,才是他的弱點。」綁架任競翔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所以只好向她下手。

  「我?」她失笑,「我對他來說,一點意義都沒有!如果你調查清楚,我可是他最恨的人的女兒,我怎麼可能威脅得了他?」

  「是這樣嗎?」他緊緊地盯著她,「據我所知,任昊東,可是喜歡你的。」

  她的心一跳,矢口否認道:「怎麼可能,你肯定搞錯了。」

  「別跟我爭辯這個。」他抬手,阻止了她的話語,「你重不重要,明天就可以見分曉。」

  「明天?」

  「他明天如果一個人出現在這裏,那麼,你覺得你對他重不重要?」他笑著,自信無比。

  「梁問忻,我跟你無怨無仇,跟你們之間的恩怨也沒有半點關係,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她終於憤怒了,再難控制情緒。

  「貝貝……」他的眼神迷離,伸手想要撫上她的臉頰,卻被她閃躲過去,「其實,我是喜歡你的。」他歎息著,「六年前,我就已經喜歡你了。」她像是一個調皮的天使,走入他的生命中,雖然這個天使將他氣得吐血,真正地吐血,可是這幾年他就是難忘她。

  一直在舞會上再次相見,他對她,更是再度傾心。

  可惜,她居然是任昊東的女人,真是不可原諒。

  「你真讓人噁心。」她鄙視地瞪他.

  「你說什麼噁心?我都沒有碰你分毫,連你身上的追蹤器,我也沒有動手搜出來。」他只是將她帶到這個可以遮罩衛星追蹤的房間,「等我解決任昊東之後,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永遠永遠也沒有人可以分開我們。」

  瘋子,他是瘋子。

  倪貝貝瞪著他,她怎麼會那麼傻,之前還覺得他是個溫和的人呢?他根本就已經徹底瘋了,被仇恨迷了心。

  任昊東,你會怎麼做?你會來救我嗎?其實,我情願你不要來,因為這個人已經瘋了,你如果真的獨自一個人前來,絕對、絕對會很危險的。

  可是,在她的心底深處,她又清楚地明白,他肯定會來的。

  就如同她知道,如果他有事,她也會活不下去一樣。

  ***

  這是一座隱藏在森林深處的獨棟別墅,它登記在一個毫不相干的人的名下,難怪,他的手下費了一番功夫才查到。

  任昊東站在寬闊的大廳裏,冷峻的臉龐,比寒冬裏的月光還要幽怨,一身黑色的衣物,挺拔的身子,如同一名驕傲的國王在巡視自己的領地,完全看不出一絲的擔憂與緊張。

  「任昊東,你果然好膽識。」梁問忻坐在木質的大椅上,輕鬆地拍了拍手。

  整座大廳,兩層樓層,到處都是他的手下,全都握著最先進的武器,他的勝利就在眼前,這讓他的心情非常好。

  「沒有用的話,就不必說了。」任昊東淡淡地開口,「我要先看到她。」

  「沒問題。」他打了個響指,立刻有人領命去帶人。

  倪貝貝被帶出來時,除了臉色稍微憔悴一點,精神還算不錯。

  當她看見任昊東一個人,站在強敵環伺的大廳時,眼眶一酸,差點忍不住流下淚來……他還是來了!就算在心裏,非常清楚他肯定會來、必然會來,可是真的看到他站在這裏的時候,她的心,突然又酸又澀、又苦又甜。

  還要,再恨什麼?

  這個男人,為了她,整晚、整晚不睡覺,只是為了找尋她故事裏出現的那枚貝殼。

  這個男人,為了她,孤身一人來到這虎穴裏,這裏到處都是吃人的猛獸,他明明知道,就算他再有本事,他也只是一個人而已,他是敵不過這麼多人的,可是他還是來了。

  只因為,她在這裏……

  任昊東這樣的男子,也許這一輩子,他都不會說喜歡、不會說愛,可是他用行動一點一滴地表示出來;他也許永遠不會對當初造成的傷害而感到抱歉、感到內疚,但她卻已然不恨,再難恨他了……

  她是沒用的,沒有骨氣、沒有堅持,可是她就是無法再恨他了。

  五年的漫長歲月,她沒有忘掉他,也無法接受再好、再深情的男人,當時她就該知道,任昊東於她而言,是-種怎樣的存在。

  她還是愛著他,非常、非常深刻地愛著他,就算這份愛,她用仇恨來包裹,可是卻掩飾不了愛的本質!直到今天,看到他就這樣站在那裏,她的心,再無任何疑慮。

  他們的視線,緊緊地交纏在一起,千言萬語,都訴諸那火熱的對視之中。

  「任昊東,人你已經見到了,完好無缺,現在是不是該輪到你了?」粱問忻笑著,語氣興奮,他想了整整五年的夢想,今天終無快要實現了,此時此刻,熱血沸騰。「既然你給我這份大禮,那麼我也該回敬你,是吧?」任昊東平靜地開口。

  「什麼?」

  任昊東按下他的手錶,下一秒,大廳的門就被踢了開來。進來的,黑壓壓一片全部都是重負武裝的精英們,而最前方的,居然是……

  「鵬飛?」倪貝貝驚訝地低呼出來,她怎麼都沒有想到居然會在這裏看到他。

  同樣的吃驚的,還有梁問忻,他的臉色,在那一瞬間變得鐵青,再難保持微笑。

  「問忻,你、你怎麼會在這裏?」梁鳳英看到自己的侄子時,也大吃一驚,她原本以為,這個侄子在五年前就已經不在了,誰知道今天會在這裏見到他。

  見到他時,她同時也明白了,為什麼自己一家會其名其妙地被抓到美國來了,原來都是黑道上的恩怨……她為什麼永遠也擺脫不掉?

  「貝貝。」能夠再見到她,官鵬飛是高興的,只是他沒有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見面。

  「任昊東,你是什麼意思?」再難沉住氣,梁問忻站起來,狠狠地質問。

  「很明顯不是嗎?」任昊東淡淡地說道:「三個,換一個,你賺了。」

  「你狠!」他怎麼都沒有想到,任昊東竟然會查到他的姑媽家,並將她們一家三口都抓過來,跟他交換。

  「你想都別想!我等今天等了整整五年,滅幫之仇,我早就想報了,今天好不容易等到機會,我怎麼可能輕易放手!」

  「你覺得你有希望?」他搖了搖頭,為了那個看不清形勢的人。

  「雖然外面的人被你幹掉了,不過你仔細看看,我這裏還有多少人。」這裏,整整有兩百人,就算任昊東再厲害,不出一秒,也包管他變成馬蜂窩。

  「你確定你不作這筆交易?」任昊東開口。

  他知道,梁問忻對自己的姑媽還是非常有感情的,畢竟,當年他走投無路,也沒有連累自己的親人,所以他才會一口氣將他們全部抓過來,當作籌碼。

  也許他們無辜,可是他才不管,只要能確保倪貝貝的安全,什麼事情他都會做。

  「絕不!」成功,明明在望,他死都不會放棄的。

  「可惜了。」任昊東快速地掏出一把手槍,抵住官鵬飛的後腦,「既然達不到共識,不如,我幫你思考一下。」「啪、啪」幾聲,槍的保險已然打開。

  「不要!」這句阻止之聲,不是出自梁問忻,卻是倪貝貝喊了出來。

  任昊東利眸一眯,狠狠地瞪向她。

  「昊東,不要!」她搖著頭,帶著幾分哀求。

  「你居然為他求情?」咬牙迸出這句話來。

  「是的,請你不要殺他。」她欠官鵬飛的,實在太多,回報不了他的情深,更加不能讓他為她送命。

  他看著她,眼眸深沉。

  「哈哈,任昊東,你的女人居然向著別的男人。」梁問忻看到這一幕,狂笑而出。

  任昊東手的槍,越握越緊。

  「梁問忻,你確定官家的三條人命,你可以完全不在乎?」他的手下,將官家三口帶到前面,三支槍同時抵上他們的後腦。

  梁問忻笑容僵住,遲疑著。

  他怎麼可能不在乎?父親過世後,姑媽是他唯一的親人,所以當年就算再無路可退,他都不想連累他們!他的仇恨,他是放不下,但如果真的要犧牲姑媽一家,他也……

  任昊東這個人,喜怒無常,深不可測,因此他也摸不准他到底會不會真的殺掉姑媽一家人。

  「考慮清楚了嗎?」

  槍支開啟保險的聲音,刺激了他的耳膜,他一把拉過倪貝貝,用槍抵住她的太陽穴,「你不管你女人的性命了嗎?」

  「所以,我跟你交換,三換一。」

  情勢,似乎已經很明顯了。

  他們都抓住了對方的要害,容不得他考慮,一咬牙,「好。」交換的過程,都是沉默的。

  人質交換過來,梁問忻突然大笑出來,「任昊東,你再聰明、再能幹,也料不到我在這別墅周圍埋了大量的炸彈吧?」

  他拿出遙控器,同時吩咐手下將他姑媽一家三口送走,只有官鵬飛死活不肯走,被他的手下強行拖走了。

  任昊東摟住倪貝貝,冷靜地望著她。

  「我今天叫你來,就是想跟你同歸於盡。」他伸手指了指房內兩百多人,「這些都是我最忠心的手下,就是死,也願意追隨我!今天,看來最後贏的還是我,哈哈……」

  宮澤端等人立刻圍了上來,想要保護任昊東跟倪貝貝。

  「沒有用的!這些炸彈,可以將整座山都炸碎,總之大家都得死!」

  「不如,你先按一下試試看?」任昊東反而沒有一點緊張,看著那個已經陷入瘋狂的男人,輕聲提議道。

  「你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你的炸彈已經全部被我們拆掉了。」又是一組人馬進來,銀色的服裝,統一而帥氣。

  「少主,東西都處理乾淨了。」為首的俊美男子,恭敬地向任昊東報告。

  「不可能!不可能的!」梁問忻瘋狂地按手裏的遙控器,可是,沒有反應,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一把扔下它,舉槍朝他們射去,他的手下也隨之而動,很快,整座別墅陷入了混戰之中。

  任昊東護著倪貝貝,怡然地走出那片槍林彈雨之中。

  他有著最精良的手下,每一個都出類拔萃,粱問忻的那些手下,根本就不會是對手。

  於是,在倪貝貝被綁架二十四小時內,她又安然回到了他的懷裏。

  綁架事件,以粱問忻的死亡而告終。

  聽到宮澤端的彙報之後,倪貝貝有著幾分傷感,仇恨,果然是一把雙刃刀,毀人的同時也毀己。

  黑道,都是這麼可怕、這麼以牙還牙的嗎?

  不過現在可不是她想那麼多的時候,因為任昊東生氣了。

  不過真是讓人吃驚,任昊東這樣的男人,也會生氣。

  「哇,他生氣的樣子,好帥啊。」這話,當然不會是倪貝貝講的,而是那個可愛單純到不行的汪甜,她抱著自己的寶貝兒子,然後兩眼發光地望著坐在偏廳的任昊東。

  倪貝貝現在才知道,為什麼嚴君堯這麼熱衷於撮合她與任昊東了,原來是因為他的老婆是任昊東的頭號粉絲,這一點,讓嚴君堯很不爽。

  「真是,怎麼看怎麼帥。」汪甜笑眯眯地,眼睛一直都捨不得從任昊東身上移開!她最迷戀男人的冷酷氣息了,尤其是像任昊東這樣的,簡直就是完美到不行,當初她第一次看到他,就差點流口水。

  「有那麼誇張嗎?」倪貝貝失笑,雖然她其實也覺得任昊東很帥啦,心裏偷笑著,看著那個男人依舊沒有什麼表情的臉,但她知道其實他在生氣。

  因為,自從帶她回去之後,他就不理她,是真真正正的不理她,完全當她不存在!

  這個男人,鬧彆扭的樣子,還真是可愛呢!想到這裏,她笑得更甜了,心裏像是灌了蜜一般。

  今天是嚴家新生寶貝滿月的日子,所以他們一起過來慶祝。

  只是整晚任昊東都沒有看她一眼,就連回家的路上,他們兩個單獨在車子裏,還是如此。

  任競翔,毫無意外地被嚴怡悅霸佔,所以留在嚴家過夜,而此刻,安靜的車裏,就只有他們兩個。

  他還在生氣啊?偷愉地看了看他,他面無表情。

  暗自歎息,她實在受不了他的冷淡了,明明曆劫歸來,他應該要給她大大的擁抱才對,可是現在……

  好吧、好吧,她知道他為什麼生氣,肯定是因為官鵬飛,因為在那種情況下,她不顧自己也要為官鵬飛求情,再加上,後來他還知道她跟官鵬飛交往了半年多,這一下子,那層冰霜就越結越厚。

  抬起手,慢慢地探過去,一直到握上他開車的手。

  他淡淡地低眸,望著那白皙的手掌,沒有說話。

  她笑著,非常溫柔、非常甜美地向他靠近,然後臉蛋靠進他的懷裏,感覺到他的身子,明顯地緊繃了一下,不過,沒有推開她。

  嘴角勾起微笑,她更深入地偎進他的懷裏,「任昊東……我喜歡你。」

  他一腳踏下煞車,漂亮的車子立刻停了下來。

  她整個人,幾乎都要依進他的懷裏,她聽見他的心跳,腔裏劇烈地跳動起來,笑意更濃。

  「哪怕你之前,讓我那麼恨你。」

  「我是不是很沒有用?」她伸手,按在他的心臟上面,「官鵬飛對我真的很好、很好,比你對我好上一千倍,一萬倍,可是,我卻沒有愛上他……」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上,「因為這顆心裏,滿滿的全是你。整整五年,我像瘋了一樣地想著你、愛著你,卻也恨著你。」

  他的眼眸,此時此刻,深得就像大海一樣,緊緊地盯著她。

  「再次相見,我是真的想過,就這樣跟你當陌生人.只要好好照顧兒子就好,可是你卻不放過我。」

  他沒有跟她道歉、沒有追求她、沒有求她原諒他,他只是默默地陪在她的身邊,陪她一起做生活裏最瑣碎的事情;他只是一個人在寒冷的夜晚,認真地找尋她夢裏的美好;他只是,在她涉險時,不顧一切地來救她:他只是,愛她而己。

  她知道,他是愛她的!

  如果任昊東可以忘掉心中的仇恨,對她好,那麼不是愛,又是什麼?如果一個男人,可以為一個女人,做盡一切,不是愛,又是什麼?

  他不會表達,沒有關係,換她來。

  愛情的世界裏面,沒有公平不公平之說,有的,只是愛與不愛而己。

  「你讓我的感情,再也沒有辦法讓理智存在,你讓我越陷越深,一天比一天的更愛你,任昊東,為什麼你可以這樣?」

  眼淚,慢慢地流了下來,將她的心酸、她的苦,全部都流出來,她向他敞開心扉,勇敢說愛。

  任昊東伸出手,一點一點地撫去她的淚水,這個女人,就是這般無畏、這般堅強,卻又這般脆弱,如果說五年前的她,已經讓他心動的話,那麼現在的她,就是讓他驚豔、讓他深愛。

  五年前,或許痛、或許心傷,卻依然可以勉強自己放手,可是現在,誰也不能從他手裏奪走她,誰也不能。

  他抬起她的臉蛋,吻上她濕潤的羽睫,嘗到了又苦又鹹的滋味,可是漾在心中的,卻是甜的。

  「倪貝貝。」他認真地望著她,低低地說道:「你敢說官鵬飛比我好,你就試試看。」

  她笑了,帶著淚的微笑,明媚又動人。

  他吻了一下她的唇,輕聲說道:「我愛你。」

  她望著他,水靈的眸子眨了眨,一邊流淚,一邊微笑,「我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跟我講這句話。」

  「倪貝貝。」

  「嗯。」

  「嫁給我。」

  「好。」

  他們的愛情,有著幾十年的苦苦糾纏,有著愛與恨,痛與難反覆較量。

  最終,他們都輸了,輸給了愛情,輸給了自己的心。

  可是,他們又都贏了,贏得了晴朗天空下那份愛的溫暖。

  ***

  當任昊東的次子,皺著像小老頭一樣的眉毛,被放入他的懷中時,他抬頭對倪貝貝說,「這個孩子,姓路吧,叫路競辰。」

  她的眼眶紅了,她知道,任昊東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麼。

  曾經,她的父親,是他最恨的人,他甚至不允許她跟著父親姓,可是現在這個男人,因為愛她,而放下了心中的仇恨,讓她的父母,可以長眠在一起,現在還竟然提出,讓他們的孩子姓路。

  他是真的已經釋懷當年的恩恩怨怨。

  「你要是敢流眼淚,我就收回這個提議。」他看見她想哭的樣子,冷冷地威脅道。

  哪有這個樣子來心疼人的?倪貝貝真是哭笑不得。

  「爸爸。」任競翔牽著他們兩歲的女兒走進產房,抬頭看了看皺巴巴的弟弟,嫌惡地說道:「這個傢伙長得真醜,真的是我弟弟嗎?沒有抱錯?」

  他們兩個對看一眼,任昊東面無表情地低頭,而倪貝貝直接大笑出來,真是的……這世上,有哪家醫院敢抱錯任昊東的兒子?又不是嫌命長!

  任昊東將小兒子放入一旁的小床上.接著抽起她腰後的枕頭,「坐很久了,會累。」要讓她躺下來。

  她乖乖地睡下,看著越長越帥氣的兒子,還有嬌憨的女兒,再望瞭望任昊東依舊清俊的臉龐,心裏充滿著無限的幸福。

  閉上眼眸,記憶飄遠。

  她漂亮的媽媽,每天都會拿出一張泛黃的照片,照片裏沉默陽剛的男孩,跟溫柔似水的女孩,並肩站在飄落櫻瓣的樹下,女孩幸福地笑著,襯得男孩不笑的容顏,都顯出幾分柔意。

  「貝貝,王子就是這個樣子的。」

  媽媽,我找到了我的王子了,我會好好地愛他,連同你的愛一起。

  她的嘴角,勾了起來。

  空氣中,傳來淡淡的櫻花氣息,幸福似乎從未遠離。

  後序

  初夜難枕這兩木,終於寫完了,撒花!轉圈!

  看了看開始的時間,竟然整整花了我三個月的時間,天啊。

  寫這兩本時,朱輕經歷了很多的事情,開心的、難過的,所以寫稿的時間,就無限期拖長,拖到,當初開始寫稿時的感覺,完全找不到了,大哭!

  寫到後面的時候,我就像在煎熬一樣,然後,害得我們可愛的編編nini也被我害得頭痛!

  感謝她,有她的安慰和鼓勵,才有這兩本書的出爐……鞠躬!深深感謝!還有出版社的其他編編們,你們也被我折折騰了,我對不起大家!

  感謝大家的辛勞!

  來聊聊這兩本書吧,書的主軸,最初被我設定為大虐,我想要寫一本與以前風格完全不同的書,可是,寫著寫著……

  「你的男主,怎麼讓我覺得這麼變態啊?」

  「有嗎?哪有?我覺得很好啊。」

  「怎麼沒有?這裏、這裏,還有這裏。」nini美女刷刷地指出好幾個地方,「我覺得他好殘忍、好冷酷喔。」

  「你不覺得他很帥、很有型,很有fu嗎?」

  「……」

  好吧、好吧,可能真的有少少的,嗯,變態。

  又開始了艱難的改文歷程。

  不管怎樣,這兩本書,最後還是可以順利地出來跟大家見面,我家編編功不可沒,嘿嘿。

  當然,也要重點感謝把這本書買回家、租回家的你們,因為有你們的支持,才有我不斷努力的動力,謝謝我可愛的讀者們。

  咦,怎麼又變得好像是領獎感言了呢?最後要說的是,書裏面關於槍械的名稱,都是無良小作者自己編的!因為我上網去搜了很多、很多,卻發現都不是我想要的感覺,沒有辦法,既然沒有滿意的,那麼就只好創造滿意的,所以,如果這方面的專家看了,請一笑而過,不要深究。

  好了,作家的囉嗦到此結束,祝大家看文愉快!

  有想說的,或者有什麼寶貴意見,歡迎大家給朱輕來信喔。

  【全書完】




歡迎光臨 SOGO論壇 (https://oursogo.com/) Powered by OURSOG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