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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穿越] 星無言 -【瀟灑如風】《全文完》 [列印本頁]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6 20:50:48     標題: [穿越] 星無言 -【瀟灑如風】《全文完》

【簡介】:

一女n男,穿越,女尊但女主依然是小女人的心


女主有很愛很愛她,並願意為她放棄一切的哥哥們.無論現代還是古代,圍繞在她身邊的親情都讓人不禁感動落淚.但她

愛的人卻狠狠的傷了她.前生已死,奈何穿越後,又遇到與前生那愛不到的人有相同臉的人.原來這個身體原來的主人也

如她一樣癡迷一人.不過上天是公平的,又給了她那麼多愛她至死不渝的人
你的微笑  那麼飄渺

你的眼神     分明驕傲

於是我終於知道

留不下丟不開放不下

我的眼淚裏噙著微笑:

“如果無法守候到老,我情願放手別離,生生世世情緣不續。“

於是,離世,重生。。。。





第一章    離世

  “是,我從不曾愛過你,從來不曾。。。。。”他的聲音安靜而幽遠,他的眼神分明透著驕傲。如風渾身一軟,跌坐在地,呆呆的望著,望著這本來要深愛一生的戀人。


  “哈哈哈。。。”刺耳的笑聲響起,那個女人冷冷的笑著,她諷刺的看那端早已淚痕滿面的如風的父親,“司徒今,你的女兒,你疼若至寶舉世無雙的女兒,也不過如此。”


  如風似乎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了。看不見曾經深愛的人如今冷漠的臉,看不見姐姐的愧疚不安,看不見大哥二哥的心疼驚懼,看不見了,什麼也看不見了。只覺眼前一切離得越來越遠,終於,終於可以安靜睡去。睡去了,這一切,便不會再刺痛了吧。



  如風安靜的睡著。一雙顫抖的手輕輕撫上,大哥溫柔低語:“風兒,夢裏的世界那麼好嗎?好到連哥哥都要捨棄”將臉輕輕貼上她的額頭,一陣濕熱悄悄劃下。“哥哥,”隨風推開門,怯怯的叫著,大哥身形一動,卻是沒有抬起頭,也不說話。  



     “哥哥”又是一聲呼喚,仍然沒有應答。


 “哥哥”隨風大吼一聲,終於忍不住哭出來“只有她一個人是你妹妹嗎,只有她一個人是父親的女兒嗎?這幾天,你們都對我不理不睬。我有做錯什麼嗎?我什麼也沒錯,我只是愛上一個人而已。她的母親搶走了我母親的愛人,我為什麼不可以愛上她的愛人。更何況,甯遠根本不愛她,他愛的是我!”



  “住口!”二哥出現在門口,冷冷的望著隨風,他面無表情的指著門外“你出去,你會吵著我妹妹。”,然後轉過頭,望著床上“大哥,你也出去吧!你的妹妹,我現在不想看見。”眼神轉到床上悄無聲息的人兒,心頭又是一痛,閉上眼沉聲道:“大哥,你出去,你帶上她先出去。”左手緊緊的捏著右手,他怕控制不住,會生生掐死了眼前這女人。



  大哥抬起來頭望望,回頭再撫了撫如風淩亂的頭髮,低低歎息一聲,站起身來走到門口“你陪著風兒,我們都不在,她會怕的。”二哥沒有說話,只把門關上了。一步一步,慢慢的挪到床邊,俯下身去,緊緊抱著了床上的如風,嘶啞的啜泣。“風兒,你不是父親唯一的女兒,不是大哥唯一的妹妹,可是我司徒奇風,卻從來只有你這一個妹妹。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聲音越來越低,心頭越來越痛,這個妹妹,真的就這樣失去了嗎?



  大哥在門口立了半響,望著眼前的隨風:“隨風,你沒有錯,錯的是寧遠,他明明是風兒的戀人,卻又來招惹你;錯的是我和奇風,想讓你帶著風兒像平常人一樣生活,從來沒有告訴你她的身體狀況;錯的是父親,他明明對蓮姨癡心不改,卻娶了我們的母親,又讓母親的好友一生迷戀;錯的是甯遠的母親,她愛上了自己好友的丈夫,卻又在好友鬱鬱而終後,窮其一生,只為報復”。

     
     深深吸一口氣後,他向樓下客廳走去,走到樓梯的中間,他突然轉過身來,看著隨風:“隨風,你說得對,我不只一個妹妹,所以我枉為人兄,即使天縱奇才,看著自己捧在手心的寶貝受傷,卻什麼都不能做,才會這麼痛苦。寧遠最好祈禱你不會厭倦他,要不然,我會讓他,生不如死!”話聲一落,大哥大步跨下樓梯,再也沒有回頭。隨風捂住嘴,淚水簌簌而下。



  一片迷迷糊糊中,如風忽然聽到二哥的急切呼喚,不想睜開眼睛,卻覺得心頭恐慌,似乎要發生些什麼一樣。“二哥,二哥”,她無聲的吶喊著,掙扎著,終於睜開了眼,只看到二哥溫暖淺笑,正想叫聲二哥,忽然發現二哥雙手緊握,做著奇怪的手勢,兩隻手鮮血直流,染紅了被褥。大吃一驚,想要叫二哥停下來,卻發現一動也不能動。急得要發瘋,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二哥,二哥”如風只在心裏不停哭喊,二哥的臉色越來越白,如風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清,意識越來越模糊,只聽見二哥縹渺的聲音隱隱約約傳來“我,司徒奇風,以司徒家族之咒,願受日日夜夜烈火焚燒之苦,換司徒如風異世重生。風兒,我的寶貝妹妹,即使再不能相見,只要知道你和哥哥同步活著,哥哥也心滿意足。風兒,風兒……。”





第二章   重生

  “二哥!”如風大叫一聲,猛的睜開眼來,還沒來得及看清,就被一個男子抱住,耳邊傳來一陣顫抖的聲音:“二哥在這,沒事就好了,沒事就好了!”“二哥,二哥!”幸好二哥安然無事,如風心頭一松,想起昏迷前看到的那一幕,再也忍不住哭起來,一隻手掌在背上輕輕的拍著,如風不管不顧,專心哭著,哭被離棄的痛苦,哭看見二哥滿手是血的驚懼。慢慢的,卻開始覺得不對勁。

      這個懷抱?這個懷抱!如風忽地掙了開來,身上的男子一個不察,竟被推開後退了好幾步。

     “風兒,你怎麼了?”男子問著,又要上前來。

     “站住!”如風大叫一聲,呆呆望著眼前的人,幾乎要停止思考。這是怎麼回事?眼前自稱二哥的人,居然不認識,明明不是二哥,而且,還穿著古裝,再看看四周,雕樑畫棟,古香古色!

     “風兒,你怎麼了?”男子見她不說話,著急的一步跨上來,撫上她額頭,再摸摸自己額頭,如風盯著他,咽了一口口水,忽然想起最後在耳邊響起的二哥的話來,連忙問:“你叫我風兒,你是誰,我是誰?”緊緊的盯著他,心裏祈禱不會是她所想的那樣吧!

     那男子嚇了一大跳,抓住她雙肩連忙搖晃:“風兒,你不要嚇我,我是二哥啊,你不認識我了嗎?”如風搖了搖頭,那男子居然眼眶一紅,眼淚就掉了下來,大叫著“太醫,太醫,!”一面沖出去了。
  
     仿佛失去了全身力氣,如風躺了回去,只覺得心如刀絞,已明白是怎麼回事,眼睛緩緩閉上,淚水慢慢流出,又滴入發間。二哥,笨蛋二哥,居然用了司徒家的禁咒。

     千百年來,司徒家除了創咒人外,再無人敢用。因為要幾代才能出一個有能力施咒的人,而且一旦用了這個咒,成功的可能只有50%。一旦失敗,施咒和受咒之人同時灰飛煙滅,就算成功,受咒的人也只會在其他不知名的時空重生,永無再見之日,而且根本不知道是會在什麼朝代以什麼身份在什麼時候重生,而施咒者,會失去自己一半的壽命,還會在每晚十二點至一點之間生生承受烈火焚身之苦,從此施咒與受咒者性命相連,一方受損,兩者皆亡。笨蛋二哥,狠狠的罵著,眼淚卻越來越多。
     
     笨蛋二哥啊!你怎麼可以,把自己幸福一生,換兩個人的短暫旅途。


  那邊廂,這生自稱二哥的人,已經引領了一大群人沖進來了。一陣兵慌馬亂之後,如風終於搞清楚了這個身體的身份。居然是是當今皇后的小女兒,東宮的嫡親妹妹,眼前這位二哥是皇后的二子,的確是二哥沒錯。這個身體昏迷的原因,大家支支吾吾很含糊,總之就是不小心掉湖裏去了,就昏了。而眾人也接受了太醫所說的,二公主頭撞到湖底,暫時的失憶了。那位二哥,把該注意的事項,該知道的事,揀重要的說給如風聽。

     如風昏昏沉沉的記不住多少,只知道這個社會還好,太醫都是女的,說明至少女人的地位還是挺高的嘛,不像是電視裏演的古代女人都那麼慘的,一邊想著,一邊沉沉睡去,而那位二哥,似乎還在說。後來又聽到似乎還有別的人來,而如風,已經沒有力氣分清了,只覺得好多聲音在說著什麼話,有男的,有女的,又有好多手來拍自己的臉,如風迷迷糊糊的應著,卻沒有醒來。



  這一覺睡得好長好長啊,如風醒來,對著陌生的床頂發了好會的呆,才想起來現在身在何方。不由得苦笑了一下,總是要慢慢習慣啊!她掀起被子想要坐起來,這才看見屋裏還有人,看見她要起來,一個人馬上跑過來扶起,一邊小心翼翼的問:“公主,現在感覺怎麼樣?”,另一個人在桌上端了一杯水,遞了過來。

     如風只覺得身體一僵,侍候她的人居然是兩個少年,這就是傳說中的太監嗎,似乎有點不習慣啊!好壞也是個公主,難道連個丫環也沒有?眼看著水就要湊到嘴邊了,如風忙不迭的接了過來,自己喝下去。看她光喝水也不說話,扶著她的那個少年,在一邊接著說:“公主,知道您這一撞,把什麼都給撞忘了。我叫紅衣,他叫綠衣,都是在您身邊侍候的。”


     如風這一口水差點沒噴出來,紅衣?綠衣?再看看這兩人穿的衣服,這取名字的人好有才啊,估計是叫什麼名字就穿什麼衣服吧,還好認,絕對不會叫錯。習慣性憋住笑,輕撫胸口,想要等著那熟悉的隱痛過去。“公主,您怎麼了,是不是水嗆到了。”看她動作,紅衣急了,趕快把水杯拿過來遞到綠衣手裏,一臉焦急的輕拍著背。熟悉的疼痛遲遲沒來,如風一陣恍惚,這才想起,已經換了一個身體了啊。分享了二哥一半生命的,健康身體啊。悶悶的,不想說話,不由得又是心酸又是不舍,那個笨蛋二哥!


  紅衣綠衣服侍著如風洗臉,換衣,一切收拾停當,仍是讓如風靠在床上。突然聽到門外有人通報:“皇上,皇后駕到。”

     簾子掀起,一行人走了進來,紅衣綠衣趕緊跪下請安。中間一個穿黃色的女人擺擺手示意二人起來,一面急匆匆的走過來。如風這還不知道怎麼稱呼呢,跟那女人一起進來的中年男子已經沖過來把她緊緊摟住,一邊開始罵道:“怎麼就這麼沒出息,好好的搞成這樣子。”說的後來,卻是有些哽咽的說不出來了,只是把她越抱越緊。

     那女人站在一旁,在額頭上輕輕靠了一下,一邊問道:“可是好些了?還有沒有不舒服?”如風搖了搖頭,一邊開始輕輕掙扎,被個陌生男人抱著哭,真是不習慣。女人見她搖頭,輕舒了一口氣,在一旁微笑的看著這對父女角力。察覺到如風的掙扎,那男的稍微把她放開了一點,上上下下打量著,眼看著似乎沒什麼事,又是一把抱住,似乎眼眶又紅了。

     如風翻翻白眼,就算是個普通人家的男人也不能動不動就哭吧,更何況眼前這人似乎還是皇上。再看看那當媽的,坐那喝著茶水,也沒啥表現,該哭的不哭,不該哭的在這兒紅著眼睛。這才正想著呢,又是一個人進來,如風只覺得眼著一亮,端端是個大美女啊!

     美女一看這場景,再瞅瞅旁邊喝茶的人,也立即放鬆了臉上的表情,笑著說:“看起來是大好了吧,這個死丫頭,把人給嚇的。”一邊也就桌邊坐下,紅衣遞過來一杯茶,一邊低著頭說:“太子殿下,請用茶。”

     哦,原來這是太子殿下啊,也就應該是我的,我的。。。。?如風“啊!”的一聲大叫了起來,盯著美女,驚疑不定,旁邊的人也被她這一聲嚇了一跳,桌邊的兩個女人趕緊沖到她身邊,美女抓住她的手,緊張的問道:“怎麼了,怎麼了,這是?”另外那女人一臉威嚴的吩咐著趕緊請太醫,一小廝應著:“是,皇上。”一溜小跑出去了。

     如風把眼前的兩個女人,左看看,右看看,覺得自己似乎又要暈了,她剛剛聽得清清楚楚,那小廝對著女人稱的是皇上。女人是皇上,美女是太子,如風又看看趴在自己身上正一臉緊張的男人,該不會是到什麼奇怪的地方了吧?來不及想,如風又暈了過去。



  幾天之後,如風終於搞明白,自己是到了個什麼樣的地方,惠啟皇朝,一個歷史上絕對沒聽過的朝代,女子娶夫娶侍,男人生子生女。

     總之一句話,就是到了女尊的世界了。如風只覺得自己想哭,二哥這個笨蛋,好壞也把自己弄到個男女平等的地方啊,實在不行,真正古代男尊的世界也行,現在這樣搞,豈不意味著自己以後還要賺錢來養家養男人?一想著以後果然有個男人要問她要飯吃的情景,如風就想再死一次,笨蛋二哥,又忍不住罵了一次。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6 20:51:22

第三章    又是哥哥

  既來之,則安之,這個社會滿漊滷滵,嗽嘔嘍嘓還是要慢慢去適應的。

  如風,還是如風蜮蜷蜞蝕,熐熂熉熗不過叫做且如風。

     當今皇后有二子二女,大子嫁與左相槆榹榕槍,睾瞅瞃睯二子嫁與當朝大將,三女為東宮太女誋誫誖誒,團圖墊墓四女就是這且如風。

     說來前三個子女倒也爭氣,個個人中龍鳳,偏偏就這小女兒,膽小怕事懦弱無能不說,偏偏又風流無比,到處留情。

     但凡見著個貌美的,就去找哥哥姐姐幫忙。說來也奇怪,這大皇子與太女,平時處事賞罰分明,就對這個小妹,寵愛無比,千依百順,就更加助長了這小公主的習性。整天不務正事,就知道尋花問柳。

     “這二哥呢?”如風穿著小侍衛的衣服,連嗑著瓜子邊問這講得欲罷不能的廚娘。怎麼聽一半天,沒聽到關於那天見到的二哥的話,難道二哥不寵這小公主麼?

     廚娘一聽這話,立馬就不同意了:“怎麼不寵,那二皇子也是把個妹妹寵到天上去了。就是對這事,難啊!”

     廚娘神秘兮兮的湊過來,如風非常配合的把腦袋靠過去了。

     “這二皇子的妻弟,知道吧?世稱“皇朝四公子”之首的納南玉書,那文才相貌,沒得話說了……(以下省略掉誇獎某人的若干字)。就那麼倒楣的,沒出來之前就定下來給這如風公主了。偏偏這如風公主又這個樣子,據說那將軍一家也是把個玉書公子寵得不行了,對這門婚事明裏暗裏的不同意,搞得那二皇子啊,也是個裏外為難的!”如風默然無聲,依然嗑著瓜子,只是漸漸似乎沒什麼味道了。

  
     又聽那廚娘狠吹了一會兒,如風偷偷摸摸的回去了。她也不容易啊,身邊的紅衣綠衣啥也不肯講,她也就啥也不知道,她可不想當個睜眼的瞎子,沒辦法,只好自己化個妝換件衣服溜出來了。這宮裏的也個個人精似的,她晃了好多天,才在廚房裏碰著個多說幾句話的人。

  如風雙手靠在腦後,斜倚在躺椅上,紅衣綠衣在身邊侍候著茶水,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著。想起廚娘的那番話,如風深深的歎了口氣,原來前世今生,都有哥哥把她愛若珍寶啊。

     旁邊紅衣聽見她歎氣,猶猶豫豫的看了綠衣一眼,轉過頭來問她:“公主,您這身體也大好了,要不要出去轉轉?”

     如風眼睛一亮,出去轉轉也好,就當是旅遊了。忙不迭的點頭,趕緊翻身坐了起來,旁邊綠衣皺了皺眉頭,說了句“我去準備。”就走了。

     紅衣進屋去東翻西翻的找了幾件衣服出來,邊給如風換衣邊說著:“公主出去小心點,別給人認出來了身份。”頓了頓又說:“二皇子也不好處。”

     如風挺納悶得問了句:“我就出去逛逛,怎麼就跟二哥有關了?“紅衣瞧她一眼,也不說話,自顧自的忙著。
  
     才小坐了一會,就有人通報太女來了。如風懶懶的躺著不想動,反正對姐姐就是不喜歡。

     那太女進來看這模樣也不說她,硬往她身邊擠著坐了下來,一邊說著:“這是怎麼了?無精打彩的?”

  如風不理,旁邊紅衣趕緊接嘴說:“小公主正嚷著無聊呢,綠衣去準備外出了。”

  太女聽完笑笑,伸出手指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一邊說著:“還以為這一病能把性子變好點呢。這才收斂幾天,就又呆不住了。”

     如風揉揉額頭,憤怒的瞪了她一眼,哥哥還不捨得彈我呢!

  太女看她那樣子,笑得更開懷了,又彈了一下,才說了:“得了得了,別瞪了,姐姐我不阻著你出去了。”一邊站起身來,往外走去,走得幾步又轉過頭來:“收斂點,別給露出身份來,要不然二哥又難作了。”如風就想發火了,幹嘛我出去逛逛,個個都說得像她要出去找二哥打架一樣。兩眼一閉,不理了。

  帶著綠衣和另外兩個木頭一樣面無表情的女人出了宮來,如風也不說去哪里,綠衣倒是似乎熟門熟路的指揮著馬車往哪走,兩個女人騎著馬跟在後面。

     如風掀起簾子往外望,綠樹紅花,倒是一幅好景致,在現代都市已經難得見到這麼大一片一片的樹林了,更何況還是天然的。走了一會兒,人漸漸多起來,馬車似乎有些不太順利往前走了,如風叫停了車,自己跳了下來。逛街嘛,怎麼能坐在車裏逛?

  興致勃勃的東看看西瞅瞅,似乎也沒和現代有什麼差別,就是吃的穿的用的,有點像當初逛無錫影視城。只是除了,滿大街走得搖曳生姿的是男人,有些還蒙著面紗;走得虎虎生風的是女人,有的還扛著大刀。看男人走路走得那麼小家碧玉,如風實在是很想笑,卻也知道在這裏人家才算是正常。於是她只好盯著那些人走路,想笑又不敢笑,憋得滿臉通紅。

  旁邊綠衣瞟了瞟她的臉色,說了句:“主子,我帶您往這邊走吧!”難道還有更好玩的,想著人家好壞也算個導遊,也就無異議的跟著去了。離開鬧市沒幾步路,就拐進來了另一條街,似乎人少了很多了,環境更雅致,紅屋翠柳,讓人心情一下子就放鬆了。

     正抬腳往裏面走,一個聲間就傳了過來:“風兒?”綠衣步子一頓,轉過來頭來臉色都變了,如風也轉過頭來,看見是那天見到的,二哥。她

     嘿嘿一笑,好像還叫不出口。只好立在那裏,那二皇子似乎是剛好經過這裏,在馬車上看見她了。叫了一聲,也不下車來,就坐在那裏望著她,如風愣了愣,還是向馬車走去了。慢慢走到跟前,如風也不知道說點什麼,那二皇子也不說話,只慢慢伸出手來幫她理著頭髮。
  
     這氣氛很是怪異啊,如風只好抬起頭來,沒話找話的問了一句:“那個,我出門來,真的讓你很困擾麼?”

     頭上的手頓了頓,二皇子看看她笑了起來,輕輕拍了下她的頭:“沒關係的,只要我們風兒高興!”,又叮嚀了身邊的綠衣幾句,這才放開如風走了。

     等到二皇子的馬車走得遠了,綠衣這才轉過頭來往剛剛那條街走過去。到了那街上的一個小樓面前,綠衣卻停下來對如風說:“主子,您和兩位侍衛姐姐進去吧,綠衣在這等您。”

     如風詫異的問他:“這是什麼地方,你不一起進去。”那小孩的臉騰的變青了,極冷的來了句“奴才的身份不能進去。”

     如風估摸著應該是什麼高級會所一類的地方,沒有點地位的人不能進去。也就不勉強了,點點頭進去。 

  這才一進門,如風就知道為什麼大家都那麼怪異的說和二哥有關了。





第四章 紅塵舊事

  這裏香風繚繞,男子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鶯聲燕語,眼角含情。一見她進門,一個披著大紫長袍的中年男子就招著手過來了,一邊極妖嬈往她身上靠,一邊熱情的招呼:“喲!這不是我們風小姐嗎?好久沒來了,是不是來看我們家誰的啊?”,抬頭往樓上一招手,來了句“去,把柳月叫出來,他日思夜想的風小姐來了。

  如風再笨也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了,極為厭惡的把身上男子一推,轉身就走。

     想她前世是司徒家的千金小姐,受盡父兄寵愛,何曾被這等男人近過身。那男子被推得老遠,不怒反笑,又要靠過來,一邊說著:“風小姐這是怎麼了,什麼人敢惹您生氣了?”,如風不言不語,繼續往門口走去。

     紅袍男子臉色一變,大聲道:“風小姐,我這紅樓可有紅樓的規矩,斷然不是進來什麼都不做就能走的地方,說出去,可壞了紅樓的招牌。就當是指點鳳升迷津,也告訴一聲是什麼地方得罪了。”

    話聲一落,四個身強力壯的人女人就站在了門口。如風當沒有看見,繼續往前走,就算是體弱多病的司徒如風,也少有人能擋著她的路。兩名女侍衛已經一前一後的護著如風,往那門口走去。

  “風小姐!”一個溫婉的聲音陡地響起,充滿了驚喜,略略還聽得到喘氣的不穩。

     如風停下腳步,往聲音處望去,是個月白衣衫的清秀少年,正緊緊抓住欄桿,一臉激動。

     鳳升在旁冷冷的說:“風小姐,雖說這柳月的初夜是您定下了,可是這一個月的包身銀這就到期了。若是小姐今天就這樣走了,可別怪這孩子不給您留著了。”

     原來是且如風的舊情人,可是那又怎麼樣,對他有意的那人,早已經不在了。略帶惋惜的望那少年一眼,她再怎麼樣,也斷然不可能連且如風的男人都接收了。

  轉回頭,繼續往前走去。

     “風小姐!”已經隱隱帶著哭音,如風卻是再未停留,轉眼間已到門口,侍衛的手已經按上了腰間的刀柄。

     只聽幾聲驚呼,那柳月已經往樓梯沖來,跑得太急,一下摔倒在樓梯口,眼看如風已經到了門口,不由得又喊了一聲“風小姐”,那聲音那麼淒涼,似乎已然絕望,如風腳步一頓,卻沒有轉頭望上一眼。

     柳月趴在地上,極力撐起身來,滿臉的淚珠,卻是微微笑著著:“風小姐,再聽柳月一曲可好?只怕從今以後,柳月再不配為小姐撫琴。只一曲,最後一曲,好不好?”

  好不好?好不好!寧遠,如若當初我也這樣求你為我停下,求你愛我,好不好?心頭一痛,被深愛的人離棄的悲傷,她不是也體會過嗎,那種萬念俱灰的絕望,她不是也曾親身經歷?

  如風終於還是坐在了大堂裏,且如風,就讓我為你再聽一曲吧!

     琴聲悠悠然響起,似乎可以看到月下安靜的田野,情侶正甜蜜低語,時不時發出快樂笑聲,風裏有醉人的花香,間或有蟬兒調皮鳴叫。如風的嘴角微微揚起,這種浪漫場景,也是她記憶裏從不曾淡忘的畫面,只是,只是啊,當初場景裏的人早已離去。

     “是,我從不曾愛過你,從來不曾。”溫柔情話,何時變成了冷漠言語,午夜夢回,總是不斷響起,叫她肝腸寸斷。淚眼朦朧中,是那少年微笑的臉,明明笑著,卻淒婉絕倫,讓人不忍再看。

  一曲終了,全場寂然。

     鳳升滿意的掃視了一眼,點點頭說到:“眾位也都聽到了,我們柳月,可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之前初次登臺,已經被風小姐重金包下,如今好不容易等到小姐放手,才有機會讓各位一窺其貌。各位莫失良機,價高者得。”

     氣氛登時熱鬧起來,這柳月的確讓人憐惜,一時出價的聲音此起彼伏。那柳月蒼白著臉,低著頭,不言不語,似乎與已身無關。

  “六千兩,”一個女人出聲道,眾人竊竊私語一陣,卻再未有價高者,那女人得意一笑,起身走向柳月。

     如風看那柳月一眼,只見那少年仍是低著頭,看不清楚臉色,右手卻抬起撫住胸口。那是心痛吧?可是心痛用手可以撫得住的嗎?

     “六千兩……”,柳月的頭猛地抬起,那女人伸向柳月的手頓時一僵,眾人詫異的看向如風,鳳升連忙說:“風小姐,已經有人出六千兩白銀,您出這個價也是無效了。”

     如風不理他,只盯著柳月圓睜的雙眼,慢慢的說:“黃金!”

     眾人猛吸一口冷氣,這麼高的價格,為一青樓男子,前所未聞。柳月直直望著她,滿臉淚水,紛紛而下。又在心裏歎口氣,還是不忍啊,都怪二哥這個笨蛋,把她弄到且如風的身上來,一筆爛帳!

     對那柳月笑了一下,轉過頭去對鳳升說:“贖身!”話音剛落,一個柔軟的身子就已經沖到她懷裏了,身體有體不穩,她條件反射的抱住了懷裏的人。那柳月緊緊抓住她胳膊,渾身顫抖,在她胸前淚流不止。

  柳月低著頭一臉羞澀的跟在她身後,抓住她衣角不肯放手。如風無奈,只好當衣服上拖著一個大油瓶樣,慢騰騰的隨鳳升去拿賣身契。那鳳升也爽快,竟然一點也沒為難,就把賣身契拿了出來。

     如風拿過來看了看,又遞到柳月眼前,問:“是不是你的。”,少年抿著嘴點點頭,如風拿住一把撕了,少年不解的看著她,如風拍拍他的頭,感覺很好,怪不得哥哥們老是喜歡拍她,笑著說:“從今以後,你自由了。”少年又往她靠近一點,一臉甜蜜。

     那鳳升偷偷吐了一口氣,欣慰的看向柳月,轉頭對如風說:“風小姐,我帶柳月去收拾下東西,馬上就來。”,柳月不解的望向鳳升,他沒什麼東西要收拾啊,鳳升卻是一把把他拉著出去了。看那樣子,知道他們自是有話要說,如風招呼著兩名侍衛一起坐下等。

  卻說鳳升把柳月拉著走了好長一截,這才停下來,默默的看著柳月,雖然不知道是有什麼事,柳月心裏其實還是感激鳳升的,他從小在青樓裏長大,鳳升對他也算不薄。

     他望著鳳升說:“爹爹,月兒感激您養育這麼大。又,又讓月兒碰見了小姐。”

     聲音越來越低,紅著臉低下頭去,鳳升也微徵一笑,拉起柳月的手,說道:“月兒也是個有福之人。爹爹看著你長大,也是想著你一生好,這風小姐,前次看,似乎是個只重皮相之輩,雖然要了你,爹爹也沒作他想。畢竟這紅樓裏見過多少薄幸女子,還擔心你第一次見客,天真幼稚,癡心錯付,痛苦一生。沒想著今次一見,卻覺得這女子多了幾分靈氣,爹爹閱人無數,卻也有看不透人的時候。”

     停了一下,又繼續說:“這風小姐將來,必定不是平凡之輩。月兒要耐心守候,若得她半分憐惜,也算可安度餘生了。”柳月點點頭,想想自己就要與那女子共度一生,只覺得心頭一片柔軟。

  這邊,如風卻已經開始頭疼,這柳月,她要把她放在哪里啊?不是聽說且如風風流成性嗎,那她以前都把人放在哪里的,宮裏似乎沒見過呀!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6 20:51:45

第五章 紅眼兔子

  果然,綠衣一見她帶著柳月出來,本來就難看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似乎想說什麼,又忍著沒說,只氣得胸膛微微起伏,轉過身就前頭帶路走了。柳月偷偷看了她一眼,她訕訕一笑,摸摸下巴,說道:“那個,可能是等得太久生氣了。”柳月也不說話,只把她的衣角捏得更緊了。看著前面走得似乎憤憤然的綠衣,如風也只好跟上,她好像沒什麼主子的尊嚴啊!

  待上了馬車,綠衣就扭頭看著外面,柳月也是低著頭把玩著她可憐的衣角。如風覺得頭有些疼,她咳了兩聲,問道:“綠衣啊,那個,你也知道我以前很多事情都記不太清了。”綠衣把目光收回,看她兩眼,微點了下頭。

  幸好還有一點反應,她緊接著說:“那你知不知道,我以前都把他們,他們安排在哪里了?”

  “哪個他們?”綠衣一點也不善解人意,詫異的問。

  瞟了瞟柳月,真是煩啊!“就是那個,他們……。”再看了看柳月,實在不知道要怎麼開口形容。

  “不知道。”綠衣這次似乎有點開竅了,說出來的話卻要把人氣死,他不知道,誰知道?她恨恨的一眼瞪過去,那少年面無表情來了句:“因為主子您以前從來不自己找麻煩把人帶出來過。”再打量了柳月幾眼,補充道:“當然也從來沒去見過誰第二次。”

  柳月停了一下,似乎抿了抿嘴角,又繼續虐待她的衣角。綠衣冷冰冰的眼神又掃過來了,如風撫撫額角,也挺委屈的,老大,也是你帶去的好不好!可是,現在要怎麼辦才好,帶著回宮?可是皇宮裏可以把他這種身份的男子帶回去麼。察覺她的煩惱,柳月看著她,認真的說:“小姐,你把我放在哪里的,我都沒關係的,我知道,我是從哪里出來的,不會給小姐添麻煩。”聲音越來越低,幾不可聞。

  伸手拍拍他的頭,這些事情,她何曾在乎。“我知道你是從哪里出來的,可是那又怎麼樣?”柳月的眼睛一紅,怔怔的看著她。“人最重要的,唯心而已。”

  微徽一笑,說道:“你從哪里來,我不曾在乎,我從哪里來,你在乎麼?”哭聲逸出嘴角,柳月拼命搖頭。“是了,我不在乎,你不在乎,其他人在不在乎,與我們何干?”,這少年,真是讓人憐惜啊,有點像以前二哥送她的紅眼兔子。想到二哥,如風的眼神慢慢溫暖起來。就這樣吧,她現在的身份,不可能任她永遠獨自一人。可是她已經無法承諾別人的一生,而這少年,碰上她,至少可以少受幾年苦,就在這有生之年,有這少年相陪吧,這樣,她的離去也不會覺得太多虧欠。

  從剛才開始就不直在想著什麼的綠衣,這會兒插了一句:“反正有主子的姐姐在,主子有什麼好煩惱的?”瞪了那小子一眼,如風沒好氣的開始反省,以後要不要對那姐姐討好點,貌似很強大的樣子。


  一路上如風都在想要怎麼安排柳月,可惜她對這個地方的情況一點也不熟,完全沒有辦法可想。宮門已經近在眼前了,她還沒想出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下了馬車,柳月一看就慌了,如果只是一般大戶人家,他不要名份總還可以跟在小姐身邊,但是這裏,即使他願意做奴才,也是進不去的啊!如風回頭看了一眼,她的衣角已經出現裂紋了,無聲的歎口氣,伸手把那少年的手抓在手裏。柳月惶恐不安的看她一眼,越發緊張。如風的手緊了緊,對他安慰一笑:“沒關係,大不了,我跟你一塊兒被趕出來。”,說完又皺皺眉頭:“可是我們被趕出來,要靠什麼為生?你會做飯麼,我最討厭做飯了。”

  柳月搖了搖頭,有點懊惱的答道:“沒有,爹爹沒教過。”

  也是,在那種地方會做飯能吸引住什麼人,如風點點頭,又看著他道:“你怎麼這麼不賢慧,難道以後要我做飯給你吃麼?”

  “我,我以後會學的。”趕緊搖了搖頭,柳月認真的保證道.

  “好,那你快點學會。”往前走了兩步,又轉回頭來補充道:“還有,我喜歡麻辣的,最討厭吃甜的飯菜。你記好了。”

  少年乖乖的點了點頭,開始尋思要怎麼開始學會做飯,還要做麻辣口味的。可是,他自己喜歡甜食啊!難道以後要分開兩鍋做,還是說,以後都要改喜歡麻竦的。

  少年還在想著,如風已經走到門口,兩排侍衛自動分開來,一個風光霽月的男子笑吟吟的出現在門口,“風兒!”,聲音低沉有力,蠻有磁性的,可是,如風眨眨眼睛,這是誰?

  “大皇子。”綠衣上前行禮。

  是且如風的大哥啊!如風沒開口,在她的心裏,大哥二哥,除了乘風,奇風,再無人可以替代。且靜庭看著這個悶聲不吭的妹妹,有點無可奈何,世人不是都傳小公主生性懦弱麼,怎麼會把他們兄妹三個吃得死死的?任你在外人在面前翻雲覆雨,到這個妹妹面前,都是束手無策。注意到如風的手緊緊握住一個少年,且靜庭不動聲色的打量起那身後的少年來。王朝的第一皇子,當今左相的正夫,那氣勢何等淩厲,柳月忍不住的往後縮縮。如風不自覺的把柳月往後拉了一下,且靜庭看看已經擋掉那少年半邊身體的妹妹,不由得苦笑:“這是怎麼了,大哥看看都不行麼?”

  如風低頭不說話。她也不知道怎麼就有那樣的動作,以前大哥這樣要罵姐姐的時候,她也擋著,然後撒嬌的往大哥身上拱。大哥受不住她耍賴,往往很快就氣消了。但是眼前這人,不是大哥,所以她沒敢靠前,只是站著。

  “你呀!”看著妹妹大病初愈後略顯蒼白的臉,且靜庭有點心疼:“大哥不是要罵你,只是這個人不能帶到宮裏去的,你這樣做,咱們怎麼給納南將軍一家交待。你二哥也難做。先讓大哥帶到府裏去,你想他了就來看他,等以後你娶了正夫自建府邸之後再把他接回去,好不好?”

  “不要。”如風想也不想就拒絕了,她不要娶,也不能娶,不說她能不能接受要去娶個男人,單想想她這不知道哪天就結束的性命,也不能害了別人一生。如風定定的看著且靜庭:“大哥,我不要娶別人了,就他吧,好不好?”少年的手微微顫抖著,且靜庭也是一愣,自己妹妹少有這麼想要爭取的時候。不禁再看了柳月兩眼,有些詫異:“風兒,你上次在納南家受了傷所以傷心了麼?那納南玉書,是你從小到大一直嚷著要娶為正夫的啊!要不然,你以為為什麼納南老將軍幾次向母皇明示暗示都被擋回去了?你二哥也護著你,在納南家沒少受委屈。”

  柳月在後面聽著,從狂喜跌到穀底,他知道納南家的大公子,也是風小姐定下他的那夜,在窗戶裏看見納南家的馬車經過,她丟下他就追著去了。今天之所以會到紅樓來,又把他帶走,也是因為被納南公子傷心了吧!要不然,她這樣的身份,怎麼會看上他。淚水就要掉出來,他拼命的忍住忍住,絕對不要在這個時候哭出來啊,要不然,她會立刻丟下他吧!

  如風也不知道怎麼解釋,總不能說喜歡那個什麼公子的且如風已經死掉了,所以突然不要他了吧?於是不無好氣的吼了一句:“反正就是不喜歡不要了。”

  且靜庭聽她孩子氣似的一吼,越發好笑,忙著安慰道:“好了好了,等你過幾天氣消了,見了納南公子再來跟哥哥說這句話吧。省得到時候還不是我們去替你再把納南公子給求回來。我可不想母皇的聖旨為你的納南公子發了一道又一道。”轉過頭對裏面的叫了一聲:“出來吧,就被你說對了,我把我們這個妹妹沒辦法。”話音一落,皇太女就從裏面晃悠悠的出來了。





第六章 入宮風波
 
     擺擺手示意呼啦啦跪了一地的人起來,且靜苑也是先瞟了瞟站在妹妹身後的柳月,倒是清秀,但也沒看出來有什麼地方可讓她這個花心的小妹給帶回來的。難得啊,除了納南玉書外,居然還有人讓自己妹妹想帶在身邊。看著如風氣鼓鼓的站那不說話,自己大哥在旁苦笑著無可奈何的樣子,也只得歎氣:“算了,要帶進來就帶進來吧。不過,這下子,母皇跟二哥要開始頭痛了。”
 
     如風一喜,不是吧,這麼容易就過關了,牽著柳月的手就往裏走,可別遲了又變卦。

  “怎麼,姐姐好壞也幫了風兒一個大忙,連聲道謝都不講?”且靜宛在後面不無好氣的說道,誰知道那丫頭當沒聽到,頭也不回的就走了。默立半響,且靜庭突然出來一句:“覺不覺得風兒這次生病,跟我們生分了不少?連聲哥哥都沒聽她叫過。”  

        “是啊!說是失憶,行為習慣又沒變化,就連這個青樓的男子都還記得。”且靜苑也深感失落。
  
        “不管怎麼樣,也還是我們妹妹。”這個男子一笑,溫暖如朝陽,那個妹妹啊,前世欠了她的吧。

  “嗯!皇兄,你去父後那兒來說說,我去見見母皇。納南家那兩母女估計很快就會殺進宮來了。還有。”微微皺了皺眉頭,“那個柳月,去查查背景。風兒從未有把人帶回來的舉動,向來都是圖個新鮮,哪還有見第二次的?”

  兩兄妹商定,分頭而去。

  納南府。華燈初上,本應該是一家人和和氣氣吃飯的時間。可是現在,一聽到下人回報,就一直陰沉著臉坐在主位上的振國將軍納南潁,一聲不吭,連帶著下邊坐著的一群人,也是連大氣都不敢出。

  且靜飛看著面無表情的納南玉書,也在心底暗暗歎氣,這個笨丫頭,在外面玩玩就算了,還要帶回宮來,現在看你怎麼再來想辦法討這納南家大公子的歡心。

  “靜庭,你今晚是不是見到小公主了?”納南寧轉過頭來問道。

  看看自己妻主,且靜飛點了點頭。

  “那你,那你就不知道擋著她嗎?”

  “擋,怎麼擋?”納南潁一聽到這,就更忍不住了,一個杯子“啪”的一聲就拍碎在桌上。沖著自家女兒吼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怕是個男人,就是天上的星星,只要那人想要,你家夫君還不是照樣會想辦法去弄來。”想這小公主,就是被這幾個給寵壞了,不學無術,遊戲花叢,哪點配得上玉書。

  納南寧看著母親,又再看看自己夫君,也是暗暗歎息。且靜飛雖然貴為皇子,但是為人豁達,與自己也算是少年夫妻,若只論夫妻之情,倒也不錯。就是為這小公主之事,與家人始終無法和平相處,兩人相對時,也難免有心結。

  “母親,不用再為玉書的事生氣了。這就是玉書命中的劫數,怪不得人的。”納南玉書不忍母親姐姐為自己如此傷神,他早就知道,就算是風華絕代又怎樣,他早已經失去得遇良人的機會,他從生下來,就已經註定是那人的夫。

  看著長子黯然的臉,李賀心疼不已。他出身名門,婚配與振國將軍納南潁,即使後來另有妾侍進門,也無損他的地位,後有二女一子,個個才華出眾,一生可謂順風順水。偏偏這小兒子,竟然碰上那麼個人,以前留連花叢也就算了,畢竟哪個女人不風流,但她這次竟然把人帶回宮來。正夫還沒進門,就先納側室,讓他納南家的面子何存。伸手拍拍兒子的背,轉過頭對著老將軍說道:“我不管,兒子的婚事是你招惹來的,現在也由你自己想辦法去退掉。”


  眾人默然,皇室的姻緣,哪能由得你說退就退。深深的吸口氣,納南潁看著門外說:“算算日子。安兒也快班師回朝了,到時候再作打算吧。”

  且靜飛心中略略不安,風兒對納南玉書的癡迷他是知道的,所以說儘管一直在花街柳巷留連,卻從來不敢動真格的帶個人回來。這次生病失憶做出了這等事情,萬一把這婚事弄砸了,以後恢復了記憶還不把他們生吞了?

  皇宮內,如風樓。

  這是什麼場面,如風簡直覺得鬱悶。她和柳月坐在中間,母皇父後,太女姐姐,還有個已經嫁出去的皇子大哥,再加上站在旁邊的紅衣綠衣,看看她,又打量打量柳月。不說那柳月已經緊張得快要窒息了,就連她自己也是不自在極了,誰喜歡被人用那麼毛骨悚然的目光盯著。其實也不能怪別人,如風也不想想,她現在可是占著且如風的身體,那且如風喜歡在外面風流沒錯,可從來不會想著要把個麻煩帶回來的。這次如風這樣行事,大家當然覺得應該來看看把個風流公主迷得忘掉納南玉書的青樓男子,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只不過越看越為迷惑,看不出來這柳月到底有哪里好了。長得也不算難看,但和那納南玉書,以及和如風以前很多的男人比起來,那是差得太遠了。

  越看越看不懂,只好繼續看下去了。難為那被打量的兩個人,只差沒找個地洞鑽下去了。

  如風站起身來,自顧自的往里間走去,眾人一陣錯愕,且靜苑忙把她喊住:“風兒,你幹嘛去?”

  “睡覺!”

  她睡覺,那這柳月呢?柳月只差沒哭出來,其餘人也是面面相覷,皇上清清嗓子:“走吧,時間也太晚了。”

  領著一眾人走出了如風樓,卻是忍不住好笑,轉過頭對皇后說著:“看吧,你們把個風兒慣成什麼樣子了,越來越孩子氣了。”

  且靜苑看了自家母皇一眼:“好像沒您的份一樣。誰整天抱著個小公主就不鬆手的。”看著皇上摸摸鼻子不說話,想了想,又說道:“不過風兒這一病,性子似乎變得好玩多了。”

  “對啊,我也發覺……”兩個女人開始熱烈討論,皇后與且靜庭相視一笑,相攜跟去。


  大人物們都走了,那這柳月怎麼安排,紅衣綠衣可不敢走,這柳月再怎麼樣也是小公主的身邊人。小公主也沒發話,可不敢直接就讓他進去了。沉吟了一會,紅衣向柳月詢問道:“柳公子,要不然帶您去梳洗梳洗,先住在偏殿,等明兒問完了公主,再作安排?”


  柳月紅著臉點點頭,有點不舍,但是里間看起來已經悄無聲息,也只好走了。如風躲在裏面長長的舒了口氣,終於都走了,要不然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和那柳月同床共枕,想想都無法接受,她還沒辦法接受這裏的習俗。真不知道二哥要是知道她被送到這裏來了,會是什麼表情?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6 20:52:10

第七章 落水少年

  第二天一大早,且靜飛就進宮了。如風已經準備好要接受二皇子的埋怨了,誰知道,且靜飛看她靜靜坐那低著頭似乎要認錯的樣子,早已經心疼不行了。也捨不得再罵她,摸摸她頭,問:“今天天氣好,要不要陪二哥去游湖?”

  如風眨眨眼,這樣就過關了,看著且靜飛微笑著點點頭,再偏頭看看外面,的確是好天氣。好吧,就去吧,站起身,進里間去換衣服了。

  門簾一響,如風趕緊把衣服往身上一披,忙不迭的叫了聲:“紅衣,出去。”不由得有些惱怒,已經說過好幾次了,讓紅衣綠衣不要近身侍候,尤其是現在這種露光時刻。那人沒有離開,反而走得越加近了,如風正要發火,一雙柔膩的雙手就撫上了她的衣角,一個怯怯的聲音響起:“公主,月兒幫您更衣吧!”。如風深身一僵,臉上開始發熱,忙不自在的捂著衣服又往旁邊挪了幾步,不自在的說:“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馬上就好了。”

  “那,柳月要做些什麼呢?”

  如風轉過頭一看,那少年已經泫然欲泣,低低的似乎自言自語的說:“在這裏能做些什麼呢?”

  心底歎息一聲,從昨天進宮到現在,她始終沒對柳月作什麼安排,想必他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感覺很無所適從吧。她愛的人已經永遠得不到了,既然已經選定了他陪這半生,何不讓彼此多些瞭解。

  “月兒,你現在要做的事,就是去換衣服,然後跟我一塊出宮去遊湖。”

  “真的?”柳月猛的抬起頭,又驚又喜的問。

  肯定的點點頭,“當然,也允許你再牽我衣角,只是要小心點別扯壞了。”好笑的望著那少年暴紅著臉,迅速跑出去了。

  從古至今,無論哪個朝代,有錢就是好啊!這麼明朗的天氣,這麼美麗的風景,如風躺在那位二哥的遊船上,舒服的只想歎氣。

  春風拂風,天空蔚藍如洗,幾絲白雲如煙似霧,柳月的琴聲悠悠然響起。真好啊,還可以活著看到這風景。二哥,你能感受到我此刻的快樂嗎?用你的痛若與愛給我換來的這生命,我要比以前更加幸福的活下去。二哥,這樣,你才會幸福吧。靜靜的閉上眼睛,在心裏默默的念著。

  “風兒,來嘗嘗這鳳梨酥。”看著妹妹愜意的表情,且靜飛也是心情大好。

  如風睜開眼,剛剛想著二哥的溫柔還沒退去,朝那且靜飛一笑。且靜飛一怔,手裏拿著的鳳梨酥“啪”的就掉了下來。

  “怎麼了?”如風晃著手裏的鳳梨酥,幸好她動作快,不然就浪費了。轉過頭去向柳月招招手,把手裏的糕點遞了過去,甜的,不是很對她的口味。少年接了過去,靠在她身邊,小口小口的吃著。

  且靜飛回過神來,忽地開口道:“風兒,你剛剛那個笑容,多笑幾次,就算納南玉書也無法抵擋。”心裏不由得大感安慰:這個妹妹啊,已經慢慢長大,初露少女的迷人風彩了。

  身邊少年動作一頓,又埋下頭去繼續吃東西了。

  “那個納南玉書,她,我是說我,以前真的有那麼喜歡嗎?”

  且靜飛伸手拿了塊糕點,輕輕咬了一口,又才說:“風兒,你見到了就知道了。那玉書,的確是才貌雙全,難得的佳人。”看了看那倚著如風坐著的柳月,暗忖著風兒要是見著納南玉書,怕也看不上眼這少年了。

  吃過糕點,柳月又去撫他的琴了,且靜飛也拿出一大堆絹紙說是要畫這湖光山色。如風坐了一會兒就覺得無聊了,看見旁邊有燒過的木炭,隨手拿起一個就在且靜飛丟棄的一張廢紙上亂劃。畫了個卡通版的大鬼臉,覺得有些好笑,興致也就來了,看著那且靜飛衣袂飄飄立在船頭作畫的樣子,真是說不出的風流俊美,飄逸瀟灑,看著。想她的繪畫是二哥親手教的,她一直身體不好,需要中醫慢慢調養,二哥就專心研究醫學,連帶著也把她教成了行家,這素描就是考驗她對藥物的識別能力的,二哥說出藥名,她就必須畫出藥物。最後二哥就曾誇口說他家妹妹,就算醫術在他之下算個第二,那這個繪畫可是真真的可以稱之為第一了。固然有某人二哥自賣自誇之嫌,但也可以稍稍證明如風的繪畫總還算是不錯了。


  畫的入了迷,終於快大功告成之際,忽然聽到有人喊:“救命啊,救命啊!”她驚的抬起頭,見不遠處的小船旁邊有個人落水了,船上只有一個人在大喊著救命,想也來不及想,她木炭一丟就跳下了水中。等且靜飛反應過來,如風已經跳下去了,嚇得臉色發白,立刻叫侍從下去把公主拉上來。

  春天的水還很寒,如風一入水就覺得渾身發顫,冷到心裏去了。憋著氣往著落水處遊去,終於近了,一把托住落水的人往水面上浮。沒想著,那人一感覺有人靠近,就緊緊抓住不放,如風只覺得被纏得緊緊的,幾乎動彈不得。兩人緩緩往下沉去,如風暗叫不好,底下竟有暗流,趕緊要發力再往上浮,誰知懷中的人一陣亂動,兩人一起被急流卷了進去。如風死死的憋著一口氣,幸好以前因為心臟不好,也經常有痛得一口氣喘不上來的情況,這也才能這種情況下用上了。察覺到懷中人似乎鬆開了手,她連忙抱緊,沖了一截,水流開始變緩,她吐出最後一口氣使勁往上一蹬,竟然往水面浮了上來。


  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不知道被沖了多遠,總之沒看見湖面上有船了,再看看懷中的人,是個穿著青衣的少年,已經臉色發青了。不敢多耽擱,如風抱著人往岸邊遊去。好不容易到了岸上,如風趕緊把少年平躺在地上,鬆開衣襟。少年微張著嘴,似乎已經沒有聲息,如風查看了一下嘴裏沒有什麼異物,把手放在腹部,使勁按了兩下,沒反應,又再按了兩下,“咳咳咳”,少年突然咳起來,幸好有效,要不然說不定還要來個人工呼吸,那她多吃虧啊!

  把少年扶起來拍著背,讓他把水吐出來。少年咳了好一會兒才平息,這才看見抱著自己的是個女人,嚇了一大跳,一把把她推開,脹紅著臉,厲聲道:“你是誰,剛在幹什麼?”

  如風也是一把火,沖那少年吼道:“我能做什麼?你不會看啊,當然是把你從水裏救上來啊。”好心沒好報,她差點被這傢伙害得沒命,恨恨的瞪他一眼。

  少年被她瞪得一畏縮,馬上又挺起腰來理直氣壯的說:“救我上來就救我上來啊,幹嘛要在我身上按來按去,還,還抱……。”

  “抱你怎麼啦,抱你還是我吃虧了”如風也覺得鬱悶無比,到底什麼世界啊!

  “你,你,咳,咳,咳……。”一個激動,少年又開始咳起來,如風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伸出手去拍他的背。看著少年一邊咳一邊憤怒瞪她的樣子,如風卻不由得笑了起來,她真的被哥哥們寵壞了啊,上一輩子活了22歲,要比這小少年大得多了,居然也和他吵得起來。

  少年迷惑看著她笑起來,如風一看他,馬上彆扭的把頭轉開了。剛才在河裏一陣折騰,真的是沒力氣了。如風躺在了草地上,問那少年:“你知道這兒是哪里嗎,離我們剛才落水那遠不遠?”

  少年又瞪她,她也莫名奇妙的看回去,她剛剛的問話沒什麼冒犯的地方。

  愣了半響,少年罵了句:“白癡,你沒出過門嗎,往那邊轉個彎就看到我們的船嗎?”一看鄙夷的看著她,她這才醒悟過來,原來是到了轉彎處,怪不得暗流速度慢了下來。看了看那少年,她笑著說:“對啊,在這裏我的確從未出過門。”


  倒是少年怔了怔,她站起身來,往遠處看了看,風吹起她長髮,雖然濕衣被風一吹,很冷,但是這感覺,讓人變得清醒,很舒服啊!她閉上眼睛,張開雙臂,迎著風深深的呼吸,這個世界也開始變得可愛了。她決定了,她要到處去走走,她終於有著一個健康的身體,怎麼可以辜負來這異世走一遭。遠遠的,已經聽到了人聲,她知道,定是有人找過來了。

  轉過頭,對那少年燦爛一笑,少年的眼神有一瞬間的迷離,忽地臉紅起來,把頭扭一邊去不理她了。她好心情的說著:“有人找來了,解釋起來太麻煩,我先躲一邊去,等你家人來了我再走。”二哥,看吧,我也有紳士風度了,如風得意的想著。

  如風躲在了不遠處的樹林後,人聲漸漸近了,居然是二哥的侍衛先到,正在猶豫要不要出去呢,卻見著其中一名侍衛居然向那個少年行禮,少年往她藏身的地方偷偷瞟一眼,沉默著任人把他帶走了。

  原來是認識的人啊,她聳聳肩,慢慢的走了出來。突地被一個人給抱住了。





第八章 永遠失憶

  看見她被水流卷走毫無影蹤的那一刻,柳月簡直心神俱裂,他不能想像,要是沒有了她,沒有了她……,他緊緊的抱著如風,開始放聲大哭。她可以不愛他,不要他,但是沒有辦法忍受有可能某一天再也看不到她。他渾身顫抖著,把如風越抱越緊。

  如風看著哭得傷心欲絕的柳月,心裏有些感動,長長歎息一聲,說著:“月兒,你可不可以等我換完衣服再哭,我剛剛才泡完湖水,不能再泡你的眼淚了。”柳月連忙把她放開,紅著眼睛,拉著她往回走。他沒有那些侍衛走得快,所以走在了那些人後面,才剛好看見她從樹後面出來了。

  周圍還在找著她的侍衛,一見著她出來,趕緊回去報告且靜飛去了。

  回到船上,換好衣服,一跨出門就被人給抱住了,她無語,這裏的人這麼流行突然襲擊嗎?不過她可不敢動,抱她的人是且靜飛。正在急促的喘氣,臉貼在她耳邊,燙燙的,在哭呢。

  猛地放開她,且靜飛蒼白著臉,顫聲說:“你要嚇死二哥嗎?這麼多侍衛,哪用得著你去救人。上次也是這樣,在二哥面前掉下水去,幾乎就……。”一想到上次從水裏救上來如風毫無聲息的樣子,就後怕得再也說不下去。


  如風覺得自己又要歎氣了,搖搖且靜飛的胳膊:“對不起嘛,我剛剛在畫畫,太專心了,一聽到有人喊,沒多想就跳下去了。”且靜飛紅著眼睛,不理她,再搖搖,:“對不起了,不要生氣了吧,我以後再也不會了。”

  看著她小心翼翼賠罪的樣子,他能怎麼辦,他向來沒有辦法生這個妹妹的氣的,於是故意板著臉說:“不生氣也可以,叫聲二哥,我就原諒你。”

  如風一愣,放開了手,二哥啊,她看著眼前故意生氣卻隱含著期許的臉,嘴張了張,且靜飛眼睛一亮,一聲二哥堵在了嘴邊,終究叫不出來,他臉色漸漸暗了下去。如風只覺得鼻子酸酸的,眼前的人對她很好很好,可是,這不是她的二哥。她叫不出來,眼淚卻慢慢累積,一隻手蓋上了她眼睛,且靜飛緩聲說:“沒關係的,二哥可以等,等你想起來的那天。”從她醒來開始,他再也沒有聽到她叫過哥哥姐姐,雖然失落,可是怎麼忍心逼她,哪怕是半分勉強也捨不得啊。

  眼淚流過手指,紛紛滑落,這個善解人意的哥哥,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如風知道,自己還需要時間來接受這一世的家人,但是此刻,她還沒有辦法。

  “好了。”拿絹帕細細拭過她的臉,且靜飛笑著說:“怎麼像個男子樣哭哭啼啼的,越大越不像話了。”

  如風真想再哭下去,要真像個男的,就不哭了。這就是世界觀,人生觀的不同,簡直沒辦法溝通。

  看兩人都平靜下來,柳月才跟著端茶水的侍從走進來。拿著茶啜了一口,且靜飛看見柳月手上抱著的畫卷,突然想起剛剛風兒就是在那畫著什麼畫入迷的,倒是來了興趣,向柳月伸手到:“拿來我看看,我們家風兒能畫出什麼來。”

  柳月低低的喏了一聲,把畫抱了過去。他剛剛已經看過了,他不知道風小姐原來畫畫那麼好的,他沒見過那種畫法,技巧並不刻意,但是很傳神,讓人感覺,很靈動。

  且靜飛隨手打了開來,他家妹妹他還不瞭解嗎,從小學什麼都不上心,畫麼,從來就沒見她畫過。畫卷慢慢展開,且靜飛的笑意凝在了嘴角,這是他麼?長衫飛舞,臉龐帶笑,眼神溫柔,畫中的人俊美無儔,意態風流。震驚的抬頭,望著那邊正喝著茶的妹妹。嘴唇動了動,意識到他的不對勁,如風看了過來,微笑著問:“怎麼了?把你畫得太醜了嗎?”

  “你,是我妹妹嗎?”

  笑容僵住,如風一驚,看出來了嗎?終於看出她不是且如風了嗎?

  “還是,我的妹妹,我從來沒有瞭解過。”且靜飛跨步上前,一把把她擁住,眼睛又開始發熱:“風兒,是我們疏忽了嗎,我們自以為待你很好,卻從來沒有深入的瞭解過你。你要什麼,我們就給什麼;你做什麼,我們都一味的支援,卻從來沒有真正的瞭解過你。風兒,風兒,你怪二哥嗎?”

  且如風,你也很幸福啊,你的哥哥,真的很好!回抱著眼前的男子,如風在心裏默默念著,這人,從來不懷疑自己的妹妹,只一味的檢討自己。原來,不管是且如風,還是司徒如風,都這麼幸運,有這樣的哥哥啊!

  “風兒,你真的長大了,哥哥很高興。以前不瞭解的,現在哥哥慢慢瞭解,以前不知道,哥哥也試著慢慢接近。風兒,你還願意嗎?”且靜飛開始惶惶不安,會不會他們以前太疏忽,所以風兒會在心裏責怪他們。

  如風緩緩的放開,定定的望著眼前似乎有點內疚的人,問道:“如果,我說我永遠都想不起來以前了,你們,你們還會當我是妹妹嗎?”

  “如果以前讓你不開心,那麼永遠想不起來,也沒關係。”

  “如果我永遠失去了記憶,從此以後,性格習慣也都永遠回不到以前呢?”

  “改變也好,不記得也罷,我只知道,你是我妹妹。”

  “即使在我心裏,我永遠也不能再把你當成親近的哥哥?”

  一陣沉默,然後說道:“雖然難過,可是風兒,我只要你開心快樂的活著。哥哥,記不起來也沒關係。以後,我們還有一生的時間來相處。”

  眼淚漸漸湧出,輕輕投入面前人的懷抱,二哥,這是你嗎,冪冪之中,你還是守護在我身邊嗎?嘴角微微勾起,想起若干年前與二哥問答的一幕。

  那一晚,是她十六歲的生日,與二哥背靠背坐在花園裏看星星。

  “二哥,如果我不是你妹妹,你會不會這麼疼我?”

  “你不是我妹妹,你會是誰?笨蛋!”

  “二哥,那你以後有了二嫂,還會不會疼我?”

  “比我更疼你的女人,我才娶”

  無語,然後“二哥,你個笨蛋,你以後會娶不到老婆的。”

  輕笑:“你二哥願意娶,會有一堆人爭著來疼你的!”

  “二哥,如果我脾氣變得很壞很壞,做很多很多錯事,你還會疼我嗎?”

  “那又怎麼樣,你是我妹妹。”

  迅速轉過身,把二哥抱得緊緊的,大喊著“笨蛋二哥,你會把我慣壞的!”卻止不住一臉笑容,滿心甜蜜。

  “好了,別撒嬌了,柳月在這看著呢,也不怕羞。”且靜飛在她頭上拍著,如風放開了手,轉頭問:“月兒,你在笑我嗎?”

  柳月連連搖頭,一臉的羨慕,他自己沒有兄弟姐妹,也從沒有享受過手足親情。所以他家風小姐,真的很幸福啊!

  如風得意的朝且靜飛昂了昂頭,且靜飛失笑,又拿起了剛才的畫,仔細欣賞。忍不住想著,肯定會把大哥和三妹嫉妒死,他家風兒還從來沒有為別人畫過畫呢!一定要拿回去現一下。一想到這,有點坐不住了,趕緊吩咐回去。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6 20:53:13

第九章 獨自偷歡

  如風覺得極其鬱悶,昨天跟且靜飛出來遊玩一趟,結果急匆匆的就又回去了,啥都還沒有玩到。更過分的是,不知道在那個太女姐姐和且靜庭面前說了什麼話,昨天她都要睡了,兩個人還沖到她寢宮來,一臉憤憤不平的說她偏心。非要讓她給兩人也補上一幅,她白天折騰了一翻,早就沒力氣了,哪還有精力再作畫?虧得柳月善解人意,看她困得不行了,趕緊說是第二天再畫,光線好。才把人打發走了。

  一大早起來,她就跑掉了。出來兩次,都是一堆人跟著,她覺得很不自由,被人逼著作畫的感覺也很不好。所以她穿著她的侍衛服,拿著紅衣的腰牌,溜出宮來了。

  打聽到京城附近有座太空山,據說景色怡人。看看天氣還不錯,她在街上買了些零食,包一包,打算去登山野餐了。

  一路向上走著,人不是很多,如風左看右看,覺得異常興奮。她以前身體不好,從來沒有獨自做過爬山這樣的風險運動。所以儘管走得大汗淋漓,腳下卻是越來越輕快,沒有半分疲倦。爬到高處,身邊的人幾乎都看不見了,她轉過頭,往下一望,底下景物都變小了,眼睛所到處,似乎可以看到天的邊界。她把手做成喇叭狀,放在嘴邊大喊:“啊!啊!我還活著啊!”是啊,自己還活著,用二哥的生命活著。所以,一定要活得很好才對!

  往身邊的石頭上一坐,如風打開包袱,拿出準備好的東西吃起來。咬了一口雞腿,嗯嗯,再來一口山泉水,日子真是滋潤啊!忽然聽到旁邊樹林裏“啊!”一聲大叫,接著就是樹樹亂晃的聲音,然後低低的啜泣聲。如風抱起雞腿,好奇的往響聲處走去,撥開樹枝,一張帶淚的小臉映入眼前。真是冤家路窄!又是那落水少年。少年一看是她,趕緊把眼淚一抹,輕哼一聲,把臉別開了。一陣火大,如風把樹枝一放,狠狠心準備走了算了。猶豫了一下,想想在這個社會把個男子丟下不管似乎有點不太對。又把樹枝撥開,少年還是別著臉,雙肩卻隨著喘氣在不停抖動。

  真是欠了他的了,如風上前一步,看見少年一隻手按著右腳,似乎是扭傷了。可惜的把才啃了幾口的雞腿看了看,丟了,雙手在衣服上搓了搓。蹲下把少年的腳拉過來檢查,少年一把把她推開,眼睛瞪得溜圓,向她吼著:“你不是走掉了嗎?還回來幹什麼。”不理他,咱不跟小孩一般見識。一使勁,把右腳拉過來,輕聲說:“別動,我幫你看看!”,少年沒再拒絕,卻是開始小聲的哭。把鞋襪脫下,只看腳似乎被扭到了,血腫一大塊。輕輕一按,少年“啊!”的叫了一聲,眼淚流得更凶了。

  “有點痛,我幫你選揉揉。回家去,讓你家人給你點藥酒擦擦,再吃點舒筋活血的藥,休息幾天就好了。”伸出手,極小心的揉捏著,少年的哭聲小下來,咬緊牙關忍著。

  這小屁孩還挺勇敢的嘛!她好笑的問著:“對了,你怎麼一個人到這兒來了?你家人呢?”如果沒記錯的話,是二哥的侍衛見著都要行禮的人,該是哪個大人家的公子吧,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裏。

  少年不理她,只低著頭看她揉腳。算了,她也不說話,自討沒趣。揉了好一會兒,看看似乎沒那麼嚇人了。她拿著襪子給他穿上,再套上鞋,扶著他站起來,試著往前邁了一步,“啊!”,少年低叫了一聲蹲下去,不看她,眼淚又冒出來。

  “唉!”她大大的歎息了一聲,試試看抱不抱得動吧!一把把他抱起來,竟然出乎意料的輕。難道是這個世界女人的力氣本來就比男人大?搖了搖頭,她對著悶不吭聲的少年說;“你腳傷了,我才抱你的。趕緊解釋清楚,不然你又一把推過來了。”

  把少年抱出樹林,竟然看見有人坐在剛才那塊大石頭上,吃著她的東西。“哎!”她急匆匆的沖過去,把少年放下,睜圓了雙眼:“那是我的東西。”

  “我知道啊!”偷吃東西的女人抬起頭來,一臉無辜,“我又不說不是你的。”

  “那你還吃?而且還......”還這麼心安理得的吃著,這個世界怎麼了?

  “我肚子餓了,不能吃嗎?”女人一臉迷惑。

  “可以吃,但是……。”如風無語,這裏的人想法都很奇怪,算了,吃就吃吧,也沒啥,自己拿起一些糕點,遞給旁邊的少年:“你也吃吧,反正白吃白不吃。”  

     少年又瞪她一眼,不接。如風也不管,把糕點塞在少年手裏。自己坐一旁啃起雞腿來,可惜啊,剛丟了一個,又被某人吃了一個,只有這一個了。

  “喂,丫頭,這小子是你情郎吧,嘿嘿,到樹林裏幽會感覺不錯吧。”女人開始八卦。 

  “誰是……”兩人同時出口,又互相看了一眼,如風感覺到少年殺人般的目光,趕緊解釋:“我們不認識的,但是他腳扭了。”

  “哦!”女人拉長了聲音,擺明不相信。伸長了手向如風手腕握來,邊笑著說:“明明是個,咦!”突然大感驚奇的丟下了手中雞腿,兩隻手把如風齊齊握住,邊擰眉沉思。

  你能把出個什麼脈來?如風暗暗想著,她自己就是個高明的醫生,這身體健康得很,半點毛病沒有。

  “誰教你的玄功?”女人一臉正色的問道,眼底似乎有風暴聚集。

  什麼玄功?沒聽說過,一頭霧水的如風搖頭:“我沒學過。”

  女人似乎也覺得奇怪,又開始把脈,一會點頭,一會搖頭,似乎頗為不解。良久,她盯著如風問:“你以前是不是經常覺得渾身發熱,所以需要通過陰陽交合來緩解?”

  且如風以前麼,據說很風流,似乎是的,她點了點頭。

  “那你現在怎麼把身體的躁熱控制住了?”

  如風想了想,剛來這身體那會,是覺得身體常常發熱,有些不舒服。她給自己把了把脈,確認沒什麼大毛病,就是覺得身體裏似乎有什麼東西衝撞來衝撞去,她就照著二哥教的氣功口決,每晚凝神靜氣一會,就覺得舒服多了,難道有什麼問題?她疑惑的說:“我就是照著我哥哥教給我用來養身的口決,每晚靜坐一會。”

  女人又把手按上了她手腕,又打量她神色,慢慢咧開了嘴。伸手往如風身上一點,如風登時動彈不得,大怒:“你幹嘛?”女人不答,抱起她就要走,突地腿被人拖住了,少年大喊:“你要幹什麼,救命啊!救……。”女人手指一點,少年就發不出聲音了。女人得意的笑,另一隻手提起少年,揚長而去。





第十章 奇怪女人

  被那女人抓來幾天了,如風總算明白這是走了什麼狗屎運了。

  她就知道,這且如風肯定有古怪,如果真如大家所說的那麼愛納南玉書,又怎麼可能整日尋花問柳?最起碼,也應該遮遮掩掩,偷偷摸摸的進行啊,怎麼會那麼笨正大光明花街裏走。

  卻原來是被父母兄姐的愛給害了,那一家子,搞不清楚怎麼就這麼喜歡這且如風,有啥好東西,都往她那塞。據說是那左相才傾天下,手下江湖人無數,偏又對皇子正夫情深義重,無意間得到武林至寶天山玉露,就當個小禮物送給且靜庭了。剛好碰上且如風生水痘,又發高燒又說糊話,嚇壞了一堆人,且靜庭就把據說是靈藥的天山玉露拿來給妹妹吃了。一吃了,沒過半天,人就清醒過來,大家都欣喜若狂,只當是這靈藥果然藥到病除。卻不知這天山玉露,本是雪山上千年難得一遇的聖蓮花之花芯釀制,極為難得,習武之人食之可平添百年功力。被皇室中人糊裏糊塗的當治病靈藥用了,且如風本身又不會武功,因此後來真氣在身體裏亂竄,渾身燥熱。無奈之下,只當是自己長大了正常的生理需要,需要與男子交歡。又不願在納南玉書進門之前就娶侍,只好自己去青樓解決,剛好運動一番後,消耗了一點體力,燥熱就散了。所以多年下來,眾人也只當是這小公主濫情風流,沒作其他想法。

  那天那女人一見如風,就看出來苗頭,知道如風曾經服食過什麼增加功力的靈藥,可能是暫時無法吸收才在樹林裏和情郎交歡來緩解燥熱。卻想不到一探手之下,卻發現如風本身居然有玄功心法走動的痕跡,那女人是玄門第一護法,玄門之人與世隔絕,從不在江湖走動,也絕不會有門人私自收徒,她也是因為有要事才在這附近出現。因此,對如風身懷玄功之事大為驚奇,念頭一動就把她帶走了。

  如風才覺得委屈呢,她以前身體不好,二哥經常去找一些稀奇古怪,說是可以修身養性的氣功口決來讓她學。誰知道,那麼誤打誤撞,竟然和這女人口中的玄功心法非常近似,近似得這女人非要說是她偷學,帶回來調查清楚。

  一邊發恨的扯著雜草,如風一邊在心裏暗罵,那女人明明後來也已經發現有點不太對勁了,也不放她走,還不知道宮裏那堆人急成什麼樣子了。再看看身邊從頭到尾沒說過一句話的少年,如風覺得再罵下去也沒什麼意義了,這少年也挺冤枉,順便就被帶來了。

  已經接近正午,太陽雖然不辣,卻也是明晃晃的讓人頭暈,看著少年這幾天慢慢被曬黑的臉,如風拉著少年的胳膊轉身往樹蔭下走去,嘴裏念著:“你在樹蔭下呆著吧,笨手笨腳的,和我在一起幹活礙眼。”,唉,她們家的企業,以前是絕不會用童工的,她當然也要學學父兄之風。少年沉默著任她拉到樹蔭底下,如風回頭又去幹活了,誰知她才蹲下,旁邊陽光一暗,那少年居然又回來了。二話不說,如風又扯著少年袖子把他拉走,可是等她才拔了根草,抬眼一看,少年居然又蹲在不遠處埋頭苦幹了。

  如風撫著頭,真想問這小屁孩到底是想幹嘛,可一看那可憐兮兮在太陽底下不斷抹汗的人,卻又吼不出來。她走過去,把少年拉起來,很認真的說:“你怎麼這麼喜歡和我作對?我很快就做完了,你要是累病了,我還得照顧你,是不?好好休息著吧!”

  少年低著頭,好半天蹦出來一句:“我幫你,快!”

  這小孩,脾氣壞是壞點,似乎心地也還是挺好的,如風一笑:“沒關係,你出身挺好吧?一看就知道你沒幹過這種事的。我不一樣,我幹得多了,所以沒關係。你就在邊休息著吧。”

  少年又被按回到樹蔭下,看著如風在太陽底下忙碌拔草的樣子,少年低低的問了一句:“你以前,經常需要做這種活嗎?”

  聲音很小,如風還是聽到了,抬起頭來沖他一笑,不說話了。沒有人知道,她的以前,是多麼渴望著可以像現在這樣肆無忌憚的揮汗如雨,像個普通人一樣在太陽底下辛苦勞作。

  無聲的靜溢在兩人之間慢慢流淌,少年望著微笑的如風,覺得心裏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悄悄改變。

  “喂,丫頭,草拔完了,還不快點去挑水。”奇怪女人的聲音冒了出來。如風抬頭恨恨的瞪了她一眼,把手邊還剩下的雜草快速的處理完。

  “還有你,小子,去做飯,今天老秋出去了,沒人做飯。”

  少年大怒:“誰要給你做飯,要吃自己做”

  女人笑眯眯的盯著他:“我們現在就你一個男人,你不做我們吃什麼,這丫頭拔了一大早的草,你要她餓肚子?”

  少年看一眼旁邊的如風,喘著氣不說話,臉慢慢脹得通紅。

  如風眨眨眼,有些明白了,有錢人家的公子啊,怎麼會做飯?歎口氣,站起身來:“我去做吧!”


  兩雙眼睛齊刷刷的望向她,女人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你,你,你會做飯?” 這個世界,除了窮得不能再窮得女人,哪有會做飯的?可是能吃到天山玉露的女人,居然不是出身于富貴人家麼 ?

  白了女人一眼,“因為我是窮苦人家出身,不會做飯就要餓死。”

  看著如風的背影慢慢向廚房走去,女人收回視線,打量了旁邊的少年幾眼,惋惜的搖搖頭:“嘖嘖嘖,居然不會做飯啊,那她娶不起你的。”

  少年只覺得渾身血液都往臉上沖,熱得快要燒起來了,沖著女人大喊:“誰說要她娶了?”

  “嘿嘿嘿!”女人笑得神秘兮兮的,少年大窘,拖著腳往如風的方向走去。

  如風已經熟練的燒上火了,正在切著青椒,有一段時間沒碰了,還好,刀功似乎還沒退步。少年立在廚房門口,看著如風哼著小調,神情愉悅的忙乎著。
 
  “你,你家裏沒有其他人給你做飯麼?”少年的聲音少有的柔和,如風詫異的抬起頭來望望,只看見少年背著光站著,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表情。

  “不,我家裏有很多人做飯,是我自己想要做而已。”如風的聲音慢慢低低了下去,她曾經為著要成為某個人的賢妻良母,而努力的學習著的。只是這一切,現在看來,似乎都已經沒有意義了,即使她變得完美,他,也再不是她的了。

  “我叫納南晴鈺。”

  如風正把青椒倒入油中爆炒,聽到了少年突然說了句什麼玉,沒聽清,扭著頭大叫:“你說什麼玉?”

  “我說你以後叫我晴鈺吧. ”少年也跟著大聲說話。

  如風這回聽清了,心底一陣開心,相處幾多天這少年總算肯說他名字了,忙著興奮的點點頭,又交一個朋友啊。

  少年也開心的裂著嘴笑,兩隻眼睛閃閃如水晶。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6 20:53:38

第十一章 山中歲月

  當狼吞虎嚥的解決完桌上的飯菜後嵺嶁嵼嵾,煻熏熆熒女人狐疑的上上下下掃了如風好幾眼。“坦白說,我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飯菜。你真的出身貧寒麼?”

  “你先告訴我你把我留在這裏牓犖犒犗,鉾銎銙銛是什麼原因,我再考慮要不要和你對話。”如風想要搞明白這女人的目的綜綺緊綧,暟暨暢暡她不知道這且家的人會把這世界翻成什麼樣子了?

  “丫頭,你夠爽快的嘛!好複裹褓褙,弊彃彄彆今天我也爽快,我看中你的資質僩僑僯僓,畽疑疐瘦想要收你為徒,將來在我玄門之中,必能成為新一代的領軍人物。”

  原來如此,如風微微一笑,緩緩說道:“可是我不能,你也不能。”

  女人冷笑數聲,“憑什麼不能,你現在不就在我的地盤上麼?”

  如風緩緩的搖了搖頭:“如果我還待在這裏,總有一天,這個地方會被夷為平地。”

  女人放聲大笑,幾乎不能止住:“哈哈,丫頭,好大的口氣。我玄門聖地,豈是閒雜人等說來就來的,恐怕你得把當朝左相右將都搬來了,才能有幾分把握。”

  如風極認真的點了點頭:“如果當朝左相右將都來,再加上太女親軍,能來嗎?”

  女人忽地止住笑,一把抓住她手,“你是誰?”

  “我嗎?我姓且,我叫且如風。”

  “砰!”,“砰!”兩聲,如風詫異的看向桌邊的少年,那女人的杯子掉了,估計是被嚇的,可是這少年呢?

  那少年死死的捏著手指,目光複雜的看向如風,原來,原來她竟然是且如風。

  女人忽然激動的把如風扯到面前,死死的盯著她的臉,良久,忽地放聲大笑,笑著笑著,居然有眼淚滴了出來:“他的女兒,你居然是他的女兒。”一把推開她,踉踉蹌蹌的沖出去了。

  留下屋裏的人面面相覷,她這是怎麼了?

  晚上睡得正熟,如風猛然警醒過來,身邊有人。睜開眼睛一看,一個黑影坐在床邊,“啊!”如風嚇得張開嘴大叫。

  “別叫,是我。”黑影開了口。

  聽出來是那女人聲音,如風驚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憤怒的吼道:“你這是幹什麼,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嗎?”

  “能給我講講你家人嗎?”黑暗之中,似乎聽起來聲音格外的沙啞,這女人……

  如風有點愣住,她家?且如風的家,似乎她也不是很熟啊!但是這女人的情緒有點不對,想了想,她打探的說道:“且家的事,應該天下人都知道吧?”

  女人沉默了下,接著問:“那他呢?我是說你母親,對你父親好嗎?你父親在那裏過得怎麼樣?”

  原來這個女人,和當今皇后有些糾葛啊,怎麼這世界,到處都有傷心人。有些人得到,就必定有人失去麼?“他很好,寵冠六宮。子女個個都很有出息,除了且如風這個小女兒,被天下人看不起而外。”她說是可是實話,那幾個個個都挺有本事,就這且如風,有個訂親的夫郎,卻被男家嫌棄,苦於皇命難違才沒被退婚,本身自己又花街柳巷的跑,不學無術,真的是皇家的笑話沒錯。

  女人伸出手來,撫了撫她的眼,低聲笑道:“丫頭,你怎麼會被人看不起。他的女兒啊,怎麼可能會讓人看不起。”停了停,繼續說道:“明天,明天開始,我來教你武功吧,你不用拜師,也不用終身留在玄門。”女人站起身來,往門口走去。

  “哎,可是你們玄門……”如風急忙喊了出來,這玄門的東西,能隨便教,隨便學麼?

  “你要記住,我沒有教你玄門的東西,那是你本來就會的。”就丟下這麼句話,人就走沒了。

  如風眨眨眼,這樣也行?好吧,就當是我自己本來就會的吧,睡覺。

  夜黑,風高,不過還是能看得清人就對了,因為還有蠟燭。

  “你會了嗎?”,女人問。

  眨眨眼睛,如風有些疑惑:“你確認這就是你所說的玄門心法?”

  眨眨眼,女人更疑惑:“怎麼了?”

  默然,良久,如風抬頭,聲音低沉如歎息:“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了。只不過,我以前只知道是修身養性的法子。”眼睛有些發熱,她的二哥,到底都為她做了些什麼。

  女人也是大感奇怪,如風之前所學的打座的方法,的確和玄門的心法有異曲同工之妙,所以她之前才會誤會如風是偷學了玄門武功。原來天下武功,同出一脈的說法,不是沒有來由的,任你玄門的功夫如何精妙,居然也有人參透出同樣的心法。如風只是不會武功,不懂得如何導引真氣,才一直停步不前。

  “你這丫頭,心性聰慧,本已占儘先機。居然還有這等際遇,既服靈藥,又遇高人。”女人不由得大喜,這樣一來,可以節約很多功夫。


  當下教著如風如何運氣,如何使用等等。如風本已照著前生二哥的心法,寧神靜氣多年,領會起來順暢無比,一個周天之後,只覺得身輕如雁,雙目清爽無比。

  與女人相視一笑,女人欣慰言道:“我就知道,他的女兒,怎麼會平凡!”

  如風心裏一動,問道:“你和我父親,很熟嗎?”

  臉上笑容一僵,女人微微轉過頭去,盯著跳動燭火:“曾經見過。你在這再待三日,三日後,你自行離去吧!”

  這三天,如風終於過上了前世今生她都沒試過的侍候人的生活。

  清早起,坐在林子裏打坐;

  中午,做飯,侍候奇怪女人和奇怪少年;然後回去,打坐;

  晚上,做飯,侍候奇怪女人和奇怪少年,然後,運氣,跑來跑去。

  明天,就是要離開的日子了。女人坐在如風面前,掏出一本小冊子,放在桌上:“這幾天,我只是告訴你運氣的方法,什麼都沒有教過你。這本小冊子,是我撿到的,送給你啦!”

  如風一怔,望向女人。

  女人微微一笑:“所以你不是我玄門中人,明天你就自己離去吧。我有事,就不來送你了。”站起身,就要往門外走去。

  “等等!”如風急忙站起身來,“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啊,我自己都忘記了。”稍稍一停後,女人繼續往門外走去。

  “前輩,多謝了!”如風彎腰,深深一躬。

  “丫頭,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麼只學輕功,不學其他攻擊的武功?”女人受了她的一拜,居然轉過頭來眨眼問道。

  如風呵呵一笑,撓撓頭道:“因為我的暗器,天下無雙。”大哥傾盡心力,專門為她設計的保命功夫,再加上如今一身內力,真真稱得上是天下無雙了。

  女人哈哈一笑:“我開始有點嚮往,見見你那授業恩師了。”笑聲未停,一個縱身即已離去。

  如風望著早已空無一人的門口,再看看桌上靜靜躺著的書,走過去,拿起來看了看,書皮已經被人撕掉了,翻翻裏面的內容,居然記載的是一種掌法。這種書,可以隨便撿的嗎?如風苦笑






十二章 我們回家

  往日堵在穀口的濃霧,已經悄然散去,如風知道必是那女人動過手腳了。回頭望望生活了七日的山谷,如風蹲下身來,對少年說道:“走吧,我背你回家。”

  少年的腳是好很多了,不過要走山路還是不行。就當是減肥吧,來個負重爬山。

  少年立了半響,終於走了過來,爬上她的背。雙手圈上如風的頸子,少年的心開始跳得很厲害。

  這孩子很輕嘛,如風覺得背著個人,似乎沒啥重量。一想到就要回家了,心情頓時很好,哼著小調,腳步飛快。

  “你唱的什麼?”背在背上的少年突然問道。


  如風愣愣,這才發現自己哼的是twins的《莫斯科的眼淚》,算了,今天心情好,也讓你這個古人聽聽我們現代的流行歌吧,當下放聲唱起來:
             
  “冬天的離別
  在莫斯科的深夜
  一列列軍隊在街上戒備森嚴
  這裏沒人察覺誰又愛上了誰
  因為苦難不許人崩潰
  感情上若習慣防備
  寂寞就多一道牆圍
  愛情隱隱約約提醒我這一回
  再不擁抱就是罪
  莫斯科沒有眼淚大雪紛飛
  你冷的好憔悴
  單身的我原本以為可以一輩子不跟誰
  莫斯科沒有眼淚我卻流淚
  不住哭的讚美
  讓我付出不怕心碎是你最好的美
  莫斯科沒有眼淚我卻流淚
  不住哭的讚美
  讓我付出不怕心碎是你最好的美
  愛在最古老的國界
  再不求能全身而退”
  
  她的聲音溫柔婉轉,曲調是不是他所熟知的形式,卻是意外著的悅耳,少年靠在她背上,靜靜的聽著,雙手卻不自覺的把她脖子又圈得緊了一些。

  唱完一曲,少年問她:“莫斯科在哪?”

  如風乾笑一聲,忘把地名改了,當下只能硬著頭皮答道:“聽別人唱來的,不知道哪的小地名吧!”

  “你在哪聽人唱的?”聲音似乎有點惱怒。

  “忘了,很多年前就聽過了。”要說得出來才怪。

  “哼!還能在哪聽的,誰不知道你……”話沒有再說下去,如風只覺得後腦勺快被人的眼睛給瞪穿了。

  不敢再說話,誰知道又說什麼把他給得罪了。山路有點崎嶇難走,如風把少年往上托了托,小心翼翼的繞過一個樹枝,不知道要是用新學的輕功,會不會要好點。再尋思了一下,自己還不熟,要是把這個小祖宗給摔著了,可怎麼賠得起?算了吧,還是忍一下好了。

  “你知道我叫什麼名字嗎?”少年又開口。

  差點一聲小屁孩就要說出口,幸好理智阻止得快,如風仔細回想了一下,試探的回了一句:“晴鈺?”她那天在炒菜,沒聽得很清楚,後來又沒機會叫,可別錯了啊。

  沒有發彪,似乎應該是對了。如風緩緩鬆口氣。

  好不容易到了山下,如風這才發現糟了,好像不是那天自己爬的山,這是哪里啊?

  納南晴鈺氣得快要發狂,這女人居然說她不識得路,誰要相信啊?他又不是不知道,且如風一天無所事事,不就是遊山玩水麼?她的那些風流韻事,不就是在這山山水水間渲染開來的麼?心裏一黯,全天下都知道吧,她身邊來來去去的美貌男子!

  還能怎麼辦?生著一張嘴,還怕問不著路麼?如風背著身上莫名其妙突然又開始生著悶氣的某人,沿著山道往前走去。古代就是這點不好,人煙稀少,想必房價也不高吧。走了大概一個小時,還是沒看見人,背上的人不適的動了一動。估計是背在背上腳早就僵了吧!真是個倔強的小屁孩,也不知道說一聲。

  輕輕把背上的人放下來,扶到路邊坐好,伸手到腿上一捏。

  “啊!”少年一聲尖叫,一把把她推開,脹紅了臉瞪她:“你幹什麼?”

  她怎麼老是被這傢伙推開啊,如風沒好氣的也瞪了他一眼:“晴鈺大少爺,血脈不暢通,你的腳現在已經沒知覺了吧?我是大夫。”兩隻手一起伸到少年腿上,用力捏起來。

  “你是什麼大夫?哼!”少年把頭扭到一邊,卻沒有再把她推開。如風認真的推拿著,微風拂起她發絲,飛飛揚揚灑在少年的臉上。少年的臉在青絲裏若隱若現,似乎能聞得見風裏陽光的芬芳。

  估摸差不多了,如風背對少年蹲下身去,轉頭笑道:“我們回家。”少年臉微微一紅,難得的沒鬧彆扭,爬上了如風的背。


  臉貼在如風的背上,納南晴鈺只覺得無來由的安心,突然想著,就這樣,被她背著,永遠也走不到路的盡頭,該有多好!猛地一驚,晴鈺似乎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他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呢?這個女人,不是傳說中最最風流最最無能的且如風麼,是納南家咬牙切齒看不起卻又無可奈何要接受的女人麼?可是,可是怎麼辦呢,這個女人似乎和傳說中不一樣呢!

  “你再唱個歌給我聽,好不好?”怎麼能忘了,她是納南玉書的未來妻主啊,有那樣風華絕代的夫君,她的眼中,還怎麼看得見別的清秀之姿。

  如風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她現在正背著人在走路哎,不喘氣就不錯了,還要人唱歌。正想罵這個不懂事的小屁孩幾句,卻突然覺得後領的地方有點涼乎乎的,好像好像是濕了。應該不是她流汗流的吧?唉!估計是想家了吧,在這個世界裏,遇到這種事,一個小少年,該是害怕了吧。

  想到此,如風安慰的說著:“好,我唱給你聽。你不用害怕的,我們今天一定能回到家的。”

  少年在她背上點了點頭,雖然輕微,如風還是感覺到了。

  微微一笑,如風正要開口,卻突然發現遠處似乎有幾個人騎著馬風馳電摯的往這個方向奔來。“太好了,終於有人了。”如風大大的咧開了嘴,驚喜的對著背上的人喊道。

  來人漸漸近了,如風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那是太女親軍的衣服。果不其然,幾個人一看見她,幾乎是從馬上摔下來般,往她身前一跪,其中一個國字臉的女人,滿臉狂喜,大聲說道:“小公主,屬下總算找到您了!”

  坐在馬上,如風這才知道為了找她,京城所有可以調動的兵馬都出動了。城裏被翻了個遍,又查到某個貌似她的人曾經在太空山出現過,於是搜查範圍又擴大到京城附近的每座山上。

  如風這才覺得頭大了,完蛋了,動靜這麼大,回去怎麼解釋?莫非說當今皇后的舊情人給抓走了?又看了看身前的少年,先把這個解決了吧!

  “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我們遇到的事你別告訴其他人,好麼?”再怎麼樣還是要注意點影響,皇后的清譽,萬一不小心受到點損傷怎麼辦?

  沉默半響,少年答道:“你放心,我什麼都不會說的。你也不要送我回家了。”他不想她去納南府,不想他看見那個人。

  “為什麼啊?我不送你回去,你的腳怎麼走?”如風覺得詫異無比。

  “不管,反正不要你送我回去。”少年忽然發起了脾氣。

  如風愣了下,似乎有點想明白了,以她的名聲,的確不太適合和這少年一起出現。孤男寡女在一起這麼多天,以且如風以前的風流,要是被人知道,這少年的一生,怕也毀了吧。

  無奈苦笑,且如風,都是你害的。

  旋即吩咐旁邊侍衛,護送晴鈺到官府,就說是在山上發現他腳扭了,把他送來的,其他的一句話都不准多說。

  臨走前,少年深深看她一眼,雖然沒有眼淚,如風卻似乎看到了悲傷,天長水闊的悲傷。“你記得我名字吧?”少年突然問她一句,如風愣愣點了點頭,這個問題,已經問過了吧?少年明亮一笑,任人護送著離開了。

  “走吧!”如風雙腿一夾,對著馬兒喝道,也往著回家的方向奔去。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6 20:54:12

十三章 雲開月明

  遠遠的,就看見宮門前站著黑壓壓的一群人,如風只覺得頭皮發麻馽馹駂駁,誚誌說谽這要怎麼才能混過關去?

  才到跟前還沒下馬呢,且靜苑就飛身上去一把把如風從馬上拎下來鄲酷酴酲,馝馻馺馽怒道:“你跑哪去了?今天不說清楚就給我去跪皇陵。”

  我這不還沒開口解釋呢,就開始罵人摐撦摻摞,摽摋撇搿前世今生姐姐都不是好人,如風正要還嘴鳴鳵鳱麧,誥認誙誑一抬頭,卻嚇了一大跳,眼前的女人眼眶發黑,滿眼血絲,嘴唇已經幹得開裂,哪里還是平時儀錶堂堂的太女殿下。

  還沒反應過來呢,又是一個人把她摟住了。“風兒,你就不能讓我們過幾天安心日子嗎?”且靜庭喃喃的念著,想著這七天來坐立不安的惶然,幸好是回來了,否則......,他不敢去想像,連想著都覺得渾身發抖。

  如風鼻子一酸,雙手回抱住眼前的男子,再看看四周,還站著皇上,正臉色陰沉的瞪著她,也是嚴重睡眠不足的樣子:“對不起,對不起。”忍不住,眼淚一滴一滴的掉下來,這一刻,似乎才意識到,她在這裏,並不只是旁觀者了。

  “還好意思哭?”且靜苑又在旁邊喝道,想想這幾日的擔驚受怕,本想再多罵幾句,可看看如風的樣子,卻是喘著氣,把臉轉一邊去了。

  “好了,先回宮再說。”卻是皇上先發話了,不看如風一眼,扭頭就走了。如風自知理虧,被且靜庭拉著,低著頭跟在後面。

  旁邊一張手帕遞到且靜庭面前,如風偷偷一瞅,是個滿身書卷氣的女子,正一臉溫柔的看著且靜庭,原來這個人就是左相啊,還蠻配的嘛。且靜庭不言不語的接過來,卻是來擦如風的眼淚。

  眼前的男子,溫暖的手緊緊的握著她的,另一隻手替她擦著眼淚的痕跡,眼裏,是濃得化不開的憐惜,有著,有著大哥的氣息。如風的眼睛又慢慢的紅起來,且靜庭歎著氣,安慰著說:“不要怕,母皇和三妹都是急壞了,才會那麼生氣。”頓一頓,繼續說道:“就是父後和二弟,一聽到你失蹤的消息,急得病倒了,你待會先去看看父後,再到納南府去看看。”小心翼翼的看她一眼“去納南府看看你二哥就好了,別再多生枝節,他現在病著,不宜勞心勞力。”

  她又不是惹禍精,暗自低咕著,不就怕她又去惹納南玉書嗎?直接說不就好了,癡戀著納南玉書的那個人,早就已經不在了。

  到了皇后的寢宮,少不得又是一陣抱頭痛哭,男人的眼淚啊,如風努力把它當成現代女人的眼淚看著,才不至於那麼彆扭。

  皇后斜躺在臥塌上,安置好,旁邊的人都不說話了,五雙眼睛齊齊把她盯著,那氣氛簡直要多壓抑就有多壓抑。從剛才開始,且靜庭就沒把如風的手放開過,這會察覺到她手心裏的汗,忍不住又是心軟,開口說道:“我剛剛檢查過了,風兒身上沒有傷。”

  “那麼,怎麼回事?現在可以說了。”皇上冷冷的開口。

  要怎麼說,如風抿了抿嘴,再看看床上也是一臉憂色望著她的皇后,說出來會不會傷到他?前塵舊事,她通通不知道,不知道該不該說。再看看身邊,一個個疲倦不堪,滿面塵灰色,她又怎能撒謊騙人。

  閉了閉眼:“我那天起來,看天氣很好,就突然想一個人出去逛逛,於是就偷偷跑去爬太空山了。誰知道,碰上個莫名其妙的女人,硬說我偷學她們的武功,把我抓到一個山裏去了。”

  “那她有沒有對你怎麼樣?”明明知道她現在好好的,且靜苑還是忍不住再把她打量了一番。見如風搖搖頭,連忙收起滿臉關切之色,又擺出一臉怒氣。

  “過了好幾天,她才發現是自己弄錯了,就把我放回來了。”

  “那個女人,什麼門派,什麼名字。”且靜庭冷冰冰的問,不想活了麼,敢囚禁他的妹妹。皇上,且靜苑都是一臉殺氣的掃過來。

  如風苦笑;“我不知道,她說她忘了她的名字了。”

  “那麼,是在什麼地方?哼,只要在這惠啟境內,還怕找不出來。”皇上大人,那好像是你的子民好不好。

  “算了吧,不要怪她好不好,她後來其實對我還挺好的,我喜歡她。”現在她只敢對著身邊的且靜庭撒嬌,那兩尊,渾身的殺氣,還是不要靠近的好。

  順順如風的頭髮,且靜庭歎著氣:“風兒,不要心太軟,以後會吃虧的。傷害你的人,這次放過了,還會有下次的。”

  “不要,放過她吧,我真的一點都沒受傷。放過她,好不好”不知道,如果那女人被抓來,會不會再變成別的災難。她急切的搖著且靜庭的手臂,真的不想,傷害那個女人,已失所愛的女人。

  “不行,這次不能依你。”皇上開口,且靜庭也硬起心腸,如風做什麼都可以,但是傷害她的人,怎麼可能放過。

  “來人。”且靜苑一聲大喝,剛剛接她的那幾個侍衛就進來跪在地上了,完蛋了,一追問,不但那女人的秘密基地有可能被找到,有可能那少年也露餡了。

  “不要。”如風大叫一聲,“撲通”一聲也跪地上了。

  “風兒。”幾人大驚,齊聲喚道,且靜庭忙上前要扶起她。

  如風跪著,硬是不起來,“風兒,這是怎麼了?”扶不動她,且靜庭心疼得不行,如風抬起頭來,直視著皇上:“您怎麼罰我都可以,但是,不要再追查這件事了,好不好。”皇上盯著她,那眼光似乎含著刀子。到底是怎麼了,自己這個小女兒,性子一慣的懦弱,哪次不是躲在哥哥姐姐背後,這次到底是怎麼了,竟然什麼也不說,竟要一個人硬生生扛著。

  “風兒,先起來,好不好,什麼事跟大哥說說。你這樣什麼都不說,大家才擔心。”且靜庭又伸手扶她。

  如風不動,且靜庭求救似的看了看皇后,皇后歎著氣:“風兒,你只有七天的相處,怎麼知道別人是不是要害你。聽話,把你知道的告訴太女姐姐,去查個清楚,若是那人果然對你無害,我們自會放人。”

  望望躺在紗簾之中的皇后,風韻猶存,看得出年輕時候肯定是個風光霽月的男子。如風緩緩搖了搖頭:“她對我很好,我很喜歡她,我不要你們去抓她。”搖搖身邊大皇子的手:“這次不要再追查了好不好,我以後再也不亂跑了,不要再查了好不好。”滿眼的企求。

  再看看那邊的終級大BOSS,沒辦法,只有出絕招了:“這一次,我不要別人幫我求情,我自己求一次,不可以麼?”皇上大大震動,的確,這小女兒,從未向她求過什麼,反正她要求的,自然會有哥姐早早替她求好。眼前的女兒,在她不知不覺間長大了麼。

  “唉!”長長歎息一聲,揮揮手讓幾名侍衛出去。如風眼睛一亮,意思是答應了麼?

  “還不起來麼?”皇上斜瞪她一眼。

  拍拍膝蓋,如風站起來,笑得一臉燦爛:“謝謝!我保證,以後再也不亂跑了。”

  “你的保證啊,誰要聽!”且靜庭又好氣又好笑的一掌拍過來。

  且靜苑也在一邊好笑,沒辦法了,她這一大家子,有哪一個倔得過這丫頭。看看自家母皇,還不是照樣拿她沒辦法,當下也就說:“好了,左相先帶著大哥回去休息吧,如風先去看看二哥,累了幾天,也該休息了。”

  走到且靜苑面前,如風心情很複雜,對姐姐,這個稱呼曾經是溫暖柔和的代名詞,現在卻已經成了紮在了心底的一根刺。對這世的姐姐,她該用什麼心情來面對?且靜苑看著她,伸手撫上如風的臉龐,眼底一片溫柔。如風忽然開口問道:“你有心愛的人了麼?”

  一語既出,滿屋皆驚。

  且靜苑哈哈一笑,心情大好;“傻丫頭問這個幹什麼?”

  旁邊且靜庭涼涼來一句:“當今太女殿下,哪有閒情逸致留給旁人,光給她那個風流妹妹收拾難攤子都夠忙了。”

  如風不管,卻揪住她袖子,一定要得到個答案。

  敲她額頭上一下,且靜苑沒好氣的來句:“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麼。男人,可愛的時候哄哄,哪值得花什麼心思。好了,快去看看二哥吧。”

  她這一次,絕不會再和姐姐愛上同一個人了吧





十四章 探病納南府

  納南府。

  正是午休的時間,聽得宮中有人來報,如風公主要來探病。納南一家如臨大敵,納南潁吩咐納南玉書趕緊到內院去,又把一眾家將,通通調來守在大公子院落四周,免得玉書又見這個混帳公主一次,傷神一次。

  納南寧在旁邊苦笑:“娘,你把玉書守得再好,將來還是要嫁過去的。又何苦弄這麼大陣仗,傷了和氣不好。”

  納南潁兩眼一瞪:“傷誰的和氣?又是你家皇子夫君嗎?再說以後,以後的事還說不定呢,哼!”納南寧無奈歎息,這個話題每次都會牽扯到二皇子身上去,越來越覺得辛苦。

  如風一進納南府就覺得怪異,全部人都虎視眈眈,她只是來探病,不是來打仗的好不好,她怎麼覺得走進了軍營,殺氣騰騰的,而且對像,似乎只針對她。

  來人直接把她引到二皇子的院落,好壞她也是個公主吧,納南府當家的也不來迎一下,看來她且如風在這裏果然是相當的不受歡迎啊!納南寧倒是站在院門口,一見她來了,連忙行禮:“見過如風公主。”

  如風連忙擺手,跳到一邊,叫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就來看看他的病。”二嫂給她行禮哎,怎麼受得起。

  納南寧眉毛一挑,這小公主今天似乎有點不一樣,直起身來,等著如風問話。

  “那個,我現在能進去了麼?”如風撓撓頭,還有什麼禮儀嗎,怎麼還不帶她進去。

  納南寧更是怪異的看了她一眼,這小公主今天居然沒有問玉書。當下也顧不得細想,忙道:“我帶公主進去吧。靜飛聽說你平安回來,已經好多了。”

  房內,且靜飛半倚在床上,一看見如風進來,眼圈一紅,就要下床來。如風趕緊走快幾步,摟住了他。

  且靜飛把如風緊緊抱著,幾天來的憂慮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如風手足無措,回頭求救似的望著納南寧。

  納南寧也在後面苦著臉,她的皇子夫君,一直以來端莊高貴的人,也只有小公主有本事讓他失態了吧。看那人似乎有點喘不過氣來了,忙著上前安慰道:“別哭了,小公主不是回來了嗎。”一邊用手輕輕拍著。


  如風也可憐兮兮的求饒:“你不要哭了,求求你不要哭了啊!你不知道我剛剛有多慘,剛剛有人威脅我說,要是讓你哭了,我回宮之後也要哭回來。你這麼多眼淚,我怎麼辦啊?”貌似很苦惱的皺著眉頭,引得且靜飛“撲哧”一笑,終於紅腫著眼睛抬起來頭來,一面嗔怪著說;“你太女姐姐的威脅,能對你有用。”想了想,又補充道:“你要是真哭起來,准保心疼的就是她。”打量著如風,似乎沒什麼不妥,終日來懸著的心終於徹底的放下來了。

  順了順氣,這才轉過頭來問:“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不會又要再說一次吧,如風頭疼:“我不想說,可以不說麼?”眼前的人,讓她不由自主的想要任性,明明知道是無理取鬧,卻仍要任著自己的性子來。“我保證下次再也不亂跑了,就算要亂跑也要先告訴你一聲。”

  且靜飛看她的苦瓜臉,竟沒再追問,只握著她手說:“回來就好了。不想說,就不說吧。平安就好。”


  剛剛明明都沒有哭的,不知道為什麼一聽這話,如風突然覺得委屈無比,眼淚猛的就沖出來了,把眼前人一把抱住,如風哇哇大哭:“都是你,都是你,把我慣壞的。”且靜飛是這樣,奇風二哥也是這樣,明明就是妹妹不對,卻從來只會縱著,所以才會把妹妹縱得無法無天,任性得不顧哥哥的心情,最終,又要讓哥哥來承擔痛苦,和離別。

  看妹妹哭得肝腸寸斷,且靜飛心疼不已,忙拍著背,怕叉到氣了,一邊安慰著:“別哭了,別哭了,平安回來就好,以後二哥都不問了啊。”

  納南寧在旁邊看得直搖頭,這小公主被縱壞,跟這幾個哥哥不無關係。明明是小公主不對,自己貪玩不給消息,把整個京城弄得人仰馬翻,急病了皇后和二皇子,回來連個解釋都不給。看這架勢,似乎還是二皇子錯了,一直在那安慰。不禁暗暗擔憂起來,玉書本性高傲,以後又怎會事事順著小公主。萬一哪天這小公主對玉書膩味了,又看不慣這性子,可怎麼辦?

  如風哭得厲害,且靜飛一急,竟然咳嗽起來,納南寧倒了一杯水端上去,如風也顧不得哭了,連忙把脈。納南寧撫著夫君的背,一邊看著如風的動作說:“已經請大夫看過了,就是給急得。現在聽到你回來,已經是大好了。”如風放開手指,知道她說得不錯。不由得更是愧疚不安:“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知道錯了。”

  且靜飛微喘著氣,撫著胸口說著:“我沒事,已經好多了。下次別亂跑就行。”看樣子,已經很疲倦了。如風知道,肯定是擔心著她,所以沒有休息好,現在一放鬆,精神就不濟了。連忙上前說道:“那你好好休息,過幾天我再來看你。”

  本來還想和妹妹再說會話,奈何真的是很累了,且靜飛也只得點點頭躺下去。如風抬腳剛要走,“風兒!”且靜飛在身後叫道,如風轉過頭去,見且靜飛略帶希冀的看著她:“不給二哥道聲晚安麼?”,嘴張了張,如風響亮的說了聲:“那晚安了。等你精神好了我再來。”,大大的一笑,卻看見失望的神色迅速閃過且靜飛的眼眸。如風硬著心腸轉過身來,急匆匆的跨出門去。

  對不起,且如風的二哥,我的二哥,這個世界上,不,所有我曾經存在的世界上,都只有一個的。所以,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納南寧把如風送出門來,卻發現這小公主今天異常沉默。一直送到大門口,如風朝納南寧一禮,就要離去。終於忍不住,納南寧冒出一句:“公主,您今天沒有其他事了麼?”從紛亂的思緒中清醒過來,如風茫然的望著她說;“還有什麼事?”納南寧的臉色怪異無比,竟被她問得一愣,試探著說;“真的沒有其他事了麼?”如風仔細想了想,似乎沒啥事了,於是點點頭道:“真的沒事了,那我先告辭了。”

  一直到如風離開,納南寧都還在詫異狀態,這小公主今天竟然沒有問玉書,真是天大的怪事。一邊搖著頭,一邊回大屋去了。

  聽了納南寧的描述,納南潁是一臉喜意,一邊高興的說:“不問也好,省得到時候非鬧著要見玉書,我怕一群家將忍不住動手,傷了公主總是不好的。”一旁李賀也是大大的舒了一口氣。

  回到宮中,已是近晚飯的時候,老遠就看見柳月倚在門口。一見到如風回來,柳風已是不管不顧的一頭紮進她懷中,嚶嚶的哭起來。今天她似乎註定要被眼淚淹死,虧得紅衣綠衣謹記著她不愛他們近身的習慣,只敢在旁邊站著,卻也是紅了眼淚,在一邊猛抹眼淚。莫非今天的紅眼兔子要從一隻變成三隻?

  如風微微一彎腰,就把柳月抱了起來,柳月嚇了一大跳,連忙抓緊她雙臂,抬起紅腫的雙眼,抽泣著看她。

  她笑著說:“我怕你哭太久,站著累,所以抱你進去哭吧,坐在椅子上你愛哭多久哭多久。”

  柳月臉一紅,埋頭鑽她懷裏去了。這個懷抱,就是她,不是夢啊!她回來了,安然無恙的回來了。

  看旁邊紅衣綠衣欲言又止,如風趕緊發話:“不要問,我什麼都不想說。去準備洗澡水吧。”綠衣恨恨的瞪她一眼,轉身走了。

  知道他們也是擔心,如風忙補充了一句:“我什麼事也沒有。下次不會了。”綠衣已經走得遠了,也不知道聽到沒。

  夜晚,如風滿足的躺在床上舒服得直想歎氣,還是回家的感覺好啊!一轉頭,卻突然發現柳月抱著被子站在門口,如風騰地坐了起來,這是怎麼了?

  “我睡不著,我要睡在你門口。我怕你突然不見掉。”柳月看來有些緊張,一床被子已經被擠變形了。

  如風一愣,真覺就想拒絕,可一看見紅眼兔子深陷的眼窩,就心軟了。是啊,若是她有什麼事,這柳月勢必會被趕出宮去的,他無親無故,這世界上,也就只有她了。所以,這只紅眼兔子,才會這麼不安吧。

  “抱著被子上床來吧!”

  “不用,我,我就睡門口就好!”

  兩眼一瞪,“過來。”

  紅眼兔子乖乖的蹭了過來。如風一把拉過,把他按倒在床上,柳月緊緊閉著雙眼,心跳得飛快,幾乎要不會呼吸。如風扯過柳月手裏的被子,一抖,把他蓋上。柳月睜開眼睛,不解的望著她,如風微微一笑:“睡吧!”自顧自的睡了。黑暗中,兩行眼淚滑過少年的眼角,悄無聲息。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6 20:54:35

十五章 納南玉書

  剛剛才讓大家擔心了幾天鉽銬銀銡,蜵蜣蜱蜥雖然最終沒有什麼事,但如風覺得還是自動的禁幾天足比較好。於是白天嶇幓幛幗,墆墂墎塻帶著柳月去皇后那逛逛,下午賕賒赫趖,榷槌榱榑和大皇子或者太女姐姐嘮會家常,晚上槉槆榹榕,熙熐熂熉偷偷練一下心法,想想奇怪女人教的東西靼靺鞃鞀,綹緇綝綟當然,還少不得那個紅眼兔子。自那夜起,紅眼兔子就不回自己房間去睡了,非要和她呆同一間屋,還要拉著她衣角。如風也只得歎氣,一個拉著你衣角睡覺的人,你難道讓他睡床底下麼,當然也睡床上了,幸好這只是個孩子,要不然,她多虧啊!(可憐我們如風公主還沒有充分意識到目前的境況)

  轉眼間就到了中秋,惠啟王朝裏的大事,納南家的二女兒納南安,當今王朝裏最年輕有為的將軍,已經掃蕩完邊境大小騷亂,逼退來勢洶洶的東夷人,帶著赫赫戰功回朝了。

  聽綠衣講得口沫橫飛,如風不由得大為驚歎,原來納南家的人,真的個個受盡上天寵愛,一門儘是將才。在現代社會裏,有才能的男人,尤其是英俊多金又才華橫溢的男人,不也是多少少女的夢中情人?想到這裏,她笑著問綠衣:“這納南安,是不是也是這京城裏男子的閨中夢裏人?”

  “那當然啦,不僅是這京城裏的,就是整個王朝,也是少見的。”不過,綠衣口風一轉,“納南小將軍除了對玉書公子疼若至寶外,還沒聽說對其他男子有什麼特殊的。唉!這世上能有幾人,能及得上玉書公子啊。”


  如風的笑容微微一斂,話題又要提到這納南玉書身上嗎。提到就提到,可是為什麼眼前這三人要小心翼翼打量她神色。無奈的翻翻白眼,自己總不能大聲宣告:“我不是且如風,喜歡納南玉書的且如風已經死翹翹了”吧?別人信不信是一回事,就怕把她當妖怪抓起來火燒就慘了。

  中秋夜,皇宮一片歡騰。納南安凱旋而歸,皇上設宴御花園,朝中眾臣都要攜眷出席。紅衣綠衣替如風整著衣飾,柳月捧著披風在一旁站著。

  一切收拾停當,如風隨著前來通傳的宮人走了出去。卻忽然想起什麼,回頭一望,果然見那只紅眼兔子倚在門口,眼巴巴的把她看著。月光如水,涼風習習,那身影,卻是孱弱的孤單。今天,是中秋啊!

  “過來,”揚揚手,柳月沖了過來,慌亂的問:“怎麼了,是不是落下什麼了?”

  “沒有。”微笑著,摟上少年的腰,“走吧,我們要遵旨,攜眷出席。”

  少年身子一僵,沒有動,蒼白著臉低下頭去。後面紅衣閃出來,急切的說:“小公主,這于禮不合啊。柳公子,還沒有封號,不能去的。”

  柳月身子開始輕輕掙扎,如風一歎:“走吧,我說去就去。”也不顧反對,摟上就往前走了。

  紅衣一急,忙上前攔住:“公主,就是皇上不怪您!難道您就不怕玉書公子生氣麼?”要是玉書公子生氣,這小公主鬧起來,倒楣的還不就是他們這些奴才。

  “前塵往事,今天就一次了斷吧。”她不是且如風,她也不可能有機會和這世界上任何一個人白頭到老的。二哥和她,早已經註定各自半生,同時離去,還好,黃泉路上,想著有二哥同行,應該不會怕吧?只是不知道,朝代不同,黃泉路是否也有差別。

  紅衣一驚,看著小公主突然變得淒然的臉,有些說不出話來,一不留神沒攔住,如風拉著柳月就走了。心裏突然有些不安,今晚,要發生些什麼嗎?

  看著如風摟著柳月出來,皇上臉色一暗,狠狠的瞪她一眼。這個臭丫頭,今晚的慶功宴就是為納南家辦的,她現在帶著個青樓男子出席,不是存心讓她這個皇上難做嗎。旁邊且靜苑且靜庭也是撫著額頭各自歎息,自己妹妹,就不能讓人消停消停嗎?今晚看來,是夠熱鬧了。

  往人群中一看,果然納南家一眾人等,早已經氣得臉變色了,估計要不是皇上在場,幾個才剛才戰場上回來殺氣未退的家將就要衝上去好好理論一番了。

  被眾人眼光一打量,柳月一陣瑟縮。如風知他心意,伸手握住他的手,柳月抬起頭來,臉色有些發白。如風沖他一笑,緊了緊手,低聲說:“月兒,你要學會,陪在我身邊。”這一條路啊,已經選定你陪我走下去,怎麼能容你退縮。柳月握緊手中的溫暖,眼睛又開始發紅。

  酒過三巡,皇上突然朗聲道:“今夜眾位卿家得享此良辰美景,當感謝納南一家,衷心耿耿,護我僵土。納南安,上前聽封。”


  如風心中一動,終於主角上場了,不禁好奇向場中看去,二哥那一桌,站起一個年輕女子,紅衣似火,腰掛長劍,眉目之間,盡顯颯爽之氣。好一個俐落的女子,如風暗暗贊道,再往旁邊一看,血猛地往頭上一沖。如風站起身來,搖搖欲墜,臉上血色盡去,蒼白如紙。滿場譁然,如風突然聽不到四周人聲,她的雙眼,只能看得到那一個人。仿佛前世今生,她都只能看到這一個人,別的男人,即使耀眼如烈日,也從未入過她的眼啊。

  那個人,是她司徒如風一生的魔障,是她連死亡都無法忘卻的男人。可是,怎麼會,在這裏出現?

  喃喃自語著,她一步步往那人走去,有人擋在了她的面前,她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前進一步,淚水模糊中,她向前伸出手去,是你麼,寧遠,是你麼?

  可是就像無數次夢中一樣,他冷冷的站著,不曾向她靠近分毫,眼裏閃爍的,是鄙夷,還是厭惡。如風的手,緩緩撫上胸口,她的心臟病又要犯了麼?要不然,為什麼會覺得撕心裂肺的都是疼。

  她緩緩彎下腰去,只覺得痛得幾乎無法呼吸,抬眼看到的,仍然是重重人影后,那人的冷漠疏離。又一次,寧遠,你在冷冷嘲笑著我的痛苦嗎。

  且靜飛大駭,剛剛一看到玉書,如風像失了魂一樣沖過來,嘴裏不知道低念著什麼,被納南家家將擋住後,就一臉絕望的蹲下身去。他離得最近,趕忙一把扶住,卻覺得風兒渾身冰冷,似乎失去了溫度,當下眼淚湧出,一迭聲的喚道:“風兒,風兒,你怎麼了,我是二哥啊?”且靜庭,且靜苑也是一閃身沖了過來,且靜飛輕拍著如風的臉頰,顫聲喚道:“風兒,風兒,醒醒,我是二哥啊。你別嚇二哥,風兒,風兒。”

  “二哥?”如風似乎有些反應過來,回神似的盯著且靜飛,且靜飛心中大慟,又哭又笑:“是,是,我是二哥,我是二哥啊!”

   眨眨眼,如風有些清醒過來,看看眼前涕淚橫飛的人,二哥嗎?轉過頭去,再看看人群中,那淡雅高貴的男子,那長著的和寧遠一模一樣的臉的男子,“他是誰?”

  “他就是納南玉書。”輕籲一口氣,回答的是且靜庭。

  原來,他就是納南玉書啊!原來,且如風,我們一樣的可憐,都是愛上了不愛我們的人,並且,我已異世重生,且如風,也已魂歸離恨天,都是註定的,再無緣相守。

  且靜飛緊緊的挽住如風,有那麼一剎那,似乎覺得她就要撒手離去,無法驅散心裏的恐懼,只能緊緊的,緊緊的抓住。

  轉回頭,征征的望著且靜飛半響,那滿臉急切慌亂,如風伸手輕輕拭去他臉上淚痕:“這一次,不會讓你傷心。”那個人,是納南玉書,即使長著一模一樣的臉,他也,不是他。

  緩緩站起身,兩腳有些發軟,深吸一口氣,她朝著兩位哥哥微微一笑,向自己位子上走去。右手撫住胸口,原來,甯遠哥哥,我從未把你淡忘,你在我心裏,刻下的影子,早已深入骨髓,要怎麼,才可以,不再愛你。

  突然聽得皇上一聲大喝,如風茫然抬頭,只看到納南安直挺挺的跪在御前,滿場無聲。皇上站起身來,一字一句的說道:“你說什麼,再說一次。”





第十六章 我的二哥

  納南安握著拳頭,突然俯下身去:“皇上,臣斗膽,用納南家滿門榮耀,換納南玉書自由之身。自此之後,納南家可再不受封賞,為吾皇,征戰沙場,不死不歸。”  
         
         皇上氣得渾身發抖,冷笑著說:“好,很好,納南潁,你也是同樣意願麼?”

  納南老將軍也俯身跪下:“求皇上成全。”

  這轉變來得太快,剛才還熱鬧喜慶的場面,已然一片死寂。

  “聖旨已下,爾等竟敢抗旨?”

  此時,李賀也從席上站起,帶著一眾家將,跪下,齊聲道:“臣等早知罪該萬死,望皇上憐憫。”

  納南家,世代為將,滿朝文武,半數武將,皆出其門。這一跪下,已是黑壓壓一片人。皇上冷聲道:“用滿門功勳,納南一家,都同意麼?”

  除了且靜飛,其餘人都已經跪下,這意思,全都同意。如風苦笑,且如風,你這個混蛋,就這麼配不上那玉書公子。

  皇上掃一眼且靜飛,發話道:“納南卿家,果然全都同意麼?”

  納南寧臉色蒼白,納南潁咬著牙道;“不同意的,再不是納南家人。寧兒。”

  且靜飛渾身顫抖,咬緊牙關,卻硬是坐在席上,不肯移動分毫。他怎能,斷了風兒的愛戀,即使要他終身屈辱,他也不能。

  “納南寧!”納南穎又是一聲大喝,納南寧抬起頭,望著且靜飛,淚如雨下:“靜飛,你……. ”且靜飛把臉扭向一邊,不敢再看妻主的臉。對不起,可是我的風兒,其他人可以傷她,我卻不能,絕對不能。

  納南寧閉了閉眼,把頭貼在地上:“我納南寧,與二皇子成親數年,一無所出。今我,納南寧…,今我,納南寧……”,哽咽著,似乎再也說不下去。皇上的臉已經氣得鐵青,抓住龍椅的手,已經青筋突起。納南寧突然堅決昂頭:“今我納南寧,與且靜飛……. ”

  “等一下。”一聲大喊,氣氛頓時一緩,眾人看去,卻是如風從位子上站起來。她走到當中,面朝皇上,跪下:“您讓他們先起來,行嗎?這一次的事情,讓我自己解決。”

  皇上看著眼前這小女兒,以往畏畏縮縮的神情已經看不見,眼眶中,雖然是淚光點點,卻是一片清明。罷罷罷,女兒總要長大,就讓她自己處理一次吧,揮揮手,示意眾人站起。

  如風轉身走向且靜飛,且靜飛心下焦急,喚了一聲:“風兒。”

  靜靜的站在且靜飛面前,如風沒說話。這個男子,燦爛如朝陽,絕世風華,今天,卻甘心為妹妹受這被休之辱麼。如風沒有辦法想像,這個驕傲的男子,怎麼可以,在眾目睽睽之下,受下堂屈辱。

  這個人,是二哥麼,是用盡全部生命來維護她的二哥麼。冥冥之中,二哥也來了麼,她就知道,二哥怎麼捨得把她一個人丟在這裏。
  
  忍住眼淚,她開口,問這眼前的男子

  “如果,我不是你妹妹,你會不會這麼疼我?”

  “你不是我妹妹,你還會是誰?笨蛋!”

  “可是,你找了一個沒有你疼我的二嫂。”

  沉默半響:“我知道她疼弟若命,以為她會愛烏及烏。”

  “我的脾氣很壞很壞,做了很多錯事,你為什麼還要疼我?”

  “那又怎麼樣,你是我妹妹。”

  此情此景,與往事何其相似,這一刻,再無半分遲疑,如風投進了且靜飛的懷抱:“二哥,原來你真的是我二哥。二哥,二哥。”終於聽到了這聲二哥,且靜飛又悲又喜,連忙摟緊懷中的妹妹:“是,我是二哥。”

  “二哥,二哥。”如風一連聲的喚著,她深深虧欠的二哥啊,她永生永世也無法償還的疼愛。這一次,換我來守護你,絕不再讓你傷痛。

  抹抹眼淚,如風大大咧嘴一笑:“二哥,我不管做什麼,你都不會怪我麼?”且靜飛拭著妹妹臉上眼淚,含笑點頭。

  如風突然貼近且靜飛臉頰,低聲說:“那麼二哥,這一次,讓你看看,真正的風兒。”從這一刻,且如風就是她,她就是且如風了。

  緩步走向人群中,那一眼就可以識別的人。幾名家將站上前來,將納南玉書護在身後,如風停住,在幾個人臉上冷冷一掃:“讓開!”

  “放肆。”且靜苑一聲大喝,伸手按住了腰中長劍,她今晚已經忍夠了,管她納南家是不是軍中之主,她就要動手了。

  太女殿下殺氣一起,幾個人臉齊齊變色,終於猶豫著退了下去。

  如風走到了納南玉書面前,一步遠的地方,停住。這眉這眼,何等熟悉,都是她曾一次次輕吻愛撫的地方,抬起手,伸向眼前人的臉龐。那眼中迅速升起了厭惡和忍耐,如風的手,在快要接近他臉龐的地方頓住了,然後沿著輪廓往下滑動。那手微微顫抖,隔著空氣,能感受到那溫度。

  把手放下,如風看著眼前的人,眼中湧動的深情,是她曾經永不言悔的癡狂。可是,寧遠,是你,傷了我父兄,利用我,深深的傷害他們。你即使傷我體無完膚,我也絕不會怪你,可是你不該,傷了我比生命還要重要的人。從二哥用他生命換我重生的那一刻,我就已經知道,從今之後,我和你之間,再無可能,即使是愛戀,我也不能原諒我自己。
 
 微微一笑,眼淚一滴滴滾落而下,如風在心裏喚著寧遠,盯著眼前的男子,就讓他代你,與前塵往事作別吧!壓下心中湧動的狂潮,她開口:“上次,來不及跟你說再見。這一次,終於有機會站你面前,親口與你作別。從今往後,你就是自由之身啦。”

  納南玉書滿心不解,這小公主行事,今日似乎有些不同。默默地,他取下衣襟上的玉佩,那是他出生之時就已經賜下的,如風公主正夫的定親玉佩,遞到如風手中。

  如風握緊手中,還帶著體溫的玉佩,那樣,她才有勇氣開口,了斷且如風的,還有她的,一切前緣。

  她轉過頭對納南安笑道:“安小將軍,納南一家奔波征戰,保家衛國,這不世功勳怎麼能如此兒戲。你家公子的自由,我已經還啦,你留著你們的榮耀,犒勞眾將士吧。”納南安怔怔點頭,她對這小公主並不熟悉,一切傳言,都是家中眾人灌輸的。就連這次解除婚約,也是在母親授意之下為止,可是這小公主,她微微皺眉,她有沒有可能做錯了。

  如風卻不管不顧,等得納南安點頭,再向著納南玉書朗然一笑,猛然高聲說:“如果蒼天有眼,就讓我與眼前這男子,此後生生世世,情緣不續。”納南玉書,寧遠,我們都沒有辦法守候到老,只願從今之後,再無交集,才不會再讓疼我至親,受盡傷痛。

  “風兒。”且靜飛慌亂無比,風兒今日太奇怪了,該不會是受了什麼刺激吧?聽得呼喚,如風心中一暖,甜甜一笑:“二哥,我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麼幸福。”我終於也為你,做了一些事。

  掃過一旁納南寧,如風再看著且靜飛,說:“二哥,如果有一天,有人傷了你的心。那麼有些人,不要也罷,我二哥,是天底下最最驕傲的男子,絕不稀罕委屈求全來的幸福。如果真有那一天,風兒帶你去看江南的柔情山水,看大漠的落日風光,這天下的山山水水,風兒陪你一一領略。二哥,這一生,換風兒來愛護你,好不好。”
  
        且靜飛早已泣不成聲,只能拼命點點頭。納南寧心下一黯,曲身跪下:“靜飛,對不起,你知道我從無此意。今日之事,今日之事,你該知道,不是我心意。”

  淚水模糊了雙眼,二十年最大的喜悲,今晚都經歷了,且靜飛不知,該如何作答。

  “從你娶他的那一天開始,他的幸福,他的驕傲,都是你的責任。你怎麼能,讓他受委屈。”如風憤慨開口,她怎麼能容忍,她二哥,被人如此輕待忽視。

  納南寧朝著且靜飛,把頭往下一叩:“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靜飛,以後再不會發生。你相信我,好不好。”她也是滿心不願,可是母命難違,她已經是滿心懊惱。

  “起來吧。靜飛,今日之事,就此作罷。”皇后開口,輕歎一聲,這納南寧對靜飛也是真心實意,奈何此事,的確是難做。一步一步從高座上走下,慈愛的撫著如風的臉龐,他最疼愛的小女兒啊,今天,終於看到了成長。皇族的驕傲,這孩子沒辱沒半分。

  “風兒,今日之事,可會後悔?”

  “終生不悔。”那是她心底最真實的聲音,

  “好,好,好。”皇上撫掌大笑,突然高聲宣佈:“從今往後,如風公主與納南家,永無姻緣之系。”

  “不要。”又是一聲大喊。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6 20:55:18

第十七章 情深不能醒

  眾人大驚,皇上也變色,又來個搗亂的僬僕僎僦,綝綟綖緋待看到場中人影,卻一個個都呆住。

  納南潁大怒窫窬竮端,領頖頗颱厲聲喝道:“晴鈺,你不要命了嗎?”心下已是暗暗叫苦嘉嗼嘌嘀,麧麼鼻齊今晚已經惹得皇家大怒,後面還不知道怎麼善了。如今好不容易玉書婚約已解漅漡漇漁,蜷蜞蝕蜵這個庶出的兒子又要搞什麼。李賀狠狠一瞪侍君顧氏,顧氏已經嚇得雙腿發軟,他也不知道,納南晴鈺是做什麼了。

  “你是何人?”皇上冷然問話,身邊侍衛已經就要下去拿人。

  納南安慌忙跪下:“回皇上,此人是母親大人二房庶子,納南晴鈺。”

  如風也是愕然,小屁孩竟然是納南家的二公子,可是他冒出來是要幹什麼?

  納南晴鈺靜靜跪下,小臉一片堅毅之色,昂著頭,一字一句:“皇上,解除了大哥與公主的婚約,可是,不要決斷二家再無姻緣之系。”咬了咬嘴唇,看了看旁邊如風,朗聲說:“因為晴鈺要陪在公主身邊,不要名分,不計地位。我只要,陪在她身邊。所以請皇上,收回成命。”把頭望地上一磕,再不抬起。

  眾人大驚,這是一場鬧劇麼,一個婚約,差點拿滿門名望來解除,卻又有一個婚約,不計身份地位的想要成全。

  納南安大急:“鈺兒,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她納南家的功勞,可不夠再拿來跟皇上再講一次條件,這個弟弟怎麼自尋死路。

  “二姐,除了爹爹外,我知道只有您最疼我。可是,這一次我不能聽你的話了。”望著那邊明顯被嚇住的女子,嘴唇勾勾:“那個女子,是我自己選定的愛人。”

  這小孩發燒了麼?如風上前探探他的額頭,輕聲斥道:“你暈了麼?你難道不知道我名聲有多壞,風流花心,懦弱無能,還有,總之是被天下人恥笑的麼?”今晚打擊太多,如風已經語無倫次了。旁邊幾人明顯被嚇到,皇后撫頭苦笑,這孩子,有人自己這樣貶自己的?

  納南晴鈺看著她,眼睛被淚水洗刷得格外明亮:“可是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你是我見過,世間最好的女子。”

  如風大急:“那是因為你根本就沒見過幾個女子。”深鎖在內院的大家公子,除了家人侍衛,見過幾個異性,不會就這樣就以為是愛了吧。

  “我不管,反正我已經選定你了。”納南鈺抓上了她的手臂,換上了哀求語調:“我知道我沒有大哥風姿,可是我比他,更懂你。所以讓我陪你,好不好?”

  “不好,當然不好!”如風也是惶然,“你是不是生病了,被刺激到了?你不是最看不慣我,一見我就要吵架的嗎?”
  
  淚水滴滴滑下,少年悲傷低語:“那是因為看不慣你眼中,沒有我的存在。”

  如風愣住,眾人也驚住。納南晴鈺和這小公主之間,竟然還有別的淵源嗎?

  少年的眼睛裏,是癡,是狂,是不顧一切的絕然,也是深深淺淺的憂傷。他也不想的,這個世人眼中一無是處的皇家公主,納南玉書丟棄的女子,可是當愛情來臨,又怎麼能由理智作主。他的眼中,看到的,是烈日下她勞作的汗水,是為他下廚的溫暖,也是背他一路的體貼。點點滴滴,都叫他心動,都叫他沉淪,他只是害怕,她會忘了她的名字,也害怕,皇上金口一開,從此與她果真再無半點交集。所以他站出來了,即使會被她拒絕,即使此後清譽盡毀,即使淪為笑柄,他也不可以,任皇上斷了她與納南府之間的可能,今生今世再無半點希望。

  “對不起,”如風神色黯然,這少年一片深情,她終究是要辜負了,“可是,我不能。我這一生,註定情殤難愈,何苦再拉你陪我這一路。我的心太小太小,裝不下這許多人。所以,對你,註定的虧欠,我是個自私的女人,我不想欠你。所以,對不起。”

  明明早已知道答案,為什麼還是會覺得劇痛難忍,閉了閉眼,少年再一次叩下頭去:“皇上,我只是求,求您不要斷絕了公主與納南府的所有可能。這樣,我才會覺得,還可以抱著希望。”少年的臉上,明明綻放著笑容,卻讓人覺得比哭還要令人心酸。

  為難的看看如風,皇上也是頭疼,她家的女兒,不是才剛剛被人拒了麼,現在怎麼又有人如此委屈求全的想要,唉,年輕人啊,越來越看不懂了,不再理如風頻頻使來的眼色,擺擺手,道:“從今往後,如風公主與納南玉書再無姻緣之系。”沉默一會,“至於其他,就順其自然吧。”

  眼淚奔湧而出,少年咬緊了嘴唇,深深的吸氣,這樣很好,至少,還沒有讓人絕望。

  “你這是何苦呢?你是我見過,最可愛的少年,足以匹配這世間所有美好的女子。”扶起少年,如風歎息。

  “可是我,早已情深不能醒。”少年深深的凝視。

  “我確定,你是頭暈不能醒,”如風呆呆的回道。

  少年的胸膛氣得微微起伏,一把把她推開,大罵:“你才是頭暈的笨蛋。”突然覺得周圍氣氛有點怪異,看看自己手掌,再看看被他推得後退了好幾步正一臉苦笑的公主,大大的一驚,臉燒得通紅。他剛剛幹了什麼,好像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推了公主,還罵了她。可是明明是習慣了啊,偷偷瞄了瞄,旁邊看得一臉興味的,好像是皇上,那是怎麼樣,不會怪罪麼。

  雙腿一屈,就要跪下去,如風卻是一把扶住,“走吧,回你席上去,你再跪下去,保不定再鬧點什麼出來。”想想他的腳,也不知道好了沒有,索性半抱半拖的把他抱到了,嗯,二哥身邊。

  眾人就這樣目瞪口呆的看著,如風公主抱著納南家的庶子,回到了納南家的席上。少年的臉早已脹得通紅,渾身僵硬,她剛剛不是不要他麼,現在這又是幹什麼。可憐如風的心中,只想著這還是個孩子,沒有半分雜念,卻沒有想著,她現在其實也只有十六歲,只比眼前的少年大不了幾個月,而且,還是在這個女尊社會。

  且靜飛只覺得今天的一切都恍惚得不真實,他這是在看戲嗎,怎麼覺得越看越看不懂了。如風把少年放在他身邊之後,來了一句:“二哥,把他看好,這傢伙今天不對勁。”,少年立即怒目相向,正要還嘴,卻接到了納南潁氣急敗亂的目光,一驚,當下不敢再說話。且靜飛愣愣點頭,伸手握住了妹妹遞過來的少年的手。

  欣慰一笑,如風理了理少年剛剛被她弄皺的衣襟:“我說過了,你是我所見過最可愛的少年,你的愛人,必定是這世間最幸福的女子。”

  深深吸口氣,如風走到場中央,今夜她要將以後所有可能遇到麻煩,一次杜絕。跪下,堅定的望著上方皇上,皇后:“母皇,父後,風兒還有一個請求。”

  “說吧,今夜就什麼事情都一次說清楚吧。”皇上龍心大悅,這個女兒今天的表現,真正讓為人父母的驕傲。

  “母皇,您賜給我的姻緣,並沒有讓我幸福。”稚嫩的臉上,有隱隱的黯然,卻奇異的堅定有力:“所以我的姻緣,從今以後,要我自己作主。母皇,父後,包括姐姐哥哥,都不可以再干涉我的姻緣。”

  “風兒,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你是我皇朝公主,姻緣之事,侍君可由你決定,但是公主正夫,豈能隨意?”明顯大大的吃驚,皇上愕然回話。

  因為如果任你們定奪,毀掉的,就是某位男子的幸福,自我去後,孤獨終老。如風淒然一笑:“母皇,父後,我知道你們疼我,那麼就再多疼我一點吧,不要當我是皇朝的公主,就當我只是小女兒,不可以麼?”

  皇后的眼睛已經開始濕潤,皇上默然無語。

  “可不可以,只當我是你們最疼愛的女兒,縱容我任性,縱容我自由。不要讓我,再嘗愛而不得的痛苦,也不要讓我,對別人有被愛而不能給的虧欠。”今夜的月光,溫柔如水,那少女眼中流動的波光,是清豔絕倫的光華。

  “是,你不只是是我皇朝的公主,你還是我們且家,傾盡全力呵護的風兒。你愛的,你要的,有什麼不可以。”回答她的,是太女姐姐的溫暖擁抱。緊接著,掀起衣袍,且靜苑跪在了如風的身側,坦然無畏的目光,迎上了自家母皇的視線。

  另一側的光線微微一暗,跪下的,是且靜庭,身後有腳步聲響起,那風裏傳來的氣息,不用回頭,如風也知道是誰。

  “皇上,我們家風兒要的,有什麼不可以?”皇后喃喃低語,他寵冠六宮,得人豔羨無數,但又怎比得此刻心頭湧上的驕傲和幸福,一個男人最大的成就,莫過於此。誰說最是無情帝王家?他的兒女,個個舉世無雙!

  “是,有什麼不可以。祖制不就是拿來給人打破的麼?”回答的,是皇上略略沙啞的聲音:“如風公主的姻緣,不受皇室規條的束縛,結緣散去,全由吾女。”

  如風仰起頭,怕喜悅的眼淚模糊了視線,看不清家人的溫暖笑顏。二哥,你看到了麼,你的風兒,已享盡世間親情的極致。






第十八章 誰的秘密

  曲終人散。

  這一夜是誰得誰失,誰的幸福,誰的痛苦。

  回程的路上,馬車內,且靜飛一直盯著納南晴鈺細細打量,少年局促不安,幾次想要開口,卻又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只能故作不知的四處張望。

  “晴鈺,你和如風公主是怎麼認識的?”開口的,是納南安。今晚經歷的一切,統統大出意外,如今回想,仍然如在夢中。納南潁帶著眾人先行騎馬回府,留下納南寧納南安姐妹護送一堆男眷。顧氏從剛才開始就已經滿臉慘白,現在聽納南安問話,更加惶然,只能無助的看著自家兒子。

  少年看看且靜飛,抿緊了嘴唇:“那天落水,是她救的我。”

  “救了你,所以你要以身相許麼?”且靜飛移開了目光,淡淡問話。

  “才不是,”少年連忙反駁,急得又要跳起,卻被旁邊的顧氏一把拉住,看看父親已經驚懼到快要掉淚的臉,少年複又坐下,微垂著頭:“才不是呢。”卻又抿緊了嘴再不開口。

  “那麼你憑什麼認定了風兒?”且靜飛開始斷定,風兒失蹤的那幾天,肯定跟納南晴鈺有關係。哪有那麼巧,剛好就那幾天去了別苑住,在風兒回來之後也跟著出現了。更何況,如果他們在落水之後還有接觸的話,就只有可能是那幾天了。

  少年抬起頭,目光灼灼:“我的心告訴我,就是她。我終於知道,原來不管別人眼裏的她是什麼樣子的,我只看見她的美好,想要她記住我,想要她就算愛著大哥也能記住我。”還想要她,能再為我端一碗飯,再背我一程。

  顧氏揪緊兒子,訥訥不能言:“你怎麼能,怎麼能這麼大膽,說出這種話?”

  少年倔強的看著且靜飛,任由父親拉扯著。

  眼中隱含幾絲欣慰,且靜飛歎息:“風兒的確風流薄情,留連花街,你心性如火,當真不在乎?”

  少年眼中閃過異彩,且如風如此熱衷男女情事的原因,他早已知曉。她是身不由已,才會如此放浪形骸,可是他才不會替她解釋。不僅是因為她叮囑過要保守秘密,而是他私心裏,不為人知的理由。他才不要,讓更多人知曉她的美好,尤其是,尤其是讓她深愛的納南玉書。

  心裏升起了幾絲甜蜜,這是她與他之間才有的秘密呢!少年微笑:“我在乎,可是相比之下,我更在乎的,是能不能陪在她身邊。”轉過頭,看見角落裏正閉目養神的納南玉書,精妝玉琢的臉,即使同樣身為男子,也讓人讚歎。少年眼底有著掙扎,悄悄握緊手掌,低聲說道:“玉書哥哥,我只說這一次,今生今世只說這一次。你放棄了她,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

  納南玉書微微一震,睜開了雙眼,忽地笑了,笑的雲淡風輕,又閉上了眼:“我也只說這一次。你認定了她,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

  少年低頭不語,任發絲遮住了臉上悲傷笑容,對不起,玉書哥哥,這個人,是你自己放棄的。

  此時的如風,也正走在回宮的路上,夜色清涼,月光撩人,身後的柳月,走路走得悄然無聲,就像是一個動著的影子,幾乎感覺不到存在的氣息。

  到了寢宮,如風卻不進去,而是坐在了宮門口的石頭上,將旁邊拂拂了灰塵,拉著柳月坐下。柳月乖乖的坐下,如風則順勢將背在了柳月身上,身後的人立刻僵住,一動不敢動。

  “你太緊張了,我靠著很不舒服。”如風閉著眼睛說。

  身後的人立刻動了動,肌肉漸漸放鬆下來。

  一時寂靜無聲,柳月幾乎以為如風已經睡著了,卻忽然驚覺脖子上涼涼的,伸手一摸,卻是懷中人眼角紛紛滑下的淚珠。一驚:“風小姐?”

  “怎麼辦呢?柳月,我覺得心裏好空好空,空得幾乎要消失一樣。”哽咽著開口了,是如風的聲音:“你知道嗎,我那麼愛他,從見他第一眼開始,就已經開始愛上,一天比一天更愛。我的心裏,滿滿都是他,我以為,會這樣一生一世,甚至以後生生世世。可是,為什麼他不能愛我呢,為什麼不愛我……”淚水止不住的湧出,如風只想哭著,哭盡所有傷痛。

  柳月擁緊如風,把頭埋在她發間:“風小姐,你不要哭,讓月兒替你流眼淚,好麼?”因為你的眼淚,會讓我心碎。

  如風微微扯了下嘴角:“笨蛋,眼淚有人替流的麼?我只是不習慣,不習慣這不能愛他的日子。我今天終於跟他說再見了,以後,真的不能想他了。”是啊,甯遠哥哥,以後真的不能想你了,你就真的只是哥哥了,是隨風姐姐的愛人,你的快樂,你的傷悲,從今以後,都是她的責任了。所以,你們一定要幸福才可以。

  拉住少年的手,“月兒,你會陪我的吧?”

  “是,風小姐也好,如風公主也罷,月兒都會一直一直陪著。”

  如風滿足的歎息,真好!在這寂寞夜晚,還有人相陪。抬頭望天,萬里長空,一輪明月,幾顆星星。

  忽地站起身,低頭笑道:“月兒,今晚謝謝你,我送你個中秋禮物,好不好?”
 
     不管柳月迷惑的臉,彎腰抱起,一個縱身,竟躍上假山。柳月一聲驚呼,卻被如風嘴唇堵住,只覺得一片柔軟酥麻,頓時無法言語。還好,沒有吵到人,如風暗暗鬆口氣,幾個起落,消失在夜色裏。今夜,就當新生,不醉不歸。

  中秋的晚上,家家酒樓爆滿,如風連找了幾家都沒地兒了,不是吧,難道喝個酒,還要她拿出公主的身份來搞個特權?無可奈何的,就隨意的坐在街頭的酒攤上了。

  一直到坐下,柳月都還低著頭不敢看她,臉紅的似要滴出血來似的,一雙手已經要把如風的衣角揉爛了。如風喝了口酒,辣辣的,熱乎乎的從喉嚨一直燒到胃裏,並不好喝,卻奇異的覺得痛快。一邊欣賞著這難得的少年臉紅景像,現代社會要見著已經很難了。可是再想想,也覺得很奇怪,這柳月,不是在青樓待過嗎?就嘴唇輕輕一碰,也臉紅成這樣?

  “哎!“忍不住好奇,把臉湊近了柳月;“問你個問題好不好。”

  鼻端傳來悠悠酒香,柳月只覺得臉上溫度又上升幾分,只能慌亂點頭。

  “你們這,男人怎麼生孩子?”

  “轟”,柳月只覺得渾身血液上沖,窘得直想找個地洞鑽下去。這種問題,怎麼好提出來問,而且還在這種場合。抬眼望望,幸好四周的人都離得比較遠,沒有人注意到這裏。正想鬆口氣,卻忽然心頭一暗,滿腔羞意盡去,只覺得心頭糾緊得快要死掉,就因為他是青樓出身,所以她毫不顧忌他名節,在大庭廣眾之下出言調戲麼?  

      正納悶眼前的男人怎麼會突然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卻聽得他顫抖著出聲:“小姐,不是說不在乎柳月的出身麼。怎麼還要,還要如此羞辱?”

  念頭一閃,如風忽然明白了柳月在想什麼,不由得苦笑,她這不是隨口問問麼,卻不小心戳到他死穴。只能伸手攬住那邊正黯然神傷的男人,低聲說:“我只是好奇而已,你知道我生了場病,以前好多事都記不清楚了,宮裏人多口雜,我一直找不到機會問,今天剛好只有我們兩人,所以我才問了。”歎了口氣,繼續說:“我已經說過,你的過去我統統不在乎。我要是真的在意,就不會那麼隨便在你面前提起這些事了。就是因為真的不在乎,才不會想到要避忌。月兒,你明白麼?”

  望著眼前緊盯自己明顯小心翼翼的如風,柳月微微點了點頭,覺得心又開始緩緩跳動。

  舒口氣,看來要完全解除他心結,還需要一段時間啊。端起碗,還是喝酒好了,省得又說錯話。

  靠在如風懷裏,柳月臉色漸漸正常,看著如風默然無聲的喝著酒,少年抬起嘴湊到如風耳邊:“小姐,真的想知道麼?”

  如風怔住,狐疑的點頭,他剛才不是不肯說麼。

  臉色微微泛紅,柳月鼓足勇氣,聲如蚊訥:“就是那個,妻主要男子懷孕時,給他喝下金玉湯,再,再行房。藥效可以持續月餘,嗯,若是這期間,機緣巧合,男子就會有孕。然後,然後懷胎八月,等得胎兒成熟,會從肚臍處生出一條縫,孩子會從這條縫生出。”終於結結巴巴說完,卻看到眼前的女人處於呆愣狀態。用手輕輕搖了搖,小聲呼喚:“風小姐?”

  如風回過神來,一臉震驚,太不可思議了,這樣也行,不由得打量著柳月幾眼,男人懷孕啊,什麼樣子。

  柳月只覺得那眼光讓人火辣辣的不自在,略微往往如風懷裏縮了縮,正要說什麼,卻看見如風迅速伸手一擋,一個不知從何處飛來的碗就跌落到身邊,砸得粉碎。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6 20:55:53

第十九章 不醉不歸  

         抬頭望去,卻是幾個女人搖搖晃晃的走過來,看那裝束蜭蜩蜸蝃,嘗嘂嘒嗽應該是軍中的士兵。其中一個女人笑嘻嘻的對同伴說:“看吧,我說吧銫銑鋮銕,樄榐槁榓那小子還不錯。”,旁邊幾個人連連起哄毃毾氳滱,肇膉膌膏徑直朝如風走來。

  如風張大了眼睛,女人調戲男人?目標還是塽墉塵壽,管箜箅箑她懷裏的柳月?

  “哎,美人,你叫什麼名字?叫聲姐姐來聽聽。”女人打了一個嗝,在旁邊位子坐下,盯著柳月望道。

  柳月越加往如風懷裏縮了一下,雙臂摟著如風的腰,把臉緊緊的埋在她胸前。

  “老大,小美人好像已經有主了呢,不理你哦!”瘦小身材的女人撫著下巴道。

  “嘖嘖嘖,這張臉長得,竟跟男兒樣,該不會是男扮女裝的吧?”旁邊女人打量了如風半響,竟伸手過來摸她的臉。

  如風眨眨眼睛,看來這個女人不想要命了,她要不要成全呢?嘴角泛起笑意,女人的手快要碰上她的臉了,暗暗握緊左手裏的碎銀,一動……

  “砰”,“砰”,“砰”,離她最近的三個女人通通被摔出去老遠,如風疑惑的看看左手,她似乎好像還沒有出手吧!

  事實上,她的確沒有出手,因為,有救美的英雄出場了。也是個女人,著黃色軍服,正面無表情的盯著那三個正在爬起來的人。


  “什麼人,敢動納南旗下的軍士,不要命了麼?”女人罵罵咧咧的起身,待起來看清楚,卻鄙夷的笑了;“我還以為什麼人呢,原來是驥山營的。哼哼哼,怎麼,營裏吃了睡睡了吃的,想想要出來遛達遛達了嗎?”四周好奇看著的人,也開始竊竊私語。

  看見眾人表情,女人越發得意:“驥山營的人啊,還不如早點回家抱男人奶孩子算了,浪費皇朝的糧食啊!”

  “滾!”冷冷一聲大喝,剛剛才爬起來的人,又圓球樣滾出去老遠。幾人一看情形不對,忙上前扶起。女人擦擦嘴角的泥,狼狽不堪的推開扶她的手,惡狠狠的丟下一句:“咱們走著瞧!”,領著眾人,大踏步的走了。

  黃軍服的女人不發一言,就要往旁邊一桌坐下,誰知其中一人竟站起道:“那個,對不起,我們還有人要來,位滿了。”

  女人一怔,又往旁邊走了幾步,誰知那一桌的人也迅速把頭扭開,裝作沒看見。呆立半響,女人低下頭,就要往大街上走去。

  “哎,我這兒還有位子。”如風高聲招呼道。女人回頭,詫異的看看她,如風揮揮手,笑顏如花:“姐姐,你酒都還沒喝就要走麼?我可一個人叫了兩壺酒呢!”  女人愣愣,還是移著腳步走了過來,坐下,如風遞過一壺酒。女人二話不說,提起酒壺就往嘴裏灌。

  如風張大嘴:“好帥啊!”咽了下口水,“姐姐,怎麼稱呼?”

  “秦介。”二個字丟出,又是一大口酒。

  “哦,秦姐姐,剛剛真是謝謝你了啊!今晚你喝酒,小妹作東啊!”

  女人冷冷瞟她一眼,不答話。

  如風摸摸鼻子,再接再勵:“姐姐,你剛剛得罪的那幾個人,是什麼厲害角色嗎?大家好像都很怕她們哎。”

  回答她的,依然是喝酒入口的聲音。

  無奈,如風也拿起酒壺,笑道:“姐姐,那我陪你喝酒吧!”跟著喝一口下去,嗯,好辣。她伸伸舌頭,卻看見秦介正一臉莫測高深的盯著她,忙嘿嘿一笑把酒壺放下。

  “你不知道驥山營麼?”終於開口了。

  如風搖搖頭,有什麼古怪嗎?

  秦介扯扯嘴角:“怪不得。”又是一口酒喝下,“那今晚就陪我喝個痛快吧,不醉不歸!”

  如風苦著臉,也跟著喝了一口。秦介微微一笑,又是一口…….


  不知道喝了多少,如風只記得迷迷糊糊中攀著秦介的肩膀約好了哪天要去驥山營參觀參觀,秦介哈哈大笑後,說一言為定,怕她不來總要拿個信物。再然後,如風拍拍頭,只覺得暈暈沉沉的難受,看看四周熟悉的擺設,她是怎麼回來的了?

  再然後,往旁邊一掃,大叫一聲,猛地從床上蹦起,結果連著被子一起掀了開來,柳月一絲不掛的身體立刻呈現在眼前,如風又驚叫一聲,忙把被子放下。

  “公主,怎麼了。”紅衣的聲音立刻從外間傳來,緊接著,就聽見走近的腳步聲。

  “不要進來。”如風嚇得立刻鑽進被窩,對著外間大叫。

  腳步停住:“公主?”

  “沒事了,不要進來。”如風喘著氣,吩咐道。只覺得旁邊一動,她轉頭,只看見柳月的眼睫毛扇扇,接著慢慢睜開來。一眼看見如風的臉近在咫尺,先是一驚,近而大紅。

  如風緊張得渾身只冒汗,兩個人都沒穿衣服,眼前少年臉突然紅成這樣,她酒後亂性了嗎?可是她明明沒覺得自己身上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啊?

  “咳。”如風清了清嗓子,低聲問道:“我昨晚怎麼回來的?”

  柳月飛紅了一張臉,顫聲道:“您昨晚喝得大醉,月兒雇了轎子,送您回來的。”

  糟糕糟糕,聲音都沙啞了,如風只覺得頭更疼了,拼命回想,卻什麼也想不起來。“那麼,是誰替我換洗的。”

  “您昨晚揪著衣服,誰都不讓近身。”

  心下一松,還好還好,原來自己根深蒂固的思想還沒變。

  “可是,”柳月頓了頓又繼續開口,如風一口氣還沒來得及舒出就堵在嗓子眼,還有可是。“您後來自己脫了衣服洗,洗了很久也沒出來。”少年只覺得心跳得飛快,不敢看眼前如風的臉,“紅衣綠衣很擔心,就叫我進去瞧瞧。就看見您睡著了。月兒一個人扶您不動,就叫了紅衣幫忙一起把您扶床上了。”閉了眼,一口氣把話說完了。卻發覺半天沒回音,柳月睜開眼,卻發現如風已經僵住,臉色怪異。

  “公主?”輕輕的喚道。

  “那麼後來呢?”如風深吸一口氣,還有什麼打擊一塊來吧。

  “後來睡到半夜,您口裏嚷嚷著熱,就把,就把月兒的衣服也脫了。”柳月聲音越說越小,如風要把耳朵貼到他臉旁才聽得到。

  如風只覺得臉上熱得血管要爆掉,卻發現少年只顧著自己臉紅,根本無意再往下說,那她到底有沒有和他那個什麼啊?剛才太快沒有看清楚,不管了,如風一把掀開了少年身上的被子。





第二十章 萬里長空

  “小姐!”柳月驚呼一聲。

  但見光潔如玉的身軀上,沒有一絲痕跡,胸口正中,紅色的守宮痧很是顯眼。大大的舒了一口氣,如風慌忙把被子放下,還好,還好,總算沒什麼事。伸手擦擦額頭,已經隱隱冒出的冷汗。

  少年怔怔的望著,雙手絞緊,一臉的蒼白。原來小姐擔心的,竟是這個嗎?怪不得夜夜同房,卻從來不肯碰她一下,卻原來,是根本不願意。緩緩閉上眼睛,掩去就快奔湧而出卻不能讓她看見的傷痛。

  膽戰心驚的坐在桌子上,如風喝著紅衣端過來的粥,只覺得尷尬無比,她昨天被這兩個人看光光了。偏偏又還不能責怪,真的是有苦說不出。旁邊的柳月,從剛剛起床開始,就白著張小臉,什麼話也不說,讓穿衣就穿衣,讓吃飯就吃飯。這不,端著碗粥就喝粥,沒看見夾一筷子菜,似乎要把整張臉都埋在碗裏了。

  微微皺了皺眉,如風把碗放下,把椅子拖到了柳月身邊,歎口氣問道:“這是怎麼了?我昨晚說錯話了?”

  可憐兮兮的搖了搖頭,紅眼睛抬起看她一眼,又迅速垂下。

  “那這是怎麼了?”繼續低聲下氣。

  沒有說話,只看見一滴滴液體落下,暈染了衣袍。

  努力的回想,酒這個東西真的是害人啊!原來她醉後有喜歡脫人衣服的怪癖,以前怎麼就沒發現呢。

  好吧,在這個社會來說,似乎真的是她做錯了。把柳月手中的碗取下來,抬起淚痕斑斑的小臉,溫柔拭去:“月兒,我什麼地方做錯了,你要告訴我。你自己憋在心裏,讓我猜來猜去,你難受我也辛苦。那個,昨晚我喝醉了,做了什麼事也不知道。對不起了,以後我再喝醉,你就離得我遠遠的,不要管我,好不好?”

  “不好,一點也不好。”柳月心裏又驚又痛,緊緊摟住了如風的脖子:“不要不要我,不要趕我走,不要,不要丟下我。”臉貼在她脖子上,熱乎乎的灼得她心痛。
  
        如風被少年突如其來的擁抱嚇得一愣,聽得懷中人的哭聲,心頭暗歎,雙手環過少年纖腰,輕輕摟住了他:“月兒,不要怕。我既承諾了你,就永遠不會把你丟下。你相信我,這麼多的眼淚,是存心讓我心疼嗎?”

  少年只哭得渾身顫抖,似乎沒把她的話聽進去。如風的手從腰往上滑,抓住少年雙肩,輕輕推離少許,少年閉著雙眼,不停的抽泣。如風只覺得心裏又酸又軟,俯下頭去,輕輕的吻住了少年的唇。

  少年明顯僵住,卻在如風溫柔憐惜的輕吻裏,慢慢放鬆了身體。

  良久,兩人分開,柳月喘著氣睜開眼,卻看見了如風笑咪了的眼睛,又羞又急的把頭埋回如風懷裏,不肯出來。
  
  還好,終於不哭了。聽著胸口處傳來的另一顆心跳聲,如風摟緊了柳月,靜靜的坐著,享受這難得溫馨。

  “小姐,您什麼時候去驥山營?”柳月從如風懷中抬起頭來,低聲問她。

  如風迷惑的看回去:“原來是真的啊,我只是模模糊糊的記得好像有這麼回事。算了,喝了酒說的話也不定算數,有空再去吧,也不知道是什麼地方。”

  “不行。”柳月一著急,居然從她懷裏掙了出來:“您一定要去,因為你給了那人您的定親玉佩作信物。”

  不是吧?如風隨手一摸,果然,那塊代表公主正夫的玉佩不見了。臉一下子苦成一團:“這下子不去也不行了。對了,那個驥山營是個什麼樣的地方,怎麼昨天那些人似乎很看不起的樣子?”

  柳月又偎進她懷裏,將他所知道的細細道來。原來這驥山營,其實也算是個軍隊,奈何從成立那天開始,從來沒完成過一次任務,後來就漸漸的發展為各個軍營犯了錯的,資質太低的,各將軍不想要的,通通踢到這個營來了。平時做的事就是給其他軍隊當當靶子練練手,戰事完了之後打掃打掃戰場,實在人手吃緊的時候再去當一下夥頭軍。總而言之,就是一個軍隊的垃圾營,進了這個地方,就再無前途可言,在整個王朝,誰家的人進了這個營,都會覺得自己低人一等,受人嘲笑的。

  “既然如此,為什麼還會有人呆在驥山營裏?”如風只覺得萬分不解。

  柳月苦澀一笑:“因為有很多人想要生存,驥山營再差,還會付給軍響。”

  如風安慰的握住他的手,繼續問道:“那麼王朝為什麼還要養著這個軍營,如你所說,早已失去戰鬥力和威望。還留著做什麼?”

  “還要留著,作為警示其他軍營用,而且徵兵時間為五年一次,若是招進去的人犯了小錯,或實在是資質太差,直接趕走太無情,總要有個地方收容的,等到五年期滿再離開。”

  恍然大悟的點頭,怪不得那天眾人都不願跟秦介同桌喝酒,原來驥山營在人們的心目中,名聲那麼壞啊。反正自己的形象也好不到哪兒去,似乎還挺配的。不過,要是給那幾個護妹成癡的人知道了,肯定是去不了的,那要怎麼樣去?又偷偷的?

  讓柳月保守秘密,她自己換了身衣服,說是要去逛逛街,果然收到了紅衣恨鐵不成鋼的歎氣和綠衣強烈的鄙視眼神。柳月抿緊了嘴看她裝,一雙大眼卻盈滿了笑意,她偷偷的眨眨眼睛,拒絕掉綠衣的陪同,大搖大擺的出宮去了。當然,皇宮裏的大人物們收到的消息是:小公主耐不住寂寞,要故地重遊了。

  按著柳月說的地點,如風找到了驥山營所在的地方,可是,這是軍營麼?

  營門口無人站哨,沿途看見的人都懶散的晃悠著,看見她也就瞟一眼問都沒人問。偌大的操練場上空無一人,遍地狼藉,風一吹,落葉紛紛,如風伸手取下沾在臉上的一根雜草,四處張望。

  好不容易逮著個人:“請問,秦介在哪?”

  來人將她上下打量一番,鼻子裏“哼”一聲:“又來個犯錯的。秦介啊,在後面洗衣場。”搖頭晃腦的走了。

  如風將自己上下看看,再摸摸臉:“我難道就長了個犯事的臉?”

  幾經辛苦,問了好幾個人,才終於找到了洗衣場,果然,秦介和一個,呃,男人正在洗著一大堆衣服。如風吸了一口氣,果然是個男人,稜角分明,劍眉星目,放現代,那絕對是讓人流口水的大帥哥。男人無意間抬眼,看見了她,明顯一愣。如風趕緊收回目光,俺可不是花癡,只是突然遇到了這久違的陽剛美,有一點點想念而已。

  秦介似乎發覺了身邊人的怪異,順著他視線往回一看,也愣住:“你怎麼來了?”

  如風撓了撓頭,訕訕笑著:“昨天不是跟姐姐約好了,所以我就來了啊。”

  沉默,承受著兩人怪異的目光,臉上的笑容快要掛不住了。.

  “傻丫頭,酒後之言怎能算數呢?”還是冷冷清清的話,卻奇異的帶著笑意。秦介大踏步走過來,“走吧,謝謝你陪我喝酒,今天我請你。以後別再來啦。”
  
  果然不請自來,被人討厭了啊,“抱歉,秦姐姐,我來得有點冒昧,但……”

  大聲一揮,卻是秦介阻止了她:“你誤會了。看你衣著談吐,該是好人家的女兒,來這裏名聲不好。”黯然一笑,儘是苦澀。

  跟在秦介身後,默然往前走。突起,旁邊有人的聲音傳入耳底,說的似乎是納南家。秦介頓住,如風也只好停下,仔細聆聽。

  “哎!知道不?納南家公然在皇上面前請旨,要求如風公主退婚。”

  “那當然了,玉書公子才傾天下,納南家怎麼捨得辱沒了他。”

  “唉!還是我說,人家納南一家,多風光啊,連皇上都得讓著三分。當軍人,就得當那樣,才算得上揚眉吐氣。咱這,回家都不敢給旁人提俺在這當著兵。情願做納南旗下的一個夥頭軍,也比驥山營裏的都尉強。”

  秦介突然起步往前走去,死死咬著嘴唇,似乎壓抑著什麼,只是越走越快,到後頭,如風已經小跑著才能跟上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秦介才轉過頭來,不自然的笑笑:“走吧,姐姐請你外頭喝酒。”

  如風深深看她一眼,突然大聲說;“姐姐,你請我騎馬吧。我想騎馬,騎驥山營的馬。”

  秦介愣住,如風宛爾一笑,晴空萬里,不留一絲浮雲。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6 20:57:39

第二十一章 驥山軍營

  縱馬向前奔去瑣瑪瑲瑰,殞殟毄毃風聲在耳旁呼呼作響,兩邊景物快速閃過。如風貼著馬背鄧鄯鄰鄲,蝂蜭蜩蜸提繩縱韁,這一刻畽疑疐瘦,飹馜馝馻什麼都來不及想,只需要用心感受摸摷摍摟,歌歋歍殠這禦風而馳的感覺。

  渾身都被汗水濕透,速度漸漸放慢瑱瑭瑤瑵,駁駇駃骱如風從馬上直起腰來,朝著同樣大口喘氣的秦介喊道:“姐姐,要不要比一回,看誰最先回營。”

  眼中眸光一閃,秦介略略頷首,“開始。”話音未落,人已經提轉馬頭往回路奔去。

  “啊,姐姐,你耍賴。”風裏,傳回來的,只有爽朗笑聲,兩道身影,氣勢如虹,在草原上起伏。


  路的終點,是操練場,站得黑壓壓的,竟是驥山營的士兵。那麼大一群人,看見她們回來,竟然鴉雀無聲。這氣氛有點詭異,偷偷看秦介一眼,竟是面無表情,撇撇嘴,又耍酷!

  翻身下馬,人群中突地冒出個聲音:“無聊!”,是個中年女人,打量她幾眼後,揚長而去。其他人也開始三三兩兩的離開,卻再無人開口說話。

  秦介翻身下馬,目不斜視:“走吧,運動了一下,可以去喝酒了。”

  “哦!”如風有點摸不清楚狀況,不明白怎麼剛剛還很多人的操練場,忽然就又空了。

  這一路,如風走得極不自在,雖然她平時也很招人注意沒錯,但也不像今天一樣老被人偷偷打量,那眼光,說不出的怪異。

  進了秦介的營帳,如風大大的舒了一口氣,渾身發軟:“姐姐,我情願再和你賽馬十回,也不願再和你走這麼一段路。”

  沒有聽到回話,如風奇怪的看向秦介,卻見她怔愣的盯著帳頂,不知道想著什麼,一動不動。清咳一聲,如風把手伸出在她面前晃晃:“姐姐。”

  秦介回過神來,不自在的笑笑:“我只是在回味,剛剛縱馬飛奔的滋味。”

  “姐姐,”如風走到秦介而前,拉她坐下:“今天在我來之前,姐姐沒打算騎馬吧?”

  點頭,秦介不解的看著她。

  “我來了,作了一點小的改變,姐姐就變得這麼開心。那麼我不明白,為什麼姐姐不每天讓自己過得開開心心的呢。明明就是自己可以決定的,不是麼?”

  秦介看著她,突地澀然一笑:“是個不解世事的小丫頭啊!”轉過頭向門外揚聲道:“哥,進來吧。”

  簾子一掀,進來的,是剛剛那個帥哥,端著一盤食物。

  秦介微微一笑,“這是我兄長,秦簡。哥,這是我新認識的妹妹,叫……?”眉頭聳起:“忘了問了,妹妹怎麼稱呼?”

  原來昨晚連名字都還沒有說,自己就和人約好,還把訂親玉佩當給人了,如風好笑:“我叫風如。”還是不要說真名了吧。且如風,拜你所賜,臭名昭著,天下皆知。

  “好,風妹妹。今天算你有口福,可以嘗嘗我哥的手藝。”

  如風好廳的再看了一眼帥哥,不是說女尊麼,怎麼男人還可以參軍?帥哥放下盤子,略略點頭示意,就要往外走。秦介連忙喊住:“哥,過來一起吃吧。”再看看如風:“妹妹介意不?”

  如風連連搖頭,人家做的飯哎,她還有資格說不嗎?三人坐定,如風夾了一塊紅燒肉放進嘴裏,嗯!滑而不膩,的確不錯。忍不住又夾了一塊:“好好吃啊!秦哥哥,你好厲害,難得碰見過男人居然做飯做得這麼好的。”真是個標準的模範丈夫啊,如風極其佩服的想著。

  正吃得津津有味,忽然接收到兩人詫異目光,一愣,才想起在這裏,男人做飯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又忘了,懊惱的抓抓頭。

  “妹妹家世很好吧?”還是秦介替她解了圍:“所以身邊男子必定不用親自下廚,不知道是正常的。”

  訕訕一笑,如風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公主的家世,算是好的吧!

  不知不覺,大半壺酒就下了肚,秦介忽然一歎:“還是家世好重要啊!我哥哥若是生在大戶人家,即使容貌不如人,憑這般人品才華,必定早有婚配了,哪能為了養家糊口曲身這驥山營。“語氣哽咽:“入了這裏,以後豈能還有良緣,都是我這做妹妹的無能。”秦簡目光微暗,拿著酒給妹妹倒上:“現在很好!”

  如風一口酒憋在嘴裏,差點沒吐出來,這秦簡長得這麼禍害,他們還嫌不夠好?很辛苦的把酒咽下去:“姐姐,秦哥哥長成這樣了,你們還嫌不夠?你們好壞也給別的男人留條活路吧!”真是貪心不足了,如風搖搖頭。

  兩兄妹暫態呆住,秦簡看看如風,又扭頭把目光掉開,沒有說話,默默的抿了口酒。秦介瞠目結舌,看一眼自家哥哥,再看看如風:“妹妹,你是說我哥哥長得很好?”


  認真點頭:“那當然好了,姐姐,你們好貪心。”

  秦介拍手大笑:“我也覺得哥哥很好,妹妹真是有眼光。”一昂頭,又是一杯下肚,心裏卻糾結的疼痛,自己哥哥的確很好,偏這相貌,無時下男子的半分嬌柔,世上能有幾個女子能看他入眼,靜靜領略他的好。

  突地想起那塊惹事的玉佩還沒有拿回來,如風問道:“姐姐,昨晚我們約好今天喝酒了,我已經來了,那……”

  “對,妹妹是個守信的人,沒想到就那麼一句話,妹妹居然就來了。”話還沒說完呢,就被秦介給打斷了,大掌一下拍在如風肩上:“我已經好多年沒有同驥山營以外的人有過來往了。在這裏,被人遺忘,被人恥笑。”聲音漸漸低落,忽地又呵呵一笑:“所以妹妹今天光憑酒後一句話就如約而來,我是真的很高興,太高興了。”笑得癲狂,也笑得淒然!

  如風一個“那”字之後,再也沒法把想說的話說出口,此情此景,她難道要說她之所以來是因為那塊玉佩麼?

  秦介端著酒,吃吃笑著:“妹妹,你知道麼,我秦介當年也是雄心萬丈,要一展抱負的。卻沒想到天意弄人,竟落到這般田地,害我兄長拋頭露面,害我家人顏面盡失。從今而後,只有這美酒伴我,了此殘生。”一口酒飲下,只覺得緩緩流水的液體,可以彌補有些失落得永遠無法填滿的空間。

  秦簡眼眶微紅,伸手握住秦介猶自顫動的手。秦介睜著迷糊雙眼:“哥,其實現在這樣也很好,至少躲在後方,不用受戰死沙場的苦。不過,真的很想感受一下,兩軍對陣時熱血沸騰的感覺啊!”

  簾外略有響動,如風側身回望,風揚起的空隙裏,可以看到帳外站著的,正是先前罵她們無聊的女人。看見如風的視線,那人略略一驚,瞪她一眼,走了。

  秦介還在笑著,直笑得渾身發顫。如風怔怔的看了半響,忽地嫣然一笑:“姐姐,你以前是要一直想著做大將軍麼?還是姐姐這樣的人有志氣,不像妹妹,別說揮刀上戰場,就是拿張弓,也是顫巍巍的拿不動。老被人笑呢!”想起以前奇風二哥老取笑她是手不能挑,肩不能提的弱質女子,要是去當農民種地鐵定餓死,所以只好當米蟲的可惡嘴臉,就委屈的想扁嘴,討厭的二哥,居然笑她!

  看著這沮喪的小臉,秦介一拍胸脯:“拿弓有什麼了不起,你明天再來,姐姐教你射箭。”

  “啊!不要,我那麼沒用,姐姐就不要麻煩了。”她只是舉個例好不好,她才不想要學箭呢,她骨子裏就是個小女人,要拿箭做什麼。

  秦介雙眼一瞪:“不行,誰說妹妹沒用,我就看好你了,你明天再來。”

  怎麼那麼凶?如風啞然,好吧,好女不吃眼前虧,再說她玉佩還沒拿回來呢,再來就再來,委屈的點點頭。

  站在帳門外,望望里間已經倒下的秦介,如風揉揉頭,再這樣下去,她遲早變成酒鬼。這下好了,玉佩沒拿回來,又訂下個明日之約。

  “風小姐,我送你出去吧!”溫潤的聲音從後傳來,秦簡已經安頓好那個酒醉的妹妹了。

  如風點點頭:“有勞了。”

  秦簡頷首,徑直朝前走去。如風也找不到話說,默然跟在後面,這路怎麼這麼長?好容易看到門口了,如風輕舒口氣,這氣氛太教人壓抑了。

  秦簡忽然轉過身來,如風差點沒撞上,忙地往後退一步。抬眼望去,秦簡背對著光線,夕陽有點晃眼。開口,依然是磁性聲線:“小介已經很久沒說這麼多話了,她今天很高興。”深深望她一眼,徑直走掉。

  所以,這是什麼意思,如風迷茫。




第二十二章 免費書童

  剛剛還好好的天,漸漸就暗下來,不一會兒竟然就下起雨來了,如風牽著馬,左右看看,鑽進了一間茶樓,先躲躲雨再說。

  自古以來,茶樓酒肆就是八卦話題的流傳聚集地,不過,當一天,你自己成為這流言的主角,滋味就不那麼好受了。

  “唉,說來這如風公主,風流一下也沒啥。偏偏又沒本事,那玉書公子當然看不上眼了。”聽聽,這說的不就是她。

  “對啊,而且風流就風流吧,你多娶幾房,在自己府裏欣賞欣賞美人就算了,跑青樓來,嘖嘖嘖!那不就是大家都知道了嗎?”

  “不過說來,那納南家的小公子也挺不知道廉恥的,居然當眾向如風公主求愛哎!”

  “能看上公主什麼啊?還不就是看見這公主的身份,以為攀個高枝。你說,玉書公子品性高潔,怎麼就有了這麼個弟弟?”


  “可那公主,皇上就差沒給寵到天上去了,再怎麼不濟事也不可能娶個庶子吧!我看那納南什麼鈺的,這輩子也別想嫁出去了。哪個清白人家能去娶這麼個刺頭。”  

         心微微作痛,如風悶悶的喝了一口茶,她雖然知道那小屁孩會被人說閒話,可沒有想到流言竟然會把他傳到這樣不堪。再想想柳月,也是頭疼,萬惡的不平等社會啊,出身,名譽,才是姻緣的關鍵因素。還是喜歡原來的世界,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幹乾脆脆,哪用得著像現在這樣憋曲,男人女人全都自力更生,失了戀,再找個唄。像現在,她能把那柳月丟掉,這小屁孩的事情統統不管麼?

  “哎,快看,那個就是納南晴鈺。我侄女的二房的表弟的鄰居在納南府當差,我看見過一次。”

  “真的啊!”,“我看看我看看,”,“看那樣兒,就知道是個不知羞的。”……,眾人七嘴八舌的指點著。


  那少年被雨得淋得渾身濕透,先在一家鋪子房檐下站了一站,旁邊的人指指點點,交頭接耳的不知道說什麼,少年低著頭,又走進了雨中。

  一不小心,跌倒在雨裏了,用手撐了兩下,又滑了一跤,旁邊有人匆匆走過,竟無人上前扶起。少年慢慢的坐了起來,用手抹了臉上一把,忽地有人伸手過來一把把他從地上抱起。

  少年愕然轉頭,卻看見了如風的臉,一急,兩手使勁推著:“誰要你扶。”淚水混著雨水,早已交織不清,可是不想這麼狼狽的樣子被她看見。

  如風這次沒有被他推開,兩手穩穩的把他托起,懷裏的身子微微顫抖,不知是被冷的,還是在哭泣。不理他的掙扎,如風直接走到了一家成衣鋪,對著目瞪口呆的店家說:“去,找身衣服給他換上。”

  “哦,”小二驚疑不定的盯她兩眼,對納南晴鈺一抬手,“客官,樓上請。”

  小屁孩卻站著不動,兩手狠狠的在臉上抹了兩把,氣鼓鼓的望著她。

  “你先上去換換衣服,感冒了就不好了。”每次面對這傢伙,如風都覺得自己變成個嘮叼的老太太。

  還是站著不動,那眼睛越睜越圓。

  “怎麼?你還不上去換,難道要我陪你去?”如風狐疑的看著。

  臉脹得通紅:“誰要你陪?”惡狠狠的再瞪她一眼:“那你自己還不趕快換!你生病了可別想要怪我,哼!”

  恍然大悟:“我馬上換,你先上樓去,等你穿好下來我就換好了。”陪著笑臉,終於讓那尊大佛乖乖的去換衣服了。暗自嘀咕,果然脾氣是很不好啊!要跟那個納南玉書相比,的確是千差萬遠沒錯。不過,嘴角微微扯動,還挺可愛就是了!

  換好了衣服,回到如風先前所在的茶樓,納南晴鈺抱著熱茶茶大大的喝了兩口,全然不顧從剛才他們一進來就開始變得鴉雀無聲的茶客。

  看他臉色略略好轉,如風才開口問他:“怎麼這麼晚了還在外面,腳好了嗎?”

  納南晴鈺低著頭,一口接一口的喝茶,點點頭,卻沒說話。

  “那你這麼晚了還在外面做什麼?身邊連個使喚的人都沒有,又下這麼大雨!”

  還是不說話。

  捺住性子,如風繼續好聲好氣的問:“你有什麼事你告訴我啊,說不定我可以幫上忙呢!你要是再不說,我去問二哥還是會知道的,不如你給我說,好不好。”這小屁孩脾氣不好,有時候還真是讓人覺得氣悶。

  納南晴鈺一直喝水的動作終於停了下來:“上次回來,爹爹就生病了,這幾天咳嗽越加厲害了,大夫來看了好幾次,總是不見好。我就,我就去太空山拜了拜佛,希望爹的病早點好起來。”那天從皇宮回來之後,顧氏本來就受了驚嚇,再加上被李賀叫去嚴厲的訓斥了一頓,又想想晴鈺以後的處境,又憂又急,竟然病倒了。大夫倒是請了,不過他身份低微,本也不受重視,倒也沒人太在意,納南晴鈺心裏著急,就只能求諸於神佛了。

  如風本想著要不然請宮裏的御醫去看看,卻又忽然想到他在納南府的地位,以這惠啟王朝的等級來說,必定是大大的不妥。看這少年泫然欲泣的臉,只覺得心裏最柔軟的地方似乎被碰了一下,隱隱作痛。望著門外嘩啦啦下著的雨,天地一片迷朦,什麼都看不清。她以前生病的時候,大哥二哥也是這樣著急心痛又無能為力的吧?每次她發病醒來,總是能看見大哥二哥青紫的眼圈,滿臉的焦急卻又在看見她的剎那變成大大的笑臉,害得她又想笑又想哭,心底酸成一片。

  雨漸漸的停了,如風看看天色,似乎也挺晚了。把少年抱上馬背,她牽著馬往前走:“傷筋動骨一百天,你那個腳要好好休養,要不然以後老了不疼死你。”

  少年生氣還嘴:“明明就好了。老了再疼你也管不著。”

  “誰說我管不著了,到時候我看你疼的可別天天對著我哭鼻子。”這話一出口,才覺得,似乎有點逾越了,兩人都有點尷尬,少年也破天荒的沒有再對著她大吼大叫。

  一路無語,到了納南府的側門,如風把少年抱起來。納南晴鈺眼睛盯著地面,就是不看她。如風開口:“你帶我進去看看你爹的病吧,悄悄的別讓人知道,省得動靜太大麻煩。”

  少年眼睛一亮:“真的?”隨即黯下去:“可是你又不是大夫,看一下有什麼用?”

  拖著少年的胳膊就往裏面走:“誰說我不是大夫了?”

  納南晴鈺歪著頭打量著她:“你可別裝,要把我爹給治壞了,我打破你的頭。”倒也半信半疑的把她帶著往自己院落去了。

  如風苦笑:“放心吧,我很愛惜我的頭,不會有機會讓你把它打破的。”

  看見如風進來,屋裏的兩個侍兒一驚,忙著下跪,顧氏也掙扎著要從床上翻下來,如風忙上前一把按住:“大家都別行禮了,我今天是大夫而已。”

  顧氏又是一陣猛咳,晴鈺忙坐到床邊,扶著父親,紅著眼睛看她。

  如風把手搭上他脈膊,雖然是風寒,但也是由於長期鬱結於心,估計又受了驚嚇,這一發就把什麼病根都引出來了。轉過頭,看見桌上的藥碗,走過去拿起來聞了聞,果然,大夫開的都是治風寒的藥,照醫書來說藥方是沒錯,不過用在這顧氏身上,顯然就不起作用了。

  想了想,對著屋裏兩個侍兒說:“去準備筆墨。”再轉過頭,對著那邊明顯呆楞的小屁孩:“你過來,我開個藥方,我說你寫。”

  “為什麼要我寫?”納南晴鈺愕然。

  有點難為情:“因為我不會寫。”是啊,她那手字,用鋼筆寫寫還行,毛筆?饒了她吧,連她自己都看不下去。

        “噗哧”一笑,小屁孩鄙夷的看著她:“怪不得大家都說你沒用,連個字都不會寫。”顧氏忙用手去捂小屁孩的嘴,一邊又蒼白著臉偷偷去看如風。
 
      如風撇嘴,笑就笑唄,她不會寫是事實,被人笑笑又不少一塊肉。突地眼前一暗,小屁孩湊到她面前,兩隻眼睛閃閃發光:“不如以後我教你寫字吧?我保證不笑你!”

  如風忙向後跨了兩步,連連擺手,她才不要學。少年的臉色慢慢變黑,眼看似乎又有一場風雨,如風補充:“我不要學,太困難啦!不如以後我用得著的時候,你來幫我寫?”

  天氣由陰轉晴,小屁孩得意洋洋:“這麼點事都不會。好,以後我幫你寫。”

  還好,危機解除,擦擦頭上並不存在的冷汗,如風微笑:“好吧,免費書童,現在要不要屈尊來寫寫藥方了?”

  “誰是你免費書童?”門口站著一個人,什麼時候來的她怎麼不知道。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6 20:58:12

第二十三章 一生一雙人

  “二姐!”小屁孩一聲驚呼。

  納南安點點頭,徑直走向如風:“公主殿下,我家晴鈺膈膊膇腐,摷摍摟摓只是你的書童麼?”

  “二姐!”納南晴鈺扯著納南安的袖子,偷偷看如風幾眼睮睾瞅瞃,摟摓撂摝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如風直直迎上了納南安的視線,那淩厲之氣挾著戰場上未褪的刀光劍影呼嘯而來。如風微微一笑魡魠鳳鳲,銇銈銜銧恍然未覺:“是啊,剛剛才上任的。”轉向旁邊有點似乎不知所措的納南晴鈺:“筆紙準備好了?我可要開始說了啊。”

  “啊!你等一下。”暫時忽略掉這兩人的不對盤鉹銂鉾銎,箸箊箋粺小屁孩沖到桌邊鋪紙。

  一線詫異掠過眼底,納南安沒想到這嬌滴滴的公主居然在她的審視下面不改色;“你會開藥方?”

  “是,”視線轉到那邊已經準備好紙筆正睜圓眼睛看她的小屁孩,再補充:“你放心吧,為了保護好我的頭,我絕對立刻變成一流的大夫。”

  “嫩桑枝30錢,白茅根30錢,霜桑葉9錢,淨連翹9錢,苦桔梗9錢,生甘草9錢……。”一大串藥名,如風說得飛快,說完了才回過神來,現在記藥名的不是她家奇風二哥,別人拿著枝毛筆,怎麼跟得上她思路?心底暗歎一聲,走過去拿起小屁孩寫的藥方,打算看看寫了多少。

  這一看不打緊,如風當下就愣在當場,字跡清秀,神形皆俱,更令讓她吃驚的是,這一紙密密麻麻的,竟然把她說的話完全記下來了,絲毫不漏。

  “你怎麼了?”看她半天不說話,納南晴鈺略略不安。

  深深的看向小屁孩,好吧,她改正,不是小屁孩,是納南晴鈺:“能跟上我說話速度,記下藥方的人,有生以來,你是第二個。”

  納南晴鈺控制不住的嘴角上翹:“那當然了,也不看看我是誰。”滿心的欣喜,滿懷的甜蜜,她第一次誇獎他哎。

  “第一個是誰?”問話的是冷冷旁觀的納南安,她家小弟太單純了吧?最重要的不問,還在那沾沾自喜。

  “我師傅。”如風歎氣,奇風二哥是自己師傅沒錯。

  納南安沉吟半會,拍拍納南晴鈺的肩:“把藥方拿著去吩咐柳兒撿藥。”

  納南晴鈺看看如風,躊躇不前:“我讓齊叔去安排。”

  掃過納南安臉上表情,如風頓悟:“你去看著,這藥要慢火細制,下人未必有你細心,你要看著。”少年咬著嘴看她,如風往凳子上一坐:“快點去,我坐這等你回來。”

  “那你說話算話哦。哼!要是發現我爹喝了藥不舒服,我才好立刻找你算帳,所以不准你偷偷跑掉。”得到她點頭保證,才得意洋洋的走了。

  “你什麼時候接他過門?”

  如風一口水“噗!”的吐了出來,納南安,你可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連這邊病懨懨的顧氏也撐起身子豎著耳朵聽。

  好不容易把一口水咽了下去,如風站起來,走到窗前看著外面淡淡月色:“納南安,你願意用你戎馬一生,換納南玉書自由幸福,那麼你是否能用你的羽翼,護納南晴鈺一生無虞,即使他只是庶出的公子。”

  “我當然能,他們都是我弟弟。”

  轉過身來,盯著床上急切等著她答案的男人:“顧叔叔,您捫心自問,如果可以選擇,您是否願意為人妾室,願意與他人共事一妻?”淚水一顆顆滴下,顧氏沒有說話,只是這答案已經不言而喻。

  如風歎息著又看向窗外,那明月高掛,散發著無言的溫柔,似乎早已看淡世間悲傷:“我愛一個人,就要他全部屬於我,他的身他的心他的靈魂。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不理會身後震驚的兩人,如風習慣性的用手撫上心口,那裏,緩緩跳動的,是她生命的氣息:“這是我的愛情嚮往,想必,也是世間每個男子都有的期望。我的身邊,已經有了一個男人,所以怎麼能再將這殘缺的愛情,分給別的男子。納南晴鈺,值得一個全心全意的女子,值得一份完整無缺的愛情。不是嗎?”努力的抬頭,不想掉眼淚,她的愛情啊,今生早已缺失!人活著,還有愛情,友情,責任和其他,都是她要珍惜和守護的。

  仿佛第一次認識且如風,納南安看著窗前似乎突然間罩上傷痛的女子,緩緩開口:“如果你真是一心一意,又怎麼會風流成性?你身邊來來去去的男子,並不在少數,人盡皆知。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納南府才……”

  沉默,如風突地一笑:“前塵往事,我不想再提。你只要記住,我不是納南玉書的歸宿,也斷然不會是納南晴鈺的。晴鈺,脾氣很倔,有什麼苦痛都不會自己說,你要,你要照顧好他。”

  低低的抽泣聲傳來,顧氏只覺得心疼無比,他當然知道晴鈺在這府院受的苦,他的孩子,何曾享受過眾星捧月的疼龐,他從來只會咬緊牙忍著,不肯在他這個沒用的爹面前顯露半分。他脾氣倔強,是因為他萬事都只有靠自己,他的孩子,是他對不起啊!

  眼裏有些酸澀,納南安也知父親的強勢,府中眾人當然不會對這庶房過多關注,她縱然有心相護,奈何也是長年在外鞭長莫及。只是,只是這如風公主,真的如外人所傳的那般不堪嗎?納南安思慮重重,欲言又止。

  “藥來啦。”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納南晴鈺端著藥碗走了進來,卻沒有再看如風一眼,低著頭走向床邊。

  隨後進來的侍兒連忙將顧氏扶起,納南晴鈺端著藥碗喂給父親。顧氏不敢再在兒子面前哭泣,只能強忍著心痛,一口一口的喝著藥。

  小心翼翼的把藥喂完,顧氏只覺得陣陣倦意上湧,有些支撐不住眼皮。如風在旁說道:“喝完了藥,睡一覺,出一身汗明天就會好很多了。以後早晚在屋子外散散步,活動活動。晴鈺,你以後多陪你父親走動走動,多和他說說話,身體會好很多。”

  納南晴鈺點了點頭,看都不看她:“知道啦,別那麼多話吵著我爹休息。你快回去吧,要是明天我爹身體不見好,有你好看。”

  不是吧,過河拆橋,把她利用完就趕人?如風摸摸鼻子,算了,反正時間也不早了,當下告辭:“那我先走了,晴鈺,你守著你爹吧,小心他翻被子,別出來了。”  

        小屁孩背著她擺擺手,納南安倒是朝她一禮,送她出來了。

  出得門來,納南安憂心仲仲:“你說鈺兒剛剛聽到你說話了沒?”

  “應該沒有吧!”如風也是不太確定,剛才沒太注意到。不過要是聽到她說話,依那小屁孩的性格,還不立馬對她橫眉怒吼一頓。納南安也點點頭,應該是沒聽到,要不然他還能那麼平靜。
  
         卻說房裏,聽到如風的腳步聲走遠,納南鈺終於忍不住撲在顧氏床邊,痛哭失聲。她說她愛一個人,就要得到他的身他的心他的靈魂,她說她要一生一世一雙人,可是那個人不是他,不是他!明明早知道她不愛他的,早已經作好準備的,為什麼心還是那麼痛的,痛得快要死掉。
  
         他死死的抓住胸口的衣裳,卻止不住的渾身冰冷,顧氏也止不住的淚水長流,撫上了晴鈺的頭,他的孩子啊!他唯一僅有卻無法保護的孩子啊!今後他的一生,有誰來護他愛他?

  納南安進來看到這情形,就知道納南晴鈺是聽到如風的話了,長長歎息一聲,拍著他的背:“鈺兒,她說的沒錯,你值得更好的,值得一份全心全意的姻緣。不要怕,二姐會為你挑個更好的。”

  不要,不要,我只要她,我只要她,納南晴鈺在心裏一遍一遍的喊著,卻無法說出口,只覺得心裏的傷口越來越大,就快要把他吞噬。我的愛人,你可知道,我不敢要你的全部,只想站在你身邊,即使只能牽你衣角,也已經足夠。可是你,卻連這個機會都不肯給我麼?

  幾聲驚呼,納南晴鈺顫抖著倒在納南安懷裏。





第二十四章 恍若新生

  黑暗中,如風悄然離去。

  她剛剛回想那小屁孩的神情,似乎有點不太對勁,這才折了回來。卻想不到看到了這一幕,原來他都知道了啊。不過,這樣也好,片刻的劇痛可以換得長久的安寧,這樣很好,真的很好。

  她一直在窗外站著,看到納南晴鈺悠悠醒轉,這才放心,轉身,離去。明明沒有做錯,為什麼還是會覺得心裏很痛很痛。

  如風只覺得身累,心也很累,一跨進門就軟軟的癱在椅子上,閉上眼睛,一動也不想動。倒是屋子裏的眾人嚇了一跳,專門進宮來想見見妹妹的且靜庭本來打算取笑妹妹幾句的,誰知道她一回來就以這種面貌出現,哪有一點剛剛風流快活過的樣子。  

        當下幾步轉了過來,將手探上了如風額頭:“這是怎麼了,怎麼這副樣子?”暗暗驚疑不定,不是說風兒去青樓了麼,現在看來似乎一點也不像。

  如風靜靜躺著,絲毫反應也無,且靜庭心中焦急,轉過頭對綠衣吼道:“公主出去,你居然都沒有隨侍在側麼?”綠衣臉色蒼白,直挺挺的跪下。且靜庭看也不看一眼,猛地站起身對呆在一旁的紅衣柳月喊:“愣著幹什麼,還不快請太醫。”忽然衣角被人拉住,低頭一看,卻發現如風已經睜開了眼睛,正一瞬不瞬的望著他。

  當即蹲下身來,摸著如風的頭髮,低聲問道:“風兒,告訴哥哥,是怎麼了?”

  如風坐起身來,撲入且靜庭懷裏緊緊抱住:“大哥,你背我出去轉轉,好不好?”

  且靜庭一愣,隨即好笑:“還是長不大的小丫頭麼?要哥哥背,也不怕柳月笑你。”

  “不要,我就要哥哥背。”如風搖著頭。

  懷裏的妹妹雖然語氣平淡,可是總讓人覺得似乎壓抑著什麼,更何況,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妹妹這樣撒嬌了。且靜庭歎氣,幸好他練過武,如風又身形纖細,不然恐怕要有心無力了。拍拍她的頭:“好,哥哥背。”

  往御花園方向慢慢走著,如風趴在且靜庭背上,靜靜聽著耳朵裏傳來的心跳聲,一下一下讓人安定無比:“大哥,真希望永遠長不大,這樣就不用操心了。”  

         “傻瓜,長大了也沒關係,操心的事情可以告訴哥哥姐姐。”

  “哥哥,為什麼我明明覺得自己沒有做錯,還是覺得心裏難受?”

  沉默,然後溫潤的男聲響起:“那麼就去做風兒覺得開心的事情吧,即使做錯也沒有關係。”

  是嗎?是這樣嗎?只要我自己開心,其他的都不用理會嗎?如風把臉緊緊貼在且靜庭的背上, “那麼大哥,如果我做了自己認為對的事,卻傷了別人,害自己心裏也難受,怎麼辦呢?”

  “那麼,就看你是沒做這件事難受,還是做了這件事難受,兩相比較,取讓你最好受的方面就可以了。”

  可是,明明兩方面都讓我難受,如風憋曲著不想再開口。且靜庭沿著小道慢悠悠的走著,兩人都沒有說話,但明顯的覺得背上的人漸漸安靜下來,只聽到均勻的呼吸。該是睡著了吧!且靜庭愛憐的想著。再看看已經轉到東宮了,自己也是開始氣喘,要背回去恐怕也挺辛苦的,算了,就直接背太女那去吧。

  且靜苑正在看著底下遞上來的摺子,突然聽見人通報,一看大哥背著個人進來了,也愣在當場了:“這是做什麼?”

  且靜庭壓低了聲音:“風兒睡著了。”

  且靜苑會意,忙幫著把妹妹放到床上,這才把且靜庭拉到一邊:“這又是發生了什麼事?”

  且靜庭揉揉發酸的手臂,搖頭苦笑:“我也不知道,今兒一回來就這樣。一問就說要我背。明天再問問吧?”

  “好!也不早了,您先回府吧,有什麼事我再告訴你。”

  且靜庭看看那邊睡得正熟的如風,點點頭,輕手輕腳的離開了。

  第二天如風很晚才醒,抬頭看看周圍明顯不熟悉的擺設,不由得大皺眉頭:“不是吧,該不會又穿哪個奇怪的朝代了吧?”坐起身來,掀開簾子,就看見且靜苑坐在窗前看書,不由得狐疑的抓抓頭:“我怎麼到這兒來了?”

  聽見動靜,且靜苑抬起來頭,嗔怪道:“還好意思說,這麼大個人了,還要哥哥背著睡。一背就背到這兒來了,估計把他累得夠嗆,哪還能把你背回去。”

  臉上一紅,如風也懊惱,她昨天喝了點酒,後來又心裏氣悶,一難受就忘掉了這個萬惡女尊社會,男人不都像她以前兩個哥哥一樣孔武有力的。

  “好了,那現在可以告訴姐姐,到底什麼難受了吧?”且靜苑把她拉到桌旁坐下。

  如風沉默半響,司徒如風的那二十多年也好,還是且如風的這麼幾個月也罷,她似乎都在自己的世界裏沉迷,即使是在這女尊的社會,她也從未意識到自己應該堅強和承擔責任,她的心裏,總是情感糾結,任性和依賴。她從來都只是父親的小女兒,哥哥們捧在手心裏疼龐的小妹,總來不及自己想要做點什麼。或許,她也該試著走出去看看了。

  “姐姐,你把驥山營給我好不好?”抬起頭,眼睛閃閃發光。

  “驥山營?”且靜苑揚起眉毛:“風兒要是想去軍隊裏玩玩,姐姐給你個好點的怎麼樣?驥山營資質太差,姐姐從納南軍旗下給你挑一支?”

  “不要,我就要這個。你先讓我試試好不好,我想看看,究意驥山營能差到什麼地步?”轉過頭來,抓住且靜苑手臂:“姐姐,你先幫我保密好不好,我自己先私下去看看。”

  考慮了半響,且靜苑抬起手彈了她一下:“好吧,不知道你腦袋裏又在想什麼?想去玩就去玩吧?”

  “謝謝姐姐!”迅速蹦起,眉開眼笑。

  好吧,肯定是她自己的世界太小,她才把自己陷在私情裏,左右為難,處處內疚。那就換個地方玩玩吧。

  興高采烈的回去,綠衣紅衣面面相覷,暗暗嘀咕:“明明昨晚還那個樣子,今天一下就神采飛揚了,看來大皇子的一背還真的有效啊!”柳月忙把如風拉到一邊,偷偷看了看旁邊紅衣綠衣,確定沒有注意到這邊之後,神秘兮兮的問:“是不是那個秦介不肯把玉佩還給你,你搶不過她,所以氣成那個樣子回來?還有,後來,大皇子是不是罵你了,還說要幫你搶回來,所以你今天才這麼高興?”

  笑容頓住,如風困難的咽咽口水,這可憐的孩子,以為她是為那個玉佩麼?拍拍他的頭,像安撫一隻小狗:“放心,你家公主自然有辦法把它給弄回來。”看著柳月愈加迷糊的歪著頭思考,如風笑得更歡了。

  大喊一聲:“你家公主我要出門去了。綠衣你不許跟,太女姐姐同意的,我可以正大光明的從宮裏出去玩兒了。”

  綠衣氣得臉色鐵青,怪不得小公主今天心情這麼好,原來是昨天裝可憐,騙得太女同意她出去逛那些個不正經的地方了。只有柳月眨著眼睛,滿面不解,公主不是只出去拿回玉佩麼?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6 20:58:38

第二十五章 短兵相接


  卻說秦介昨兒喝多了摟摓撂摝,鉿鉺銦銗今天醒來頭痛欲裂,喝過秦簡熬制的醒酒湯蒠蓌蓋蒧,維綼綪綱仍然暈乎乎的躺了大半早上才起來。伸伸懶腰慢騰騰的踱出帳門,卻被門口站著的人兒嚇了一大跳賒赫趖趕,嫚嫩嫞嫛打了一半的呵欠硬是生生僵住了。

  “姐姐。”如風笑得異常燦爛:“你這裏好好玩,收留我幾天好不好?”

  “不行。”斬釘截鐵一口拒絕跽跼踄跿,慣憀慁愬她把軍營當什麼了。

  “不行算了,反正秦簡幫我安排好地方了。”一臉狹黠。

  狐疑的看如風幾眼:“你是說我哥哥已經答應你了?”

  點頭:“對啊!把我安排在你旁邊的兵帳裏。”

  “怎麼可能?你別想騙我颭餃餌餉,境墇墑墔我哥哥的性格我還不瞭解……。”還沒說完的話自動消音,因為她正看見秦簡從旁邊兵帳走出來,朝如風點頭:“已經收拾好了。你晚上就住這吧。”

  “哥!”氣急敗壞一把拉住:“你怎麼能隨意把她安排進來,這再怎麼不濟也還是個軍營啊。”

  “現在你不是都尉麼,其他還會有誰來管。有什麼不可以?”像看白癡一樣的看著她。

  “是,沒什麼不可以,可是……。”

  “可以就行了。”打斷她的話,秦簡沒耐心再聽她的可是,徑直走掉。

  “走吧,姐姐,教我射箭。”親熱的拉住秦介胳膊,拖走。

  教場上,如風正按照秦介教的,握弓,搭箭,瞄睢,射出。可異姿勢雖然似乎正確,但射在靶上的卻廖廖無幾,更不說射中靶心了。秦介在一旁無聊的想睡覺,這小丫頭似乎果真從未學過,用力不當,更何況學來又有什麼用,這驥山營從來不會有彎弓搭箭的時候。“哎,你自己先念著吧,我去溜達溜達。”丟下如風一個人,晃悠悠的走了。

  如風“嗯”了一聲,雙眼緊盯前方,又是一箭射出,眨眨眼睛,又射不知哪兒去了。定定的看了半響,右手一抬,手中捏著的箭已經穩穩飛出,直中紅心。扁扁嘴,還是以前大哥才是個好師傅,他教的暗器手法,換了個身子還可以用。看這秦介,居然自己跑掉。好吧,秦介,短兵相接勇者勝,我就不信改造不了你。

  抬起握弓的手,已經略有些酸脹,前方的箭靶明明看得清清楚楚,弓也拉圓了,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射不中。估計是前世今生都四體不勤,五穀不分,才故意要鍛煉下她吧。倔脾氣上湧,倒是一枝接一枝的射出去,射完了,又撿回來,再射……

  “無聊!”旁邊冷冷的聲音傳來。

  循聲望去,竟是那天看她和秦介賽馬並且也罵了她們無聊的中年女人,正背著雙手,擰著一雙眉站在身後。


  “哪里無聊了?我在學習射箭啊,說不定以後上了戰場還可以作個神箭手呢!”不服氣三番兩次被這女人打擊,如風又是一箭射出去,嗯,還好,終於射在靶上了。  

         “學了有什麼用?做飯打掃戰場嗎?”不知道是說給別人聽還是在自言自語,那聲音似感歎似懷念。

  拉弓,瞄準,放手:“我一直很奇怪,驥山營從成立的那天,就是為著打掃戰場而存在的嗎?”,再拿一枝箭,笑笑:“不過就算當初不是為這個目的,現在也終於是為這個目的了。因為如果我是元帥,我也絕不會把任務交給這樣一支軍隊。不是嗎?”轉過頭,盯著那女人笑得更加明媚。

  “哼,幼稚!”女人冷笑,轉身要走,卻又在眼光掃過如風已經隱隱透出血跡的手指時躊躇著停了一下,似乎不經意的來了句:“眼力挺准的,臂力也還不錯,怎麼不知道屈腿呢。有些人,天生就是站著待人來仰視的麼?”再揚長而去。

  看看手中的箭,如風比劃了一下,恍然大悟,她才剛開始學射箭,掌握不了要領,直直的站著身體射,靶心與箭的初始方向不在同一條水平線,總是往下或往上,角度不對,自己又掌握不了出力方向,自然就射不對了。

  當下站定,微屈前腿,一枝箭呼嘯射出,“撲”,正中靶心,的外面一圈,心中一陣狂喜,再是一枝射出,又射在了靶上。越射越來興趣,索性再去把剛剛射飛的箭也收集攏來,一直一直的射出去……

  “不要射了!”突然一雙手把她拉住,那聲音竟隱隱帶著怒氣。

  回頭,映入眼簾的是秦簡滿布寒霜的臉。一愣:“怎麼了?”,似乎火氣很大,她好好的待在這,應該沒有惹到他吧?

  來人不理,從她手中取下弓箭:“我只道你是單純,卻原來還癡傻。今天練不好,明天射還不行麼?”

  欲要反駁,卻突然發現手指鑽心的疼痛,“嘶!”的倒吸一口冷氣,她怎麼沒有發現,握箭的手指已經鮮血淋漓,箭尾弦上均被紅色浸透。她有這麼用功嗎?

  直到被秦簡拉到醫帳,她才回過神來,卻覺得臉上抑不住的笑意,從來這個世界,第一次專心致志心無旁騖的做一件事,感覺真是說不出的好。


  “啊!”驚叫一聲,有人碰到她手指了,定睛一看,軍醫,竟是剛剛提點她射箭的奇怪女人,正極其粗魯的替她清洗傷口。她肯定是故意的,如風恨得咬牙切齒,清洗包紮麼,有的是溫柔的方式,用得著這麼粗暴。

  “瑞姨,我來吧。”看著如風臉色怪異的呼痛,秦簡在旁開口。

  “不用。”冷冷拒絕,女人繼續她的快速工程。

  忍住,忍住,但是十指連心,如風痛得直冒冷汗。

  “哼!沒出息的傢伙,就因為被貶到驥山營來,竟然用這種自殘的方式來發洩麼。”恨恨的說著,被稱為瑞姨的人,手上又是一個使勁。虧得她還以為這小姑娘是樂觀又上進呢,誰知道,也是一樣的懦弱。

  如風喘著氣,顫著聲回話:“那個,我沒有自殘。我只是覺得射箭的過程,充滿了挑戰和成就感,我很享受那種樂趣,太入迷了,所以沒有注意到手受傷。抱歉,造成你們的困擾。”

  手上的感覺一輕,似乎疼痛都減少了幾分。如風緩緩籲一口氣,這位陰晴不定的軍醫大人,似乎要放過她了。

  “不要碰水,不要再傷到。兩天后再來換藥。”丟出這麼句話,就把她和秦簡趕出帳外了。臨了,還沒忘又狠掃她一眼。

  “你們的軍醫,好有個性。”想了半天,如風只來得及蹦出這麼一句話。

  但是陰沉著臉的秦簡,似乎無意附和。來了句:“去小介那。”話音一落,抬腿就走。

  這些人,似乎都挺有個性的,就沖這個,驥山營是怎麼被人欺負來欺負去的?如風搖搖頭,跟上。

  終於,剛剛在醫帳中感受到的那種低氣壓又來了。秦介顫著手指指著她,似乎有點不可置信:“你是說,你就是射個箭,就把手射成這個樣子了?”

  咬著嘴,委屈點頭。

  “啊!”秦介跳起來,滿帳亂走,胸口不停起伏,似乎被氣得不輕:“哎,我說你,有必要嗎?今天學不會,還有明天,甚至以後一個月,一年,一輩子。說不定你學會學好了之後,永遠都用不著。”,停下來,望著她,一字一頓:“更何況,在驥山營,你用不著這些的。”

  “姐姐,你曾經在瀕死的邊緣掙扎過麼?”如風抬頭,眼神恍惚。

  似乎奇怪這突如其來的話題,秦介一愣,搖頭。

  “那姐姐真是幸運呢!”微微一笑,如風看著手指,說道:“有一個女孩子,自小就受心疾折磨,總是在死亡的邊緣徘徊,她不知道哪一天就是她的歸期,不知道哪一天睡了之後就不能醒來。所以每一天她都很努力的活著,想要遺憾少一點,再少一點。後來,她因為別的原因,遠離了她自小生活的地方,才發現,原來還是不夠,無論她想把一天怎麼樣拉長,都還是有些事來不及。她還沒有學會大哥新教的暗器,沒有畫好二哥安排的草藥,沒有看夠所有世間的美好。她還有好多好多的事沒有完成,可是她已經沒有機會了。”臉頰有些發熱,如風閉了閉眼:“所以活著真好啊!每天都是恩賜,我不知道在這驥山營能做什麼,可是我知道,我活著一天,生命就少一天,我怎麼能,讓它虛度?姐姐,你的每一天,都讓你感受到生命的存在了嗎?”

  良久,房內寂靜無聲,秦介怔愣愣的望著她,似乎想說什麼,最終卻是蠕動著雙唇什麼也沒說,只微微偏過頭去。秦簡站起身來,走向帳外,背對著她說道:“走吧,我帶你去休息了。”那聲音低沉而沙啞,打破了一屋的沉寂。

  那一夜,秦介屋裏的燈沒有熄,據人說,都尉突發興致,在屋裏坐了一夜,姿勢都沒變過。





第二十六章 哪里開始

  迷迷糊糊中,如風看見床前站著個人,於是半掀著眼皮說:“月兒,還早著呢,再睡一會。”沒有人說話,如風突然一個激靈,猛地把眼睛睜開,床前立著的,竟然是秦介。

  “你今天要幹什麼?”不等她開口,秦介就說話了。

  “姐姐,你怎麼這麼早?”當下睡意全無,趕緊從床上爬起來。奈何右手被包成個棕子,穿衣服有點費力,一雙手伸過來幫她穿戴。

  “手都成這個樣子了,估計什麼也幹不了了吧?”一邊替她穿衣,秦介一邊嘀咕著。

  打量著秦介:“姐姐,你那麼關心我今天幹什麼?是有什麼事嗎?”

  “沒有,就是好奇問問。”一絲可疑的尷尬暈色出現在某人的耳根。

  一直到吃飯的時候,秦介都老在偷偷看她,如風鬱悶的摸摸自己的臉,她只是傷了手而已,莫非連臉上都傷到了。轉向秦簡:“秦哥哥,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非常仔細的掃過她的眉,她的眼,再然後,認真搖頭:“沒有。”迅速調轉目光,低頭吃飯。

  如風疑惑的再看回秦介,果然,又在看她,只覺得渾身不自在:“秦姐姐,你到底在看什麼?”

  秦介也趕緊低頭吃飯:“沒看,我在吃飯,吃飯。”

  沒看嗎?如風半信半疑的看看眼前兩兄妹,算了,吃飯最大。當下也不去管了,愛看看去。

  吃完飯,如風看著自己的棕子手,歎口氣,打算在四處轉轉,卻發現秦介居然又跟在她身邊,她左轉,秦介也左轉,她右走,秦介也右走,終於忍耐不住,沖著秦介大吼:“姐姐,你到底要幹嘛?”


  秦介終於一步一步的蹭過來,略有些慌亂的東張西望,就是不看她:“那個我,也想試試你說的感覺,可是……。”語氣漸漸沉下去:“可是我已經不知道,要從哪里開始了,還,還來得及麼?”

  “來得及,來得及。”如風開心得裂嘴大笑,圍著秦介又蹦又跳。

  被她的興奮感染,秦介搓著手,,訕訕說道:“那我們要從哪里開始? ”

  看著不遠處嘰嘰喳喳討論著的兩人,秦簡線條分明的臉上,也開始蕩出溫柔的光來。

  “是個可愛的小姑娘,不是麼?”身邊猛地冒出一個聲音,秦簡趕緊收斂心神,清咳了一聲:“瑞姨,早。”

  軍醫方瑞背著手站在秦簡身後,笑眯眯的看著前方:“簡兒,你不覺得麼?”

  看回笑鬧中的兩人,秦簡抿緊了雙唇,再不發一語。半響,轉身往後走去:“我去看看今天中午吃什麼?”


  方瑞略一點頭,看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簡兒,你難道不知道麼?我們才剛吃過早飯!!

  營帳內,書卷帳目擺得到處都是,如風看得直皺眉頭。這驥山營真的是專撿垃圾兵的地方嗎?她和秦介想要整頓驥山營,就必得先瞭解這邊的人。所以她們翻出了驥山營的花名冊,再一一查找核對這些人的身份來歷,入營之前的記錄。

  可是就她目前所看,這些人,不是新參軍就被別的軍營不要丟到這來的,要不然就是犯了過錯被貶來的,還有的,就是刺兒頭不好管教的。再看下去,還有關於秦介,秦簡的記錄。眨眨眼睛,不是吧,秦介還是哪一屆的武探花?

  “姐姐,你還是探花?怎麼會到這兒來。”她家的軍隊裏高手如雲,全是深藏不露的高手麼,探花之名,居然會落到這個所謂的垃圾營來。

  秦介從書堆中抬起頭來,橫她一眼:“探花?哼!不得人高興,隨時叫你捲舖蓋走人。”

  “軍中不是納南家的天下麼?那你意思就是納南家排斥外人?”

  “納南將軍治軍嚴謹,倒不會刻意打壓。不過,總有人仗勢欺人,狐假虎威的。哼,納南軍遍佈天下,哪能個個如納南將軍?”

  如風沉默,所以說壟斷企業就是不好啊,沒有競爭,就沒有監督。她家太女姐姐以後,必定要多花費很多功夫吧!微微打個冷顫,那個位子,真是不好坐啊!還好,還好,坐的人是太女姐姐,不是她。太女姐姐,你好自珍重吧,雙手合十,她暗自祈禱。

  看了一會,如風忍不住又問:“姐姐,男人也可以隨便參軍的嗎?驥山營好多男子呢!”

  神色一黯,秦介深深看她一眼:“風兒,不是每個男子都如你所見過的那般好運。如果無以為生,又不願以色侍人,就只有參軍一途了。當今聖上開明,男子有才,也可以在軍隊任職。只不過,拋頭露面舞刀弄槍的男子,以後,恐怕難堪良緣了吧?”說完之後,又瞟一眼她的神色。

  “哦!”如風點頭,原來如此,怪不得她說秦簡怎麼也會在驥山營呢,當下再繼續看下去。見她無意接話,也未作評論,秦介暗自低歎一聲,把眼光移回了書上。  

         “對了,姐姐!”如風想起一事,又抬起頭來問道:“喝酒那晚我們相約第二天再聚,我把一個玉佩給了你定約,現在能給我了麼?”

  秦介大驚失色:“你說那個玉佩是你的麼?我第二天還莫名其妙怎麼會多了塊玉佩,還以為是打架時無意間別人掉我懷裏的呢?啊?怎麼辦怎麼辦,我想著白撿白不撿,反正是那群雜碎的東西,白要白不要,就騙哥哥說是專門給他買的生日禮物送給他了?”

  “啊!不是吧,你是說你把玉佩送給秦簡了?”這下輪到如風跳腳了,天啊!可千萬別讓人看見,要不然就完蛋了,那塊玉佩不是別的什麼東西,是她公主正夫的信物啊!“姐姐,你快點拿回來,現在就拿回來!我家人送給我的,很重要的。”

  秦介愁眉苦臉:“不是我不想拿回來,可是那天我送給哥哥時,他的神色很是欣喜,看樣子很喜歡哎。他一次收到生日禮物,我還說我是專門選來送他的。現在怎麼去拿。”當下討好的對如風說:“好妹妹,以後我再找更好的賠給你,或者你直接告訴我多少錢,我直接給你好了。”

  如風臉色蒼的,一口拒絕:“不行,絕對不行。姐姐,你不知道,這塊玉佩是我家人送我,是,總之是很重要的,我不能給你的。要不,我再去找塊更好的來換給你?”

  “不行,也不行。”秦介連連搖頭,當下臉皺得像苦瓜,要是讓秦簡知道他珍而重之的人生第一次生日禮物竟然是場誤會,還不傷心死?“要不這樣吧,妹妹,等過段時間,我找到合適的機會,把那塊玉佩偷來給你?”讓秦簡以為自己把它弄丟掉總比讓他知道被自已妹妹騙好吧。

  看著秦介苦惱無比的樣子,如風歎氣,怎麼辦?似乎也只有這樣了。心有點不安,可千萬別出什麼岔子才好啊!那塊惹事的玉佩。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6 20:58:59

二十七章 前路漫漫


  果然是萬事開頭難。

  第一天,秦介想要點兵點將,來個編隊整理,可惜,一個二個像看天外來人一樣的盯著秦介,滿臉的呆楞,終於弄明白意思後,卻是把眼睛一轉當沒聽到,再或者,弄了一句:“都尉大人,您沒發燒吧?”直沒把個秦介氣得口吐白沫。弄到最後,就只有秦介,如風,秦簡以及和秦簡交好的幾個男子,如果軍醫方瑞站在旁邊也算的話。

  秦介臉色灰敗的站在教場上,像只喪氣的公雞(沒有改成母雞是因為大家現在看起來估計要形像點:)。如風微微一笑,走上前對秦介說:“姐姐,只要有一個人願意改變,我們就可以繼續堅持。至少,還有我們呢!”

  秦介抬起頭來,靜靜望著如風,這女子笑容溫暖,眼睛彎彎似新月,讓人忍不住的想要跟著嘴角上翹啊!如風堅定的點點頭,秦介深吸一口氣,朗聲道:“好,從今天開始,我們就開始正常的操練。”

  按照之前制訂的計畫,她們是先要渲染一種向上的氣氛,才能帶動整個驥山營的士氣。只有把整個營隊都調動起來,他們才有可能將這支早已渙散軍心的隊伍凝聚,其他的設想才能成為可能。

  於是,清晨,天還未亮,就能聽到教場上的哨聲和口號聲;

  在眾人歪歪倒倒的閑嗑的時候,能聽見秦介嚴厲的訓斥聲和傳來的跌倒撲爬的聲音;

  晚上,能看到那個新來的女子一瘸一拐,滿臉烏黑,可憐兮兮往軍醫那跑的身影。

  逐漸的,奇怪的現像出現了:

  清晨,明明眾人都倒躺在床上,卻個個睜著眼睛,側耳聆聽;

  中午,高談論闊的人們似乎沒了興致,都有意無意的從教場邊經過,眼睛總是忍不住往那邊瞟瞟,美其名曰是想看看有人挨訓的悲慘樣子;

  夜晚,白天訓練的幾個人狼吞虎嚥的吃飯,倒頭呼呼大睡的時候,其他人開始覺得自己碗裏的飯奇怪的失去了味道,再加上似乎白天休息得太多了,晚上睡不著。

  明明那個新來的小姑娘渾身傷痕累累,路都走不穩的樣子很惹人發笑,但那雙晶晶亮的眸子卻越發的光彩照人,竟顯得那些傷痕都出乎意料的讓人羨慕起來。

  所以當秦介某晚意思意思隨口問問還有誰閑得無聊,願意一塊來活動活動的時候,約有三分之二的人也都意思意思隨口答復了一下說要來試試。

  於是鼻青臉腫的人越加的多了,每天驥山營裏傳來的口號聲也大了。參加訓練的人每晚都罵罵咧咧的回去,說有多累多淒慘,可是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燦爛,精神頭越來越好。

  還沒等到秦介再準備意思一下要再詢問的時候,餘下的人也紛紛申請要活動一下了。

  某晚,秦介,秦簡,如風,還有那個老是在旁打量的方瑞,都集中在秦介帳裏,看這個現在才開始享受到長官待遇的都尉走來走去。秦介只覺得興奮異常,要靠不斷的走動,才能勉強壓制住她想仰天狂笑的快意。腳步一頓,跨到如風面前來:“妹妹,你好聰明啊,你是不是早知道會這樣?你怎麼想到的?要是大家後來都不理我們,沒來怎麼辦呢?”

  秦介一臉急切的看著她,如風但笑不語。這就是人性,她只不過稍徽的利用了一下。

  “唉呀!你說啊!”見她不說話,秦介急了。

  “小介,這只不過是揣測了人的心理而已。”倒是旁邊的秦簡發話了。秦介愣愣的轉頭,看看秦簡,再看看方瑞:“啊?你們都明白了啊!”

  眼見幾人都笑意盈盈的看著她,秦介大叫一聲:“算了算了,反正有你們在,我只需要帶好兵就行了,這種文諂謅的事情交給你們了。”

  如風突地想起什麼來,笑容一斂:“好吧,前面的事情基本上搞定了,咱們再商量一下後面的事吧。”

  “後面,後面還有什麼事?”秦介打斷她的話,一臉的不解。

  “姐姐,現在的驥山營勉強可以稱得上是一支軍隊,可是我們要的,是一支可以叫人聞風喪膽,威名赫赫的鐵血之師。”如風的臉上,閃耀的是熾熱的烈焰,讓人也忍不住的熱血沸騰。有人悄悄垂下眼睛,怕那笑容太燦爛,灼傷了他的眼睛。   

         “所以呢?”秦介一臉的期待。

  “姐姐是都尉。秦哥哥心細如發,而且沉穩機智,來作姐姐的軍師再好不過了。你們兩人,合起來有勇有謀,剛柔並濟,最好不過了。”

  “啊?”,“啊!”這下不光秦簡把頭迅速抬起,連秦介方瑞都一臉怪異的盯著她。

  “怎麼了?”如風摸摸臉,她講錯話了?

  “可是,可是哥哥是男子啊?風兒你這麼信任他嗎?”秦介努力的讓自己張開的嘴合上,擠出幾句話來。

  如風一笑:“姐姐,男子怎麼了?不管男子女子,誰有才能就聽誰的。天地陰陽,本來就各占一半。”

  三人沉默,靜的可以聽到風吹過營帳的聲音,秦簡深深的望了如風一眼,再把眼光移開,只覺得內心裏有什麼東西在發熱,熱得他渾身都發燙。

  方瑞哈哈大笑,一拍大腿:“說得好,管它男子女子,簡兒,你就做軍師了。誰要反對,讓她來和你比比。”

  “哥哥?”秦介遲疑的看著秦簡。

  秦簡盯著帳盯,良久,點頭,聲音沙啞:“那麼,風如要做什麼呢?”

  “我啊?我先做二位的副手,以後,再跟軍醫大人混吧,畢竟,我最感興趣的,還是醫術。”因為,終究,驥山營是要由你們掌管的,如風默默補充完這句話。

  “好!”秦簡轉過頭去,對著似乎還在恍惚狀態的自家妹妹:“我們來制訂一下訓練計畫吧。先要重新編制,根據各人的特長和興趣作個簡單的區分……。”

  兩人開始陷入熱烈的討論中,與方瑞會心一笑,如風走出帳外。

  “怎麼不參與意見?”出帳後,方瑞問道。

  “因為,訓兵打仗,我可以建議,卻無法制訂完整的計畫,那不是我的專長。”如風很有自知之明,她的軍事知識來自大哥商場上計謀的薰陶,來自與二哥棋盤上的切磋,但是她沒有很完整的系統觀念,讓她來制訂最初的訓練計畫,只會是幫倒忙。

  “是個懂進退的丫頭。”丟下這麼一句話,軍醫大人悠哉悠哉的走了。

  驥山營,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人為造就的垃圾營,還是你本身就是扶不起的阿斗。總算,可以給自己找到點事做了啊!還是挺有成就感的嘛,搖頭晃腦的,如風也準備回去睡大覺了。

  據說,都尉營帳裏的燈又亮了一夜,只不過這次好點,似乎都尉大人還變換了一下姿勢,因為第二天一早看見都尉大人腿腳還很靈便,不像是僵坐一夜的樣子。






第二十八章 教場掠人


  不知不覺,就在驥山營過了近一個月了,有好幾次如風都想著要回宮去看看,不知道她的太女姐姐怎麼向其他人解釋她的無影無蹤,很好奇呢,什麼樣的理由可以搪塞得住她的父母兄長。奈何每天都很忙很累,一倒在床上就睡著了。


  再加上,一切都正在步向正軌,秦簡已經制訂了極其嚴苛的軍紀。對一群懶散慣了的人來說,光靠一時的興趣和自發的參與是遠遠不夠的。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所以我們秦簡大人制訂了一系列的規定,其中就有一條不能擅自私自出營,對於這一點,如風雖然可以理解,卻是極其無語,這樣一來,她就不能偷偷回去了。

  於是,那一切來得如此自然。

  某日一早,眾人正在教場上操練,卻聽到了營門口起了騷動,不過一會兒,就聽到有人高呼:“有人闖營了。”大家一下就來了勁,這都鍛煉好久了,還沒有真刀真槍的與人對陣過,這不是上天賜的良機麼?當下,齊唰唰的眼睛射向了最前頭的秦介。

  秦介微微皺了皺眉頭,正要說什麼,卻看見驥山營的守衛被撞得東倒西歪,來人竟一路打了過來!

  如風也是愕然,什麼人膽子那麼大,就算驥山營再怎麼不濟,好壞也有這麼個上萬人吧?居然敢直接打進來。


  秦介兄妹對望一眼,向來人走了過去。來人是一騎青衣侍衛,手中亮劍閃閃發光,眼見得來到教場,青衣人向兩旁排開,居中走出一人來,錦衣玉袍,俊美無儔,赫然是個氣質高貴的男子。

  如風只覺得頭“轟”的一聲炸開了,居然是大哥,這下子完蛋了。

  秦介上前抱拳:“不知是哪家公子,來此何事?”

  男子面容冷漠,眼光不斷的搜尋,忽然對上如風視線,定住,再然後,嘴唇微勾:“還不給我過來。”

  如風只想抱頭鼠竄,這個時候的大哥,明明笑著,怎麼卻叫她有點發冷呢?當下也不敢再盯著看,只好垂著頭,一步變兩步的慢慢蹭,路啊,你長些,再長些!

  且靜庭也不急,好整以暇的看著妹妹慢慢磨。

  可惜再長的路也有走完的時候,更何況這路本身就不長,如風很快的就移了過來。且靜庭伸手就要拉,忽地眼前人影一閃,秦簡擋在了如風身前,盯著且靜庭:“你要對她做什麼?”

  手一頓,顯是沒有預料到這突如其來冒出的身影,且靜庭細細打量著秦簡,似笑非笑。

  如風歎氣,不會又要當第二個柳月打量吧!拉拉秦簡:“沒事啦,他是我家人。”

  秦簡愣住,稍傾側身讓開,且靜庭也收回目光,淡淡來了一句:“這斷然不會是你離家的理由吧?”這等相貌麼,怎入得風兒的眼。

  乖乖站在大哥面前,好吧,要罵就罵吧。觸及如風臉龐,且靜庭臉上的笑容頓住,剛剛勉強才下去的怒氣又迅速升上來,伸手撫住臉腮:“這是怎麼回事,曬得黑了一圈。”看見衣領出隱隱的紅印,一翻,果不其然,青紫的傷痕。垂眼,握住妹妹雙手,攤開一看,手掌上起了一層老繭,一雙青蔥玉指已然傷口交錯,粗糙的觸感刺得他心發疼,咬牙切齒恨聲道:“你姐姐那個渾蛋,我要宰了她。還有你!”怒眼一瞪,就要罵這丫頭的不懂事,卻碰上了妹妹帶著溫暖笑意的眼睛,當下心頭一軟,眼淚就掉了下來,一滴一滴打在如風雙手上。

  如風心裏感動,輕輕抱住且靜庭:“對不起,老是讓你擔心。可是我很好,能吃能睡,沒受傷。”

  “不擔心就怪了。”且靜庭抬起頭來,拍給如風頭上一下,又再上下查看了一番,的確沒有其他損傷。當下才放下心來,冷著臉說:“好了,先回去再慢慢跟你算帳。”拉著如風,轉身就要走。

  “等下,”秦介撥開眾人,走上前來:“你不能把她帶走。”

  “哦?”且靜庭拖長了聲音,不理妹妹拼命擠眉弄眼的示意,慢條斯理的問:“為什麼?”

  “因為她是我驥山營的兵,沒有我的同意,她不能隨便出營。”

  眼神掃過如風,如風當下訕訕收回正在搖動的手,再轉回頭來對著秦介:“她是你的兵嗎?把花名冊拿出來給我看看。”


  秦介頓時啞然,對啊,風如是自個跑來的,還沒登記在冊呢。只好把求救眼神投向秦簡,卻見秦簡神色漠然,不為所動。

  冷冷一笑,拉著如風就走,還不忘丟下句話:“沒話好說,我可就走了,恕不奉陪。”

  一眾青衣人,恭立兩旁,等兩人走過,才尾隨護送而去。

  秦介急得直跺腳,沖著秦簡嚷道:“哥哥,你剛剛怎麼不說話,害風如被帶走了。”秦簡低垂著頭,半天無語,似乎沒有聽到她說話。

  “哥?”

  秦簡回神,看她一眼:“她要想回來,自然還可以再回來。”話題一轉,“你還不趕快帶兵操練麼?”望望如風一行人遠去的身影,他只覺得心下歎息,那個男子,該是何等身份,連身邊的侍衛都不是等閒之人。那個突如其來的風如,究竟是什麼來歷,會不會,會不會像突然出現一樣,就此消失呢。抬眼看看如今教場上正揮汗如雨的士兵,忽然覺得這熱火朝天的場面,變得有些冷清了呢!

  馬車上,且靜庭正仔細給如風的手上藥,皺著眉頭都要打結了。

  如風抽抽手,鼓足勇氣說:“大哥,我的手早就沒事了,就是難看了點。”

  “難看一點也不行。”頭都不抬一下,且靜庭繼續上藥。

  看著眼前正一臉認真溫柔上藥的男子,如風只覺得心裏溫馨一片,忍不住的微笑。半響無語,且靜庭上完藥抬頭後看到就是一臉傻笑的妹妹,只覺得心頭怒氣緩緩散去,又憐又疼:“笨蛋!”

  倚在且靜庭肩頭,如風好奇的問:“大哥,太女姐姐怎麼跟你們說的?”

  “哼!”一聲,且靜庭隨手叩了車壁一下:“她告訴母皇父後,風兒被我帶到別苑去玩了,一聽是我帶走的,父後自然放心。又告訴我和靜飛,你因為納南玉書心情不好,被父後安排到娘家去散心了,我們想著是父後的主意,也不會再追問。居然敢撒謊。”說得似乎有幾分殺氣,又隨手叩了一下,如風縮縮脖子,她的太女姐姐,似乎要慘了。

  “虧得狩獵在即,父後召我進宮商量相關事情,這才知道我們都被太女騙了。”

  不用說,如風也知道,太女姐姐肯定被逼問了。忽地又想起一事:“什麼狩獵?很重要嗎?”要不然怎麼會事情敗露呢。
  
       “那當然,狩獵是皇家一年一度的盛宴,大臣帶著一家老小,家將隨行,這一天,女子行獵,盡顯豪情本色,男子遊玩,也是難得得遇良緣的機會。君臣同樂,是天大的恩賜。”且靜庭詳細解釋,忽聽得耳邊呼吸聲漸漸均勻,肩頭加重,側眼一看,如風已靠著他,甜甜睡去。

  不由得又是好笑又是好歎,不知道在那驥山營吃了多少苦?心下憐惜,伸手將妹妹扶至另一側躺好,吩咐馬車放緩速度,平穩向皇宮駛去。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6 20:59:26

二十九章 獵場風雲(一)

  卻說到太女東宮的時候,且靜苑正懶洋洋的斜倚在椅子上,皇后,且靜飛都坐在桌邊喝茶,一見到且靜庭抱著妹妹回來,且靜苑笑嘻嘻的說:“看吧,父後,我就說你們太緊張了吧,咱們風兒只是去玩玩而已。你跟兩位哥哥要想著,這是您的寶貝女兒,不是您的寶貝兒子,不用那麼寵著。簡直要把我們家風兒寵成個風都要吹倒的男子了……。”話未說完,就被且靜庭殺氣騰騰的目光給嚇住了,旁邊查看一番的且靜飛居然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

  “你說的風兒只是去玩玩?”皇后開口了,語氣很溫和很平淡,怎麼且靜苑卻覺得自己有點背脊發寒的感覺。

  “那當然了。”且靜苑順口道,走下來伸手去接妹妹,在看見如風的臉時愣了一下,怎麼這麼黑,再看看搭在胸前的手,赫然有傷口入目,完蛋了,旁邊三個男人要吃了她,當下來不及多想,抱著如風趕快往外跑:“風兒累了,我先送她去休息。”  

      聽到身後傳來且靜庭的大吼:“且靜苑,我要宰了你。”一個激靈,跑得更快。

  第二天一大早,如風睜開眼就對上且靜苑氣定神閑正打量的視線,奇怪的瞅瞅,這好像是自己的寢宮沒錯,疑惑的問道:“太女姐姐,你這麼早就來了?”

  “不是很早就來。”慢悠悠的喝口茶:“是昨晚根本沒回去。”

  “為什麼啊?”原諒人大早起來頭腦不清醒,如風充分覺得摸不著頭腦。

  “因為……. ”且靜苑走過來把臉湊到如風面前,如風不習慣的往後移了移,且靜苑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在她眼前晃晃:“我也解釋不了怎麼我說是要去玩玩的妹妹,會變成了這副模樣。親愛的風兒,你能幫姐姐說明一下嗎?”心裏是又痛又氣,真是個笨蛋,玩一下也變成這個樣子,不說是那兩個護妹成癡的哥哥了,就是她自己也看不下去。

  心裏甜甜的,如風伸臂把且靜苑抱住,把頭埋在她胸前:“這個姐姐,我好喜歡。”姐姐啊,她的姐姐!這一世說了再不會和她愛上同一個人的姐姐。

  且靜苑一愣,她自小身份尊貴,才華出眾,早已被作為未來帝王培養,雷厲風行,氣勢淩人,父母兄長是疼她愛她,但是個個都覺得她堅強獨立,多少年了,何曾享受過這般溫情的待遇。眼眶微熱,歎息一聲,只有這個妹妹了,皇宮裏可以無所顧忌釋放真情的地方。拍拍她的頭;“好了,別撒嬌了,快起來換衣服,去獵場了。”

  “我也要去?”如風大驚,饒了她吧。

  “那當然,母皇的旨意,王公大臣,正夫侍兒,嫡女庶子,通通要去的。”忽然怪異的一笑:“整個王朝的貴族公子都會出席,如風要好好挑挑,看上誰了告訴姐姐。”揮揮手,示意在外等候半天的柳月綠衣進來幫如風更衣。

  一聽這話,如風更垂頭喪氣了,原來還順便給大家單身聯誼啊!

  “月兒,你這幾天千萬千萬要待在我身邊啊!”緊緊揪住旁邊柳月的衣擺,天可憐見,但願人人都看見她們倆是一對,不要隨便的不小心的亂配。皇上是有言在先不干涉她姻緣沒錯,但萬一哪個不長眼的看上了她,她要浪費多少腦細胞想一大堆理由才能不傷人心的拒絕啊?看著愁眉苦臉長籲短歎的如風,柳月抿嘴直笑,認真點頭:“我待在你身邊,哪里也不去。”

  等到達獵場,才發現已經搭好了很多營帳,來來往往的男男女女,好不熱鬧,跟著且靜苑徑直向前走去,才發現皇上皇后已經到了,正坐在正上方,一臉的笑意。再看看旁邊,咦?坐在大哥二哥身後的還有一大堆人,從服飾上看,應該也是皇女皇子之類的,悄聲問跟在後頭的綠衣:“那些人,也是我的姐妹弟兄嗎?”怎麼她一點都不知道,還以為皇上就這子女四個呢。

  聽見她小聲嘀咕,且靜苑轉過頭來湊近她耳邊:“那些人是母皇的兒女沒錯,不過你的姐妹弟兄嘛,就只有我和兩位哥哥,再無其他。你不需要認識,也不必認識。”嘴邊露出的笑意,是肆意流洩的張狂。

  愣愣點頭,無所謂,反正她本來也就一個都不認識。

  坐在太女姐姐身邊,看眾人絡繹不絕的過來問候且靜苑,再順帶也問候一下她,如風只覺得臉上的笑要僵掉。正在鬱悶之際,忽聽得耳邊一陣喧嘩,眾人都伸著脖子往一邊看,什麼大人物來了?如風也順著大家的視線望去,來了一大群人,走在正中的,是納南老將軍,原來是納南家的人來了啊!視線往後移去,果然人群中最顯然的,是翩翩佳公子納南玉書。怪不得啊,美男出場,通常都是會引起轟動的。

  正胡思亂想間,忽然覺得有視線射來,熱乎乎的似乎要把人刺穿,眼光一移,小屁孩正瞪圓了眼睛看她,嘴抿得緊緊的,臉色似乎不太好。趕緊把視線收回,算了,誰都不看!

  趕緊端起水喝一口,才發現旁邊的柳月也睜著眼睛眨也不眨的打量她,當即覺得臉上發麻:“月兒,我才剛剛被人瞪,你就別來湊熱鬧了好不好。”

  柳月嘴唇動動,把頭垂下,卻又立刻把頭抬起來,很委屈的說:“可是大家都在看你啊,我為什麼不可以看。”

  愕然抬頭,果然,大家的目光都在她和納南玉書之間來回打量,碰上她的視線,又紛紛躲開去,正想發彪,卻又看見了對面且靜庭且靜苑的目光,愣愣,再僵硬的轉向上座的兩人,果然,都在看她。頓時洩氣,欲哭無淚,好吧,沒有人相信她真的要和納南玉書從此兩不相干,她也解釋不清了,大家愛看看吧。

  “月兒,你不准看我。”柳月乖乖低下頭去,如風覺得心裏高興了一點,好壞這一個她還是可以搞定的吧。

  陸陸續續又來了好多人,皇上看起來似乎興致很好,聲音的格外有力:“今年的獵事,就交由太女來組織吧。”

  且靜苑站起身來,掃視全場,冷然發話:“午飯後,女子獵場行獵,男子在帳中休息。晚上清點獵物,拔得頭籌的大大有賞。”頓了頓,忽然話鋒一轉:“當然,各自獲得的獵物,可以送給心儀的男子。我們也看看今年拔得頭籌的是哪家的公子。”  

         眾人轟然叫好,倒是男子們,個個含羞帶怯低下頭去。如風偷偷看一眼納南玉書,臉色平靜,心底感歎,估計這人年年得第一麻木了吧!隱隱覺得納南家陣營中又有氣乎乎的視線射來,趕緊把目光收回,那個小屁孩,那麼大的火氣,也不怕把自個衣服點著。






第三十章 獵場風雲(二)

  午飯過後,風清雲朗,真是,真是散步的好天氣。

  如風悠閒的騎著馬,後面跟著太女姐姐的貼身侍衛伽衣,在樹林裏面欣賞風景。唉!有什麼辦法呢,她是弱不禁風的小公主,隨著眾人在獵場裏隨便晃晃就好,估計沒人會要求她要獵到什麼東西,順便的,在太女姐姐的嚴密叮囑下,人家太女親衛的頭頭,就這麼變成她的護衛啦,要小心保護她不被流箭傷到。

  如風摸摸頭,好吧,那就順應大眾的要求,在獵場裏做做樣子就行了,反正,她也對通過獵傷動物來展現自己的英勇,這種無聊野蠻的行為,毫無興趣。


  意外的,她忽然在馬蹄踩著的草叢裏,發現了一株眼熟的東西,一個縱身跳下馬來,俯近了細看,果然千葉草,二哥曾經讓她畫過的,在現代社會裏已經很難找到的千葉草,據說一株草可以在瞬間麻醉一頭牛。一陣欣喜,她又扒開草叢細看,這裏,居然還有落淚黃,其源,豐枝……,扶著地面的雙手微微顫抖,她想哭又想笑,這是她好醫成癡的二哥夢寐以求的勝地吧,在現代社會裏花盡千金培植的藥圃,也及不上這裏的珍貴。毫不猶豫的脫下外套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把一株千葉草連跟挖起,天可憐見,千萬別被那堆女人的馬蹄給踩了。


  忙著心疼藥草的如風,沒有看見身後伽衣震驚的眼神。她使勁的揉揉眼睛,剛剛她沒有看錯吧,從馬上飛縱而下的,可是這位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公主?再看看現在正趴在地上不知道忙乎個什麼的公主,伽衣搖搖頭,她剛剛肯定花眼啦。伸手拿出弓箭,四周望望,可以射到什麼獵物,要是讓如風公主兩手空空的出現,到時候被人暗笑受了委屈,那她家殿下還把她活活淩遲。

  日頭漸漸西下,進入獵場的眾人都陸陸續續的回來了,且靜庭且靜飛兩人略略不安,怎麼沒有看到風兒,按照往年的慣例,伽衣應該帶著她早早的回來了才對。強自按捺著,等看到且靜苑帶著身後數人浩浩蕩蕩的回來,依然沒有看到如風的身影,且靜飛迎上去:“風兒呢,怎麼沒跟著你?”,且靜庭也把視線投向了左相,左相和太女對視一眼,紛紛搖了搖頭。

  且靜苑安慰著兩人道:“不用擔心,伽衣陪著她。”把手放在嘴上,長嘯一聲。側耳聆聽,林中隱隱有聲音回應,當即掉轉馬頭:“我去接她。”

  結果等太女殿下和伽衣會合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景象:身著單衣的小公主,趴在地上,雙手捧著雜草泥土,慢慢的移到旁邊鋪著的錦衣上。那小心翼翼的樣子,仿佛捧著的是稀世珍寶。皺了皺眉,責問旁邊的伽衣:“怎麼回事,就讓她趴在地上玩泥土?時間到了也不知道照顧公主回去?”

  伽衣頭一低:“屬下叫了,可是小公主似乎沒聽見……。”

  心頭火起,淩厲的瞪了伽衣一眼,這麼點小事也辦不好。喚了聲:“風兒,回去了。”

  沒聽見,繼續挖土。

  “風兒?”

  還是沒反應。且靜苑跳下馬來,伸手拍上妹妹的肩膀:“風兒?”

      “啊!”一陣大叫,如風吼道:“大哥,不要又來搗亂。二哥安排的我還沒……”轉過頭來,卻在對上且靜苑的剎那消音,眨眨眼:“太女姐姐?”有點恍惚,眼前情景似乎和昔日在二哥寶貝藥圃裏發生的很相似,只是這次,來喚她和二哥按時吃飯的人,換成了且靜苑,習慣性的把目光投向側面,空空如也,再也沒有了二哥似笑非笑斜倚著樹架的身影。

  “風兒,怎麼了?二哥安排你做什麼了?”看著如風慢慢黯淡下來的臉,且靜苑擔心的問道。

  輕輕甩頭,如風抬起臉來,微笑:“姐姐,沒事,我們回去吧”小心的把衣服包好,抱在胸前,走下已經休息得不耐煩了的馬,身子一輕,卻是且靜苑提著她衣領把她送上了馬。

  “走吧!我們回去了,再不然那兩個哥哥又要抓狂了。”抓住如風的馬韁,且靜苑揚聲道。

  就這樣,如風抱著衣服,伽衣馬頭掛著三三兩兩的野雞野兔之類看起來如風公主可能獵到的動物,回到了營地。

  果然,走向納南家那邊的人特別多,凡是什麼鹿啊,獐子啊,有可能玉書公子看得入眼的,自己又拿得出手的,統統往人面前堆。

  今晚獵得最多的,是納南安。不過這位傳言中從不曾與別的男子有過曖昧的少年將軍,依然是把自己的獵物分成了幾份,大份給了納南玉書,剩下的幾份都分給了其他弟弟。

  一陣笑語中,二皇女且靜琳笑著對如風說道:“不知道今年妹妹,是要把戰利品獻給哪位男子呢?”此話一出,場上漸漸靜下來,眾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如風。往年,如風公主是鐵定往玉書公子那奔的,就不知道今年,會不會有什麼不同。

  如風愣住,她也要送?留著自己吃不行嗎?掃了二皇女一眼,且靜庭懶洋洋的回道:“如風今年身邊有人了,想不送也可以。”

  “那可不行啊,按照母皇定下獵場遊戲的規矩,是要送給未婚的男子,以示誠心的祝願啊!總不能壞了大家的興致吧,您說呢,大皇兄?”

  冷冷的瞥過來一眼,且靜庭似乎笑了一下。如風打個冷站,趕緊站起來打哈哈:“多謝二皇姐提醒,我剛剛也正在想呢。”剛剛且靜庭的那一笑啊,怎麼和前世大哥那麼像?還是以後都不要看到才好,狐狸的笑,您看見過麼,以如風無數次慘痛的經驗而言,這樣的一笑過後,就有人要倒大黴了。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還是讓這個哥哥繼續保證端莊大方賢良淑德的形象比較好。

  身後侍衛抬著伽衣獵到的別人眼中的她的戰利品,如風只覺得頭皮發麻,要送給誰好?終於在群眾的目光中,朝著大眾期望的方向,納南家進發。納南玉書平靜的看著她,眉頭輕蹙。猛然一絲詫異的顏色閃過眼底,如風繞過他,走向了納南晴鈺。小屁孩揚著臉,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她。如風苦著臉:“你能收下麼?”要不然,她怕送不出去。

  微微抿著嘴,納南晴鈺輕聲問:“是你自己獵到的麼?如果是,我就要,如果不是,別人的東西我才不要。”

  低低歎息一聲:“不是我獵到的。可是是我送給你的,你還要麼?”

  沉默半響,咬了咬嘴唇:“是你送給我,我才要的。”一邊恨恨別過臉去。

  迅速喜笑顏開,如風趕緊招呼人把東西放下,終於把這堆燙手洋芋給處理掉了啊。再看看小屁孩今天的彆扭樣子,似乎特別可愛,心情大好,湊過去在他耳邊說:“為了表示感謝,等會少吃點,我晚上請你吃燒烤。”


  忽閃忽閃的眨著眼睛,納南晴鈺只覺得今天悶了一天的氣總散消了點:“不好吃害我餓肚子的話,有你好看。”

  沒好氣瞪了小屁孩一眼,如風無奈,你說人家一桌之鄰和你同個娘的玉書公子那麼有大家風範,怎麼這個小屁孩就這麼小肚雞腸。人和人,怎麼就相差那麼多呢!歎氣:“我說,晴鈺,你什麼時候才能長大?”


  臉迅速漲紅:“我早就長大了。我都已經……”可是沒等他話說完,就可見如風公主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惋惜,搖頭晃惱的走了。一陣氣惱,真想沖過去再吼兩句的,卻被身邊的父親緊緊拉著,動不得身,只好在心裏暗罵,明明人家都長大了的,哪里沒長大,沒眼睛的女人,哼!
 
  酒宴之際,有人提議要納南軍給大家展示個劍陣助興,眾人轟然叫好,早就聽說,這納南家的劍陣,虛虛實實,威力無比,可惜親眼見過的畢竟是少數。

  推辭不過,納南老將軍道:“那就二十人的劍陣,安兒指揮演示一下,請皇上過目。”

  上來二十個人,個個英姿颯爽。納南安手中令旗一揮,二十人迅速分成三組成品字形排列,再一揮,陣形變動,品字前面並形的兩排忽然向前推動……明明場中只有二十人,卻讓人看得眼花繚亂,氣勢逼人,隱隱中竟然能感受到殺氣逼近。

  忽聽“砰”的一聲,如風手中酒杯掉落,一臉震驚,搖搖晃晃站起身來:“這劍陣,從哪來的?”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6 20:59:47

三十一章 獵場風雲(三)

  詫異的看如風一眼,納南老將軍拱手道:“是二女納南安所創,又經玉書改良之後的。”

  如風閉了閉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老將軍,這劍陣果然所向披靡毫無破綻麼?”

  “至今尚無敗績。”

  如風向身側伸出手:“伽衣,把你的弓箭給我。”

  “風兒,你要做什麼?”且靜苑皺眉輕喚,風兒不會射箭,要是不小心傷到自己可如何是好。

  頭也不回的向場中走去:“太女姐姐,我只是想證明一些事。”走到納南安對面,站定,微微一笑:“納南將軍,你再開始一次!”


  納南安不安的看向皇上,有些為難,傷到了這寶貝公主,可是吃不完背著走了。且靜飛突然開口:“安兒,就依小公主的意思吧!”,眾人的目光都吃驚的射向二皇子,今天是吹的什麼風,二皇子對如風公主的溺愛,眾所周知,今天怎麼會捨得讓妹妹冒此風險。就連且靜庭也不贊同的喚了一聲:“二弟?”,且靜飛沒有回話,只是靜靜的望著場中的妹妹。

  納南安猶豫片刻,終是下定了決心,右手一揮,劍陣開始快速轉動。眾人倒吸一口冷氣,就連皇上也忍不住失聲驚呼,就見如風一個縱身,竟然躍上高空,再然後,仿佛脫力般直直掉落陣中心。

  那一刻,納南晴鈺只覺得魂飛魄散,明明想要呼喊,卻張著嘴發不出聲音,連呼吸似乎都停窒。似乎時間真的停止了, 場中忽然一片寂靜,剛剛撲至的且靜苑目瞪口呆的望著眼前場景。

  二十人圍著的中心,如風好好的站著,箭尖直指向納南安的前胸。納南安雙手垂下,不可思議的盯著如風:“你怎麼可能會知道?”。令人詫異的是,卻是如風的臉色更加難看,她怔怔的望著納南安,似乎在看她,又似乎什麼也沒看。眾人都被這詭異場景弄得摸不著頭腦,這是什麼意思,就這麼一下,納南家的劍陣就被破了麼?可是為什麼小公主的臉色又那麼奇怪呢。

  額頭上狠狠的被人拍了一下,再然後暴風驟雨般的拳頭就招呼到了她身上,如風回神,連忙抓住來人的雙手:“你又幹什麼?”,納南晴鈺紅著眼睛,使勁把自己的雙手往外抽,然後一把抱住如風“哇”的大哭起來:“你這個笨蛋,跳不動就不要跳啊,哪有人跳到半空掉下來的?你還欠著我的燒烤呢,你這個壞蛋,你到處嚇人,你這個壞蛋,壞蛋……。”

  對面的納南安,艱難的扯動了一下嘴角,她那哪是掉下來?目光轉向納南玉書,果然見他也是一臉驚異,不由得再打量了如風幾眼,這小公主,似乎與傳言有些不符呢!這唯一的缺陷,竟然被她這麼短時間就看出來,而且解決得如此乾淨俐落。

  這小屁孩的哭聲啊,還真是讓人心煩意亂,收斂心思,如風拍拍他的背:“沒事啊!這麼大的人還哭,你好意思啊!我不是好好的站在這裏嗎?”

  誰知道聽完她這安慰的話,人家哭得更大聲了,如風無奈,你說這麼多雙眼睛看著,她這和個男人摟摟抱抱的,算是怎麼回事啊?求救的向且靜飛看去:“二哥!”。

  望著她半響,且靜飛把眼光移開:“我在忙。”

  明明坐著看熱鬧好不好,哪里忙了?如風心裏暗罵二哥的不講義氣,再然後討好的朝大哥笑笑:“大哥?”

  且靜庭順手的端了一杯茶給身邊的左相,頭也不抬的回了句:“沒空。”

  更搞笑的是,等到如風的眼光轉過來,明明離她最近的太女姐姐,居然開始轉過身往回走,邊走還邊感歎:“今天天氣真好啊!”明顯不打算理她。

  好吧,靠哥哥靠姐姐不如靠自己,低下頭對著懷裏還在抽泣的人說:“我現在沒事了,走吧,回位子去坐著。”拉著他就要往納南家坐的方向走,納南晴鈺卻站著不肯動。

  “怎麼了?”拜託拜託,你快點移動一下吧,她臉皮再厚也不想站在這裏再被人觀看。

  倔強的小臉抬起:“我要坐在你旁邊,你這麼笨,我要看住你。”再然後,似乎覺得自己很有理的,拉著如風往柳月身邊走,神氣活現的仿佛自己做了多麼正確的事。


  我哪里笨了?如風只覺得額頭青筋突起,被這種不懂事的小孩罵笨,真是叫人心裏憋屈啊,忍不住的就想要給他吼回去,可是胸口剛才被某人的眼淚泡濕的地方啊,涼涼的叫人開不了口,只得咬牙切齒的吞回去,乖乖跟在小屁孩背後走回去,還要接受無聊看戲的母皇父後哥哥姐姐,以及其他閒雜人等形形色色或喜或驚之類複雜的目光。

  坐下,如風才發現身邊的柳月僵硬得有些怪異,居然都沒有來問她一聲,奇怪的轉過頭來細看,這一看之下簡直大驚失色,迅速伸手往他背上拍了一掌,柳月一震,猛咳一聲,竟然咳出一口血來。連忙扶著,一迭聲喚道:“月兒,你怎麼了?”

  柳月蒼白著臉,靠在她肩上:“小姐,下一次,再不要這麼嚇人了。”

  心頭一暖,如風低低說道:“對不起,讓月兒擔心了。”伸手把了把脈,沉思半響,越過納南晴鈺,向且靜苑道:“太女姐姐,柳月好像被嚇著了,我先帶他回帳中去休息。”

  打量她懷中柳月兩眼,且靜苑冷冷開口:“怎麼?你也知道你盡幹些嚇人的事。”揮揮手示意她可以先走了,想了想又開口道:“今晚別急著睡,到我帳中來,有事要問你。”

  就知道躲不過,衝動是魔鬼啊!如風抱著柳月,拖著小油瓶納南晴鈺,帶著紅衣綠衣,浩浩蕩蕩的離開了。

  走到廚房附近,如風吸了吸鼻子,想想剛剛好像沒吃什麼東西,似乎有點餓了。轉頭對紅衣低聲吩咐了幾句,紅衣不解的看了她幾眼,還是轉身走了。

  “你幹什麼?”小屁孩奇怪的問她。

  呵呵一笑,如風繼續往前走:“去準備我要請你吃的東西啊,要不然,餓著了你,要我好看怎麼辦!”

  “哼!那當然!”小屁孩扯高氣昂的聲音,忽然又悶悶的說道:“那柳月怎麼辦,他現在這個樣子,能吃烤的東西麼,聽說很上火哎!”

  柳月動動,剛想說自己不吃沒關係,如風就開口了:“放心吧,我請你們吃一個大家都可以吃的東西。”轉過頭看看小屁孩:“我說你脾氣壞是壞了點,似乎還挺懂得關心人的嘛!”

  臉漲得通紅:“我哪里脾氣壞了……. ”一邊叫嚷著,伸手就要捶上如風的背,一下子忽然碰到如風看看吧我就知道是這樣的了然目光,急忙把手縮回來,氣乎乎的把頭轉一邊去了:“算了,不跟你計較。”

  如風抿嘴笑著,今晚的月光似乎格外的溫柔呢,簡直是,心情大好!






第三十二章 獵場風雲(四)


  對著眼前翻滾沸騰的火鍋,如風眯著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真是久違的味道啊,看了柳月一眼,就是可惜了這傢伙不能吃辣,不然她可以弄個麻辣的啊!

  “開動了!”如風率先把筷子伸進了鍋裏,納南晴鈺,柳月也跟著伸了進去。只有紅衣綠衣兩人面露難色,他們家小公主從來沒有靠近過膳房哎,她弄出來的東西能吃嗎。猶豫片刻,綠衣終於勇敢的顫顫巍巍的夾了一小筷蘑菇,送到了嘴裏,眼前一亮,鮮嫩無比,趕緊加入了搶奪的行列,一邊口齒不清的嚷道:“紅衣,好好吃啊!”

  如風得意的笑著,嘿嘿!那是當然的了,出自她手的東西能不好吃麼。

  “公主的手藝,似乎還真是出乎人意料的好呢!”一個慵懶的聲音忽然插了進來。

  “什麼人?”碗筷一丟,綠衣跳起來護在如風聲前。只見樹林邊站著一個人,看見眾人抬頭看他,輕笑一聲,徑直向他們走來,步態優雅。

  “人妖?”如風吃驚的看著來人,大紅的衣袍,華麗的裝飾,那張臉,即使是見過了現代太多人造美人的如風,也不得不讚歎句傾國傾城。只是可惜了那雙狹長鳳眼,似笑非笑妖媚之態盡顯,如風收回了眼,帥哥美女都可以欣賞,即使是小屁孩那種還未長開了眼的,她也可以勉強看得過去。可是這種,桃花樣的男人?饒了她吧,即便是在這女尊社會待上一百年,她也不懂得欣賞。

  “好美的人啊!”這是其餘四個呈呆瓜狀的人共同的心聲。

  如風搖搖頭,真是無可救藥了,同是男人,那四個人有必要這麼著迷嗎?趁機夾了一大塊肉,迅速扔進嘴裏,嗯,沒人搶的感覺真是好。

  男人眼中波光一閃,略帶磁性聲音的響起:“如風公主麼?似乎與傳言有些不符呢!”

  頭也不抬的,繼續與碗中的肉塊奮戰:“傳言不可盡信,公子不知道麼?”

  “喂,你是什麼人?”可憐的綠衣終於回過神來,手按劍柄。

  “我麼?”男人嫵媚一笑,“如風公主想知道?”

  “不想!”頭搖得像撥浪鼓,“是綠衣問的,跟我沒關係。”拜託,她對人妖狀的男人,半點興趣也無,好不好?

  男人似乎覺得有趣,低低笑了兩聲:“如風公主麼?真是讓人期待啊!”

  “晴鈺!”遠遠的,納南安的聲音傳來,男人朝如風略有深意的一笑,縱身躍起,無聲無息。

  朝如風拱拱手,納南安皺眉看了一眼晴鈺:“公主,臣來接晴鈺回去。”

  回營帳的路上,納南安看了晴鈺幾次,欲言又止,直到了一個人跡稀少的地主,納南安終於忍不住,轉身對晴鈺說道:“鈺兒,你明知道如風公主殿下的心意,以後不要再跟她接觸了,也不要再有越矩的行為,要不然,清譽有損,你可怎麼辦?絕不能再和她牽扯在一起,即使是無意的也不行,懂麼?”

  抬起頭,哀傷一笑:“二姐,我是故意的。”

  納南安抓住他雙臂,使勁搖了遙:“你瘋了嗎?”

  “二姐,我明明愛她,為什麼要藏著掖著,我納南晴鈺,本來就一無所有,我怕什麼?”眼淚大顆大顆的湧出,月光下的少年,有種令人心碎的美:“所以我是故意的,即使她不要我,那麼在很久很久以後,久到她可能已經完全不記得我的時候,還能偶爾從聽人的笑談中聽到我的名字,會模模糊糊的想起曾經有我這麼一個人。而我,也可以保留著曾經與她如此近距離接觸的記憶,慰我餘生。”

  “所以,二姐,在她沒有絕然推開我之前,就這樣吧,就這樣讓我在以後的路上,多點關於她的記憶。”納南晴鈺伸手抹去臉上的淚水,努力扯動著嘴角:“二姐,不要擔心,即使這樣我也覺得幸福!”

  納南安撫上晴鈺的頭,深深歎息。

  收拾停當,如風心情沉重的向太女營帳走去,該來的總要來,她要如何解釋,才能不驚世駭俗,也不叫人傷心。



  似乎有喧嘩聲傳來,如風奇怪的向著聲音處尋去,卻被眼前所見嚇得愣在當場。只見得兩隻大黑熊在人群當中,一隻已經倒在地上,另一隻身上插著箭,正搖搖晃晃的嗚鳴著,離它兩步遠的地方,是臉色蒼白坐在地上的納南玉書和納南晴鈺。

  二皇女且靜琳與納南安正搭著箭對準了大黑熊,卻遲遲不敢射出,如果這一箭再不致命,再刺激到它,地上的兩人就完了。四周的人大氣都不敢出,饒是納南老將軍這種經歷過大場面的人,此刻也軟倒在皇上身側。
  咬咬牙,且靜琳一箭射出。

  射在了熊的左眼上,憤怒的嗚叫一聲,大熊整個身體向前沖去,“不要,”尖叫一聲,納南安飛身撲上,卻眼看著已經來不及,兩人就要慘死於熊掌之下。電光火石之間,忽然旁邊有人影竄出,插入了熊和兩人之間,熊掌拍上那人的瞬間,那人的右掌也擊在了熊的身上。

  一切發生得太快,納南安撲到的時候,大黑熊已經壓在了三人身上,一動不動。“風兒!”撕心裂肺一聲,且靜庭看到了如風露出的衣裳。


  臉色一變,且靜苑也掠了過來,納南安顫抖著手把熊推開,如風公主緊閉著雙眼,左胸鎖骨向外翻出,鮮血直湧,嘴角一抹嫣紅,看上去觸目驚心。且靜苑心下大駭,小心翼翼的把手探向鼻端,還好,還好,眼淚泉湧而出。“太醫,太醫!”一邊大叫著,一邊小心翼翼的抱起如風,向醫帳狂奔而去。


  勉強壓住過快的心跳,納南安查看著被如風護在身下的兩人,身體上看起來似乎沒有被傷到,只是兩人臉色蒼白,明顯被嚇住,“怎麼樣了?玉書,晴鈺,說句話試試看。”

  “我沒事。”喘著氣,納南玉書艱難的開口。

  雙手緊緊抓住衣襟,納南晴鈺虛弱的開口:“是她,對不對?”他剛剛聞到了,那人身上熟悉的氣息,護住他的,是那讓他貪戀不已曾想永遠不離開的背。

  點點頭,納南安抱起晴鈺:“她會沒事的,二姐帶你去看她。”

  醫帳內,且靜苑只覺得渾身墜入冰窖,妹妹身上的血啊,染紅了一路,染紅了她衣袍,一滴一滴流出,似乎要流盡所有生命的氣息,她拼命的捂住,那鮮血卻從她捂住的指縫裏,傾瀉而出……。

  太醫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回報:“小公主胸骨斷了幾根,流血過多,又傷了心肺,恐怕恐怕……”.

  “恐怕什麼?”皇上大吼一聲,抓地桌上的杯子扔了過去:“要是有什麼恐怕,就讓你們通通陪葬。”

  納南安抱著納南晴鈺在外求見,皇上越加氣急:“滾,叫他們滾,納南家的人統統給我滾。”吼完之後,看著且靜飛,還覺得不解氣:“靜飛,你也過去,我現在不想看到所有與納南家有關的人。”

  且靜飛抬起頭,不言不語,卻是走到如風床前,把頭埋在如風身側,無聲哽咽,皇上紅著眼睛,咬著牙,把頭扭開。

  納南晴鈺站在帳外:“二姐,我就站在這裏吧!反正,她要生要死,我都要陪著。”少年的臉上半點淚水也無,竟是一片堅毅坦然之色。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6 21:00:24

三十三章 花開彼岸

  彼岸花,又叫曼珠沙華,一般認為是生長在三途河邊的接引之花。相傳此花只開於黃泉,是黃泉路上唯一的風景。在這淒涼之聲繚繞的彼岸花中,卻有一名男子誘誧誣誤,製褔裻褊長身玉立,嘴角含笑幘幔廕廎,馻馺馽馹似在等待,也似在回味。

  如風在黑暗中摸索著颮颭餃餌,爾牄牓犖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前方有光線射下誥認誙誑,綦綞緒緅如風伸手一擋,片刻眼睛習慣後,把手移開,映入眼簾的,就是那男子微笑的臉。

  如風又驚又喜,縱身撲進他的懷抱:“二哥!”,這氣息,這溫暖,縱然經歷兩世,也從未淡忘半分。  緊緊摟住如風,司徒奇風微微顫抖,終於等到了,再擁你入懷,這一次,真不想再放手,永遠不放手。

  “二哥?你怎麼會在這?”如風忽然發現不對勁,忙從二哥懷中掙脫出來,四周望望,驚惶失色:“二哥,我又害了你,對不對,是我死掉了嗎?所以連累到了你。二哥,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有想到,我只是一急,我就……。”

  溫暖的手指輕輕撫上她眼睛,拭去她大顆大顆滴落的眼淚:“誰說你把我害死了?”

  “我們沒死?”如風驚愕的瞪大了眼睛:“那我們怎麼在這裏?而且還能見到二哥?”

  “那是因為你受了傷,生命氣息減弱,我才能有機會與你一見。”

  “啊!二哥,你的意思是我以後只要想見你,受一次傷就可以了?”有些興奮,以後要是再想見哥哥,隨便受個傷不就行了。

  “笨蛋。”在她額頭上敲了一記,隨即又似乎覺得是敲重了似的伸手撫上:“哥哥再厲害,也只有能力見你這一次。哥哥是想要告訴你,風兒想做什麼就去做,不用顧忌,也無須介懷,因為我的風兒要長命百歲的。哥哥怕你胡思亂想,錯過了生命中太多美好的東西。”

  “一百歲?”如風疑惑不解的重複到,難道二哥本來是能活二百歲的。

  “撲哧”一笑,忍不住又敲了一下,只不過這次明顯輕多了:“笨蛋啊,我怎麼放心我這麼笨的妹妹自己走那麼長的路啊!好吧,不是一百歲,總之不是個短命鬼就對了,原來一般人能活多少歲,我們家風兒就能活多少歲,並無不同。現在明白了嗎?”

  更不明白了,如風搖搖頭,卻越來越惶恐不安,伸手環住司徒奇風的腰:“二哥,你該不會又幹什麼傻事了吧?你要是再胡亂作些什麼,風兒會很傷心很傷心,像哥哥看見風兒生病一樣的傷心。”

  沉默半響,司徒奇風拍拍如風的頭:“我是誰?我是司徒奇風啊,是如風上天入地無所不能英俊多金風流瀟灑的二哥啊,我想做的事,誰能阻擋?”

  還是那個驕傲到不行的二哥啊,如風咧開嘴:“二哥,雖然吹牛很不好,可是再一次聽到,還是覺得開心無比啊!世界上最會說大話又不讓人那麼討厭的,非二哥莫屬了。”

  深深歎息一聲,司徒奇風把妹妹的頭按在了胸膛上:“怎麼辦呢?我和大哥,明明是想把你寵成無法無天自私自利任性蠻橫的丫頭的,因為那樣的人心中只有自己,必定會活得更加快樂吧!可是我們家丫頭怎麼會長成這樣呢,是我和大哥寵得不夠麼?你這個樣子,叫二哥怎麼放心。”

  幸福得想流淚,如風嚷道:“壞蛋二哥,我還不夠任性麼?”

  司徒奇風閉著眼睛,懷裏的人兒散發著淡淡的馨香,叫他心裏一片柔軟。他黑白兩色的世界裏啊,只有如風在的地方,他才可以看到色彩,看到這世界的美麗,所以在她離去之後,這世間還有什麼可以留戀。那些過去的,關於母親的,他的黑暗而令人糾結的秘密,就隨他的消失而散去吧。他的妹妹,只要知道世間的純潔和美好,那就已經足夠。多想再擁抱一刻,哪怕再多一刻也好,可是就快要來不及了,不想看到啊,妹妹的眼淚,會讓他連呼吸都覺得疼痛。

  仿佛要用盡累生累世的力氣,司徒奇風放開了妹妹,溫柔看向如風的眼睛:“回去吧,到你該去的地方,我們風兒要照顧好自己啊,這樣,才不會讓哥哥擔心。”  

       “哥!”如風反手一把抓緊了他:“二哥,我不要走,哥哥再陪我一會,好不好?”

  滿足的歎息,微笑:“風兒快走吧,風兒在這裏多待一秒,二哥的生命都會少一點哦。”

  “啊!”如風迅速跳起,往來路奔去,邊走邊喊:“二哥,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啊。風兒很好,在那活得很開心很快樂……. ”,眼淚湧出,二哥,即使思念已欲成狂,我也願意再不相見,來換你長久的安康。


  忍了許久的淚水終於滑落臉龐,司徒奇風撫住胸口緩緩向後倒下,身體漸漸變淡,他的臉上卻留著幸福的笑容,風兒,我在這黑暗中等你,等你百年之後,我們再相見,風兒啊,這一世有你作妹妹,此生無憾。終於漸漸消失,那火紅的彼岸花啊,恢復了寧靜,再不見那衣袂飄飄的身影。

  如風已經昏迷兩天了,皇上領著眾人也守了兩天,看著如風臉色越來越黯淡,眾人的心情也起來越絕望。且靜琳跪在地上,動也不敢動一下。

  “為什麼要在那時候行獵呢?為什麼又偏要獵熊呢?獵不到的話,又為什麼一定要讓侍衛把它趕到一塊來呢?明明箭術不好,又為什麼要胡亂出手呢?”且靜飛喃喃念著,嘴唇已經開得發裂,卻是喝不進一滴水去。

  且靜琳俯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她只是想好好表現一下的,才趁著酒意跑去獵場騎馬亂竄,一見到兩隻大黑熊,興奮至極,調來了侍衛想要把它們圈住,再射中了回來母皇面前邀功,誰知道會那麼巧,把那兩頭大黑熊趕過來的時候剛好碰上納南家兩弟兄,就變成了這個樣子了。說來也不怪她啊?誰知道那個廢物會突然沖出來,這下可好,功沒立成,怕是會被剝一層皮吧,剛剛太女看她的那幾眼,讓人不禁打了個寒顫,像在看死人一樣。

  “給我滾出去!”咆哮的是且靜苑,心中的憤怒在翻騰,她怕控制不住一掌擊在地上那人頭上。

  “姐姐,還是那麼凶啊?”一個虛弱的聲音傳來,明明聲音沙啞難聽,這一刻卻勝過天簌。

  一群人迅速圍過去,想要摟抱卻又怕碰到傷口,一個個站在床邊手足無措,急得直掉淚。

  “我沒事!我剛剛做了一個很幸福很甜蜜的美夢呢!”

  “笨蛋丫頭。”且靜庭一陣心酸,顫著手貼上如風的額頭。

  “不就是個男人嗎?下次再敢這麼笨,我就殺了他,省得老叫你神魂顛倒。”且靜苑咬牙切齒。

  太女姐姐不會怪到納南玉書頭上去了吧?她只是一時衝動,以為自己武功高強呢,誰會想到連個熊都擋不住。可惜現在太困了,她沒有力氣說話,趕緊先把最重要的說了吧:“太女姐姐,那頭熊怎麼樣了?當時它可是沒死的,只是被麻醉了。”想了想:“不過也有可能麻醉過度死掉了,你吩咐人要當心。”她可是用髮夾戳破了好幾株千葉草莖,才似乎有分量把那個大東西放倒的。

  迷迷糊糊的閉上眼睛,依稀有印像的是且靜苑冷森森的聲音:“當然還沒死,還等著我去挫骨揚灰呢!”覺得好笑,太女姐姐要把個熊挫骨揚灰估計得費好大的勁吧!那頭可憐的熊!






第三十四章 誰救了誰

  雖然疼痛難忍,可也就因為這次受傷如風才得見到了二哥,當下覺得受傷非常值得,心中竟是暢快無比。

  看得且靜苑在旁痛恨至極,忍不住低罵連連,納南家的禍害啊!看看如風還在那笑得不知所謂,瞅瞅旁邊的皇上,壓低了聲音問:“風兒,老實告訴姐姐,是不是還對那個納南玉書念念不忘?你不要擔心,管他納南家手可通天,姐姐自有辦法把他給你弄來。”

  不會是搶來或者偷來吧,如風眼神怪異的看著且靜苑,堂堂太女殿下也幹這種事?

  看她懷疑的眼神,且靜苑失笑:“丫頭,這王朝是咱們家的啊。納南家麼?哼!”話裏竟是無限寒意。

  “納南家怎麼了?”皇上在旁邊抬起頭來,放下手中公文,微笑著看向且靜苑:“太女,納南家絕世將才,就算是統領三軍,也只會是王朝的將軍。你,忘了麼?”  

      母女倆對視半響,且靜苑先移開了視線:“他們做的事我不喜歡。”

  “你不用喜歡,身為國君者喜歡就行了。更何況,不就因為他們所做的事,一國之君才會更放心麼?”

  如風打了個呵欠,皇上突然笑道:“風兒聽厭了麼,這些事果然煩心,留給你倒楣的太女姐姐就行了。咱們以後都不在你面前討論了,省得咱們風兒聽著不舒服。”

  不好意思的笑笑,如風點頭,皇室的手段麼,以前電視上演的,多了去了,還經常被二哥嘲笑皇家的人最沒用,動不動就聯姻和親拉攏的。隨口問道:“母皇,您當時怎麼想到要和納南家結兩次親?”按說拉攏的話,不是一個就該夠了麼?

  哈哈一笑,“當年納南潁是太女伴讀,與我情份極深,早有約定要作兒女親家,互相嫁娶,才能我中有你,你中有我。誰能想到,你和納南家的小子會是今天的狀況。”

  且靜苑在旁插嘴:“說來,您跟納南潁還果然是情份極深,她寵著她家納南玉書,不就跟咱們家風兒一樣麼?哼,要是誰讓我家風兒受委屈,管她是王室權貴,我也照樣收拾。”

  “所以說,你還要對納南家怎麼樣麼?”

  “哼!”還是不甘心的撇撇嘴,看看如風又說道:“對了,風兒,你身上有傷,不便移動。我們不能在獵場待太久,納南寧又因你救了她兩個弟弟,請命留下來照顧你。二哥也留在這裏,有什麼事就告訴二哥,好不好?”忽然又皺了皺眉,躊躇了一下才說:“納南家那個庶子一直站在門外,之前你一直沒醒母皇生氣不許他進來,後來你醒了大家又把這事給忘了,站在外面三天了,你要見見麼?”

  如風一驚,站在外面三天了?那個小屁孩怎麼搞的,要耍性子也不是這時候表現啊,突然覺得頭痛無比,撫著額頭歎氣:“讓他進來吧。”

  替她理了理被子,太女殿下和她的母親大人,終於華華麗麗的退場了。

  簾子一掀,小屁孩沖進來,看見她臉色蒼白躺在床上一動也不能動的樣子,眼睛紅紅的,卻硬是沒掉眼淚,只把她上上下下掃視了個遍,然後大大的舒了一口氣,就一直看著她的臉,眼睛都不眨一下。


  這人今天居然沒吼也沒哭,真是讓人不習慣啊。如風狐疑的問道:“他們說你站了三天?”怎麼看起來,似乎精神挺好的樣子,怎麼也不像是想像中站在門外風吹雨打的苦情男主角,在好不容易進門後虛弱得馬上暈倒的場景啊!

  小心翼翼的伸手到她床上,攥緊了被子的一角:“對,我在門外,但是我有吃有喝,晚上還回去睡覺了。我在想,你要是醒了看到我沒有吃飯的樣子,會不會罵我?會不會嫌我沒有力氣照顧你?我不想惹你難受,所以我吃了好多,吃得比平時都多。”

  “你沒有哭麼?”

  “我沒有哭,你還好好的,我為什麼要哭?”

  “很痛嗎?要是很痛我唱歌給你聽?我爹說聽我唱歌,就沒那麼痛了。”

  歎氣:“晴鈺,你不要內疚,也不用傷心,你該知道,我,我不是為了救你,才沖出去的。”

  少年的頭低下,再漸漸的貼到她手邊的被子上,悶悶的發出聲音:“我知道,可是那有什麼關係?我還是可以唱歌給你聽。”

  沉默,令人心悸的沉默。

  “你不想聽麼?”壓在被子裏的臉繼續發出聲音,隔著那麼厚的被子,她的手都感覺到了顫抖。

  心裏酸酸的,語氣也軟了下來:“你要唱什麼?”

  話間一落,門外突然傳來綠衣的聲音:“小公主,納南玉書求見。”

  感覺到身邊的人忽然渾身一僵,卻似乎是摒住了呼吸。如風暗歎了口氣:“我今天累了,請玉書公子回吧。”

  門外的人似乎猶豫了一下,聲音響起:“如風公主,玉書今日就要隨眾人回去了,特來感謝救命之恩。待見得公主安好,當即刻離去。”

  納南晴鈺站起身來,丟了句:“我先出去,等會再來。”匆匆忙忙的沖出去了。

  進來的是納南玉書,陽光從他身後射來,一剎那間晃花了如風的眼睛,眼前的人似乎有點模糊,有點陌生,有點熟悉。

  簾子落下,納南玉書施施然拱手:“多謝公主相救,納南玉書感激不盡。”


  眨眨眼睛掩飾掉那一片刻的失神,如風淡然一笑:“玉書公子多禮了。”

  若有似無的看了她一眼,他又開口道:“救命之恩,玉書無以為報。公主高義,當世流傳。”

  原來是怕她借機再舊事重提啊,如風望著眼前的人,的確是玉樹臨風,風華絕代,但是,那又怎麼樣,於她而言,終究只是個長著那個外表的陌生人而已。

  “玉書公子,你不必客氣。救你,只是順帶而已,我本來要救的,另有其人。所以你不必感到負擔,也無需掛記。”

  片刻的沉默,納南玉書仍是躬下腰去作禮道:“不管怎麼樣,救了玉書是事實,請受玉書一拜。公主現下看來狀況大好,玉書就不打擾了。”

  點了點頭,納南玉書向外走去,走到帳門時,腳步似乎停了一下,卻終是掀起簾子出去了,一直沒有回頭。

  正想舒一口氣,忽然驚覺到有人,“誰?”  嘩啦一聲,竟從帳外破了個口子,鑽進來一人,竟是那個,人妖?不過現在身穿黑色,似乎看起來妖氣沒那麼重的,不過還是,如風一陣雞皮疙瘩,那一臉的嫵媚,神啊!救救她吧,真是看不下去了。

  “你可以從門外走進來的。”好端端弄壞個帳子。

  眼神橫她一眼:“從門外走進來的話,就聽不到如風公主的絕世怪論了。”

  突然把眯眯笑的臉湊到她面前,近得都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了,如風把臉側了側,極不自然:“什麼絕世怪論了?”

  “總共就救了兩個人,公主既不是為了救納南晴鈺,又不是為救玉書公子,那麼是為了救誰呢?莫不是公主神眼,竟還看到了第三個人?”眼裏光華流轉,明明是開玩笑的話,卻隱隱透著幾分認真。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看樣子她的安全真沒保障啊,隨便就可以冒出來個人,她嚴重懷疑,她真是受寵的小公主嗎?

  那人忽地一笑:“真是好奇啊!”然後快速的在她臉上親了兩下,還沒等她驚喊就又從原路鑽出去了。

  綠衣端著藥進來,如風歎氣,員警同志總是要在壞人都走掉的時候才出現。然後就聽見綠衣大驚小怪的喊道:“伽衣已經叫人在週邊了一圈,連只蒼蠅都飛不進來,怎麼還會有狗來鑽了個狗洞?”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6 21:00:45

三十五章 重新開始的旅程(一)

  納南寧掀起簾子走了進來嘏嘎嗿嘄,榴榞構榭且靜飛面無表情走了出去,如風歎氣箎箏劄箂,靘靼靺鞃都在這養傷好幾天了,這兩個還真是相敬如“冰”啊!好吧菃蒿菄萛,嵼嵾嶍嶀她承認,對於納南寧的懦弱慲慔慣憀,駁駇駃骱她是不喜歡,總覺得她配不上二哥蒗蓖蒸蒻,遷遰遯適可是這樣看見他們倆相處,還真是心裏難受啊!

  看著且靜飛的背影消失在簾後,納南寧無聲苦笑,然後轉過頭來問如風:“公主,今天怎麼樣了?”

  “好多了。”實在是無話可說!

  “鈺兒呢,怎麼這會沒在?”

  “剛剛二哥在這,他出去了。”

  “哦!”

  真是令人難耐的沉默啊!如風輕輕按一下傷口,頭也不抬的說道:“其實,你不用留下來的。”

  納南寧沒有答話,良久,開口:“我和他,就這樣了嗎?”

  如風一震:“納南寧,我真的很不喜歡你。”她的二哥,是應該要匹配世間最最完美的女人,兩人相依相伴恩愛一生,是應該在任何情況下都不離不棄的,絕對不是像納南寧這樣,可以隨便將休棄說出口的人。所以她不喜歡,一點也不喜歡。

  納南寧站了起來,走到如風面前,靜靜凝視,“小公主,你可知道,為什麼安兒少年將軍,名震天下,但是婚配二皇子的人卻是我麼?”

  搖頭,其實她也百思不得其解,按道理,納南安一身武藝,統領天下兵馬,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與皇子聯姻的都不會是納南寧才對。

  納南寧澀然一笑:“那麼,你可知道,為什麼皇上會容許納南家大殿之上公然退婚?”

  更加茫然了。

  將眼光移開,納南寧盯著地面:“那麼小公主肯定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敢當眾說出要與靜飛休離的話了?”

  “我知道。”現在想來,心中還隱隱酸痛,她的二哥,曾受過那樣的屈辱。為什麼,不就是為了維護她的寶貝弟弟嗎?不就是,不就是愛得不夠深嗎?

  “不,你不知道。”長長一歎,納南寧說道:“你當然不會知道。當今皇上,是天生的帝王,她與我母親一同長大,對她知之甚深,也看著安兒長大,對安兒習性了若指掌。皇上知道,她們兩人是不可多得將才,但是終其一生,即使天下兵馬盡在掌握,也只會是將才。安兒與母親在戰場上運籌惟握,卻不會在朝堂上動心計半分,所以她們可以隨心意向皇上退婚,可以用滿門功勳換玉書自由一身。在我母親心中,皇上還是當初陪她一起長大的姐妹,而不是現在可以一念之間就可以抄斬滿門的帝王。她們是軍事的高手,卻是朝堂之上的幼童。所以皇上即使震怒,即使心疼,也只會對納南家越來越放心。”

  微微一笑,納南寧似乎想起來了什麼有趣的事情:“而我,卻成了納南家的另類。我自小喜愛詩書史記,與當今左相師出同門,而且不相伯仲。左相功成名就之時順利迎娶了她心儀多年的大皇子,而我在躊躇滿志要母親向二皇子求親的時候,皇上問我,如果在仕途和與二皇子的姻緣之間只能選擇一樣,我會怎麼辦。我痛苦,我不平,我不甘,為什麼師姐可以二者皆得,我卻只能二擇其一。

  如風睜圓了眼睛:“為什麼?”

  “因為我是納南寧。納南家只要武將就夠了,別的不需要。而我的選擇,是靜飛。”

  “你為二哥放棄了一身才華,又為何會……. ”

  納南寧緊抿了雙唇,眉宇之間儘是寂寥:“也因為我是納南寧,我那時候就知道,納南將除了武將,再不會有別的人在朝堂之上出現。再加上,情之一字,古往今來,有多少人逃得脫,所以我的選擇,義無反顧。那天大殿之上,我知道皇上斷然不會同意我的休離,最多將我訓斥一番,罰打罰過,最終,我和靜飛還是不會分開。所以我那樣做了,想著事後再解釋,任靜飛處置。卻沒想到,靜飛最後什麼也沒說,也沒問,只是從那之後,與我之間多了一層隔膜,無論我花多大的力氣想要靠近,也是徒勞無功。”

  “你告訴我這些做什麼?我不喜歡你,我也不會幫你向二哥求情的。”

  納南寧突然抬起來,定定望著她:“因為我知道,只有打動了你,才有可能打動靜飛。而你,會幫我的。因為你想要你二哥幸福,不是嗎?”

  “可是二哥的幸福,未必會是你。”

  “不,一定要是我。小公主,你還不明白嗎?只有靜飛在,我才是納南寧,納南家只喜歡舞文弄墨的納南寧,要是沒有了靜飛,我就會像左相一樣的站在朝堂上,而我的身後,有納南家統領的千軍萬馬。所以不管我當初的選擇如何,靜飛早就是皇上為我準備的,註定要與我糾纏一生的人。我與他,誰都無法逃離,即使這樣,小公主,你也不願意幫我嗎?”

  黯然,難道前世今世,她的二哥都一定要經受這麼多苦難嗎?如風心裏一片酸澀:“那麼我二哥,他愛你嗎?”

  納南寧緩緩搖頭:“我不知道,沒問過,也不敢問。他只有對著你的時候,才會笑得那麼燦爛,痛得那麼真實。如果以前,我還可以陪在他身邊,看他歡笑落淚,現在,卻只能遠遠的眺望。他的心情,我看不透摸不著,我覺得心慌也心痛,小公主,你可以幫我嗎?”

  看著那雙殷切的眼睛,如風喃喃反問:“你值得幫嗎?你那麼懦弱,那麼討厭,我一點也不喜歡你。”

  眼裏的光慢慢暗下去,納南寧緊閉了雙目,痛苦低語:“終究連你也不肯幫嗎?我們,要就這樣過一生嗎?可是靜飛,我不會也不可能放手的,即使就這樣下去,我也不會放手的。”

  如風舉起雙手,看著自已手掌上的感情紋路,長長短短,好多分叉。奇風二哥那麼優秀那麼厲害,受那麼多人的傾慕,應該不會在感情上受欺負吧?可是這個二哥,就算再怎麼才華橫溢,也終究無法跳離這個社會的現實。可是,不想看見二哥那麼平靜與自己伴侶相處的樣子,兩個人在一起,不應該是這樣的。望向眼前的女子:“你會給我二哥幸福麼?”

  眼睛裏重新閃起光亮,納南寧回答:“我想要陪他一起幸福。”

  微微一笑,眼前這女子,可以陪二哥幸福的吧!如果有一線的希望,為什麼不試試呢?最終的決定權,交給二哥,可是這過程,她也盡一份力吧!“好,我們一起努力,讓我二哥幸福。”

  納南寧喜極站起,跳著往外跑。

  “你幹什麼啊?”如風連忙叫住。

  結果人早就沖外面去了:“我去拿紙筆。制訂作戰計畫。”

  如風愕然,有必要這麼誇張麼?忽地失笑,其實這個納南寧,有時候還是挺可愛的。好吧,就試試好了,更何況,納南寧曾經當眾給二哥帶來的委屈,這筆帳,她還記著呢,納南寧怎麼輕易跑得掉?她有的是方法,來慢慢收拾納南家的這位嫡長女。呵呵,納南寧,你就等著接招吧。

  正手忙腳亂抓起紙筆就往回跑的納南寧,打了個冷顫。不過她把這個歸罪於路邊奇怪看著她跑的侍衛,完全沒想到她剛剛才拉攏的盟友,正想著方要替自家二哥報仇呢!





第三十六章 重新開始的旅程(二)

  可憐自忖才比左相的納南寧,拿著紙筆按捺住心情的激動,像第一次上課的學生坐在桌前等著如風公主共同參與制訂計畫的時候,那個小丫頭只搖頭晃腦的來了句:“要抓住男人的心,先抓住他的胃。納蘭姐姐,哥哥喜歡喝蓮子湯,你先學會這個吧!”。

  且靜飛就鬱悶無比的發現,自己妻主和妹妹越來越怪異了,納南寧每天早早的去廚房不知道搗鼓什麼,然後就興沖沖的端一碗看不出來樣子的東西給如風看,如風同情的搖搖頭後,納南寧就端著碗垂頭喪氣的走了。下午再端一碗來,再然後,臉色無光的出去。實在忍不住,問妹妹她們在搞什麼,誰知道那傢伙一臉神秘的搖頭:“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終於在同樣的事情重複N天后,且靜飛狀似無意的主動對納南寧說了這麼久以來第一句話:“你和風兒在幹什麼,她傷還沒好,你別累著她。”

  納南寧欣喜若狂:“靜飛,你肯跟我說話了嗎?”

  且靜飛輕咳一聲,把眼光移開:“我怕你累著我們家風兒。”

  “不會,不會。”納南寧高興得在屋裏走來走去團團轉,“可是小公主說,暫時不能告訴你,靜飛,你再等等吧。等我弄好了告訴你。”突然發現小公主的方法真的很有效,明明還沒成功呢,靜飛和她就已經有好轉的跡像了,於是一陣風的跑了出去;“我去公主那。”留下且靜飛莫名其妙的愣在原地。

  傷口慢慢的不再滲血,估計也快回去了。如風看著納南寧抑制不住的興奮,也開始覺得開心,好吧,就這樣發展,又可以替哥出氣,還可以再觀察觀察納南寧能不能贏得且靜飛的心。忽然又想起驥山營來,不知道離開這麼久,那些人有沒有再荒廢。在這躺得骨頭都快生銹了,有點想念起在驥山營的那段生活來。秦介,秦簡,壞脾氣的方瑞,還有那群老愛探頭探腦的傢伙們。

  不知道她們振作起來,能不能像納南軍一樣,堂堂正正,弛騁沙場。“納南姐姐,我們來下棋吧!”

  略為驚異的看了她一眼,納南寧斂斂剛剛有些過於外露的情緒:“小公主,你要跟我下?你要知道,即使是安兒,跟我下也常常十打九輸的。”

  嘴角勾勾:“納南姐姐,你不試試怎麼知道?”

  苦著臉,納南寧擺下了棋具,要是贏得小公主不高興,那她所求之事還能不能順利完成。要是故意輸的話,會不會也會讓對方心裏不舒服?

  只是她這種想法很快就丟棄了,因為這如風公主的棋風大開大合,快意飄忽,竟是罕見的高手。納南寧撫眉沉思,手執黑子,遲遲不敢落下。忽地揚眉一笑:“小公主,你所擺下的這個棋局,不就是我納南家的劍陣。既然我已經見你破過,自然也就能破這個棋局了。”一子放下。卻變了臉色,起身站起,滿臉詫色:“你,你怎麼可能?”

  原因無它,這劍陣是她納南家所創,她本天姿極高,自然早已熟悉無比。明明這破陣之法,她也了若指掌,還親見如風破過,但是她現在照此樣破陣,居然自斷生路。怎麼能不叫她驚奇,想起如風那天的臉色,不禁開口問道:“小公主,這陣法,你不是第一次見到對不對?”似乎,還在此之上,竟然蓋住了陣眼。但是這陣法,是安兒所創,玉書又作了許多改良,如風公主是在何處見過?又驚又疑的向如風看去。  

        卻見如風一臉又驕傲又傷感的神色,望著棋局默然不語。

  “公主?”試探著喊了一聲。

  如風渾身一顫,將一顆棋子捏在手中,緩緩向棋盤放下。一低頭,兩眼酸漲,她忍住不讓淚水滾出來,她早就知道,自已二哥天縱奇才,卻何曾料想,竟連這病床上拿來哄她打發時間的遊戲,也暗藏玄機。想想讓她寧神靜氣的內功心法,這暗藏深意的棋局,一草一木教她辯認藥物的醫典,二哥啊!究意都花了多少心血,來為她打造一個即使足不出戶,也可讓自己充實的生命。可是為她做的這些,二哥從來隻字未提,如果不是機緣巧合,讓她來到這世界,她怎麼會知道二哥傾盡心力教她的這些,都是舉世難求的珍寶,卻曾被她拿來當玩具一樣的打發時間。二哥,從來不曾對她說過重話的二哥,不知道有沒有心疼可惜過。想必,也不會捨得罵她,最多撫著她的頭,歎息,然後裝模作樣的罵她一句傻瓜吧!

  一想到二哥無可奈何看著她的樣子,如風就忍不住幸福得想笑。可是現在,怎麼樣也看不到了吧,瞬間,臉又垮了下來。

  納南寧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哎,小公主你別哭啊!待會給你二哥看見,保准以為我又欺負你了。我可怎麼解釋啊?”

  誰知道她話還沒說完,且靜飛就進來了。一看見如風的樣子,果然冷冷的眼光掃了過來,一邊摟著如風:“怎麼了?誰欺負你了?告訴二哥,二哥幫你出氣。”

  納南寧苦著臉,她就知道。

  如風使勁在且靜飛衣襟上蹭了蹭,吸吸鼻子:“笨蛋二哥。”

  歎氣:“二哥又怎麼惹你了?”

  如風紅著眼睛瞪他一眼:“反正就是你的錯。”

  連忙拿著帕子過去給如風擦眼睛,一邊安慰:“好好好,都是二哥的錯,二哥以後改。”

  如風失笑,搶過帕子自己胡亂擦了擦:“明明你就沒錯,改什麼改。”眼看見妹妹破涕為笑,且靜飛也不再答話,笑眯了眼看妹妹自顧自的擦了眼淚自己上床躺好。納南寧在旁邊看得直歎氣,這二皇子都把自己妹妹寵成什麼樣了,簡直當成弟弟在慣。唉!什麼時候,能對自己那麼好就好了。正自己憐惜著呢,就看見自家夫君不鹹不淡的看過來了,緊接著,多客氣的一句話:“風兒累了,妻主明天再來吧。”唉!任重而道遠啊,無可奈何納南寧離去。

  “二哥!明天回去,叫綠衣送我去驥山營吧。很久沒去,我想那裏了。我就去看看,再回宮。”

  “不行。”且靜飛口氣堅決,妹妹身上還有傷,再去哪個地方,沒准那些人會把風兒曬成一塊黑炭抬回來。

  “二哥。”軟軟的聲音。

  “不行。”硬起心腸。

  “二哥!”已隱隱失落。

  “不行。”裝作沒聽出來。

  “二哥……. ”眼睛都紅了,不過好像應該是剛剛擦紅的吧。

  “叫綠衣陪你去。”終究沒辦法視而不去,充耳不聞。

  如風偷笑,對付自家哥哥,她自來就有辦法,從來行而有效。

  大嗓門的秦介姐姐,已經長得俊美如阿波羅卻似乎還覺未足的秦簡軍師,我就來檢查檢查一下工作。可千萬千萬別讓我太失望啊。

  “風兒?聽大哥說那驥山營沒有什麼特別的人啊?你喜歡那裏什麼?”旁邊小心翼翼打量她神色的且靜飛,實在是百思不得其解,據說那裏的確是有男子,但明明都沒什麼姿色可言啊!大哥親自看過的,應該不會有錯吧?

  被口水噎住,如風嗆了一下:“二哥,我只是那兒看朋友,女性朋友的。”看自家哥哥那怪異的神色,她用腿肚子想也知道他們都想哪兒去了。唉!且如風,看來你的形像改變之路,也是任重而道遠啊!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6 21:01:23

三十七章 又見驥山

  “真的不要伽衣陪著?”且靜飛掀著簾子不放心的問。

  笑著搖搖頭,要有伽衣陪著,太女親衛緊綧綹緇,慚慬愻慪多少人見過啊?還不立馬穿幫。

  且靜飛揪緊簾子的手遲遲不肯放下,欲言又止。

  “二哥!你放心禈禠稰稨,蓏蓀蓓蓆我很快就回宮,所有你們想要知道的事銚銠鉻銝,滎潀漅漡我回家再講。”其實這些天來,對於那天所發生的事豪豩貌貍,摡摶摠摧破了納南家劍陣,熊口下救人,每一件,都不是眾人眼中的小公主可以做到的,眾人尚且驚疑,更何況看著且如風長大的親人。只是一連串的變故,沒有好的機會追問,但是兩位哥哥眼中的不安,卻被她看得清清楚楚,想必是擔心她年幼不懂事,被有心人利用了吧。

  且靜飛定定看著她,眼神越發溫柔:“我們家風兒開始長大了啊。”忽地一笑:“或許你太女姐姐說得對。風兒,只要你把自己保護好,有些事,如果你不想說哥哥也不會問。”把簾子放下,馬車開始緩緩前行。

  似乎風裏也有陽光的氣息呢,哥哥,這稱呼真讓人覺得幸福。眼看著一行人離去,直至看不見馬車的影子,如風才招呼著綠衣,爬上另一輛馬車,向驥山營駛去。

  才到門口,就被人攔住了,如風微笑,看來驥山營今時不同往日,再不能長驅直入了啊。秦姐姐,你果然沒叫人失望。

  探出頭去,燦爛一笑:“好久不見!”

  站崗的小兵驚叫一聲,竟理也不理她,飛快的朝內跑去。如風極其鬱悶的摸摸臉,她臉上長什麼奇怪的東西了嗎?怎麼一看到她,別人嚇成這樣,看向另外一位還傻愣著看她的軍士:“她怎麼了?”

  明顯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小兵極不自然的板起臉來:“軍營重地,不允許馬車通行。”

  綠衣按著劍就要跳下來,如風連忙伸手攔住,低低說道:“記住了,我是風如。你,要稱我小姐。”

  綠衣脹紅了臉,卻終是氣呼呼的跳下車去,再小心的扶著如風下來。

  才剛剛站定,就看到一個人影飛撲而至,綠衣一個閃身護在她前面,來人一個急煞車,捲起一堆煙塵。

  “妹妹,你太不講義氣了,這麼久也不來,我還以為你再不出現了呢。當時又沒留個地址,害我想去找你都不知道哪找。”劈頭蓋臉一堆話砸來,卻是秦介。皺皺眉看看攔在兩人之間的的綠衣,不解的向如風看去。

  如風輕吐一口氣,幸好綠衣擋著,要不然她當時不被熊掌拍死,也得被這個秦介的熊抱給勒斷似乎才連上的骨頭。拉開綠衣,歉意的笑笑:“對不起,回家之後發生一些變故,沒來得及跟姐姐報個信。不過,我一找到機會不就來了嗎?”

  “也是,也是,走吧,先回營再說。”爽朗的一笑,秦介的親熱的欲攬上如風的肩。綠衣還沒來得及阻止,就有一道男聲傳來:“不准進營。”

  呼啦一聲,旁邊幾個士兵不知道從哪冒出來,把如風擋在了門口,秦介皺著眉頭看向來人:“哥,這是怎麼了?”

  秦簡面無表情,看都不看如風一眼:“驥山營是軍營,不是閒雜人等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閒雜人等,是說自己嗎?如風與秦介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解。

  秦介顯然一頭霧水:“哥,你才這麼點時間就不認識風如了嗎?她哪是什麼閒雜人等。”拉著如風就要往裏面走。


  如風有些不悅,也陰沉著臉隨秦介拉著,旁邊士兵自然對如風極為信服,都低著頭往旁邊站開,秦簡卻徑直站到如風面前來,直直看著她:“沒有登名在冊,自然是閒雜人等。”

  如風一愣,哭笑不得,不是吧,堂堂一個大男人,居然會記著當時大哥的一句笑談。秦介顯然也回過神來,一迭聲的說著:“不就是登個記嗎?待會補上。”一邊又轉過頭來,愁眉苦臉的俯在如風耳邊低聲道:“唉!妹妹,你可知道,你當時選這個軍師,把你的那個什麼軍紀嚴明給記得牢牢的,把我都管得死死的。”

  如風一笑,看了秦簡兩眼,這個男人,還真是可造之材。

  誰知道,秦簡馬上接著的這句話簡直讓她後悔剛剛興起的讚賞之意,簡直是個不知變通的疙瘩。因為,那個男人用千年不變的嗓音說道:“風如要想重新進來也可以。可是私自離營,未向長官報備,音訊全無多日,按軍紀該開除。念在其離開之時,軍紀軍規尚未制訂,但其行為終究不該是軍人所為,就打十五軍棍,以儆效尤。”

  秦介為難的看看秦簡,歎口氣在如風耳邊低語:“算了吧,妹妹,十五軍棍,也不是什麼大事,忍忍就過了。”

  如風不語,抬頭看向秦簡,他正定定的看向她,眼眸深沉如水。移開眼睛,望向旁邊圍著的眾人,都眼露企求的看著她,是捨不得她就此離開麼?可是,一個軍營,本就應該軍令如山,紀律嚴明,秦簡兩兄妹把這裏管理得很好,看見這群人,終於又有了希望,以後也會堂堂正正的以軍人之姿出現在世人面前,不會再虛度光陰,真好!

  微微一笑,轉向秦介:“姐姐,我來告訴一聲,以後要想喝酒就每月十五到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來吧。”轉身就往馬車方向走。

  秦介一急,連跑幾步把如風拉住,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妹妹,你……。”為難的看向秦簡,又看看她,眼眶微微泛紅。

  秦簡握緊了雙拳,聲音微顫:“風如有錯,當初引她入營的秦介秦簡也難辭其咎,十五軍棍,三人分受。”

  秦介看向如風:“妹妹,就五棍,可不可以?”

  “果然是嬌慣了的小姐麼,五棍也受不起?”冷冷出言諷刺的,除了方瑞,怕再也找不出其他人了。


  唉!又被人看不起了,如風還是朝秦介勉強笑笑:“姐姐,沒關係的。我本來也是不可能登記入伍的,以後要見面還是有機會的啊。”要叫她拿個什麼身份證明或者是什麼保人之類的,她要去哪兒找?難道要叫太女姐姐拿著戶藉來給她當保人,想想就覺得搞笑。這天下之大啊,還有多少她沒去過,沒看過的地方,還有多少她沒聽過沒想過卻又在這世界真實存在的事情,真是令人嚮往啊。

  她長長吐出一口氣,揚眉淺笑:“姐姐,我們的喝酒之約別忘了啊!”輕輕掙脫秦介的雙手,大踏步向馬車走去。

  眼前人影一閃,如風要往馬車上踩的腳硬生生停住,秦簡右手緊緊抓住車蹬,咬牙切齒的望著她:“你,你竟然連五棍也不能受麼?你就真的是大戶人家錦衣玉食的大小姐,半點苦也吃不得麼?”一急,眼睛裏竟然隱隱有了淚意,於是迅速低下頭去,卻是擋在如風面前不肯移動半分。

  有些吃驚,似乎從未看見過秦簡這麼激動的樣子,定定神正要說話,卻見秦簡又抬起頭來,嘴唇有些發抖:“只是五棍,也不行嗎?”

  “不行。”綠衣站在一旁打量了這個男人很久,撇撇嘴,哼!誰看不出來,除了那個最近已經變得有些遲鈍的公主。只不過,長成這樣?嘖嘖嘖,有點同情。於是難得大發慈悲的開口解釋:“她現在一個指頭都受不起。”


  眾人目光嗖嗖射向他,綠衣憤憤然開口:“因為她有好幾根骨頭斷了,血流了幾大盆。”還是為個不知好歹明顯不領情的男人斷的。

  秦簡的臉唰的變得蒼白,一把握住她的手,“你,你怎麼了?”秦介,方瑞也是快速掠過來,方瑞把脈半響,啐聲道:“也沒什麼事,就是骨頭斷了,也接上了,血也補得差不多了。”略微掃過秦簡的臉,又補充道:“既然是受了重傷,無法回營,也是情有可原。這次就算了吧,先回營再說。”

  秦簡沒再說話,沉默著放開了手,低著頭退到一邊,秦介滿是歡喜把她小心翼翼的迎了進去。

  一進營帳,秦介就著急的來掀她衣裳:“傷到哪里了?傷得怎麼樣,我檢查看看。”

  後面跟進來的秦簡急忙背過身去,如風面紅耳赤的攏緊衣裳躲開了秦介的魔掌,一邊急急的說道:“就胸前傷到了,姐姐,你別看了,都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看她那面紅的樣子,秦介一臉怪異:“妹妹,那天的那個男子該不會是你夫郎吧?你做錯了事不敢回家,結果躲到這裏被他找到,回家就打斷了你幾根骨頭?”一邊極同情的搖著頭,一邊咂著嘴:“一看那個男子就不是好惹的人物,我早就看出來了,妹妹你怎麼這麼沒眼光,是看他長得好被騙了吧。所以我說,光長得好,有什麼用,要像我哥這樣的……。”

  後面的話被某人的幾聲清咳給打斷,秦介又是長長的歎了口氣,惋惜的搖著頭。眼見方瑞秦簡也是極為複雜看不透的打量著她,如風簡直欲哭無淚,她這還沒開口呢,人家已經幫她把前因後果都說完了,收回前言,這秦簡兩兄妹,哪有半點大將之風。應該是天馬行空,自說自話編故事的高手。






第三十八章 柳暗花明

  清早一起來,綠衣就告訴她,宮裏來人了。如風還奇怪著莫非又是哪個哥哥來了,怎麼這次這麼低調沒有直接進來搶人。結果一出營門就看見柳月抱著個包袱坐在石頭上,看見她出來,雙眼一亮,急匆匆的沖過來。

  “你怎麼來了?”連忙伸手扶住,如風疑惑的問著。

  猶豫不定的看了旁邊綠衣一眼,柳月一張小臉通紅通紅,低聲說:“是小姐的二哥叫我來的,說您喜歡這的話,再住幾天沒有關係。怕您手傷穿衣服不方便,叫我過來的。” 

  抑制不住的彎起嘴角,真是貼心的二哥啊,想想也是,她現在有傷在身,回到宮裏鐵定上重點保護對像,還不把她無聊死。當下歡天喜地的要帶著柳月進去,走到門口忽地又想起一事來,她當時進來秦簡都把她為難個半死,現在軍營裏要帶個柳月,不知道秦簡要爆發成什麼樣。不自禁的一抖,算了,還是不惹了,更何況在這裏像是帶著家眷,更是不像話了。

  當下歎一口氣,“算了,我們還是回去吧。月兒,你等等,我去跟裏面的朋友說一聲。”

  衣襟忽然被拉住,柳月望著她,期期艾艾的說道:“那您吃了早飯沒?”

  如風搖搖頭,這麼早,她才剛起床呢。

  似乎鼓足了勇氣,柳月提高手裏的包裹:“小姐受傷了,我什麼忙都幫不上,所以我學了煮粥,想讓小姐嘗嘗。”

  看看眼前的包裹,視線又移到那雙手上,手背上星星點點的紅印,水泡。接下包裹,將他雙手攤開,柳月瑟縮著想把手拿回,卻被如風捏著動不了,一急,忙著解釋:“沒什麼的,就是那個倒米的時候水老是濺起,還有不知道什麼時候熟,所以我一直不停的揭開看……”聲音越來越小,終於說不下去了。他好沒用啊,平凡男人能做的事情他都做不好。

  “你煮了多少次?”如風開口了,聲音平平淡淡的聽不出情緒。

  “我不知道,老是煮不好,要不然就煮糊了,要不然就都是米,要不然就太幹了。所以,我煮了好多次。”低著頭的柳月,像個做錯的孩子。


  握著柳月的手,如風只覺得眼裏熱熱的,這個男子,和當時的她多麼的相似,想要討某人的歡心,燙傷了雙手,熏痛了眼睛,被油濺得滿屋子亂跳。卻終於在做出一份成功的食物後,歡欣跳躍無比。

  當時接過她第一碗湯的那個人,是什麼感受呢?是幸福,是感動,還是覺得負擔?微微甩甩頭,深吸一口氣,不是說好不想麼,怎麼老是管不住自己。

  看著眼前惴惴不安的柳月,如風放柔了聲調:“我剛好還沒吃飯呢,就在這吃吧。你陪我一起?”

  正綻放出喜悅的光芒的臉馬上垮下,柳月偷偷看她一眼:“小姐喜歡麻辣的,所以我煮了麻辣味的。可是我還在吃不慣辣味,所以小姐自已吃吧。”

  天啦!如風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麻辣的,粥?看著如風微微變色的臉,柳月急忙解釋:“我說過我要改喜歡麻辣的,可是現在還沒改過來,我吃了,就覺得喉嚨發熱發疼,嗆得我難受。不過,我以後會改好的。”看看如風還沒緩和過來的怪異,又壯士斷腕般的繼續:“要不然,我陪小姐吃一點點?”

  “咳!”如風清清嗓子,不自然的把眼睛移向旁邊,努力不看手中拿著的東西:“要不然,我先進去找朋友道完別再出來慢慢喝?”最好,能碰上早飯,就順便解決掉了。

  “柳月還是沒有做好麼?不過沒關係,我可以以後再做的。”努力的扯出一個笑容給她,卻讓人覺得似乎比哭還難看。

  真的是一物降一物麼?如風暗暗歎一口氣,拉著柳月坐回了他剛剛坐著的地方:“似乎還有點溫度呢,我剛好肚子餓了,趁熱喝了吧。”

  於是綠衣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家小公主,在少年幸福得一塌糊塗的注視裏,微笑著喝完了,一大盆紅紅的粥,據說是麻辣味的。再然後,慢條斯理的說要進去要給朋友道聲別,施施然走進了營門口。再然後,飛快的沖向膳房。在眾人明顯被嚇住的眼光裏,喝了幾大碗涼水,才開始大口大口的吸氣。一邊皺著眉頭輕撫因為剛剛的劇烈跑動而微微扯痛的傷口。

  “你要回家了麼?”秦簡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是啊!養好了傷再來。要不然,恐怕要拖大家後腿了。”

  好半天沒有言語,可是嘴裏實在是難受,如風又灌了一碗水下肚,直覺得肚子裏水在響。秦簡迅速看她一眼,又把目光移開:“是你的家人來接你了麼?”
  
        點點頭:“我請幾天假回家養傷啊,別到時候你又不讓我進來了。”

  “姐姐那我替你講吧,你早去早回。我送你出去。”

  再遲鈍如風也察覺了秦簡的冷淡,不由得暗暗慶倖,好在她沒把柳月帶進來,不然恐怕得丟臉的被轟出去。才這樣一下下,該不會又觸了哪條規矩了吧?

  出門的時候,看見柳月正踮著腳尖往裏張望,連她出來都沒注意。順著他視線望去,是一隊男兵,正喊著口令在跑動。

  “柳月?”試探著叫一聲。

  “嗯!”柳月回了一聲,一扭頭發現如風站在身邊,連忙把踮起的腳放下,一邊朝著如風說:“那些人,似乎很忙呢,可是笑得好開心啊!”

  如風心裏一動,也是,柳月整天待在宮裏,似乎真的沒什麼事可做,除了她,也沒有其他朋友。真的有點寂寞啊!

  “月兒,你想不想試試這種生活。”

  “我可以嗎?”驚喜的抬起臉,“那小姐會不會在這裏?”

  微微一笑:“我會在這裏。所以月兒想過過這種生活嗎?”

  習慣性的扯上她衣襟,連連點頭:“小姐在這裏,我也想。”

  “可是,會很辛苦,很累。你挺得住麼?”

  “我可以,我很能吃苦的。”生怕她不同意似的,柳月扯著她的衣襟不斷的搖。風小姐這麼喜歡這裏,必定是有著什麼吸引著她的吧?而且,他也想,像那些男人一樣,看起來那麼耀眼堅強。有她在這裏,他也可以有事可做,才不至於在日復一日的愛戀裏,患得患失,思之成狂。

  “秦簡?”如風看向身邊的男子。

  “我不喜歡逃兵。”秦簡微微皺眉。

  “我可以的,真的。”柳月望望秦簡,又企求的看向如風,一著急又攥上了如風的雙手。

  “那去登記吧。”秦簡突然轉身,大踏步的往回走了:“反正,這驥山營本來也是你的。”

  “綠衣,身份的事,你去搞定吧。”吩咐旁邊從剛剛開始就不知道神游何方的綠衣,如風引著柳月向驥山營走去。

  看著柳月喜極似乎又要開始掉眼淚的神情,如風微笑,希望你能借由這片天地,找尋到你生命的意義。或許,你會很快發現,這世間太多美好的事和人。要比你現在認定的,好上百倍千倍。

  只是,如風沒有想到的是,最難搞的秦簡沒為難她。倒是一個方瑞冷冰冰的把她來來回回看一圈,又把柳月上上下下掃一遍,再對著秦簡左看右看哼幾聲。虧得秦簡沉著冷靜有條不紊,表情都沒變一下。把她看得心裏發毛,柳月差點沒揪著她衣襟把她衣服脫下來,估計也是好不到哪兒去。還好有個秦介算是有點人情味,笑咪咪的幫忙安置。只是有點奇怪為什麼她老是念叼著:“怪不得要被打斷骨頭呢!原來是這樣啊!”之類的話。

  如風的疑惑的看了秦介好幾次,秦介卻是歎氣搖頭頗為同情的看回來,看她的目光似乎她的骨頭又斷了兩根。收回前言,這軍營裏的人,沒有一個正常的。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6 21:02:10

三十九章 整改計畫(一)

  “真的不要緊嗎?”秦介略有些擔心的問如風。

  看著柳月氣喘吁吁有點狼狽的跟在眾人後面,如風抬頭望望天:“多曬曬太陽也好,讓他去吧。”轉過頭嫠嫣嫗嫕,膋膃腿膂對著秦介微微一笑:“姐姐,把人集合起來鳵鳱麧麼,靘靼靺鞃今天咱們射箭吧!”

  整個驥山營的士兵,都集中在了教場上瞁瞄睽睮,誘誧誣誤如風對秦介秦簡點點頭:“你們倆,就在這射箭過程中僕僎僦僣,蓐蓊蒶蓏選你們自己中意的人。每人選兩千士兵,不管你們用哪種形式,看中哪一點。”

  “要選出來做什麼?”看著如風神秘兮兮的樣子,秦介一頭霧水。 

  倒是秦簡朝前走一步,吩咐傳令兵:“開始吧!”

  如風笑笑:“姐姐耐心看著吧!”想要試試,二哥費盡心力鑽研出來的東西,究竟在這個世界能有多大用途;想要看看,二哥的能力,在哪里才是極限。低下頭,眼睫毛投下一片陰影,還想要彌補,太專注於自己的愛情而曾經忽略了二哥的遺憾。誰曾料想,她學素描的植物,會是救人性命的藥草,床頭哄她開心的遊戲,居然會是這古代戰場上威力無比的陣法。

  士兵一排排的上前,奇怪的是秦家兩兄妹所選中的人居然少有相同的,秦介疑惑的再打量如風幾眼,如風只是笑笑,不動聲色。

  唯一讓如風臉色大駭的,居然是柳月,秦簡選中了柳月。秦介狂笑,上氣不接下氣:“哥,我看你選中的人老和我不一樣,還害我提心吊膽了半天。原來不是我的問題,是哥哥你的問題啊!”的確,柳月今天才剛剛來,弱質纖纖,根本連提起弓箭都費力,實在讓人懷疑秦簡的眼光。

  就連如風都奇怪的看了秦簡好幾眼,誰知道秦簡理都不理旁邊笑得花枝亂顫的妹妹,徑直來了句:“我選的,我喜歡就行了。”成功的止住了某人狂笑。

  整整搞了兩天,才算勉強完成這項工程。在如風的營帳裏,柳月趴在桌上,看起來已經是奄奄一息,卻還硬撐著和她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如風好笑:“你先去休息吧,我在這又不會跑掉,明天就可以見到了啊。”

  柳月不說話,眯著眼睛看她一眼,又趴下去。

  如風湊近了,拍拍他的頭:“這兩天還好吧?要是受不了就別勉強了。”歎口氣,這個世界,她不算是辣手摧花吧?

  柳月搖搖頭:“我可以,以前學琴的時候也是通宵達旦的練,還經常吃不上飯呢。現在這樣我可以。”

  “再可以也是要休息的吧?你不累我也累了。綠衣,你和柳月去休息吧。”如風伸伸懶腰走向床榻,狀似倦極躺下。卻在兩人離開後,猛地睜開眼睛,摒住呼吸傾聽。如果她剛剛的感覺沒錯,應該是有別的人在附近駐留,只是這會好像又不在了,會是她多疑了麼?也許只是過路的士兵,她仔細再聽了一下,確認沒有異常,這才安心睡去。

  之後的十天,秦介,秦簡帶著他們各自的兩千人訓練,形式不限,內容不限,目標是為了從這兩千人中再選一千人出來。

  再然後,兩人交換帶兵,訓練十天。在這期間,如風自然是無事可做,充當著監工的角色,只是狀似無意的經常巡視一下兩隊人馬的特訓狀況。在某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營帳裏來了不速之客,迦衣一身黑色跪在床前:“小公主,太女殿下讓屬下傳一句話給您,您說的探望過朋友就很快回宮,可這所說的“很快”已經十天了,就算是有二皇子說可以多玩幾天,也玩得太久了一點,能不能抽點空回去看看?”


  如風摸著頭訕訕的笑笑:“我本來也打算安排好了明天就回去的。”不知不覺就十幾天過去了啊,怪不得越來越想念他們了呢。

  把綠衣留下陪著柳月,如風踏上了回家的路。不過,這次沒忘記向秦簡告假,再確定了歸期,才終於在柳月依依不捨的眼神裏,秦介同情的歎氣中,走出了驥山營。  

        是夜,東宮燈火通明,皇上,皇后,及皇后的四個子女都到齊了。在五雙眼睛的熱切注視下,如風舔舔嘴唇:“那個,二哥,最近納南寧表現怎麼樣?”

  “沒怎麼樣!”且靜飛的表情沒什麼波動,莫非納南寧的手藝真那麼差,還沒搞定?

  敲敲她的頭,且靜苑開口:“別分散我們注意力。放心吧,納南寧的蓮子湯仍然是苦不堪言。哼,要想打動咱們二皇子還得有點時日。現在,先來算算你的帳吧!有多少事情我們不知道,一次性說出來,我可不想又被皇上大人敲著問這是怎麼回事?”

  一把將如風拉過,且靜庭揉揉她的頭,瞪著且靜苑:“你想把她敲傻嗎?以後不准敲頭。”看向她,立即改換語氣:“風兒別怕,要是不想說就別理她。”

  且靜苑在旁冷笑:“這會又裝好人了?是誰摸不清楚狀況擔心妹妹受騙,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把我們的左相大人折騰得上朝都不在狀況了?”

  “好了,你們倆。風兒自己說吧!”眼看兩人似乎又要開始拌嘴了,皇后作了一回和事佬。

  要從何說起呢?不想騙你們,可是有些事,終究還是只能成為秘密吧,如風微微笑著:“我自小受盡寵愛,也自覺是個名副其實的小公主,可是,遇上了那樣一個男人,高高在上,光芒四射,想要成為可以與他匹配的人,我努力的學習,學習著他可能會喜歡的一切。”眼神微微恍惚:“有一個人,知道我心思,變著方兒的教我,哄我開心。只是有些東西,我學的時候只當是遊戲,只當不要辜負了教的人的心意,卻沒有體會到它真正的價值。”

  憐惜的撫上她的眼,且靜庭歎息:“不要傷心,風兒,錯過你,是他的損失。”

  錯過我,是他的損失,可是失去他,未嘗不是我的遺憾。如風仰著臉,感覺著哥哥指尖的溫暖:“我沒有傷心。我們早已註定,再無緣份。”

  “教你的人,是誰?”且靜苑忽然開口。

  如風輕輕一顫:“是司徒奇風,是我人生裏,我愛著的的哥哥,師傅和朋友。”

  “愛著的哥哥嗎?”且靜庭摟緊了她:“他在哪里?我們怎麼從來沒見過?”

  “對不起,過去我隱瞞了你們他的存在,但是現在,也不能為你們引見,因為他不在這個世界了。”忍了許久的眼淚滑下,是啊,她最最親愛的奇風二哥,沒有在這個世界上,而是在另一個世界裏,忍受著夜夜的焚燒之苦,來換取她的今生。  

       “不要哭,如果是把你當成妹妹一樣的人,也必定像我們一樣,不喜歡看見你的眼淚。”且靜庭拍著她的背。

  且靜飛紅著眼睛;“我就說不要問吧,你們偏要問,結果害風兒哭了吧。”

  心裏暖暖的,如風不好意思的擦擦眼睛:“我沒有故意要哭的,我是高興的。”是,她是很高興,高興前世今世,都有家人若此,再無所求。除了她的重生這一點,太過驚世駭俗,其他的,她都沒有說半句謊言。希望今夜之後,再不要親人為她擔心,為她煩惱。也順便,解救一下可憐的左相大人。

  黑暗中,一人端坐高處,沒有說話,但是那渾身的氣勢壓得跪在地上的人大氣都不敢出。

  半響,那人開口:“她真的對秦簡信任有加,還對柳月百般縱容?”

  “是。”跪著的人俯在地上答道。

  “她還在驥山營指揮那些垃圾兵,搗鼓一些奇怪的東西。”

  “是。”  

         沉默,然後低低的笑了:“繼續給我看著。倒是令人好奇啊,小公主。”

  底下人領命而去,這黑夜,又恢復了寧靜






第四十章 整改計畫(二)

  “風兒,終究還是不能完全對我們敞開心扉嗎?二哥,納南玉書當時到底對她說了什麼,讓她大病一場,像變了一個人?”且靜苑望著如風剛剛坐過的位子,悠悠歎道。

  “不要再問了。風兒不想說的,我們以後不要再問了吧?”且靜飛微微笑著:“她現在這樣,很好!”


  且靜庭微眯了雙目,司徒奇風,是風兒愛著的哥哥麼?剛剛有那麼一瞬,差點要脫口問出自己和靜飛在她心中又有什麼地位,可是看見妹妹那麼幸福又懷念的表情,終究還是硬生生忍住。是啊!她現在這樣快樂,就已經很好,很好。

  原來習慣真是一件可怕的東西,如風躺在少了綠衣和柳月的寢宮裏時,苦笑著自嘲。少了那兩個人,竟覺得分外冷清,不自覺的往身側望時,也看不見少年怯怯偷看的眼神。真的是每個女人都有母性情結麼,連她也不能免俗?

  第二天,皇上早早就下朝了,趕著來陪小女兒。太女東宮,笑語宴宴,忽聽門口通報:“二皇女求見。”

  笑聲頓住,且靜庭皺眉:“她來做什麼?”

  皇上搓搓眉頭:“靜庭,那是你妹妹。”一邊點頭示意讓她進來。

  如風睜大了眼睛,跟在二皇女身後進來的,竟然是那個人妖。不過這會穿得人模人樣,一襲紫花燙金長衫,微微收斂了幾分嫵媚之態,眉宇間透出幾分英氣來。只不過,如風一口水差點沒噴出來,那個人顧盼之間,竟然橫了一個秋波過來。生生把口中的水咽下,如風看看周圍,哥哥們都正襟危坐,表情平靜,竟沒有人注意到這傢伙的行為麼。眼觀鼻,鼻觀心,如風努力不去看場中兩人,生怕會忍不住抖落一地雞皮疙瘩。

  “皇妹,身體好多了吧?都是二皇姐不好,才害得皇妹受傷。這兒向你賠不是了。妹妹想要什麼作補償,直接開口。二皇姐必定想辦法給你弄來。”且靜琳看向她,眼中一片誠懇。

  如風慌忙站起:“二姐多禮了,我現在沒事。”跟不熟的姐姐打交道,她沒經驗啊。一句話說完,再不知道怎麼說下去,偏頭向且靜飛便眼色,苦著臉,快點來圓場啊!

  皇上倒是看見了,呵呵一笑:“好了,都是自家姐妹,靜琳這次害妹妹受傷,也閉門思過了十天,打也打了,罰也罰了,就算了吧。”眼神略略在且靜苑臉上停頓了一下,且靜苑眉頭微挑,卻是不作言語。

  皇上不著痕跡的又把視線收回:“靜琳這會來,何事?”

  且靜琳指著身後的男子道:“母皇,跟您介紹一個人,這是寂家家主寂行天。”

  這麼妖氣的人,居然取了這麼一個豪放的名字,如風使勁控制自己想要狂笑的欲望,這個人像是從泰國穿來的,這個名字,也像是從現代社會借來用的。卻看到旁邊幾個人面色微變,都直直的看向了人妖,哦,不,寂行天。

  滿意的看到眾人臉色,且靜琳越發笑得燦爛:“經過女兒的幾番遊說,終於說動寂公子願意和我惠啟王朝有更進一步的合作。寂公子,您來說吧!”

  寂行天優雅的上前,行禮,起身,一套動作如行雲流水,順暢至極:“皇上,寂家願將發展重心轉移到惠啟,並協助開通惠啟到驪國的水上之路。”

  “哦!”皇上並不作表態,只淡淡一笑;“那真是我惠啟之福了,就是不知道這筆交易,寂公子要我朝拿什麼來換。”

  鳳眸一挑,寂行天嘴角噙著微笑:“皇上言重了,寂家行商,自然是看哪里有利潤可圖,就往哪兒發展。如今驪國連連內亂,自然是不適合進一步的生意拓展,行天也只是順應商人的本能而已。更何況行天,本來就是惠啟人氏,只是因母親喜歡驪國草原,才漸漸長住驪國。”

  “那麼,寂公子的意思是我們不必付出什麼,是你自願來的了?”

  旁邊且靜琳嘴唇微動,笑著要說什麼,卻被寂行天上前一步,搶先開了口:“不過要說這是個交易,也算是了。行天想要一樣東西。”

  且靜苑冷哼一聲,面色難看。皇上不動聲色的彈彈衣袖上的灰塵,複又看向寂行天:“就不知道有什麼入了寂公子的眼,說來聽聽。”

  且靜琳似乎志得意滿,微笑著看向寂行天。那男人卻轉頭向如風看來,粼粼波光無風自閃:“我想要知道如風公主,此生最大的秘密。”

  滿屋皆驚,且靜琳氣急敗壞的大叫:“寂行天,你什麼意思,明明之前談好的不是這樣的?”

  “是麼?”寂行天舒眉一笑:“可是行天突然改變主意了呢。”深深看向如風:“小公主,我願意動用寂家全部財力,協助打造一條繁榮的商業之路,來換取你最大的秘密,你可願意。”

  如風心下大驚,她最大的秘密,莫過於這重生的離奇,莫非這人竟然看出來了?那麼,接下來,他就要揭穿她了麼,再然後,讓哥哥姐姐知道原本且如風的死亡,讓他們傷心欲絕麼?想到他們傷心的樣子,如風只覺得搖搖欲墜,遍體生寒。一雙大手輕輕擁住她雙肩,且靜庭安慰的朝她笑笑:“我們風兒的秘密,千金不換。”如果那個秘密,叫他的妹妹如此驚恐,那麼他寧願永遠不要知道。什麼金錢,繁榮,對他來講,怎及得上妹妹的快樂重要。

  輕輕靠近大哥溫暖的懷抱,如風看向寂行天:“既然是秘密,我說的是真是假,你怎麼判斷?”

  寂行天凝視她半響:“你先說說,至於要不要相信,那是我的事。”

  如風愣住,再看向且靜苑,這個天下,以後會是她的吧,如果哥哥不在乎,那這個太女姐姐呢?“太女姐姐,寂家的人,很重要麼?”

  橫她一眼,且靜苑端過茶來,慢悠悠的呷了一口:“早聞寂家家主,精於計算,長於生財,把個寂家基業,搞得有聲有色。雖然身為男子,卻不遜女子半分。怎麼?現在是有錢不賺,有利不圖麼?”再喝一口茶,繼續:“惠啟的水上之路,能得寂家相助,自是大幸。如果不能,最多晚上幾年,我且靜苑也還等得起。寂公子不妨考慮考慮,其他的,恐怕我們不能答應了。”

  視線瞥見自家妹妹似乎感動得要掉淚的臉,不由得心下甜蜜至極:“有些時候,小丫頭自以為是的秘密,說出來也不過是些平常玩意,寂公子似乎也不必太執著了。”

  鳳眸眨也不眨的望著她,“小公主,還是不願意與行天作這筆交易麼?”

  看看且靜苑,再望望皇上,背後的人心跳聲緩慢而寧靜,如風忽然明白了,她的秘密,就永遠的成為秘密了吧。何必自以為是的真實,破壞了這些愛著的人的幸福和快樂。笑顏一展:“寂公子,應該是說,您不願意在惠啟賺取更多的財富了麼?”

  笑意斂住,良久,寂行天忽地低頭笑道:“原來是這樣啊,看來行天想一箭雙雕的打算似乎要落空了。”拱手一禮:“多謝皇上給行天方便,以後在惠啟內行事,還請皇上多多關照。行天必定竭盡所能,為皇上效力。”

  哈哈一笑,皇上抬手:“寂公子不必多禮,寂家肯移往惠啟,才是真正我王朝之福。”

  眼前著眼前兩人裝模作樣的客氣來客氣去,如風暗自低咕,又是個前世大哥那樣的腹黑人物,臉上笑得桃花朵朵開,誰知道肚子裏又在打什麼算盤呢!忽然覺得空氣裏有一道目光射來,冷冷的讓人刺痛,如風望去,正是且靜琳的方向,不過她這會正一臉笑意的跟皇上說著什麼呢。微微有些瑟縮,安靜日子過得太久,她都幾乎要忘掉自己出身在皇室的事實呢,這麼一下,她是不是就要成為某些人陰謀詭計的靶子了?真是令人生厭想想就讓人不開心的前途啊!

  耳邊一聲輕笑,卻是且靜庭貼近了她的臉,聲音若有似無:“風兒不用擔心,要想動你,還得再修幾年。你太女姐姐正手癢著呢。”。不自覺的看向且靜苑,見她正笑得牙齒白森森的亮著。

  安心的往後一靠,放棄再浪費自己的憂患意識了,反正有個手可通天的太女姐姐,再加兩個護妹成癡的兄長,她還是乖乖的做她的笨蛋小公主就好!

  笨蛋麼?忽然想起某個小屁孩經常罵她的這句話來,微微一笑,好吧,就去看看納南寧的成果怎麼樣了,順便再交流交流下一步的作戰計畫。不光太女姐姐手癢,連她都手癢了,所以,總不能讓納南寧太好過,得給她找點事做,不是麼?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6 21:02:53

四十一章 塵本無心(一)

  如風靠在石椅上歎氣斠斡旖旗,虡蜨蜤蜺忽然覺得有些苦惱,二哥和納南寧的問題踄跿踆踅,緁綸綢緆真真的是有些棘手啊!

  “小公主碰上什麼難題了嗎?說出來,或許行天可以幫得上忙。”黑暗中箐箛箍箌,摦摥搴摽一個人影悠然走來。

  如風又長長歎口氣:“現在首要的難題,就是解決我的安全問題僮僠兢凘,誤誚誌說似乎大家都可以在我身邊自由來去呢!”

  來人鳳目一橫,向四周掃掃:“小公主身邊的隱衛銨閥閩閡,菬萓蒨菛已足以抵抗幾百人的軍隊,自是安全無虞。”

  隱衛,那是什麼東西,如風挑挑眉,以她現在的內力,都從不曾感受到有人在側的氣息,騙她麼。

  見她不信的神情,寂行天低低一笑:“小公主,真正是被保護得太好了啊!隱衛,皇室最為神秘的侍衛,從不參與政事,唯一的職責,就是在主子受到性命威脅時以命相護。平時隱在主人身側,似乎從不存在,主人所作所為,也絕不能向第二人透露。是世間最忠心護主的侍衛,也是皇室千金難求的人材。惠啟王朝,也絕不會超過五個。所以,小公主,您說你身邊有幾個呢?”

  內心的震撼難以用言語描述,如風勉強壓下心中翻湧的情緒:“既然如此隱秘,你又怎麼會知道?”

  “呵呵”一笑,寂行天隨意往她對面一坐,抓起她一縷秀髮細細把玩:“小公主想要多瞭解行天,可要多些相處才好啊!”

  憤憤拉回頭發,如風坐得遠了一些:“那個,寂公子,我們家的事我什麼都不知道,也不懂,你還是直接去找太女吧。”她真的什麼都不懂,人妖同志想要從那身上找什麼東西,顯然是不可能的。

  秀髮被拉走,寂行天仍然輕動著手指,維護著姿勢不變:“可是,怎麼辦呢,我似乎對小公主更有興趣。”看著眼前似乎避之惟恐不及的女子,也無法理解心中突如其來的波動。本來只是受人之托,卻在手下遞來的報告中,看出了這女子與傳言的不同。雖說傳言不可盡信,可是也不會反差到這種程度,慢慢地,勾起了他一點興趣,決定親自來看看。人生啊,已經無聊至極,總要偶爾來一點意外,才不會,那樣寂寞吧!

  感什麼興趣?如風苦笑,不管好的興趣,還是壞的興趣,她統統敬謝不敏。在那男子意味不明的目光審視下,如風不自在的轉開頭:“反正我已經說了我什麼都不知道。你愛怎麼樣怎麼樣吧。”想了想皇上姐姐們對他的態度,又扭過頭來奇怪的問:“你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麼?”都敢和皇上談交易的人,應該不是一般人吧。

  寂行天明顯一愣,既而哈哈大笑:“你竟然不知道我是誰?哈哈哈,這世間竟然有人不知道我是誰。”似乎遇到了極其不可想像的事情,寂行天笑得前俯後仰。

  笑聲太響亮,終於擾到了人,紅衣匆匆忙忙帶著人跑過來,指著場中笑得收不住的人說:“你是什麼人?怎麼會在這裏。”他明明在前面守著啊,怎麼沒見到人進來,也沒聽到通報。心中一緊,看看如風好好的坐在那裏,才又緩慢放下心來,忽然十分想念綠衣,他不在,這宮中似乎都沒什麼保障了。

  如風莫名其妙的看著寂行天,皺眉問:“紅衣,你知道寂行天是誰麼?”

  紅衣更莫名其妙的看回來:“當然知道啊!寂家的產業遍佈四國,寂家一動,天下的生意人都要抖三抖。寂行天,據說是寂家現在的主事人啊!”眉頭又皺得更緊了,小心翼翼的補充:“公主,您問這個做什麼啊?那個寂行天雖然是很有本事,但是以男兒身行事這麼多年,還不知道付出些什麼交換來的呢!聽人說,寂行天的桃花滿天飛,是個狐媚得不得了的男人呢!”

  “好了,紅衣。”看著面前臉色越來越陰沉的人妖,如風忍笑著打斷了紅衣,群眾的眼光果然是雪亮的,桃花有沒有滿天飛她不知道,不過狐媚這一點她舉雙手贊同。“現在,我知道寂行天是誰了。”

  “是麼?那麼現在小公主是知道寂行天是寂家的家主呢,還是知道寂行天是以男兒身周旋于世人之間,狐媚惑人的男子。”一雙鳳目似笑非笑,堪堪向她看來。

  收住笑,如風正色道:“是寂家的家主,也是以男兒身周旋于世人之間的男子。”其實狐媚這一點也不錯,不過她很聰明的沒提。

  臉色似乎愈加陰暗,男子忽地自顧自的笑了,再然後,一句話也沒留,縱身離去。紅衣驚叫:“哎,你還沒說你是誰呢!”回答他的,只是人去影空的黑暗。安慰的拍拍紅衣,如風搖搖頭,回去睡覺去。

  一夜無夢,可是這是怎麼回事?

  如風使勁揉揉眼睛,前廳裏的坐得密密麻麻的都是人,且靜飛,納南寧,納南安,納南玉書。不可置信的看向納南寧,明明只約了她一個人好不好?

  納南寧在她的目光下微微尷尬,“我今早出門,剛好碰見靜飛要宮裏看你。”她也很無奈,總不可能說,夫君大人,你家妹妹只約了我一個人。只好,一同來了。  

         再然後,納南安拱手行禮:“公主救了玉書晴鈺,還沒有好好的道謝。所以家母命我們專程向公主請安。”

  奇怪的看看,“納南晴鈺呢?”按理說,那小屁孩不應該也來了麼,怎麼沒看見。

  且靜飛輕咳一聲,站起來把她往後拉,“先洗個臉清醒一下。”走進內室,拎起紅衣早已準備好的洗臉水,打濕手巾,輕輕擦拭她臉上,一邊說:“那納南晴鈺,在府裏就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嫡女長子出門,那老將軍怎麼想得到他。更何況,他屢次在人面前失禮,更是惹得老將軍大發雷霆,現今怎麼可能還把他帶到你面前來。”看著妹妹變得沉默,歎口氣繼續“風兒,那孩子率真可愛,你當真不喜歡麼?”想想他們臨行前,納南晴鈺躲在柱子後凝望的落寞,幾分不忍。

  “二哥,我不知道。”臉上蓋著帕子,用手按住,明明沒有做錯,可是為什麼心裏,這麼難受。似乎可以看見,小屁孩神氣活現的小臉上,是如何失去了光彩,眼巴巴的望著主屋裏一團和樂,而自己,只能遠遠站著,不快樂的眺望。

  心疼的把妹妹擁住,且靜飛輕聲道:“風兒,我從納南安那裏知道你的想法了。可是,風兒啊,不要把你以為的幸福強加給他,幸不幸福,值不值得,要他自己才知道。如果你心裏對他有一絲憐惜,就要給彼此機會,風兒這麼善良,我怕看見你的難過。”

  “可是,二哥,愛情真的可以分享嗎?”這是她到這個女尊世界裏,最大的困惑。

  歎口氣,且靜飛微笑,心下一片溫暖,他慶倖,即使生在皇室,他的妹妹依舊是個善良美好的女子。“愛情不可以分享,可是比起失去的痛苦,依舊是可以忽略的遺憾。風兒,只要你真心眷顧,或許也是他心心期許的幸福。你想想,即使守著你的唯一,讓愛著你的人傷心離去,你會幸福麼,他會幸福麼?如果換一種方式,大家都能得到快樂,那麼就算有點遺憾,又為什麼不呢?”

  抬起臉,怔怔的望著且靜飛:“二哥,那麼你對納南寧呢?”

  “我們麼?”且靜飛回視妹妹認真的眼睛,“她是我命定的妻主,即使叫我傷心,叫我憤怒,她,依然是我早已註定的妻主。”

  “你愛她麼?”

  “我不知道。我也不懂,可是,她是要與我走一輩子的人,不是麼?”

  是啊,是要一輩子走在一起的人,如風微微歎氣,二哥啊,認定了對方是一路同行的人,即使路上再多波折,這種想法未曾動搖半分,早已經是愛情的極致。看來,這個壞蛋納南寧,她不想幫也要幫了。

  握著且靜飛雙手,如風離開他的懷抱,回頭笑道:“二哥,不要擔心,我的事情我會慢慢想好的。現在,我們先來搞定你的事吧。”

  他的事,他的什麼事?且靜飛滿是探詢的目光望向她。

  真想撫額大叫一聲,剛剛勸導她的那番話,還以為是個愛情專家呢,現在看來,也和納南寧一樣,還有一大段路要走。

  出來一看見納南寧,又似乎覺得就這樣要幫她,實在是不甘心,咬著牙沖她喊道:“既然你們家又要賠罪什麼的,就先請我大吃一頓吧,你付錢。”

  氣衝衝的往外走去,卻越想越鬱悶,在哪去吃飯能花銀子花到她心疼,似乎很困難啊!更何況,花她的錢,不也就是花二哥的錢麼,花多了二哥的錢,她也心疼啊。嗚~~~~!

  悶著頭往前沖,卻突然撞上了人,吃痛的一跳,赫然是那人妖,正按著胸膛看她,一臉的痛苦。

  管也不管,一把拉住:“你很有本事的吧,趕快帶我們去一個地方花錢,讓納南寧心疼,而我二哥卻不心疼。”






第四十二章 塵本無心(二)

  走出宮門,納南寧欲言又止,納南安神色不寧,如風看了納南玉書一眼,暗歎一聲,走到納南安身邊,低聲道:“安小將軍,你帶著納南公子回去吧,我當時救人,也只不過一時衝動,沒有考慮到後果。如果真要答謝救命之恩,你送我百匹好馬吧!” 

  納南安詫異的瞪大眼睛:“你,你怎麼知道……? ”

  如風苦笑:“我很有自知之明,老將軍的心意我明白了。不過如風雖然厚顏,我身邊的親人卻個個驕傲,納南公子的當面拒絕,一次就夠了,實在不需要一次再一次的強調。”

  納南安慌忙解釋:“不是,我們不是那個意思。不過是覺得可能玉書當面來道謝比較有誠意一點。”卻在如風的眼光再說不下去,只能不自在把目光扭向一邊。

  微微一笑,如風也把視線調開:“納南安,你是戰場上英勇無敵的大將軍,實在不適合來做這些事。老將軍安排你做這些,實在是屈才了。你放心,我絕不會藉著這次的事,再求些什麼東西。百匹好馬一到,就當此事從沒發生過吧。”


  納南安低著頭,跟在如風後面,不知道想些什麼,忽然說道:“小公主,如果納南家做的事,讓你覺得傷心了。實在對不起,不過請體諒,我們愛護家人的心,與您家人愛護公主的心,一般無二。”當下,再不看向如風,朗聲道:“招待公主之事,就由二姐費心了,納南安還有要事在身,就先告辭了。”

  且靜飛瞟瞟如風臉色,心下一陣無奈,果然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嗎?

  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寂行天湊在如風耳邊低語:“小公主,心疼了嗎?既然捨不得,又何必故作堅強。”

  “你哪知眼睛看見我心疼了?”不屑的瞅他一眼,如風自顧自的向前走了。

  沒有嗎?寂行天笑而不答,可是小公主,你知不知道,你看他的眼神,寂寞而憂傷。

  看前眼前招牌上的字,如風差點沒被嗆住,看看臉色怪異的納南寧和且靜飛,急忙湊到寂行天面前,低聲問道:“這就是你說的,讓納南寧心疼,而我二哥不心疼的地方?”

  “當然了。”寂行天回答得老神在在,徑直向裏走去。

  如風愣在當場,且靜飛也狐疑的問道:“風兒,你說要吃飯的地方,就是這裏?”

  回過神,如風也不知道怎麼回答,誰知道那個死人妖在搞什麼鬼,明明是要吃飯,怎麼走到藥店來了?“那個,二哥,先進去看看吧。”,反正,不管怎麼樣,都不能便宜了納南寧,不過莫非人妖的意思是要買補品?


  走進去,人妖正在和個中年女人談著什麼,看見她們進來,站起來對著納南寧笑著說:“聽說納南小姐,要請小公主吃飯,可是小公主的意思呢,是不想吃飯了,很多事情林林總總加起來,想要問納南小姐要一件禮物,不知道小姐意下如何?”

  納南寧一頭霧水的看看那也明顯有點不在狀況的如風公主,點點頭;“當然,只要納南寧做到,定然願意。”

  “那好!”嘴角輕勾:“如風公主對藥物頗有研究,只是苦於居於深宮,難有機會近距離接觸,不知納南小姐就把這間藥鋪買下來送給小公主吧。”

  倒吸一口冷氣,如風看向寂行天,眸中閃過一絲光彩:“你,你怎麼會知道。”

  神秘一笑,“所以我說啊!小公主,要想瞭解行天,還要再多接觸些才行。”

  倒是納南寧愣住,如風公主對藥物有興趣,她怎麼從來沒聽說過。而且,哪有人直接從一頓飯跳到一間藥鋪的?正想再說些什麼,卻看見且靜飛含笑看著妹妹的眼神輕飄飄的蕩過來,心中一驚。隨即苦笑,人家妹妹想要的東西,她能說不麼?

  寂行天站在如風身後,一臉的微笑:“小公主,果然是花錢花得納南寧心疼,而你二哥不心疼了吧?”

  如風訥訥的打量著四周:“怎麼會不心疼?這麼大啊!連我替她心疼。你打的什麼主意?還敢說我二哥不心疼。”

  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著她:“給你買的東西,二皇子怎麼會心疼?”

  轉頭去看二哥,果然見且靜飛一臉喜意的笑道:“原來風兒對藥物也有興趣啊。想想應該早就知道的,你當時在獵場,不也用了什麼草去麻醉那只大黑熊的嗎?怎麼沒早點想到。”輕敲著自己的頭。

  苦笑,狠狠看了人妖一眼,妖就是妖啊,一猜一個准。


  走近藥櫃,閉著眼睛,深吸一口氣,彌漫鼻端的,是熟悉的藥香,似乎穿越了千年,從那個曾經世界裏,追尋而來。摸索著藥櫃,貼住緩緩前行,手指一格格的劃過。


  忽地停下,後退一步,從剛剛走過的一個抽屜裏拿出一根藥草,仔細聞聞。似乎看到有個男子,正注視著她,星目閃閃。

  “丫頭,給我把眼睛閉好。聞聞看,這是什麼藥?”

  “是在什麼生長階段被採集的?”

  “適用的病症的是什麼?”

  “哈哈,我家笨蛋丫頭,居然也有變聰明的時候,走吧,今天哥哥請吃飯。”

  爽朗而溫柔的笑聲,似乎還在耳邊環繞,習慣性的伸手往旁邊一抓,卻抓了個空。心中一陣失落,睜開了眼睛,映入的竟然是寂行天的臉。他惡狠狠的搶過如風手中的藥,往外面使勁一扔:“小公主以後最好不要再這樣笑。要不然,我就將京城的藥,通通倒入護城河。”不是說她愛的人只有納南玉書麼,能傷她的人只有納南玉書麼,傷過她的也只有納南玉書麼?那麼,這閉著雙目幸福而又感傷的笑容,又是為誰?

  “風兒很喜歡這裏麼?”且靜飛拉著她手,輕輕問道。

  點點頭:“很喜歡!”因為這裏,帶著叫她安心的氣息。

  納南寧出來,就迎上且靜飛的眼神,一愣,靜飛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直視過她。靜默片刻,且靜飛開口道:“謝謝你。”雖然很快又把目光移開,納南寧還是覺得心下竊喜,這間獅子大開口的藥鋪啊,總算也沒白花。

  自從得了這間藥鋪,如風幾乎是天天都泡在這裏,藥鋪裏有個慈眉善目的老大夫,叫做非青的,明明年紀一大把了,脾氣火爆得厲害。自從如風莫名其妙的變成了這裏的老闆,非青就看她不順眼,看她拿什麼藥草都要冷嘲熱諷一番,偏偏如風知道的藥名與這裏的藥草有好多對不上號,結果各執一詞,常常爭得面紅耳赤。

  “你這個丫頭,不知道尊重前輩嗎?”

  “你不也沒當我是公主?”

  “公主又怎麼樣,還不是一樣人生父母養的!”

  “前輩怎麼樣,還不是一樣入門慢慢來的。”

  一來而去,兩人竟然越吵越投緣,話題漸漸從藥草上升到病理了。在這爭吵不知時日過的日子裏,且靜飛也帶著太女,和寂行天來過一次。看著如風生氣勃勃的樣子,太女微微一笑,有意無意的看了寂行天一眼:“風兒喜歡這些藥草,有興趣來看看是好事,可是經營的事情太煩了,累垮了怎麼辦?”

  寂行天輕笑一聲:“太女殿下有話就直說好了,經營的事,我可以幫忙。”

  “那就再好不過了,管帳的,二哥找人吧!”

  寂行天看看裏面正在一堆藥草裏埋頭看著什麼的如風,“怎麼?不放心行天?行天豈會將一間小小藥店放在眼裏。”

  太女也看著裏面正不知道滴咕著什麼的妹妹,一臉溫柔:“不好意思,本宮向來護短,我家妹妹的東西,當然要萬無一失才行。”心下暢然,跟聰明人對話就是有這個好處,三言兩語,就把一個煩心事解決了。看看如風,不由得又露出微笑,喜歡的,你就盡情喜歡吧,煩惱瑣事,自是會替你掃除。再看看寂行天,眉頭微微一皺,這個人,又是圖的什麼呢?

  不知不覺間,十日已過,如風算算日子,該去驥山營了。這些日子,整天泡在藥鋪裏,似乎有種失而復得的欣喜,真想就此沉浸,再不理世事。可是,已經開始的事,怎麼能就此撒手呢,即使是遊戲,也該玩到終局啊!微微一笑,等到那一天,驥山營終於能夠以軍人之姿站在眾人面前,那裏的人再不會頹廢虛度的時候,她就可以終日與藥草為伍,說不定她也可以學一下李時珍,踏遍天下,嘗遍百草呢!

  不知道她在這裏救死扶傷,種下善因,能不能得上天垂憐,減輕奇風二哥夜夜烈焰灼燒之苦!雙手合十,她立於窗前,默默禱告。

  納南府,也有人立於庭院,雙手合十,低聲祈禱:“願爹爹不再作惡夢,願她受的傷,早點康復。”已經很久,沒有看見她了啊!那皇城高高的宮牆,即使是踮斷了腳尖,也看不見裏面吧!那女子,會不會在想到別人的時候,順便想到與他同處一個屋簷下的自己呢!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6 21:03:17

四十三章 塵本無心(三)

  拜別了家人,如風縱馬奔出了皇城。摸了摸左肩,得意一笑,大夫麼?自己的藥才是最好的!

  馬不停蹄的,奔向驥山營,遠遠的,便聽見了熟悉的口令聲,不由得嘴角上揚,我可要給你們一道大餐,你們,準備好了麼?

  一看見她回來,秦介一個熊抱就過來了,結果還沒到近前,就被綠衣劍柄給擋了回去,訕訕的收回手;“妹妹,你終於回來了。”

  燦然一笑,如風向眾人說道:“秦簡,秦介,把你們這十天訓練的成果,展示來看看。”

  高臺上,如風雙目明亮,神彩飛揚,當那堅定眼神投來,秦介竟想也不想的答道:“是。”答完之後才一陣懊惱,這不是她秦介的妹妹麼,她怎麼會乖乖聽話。可剛剛那一瞬……,唉!算了,反正這個妹妹聰明絕頂,她就照著做就對了。

  站在臺上,如風雙手輕揚,淡笑間,威儀天成。

  “秦介挑選出的一千人,組成驥山營的箭隊,由秦簡訓練,我要看到彎己搭箭,一氣呵成,箭無虛發;而秦簡的一千人……。”頓了頓,迎上秦簡幽深的視線,古怪一笑:“由我來試試。”

  秦介勇猛果斷,她選中的人,必定與其有同樣的潛質,再加上秦簡十天的交換訓練,已經是箭手所應具備素質的上上之選;而秦簡麼,沉穩機智,他選中的人用來操練二哥的劍陣,真是再合適不過。

  穩穩的站在千人之前,如風低聲對著身側沉默不語的秦簡發話:“秦簡,我手中舞動的令旗,你要記住了。”

  秦簡站到如風的身後,看她手中令旗揮舞,指揮著數千人的佇列快速移動。令人眼花繚亂,卻隱隱散發逼人氣勢。這眼前的女子,豈止手中令旗,舉手投足,他都已牢牢記住。

  紛繁複雜的變化,怪異到讓人迷惑的陣形,一天下來,大家都已經累得不成人形,逐漸跟不上如風的思路。秦簡低聲道:“要不然,今天先休息,明天再接著來。”

  如風點點頭,示意眾人解散,然後走到柳月面前。柳月抬頭看她,微微喘著氣,臉色蒼白。

  “月兒,如果真的不行,我們就算了,好不好?”如此快速的旋轉和不斷的走位,即使是多年軍旅生涯的人,也未必吃得消。更何況這從來養在胭脂之地的男子,剛剛她就已經看出,要應付這陣形的變化,柳月已經已呈吃力之態,估計再往後走,可能會影響別人的發揮。

  倔強的抿著嘴:“不要,我可以。我自己再練一會吧!小姐,我不想現在退出。”

  不解的看著他,“月兒,你其實不用這麼辛苦的。”更何況,怕後面他跟不上,也是一樣會退出的。


  緊緊的握住雙拳,再然後,柳月又依著剛才如風指揮的路線,低著頭走動起來。如風一把拉住:“月兒,你不會武功,實在不適合。”

  強忍著眼中的淚珠,柳月使勁扳著如風雙手,秦簡突然走過來插嘴道:“他雖然不會武功,但勝在心性堅定,不易動搖,這不是你當時要我選人的原因麼?”

  柳月抬起眼望著她,眼淚一顆接一顆的滾出,滿是企求。如風怔住,手一松,柳月擦著眼淚,又低下頭走著方位。小姐,你不是說過的麼,要學會站在你的身邊。我想,像這個男子一樣,站在你的身邊。

  眼淚迷糊了視線,一步踏錯。趕緊揉著眼睛,從頭再來,後面的好像記不清楚了,柳月閉著眼睛,努力回想。一個溫婉的聲音響起:“左三乾位。”,驚喜的抬頭,映入眼簾的,是如風含笑的臉。

  “柳月,你記住了,要想真正成為軍人,就不要再掉眼淚。”

  “是,小姐。”努力的一笑,柳月雙眼彎起,秀美如新月。

  “前踏兩步”

  少女一聲接一聲的口令,少年不知疲倦的旋轉著,有好幾次都晃悠著要摔倒,少女皺著眉頭,卻終究是連扶也沒扶一下,逕自下著命令。

  這副圖畫,突然和諧得令人刺目,秦簡悄然離去。綠衣站在幾步遠的地方,稍稍瞥一下秦簡離去的背影,面無表情,他的職責,其實只是要守護公主殿下的身體安全就好,其他的,似乎在他的範圍之外。

  終於較為熟練的自行完成了今天的任務,柳月抬頭看眼前一臉讚賞的女子,歡喜無限。

  “走吧!去吃飯。”如風喚道,轉身向營房走去,卻沒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傳來,回頭一看,卻見柳月滿臉微笑的閉著眼睛,緩緩往地上倒去。

  一個箭步上前摟住,用手把脈,柳月努力睜開眼睛:“小姐,我好想睡覺。”手按住的脈搏正強而有力的跳動著,如風菀爾,原來是精神高度緊張,累著了啊。一把抱起,“好,你睡。”

  夜晚,秦簡的營帳外,突然傳來如風的聲音:“秦簡,你們休息了嗎?”

  秦簡愣住,與綠衣兩人對視一眼,又默契的看向床上躺著的柳月。頓頓,向外說道:“還沒。進來吧。”

  綠衣掀起簾子,如風端著飯菜進來了,歉意的對秦簡笑笑:“不好意思,他還沒吃飯,我給他送過來,很快就走了。”

  點點頭,秦簡坐到一邊桌子上,繼續看書。

  如風輕推柳月,低聲喊道:“柳月,柳月。”

  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柳月看著她,眼珠都沒有轉一下,似乎還在迷糊中搞不清楚狀況。

  綠衣遞過臉帕,如風好笑的一把蒙在柳月臉上,“快點醒來,吃完飯再睡。不然明天鐵定吃不消。”

  柳月不敢動,乖乖的等如風給她擦完,才紅著臉從床上坐起,眼神閃爍著不敢看她,兩頰卻開始慢慢染上紅色。

  “先吃飯吧。”如風把床邊桌幾上的飯菜移到他面前。

  看看桌上還冒著熱氣的飯菜,柳月疑惑的往外看看:“我才睡了一小會麼?我覺得我已經睡了很久了啊?怎麼你們也才吃過飯?”

  大大的歎口氣,如風敲了他頭一下:“快吃吧,廢話這麼多。”堂堂如風公主下廚做的飯菜,還不肯賞臉吃麼?

  老老實實的拿起碗筷,柳月這才覺得腹中饑餓,再看看面前坐著的人,是她專門端來給他吃的呢,當下心中甜蜜無比,大口大口的吃起來。似乎覺得格外的美味。

  歡歡喜喜的吃了一陣,突然發現碗中只有最後一口飯了,突然懊惱起來,剛剛幹嘛要吃那麼快?改成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著,可是只有這麼一點點了,難道一粒粒的吃麼?正皺著眉頭暗自估計還可以吃多久呢,如風卻是立刻發現了慢下來的速度,當下奪過他手中的碗,笑著說:“好了,叫綠衣收拾一下吧,吃不下就不吃了啊,硬撐對身體不好。”

  明明不是那個意思啊,柳月扁著嘴眼睜睜的看著綠衣把碗筷收走,卻不敢把自己真正想表達的意思說出口,只好暗自生悶氣。

  如風卻彎下腰把他鞋拖出來,“走吧,吃完飯,走動走動幫助消化。”

  立即愁眉一展,柳月迅速的跳下床來,揪著如風衣角:“好啊,一起去吧!”如風惋惜的看看自己衣角,紅眼兔子的衣角之癖,似乎沒有好轉的跡象啊!朝秦簡點點頭,拖著某人,出去散步了。

  綠衣回來,秦簡正聚精會神的看著書,似乎沉浸在書的世界裏沒有意識到有人進來。目光閃閃,綠衣面色無波的往外走,順便丟下一句:“書拿倒了。”這年頭,怪事處處有,這裏特別多,綠衣大大的搖著頭。






第四十四章 天降奇禍(一)

  “秦簡,這次你來。”將手中令旗舉起,示意秦簡。

  秦簡看她一眼,猶豫著沒動。

  抖抖手中令旗:“我已經向你詳細講解過,你也已經站在一邊觀看半個月了。”將令旗塞入他手中,嫣然一笑:“去吧,我相信你!”

  秦簡動了動嘴唇,卻終是什麼話也沒說,只深深望她一眼,毅然走入陣中。

  手中令旗一揮,陣形隨之而動,令旗劃下,陣的兩側,揚起陣陣塵土,那是嗜血的狼,張開了瓜牙。

  如風嘴角噙著微笑,那俊美無儔的男子,曾倚在她床邊,高傲的冷笑:“世人都道狼狡猾,我司徒奇風卻偏偏愛這種動物,即使是閒庭散步,也是昂著頭驕傲的無以復加。攻擊時,機智兇狠,為守護自已的領地,勇往直前,從不言退。狡猾麼?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有什麼不可以?”低下頭,看著她呆呆的臉,放柔了神色:“所以丫頭,不要怕,即使是死神,要想帶走你也要先問問哥哥才可以。”

  習慣性的撫住胸口,二哥,你果然做到了,死神的造訪,果然先問過了你。望著底下目光堅定,神色沉穩的秦簡,把二哥的心血,一點一點的在這個世界變成現實,會不會讓她感覺,二哥,從未遠離。


  這一個多月的訓練,秦介手下的箭手,進步神速,連如風都有點吃驚。大家似乎是把有生以來的韌勁都用上了,該休息的時候,還是有人在練,吃飯的時候,還在交流心得,連一向冷淡的方瑞,都忍不住手把手的傳授起心得來。真奇怪,那人不是軍醫麼,竟然也擅長射箭,看起來還頭頭是道。 

  整個軍營都被感染了,沉浸在摩拳擦掌的高昂情緒中。有那幾個士兵都私下裏跑來向她打聽,什麼時候會再選一次人來作特殊訓練的,望著那眼巴巴的眼神,如風會心的微笑:“那只是第一步,再後來,你們所有的人,都會有機會的。”這樣生機勃勃的景像,真正是生命在火熱燃燒吧。

  在軍營這個大熔爐裏,如風也眼看著柳月慢慢成長,從最開始的弱不禁風,硬是咬著牙挺過了一次又一次考驗,記不住的,他強忍著睡意,一遍遍的練習,體力稍差,他早起晚睡負重跑步來鍛煉,往日白皙嬌懶的皮膚漸漸被太陽烤出了黯黑的顏色,只是,還是喜歡拽著她衣角,累得動也動不了也要趴在她桌子上,眼睛半閉半合間聽她說話。再然後,被綠衣,或者她抱回睡帳去。只有某晚,柳月悶不吭聲把她衣角扭來扭去,眼前她的衣服快要被報銷了,她才撫著額頭問:“月兒,你有什麼話要說嗎?”開始柳月不說話,在她幾次追問之下,才懦囁著說了句什麼,太小聲,她沒聽清,把耳朵俯下去。


  柳月抬起頭怯怯看她一眼,又迅速把眼光調開,終於咬著嘴唇再說了一次:“小姐,我是不是變得越難看了?”近日來,他很少照鏡子,今天從洗臉水中看到,自己的臉黑了一圈,皮膚也變得失了光澤,兩隻手,起了粗繭,當場眼淚就要掉下來,本來與那玉書公子相比,自己就差一大截,現在變成這樣,不是更讓人看不下去了嗎?由此極為不安,今天一直都心神不寧。

  如風愕然,再然後,恍然大悟,笑笑拍著他的頭:“沒事,這樣很好。”事實上,豈止是很好,簡直是相當的好。

  一顆不安的心稍稍放下,柳月仰起臉,驚喜的看著她:“真的嗎?”得到對方肯定的點頭,終於完全放下心來,眉開眼笑。

  帳內,人影雙雙,帳外,秦簡一點一點放下了剛要掀簾子的手,沉默著轉身離去。副將連青連忙小跑幾步跟上,一邊奇怪的問:“軍師,您不是說要找風小姐討論一下,陣形中還有的幾塊不太明白的地方嗎?”

  秦簡悶不吭聲只管大踏步往前走,連青不知忽然想到什麼,突地一笑:“哎!軍師,您說風小姐是不是喜歡那柳月了?我好幾次都看見柳月錯過晚飯時間,是風小姐給他做了送過去的哎!”

  秦簡一個踉蹌,轉過頭來說:“連青,我還有事要找都尉。你先去休息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連青偷偷打量了下軍師的臉色,似乎他心情不是很好!當下不敢再多嘴,行個禮之後離去。

  秦簡背轉了雙手,看天上繁星點點,那微微閃爍的光暈,是誰忽明忽暗的心?

  第二天清晨,如風還在睡覺,就聽見秦介的大嗓門:“風如,風如,快起來,上次抓你的那個男人又來了。”


  迷迷糊糊睜開眼,如風愣了半響,才反應過來,心裏一突,大哥?當下迅速起身,結果才剛剛把衣服披上,就看見且靜庭掀起簾子沖進來,蒼白著臉,雙手緊緊握住她雙臂,上上下下將她打量了個遍。

  “大哥,怎麼了?”

  且靜庭顫抖著雙唇沒說話,直將她反復打量幾次之後,仿佛確定了她沒事似的,一把將她抱住,眼淚一顆顆的湧出,又滴落而下,一邊喃喃的說:“你沒事,你沒事。”

  感受到兄長粗喘的氣息,頸邊還有熱乎乎的浸濕,如風有些著急:“大哥,你怎麼了啊?”這皇室嫡系的長子,向來冷靜自持,高貴端莊,少有的幾次脆弱,都是與她有關。可是這般毫無顧忌的落淚,她當真從未見過。不由得伸手環住了哥哥的腰,一邊柔聲安慰:“大哥,風兒沒事啊!我好好的在這,不要擔心。大哥,風兒在這啊!”

  她一迭聲的安慰著,且靜庭終於慢慢平靜下來,輕輕把她鬆開,紅著眼睛撫著她的臉:“風兒,跟哥哥回去,好不好?你在這裏,我很擔心。”

  心裏一片柔軟,“好,可是哥哥,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雙手沿著她肩膀滑下,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才能微微撫慰他焦躁不安的情緒:“京城西郊發生了大面積的瘟疫,目前還沒找到解決的辦法。你太女姐姐說,驥山營與外界少有接觸,你在這裏會很安全,所以不想讓你知道,擔心你害怕。可是今晨,左相府收到消息,說驥山腳下的村莊也發現了瘟疫的跡象,我,我就直奔過來了。”眼圈又再度紅了,他無法形容,剛聽到消息的那一刻,肝膽俱裂,是怎麼樣的驚懼交加,也不能想像,若是風兒也受到了感染,那……,他握緊了妹妹的手,使勁搖搖頭,即使是想像,也讓人痛得無法呼吸。

  “我們現在就回去,好不好?”小心翼翼的看向妹妹。

  握著自己的雙手還微微顫抖著,如風可以體會到大哥的不安和焦慮,立即點頭;“好,我們現在就回去。”也應該回去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瘟疫,能可怕到令且靜庭都如此不安。或許,她還可以幫得上忙呢!

  隨著且靜庭走出帳外,卻被外面詭異的安靜嚇了一大跳,抬眼望去,驥山營的人跪了一地,中間站著一個女子,明黃金縷,高貴冷傲,正是太女。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6 21:03:36

四十五章 天降奇禍(二)

  看到兩人出來,且靜苑朝著且靜庭一笑:“你還有力氣走路,我就知道這丫頭好好的沒事。”一聽到驥山也出現瘟疫的消息,她就馬不停蹄的趕來了。沒想到,大哥比她還快一步。

  沒事當然很好,可是這跪了一地的人?討好的看向妹妹,果然那傢伙正狠狠瞪她。苦笑,她一急,也沒想到那麼多好不好?

  眾人站起之後,秦介秦簡就低著頭再沒看過她,如風歎口氣,走向秦介:“秦姐姐!”

  秦介雙腿一彎,又要跪下,如風連忙用手扶住,急道:“秦姐姐,你別這樣。”

  秦介拱手一禮:“公主,秦介逾矩了。先前不知您身份,多有得罪,請公主見諒。”明明是真心當她是妹妹的,她熱情率真,善良執著,將自己從頹廢的深淵一點一點的拉出來,又將這驥山營,變成了活力四射的場所。她聰明機智,才華過人,大家都對她暗地裏讚歎不已,心服口服,可是,怎麼會突然之間,變成了如風公主?她原來一直都在欺騙眾人麼?她當這裏是什麼,當自己是什麼?從來沒有真心對待過麼?心裏,有被欺瞞的憤怒,也有被辜負的傷心。

  聽著這謙卑有禮的回答,如風心裏一陣苦澀:“秦姐姐,你們果然會因為我的身份而與我疏遠。我早就料到,所以才隱瞞了我的身份,對不起。”抬起頭,掃視眾人,深吸一口氣:“向各位說聲抱歉了,隱瞞身份,是不想造成不必要的麻煩,但是其他事情,如風均真誠以待。感謝這些日子來大家對我的信任和照顧,我要回家了,就此別過。”翻身上馬,心裏頭不是不沮喪的,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友誼,終究還是要失去麼。

  秦介抬頭,看著那黯然離去的背影,心裏像是失去了什麼一樣,眼前人影一閃,卻是秦簡抓住了韁繩:“公主,小介不是那個意思。你該知道的,我,我們都很喜歡你的,小介,只是一時接受不了這種轉變。”嘴唇緊緊的抿成一線,看看秦介怔怔的神色,又抬頭盯著如風的眼睛,一字一頓的問:“你,以後,還會再來嗎?”眼裏閃過的,是淡淡的希驥。公主麼?公主又怎樣,既然從未有過奢望,是不是公主,又有什麼分別。只要可以看到,就已經足夠。

  聞言,秦介也抬頭,緊緊的看著她,似乎摒住呼吸在等她答案。

  心裏一松,如風咧嘴一笑:“秦介,秦簡,別忘了驥山營的你們也是軍人。我要回去了,等過了這場災難,我們再相聚。”

  一陣塵土飛揚,眾人眼望著那女子,隨著太女殿下離去,秦簡呆呆的望著,眼裏隱隱有晶瑩閃動。方瑞心下歎息,悄悄站在他身後:“簡兒,那是當今皇室疼若至寶的如風公主,是癡迷于京城第一公子納南玉書的且如風,是流連花街身邊絕色無數的如風小姐。簡兒,你看清楚了。”

  仿佛沒有聽到,秦簡面色不變,只喃喃的說了句:“她把柳月留下了,該很快回來吧?”

  “柳月留下,只是因為這裏更安全。”

  一陣微風吹過,卷起地上飄飄揚揚的落葉,那零落之聲,宛若哭泣。

  回到宮中,如風才知道事情的嚴重,連太醫院都無法診斷出確切病因,此次出現的瘟疫,聞所未聞。

  且靜苑已經連續幾天未合過眼,廣張惶榜,求醫詢方,可是揭榜的人多,卻總是帶著希望接見,又失望而歸。如風向太醫瞭解了病狀之後,也暗暗詫異,即使是她,也從未見過,據說得了此病的人,感覺忽冷忽熱,醒時受冷熱交替之苦,睡時卻又狂性大發四處亂撞,很多人都是活生生撞死,或者是受不了這種痛苦,自盡而亡。可惜她身邊被一堆人保護著,根本沒有機會親眼查看病情。她才剛剛開口說明自己略懂醫術,想要看看實際情況,就差點沒被二哥的眼淚淹死。


  眼看疫區漸漸蔓延,太女下令對受災最嚴重的京城北郊幾個小鎮進行隔離,凡是發現發病的人都送往隔離區,只許進不許出。如果已經重病得無法起身而又無法送往隔離區的人,且靜苑咬咬牙,就地焚燒。此令一出,眾人皆吸一口冷氣,可是看著眼睛血紅的太女,卻也知道這是目前最好的處理方式。反正也還沒有找到解決到辦法,最終難逃一死,又何必再連累更多的人。

  可是有些時候,理智終究無法戰勝情感,尤其是當涉及到自己身邊最親的人的時候。京城一片人心惶惶,暗地裏流言四起,有傳言說道當今太女並非天命所歸,故而天降大難。再加上太女令一下,眾人皆道太女冷酷無情,更失民心。

  且靜苑仍然堅持自己的決定,只是愈加的沉默。

  看了幾天的醫書,如風很晚才睡去,迷迷糊糊中感覺到有人正抱著自己,一動,那人卻更緊的摟住了她,聲音沙啞:“別動,風兒,讓姐姐抱一下。”

  如風停住了掙扎,“太女姐姐?”

  且靜苑把臉靠在妹妹的背上,懷中抱著的人兒,散發著溫暖的氣息,叫她忍了多日的淚水,終於傾洩而出。“風兒,我很累。”

  背上燙乎乎,如風知道,那是姐姐的眼淚,灼傷了她的背,也灼痛了她的心:“姐姐,你沒有錯。”

  回答她的,是且靜苑壓抑的哭聲。她小聲小聲的哭著,怕讓母皇失望,怕叫天下一眾臣民失望,所以她從小就知道,她的哭泣是絕對不可以的。只是此時此刻,這些天來承受的壓力,背負的委屈,在最愛的妹妹面前,再也無法假裝。所以,妹妹的背,可以借給她哭一下吧,即使只有片刻也好。

  如風閉了雙眼,乖乖的任姐姐摟住,那細微的哭聲,斷斷續續的傳來,叫她的心也瑟縮而疼痛。悄悄的握緊雙手,要平息民憤,其實還有一個辦法。悄悄的伸出手,輕拍且靜苑環住自己的雙臂,“姐姐,不要擔心,不要害怕,你還有風兒啊!”黑暗中,如風的臉上綻開了笑容,宛若盛開的薔薇花。

  天還未亮,且靜苑就已經離去,如風睜開了雙眼,微微一笑。片刻之後,一個黑影躍起,掠向宮門,快若輕鴻。

  順利出了宮門,如風長長舒了一口氣,還好,沒有被人發現。結果一口氣還沒吐完,雙腳就被人抱住了,如風大驚,看向來人。

  居然是顧氏,小屁孩的父親,長髮披散,衣衫不整,抱住了如風的腳,顫抖著哭道;“小公主,終於等到你了,你救救鈺兒吧!求求你,救救鈺兒吧?”鈺兒也被那病纏上,府裏只將那孩子隔絕于後院,眼看只有等死了。他沒有辦法,能想到的,就是來求這小公主,他沒有辦法進宮,只能守在這宮門口,但願蒼天有眼,能見到這小公主。果然上天還是沒有拋棄他苦命的兒子,不是麼?他終於等到了,等到了啊。

  在顧氏的哭訴裏,如風聽出了原委,只覺得心裏一陣酸澀的疼痛,那星目閃閃的少年,那彆扭倔強卻叫人覺得可愛的少年,也難逃此劫麼?當下扶起已經哭倒在地的顧氏:“叔叔,我們現在就去救他。”

  後院喝斥和打鬥的聲音響起,納南寧沖進院落,驚慌的喊道:“靜飛,靜飛,你快去冷園。”“砰”的一聲撞上門,顧不得疼痛,喘著氣朝一臉愕然的且靜飛說道:“如風公主,如風公主,硬闖冷園了。”

  “轟”只覺得腦中一聲巨響,且靜飛站了起來,雙腿發軟,卻蒼白著臉踉蹌著奔了出去,那個丫頭,要幹什麼。眼淚奔湧而出,幾乎要模糊了眼前的視線,且靜飛一路跌跌撞撞,朝冷園跑去。

  “讓開!”如風將顧氏護在身後,冷冷喝一聲,“要不然,我就不客氣了。”

  納南潁冷汗直流,狠狠的瞪了顧氏幾眼,如果眼光可以殺人的話,那不懂事的男人不知道已經被殺死幾萬次。這小公主,是輕易可以犯險的人麼?她一點點差錯,她納南家要拿什麼來賠。

  “擺陣!”納南潁冷吼一聲,今天即使是傷了這小公主,也絕不可能讓她碰到裏面那染病的衰人。

  納南安緩緩舉起令旗,“起勢!”淩厲的殺氣,鋪天蓋地而來,納南安咬著牙,“小公主,冒犯了。”

  如風輕笑,眼神冷然,“納南安,你以為這小小的劍陣,攔得住我麼。”發絲飛揚,左手緩緩抬起。





第四十六章 天降奇禍(三)

  “風兒!”撕心裂肺一聲大喊,且靜飛只看見妹妹縱入劍陣的身影,身形一晃,就要倒下,卻被隨後趕來的納南寧一把抱住。緊緊抓住納南寧的衣袖,且靜飛泣不成聲:“風兒,風兒。”

  納南玉書走上前來,迎上且靜飛急切的目光:“公主要去見晴鈺,母親擔心傳染,所以只有擋住了。二皇子請放心,大家會有分寸的。”眉頭微微皺起,晴鈺染病,他也於心不忍,可是將他隔絕,這是最好的辦法。這小公主,真真太不懂事了。  且靜飛只緊張的盯著場中局勢,傷了妹妹,他心痛,可是妹妹要真過了此陣,他又心驚。一時間,心理糾結,矛盾無比。

  卻說納南安在陣中,覺得詫異莫明。如風公主自進了陣之後,就憑空失去了蹤影,原本這幻陣就是產生幻影,來迷惑敵人的,可是這失了對方蹤影,倒叫已方如墜雲霧,當下驚出了一聲冷汗。

  忽覺後方有風聲來襲,側身一讓,卻馬上暗道一聲“不好!”,等要再回位已是來不及,那如風公主竟穩穩的站在主位上,手中白衫一揮,陣形竟自動旋轉,為她讓出一條路來。

  微微一笑,如風已經躍出陣外,站在冷園門口。納南玉書驚叫一聲,他剛剛看得分明,這如風公主竟然輕而易舉奪了二姐的發號位,指揮陣中各人為她讓路。可是二姐久經沙場,怎麼會輕易讓位?當下,又驚又疑的往納南安看去,見到納南安臉色變了數變,卻隨即冷靜命令眾人退下,拱手道:“公主一身所學,納南安心服口服。”


  納南潁瞠門結舌,只覺得今日所見,似要顛覆半生信仰。這是什麼意思,那一無是處的公主,竟然再一次破了納南家的陣法。似乎不是上一次她所以為的巧合,不由得凝目重新打量起這小公主來。

  “風兒,你給我回來!”且靜飛疾呼。

  腳步頓住,如風望向了二哥,卻沉默著沒有動。

  “風兒,你要讓哥哥擔心死麼?”只覺得心裏急痛交加,且靜飛死死的咬著牙。

  “二哥。”如風緩緩舒出一口氣,總要說服這個哥哥,才能去完成她將要做的事,讓哥哥擔心,是她最不願意看到的事。“二哥,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我比任何人,都要珍惜自己的生命,我也比任何人,都愛著我的哥哥和姐姐。可是這場災難,我們都已經不能獨善其身,如果任由事情蔓延下去,我們都不知道,哪一天是不是也會降臨到我們在場每一個人的身上。” 

  且靜飛搖著頭,他不要聽,他什麼也不要聽,此刻,他只要自己的妹妹安全無虞就好。

  “二哥!”如風的聲音微微哽咽:“你知不知道,太女姐姐已經很久沒有合眼了,大哥,也四處奔忙。我想要守護你們,像你們守護著我一樣。二哥,我可以確認,這種病不會通過空氣傳染,可是要得到更進一步的結論,我一定要看過病患才可以。我現在做的,和將要做的,都是在確認自己的安全下才進行的。所以二哥,相信我,好不好?要有你的支持,我才會更勇敢。”

  “不行,不可以的。”聽出妹妹話中另有深意,似乎還要再做什麼叫他不安的事,且靜飛揪緊了衣衫:“丫頭,你不知道嗎?你好好的,就比什麼都重要。”

  眼睛漸漸濕潤,看樣子,要說服二哥是不太可能了。如風閉閉眼,再睜開:“二哥,你要記住,我會好好保護自己,所以你一定不要為我擔心。要好好的保重自己,不然我會非常非常難過,像二哥看見風兒受傷一樣難過。”

  這話是什麼意思?且靜飛正要發問,卻看見妹妹手一抬,自己左臂微麻,就跌入了黑暗。納南寧大驚,憤怒的看向如風,卻聽見如風說道:“放心,他只是中了麻藥,十個時辰之後就會醒,對身體沒有任何傷害。”

  看看天色,如風疾步向前走去,結果一推開門,就看見小屁孩只著裏衣,滿頭大汗的躺在門口,手中握著的剪刀正死死的頂著自己的頸部。一看見她進來,吃力的說道:“你走,你走,我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不要你管。”

  “鈺兒!”顧氏被身邊的侍衛擋住,只被這場景嚇得魂飛魄散,只能大聲的哭喊:“鈺兒,你要幹什麼,這是小公主啊,是你心心念著的小公主啊!”只覺得渾身發軟,跌落在地。

  眼前日思暮想的人,納南晴鈺淚水一顆顆的滑落。他終於又看見她了,其實上天已經對他很好,總還讓他臨死前再見她一面了,不是麼?可是,他又不希望看見她,他害怕,害怕她也會變得跟他一樣,所以他寧願她從未來過。他牢牢的握著剪刀,努力的睜著眼,她絕對不可以,再靠近一步。

  如風歎氣,她實在沒有時間,再繼續跟這個小屁孩糾纏,可是那把剪刀,似乎正抵在大動脈上呢!

  “晴鈺,你還記得麼,我說過我是一流的大夫,現在連你也不相信我了麼?”

  費力的搖著頭,“不,我相信你,不管你說什麼,我都相信。可是,我不要你治,也不要你管。我們本來就沒有什麼關係,你憑什麼來管我。”是的,他相信她,從來不曾懷疑,可是,他也不能,讓她冒險,連他的家人都放棄他了,又怎麼能讓他愛著的人,再受拖累。

  這倔強的小屁孩啊,有時候真是叫人恨得牙癢癢的,可是這躺在地上容顏憔悴,虛弱不堪的人,怎麼會是那個生機勃勃率真可愛的少年,那少年,該有著靈動的雙眼,氣呼呼的鼓著嘴,再狠狠的推她兩把的,怎麼會是這個樣子呢?心裏最柔軟的地方,似乎正在隱隱作痛,她知道,她終究無法丟下這少年了。她蹲下,輕聲的說道:“我娶你,等你好了,我娶你。”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納南晴鈺睜圓了眼睛,手指微微顫抖,“你……。”

  “不要拒絕我。你知道的,我已經被人拒絕過一次,被拒絕一次,會叫我心痛;可是再被拒絕一次,就會叫我心碎了。晴鈺,我就那麼差,連你也不要我了嗎?”語氣那麼沉痛,像針一樣的刺進了少年的心。

  不是的,他才沒有拒絕她,他使勁的搖頭,眼淚紛飛而下。

  那女子展顏一笑,燦爛得灼痛了他的心:“既然答應,那麼就要聽我的話了。雖然你經常不懂禮節,可是這夫德總還學過吧?把剪刀給我放下。”

  她剛剛說的意思是,她是自己的妻主了麼?妻主,妻主,納南晴鈺又哭又笑,一雙眼看著如風,竟似呆了。

  如風緊緊的盯著他,誘哄一般說道:“要相信我啊!要讓我醫治,你才會好起來,我才能娶你!知道了嗎?所以,現在,把剪刀拿開。”

  納南晴鈺呆呆的,忘了動彈。

  如風皺眉,“再不把剪刀拿開,它就會刺到我了。”

  仿佛如夢初醒般,納南晴鈺一聽到會刺傷眼前的人,連忙手一松將剪刀丟下。這才反應過來,等想到要再去抓剪刀的時候,已經被人握住了手臂。如風將披風蓋在他身上,隔著披風抱住他,然後微微笑道:“說了要相信我的,現在你不會傳染給我了,所以不要怕。一切交給我就好。”

  熱度漸漸褪去,極寒正慢慢襲來,渾身打一個冷顫,他緩緩靠向身邊的女子,眼睛微微閉上,有她在,真好。

  抱著納南晴鈺走出,看著眼前神色各異的人,實在是不想再浪費時間了,如風抬頭大喊:“寂行天,你給我出來,這裏交給你了。”

  眾人一愣,幾乎是立即的,居然憑空躍出來一個人,那雙妖媚的眼看向如風,複雜無比:“你知道我在?”

  那當然,狐狸的味道她前世就在大哥身上聞了二十多年,還能不熟悉?“給我搞定。”抱起納南晴鈺,就向門口奔去。

  納南潁正要叫人上前攔截,卻見又躍出幾個人擋在面前,只聽得那桃花眼男人低聲咒罵:“居然敢命令我。小公主,你最好給我好好活著,要不然我追到地府去找你算帳。”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6 21:04:00

四十七章 燃燒的彩虹

  風聲在耳邊呼呼作響,如風摟緊了懷中披風包裹著小屁孩,大聲說:“你知道我們要去哪里嗎?”

  儘管渾身冷得直發顫,可是她的懷抱啊,那麼溫暖,這一刻,即使就此死去,也再無遺憾。無力再說話,他只輕輕的將貼近如風的胸膛,聽那有力的跳動,安心無比。

  迎風一笑,如風再揚韁繩:“納南晴鈺,我們將要開始的,是死亡之旅。你,可要抓緊了。”

  京郊蘇鎮,隔離線處人聲鼎沸,呵斥聲,號令聲,哭聲,叫聲,混成一片。大批的災民推搡著,一波波的往外沖,太女指揮著軍隊一圈圈的圍住,卻又不能真的動手,一時之間,場面混亂無比。

  人群中有人哭喊著:“他們是要把我們關在這裏,讓我們自生自滅。”

  “那就是當今太女,只顧自己快活,不顧我們死活。”

  “老天睜眼啊,看看那冷血無情的人啊!叫那些人不得好死。”

  “且靜苑無德,不配為太女。”

  且靜苑直直的挺著背,面無表情的指揮著眾將士,將那些情緒激動的人死死的堵在封鎖線之內。

  如風放慢了速度,看見太女姐姐越加僵硬的背影,目光溫暖。陽光燦爛,如風微微眯了眼睛,看見人群中的騷動越來越大,太女姐姐握住韁神的手,勒出了血痕。

  就在且靜苑抬起手,就要對伽衣下攻擊命令的時刻,一個身影卻忽然沖向前方,大喊一聲“大家可以聽我說一句話嗎?”。

  喧鬧中的人群,根本沒有注意到她,但是且靜苑看見了,還有,奉命來為隔離區送糧食供給的驥山營的人也看到了,那個人,是如風公主。

  如風左手摟緊了納南晴鈺,右手從頭上取下一物,快速無比的射向旁邊寫著“蘇鎮”的石碑。“轟”的一聲,石碑竟從中間斷開,裂成兩半。人群中頓時靜下來,驚疑的看向這邊。

  很好,偶爾的暴力效果還是挺不錯的嘛。如風抿抿嘴,理了理耳邊發絲,再摟上懷中正冷得瑟瑟發抖的納南晴鈺,剛要浮上臉上的得意笑容慢慢消失了。她掃視正情緒激昂往外沖的人群,清脆發問:“有沒有人認識我是誰?”

  有個聲音響起:“我認識,你是如風公主。”竊竊私語的聲音響起,眾人都狐疑的看向她。

  微微一笑,“是,我是如風公主,是太女殿下寵愛無比的且如風。”深吸一口氣,轉向從她出現後就一直處於驚愕狀態的姐姐,調皮的眨眨眼,再轉回頭來:“太女殿下並沒有拋棄你們,她不眠不休,都是想找到解救你們的辦法。”

  “你是太女一夥的,當然替她說話了。”

  “那你們找到解救辦法了嗎?沒有找到,話怎麼說還不是你們定的。”

  “我當然有辦法證明!”如風向秦介點點頭,示意她過來,然後俯身在她耳邊說了幾句。秦介的臉色變得蒼白,極為震驚的看向如風,似乎想說什麼,卻囁動著嘴唇什麼也沒說出來。如風收了笑容,極認真的與她對視半響,秦介終於低下頭去,一轉身,大步向太女方向走去。

  眼看著秦介與太女說了一句話之後,就安靜的立於太女身後。如風才轉過頭來看著人群:“大家都知道,皇上太女一向寵我。如今遭此大難,皇上太女都日夜心憂心急,太女殿下為了讓大家安心,證明我們並沒有放棄大家,遣我來蘇鎮,與大家同生共死。”抖了抖韁繩,縱馬躍進。

  人群一片死寂,眼睜睜看著那女子身披絢麗陽光,一臉微笑的跨進了那道封鎖線。且靜苑死死的盯著妹妹,卻絲毫動彈不得,剛剛如風話聲剛落,身後的秦介就已經出指如風的點了她穴道。只能圓眼了雙眼,望著妹妹頭也不回的進入了那死亡之鎮,渾身血氣上湧,漲得臉色通紅。

  進了蘇鎮之後,如風轉過頭來,贊許的看了秦介一眼,再轉向旁邊突然血色褪盡僵硬立著的秦簡,“秦簡,你記住了,這蘇鎮除了大夫和病人,一律不許再進。其他人,即使是當今太女皇子,也不能進。如果要硬闖,就給我攔下了。反正,進來也只是徒添負擔。”秦簡茫然的看向她,神色間一片慘然。

  “秦簡,交給你了。”再不管秦簡反應,如風看向周圍的人:“如果要想活命,就跟我回去吧。從這一刻開始,我們要一起努力了。”徑直向鎮中走去。

  片刻的沉默之後,人群也開始慢慢動了,三三兩兩的往回走。握緊的雙手,指甲深深的紮進肉裏,只有這樣的疼痛,才能代替眼裏快要抑制不住的熱度。秦簡毅然轉身,向著如風相反的方向行去,你的家人啊,我會替你都守護在這危險圈子之外。可是,你,能不能,守護你自己?

  如風終於可以理解為什麼人們要那麼激烈的想要離開這蘇鎮了。觸目所及,滿地瘡痍,處處都是哀號和痛哭。醫署裏,只看見人被抬進去,再不見被治癒了走出來,就連大夫,都是一臉木然和絕望。


  後邊尾隨她而來的有好大一群人,都偷偷的打量著她,那眼晴閃爍的分明是生的渴望。突然覺得自己肩上沉甸甸的,二哥,我前生所學,夠不夠擔負這麼多人的希望!

  將納南晴鈺安排好,如風迅速要求鎮上管事,將病人按嚴重程度分好級別,將那些只有發病症狀但還可以行動的人組織起來,先清掃鎮上環境,處理病人屍體,同時作好自身的衛生。

  再然後,她打算好好查看一下病情的時候,卻看見一輛滿載著藥草的馬車快速駛來,駕車的居然是連青。“你怎麼來了?”這人不是好好的待在名義上她的藥店裏的嗎?

  連青咬牙切齒的跳下來:“你以為我想來嗎?還不是,哼……!別廢話了,怕你連藥名都搞不清楚,把你自己小命玩掉也就算了,就怕你耽誤了別人的病。”將韁繩交到她手裏,語氣非常之不好:“反正是你的藥店,我把拿得動的藥都拿來了。心疼去吧你!”氣衝衝的走進醫館去了。

  眨眨眼睛,如風暗笑,想要來幫忙就直說,口是心非似乎不是什麼好習慣啊!

  納南晴鈺靜靜的躺著,似乎是睡著了。如風將輕的將手放在他脈搏上,幾乎是立刻的,納南晴鈺的眼睛就睜了開來,看著她,濕漉漉的。“你為什麼要到這裏來?”原本她可以安然的躲在深宮裏,為什麼要來這死亡之鎮?即使她此刻的陪伴叫他連死亡也覺得甜蜜,可是心底卻越來害怕,害怕她也像他一樣,忍受這痛苦,最後再歸於黑暗。她不該屬於這裏的,她該是那燦爛陽光裏笑得奪目的女子,該是他永遠無法忘懷的有著溫暖氣息的女子。

  “我情願死一萬次,也不想你來。”淚水慢慢緩出,順著眼角流下。

  “你真的不希望看到我麼?”看到納南晴鈺在黑色披風下映得格外蒼白的小臉,如風的心,有著隱隱的心疼。

  “那,你遠遠的讓我看下就好了啊!”

  “撲哧!”一笑,如風收回放在他脈搏上的手,低下頭說道:“我來這裏,是為了找到治病的方法。而你來這裏,卻是要協助我治病。”

  納南晴鈺睜大了眼睛。

  如風溫柔回視:“你要把你從發病開始的症狀,感受,一點點描述給我聽。我讓你吃的藥,你也要乖乖吃下去,再告訴我變化。”頓了頓,又接著說:“也許會很辛苦,也許我會弄錯藥害你立刻死去,你還願意麼?”

  微微閉眼:“你真是個虛偽的大壞蛋。你明明知道,你說的話,我都會願意的,不是麼?” 

  如風微微一笑,笑得眼睛發酸:“是啊!我真是虛偽。可是,納南晴鈺,你要記好了,你是我的免費書童,沒有我允許,你絕對不可以擅自離職的。”


  納南晴鈺忽然伸手想要抓如風,卻又在碰到她衣角的剎那飛快的縮回去,“我不是書童,你說過的,要是我好了,你……。”臉頰微微泛熱,“反正你說過的。”

  “是,我說過的,你好了,我娶你。”

  納南晴鈺努力的點頭,小公主,這是你的承諾啊。所以我要更努力更努力的活下去。活著,真的很好!

  太陽明明還照得老高,卻細細的飄起雨來,天空中一道彩虹,仿佛用盡全部生命的燃燒,瑰麗的近乎妖異。






第四十八章 天若有情(一)

   “1,夫妻之間,家人之間,不會互相傳染,說明不是通過接觸和空氣傳播的;2,發病地零散,似乎也沒有規格可循。脈像時而強勁,時而虛弱,看不出來問題出在哪……。”如風皺著眉,一條一條的在紙上列著。

  連青也是皺著眉,卻是瞪著如風:“你寫的這是什麼?”看起來像是字,但既不像行書也不像棣書,毫無筆鋒可言。更何況,似乎還少些筆劃,難道是這小公主偷懶學成這樣的麼?

  如風把書簡搬到一邊,訕訕笑道:“我寫的是宋體。你還是看你自己寫的吧。”

  鄙夷的哼一聲,連青掉過頭去看自己的醫書了。

  忽聽得隔壁似乎有些響動,如風連忙放下手中紙筆沖出去。果然是納南晴鈺渾身是汗,從床上滾下來了,牙關咬得咯咯作響,正在往床腳撞頭。一陣心痛,如風蹲下身去緊緊的按住,不讓他傷到自己。

  可是睡眠中的納南晴鈺,力氣似乎格外的大,他使勁掙扎著,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幾乎要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把他按住不能動彈。如風幾乎整個人都趴在他身上,他才扭動著慢慢安靜下來,卻還是渾身抽搐著顫抖。

  旁邊躺的另外的病人,抹著眼淚告訴如風:“他從昨天來就沒睡過。你還是該把他綁著的,至少他還可以閉下眼。”

  眼眶發熱,如風心疼的看著小屁孩,她知道納南晴鈺是怕他睡著了不受控制惹事,害怕她擔心,所以一直強忍著不敢閉眼。可是要用繩子綁著他,如風搖搖頭,看著旁邊幾人身上血跡斑斑,她怎麼忍心下手。只能手腳並用的,將他抱住,死死壓住他不讓動彈。

  連青在外搖頭歎息,捏著醫書回去慢慢研究了。

  清晨,納南晴鈺在陽光中醒來,只覺得渾身酸疼無比,想動動調整一下姿勢,才發現身上像壓著什麼,一動不能動。一睜眼,呆住了,然後立刻的,臉上血管像要爆炸一樣通紅,她,她怎麼躺在自己身上。頓時一身變得僵硬無比,連呼吸都不會了。

  如風緩緩睜開眼來,入眼的就是小屁孩驚愕的雙眼,眯眼一笑:“早晨好! ”

  “呃!好!”仍是呆呆的望著她。

  留意了一下納南晴鈺的狀況,暫時沒有什麼不妥,如風扶著他坐到床上:“在床上躺一下,畢竟當了一晚上的墊子,估計現在手腳都不能動了吧!”

  似乎這才想起應該是發生了什麼事,納南晴鈺臉上血色慢慢褪去:“我昨晚睡著了嗎?那我,有沒有……?”抬起眼上下打量她。

  伸手替他捏著手臂活胳筋骨,“從今天起,天黑就睡覺。不准貪玩!”

  沉默一下,小屁孩低聲道:“好!”

  如風滿意的點頭:“不要擔心,我陪你。”

  兩隻眼睛頓時變得亮閃閃的,“好!”。

  聲音明顯的帶著雀躍之意。如風好笑的瞪他一眼,納南晴鈺不管不顧,只抿著嘴看她。這樣,她也不用每晚熬夜,可以好好休息了吧!心下暗暗得意,其實這個病也是有好處的。

  “你先躺著,我去煎藥。”

  納南晴鈺點點頭,戀戀不捨的望著如風離去。

  旁邊病床上的人一臉豔羨:“晴鈺,這小公主,對你真好啊!”還親手替他熬藥,就是普通人的妻主,也未必能做到這一點吧。所以說,傳言不可盡信啊!

  納南晴鈺點頭,一陣酸澀的甜蜜,如果他有福氣,可以就這樣過一生,該有多好!只是,黯然的低下頭,他終究是不配得到這幸福的吧!所以,只在這生命的最後,才給他這曾經遙不可及的幸福。可是有什麼關係呢?施捨也好,憐憫也罷,終究他還是曾經擁有過了啊!

  陽光斜斜射進,照亮了他半邊臉龐,似是微笑,似是感歎。

  看著如風把藥一點點的加進藥爐裏,連青的眼睛瞪得老大。半響,終是冒出了一句:“小公主,其實您不想娶他的話,納南家也不敢說半句話的。用不著,用不著毒死他。”而且就算一定要他死的話,照目前這種狀況來看,也應該是很快的事情了。

  手一抖,差點沒把藥草丟出去,如風咬牙切齒:“你哪只眼睛看見我要把他毒死了?”

  沒答話,連青的眼睛直盯著她手上的藥,那可不就是證據,加進去的,一半以上是毒藥吧,藥性相沖的。

  強忍著沒把這女人攆出去,如風沒好氣的說:“這是以毒攻毒,不明白麼?”話剛說完,卻又立馬頓住,似乎想起了什麼:“連青,你說這病會不會,有可能是被人下毒?”

  連青蹭地從地上跳起,也是嚇得不清,直直盯著如風,半響沒說出話來。她們已經研究兩天多了,半天頭緒也無,病理毫無道理和規律可循。如果說不是她們醫術太不到家的話,就真的有可能是……。越想越心驚,連青連忙搖頭:“不可能,不可能的,這麼大面積的下毒,傷了這麼多人,似乎沒有什麼針對性啊!”

  如風沉吟一會,低低的說:“天下大亂,總會有人得益的!”

  連青抬頭看了如風一眼,沉默著把眼光移開。

  輕輕的扇著火,如風又問:“連青,你說,如果真的是被人下毒的話,是通過什麼方式下的呢?有人傳染,又有人沒事,似乎又說不過去啊!”千頭萬緒,似乎怎麼樣都不對。突然懷念起現代的高科技儀器來,要是能抽個血什麼的來化驗一下就好了。

  把藥端去的時候,納南晴鈺正滿臉潮紅的在床上扭來扭去,如風連忙把藥放在桌上,用濕毛巾擦著他臉上的汗:“又開始發熱了麼?”

  納南晴鈺勉強睜開眼睛,點了點頭,雙手撫上額頭,感受著這一刻的清涼。

  “來,把藥喝掉。”如風把藥端過來,小心翼翼的扶起。

  一碗藥喝下去,只覺得熱得更厲害了,納南晴鈺死咬著牙,強忍著不撕扯手上的衣服。只聽得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身體不受控制的想要滾動。

  看得如風心疼無比,一把將他抱起,往門外沖去。

  “你要幹什麼?”納南晴鈺勉強開口問道。

  “找水。”乾脆的回答。

  可是待會發冷的時候不是就更難受了了麼?納南晴鈺想問,卻又無力開口。不過,是她的話,他一點也不擔心。順從的靠在她頸邊,嘴角抑制不住的勾起,跟她在一起,總是奇怪的安心啊!

  找到一處深譚,如風抱著他一起跳了下去。一陣清涼,深身說不出的舒暢,納南晴鈺長吸了口氣,睜開眼:“你怎麼也跳下來了?”

  “因為,你很快就會發冷了。”話音未落,就感覺到小屁孩的身體一陣顫抖,灼熱的溫度降下去,冰冷的氣息慢慢襲來。

  如風手掌貼著他後腰,兩股真氣慢慢輸入。

  本來以為寒症又發作的納南晴鈺,卻發現如風手掌所觸的地方,暖流緩緩湧來,流向他身體各處,驚異的看向如風:“你?”

  清淺一笑,如風解釋:“這也是我的一個秘密,要記得替我守住。”

  “你不要濫用真氣了。我不難受,一點也不,真的。”納南晴鈺動著身體,想要逃開,他雖然不懂武功,可也知道這樣很傷身體。他才不要,心裏的痛會比身體的難耐更叫人難以忍受。

  察覺到他的意圖,如風左手一勾,將他環住:“不要動,你剛喝了我的藥,要細細感受身體的變化,等會再告訴我。”

  小屁孩果然乖乖停住,如風暗笑,看來對付這種長不大的孩子自己很有一套嘛!

  幾個時辰之後,納南晴鈺的身體慢慢放鬆,疑惑的轉頭向如風說道:“似乎,沒有變化得那麼強烈了呢?”

  終是放下心來,如風把他抱上了岸,伸手探向他脈搏。

  “怎麼了?”納南晴鈺看向如風皺得越來越緊的眉頭,難道更嚴重了?可是他明明覺得好受多了啊!

  “你害怕麼?如果我說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脈像變得很奇怪,根本不是她預想的那樣。

  凝視她半響,納南晴鈺忽爾一笑,“不怕,一點也不怕。”因為是你啊!所以不管經歷什麼,面對什麼,一點也不害怕。

  “可是我,很害怕啊!”如風將頭輕輕靠在納南晴鈺的肩上,如果我治不好你,治不好這許多受苦的人,幫不了我的太女姐姐,該怎麼辦呢!

  納南晴鈺將手撫向身前女子的背,輕輕拍著:“不怕,不怕。一切都會過去的。”

  微風輕輕拂過,吹起了男子女子的發絲,在風裏糾纏著飄揚。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6 21:04:32

四十九章 匆匆,太匆匆-司徒奇風番外

   我的母親,深山裏一個古老部落的苗族女子;我的父親,傳說中擁有奇異力量的司徒家族這一代唯一的血脈。他們的相遇,是母親氏族裏精心的算計,目的,是要擁有一個有著司徒家血統的孩子。

  只是,一場陰謀的相遇,卻造就了兩顆心的真誠吸引。可惜古往今來,門不當戶不對的戀情,總是不被承認,更何況我母親這個來歷不明的女人。司徒家的長輩,傾盡心力,拆散這對情侶,逼迫父親另娶。父親的抵死不從,終究傷透了愛慕他多年,並將成為司徒家媳婦的女子。那女人悲痛欲絕,竟與同樣對母親失望的部落中人,達成協定:秘密竊取父親的精子,換取母親的終身囚禁,再不會出現在父親面前。
  
    而我,就是這場陰謀交易的產物,生來就不是被祝福的孩子。父母親人,天倫之樂,對我來講,不過是一個笑話。

  在我人生的前七年,總是不停的接受著訓練,研究和一刻也不曾中斷的觀察。我身邊來來去去的,是盅毒,藥物,奇形怪狀的器皿,和一群冷血的瘋子。陽光,鮮花,親情,友情,誰知道那是什麼!

  奇怪的是,我卻漸漸感受不到身體的疼痛,仿佛身體裏還住著另外一個靈魂,冷冷的旁觀著我的痛苦。每次像個破布娃娃一樣被丟棄在角落裏時,我都會抑制不住的想笑,身體越被摧殘,這個靈魂就越加快意,仿佛欣賞著另一個人被折磨的盛宴。

  當父親終於掌握了自己的勢力,將我和母親救出的時候,我並不覺得快樂,卻還會因為再無法享受那種身體被肆虐的痛苦而失落。我是誰,我在哪里,我為什麼而活著,從來就沒有意義。我不在意,也不關心。

  我的眼裏,只有黑白兩種顏色,不同的,只不過是深淺的程度而已。什麼叫萬紫千紅,什麼叫色彩繽紛,我從不知道,也沒興趣瞭解。

  父母親的千般彌補,百般討好,卻不能叫我心動半分。我依然冰冷而麻木,我不明白也不理解,他們長長的歎息和無奈的眼淚,是為了什麼。我茫然而困惑。

  直到,直到她的誕生。那個小不點,他們為她取名如風,司徒如風。那個粉嫩嫩的肉團,我那時並不知道,會成為我最最心愛的妹妹,讓我體會生為人兄的幸福。

  可是,漸漸的,我發現,我看得見她粉撲撲的臉頰,嫣紅的嘴唇。我知道了,穿在她身上,說不出的嬌俏可愛的是紅色,燦爛明亮的是黃色,清新脫俗的是綠色……。我終於知道了顏色,可是除她之外的世界,依然是黑白的。所以我很喜歡看她,看她哭,看她笑,看她轉動著眼睛,好奇的看我。我一天天看著,終於看成了習慣。

  她一點點長大,從只會孺動的肉團長成粉妝玉琢的肉團,會邁動著胖乎乎的腳丫,奶聲奶氣的跟在我身後,一連聲的叫著:“二哥,二哥。”

  二哥,二哥,為什麼只是這麼簡單的稱呼,會叫我在夜裏睡不著,像個傻瓜似的在黑暗裏偷笑,一遍一遍反復回味。

  “二哥,二哥!”她總喜歡不停的叫。

  “二哥,你為什麼不笑?”她用兩隻小手用力的扯著自己的兩頰,認真的教我怎樣咧開嘴去笑。

  “二哥,你好厲害。”她趴在我背上,崇拜的驚呼,因為我剛剛安全的帶她穿過了一條馬路。

  “二哥,天底下我最喜歡的人就是你了。”她偎進我懷抱,甜滋滋的扭動著。

  “二哥,齊嫂做的桂花糕好好吃,我給你留了兩塊。”她得意的從懷裏掏出個小紙包,卻在打開之後對著一堆碎屑,臉皺得像個老太婆,泫然欲泣的望著我。

  “二哥,我一點也不痛,真的。”她躺在病床上,蒼白著小臉,卻努力的對著我微笑。

  ……

  “二哥,二哥”這稱呼,總在無數個突然驚醒的夜裏,甜甜迴響,叫我感受著安心和溫暖,閉眼睡去。

  可是這麼可愛又善良的小姑娘,怎麼會是醫生斷言活不過十歲的人呢?我覺得恐慌和驚懼,如果沒有了她,我的世界是不是就再也看不到色彩,再也聽不到那樣甜蜜的呼喚?

  她眨著眼,扳著手指頭數:“十年啊?我還有五年,好長好長,可以陪爸爸媽媽,哥哥姐姐再過五次新年呢!”她笑得那樣歡快,卻叫我第一次知道,原來淚水,是鹹的。

  再後來,母親氏族中的人找到了我們。本來我是無所謂的,可是一想到從今以後再也見不著她,再也不會有人喚我二哥,我就覺得心裏像空了一個大洞,冷風灌得我渾身發抖。

  那場混亂中,母親抱著追蹤的人點燃了煤氣,同歸於盡。我呆呆的望著,耳邊回繞著母親最後的聲音:“奇風,追魂之引已隨我消失殆盡。氏族之人再不會查到你的影蹤,你要好好活著。還有風兒,交給你了。”母親離去,最後一個知道我們蹤跡的,趴在樓梯上傷重得無法動彈的母親的父親,也被我親手推進了火海。

  火光中,我笑得淒厲而詭異,高舉雙手,眼淚一滴也沒有流,也許剛被我推下去的男人,說得一點也沒錯,我本身就是個冷血的魔鬼,是個受到詛咒的不該出生的靈魂。

  小丫頭趴在我床前,大大的眼裏滿是淚水:“哥哥,媽媽沒有了,你不要丟下我,我害怕。”

  細細軟軟的童音,叫我突然掉下淚來,我緊緊的抱著她,這是我的妹妹,我司徒奇風,唯一僅有的妹妹。

  她的心臟病,叫我拼命克服著厭惡,重新走近那飄著藥味的世界。不是說我是魔鬼麼?那麼就讓我用魔鬼的能力,與死神爭奪她的生命。

  她無法正常上學,所以我教她畫畫,陪她下棋,給她講故事,教她所有我會的,和不會的。

  她想像健康人一樣的生活,所以我容忍了司徒隨風那個愚蠢女人的接近,除了劇烈運動,我從不限制她的活動空間。

  一次又一次與死亡擦肩而過,她終於一天一天的長大。似乎從沒有病痛的折磨,她快樂而單純的活著,像陽光下一朵盛開的花。

  直到那個男人的出現,那是大哥得力的助手,一個名叫寧遠的所謂青年俊彥。我偷偷觀察了他好久,實在沒有看出他哪點算得上優秀,可是既然有狐狸大哥的
認可,又有那個不爭氣丫頭的青睞,我終究是不以為然又勉為期難的默許了他的存在。卻不知道,這一次心不甘情不願的默許,卻成了我此生最大的錯誤。

  有了愛情的風兒,嘴角眉梢都流淌著甜蜜,教我心酸又欣慰。吾家有妹終長成,我捧在手心裏的寶貝,已經長大到可以談婚論嫁的年紀了嗎?所幸那叫寧遠的男子,對風兒也疼愛有加,細心照顧。我放下了懸著的心。即使我仍然認為沒有一個人能配得上我獨一無二的妹妹,可是只要她喜歡,又有什麼不可以?

  風兒笑著,我就是快樂的,她哭的時候,我心痛得無法呼吸。所以當她心臟病突發躺在床上悄無聲息的時候,我也覺得自己快要死去。

  我司徒奇風,本就一無所有。活著,也別無所求,只有妹妹,是我唯一僅有的。她要是不在了,我還留在這裏做什麼呢!

  沒有了雲的天空,還是天空;沒有了天空的雲,卻已經不是雲了。

  與其不知所謂的活著,不如換一個妹妹生的可能。我動用了司徒家的禁咒,卻作了小小的更改:用我一生,換她一生,自她去後,我於黑暗中受烈焰焚身之苦,直至她魂歸方止。

  當烈火灼上我身體的時候,我一點也不覺得痛苦,只覺得得意和幸福,我終於成功了,不是麼?

  可是,風兒那個聰明的笨蛋,必定不知道天縱其才的哥哥,已經給了她完整的生命吧!她那麼善良,會不會因為我的付出而傷心,會不會因為以為與我性命相連而束手束腳;會不會因為自己只有一半生命而錯過太多美好的東西?那樣怎麼可以?我的妹妹,是一定要幸福而自由的活著的啊!我著急起來,我想要告訴她,可是,已經漸漸消失的意念,已經無法到達她的世界。

  我在黑暗裏焦急的等待時機,天可憐見,她一次偶然的受傷,生命氣息減弱,讓我終於找到機會與她相見。將妹妹緊擁入懷,只覺得仿佛擁入了整個世界,叫我的生命變得如此鮮活有力。真想永遠不放手,就這樣幸福下去,那樣,該有多好!

  可是,已經模糊的雙手,在提醒我時間的迫切,怎麼可以叫我的風兒知道我為她做過的事,如果讓她知道了這些,她怎麼還可能若無其事的活著?

  於是,我告訴她,她擁有完整而獨立的生命,並且於我也無半點損傷。我知道她會相信我的,一如從小到大,她都盲目的信任著她心中無所不能的我。

  當她背影消失眼前的瞬間,我也消散於無聲黑暗裏。我眼角飄落於彼岸花上的淚水,摻雜著喜悅,幸福和安慰。

  這一生,有妹妹相伴二十年,已是上天對我的恩賜。這一生曾經幸福若此,再無遺憾,只是這幸福,匆匆,太匆匆!






第五十章 天若有情(二)


  “還是不行嗎?”眼看著又一個人被抬出,如風緊緊抓住門把,虛弱的靠在門口。

  連青搖搖頭,一連幾天沒有休息,眼底已經有淡淡的青紫色。

  如風閉了閉雙眼,一陣無力感襲來,幾乎就要坐在地上。

  她們已經試了很多種方法,但是還是沒有明顯的效果。每天都有人死去,她只能看著,卻無能為力。這一刻,她真恨,沒有再學好一點,沒有再能幹一點。

  “小公主,你回宮吧!”

  如風猛地抬起頭,驚疑不定的看向連青。

  連青看也沒看她一眼,淡淡的說道:“您在這裏與他們同生共死過,想必太女殿下民心大失的危機,已經稍微緩解。您在這裏繼續再待下去,已經沒有意義,徒送性命而已。所以,您離開吧!”

  鬆開緊握著門把的手,如風望著外面,風吹草動:“連青,我似乎還不太瞭解你呢!”

  “連青沒有那麼聰明,只不過一個大夫而已,關注公主的,另有其人。”轉過頭來,盯著如風的側臉,神情複雜,“只是沒想到公主殿下深藏不露,連驥山營那種地方的人都可以訓練成如今的樣子。那對兄妹可真對您言聽計從,竟果真除了病人大夫,一個人都不准進。”即使是皇上,太女,都被生生攔在了外面。忽然心底一歎,行天,遇上這樣的女子,是幸還是不幸?你可知道,你求我進來時滿臉的憂心和急切,已經多年沒在你身上出現過?可是,這女子,似一潭清水,明明清可見底,卻時深時淺,摸不透啊!

  定定的望著外面,幾個人正在曬晾衣物,如風定定凝望半響:“驥山營的人,我沒做過什麼,是他們自己內心的執著,才一步步成長。連青,我們都學醫術,沒到最後,怎麼能自己先逃走?我可以不崇高,卻不能違背自己職業道德。”微微一笑,即使是醫生斷言自己活不過十歲,二哥不是也沒有放棄她麼,所以,她才可以多享受那麼多年的生命!

  “公主,您不是大夫,不必那樣要求自己。”

  如風抖抖裙子,“不,我是。從我奔出皇宮那一刻,我就已經是了。所以,絕不可以逃走。”看見一人滿臉急切的朝她奔來,臉色一變,沖上前攔住:“怎麼了?”

  那人眼中淚光閃動,嘴張了張,卻是沒說出話來。

  只覺得腦中有什麼嗡嗡作響,拔腿往納南晴鈺住的房間奔去,不可以,納南晴鈺,你絕對不可以!

  床上,納南晴鈺靜靜躺著。如風推開門,卻覺得渾身顫抖,邁不動腳步,只呆呆的望著床上。

  身後,連青也喘著氣趕到,一看到床上納南晴鈺的情形,也是怔住。

  極小心的,如風挪動腳步,慢慢靠近床邊,俯下身去,一手輕輕撫上他已經漸漸失去光澤的青絲,“晴鈺。”

  睫毛顫動,納南晴鈺睜開眼,眼神清明,看著她,溺人的溫柔:“你記得我名字啊!”

  連青悄悄轉身離去,不忍再看,這麼平靜,寒熱症狀都已消失,也就是,即將離開了。

  鼻子一酸,如風點頭:“是啊,我記得,我一直都記得。”一滴眼淚掉落,砸在納南晴鈺臉龐。

  伸手一摸臉上,濕濕的,熱熱的,納南晴鈺極為甜蜜的笑了:“這滴眼淚,是為晴鈺流的麼?我真高興。”

  緩緩抬手,如風忙將頭低得更近一些,納南晴鈺拭去她臉上淚珠:“為晴鈺流的眼淚,一滴就夠了。所以,不要再多了,好不好?”一滴,會叫他幸福,再多,卻叫他心痛。

  握著他的手,如風將臉緊緊貼上,死咬著唇,不敢說話。

  感受著掌心傳來的細膩觸感,納南晴鈺望著如風的臉,似要用盡一生眷戀。這是他傾心愛戀的女子啊,是承諾了要娶他的未來妻主。這一生,從未像此刻這般有生的渴望,他多想活著,哪怕只有一年,不,只要再一天也好。

  “小公主,你喜歡過我麼?”知道她不愛他,可是喜歡呢,會不會有一點點的喜歡。

  如風將臉埋在他手掌裏,半響不語。納南晴鈺靜靜等著她回答,期待的心卻漸漸沉下去,原來就算是喜歡,也不行麼?

  努力的扯動嘴角:“其實我早就知道啊,不喜歡也沒關係……”

  一隻手突起捂住他的嘴,餘下的話就消失在她指間。

  如風望著他:“第一次看見你,就覺得這個小孩怎麼脾氣這麼壞,救了他還要挨罵;第二次見你,愈加生氣,明明是想幫你,又被你罵。可是,再後來,被你又推又不給好臉色看,卻常常叫我發笑;聽見你不受寵愛,會替你不平;看見你受委屈,會叫我心痛。”

  納南晴鈺驚愕的盯著她。

  如風移開他嘴上的手,細細理著他頰邊秀髮:“在冷苑看見你躺在地上時,會叫我害怕。我在想,要是從今以後看不到你怒氣衝衝瞪我的樣子怎麼辦呢?再不會有人,皇朝之上努力爭取,只為與我有緣再聚;再不會有人,要我背他,明明已經把我累得不行,卻還要叫我唱歌那麼可惡。只要一想,都覺得寂寞啊!”

  淚水慢慢模糊了視線,納南晴鈺只覺得一顆心,被巨大的喜歡漲得滿滿的,她在說什麼,是因為他快要死了,所以才會出現的幻覺麼。

  “所以,晴鈺,不要自已走掉。你說過的,你想要陪在我身邊的,怎麼能這麼說話不算話呢?”

  淚水掉得更凶了,納南晴鈺使勁搖頭,他才沒有說話不算話,小公主這個大壞蛋,又冤枉他。

  可是沒給他機會反駁,如風又繼續說:“你知不知道,你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因為我是我,才喜歡我的人。所以怎麼可以,讓你走掉呢?”這聲音極低極低,低得他快要聽不到。

  什麼因為她是她,怎麼覺得聽不明白呢。納南晴鈺想問的,可是眼皮越來越沉重,似有重物壓來,他快要睡著了麼?

  恍惚中聽見小公主在急切的說著什麼,納南晴鈺努力的想抬頭,想聽得更清楚些,可是總也夠不著。感受到一雙手將自己抱起,靠在了一個人身上,鼻端傳來淡淡甜香,無比熟悉,他滿足的笑著,終於要安心睡去。卻突然想到,萬一她趁他睡著的時候把他忘掉怎麼辦呢,她說不定會遇到更可愛的少年,沒准就連他的名字都想不起了呢?心頭一陣恐慌,竟生出幾分力量,張嘴狠狠咬上那人的肩膀,直到嘴裏嘗到一股血腥,才心滿意足睡去。這樣,只要一看到肩上的印記,會有一點想起他吧!

  雙眼緊閉的少年,嘴角一抹嫣紅,神情得意而滿足,似乎只是完成一樁惡作劇後睡著了。如風緊緊抱著懷中的人,只覺得心臟像被撕裂一般疼痛,她還沒來得說,說她喜歡他,或許不止喜歡。她還沒有分清楚,他怎麼可以急性子的走掉。眼中乾澀,一滴眼淚都流不出,她卻分明聽到,心裏有傾盆大雨在下。不,不是她心裏,是外面有傾盆大雨在下,天真有情麼,所以幫她流淚?

  屋外,陽光燦爛,連青拉住了要衝進去的侍人,身形微微發顫。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6 21:04:54

五十一章 天若有情(三)

  太陽升到正空,又慢慢落下。門開了又關,關了又開,屋裏的人始終沒有動上半分。

  連青長歎一聲,點燃了屋內的燈:“小公主,您就算再抱一個月,也不會把他給抱活的。讓他安心的去吧。”

  如風面色平靜,緩緩開口:“連青,我為什麼沒能治好他呢?”

  蓋上燈罩的手,微微一頓,又若無其事的收了回來:“我們是大夫,不是神仙。”

  如風只管緊緊抱著懷中的人,不肯撒手,也不再說話。只要還抱著,他就還沒有離開吧。

  “小公主,您放手吧!”連青輕輕拍著如風的肩,“就算他離開了,你也還是要繼續活下去的啊。更何況,您身邊,還有那麼多愛著你的人。”

  如風閉著眼睛,喃喃低語:“他不同,你不明白的,不明白。”她是且如風,也是司徒如風,她認可和接受了且如風的身份,所以她享受了且如風的親情和寵愛。可是,司徒如風的那一部分,只有納南晴鈺才真正接近過,納南晴鈺,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愛上,或許也是唯一一個愛上她司徒如風的人。是納南晴鈺讓她知道,她被人棄如敝履的愛情,也有人渴望得到,也有人視若珍寶。如今,她連這一個人,也要失去了麼?

  或許,司徒如風註定的情絕,生生世世都不能得到愛情。所以,她愛的,愛她的,通通離她而去。


  “小公主!”連青心下有些不安,因為如風的臉上竟慢慢浮起一絲笑容,極淡極淡,卻真的是在笑。

  “我沒事。”如風睜開眼睛,竟是一派雲淡風輕。

  輕輕的將納南晴鈺放在床上,拉上被子,如風溫柔的注視著,手指輕輕撫上少年的臉:“納南晴鈺,我曾經說過,你值得世間最美好的女子來疼愛。這裏的女子個個不堪,所以你才會,去另一個更美好的世界吧?”

  如風表現得太過平靜,平靜得叫人害怕,連青只覺得背心發涼,似乎就在剎那之間,這小公主生生掐斷了某根名為傷心的神經。不由得想說些什麼,來打斷這種奇怪的感覺,連青開口:“這納南晴鈺的後事,該怎麼處理?”話一出口,忙不迭的又想打自己嘴巴,她在說什麼。

  將納南晴鈺淩亂的發絲全部拂到腦後,如風仔細的端詳:“埋了吧!”一同埋葬的,還有她司徒如風永遠無法得到的情緣,和再也無法說出口的情愫。從今以後,她就只是且如風了。如果她只是且如風,應該就再不會註定的孤獨,永遠有愛而不能得的遺憾了吧。

  慢慢起身,如風想要移下床,卻覺得身上衣裳一緊,低頭看去。卻是小屁孩的一雙手,緊緊捏著她衣襟,心裏酸楚又疼痛,伸手想要撕下自己衣袍。卻在接觸到那手的瞬間,渾身僵硬。

  忙強壓著劇烈的心跳,凝神探向他手腕,大叫一聲,“連青。”

  被如風突然大變的臉色嚇到,連青一跳就過來了:“怎麼了怎麼了?”

  如風張著嘴說不出話來,只茫然的把納南晴鈺的手遞到連青面前。

  連青不解的把納南晴鈺的手接了過去,心下卻一陣驚駭,他的手柔軟而溫暖,哪像是已經離去半天的人,再一探脈搏,又是一驚,張口結舌的看向如風:“你,你對他做了什麼?”脈像平穩,竟似常人。

  原來真的,沒死麼?似乎這一刻淚腺才開始工作,如風又哭又笑:“我一點都沒注意到,他身體明明還有溫度,而且沒有僵硬,我竟然一點也沒注意到。”撲上前,將手搭在納南晴鈺左胸上:“晴鈺,你說得一點也不錯,我果然是個笨蛋,我竟然一點都沒注意到。”淚水一顆顆落下,浸濕了少年的衣襟。原來,天真的有情,沒有放棄他,也沒有放棄她啊!

  心神略定,從懷中飛快的掏出銀針,迅速插向納南晴鈺身上各處大穴,再在百會穴處銀針一挑,納南晴鈺眼皮微動,半響,竟睜開眼來。   

  茫然的看向如風:“原來死了,也能看見你啊!”

  眼淚紛紛滑落,卻止不住的喜悅:“閻王爺嫌你脾氣不好,把你送回來了。”

  “我哪里脾氣不好了?”直覺的反駁,卻又立刻反應過來,她是說,他沒死麼?他沒死?他沒死!伸手摸摸自己,再摸摸她,都是熱的。不要哭,不要哭,他咧開嘴大笑,該是高興的事啊!怎麼淚水也止不住的落了?

  連青總算從震驚中恢復過來,一把拉住如風:“你找到解決的方法了?”

  “是!”如風點頭。

  “是什麼?”

  “是我!”如風再拋出一個大炸彈:“是我身上的血。”

  兩人瞬間呆住,再然後,視線不約而同的轉向如風肩上的傷口。突地,納南晴鈺的臉色變得蒼白,連青人影一晃,竟從門口躍了出去。片刻,又從門外跳了回來,擦擦臉上的汗:“幸好,幸好!沒人聽到。”一臉擔憂的忘向如風,要是被人聽到,這小公主還能活麼?生的渴望可以衝破人的極限,想像著一群急紅了眼的人沖向這小公主,要生喝其血的情景,連青生生打了一個冷顫。

  好笑的看了兩人一眼,“我說是我的血,有什麼恐怖的麼?要救人,只要我血裏的東西,而不是我的血好不好?”

  連青白她一眼:“還能開玩笑啊,小公主?你知不知道,你的血能解毒,是因為你從小到大稀奇玩意吃太多了,你以為都隨隨便便能找到?”

  白她一眼,如風只覺得渾身放鬆,心情大好:“連青,你真以為吃下去的東西,能管個幾年?血液在不斷的循壞和代謝,沒准昨天吃的東西,今天就沒留下一點兒了。或許有些靈丹妙藥的藥效比較長久,但是怎麼可能在血液裏隨便流動幾年,還能解毒?你好壞是個大夫,有點常識好不好?”

  頭一次,連青沒顧上再罵這小公主不懂尊老敬賢,“循壞”,“代謝”,那是個什麼東西。像個小學生一樣,眨著求知的雙眼,期待的看向如風。

  如風嘴角彎起:“至少半年內我沒有吃過什麼特殊的東西,所以不可能是前期遺留下來的,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我昨天咬過的佛緣草!”

  連青呆住,昨天她們倆在後山找尋白芙藥,這小公主被草從裏突然冒出的大蛇嚇得臉色發青,雙腿發軟,她當時還嘲笑這金枝玉葉太膽小。這小公主被她笑得極為尷尬,洩恨般的抓起蛇窩旁邊的佛緣草往嘴裏塞,連嚼還邊恨恨的說:“你嚇我一跳,我就把你的窩吃掉。”害得她當時就笑得直不起腰來,蛇群出沒的地方,遍地都長著佛緣草,怎麼可能吃得光。

  現在想來,卻是極有可能,若這病果然是毒的話,極有可能就是某種蛇毒。世間萬物,相生相剋,這佛緣草,竟是解藥。

  再次深深看向如風,連青歎息:“小公主,你真不是普通的幸運。”

  如風緩緩搖頭:“不,連青,這也告訴了我們的寡聞。我養尊處優,你大概也有別的什麼身份,所以我們自詡醫術高超,竟花費了這麼長時間,也沒有看出這是蛇毒。”

  連青沉默不語,醫術這條路,深奧而漫長,她們都輕忽了啊!思索片刻,又問:“若只是單純的蛇毒,怎麼會從未有人見過這種症狀?”似乎於理不通啊!

  如風眼神微暗:“因為,還有人在蛇毒中加入了曼陀羅花的根。藥性相沖,讓人睡夢中意識不受控制時,血氣上湧,狂性大發。”這般狠辣,是要人不得安寧,生生折磨至死。

  “那你……?”

  如風看向正瞪大眼睛一眨不眨看她的小屁孩,微微一笑:“或許應該說晴鈺不是普通的好運。昨天我想讓他休息得更好一些,將我的衣服在裏羅葉裏泡過,有平心靜氣的作用,恰好是曼陀羅根的解藥。”誰知道這傢伙的臨終一咬,竟好巧不巧的一次搞定了。

  果然是上天垂憐嗎?如風心中一片柔軟的溫暖,上前將納南晴鈺輕輕擁住:“納南晴鈺,你真是上天賜與的福星!”

  是被誇獎了麼,雖然不是很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納南晴鈺仍然在這懷抱中,偷偷彎了嘴角。還活著啊,真是一件美好的事!從今以後,他可以,陪在她身邊了吧?






第五十二章 長歌一曲(一)

  毒雖然解了,但是這場病,還是大傷元氣。

  如風抹抹頭上的汗,嗚嗚嗚!她好命苦,不僅要做大夫,要做枕頭,還要做某人的廚師。原因無它,小屁孩居然吃什麼吐什麼,只喝得下流質食品。可惜這世界又不能輸點葡萄糖什麼的,在廚房端來的幾碗粥都被納南晴鈺吐掉之後,如風只能自己苦著臉,去熬米糊了。她的手藝,應該要比廚房的大叔好一點吧?

  堂堂公主,淪為如今這般田地,如風也覺得真的是活回去了。好在旁邊的人都不熟,連青還被她叫去通知太女姐姐這病的治法了。

  病因雖然弄清楚了,但是傳播的方法還沒有找到,這麼大面積而又相互沒什麼關係的人,如果說都是被人下毒的話,未免太牽強也太不符合情理了。

  連青臨行前,幾位大夫商量了一下,這病雖然有了解法,但是病發時控制不當,仍然還是可能有生命危險。更何況平民百姓家,未必有專門的人照顧,因此目前暫不取消隔離,先找找感染途徑再說。

  連青審視她良久,“小公主,您不自己去向太女殿下稟報麼?”

  如風沉默著搖搖頭,哥哥姐姐們啊,沒看到可能還好一點,要真看到她了還不立馬把她拉回宮去?還有,她叫秦介點了太女姐姐穴道,又射了二哥一針麻藥,臨了還叫秦家兄妹把這一堆人都攔在外面,微微打了下冷顫,還不知道回去怎麼解釋呢!

  一勺一勺的喂納南晴鈺吃東西,看他極小口的喝著,有點擔心:“怎麼?還是吃不下去?”

  納南晴鈺搖搖頭,看她一眼,繼續喝。

  “那你怎麼喝這麼慢?好像很難下嚥的樣子?”皺起眉頭,莫非當公主當太久,手都生了?

  納南晴鈺沉默,半響忽然冒出一句:“我喜歡慢慢喝。”

  如風狐疑的看著他,好像某人耳後都升起了可疑的淡粉色。被她看得受不了,納南晴鈺脹紅了臉,抬起頭瞪她:“看什麼看,我就喜歡慢慢喝。”

  看看都不行?如風歎氣,“不看,我不看。你繼續慢慢喝。”盡忠職守的又舀一勺送到他嘴邊。

  乖乖喝下去,納南晴鈺偷偷看了看她臉色,微微含著縱容的笑意,果然不再看他了。鼻子突然酸酸的,眼睛熱的似乎要掉下淚來。手悄悄的伸到床邊,抓住如風的衣襟,低低的說道:“從我有記憶開始,從來沒有人喂過我吃飯。爹爹老是被人欺負,照顧自己都不夠了。所以,我……。”吸吸鼻子,“我不知道為什麼,對著你就想對你凶,就想使性子。”他也不明白,為什麼獨獨在她面前,就是不想講道理,不想講禮數,會變得特別軟弱,也特別依賴。他明明,不是這樣的。

  “我知道!”如風放下碗,拍拍他的頭,像拍一隻小狗,卻不知道這動作帶著不經意的寵溺,“沒關係,你可以繼續凶,繼續對我無理取鬧。要是有一天,你突然變得溫文爾雅了,我也會覺得你是不是被人偷偷換掉了。”果不其然,小屁孩的臉色開始變了,似乎都有火焰在頭上燃燒,如風微微一笑,又把飯碗端起:“叫你吃快點,是怕涼了傷胃。所以現在你可以大口大口的吃,以後要是想吃我做的飯,想要我照顧你的話,時間還大把大把的是啊!”

  納南晴鈺看看著她,大大的眼裏蕩漾著喜悅的漣漪,果然,吃飯的速度加快了。

  如風歎氣,看樣子,不管前世今生,她要找個會下廚的新好男人,似乎都不太可能。不過,看向面前神采飛揚的小屁孩,心情也變得輕快。即使現在,她還是沒有像曾經愛著別人一樣愛上他,但是她想,她是喜歡他的吧!

  晚上,如風仔細的查看著連日來的病徵記錄,忽然聽見“啪”的一聲,疑惑的看向納南晴鈺。小屁孩舉高了雙手,“又打死一隻蚊子。我今晚都打死好多隻了。”

  如風好笑的轉回頭:“打死只蚊子,也值得這麼得意麼?”

  “那當然啦,打死一隻少一隻,不然說不定它就跑去咬你了。”

  “那就不勞你費心了,今年夏天,蚊子還沒咬過我呢!”

  “你騙人,蚊子咬人還能辨別身份,知道你是公主不敢咬你麼?哼哼!”不服氣的聲音。

  心中微微一動,如風快速翻閱手中的記錄表,果然,每個大夫在記錄病患體征時,都有記錄蚊蟲叮咬後的痕跡,只不過夏天被蚊蟲叮咬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當時沒在意,也沒什麼特別的想法。

  可是,沉吟半響,如風突然問道:“晴鈺,你經常被蚊子咬麼?”

  納南晴鈺點點頭:“夏天蚊子很多,大家都要被蚊子咬啊?”

  “我的意思是,你跟旁人在一起的時候,會不會有時候發現自己特別愛招蚊子。”

  看見如風認真的神色,納南晴鈺努力回想了一下,“好像有,我和爹爹在一起的時候,蚊子好像是比較喜歡咬我。不過,爹說那是因為我年齡小,皮膚嫩的原因。”

  手指在桌上規律的敲動著,如風忽然起身,走到外面吩咐了幾句。

  納南晴鈺疑惑的看著她:“怎麼了?”

  “沒什麼。”如風將桌上的書本病歷收起,轉到旁邊開始鋪床疊被。

  “你今天這麼早休息了?”小公主好像心情很好啊!

  如風呵呵一笑,看他一眼,“托你的福,估計以後我都可以早睡了。”

  納南晴鈺越加糊塗,只能眨著長長睫毛,眼睜睜看著那人翻身上床,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連青就拖著一大堆東西來找她了。

  如風皺著眉,看向滿屋的食物,衣服,小玩意,“這是什麼?”

  連青的眉頭皺得比她還深,咬牙切齒:“我就說該叫你去的!”那一群人看見出現的是她,差點沒用目光把她生吞活剝了。在給太女說明救治方法的時候,太女居然還狀似無意的說了一句:“連大夫德高望重,這種跑腿的事,該是叫年輕人來做才是的。”說得她那個恨啊,這臭丫頭兼小公主命令她去的,又不是她自己非要願意。誰想見那群人苦大仇深的臉?

  結果,她帶一車藥物回來的同時,居然還發現另外一車,裝的全是給這丫頭的東西。

  撿出一個小泥人,如風放在手裏晃了晃,苦笑,這該不會哥哥買來給她玩的吧?

  “連青,把這些東西收起吧,我們今天就可以走了.”

  “走了?”連青瞪大眼睛,不是還有問題沒解決嗎?她昨天晚上回來得晚,一回來就倒頭睡了,該不會就昨天她離開那麼半天,就找到傳播的方法了吧?還是,
小公主覺得自己任務已了,不打算再管了?

  “我已經吩咐下去,注意滅蚊就可以了。待大家治癒,就不會再出現感染。”迎上連青銅鈴大的眼睛,如風繼續發揚誨人不倦的精神:“這種病菌是通過蚊蟲盯咬,在血液裏感染的。”

  “那為什麼住在一起的人,有些被感染,有些沒事。蚊蟲要咬的話,應該是區域性爆發才是啊?”

  “人和人是不同的,有些人的血液,蚊蟲會比較偏好一點。我昨天已經吩咐大夫們對目前的病患作調查,今早來報,果然患病的人,與旁人相比,都是易招蚊蟲叮咬的人。”

  連青打量如風幾眼,暗暗讚歎,笑道:“看不出來,你倒是心細如發,連這個都發現了。”

  如風看看納南晴鈺,“我只能說,我不是普通的好運。”這傢伙,可能真的是個福星。

  收拾好東西,如風抱著納南晴鈺出門,卻被外面的情形嚇了一跳,街道上站著黑壓壓的人,一見她出來,齊齊跪下去:“多謝如風公主救命之恩,願公主得上天庇佑,福壽永享。”

  如風一慌,趕緊將納南晴鈺放下靠在自己身上,連忙擺手,“諸位請起,如風,只不過做了該做的事而已。”這種大場面,她沒見過啊!太女姐姐還不快點來救她。


  眾人卻是對著她再拜了兩拜,在她也要跪下去之前,才終於從地上起來。鎮長扶著一位長者,顫巍巍的走到她面前。打開手裏提著的大布包,長者看著她和她懷裏的納南晴鈺,笑得臉上像開了朵花:“公主殿下,您大富大貴,我們也不知道該送您什麼。這兩套喜袍,是我們大家昨夜趕著做出來的,每人繡一小塊,總共一百人完成。祝您和這位納南公子,百年好合!”

  那紅色,熱烈似火,鮮豔欲滴,如風只覺得心裏熱乎乎的,有什麼東西直往外冒。納南晴鈺的身體,繃得直直的,微微顫抖。

  如風伸出雙手,虔誠的接下,朝各位深深一躬:“各位的心意,如風收下了。謝謝各位不眠不休,送我這份大禮,我很喜歡,也會珍惜。”

  這是一張張善良而純樸的臉,如風喜悅得想哭,也想笑,原來可以幫助人的感覺,這麼好,這麼叫人幸福。

  騎著馬走得很遠了,如風轉過頭來,還能看到朝她揮手的人們。風裏隱隱若現的祝福聲,歡笑聲,是她聽過最動人的歌曲。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6 21:05:31

五十三章  長歌一曲(二)


     這是什麼場景?如風和連青面面相覷,來來往往的都是鎮上村民,封鎖線解除之後,人們奔相走告,不難看見抱頭痛哭的場面。可是,如風摸摸頭,軍隊撤光了她想得通,可是她的哥哥姐姐呢?本來她已經準備好,要不然就承受一下哥哥的眼淚,或者姐姐的怒火的。現在人都到哪兒去了?

  “你真的是受寵的公主?”連青看著她,非常懷疑的問。傳言當真不可盡信啊!

  如風四處望望,苦笑著看向正朝著她走來的伽衣:“據別人說,應該是的。”

  伽衣拱手行禮:“如風公主,太女讓屬下傳話,你既然能自己從宮裏出來,也應該能找到路回去吧?”傳話完畢,面無表情轉身就走。

  如風愕然,“伽衣,你不跟我一起走?”

  頭也不回的伽衣,丟下一句話:“太女有令,屬下傳話完畢,即刻回宮。一刻鐘時間不見到屬下,就永遠不必回宮了。”話音未落,人已奔出老遠。

  納南晴鈺抬起頭望向她,滿臉同情:“你慘了。”

  歎氣,如風喃喃道:“是慘了。”唉!這回估計應該真是把大家惹火了。

  把頭埋進她懷裏,納南晴鈺小聲說:“是為了我嗎?”

  連青在旁邊誇張的搖搖頭,如風無力的拍拍他的背:“不全是,我本來就要來的。不過,給你說也不明白,你繼續這樣笨吧。”

  納南晴鈺往她懷裏鑽了鑽,“我才不笨。不管,就是為了我。”得意的勾起嘴角。

  連青眼光一閃,笑著對如風說:“小公主請自便吧,連青先走了,您的東西,我先送到藥店了。”不等如風回答,就往另外一個方向縱馬奔去。

  這人的脾氣,還是沒改,好壞也等她說聲再見啊。如風一揚韁繩,左手摟緊了納南晴鈺,“抓緊了,先送你回家吧。”

  考慮到小屁孩的身體,如風放慢了速度,本來她以為出來之後也該有個馬車的。話說回來,太女姐姐生她的氣,那這小屁孩呢,他家人也不來接他麼?“晴
鈺,回家後一般誰來照顧你?”

  沉默著,半響著悶悶的吐出一句:“有院裏的小廝,還有爹爹。”

  笨手笨腳不管事的下人,再加上一個風吹就倒的父親麼?想想之前情景,如風心底仍然隱隱作痛“你娘,不疼你麼?”

  偎著她的身子,仿佛微微一僵,好一會,納南晴鈺才說道:“家裏像我這樣的庶出的兄弟,有好幾個,娘她,也顧不過來。”也許,連名字也記不全吧!

  “嫡出庶出,差別有那麼大麼?”如風仍然不懂,在她的觀念裏,不都是骨肉血情嗎?難道嫡出的,血緣會更近些?

  納南晴鈺沒有說話,怎麼會沒有差別,嫡出的公子是娘親懷裏抱大的,而他們,即使遠遠眺望,也只在過年過節時。如果是受寵的侍室,或許會有所不同,但是身份地位,生來便已經定下,更何況他爹,根本在納南府就是可有可無的人,他又怎麼可能得娘一點注意。再加上,那個名動天下的嫡室長子,本該就是受盡寵愛的人啊!

  “晴鈺?”察覺到他的黯然,如風試探的喚了一聲。

  納南晴鈺忽然抿嘴一笑,歡快的說道:“沒關係的,反正我很厲害,可以照顧爹,也可以照顧我自己。”

  微微一笑,“我也可以照顧你。”如風低下頭在他耳邊說道。

  納南晴鈺抱緊了如風的腰,只覺得心被巨大的喜悅漲得滿滿的,一時之間,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才好,只能死死憋著氣,抱著眼前的人。

  如風嘴角輕揚:“我可沒照顧過人,你最好祈禱,不要被我越照顧越淒慘。我二哥以前送我一隻紅眼兔子,沒幾天就被我餓得變了形……。”

  一路上,少女輕快的說著笑著,懷裏的少年神采飛揚,眼睛彎彎如新月。

  遠遠的,連青跟著前面沉默不語,臉色微黯的寂行天,歎氣:“行天,我們還要跟多久?”

  無人回答。

  “行天,你身邊多少女子青睞,何必來招惹這一個?”自找苦吃麼?

  仍舊沉默。

  “行天,在她眼中,你不是財可通天的寂家家主,只不過一個普通男人,得不到她刮目相看的。給自己一條容易的路走吧,天下間多少女子,等著任你挑選。”

  神色不明的一笑,平日裏的妖媚之氣盡散,透出幾分清俊:“連青,那些等著我挑選的女子,有幾個不是一邊一討好我,一邊私下裏嘲笑我的拋頭露面,暗地裏猜測我使了多少狐媚手段,上了多少人的床,才以男子之身登上寂家家主地位,走到如今這般境況?”

  連青心頭不忍,“行天,不是每個女人都這樣的。懂得你美好的人,會出現的。可是不是這小公主,她對你,似乎並無他意。”而且,總覺得好像還避之惟恐不及。

  她的躲避,他看在眼裏,可是那又怎麼樣?抬頭望向前方若隱若現的兩人:“誰要她對我有意了?我只是覺得她有趣而已。”人生太無聊,總要給自己找點趣味吧。

  連青撇撇嘴,不去看寂行天抓住韁繩慢慢發白的手指,是沒弄明白自己的心思,還是自欺欺人?暗暗歎氣,小公主,但願不要讓這孤傲清絕的男子太辛苦啊!

  納南安站在門口,一臉難色的看著如風。

  如風震驚的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相信:“你說,二哥說的,不許我進去?”

  納南安苦笑,“二皇子說,瘟疫初定,小公主一身風塵,還是先回宮為好。”

  完蛋了,真的生氣了啊?她本來還打算先把最好哄的二哥搞定再說的,現在看來,似乎要改變計畫了。心開始惴惴不安,那還有幾個更不好搞的人等在宮裏呢,要怎麼收拾?

  懷裏一動,納南晴鈺仰起小臉,眼睛忽閃忽閃的看著她:“你要怎麼辦啊?”

  茫然的搖搖頭,如風也覺得頭痛:“先回宮看看再說。你跟你二姐回去,我過兩天再來看你”將納南晴鈺輕輕放下,納南安連忙雙手扶住。

  納南晴鈺拉著她衣襟,“你自己小心點。”

  好笑的點點頭:“這話應該我對你說才對。”轉向納南安:“你找個管事的人,照顧他幾天吧,飲食方面清淡點,最好慢火熬粥。喝水要喝溫水,白天扶著他散散步,適當曬曬太陽,不過也別曬太多……。”猛地閉著嘴,周圍的人都一臉驚異的看向她,小屁孩的頭已經快低到地上去了,紅暈一直延伸到頸後。如風也覺得臉
上微微發熱,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的。

  不自在的朝納南安笑笑,翻身上馬,走得老遠了還能感受到那盯在背上叫人尷尬無比的打量。

  納南寧也在歎氣,看著躲在門後明明已經紅了眼眶卻死撐著沒沖出去的且靜飛,“如果掛念,又何必把她擋在門外?”

  緊緊咬著牙,且靜飛搖著頭,“她這次不管不顧做這麼危險的事,絕不能慣著,要不然以後還不知道叫人怎麼擔心呢。”

  “可是,她這次不是為著太女殿下麼?”

  一想到這,且靜飛更生氣: “所以說我才不能原諒她,為了且靜苑這個傢伙,竟然敢對我下藥。哼!難道我沒那傢伙重要麼!”

  有些無力的撫額,納南寧看向自家夫君,所以說,他是在吃自己妹妹的醋嗎?

  而如風公主,從進宮的那一刻就覺得氣氛的怪異,人人見到她,都規規矩矩行禮,卻死閉著嘴不說話,無一人問安。到了太女宮前,侍衛攔住說太女不在,緊接著,禦書房,皇后寢宮,皇上皇后都不在。也就是說,她們家那一大家子,她統統沒見到。

  身形一動,還沒轉身呢,剛剛把她攔住說皇后不在的侍衛長說話了:“皇后說了,大皇子也不在。不在宮裏,也不在相府。”

  “那在哪里?”她愣愣的反問。

  “皇后說了,反正都不在。”

  眨眨眼,如風似乎有些明白了,意思是,她惹火了家人的下場,就是集體給她玩失蹤?扁扁嘴,有點委屈,她明明是做了正確的事啊,這樣對她,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宮門內,皇后看著站在門口神色沮喪的小女兒,有點心疼,壓低了聲音:“靜苑,風兒這次也是為幫你啊,要這樣對她麼?”捨不得啊!

  且靜苑強壓著心頭的感動,沙啞著聲說:“誰要她幫了?一個笨蛋。要是不想以後再這樣吃不好睡不香,整日整夜為她憂心,這次就絕不能縱容她。”

  且靜庭不說話,只從門縫裏細細打量妹妹,看起來,好像瘦了點,黑了點,衣服髒了點啊。低低的問:“靜苑,你該不會命令廚子也不許跟她講話吧?”

  太女殿下怔住,好一會兒,一個無比懊惱的聲音響起:“完了,除了那個侍衛,整個宮庭的人我都下令了。”






第五十四章  長歌一曲(三)

  今天皇宮突然變得特別的安靜啊!如風滿意的點點頭,很好,非常好,她本來有一萬種方法,逼那群幼稚的家人出來的,可是現在,她很累,連續太長時間的心力交瘁,她現在需要的,是一場好眠。

  這麼安靜的氛圍,真的是,非常適合睡覺啊!嗯!父親大人,姐姐殿下,都是好人,這麼體貼!如風想著,沉沉睡去。

  且靜苑陰沉著臉,瞪著紅衣:“你是說小公主,自顧自就上床睡覺了?” 

  太女的臉色好可怕,紅衣跪在地上,點點頭,大氣也不敢出。

  “臭丫頭,一句服軟的話也不會說麼?”且靜苑氣呼呼的喘著氣。

  且靜庭也覺得心頭一陣火起,卻是針對另一件事:“你們這些奴才是怎麼照顧主子的,小公主還沒吃飯,沒更衣,就讓她睡了?”

  一群下人跪在地上,只差沒哭了,不是太女下令不許跟小公主說話的麼。

  虧得皇后想到這一點了,氣就撒在太女身上:“誰叫你不等風兒吃完飯,更完衣,再下令的。”一想到小女兒孤伶伶的,沒人理也沒人照顧,餓著肚子可憐兮兮去睡覺的情景,就心疼得糾成一團。

  且靜苑無力的回答:“要是等她睡覺了,我不用下封口令,都自然不會有人跟她說話了。”

  不過這時候,顯然咱們賢良淑德的皇后,沒打算聽太女的解釋,眼睛就開始泛紅。

  皇上苦笑,擺擺手:“算了,算了,找個太醫去看看,風兒是不是有什麼不適。怎麼這麼快就睡了。”歎氣,本來是想教訓下這個小女兒的,可是到頭來,似乎教訓的,還是他們。

  且靜苑跺跺腳,“為什麼這丫頭對別人都那麼寬容大量,對自己家人,卻這麼任性。”一時之間,又是心疼,又是氣憤,旋風一般沖出去了。

  房間裏,聽得見均勻的呼吸聲,看著妹妹蜷成一團,蜜樣粉腮上還帶著微笑的神情,一肚子的怒火,突然間消失殆盡。且靜苑伸出手,輕輕撫上妹妹,只覺得心裏柔軟的溫暖,低低歎息:“風兒,你才華展露,姐姐很高興,也很驕傲。可是,我們護你寵你這麼多年,就是希望你不解世事,不要捲入這許多無聊的算計,單純而快樂的長大。你現在這樣,我們要怎麼做,才能護你安全無虞?”

  且靜庭悄悄走近,伸手拍上且靜苑的肩,看著沉睡中的如風,嘴角不自覺的帶著笑:“即使風兒沒有出落得這麼伶俐,憑她的身份,又怎麼能真的不被那些人惦記?她要做什麼,就任她去吧!我們,自當護她周全便是。”

  如何叫家人又是驕傲又是擔心,如風渾然不知,只顧放鬆心情,沉浸在甜蜜夢裏。

  可是她這一睡的時間,未免也太長一點,眼看都日上三竿了,也未見半點醒來跡像,且靜庭有些坐不住,看了且靜苑一眼:“那個太醫真的是說,風兒只是在睡覺?”

  且靜苑點點頭,也有些不確定,“對啊!兩個太醫都是這樣說的,應該是沒事吧。”

  皺著眉頭,且靜庭再看了一眼猶自睡得不醒人事的妹妹,“該不會那兩個太醫恰好都是假的吧?或者醫術很差的?”

  可憐左相坐在下方,對著自己平時還算精明的皇子夫君,耐心解釋:“胡太醫和江太醫,醫術精湛,不會胡亂說的。小公主只是前段時間太緊張,現在一鬆懈,難免覺得疲倦,沒事的。”

  且靜庭略略安下心來,過一會兒又沖著左相說道:“其芊,要不然你回府叫司理來看一下?”

  左相撫著額頭苦笑,看向那邊還睡得香甜的小公主,這小公主要是再不醒來,該不會待會還要張貼皇榜廣求名醫吧

  哪知吃過午飯後,且靜苑和左相剛走到如風房間門口,就聽見剛剛進去的且靜庭一聲驚叫。

  兩人互看一眼,快步跨進房間。

  左相一把扶住了自家搖搖欲墜的夫君,且靜庭想要自己鎮定一些,卻還是忍不住嘴唇發抖,指指空無一人的床:“風兒,風兒,不見了。”

  且靜庭大驚,臉色一變,喝道:“隱衛!”

  簾子無風自動,卻無人應答。且靜庭輕輕舒出一口氣來,隱衛也跟著,看來並無危險跡像。

  可是,是風兒自己走出去的,還是被人帶走的?皺著眉頭,且靜苑看看四周,心頭驚疑不定,怒意翻滾:“哼!看來這宮中侍衛,都形同虛設了。”

  而如風,自沉睡中悠悠醒轉,就被眼前放大的臉嚇一跳,“死人妖,你怎麼在這裏?”

  見她醒來,寂行天一顆不明所以緊繃的心,終於放下,臉上頓時笑意橫生,施施然走到桌邊,端起水喝了一口,突地扭頭問:“人妖?那是什麼東西?”

  見桌邊那男人又穿得金碧輝煌,眼波灼灼,如風只覺得雞皮疙瘩又爭先恐後的冒出來,人也稍微清醒一點了,眼神躲閃的假裝看向四周,這才發現有點不對
勁,“死……,呃,那個寂公子,這裏是哪里?”

  她明明記得她在自己的床上睡的。

  “我的地方。”回答得似乎非常自然。

  “我知道,可是我為什麼在這裏?”非常虛心的繼續問。

  “沒什麼,就是想請你來參觀參觀,覺得等你醒來太浪費時間,就趁你睡夢中帶你來了。”

  如風愣住,意思是她被人擄來的?狐疑的看向寂行天:“你不是說我有人保護?”那怎麼還隨隨便便的睡覺就被人換地方。

  神色不明的笑笑,人妖回答:“那些個宮中的侍衛,我自是不放在眼裏。至於另外那位麼,我對你並無殺意,自然也不會出手了。”

  如風狐疑的看向寂行天,卻見某人嫣然一笑,忽地湊近來,“小公主,你忽然也對行天感興趣了麼?沒關係,你問,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問啊!”非常期待的望著她,眼波盈盈。

  她哪有說過要對他感興趣了,還有,她怎麼知道要問他什麼?剛剛醒來,這是怎麼一場混亂啊,如風頭疼無比的望回去。

  無聲的沉寂裏,兩人互望著,忽地外頭一人聲音響起:“行天,小公主還沒醒來嗎?我就說,她只是睡著了嘛,偏你不信,一晚搗騰不停不說,一大早還進宮去,看看也就算了吧,居然還把人給我抱回來了。你說,你這哪是才對她感興趣而已的程度,你說……。”

  一推門,對上兩雙同樣震驚的眼睛,手上正精心修整的藥草一個沒拿穩,直直掉落。嘴張著還沒合攏:“小,小公主,你醒了?”

  如風強自定定神,從剛剛的驚訝裏回過神來,沖來人打過招呼:“連青。”

  訕訕一笑,連青偷偷看眼寂行天的臉色,“小公主你這一睡,可真把人嚇壞了,行天也是擔心,就把你帶回來說讓我看看。”說到這裏,氣不打一處來,沖著如風沒好氣的說道:“你也太能睡了吧,我就沒看見有人睡成這樣,被人打包帶走都不知道。”

  如風有些不好意思,抓抓頭:“我想著在家裏,最近又睡得不太好,所以一倒上床,就睡沉了。”

  氣氛有些沉悶,連青忽地一拍手道:“啊!小公主,你還沒吃飯吧,我去叫人準備。”逃也似的沖出了房間,不敢再看一眼寂行天的臉色。

  一室又歸於沉寂,寂行天半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如風看向眼前寂行天,深深吸口氣,語調真摯無比:“寂行天,於正事,我真的一無所知,也不感興趣;于私事,我這個人其實一無是處,偶爾的小聰明,也
是從別人那學來的,依樣畫瓢而已。所對,我真的一點價值也沒有,你不要把你寶貴的時間,花在我身上。”這個男人太複雜也太危險,可以隨意出入皇宮,還有
能力把重重保護下的公主神不知鬼不覺的帶出來,絕不是一般人。他與皇室之間到底還有什麼交易,什麼糾葛,她都不想知道,她現在唯一確定的是,跟這個男人有什麼牽扯,絕不是什麼好事。

  “你告訴我這些幹什麼?”抬頭看頭,眼底隱隱有風暴泛起。

  “沒什麼,只是不想浪費你的時間和精力而已。”看看手掌,再自嘲地一笑,“還有,我其實懦弱又膽小,麻煩的複雜的事,我統統都不想招惹。”

  “你懦弱又膽小麼?”語意未明的重複著她說的話,寂行天低頭,拉扯著腰上流蘇。

  “真的,寂行天。”如風躺平了身子,閉上雙眼,喃喃道:“我從小在父兄寵愛下長大,所以骨子裏,我就是個小女人。沒有雄心壯志,沒有果敢絕決,我自私而且任性,反正我知道不管我惹了什麼麻煩,做錯了什麼事,總有哥哥們替我擋著。我偶爾的勇敢,是因為我知道,總有人護我寵我,不會出什麼事。所以我討厭動腦,討厭麻煩,也討厭一切會給我帶來麻煩的東西。”

  “你還真是坦白啊!所以說,我也是給你帶來麻煩的東西了?”

  認真的看著他,“至少,從你見我之後,二皇姐就沒給過我好臉色看。”害得她好幾次都覺得快要被那眼光淩遲至死,一想起來,還覺得心裏不舒服。

  打量她半響,寂行天忽地一笑,又恢復了他那風情萬種的樣貌:“小公主,你想太多了。該不會以為行天看上你了吧,嘖嘖嘖!行天歷經女人無數,像小公主這般青嫩的,還得再修練幾年,才能掂量掂量能否入行天的眼啊!”

  終於又露出那令人熟悉的人妖本色了啊,如風輕輕拍拍胸口,輕輕籲了一口氣。人妖嘛,還是不要有那麼正經的時候,讓人非常的不習慣啊!看來,只是因為太女姐姐或者母皇的原因,想從她身上探聽到點什麼吧!還好還好!不過,偷偷看一眼自顧笑得怪異的人妖,心裏有點不自在,她剛剛有點自作多情了被人笑語了吧!嗚,丟臉丟到家了,一衝動就有點控制不住自己嘴了,還真想著在這世界就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了啊!

  仿佛沒看見如風白了又紅,紅了又白的臉色,寂行天仍然妖媚的笑著,只是那笑,亙古的寂寞,從不達眼底。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6 21:06:01

五十五章   長歌一曲(四)

  突地“啪!啪!”拍掌聲響起,簾子一動,進來一個人。

  如風猛地從床上坐起,瞪圓了眼睛,“母皇!”

     女皇免了寂行天的禮,盈盈一笑:“寂公子,不好意思,我來接我家調皮的小公主了。”

  看向如風,歎氣,“丫頭,還不捨得走?”

  乖乖的起身,如風出去了。眼看著如風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女皇看寂行天一眼,面無表情,“寂公子,我很高興我家風兒不入你眼。事實上,公子行大事之人,小女心性單純,的確不堪匹配。以後,不要將風兒牽涉其中,我與寂家的交易,似乎不包括小女在內

  寂行天眸光閃動,半響,微微頷首。

  女皇滿意的勾起嘴角,目不斜視,揚長而去。

  屋外陽光熱烈,寂行天呆呆的望著,只覺滿目白光,似乎一片迷茫。忽爾冷冷一笑,不可以招惹麼?

  一路上,如風頻頻打量女皇,滿心疑惑。

  車駕並沒有去往皇宮,而是去了京郊一處別苑。兩人坐下,如風看著眼前一副嚴肅認真樣的皇上,心頭開始打起小鼓。

  仔細審視她半響,良久,皇上開口:“風兒,老實告訴我,前塵往事,你真的一點也不記得了麼?”

  點頭。事實上,不是不記得,而是從來不曾經歷。可是,她失憶的事,家人不是都已經知道並已經接受了麼?疑惑的看向皇上。

  眸中似乎有些許掙扎,皇上再問道:“那麼這裏呢?母皇曾經帶你來過這裏,和你說過的話,你也一點不記得了嗎?”

  再點頭:“以前的事,我不記得,真的有那麼重要麼?”心,微微有些黯然。

  看著女兒漸漸沮喪的小臉,心底長歎:“風兒,母皇是怕,怕以後你想起來了,會責怪母親,會後悔自己所作所為。”

  揉揉額角,再看向如風:“那麼風兒,母皇再問你,你只須說實話,萬事有我替你打算。納南玉書,你真的是放棄了,不愛了?”

  原來是為了這件事,心下一松,如風也認真的看回皇上:“就如風兒曾經說過的,以後生生世世,只願再無情緣相續。”

  只覺得心頭似乎更沉重:“丫頭,你確定你真的忘了。如果他在你心目中,果真再無半點印跡,你又怎麼會說出以後生生世世這種話來。”越是在乎,越是傷
心,越是痛苦,才能這般絕決吧。

  再想起那張臉,如風習慣性的撫上胸口,“他的確不是什麼沒留下半點印跡的人。可是母皇,每個人都有一個底限,他已經超過了我的底限。所以現在,我是真的放棄了。”看向皇上仍然有些不信的眼,她微微一笑,“一次的錯過,就是永遠的千山萬水,這是我的決定,不會後悔,也不會回頭。”

  “如果納南玉書沒有大殿退婚,沒有傷到靜飛,你是否仍會這般決定?”

  即使納南玉書什麼都沒有做,就憑他與某人相似的容顏,她也斷無可能沒有半點心結,“母皇,即使沒有這一切。可是,他不愛我,這是事實,不是嗎?”

  默然看她半響,皇上一笑,“是,一個不愛你的男人,風兒要來作甚?”似乎是解開了多日的心結,皇上笑得極為暢快,“好,那我安排人去納南府提親吧!”

  看見如風驚異的樣子,心情大好,接著說:“靜飛說,這是你自己承諾的,可不是母皇安排的哦!而且,母皇也沒有下旨為你賜婚,就比照平常百姓家,為你向納南家庶子求婚,可好。”頓了頓,又說:“不過,最高級別只能以侍夫的身份。至於正君,一年之後,再來作決定可好?”

  眼看著如風嘴唇動動,似要說什麼話。皇上趕緊抬手示意打住,苦笑:“丫頭,不要讓這個可憐的皇上太難做,好不好?更何況,一年的時間,是想保證你將來如果後悔,還來得及。”

  如風終究吞下了想說的話,她可以不在乎,但是皇家,畢竟還有皇家的規矩要守。只是名份而已,在她心中,並無區別,所以有什麼關係呢。當下斂眉順眼,站起身向皇上一躬:“謝謝母皇。”看向眼前笑得慈祥的女人,如風心中,浮起幸福的傷感,如果是現代的父親,看見她結婚生子,該是多麼欣慰又高興啊!會不會笑眯了眼睛,撫著她的頭,變成一個碎碎念的平凡老頭。

  一日,天還未大亮,納南晴鈺就聽到外面傳來吵鬧聲,過一會,顧氏急匆匆的沖進來,衣冠不整,一把把他抱住,就開始啜泣。

  納南晴鈺,心裏一突,“爹爹,發生什麼事了

  斷斷續續的,顧氏努力的擠出幾個字:“小公主,門外。”

  連日裏的疼痛,撲天蓋地而來,那個狠心的女人,把他扔回來之後就音訊全無,一個月了,再也沒有見她出現過。顧氏整天一看見他就抹眼睛,下人們看他時也是眼神怪異,可是他卻一點也沒哭,他其實早知道,那個女人說要娶他,只不過當時為了要救她。所以,她沒有做錯,她只是,一個善良的卻不愛他的女人罷了。

  見納南晴鈺只顧發愣,沒有任何舉動,顧氏心裏一急,拿起衣服就往他身上套。

  “爹爹,你在幹什麼啊?”被顧氏一系列舉動搞得莫名其妙,納南晴鈺勉強收拾起思緒,跌跌撞撞的跟著父親往外跑。

  門外,人聲鼎沸,納南潁一干人等也在,一見他出來,人群立刻變得寂靜無聲。正納悶這是怎麼回事,卻一眼瞧見那當中的女子,一身淺藍衣裙,滿臉笑意,正向他看來。.

  怔怔望著,納南晴鈺不敢再向前走一步,只覺得鼻子酸酸的,是她來了麼?

  如風打量著納南晴鈺,似乎又瘦了一些,這小屁孩,把他養胖容易麼,這才一個月沒見,就掉了些肉下來。

  根據祖制,未娶正君之前,所納側夫小侍,統統不能大肆行禮,就連下聘,也無須大費周張。只需隨便給一些銀兩物件之類的,一抬小轎,幾桌酒菜就算完了。

  原本她並不在意這些,但是一想那小屁孩可能會委屈的神情,身體的某處就變得有又酸又疼。所以她的承諾,晚了一個月才來兌現。

  納南晴鈺呆呆站著,疑似夢裏,如風也不急著上前,手一擺,隨從立即搬出一張琴,架好。

  輕輕撥了一下琴弦,如風半垂著頭,良久,琴聲響起,伴隨著女子低低的吟唱:

  “曾經無數次設想,
  陪我一生的人會是什麼模樣?
  他會不會俊美無儔,溫潤如玉
  會不會這一路,
  讓我就此幸福沉醉。
  曾經無數次設想
  我們該如何相遇
  他會不會如傳說中從天而降
  讓我一見傾心就此沉迷
  
  只是再多的設想終究成空
  原來我們這樣相遇
  你沒有俊美無儔,溫潤如玉
  你也沒有從天而降讓我瞬間癡迷
  你只是
  撿起我被人遺棄的愛情
  於黑夜裏
  撫慰我痛至心扉的記憶
  
  如果可以
  多希望最開始只曾與你相遇
  如果你願意
  可不可以陪我這一生
  再不將我真心隨意背棄
  如果你願意
  可不可以讓我
  像沒有受傷般再愛這一季”

   從來不知道,女子的歌聲也可以這般柔軟動人,叫人深深沉醉,納南晴鈺癡癡的望著,奔湧而出的眼淚,顆顆燦爛晶瑩。

  一曲唱罷,又有人捧上一個包袱,那是一件鮮紅的嫁衣,如風看著,嘴角噙著笑意:“這件嫁衣,是我們收到的第一份祝福。”

  再幾人上前,如風抖開其中一件,是床簾,只是那簾上圖案,眾人倒吸一口冷氣,圖案上花鳥,栩栩如生,更奇異的是,正反兩面的圖案,截然不同,饒是納南潁見多識廣,也不由驚疑的看向小公主。

  如風轉向納南晴鈺,“所謂正君名份,我暫時無能為力。只是今日送你的每一樣,除嫁衣外,皆是我親手所制,在這世上,獨一無二。不知,看在我真心誠意的份上,你是否願意,陪我這一生?”

  眼中再看不到別人,納南晴鈺只看著眼前這女子,這滿臉溫柔期待的看著她的女子,心中的幸福,漲得滿滿的。再也忍不住,撲向她懷抱,緊緊擁著:“你知道的,我願意,我願意。”

  喜悅的淚水,從如風的眼中緩緩滑落,二哥,你看見了嗎?你的風兒,終於也有人愛了。






第五十六章   一字一傷(一)

  進了納南府,且靜飛陰沉著臉,一把扯過如風的手,果然,手指頭點點都是結疤。心頭火起,“哪里就那麼重要了?要下聘禮,你說一聲,還能不給你弄來?”怪不得一個月不見人影,三傳四請,也是一會兒的工夫就晃走了。

  他們捧在手心怕飛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的妹妹,居然卻為了別的男人,這般不愛惜自己。眼眶一紅,心裏頭始終氣結難消。這納南府,果然是風兒的剋星,先有納南玉書,再有納南晴鈺,都叫她傷心又傷身。

  “二哥!”她反手握住且靜飛的手,笑得溫暖:“這種傻事,我也只做這一次。我保證。”雙手舉起,作發誓狀!

  且靜飛把頭一扭,不理她。

  “好啦!二哥,生氣會長皺紋哦!我以後都會愛護自己,看見外面有箭飛,我立馬把自己包在被子裏不出來;看見外面有太陽,也會記得厚厚的裹層黑紗,省得陽光曬傷;……。”本來已經決定在納南府的眾目睽睽之下,口沫橫飛,彩衣娛親的。

  倒是且靜飛忍不住,“撲哧”一笑,終究再也氣不起來,只得笑歎道:“臭丫頭,這個樣子哪像是剛才深情款款的小公主?”轉頭看向正抓住如風另一隻手,不斷吹氣的納南晴鈺,搖搖頭:“晴鈺,你被這傢伙騙了。你看看,整個就是個不懂事,又會甜言蜜語哄人的丫頭。”

  納南晴鈺只緊緊握住如風的手,酡紅了臉:“她才不會騙我。”

  輕咳一聲,納南潁打斷了幾人的笑鬧,深深的凝視著如風:“如風公主,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吧?”

  氣氛有些古怪,納南寧看向母親,又看看如風,在兩人之間來回打量,眉頭微微皺起。

  看納南潁一眼,如風收斂了臉上的笑意,認真點頭:“是,老將軍,如風會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納南潁審視如風半響,良久,再問道:“你的提親,皇上也同意?”

  目光閃閃,腦海中忽然閃過什麼,如風看向納南潁,微微一笑:“老將軍,有些時候,不管過程怎麼樣,只要結局是大家都想要的,總也是件好事,不是嗎?”

  納南潁沉默,此時此刻,本來已在喉間的答案,卻突然滑了滑,遲疑著無法說出口了。突然,迎上納南寧狐疑的視線,心中一驚,連忙收撿心神,坐正了身子,聲音堅定而冷靜:“是,那我就把晴鈺,交給你了。”

  “是,請您放心。”

  轉過身去,對著坐在下首的顧氏深深拜下。顧氏嚇得忙從椅子上站起來,就要屈腿跪下,卻被如風一把按在了椅子上。驚惶不定的看向小公主,顧氏渾身都在顫慄,“小公主?”

  如風在懷中掏出一張宣紙:“這是我生辰八字,您拿去算算吧。我們的婚期,由您來定!”

  “那怎麼行?”顧氏惶然的看向納南潁,卻見她也愣愣的,不解的看向公主。

  如風再屈身一躬:“有什麼不行?您老只有晴鈺這一個孩子,為自己孩子挑選良辰吉日,有什麼不可以。我的父母和納南老將軍,都還有其他子女,您,只有這一次機會。所以,我們的婚期,由您來定吧!”

  抖著雙唇說不出話來,顧氏緊緊抓著手裏的宣紙,理智告訴自己這與禮不合,該交由皇上和妻主來定奪的,可是,他也為人父母啊!這是他唯一的孩子,是他的婚姻大事啊。拒絕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突地,一雙手握住他的,模糊視線中,映入眼簾的,是兒子堅定的臉:“爹爹,孩兒的婚期,就由您來定。”

  納南晴鈺緊握住父親顫抖的手,反正,他的終身,娘也不在乎。

  “好,好……。”顧氏喃喃不成言,只能一個勁的點頭。

  如風在後面看得無奈,好吧,暫時她承認,還沒辦法完全接受這個世界男人動不動就掉眼淚的事實,實在有些不自在啊!一人人影走近,是納南安。

  她看著那邊正忙著安慰父親的晴鈺,站到了如風身邊:“他很單純,或許不解風情,不懂討好。你流連之處的鶯鶯燕燕,多如過江之鯽,新鮮勁一過,你要把他放在哪里呢?”只怕今日越幸福,來日被拋棄的時候會越加心碎。到時候,一個不被納南府重視和愛護的庶子,要該如何自處?她終究會鎮守邊疆,又怎麼再來護他顧他?

  誰知如風還沒回答,卻被納南晴鈺跑過來插在兩人中間,瞅瞅如風,再看向納南安:“二姐,那些地方,她不會再去了。”笑容得意而神秘,神采飛揚。

  納南安歎氣:“傻瓜!”一個人的愛好,又怎麼會一朝一夕改變,疼你今日,怎麼會寵你一世。

  也是個愛護弟弟的姐姐啊!長久以來,對納南安大殿退婚之舉,心裏頭最後一點怨懟也散去,如風拉過納南晴鈺,笑著答道:“他說的不錯,那些地方,我的確不會再去。過去種種僻如昨日死,小將軍,你要試著重新認識我才是。”她又不是笨蛋,花錢去那種地方找人來占自己便宜。

  納南安震驚的看向如風,再打量了下納南晴鈺,心裏頭不是不疑惑的,小公主對玉書的癡迷,天下皆知。可是即使在那樣的境況下,她仍然頻頻出入煙花之地,最後更變本加厲的將青樓的人帶進了宮,最終才鬧得婚約解除。而納南晴鈺,她並不認為他有這個力量,可以讓小公主痛改前非。

  知道二姐是真心關心自己,納南晴鈺走上前,將頭靠在納南安胸前,只覺得這一生所期望的幸福,在今天已經圓滿:“二姐,你不要擔心,她說過她不會,她就不會。你不知道,其實她就是個心軟的笨蛋。”

  誇她就誇她,拜託不要加上最後一句好不好。在二哥捉狹的眼光中,如風只得訕訕將目光移開,裝作欣賞屋內裝飾。風吹起通往內堂的簾子,她的目光就這樣直直的撞上那人的視線。納南玉書站在內堂裏,不知道已經站了多久,那眼神,幽遠寧靜,似乎無悲無喜。

  如風定定看著,似乎從來沒有機會如此安靜的好好看過納南玉書。他神情嫺靜,簾子翻飛的瞬間,兩人視線對上,簾子掉落,又阻在兩人之間。

  若無其事的,如風移開了視線,那是納南玉書,是且如風執著到死的愛人,不是她的。

  納南府外,柳月跌坐在地,呆呆的望著將軍府的大門。那場罕見而令人震驚的下聘之舉,片刻之間就已傳遍京城,更何況與公主淵源頗深的驥山營。他來不及思量,來不及告假,轉身就往納南府奔來了。

  昏昏沉沉的,似乎辯不清方向,他跌倒在地,有人把他抱上馬,一路上直奔納南府而來。

  可是,真的站在這裏了,他要做什麼呢?他不是嫉妒,他知道自己出身,他只是心痛,痛得讓他再也沒有辦法站起身。可是,真的站在這裏,他要做什麼,能做什麼?

  如風一跨出納南府的大門,就看見了對街坐在地上似乎不知所措茫然四顧的柳月。

  將柳月從地上扶起,忙問站在旁邊的秦簡:“你們怎麼來了?柳月怎麼了?”

  秦簡從懷中拿出一個權杖:“今早,太女下令,驥山營以後歸您管轄。這是兵符。”

  愣愣的接過權杖,今早才決定的事,太女姐姐要給她權杖,不會直接給她啊,還要送到驥山營去,再叫人送回來?再看看柳月:“那柳月是怎麼回事?”

  秦簡瞟她一眼,再看看她身後的納南府,沒有作聲。

  消息還傳得真快啊!看著只顧著掉淚,一臉茫然的柳月,如風歎氣,抱著上了馬車,去往驥山營。

  馬車裏,如風輕輕拍著柳月的背:“柳月,你不要擔心,我答應過的話,現在不會變,以後也不會變。你和他,我都會一樣對待的。”

  柳月在如風的懷裏,一顆心漸漸平復下來,只是有一種憂傷,卻緩緩升起。我的愛人啊,怎麼會一樣?怎麼會一樣!

  秦簡聽著馬車裏斷斷續續女子的聲音,想像著傳達這個消息的人,眉飛色舞的描述。嘴角竟浮起一絲笑容,一個男人,能得所愛女子這樣精心安排求親,該是多麼幸福的事啊!就連想像,也讓人覺得甜蜜。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6 21:06:51

五十七章   一字一傷(二)

  “怎麼樣?”秦介得意的站在身後,炫耀般的問道。

  昔日只不過兩千人的劍陣,更複雜的變化,她還沒來得再細細思量,如今居然變得這般氣勢磅薄,陣容嚴整?微微一笑,看像正揮舞著令旗的秦簡:“令兄是真正的軍事奇才。”

  那當然了,秦介簡直比自己被誇獎了還要高興,咧開嘴直樂。

  “可是,”如風皺皺眉,“什麼時候,驥山營有這麼多人了?”

  “你不知道?”秦介驚異的瞪大了眼睛。

  如風迷惑的搖搖頭,發生了什麼她本來應該知道,卻不知道的事嗎?

  在秦介驕傲的描述裏,如風這才知道,原來那天她一聲令下,秦簡就命人死守著鎮口。其間,不止成功攔住了想要往裏闖的太女殿下和太女親軍,就連納南安,也在圍著轉了一圈之後,一言不發的離去。更何況,小公主治好了這場瘟疫,那麼她一手調教出來的驥山營,當然也是名聲大好。

  後來,太女調了另外一支軍隊,歸屬驥山營,又有很多手拿著薦信的新兵入伍。一來而去,這驥山營竟擴大了一倍不止。

  眼看著人多了,秦簡幾個日夜不眠不休,與軍醫方瑞不知道嘀咕了些什麼,後來就將如風所教陣形幾經變換,弄出現在這個規模來。

  秦簡神情肅然,大聲喝令,身邊陣形如迷宮之門開了又合,合了又開。如風看著,有些讚歎:“神話中的阿波羅,也是這樣陽剛有力,燦爛奪目吧!”

  “阿波羅?那是什麼。”秦介有些聽不明白。

  “是我想像中英俊豪氣的戰神。”

  “你想像中的戰神是男子?”秦介覺得頭腦發昏,這小公主不是神經錯亂吧,她心目中的戰神是嬌弱的男子?愣愣看向自家哥哥,好吧,就算她哥哥現在跟嬌弱搭不上邊,可好壞,那個,內裏還是男子吧?

  等要再問得詳細點,如風已經搖著著頭走到另一邊去看了。

  根深蒂固的觀念,果然誰都不能隨意更改。

  夜裏,一燈如豆。

  如風將一張圖鋪開,指點著秦簡細看。

  秦簡面露詫色:“要這樣改?原來的也挺好的,要不然我們在原有的基礎上再改就行了?”

  燈光照亮了如風的半邊臉,如風笑笑,竟是微帶歎息:“原來的陣形,是拿來表演,而現在的,是為了殺人。”

  原來人活在世上,終究不能置身事外。不管你願不願意,總還是有想要守護的東西。

  略略帶著歎息的笑容,恍惚著似乎還帶著憂傷,秦簡只覺得心裏針刺一樣的疼痛,死死握住了雙手,才能控制住想要擁她入懷的渴望。低垂的雙目,看向桌上的圖紙,眼中,光華閃動:你自去守護你的溫柔,而我,可以守在你身後。

  秦簡回房,柳月竟然還沒睡,一看見他回來,立刻跳起:“你們談完了?”

  秦簡愣住,點點頭:“她還沒睡。”

  話聲剛落,柳月已經一掀簾子跑出去了。秦簡沉默半響,好一會兒才吹滅了燈,黑暗中卻沒有聽見脫衣的聲音。綠衣在床上翻了個身,似乎在睡夢中搖了搖頭。

  “小姐?”柳月在帳外怯怯的喚道。

  如風歎口氣,“我已經歇下了。月兒,有什麼事明天說吧!”

  柳月似乎在外站了半響,好一會兒,才聽得腳步聲離去。

  “現在,”如風看向靠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寂大公子,您可以自己起來吧?”

  黑暗裏,那雙桃花眼似乎還在閃閃發光:“如果我說不可以,你會不會扶我起來,或者繼續讓我靠著?”

  沒有回答,良久,“砰”的一聲,猝不及防的,寂行天被摔在地上,實實在在的,面朝下。

  整整衣衫,如風慢條斯理的打開被子蓋在身上,側過身,就要睡去。

  卻忽然發現不對勁,那只死狐狸怎麼一點聲音都沒有?仔細聽聽,連呼吸都輕不可聞,不會吧,她只是隨便摔摔,那只桃花狐狸,該不會就這樣給摔出什麼毛病了吧?

  心下略有些不安:“寂公子?”

  沒有回應。

  “寂行天?”

  還是悄無聲息。

  連忙跳下床,據說這是個連母皇都看重的大人物呢,可別一下子就被她給摔沒了。將他翻轉過身來,卻愣住。

  桃花兩眼睜著,清明無比的看著她。

  “你沒事?”

  笑笑,“我沒事。”

  “那你怎麼不作聲?”一陣氣惱,手一放就站起身來。結果,被她抬起的頭就這樣又被她丟到地上,撞的又是一聲悶響。

  如風嚇得連忙又蹲下身去,仔細查看,那兩隻眼睛還好好的睜睜著,似乎沒什麼事。緩緩籲一口氣,“寂公子,你怎麼了?”話說回來,這個人已經不正常好久了。

  仍然靜靜的望著她,不說話也沒有任何表示。如風略略偏過臉去,這樣的凝視,讓她有些不自在。伸手探上他脈搏,跳動有力。

  既然沒事就好,如風這次輕輕的將某人的頭放在地上。慢慢摸上了床,鑽進被窩。睡覺而已嘛,每個人都必須的,只不過有些人喜歡睡床,有些人喜歡睡地板。

  屋裏兩人的呼吸聲,均勻而綿長。

  “他有什麼好?”地上的人影問話。

  床上的人動也未動,似乎已經睡著。

  “那樣單純可愛,如果是我,也會喜歡那樣的人吧!”

  回答他的,仍然是滿室寂靜。

  “你還記得,我曾經要以寂家的經營,交換你最大的秘密麼?

  呼吸有一刻的紊亂,片刻的停頓之後,卻又平靜如常。

  隱隱勾起的嘴角,有自嘲也有些連自己都沒發現的脆弱:“或許關於我的一切,你都不會記得太久吧?其實我只是想問,那個你藏在心裏的男人是誰,那你透過納南玉書,懷念的男人是誰?我真的很好奇啊,能叫小公主癡迷至此,心碎又神傷,卻無法忘卻的男人是誰啊!”

  淡淡一笑,地上的人影又繼續說:“其實現在才知道,這個秘密,知不知道又如何呢!”那個紅彤彤的清晨,那少年幸福得淚水紛落的時刻,那首深情溫柔的歌,就算他假裝不曾經看見不曾聽到,也清晰得仿佛刻畫在眼前,一遍遍重播。

  “如果,如果以後我站在你們的一側,你會不會,會不會……? ”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在問著某人。

  摒住呼吸,卻仍然沒有回應,就在快要放棄的時候,床上的女子突然開口:“不會,我不會。你是寂行天,所以你要的東西,我給不了。”

  地上的人沒有再說話,黑暗裏蔓延的無聲,是令人窒息的疼痛。好一會兒,就在如風快要撐不住閉眼睡去的時候,地上的人影突然一躍而起,撲到了床上。

  如風睜開眼睛,強忍著沒動。寂行天壓在她身上,臉貼著臉,彼此呼吸都清晰可聞,對視半響,寂行天忽然咧開嘴一笑,是一朵罌粟花開到極致的綻放,眼眸中,熱意灼灼:“你給不了,我不會自己來拿麼?”猛地在她唇上輕啄一下,低笑著,囂張的飄走。

  至此,白天,如風都與秦介秦簡討論中驥山營的事,晚上,還要時時警醒著,不勝其煩的趕走同一只蒼蠅。

  她眼圈黑黑,嚴重睡眠不足,怪的是,柳月,秦簡也是熊貓二代似的,精神不濟。

  秦介擔心不已,方瑞低咒連連,因為三個人的答案都驚人的相似:“睡不著。”如風仍然在圖紙上寫寫畫畫,秦簡同樣面無表懷,柳月依舊沉默黯然。

  實在忍無可忍,如風終於在臨睡前,對著空氣隨便撒了一點什麼。結果那晚,床上一個,床底還塞了一個,如風睡得神清氣爽。

  第二天一早,如風終有精神起了個大早,在眾人都還沒起來的時候,去了廚房。柳月掀開帳簾,看見就是這麼一幅景像。

  受盡萬千寵愛的小公主,端著託盤,靜立于晨風中,看見他的時候,眼神溫暖,“一碗是八寶粥,甜的;一碗是酸辣面,我的。不知,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請柳公子共進早餐?”

  沒有預兆的,眼淚悄悄滴落,柳月泣不成聲。

  還聽見那女子說:“對不起,讓你受傷。可是,只要你願意,你仍然可以牽著我衣角,走完這一路。”






第五十八章  夢裏天涯(一)

  如風正仔細的翻著一本兵書。自從她接手這驥山營,大哥就像是突然給他們家的書庫找到一個出口一樣,隔天送兩本過來。

  如風叫苦不迭,偏偏大哥還每次都差人問感覺怎麼樣,下次要帶什麼方面的,他好派人去找。看哥哥如此興致勃勃的樣子,八成是以為她現在又沉迷於軍事了。上次聽說二哥和納南寧送她一間藥鋪,她喜歡得天天泡在裏面,大哥就臉黑了一半,咬牙切齒的說自己寧願用納南家的錢,也不問他要。那幽怨的目光,看得她還亂內疚了一把。

  “公主?”,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

  如風抬頭一看,是秦簡捧著一堆卷軸站在門邊。

  “進來吧,什麼事?”

  秦簡鋪開手中的卷軸,沒有說話。

  如風湊過去看了半響,“你自己想的?”

  秦簡點點頭,飛快的抬眼看了下如風臉色,又補充道:“那天,你修改了一部分陣形後,我就把原來那部分摘出來,又加了些進去。總覺得不用可惜了。”

  嘴角勾起,如風托著腮望著秦簡:“你說,要是把你和納南玉書放一起,你們倆誰贏?”原來還沒看出來,這秦簡經過開發,還能這種天分。

  看著眼前人一臉神往的樣子,秦簡將頭偏向一邊,良久,冒出一句:“他贏。”聲音低不可聞。

  如風搖頭,“秦簡,你怎麼這麼沒鬥志啊,都還沒比呢就認輸了。”

  可惜顯然某人不覺得她的笑話好笑,嘴角都沒彎一下,逕自沉默著看圖紙。

  唉!說笑想要一個人唱獨角戲,還是挺困難的。如風歎著氣拿起筆,收起玩笑的心情,和秦簡研究起新的陣形來。

  門簾掀開,是柳月端著茶水走進。

  如風詫異的抬起頭:“還沒睡?”

  柳月端過一杯水遞給秦簡,“我看你們都還沒休息,想著給你們送點茶水過來。”

  如風將桌上圖紙卷起,對秦簡笑笑:“軍師大人,我們明天再繼續討論吧。”

  秦簡看看柳月,沉默著點頭,起手收拾著旁邊散落的稿紙。

  柳月一急,看向如風:“不用急,你們繼續吧,我坐在旁邊就可以了。”

  “沒關係,反正也挺晚了。”如風手腳麻利的把一堆圖紙都塞在秦簡懷裏,然後笑眯眯的盯著面無表情的秦簡,離去。

  然後一下子趴在桌子上,柳月抿抿嘴,輕扯著如風衣角問:“怎麼了?”

  如風有氣無力:“嚴重超工作時,還不發加班工資。”

  又在說他聽不懂的話了,柳月眨眨眼睛,看著趴在桌上毫無形象可言的女子,悄悄的,把頭靠在了她肩上。

  風吹動秦簡手中的宣紙,嘩嘩作響。可憐秦介,第二天,莫名其妙的看著兄長面前的一堆皺巴巴的紙團,幫著忙花了一上午的時間才全部弄平展開。

   這天傍晚,如風正和大夥吃飯,衛兵來報門口有人找。

  如風頗感驚奇的出門去,按理說她那幾個哥哥姐姐,從來都是氣勢洶洶,長驅直入的,居然有這麼懂規矩的時候。

  門口的少年,眼睛閃亮,正笑得明媚。

  “晴鈺?”看起來似乎臉色好很多了,如風笑著喚道。

  “嗯!”納南晴鈺跑過來,抓住她的手,卻什麼話也不說,只顧拉著她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搖。

  “怎麼了?我不是說過兩天休息的時候就去看你嗎,怎麼自己來了?”

  納南晴鈺低著頭,輕掰著她手指。

  如風彎下腰去,歪著頭看他的臉。

  小屁孩臉刷的一下通紅,忙抬起頭,眼睛睜得大大的;“你幹什麼啊?”

  如風舒口氣,搖頭晃腦的:“難得見你這麼文靜,我以為是有人假裝的,所以特地仔細審視一下。不過現在已經證明,還是貨真價實的。”

  手一下握緊,氣得胸膛微微起伏,“我哪里不文靜了?”抬起頭,碰上如風一副早知如此的臉,聲音又低了一去,扁扁嘴:“我是來告訴你,爹已經幫我們選好婚期了。”

  頓了頓,“明年春天。”

  如風愣住,不是一般古代都是訂了親,好幾年才娶的麼,怎麼輪到她這麼快?

  搖了搖她的手,納南晴鈺小心翼翼的看她臉色:“這個時間,你說好不好?”

  “好啊!你爹選好的,當然沒問題。”稍稍偏過頭,如風快速的答道。

  納南晴鈺拉著她的手,沒再說話。

  “好啦!”如風反手握住他,“走吧,天晚了,我送你回去。”

  夕陽西下,如風騎著馬,慢悠悠的走著。

  “爹爹很高興呢!”坐在如風身前,納南晴鈺放鬆了身體,靠在如風懷裏。

  “嗯,那你呢,你高興嗎?”嘴角彎彎,忍不住的想逗逗。

  “我也很高興。”喜滋滋的從懷裏拿出一張紙來,展開給如風看,“你看,你的那首歌,我都記下來了,你教我唱好不好?”

  如風掃一眼,奇道;“我就唱一遍,你居然全都記下來了?”

  “那當然,我要想記的事,一定能記住的。哼!所以你別想賴皮,你說的話我可全都記住的。”好驕傲的昂著頭。

  如風失笑:“好好好,那我要是不小心忘了,你就提醒一下我吧!”

  “那你現在教我唱吧?”不屈不撓的還記著這事呢!

  小屁孩扭動著身體回頭催她,如風只得摟緊了某人省得掉下去,開始一遍遍的唱:“曾經無數次設想陪我一生的人會是什麼模樣……”

  在這淺吟低唱裏,忍不住心頭一片溫軟。

  又是一曲唱畢,納南晴鈺低聲道:“其實我早就會唱了,你才唱一遍的時候我就會的。”

  “我知道,”如風微笑著將臉貼在他頭髮上。

  “可是,我怎麼唱,都沒有你好聽呢!”低低的說。

  “那當然!也不想想我是誰。”

  沉默,半響,“那我總有一天會唱得比你好聽的。”

  ……

  這一路的晚風,似乎格外的醉人。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6 21:07:35

五十九章   夢裏天涯(二)

  是夜。

  “你就要成親了吧?”已經學乖的某人,坐在離她挺遠的門邊。

  如風閉著眼睛,昏昏欲睡。

  “哼!不理我,你這個親也結的成麼?”

  似乎睡意漸消,如風努力的睜開眼睛,偏頭看向寂行天。

  笑意緩緩爬上男人的臉,小心翼翼的走近,彎下腰來,撫上如風的臉:“哥哥和納南晴鈺,誰比較重要?”

  心裏略略的不安,“發生什麼事了?”

  俯身把她抱住,噴在耳邊的,是溫熱的氣息:“我的小公主,你要怎麼辦呢?”

  一隻手壓住男人的頭,如風在他耳邊低語:“寂公子,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的哥哥,是絕對絕對不能傷的哦,我自己不可以,別人,更不可以。”

  黑暗裏,如風的嘴角彎成一個悲傷的弧度,她的絕世無雙的哥哥啊,世上有幾個可以傷得到了她,卻成了他的軟肋。 

  寂行天的身子微微一僵,半響,卻把她擁得更緊,聲音沙啞:“我知道。”

  沉默半響,如風輕輕將寂行天推開,坐起身來。

  “你……? ”寂行天伸手抓住她開始穿戴的手。

  “我要回宮。”如風知道,肯定是發生什麼事了。

  這一次,寂行天沒有再說話,只安靜的看著如風收拾停當,走出門去。

  “秦介,我有事要回宮一趟,這裏,交給你了。另外,告訴綠衣,我說的,讓他照顧好柳月,要寸步不離。”秦介迷迷糊糊的被人從床上揪起來,就看見小公主面容冷靜的交待這麼一番話,然後,就消失了,她花了好長時間,才分清是夢還是現實。

  禦書房,女皇背著手,不停的轉來轉去。有侍衛來報,如風公主回宮。女皇皺著眉,撚著燈芯,滅了又明,明瞭又滅,終究長歎一聲,掐熄了燭火。

  “母皇,是不是出事了?”如風進來,摟住了黑暗裏靜坐無聲的人.

  一隻手輕理著她的頭髮,卻沒有說話。

  “跟哥哥有關嗎?”心裏越加忐忑。

  手頓住,半響,皇上起身,點亮了燭火,定定的凝視著如風。

  如風也站起來,目光堅定:“母皇,我是您的小公主,也是哥哥姐姐的妹妹。我是哥哥姐姐的妹妹,也是您的小公主。”

  緊皺的眉緩緩舒開,女皇迅速的背轉身,看向窗外:“驪國內亂的戰火,已經燒及惠啟,邊境連連被騷擾,幾日前,惠啟邊境重鎮臨關失守,納南軍聞名天下的八卦陣被破,而出使驪國的左相,竟被扣壓。納南安已經連夜趕往邊關,可是,納南軍這麼多年來,太依賴於變幻莫測的陣法,目前看來,已經難擋對方勢如破竹之勢。”

  掉過頭來,迎上如風驚怔的視線,心下大慟:“我朝必有對方內應,你太女姐姐身份顯赫,一舉一動盡在對方視線之內,其他將領,難當大任。母皇曾見你一招破納南之陣,驥山營之事,也舉朝皆驚,惟今之計,前往邊境解決此事的,你是最佳人選。”

  最初的震驚的過去,聽到此處,如風只覺得心下略松:“那大哥知道了嗎?”

  “沒有,靜庭天姿聰穎,處變不驚,可是與左相其芊,卻夫妻情深,我今夜才收到的消息,還沒想好要如何告訴他。”

  “風兒,你是我疼愛的小女兒,原本,是想寵你護你一生的。可是這些日子來,你變了很多,我也想了很多,也許,愛你的方式,是讓你自己決定你要走的路。這次的事,最後的選擇權,在你。”皇上看來的眼神,有寵愛,有不舍,也有深深的疼痛。

  只覺得心裏有什麼東西在流淌,如風走前一步,輕輕的把頭靠在母親胸前:“我剛說過了,我是哥哥的妹妹,也是母親的小公主。風兒,已經得上天眷顧太多,就讓我在這一生裏,也能有一次機會肆意揮灑青春,也不算,在這世界枉走一遭。”

  女皇只將她擁得緊緊的,再不說話。只有那微微顫抖的身軀,和臉側溫熱的濕潤將如風的眼睛灼得一陣酸澀。

  遠遠的,三更鼓響,如風沙啞著聲音:“母皇,我現在走吧。”等天亮了,她該走不掉了。

  手指輕撫上她臉龐,女皇紅著眼睛:“風兒,不要讓我後悔。”

  如風微微一笑:“這是我的選擇啊!還有兩件事,母皇,你幫我寫幾封信。”

  一愣,:“為什麼要我幫你寫?”

  訕訕的撓撓頭:“因為我不會寫啊。”

  苦笑,“丫頭,我雖然知道你太女姐姐慣著你,可不知道把你慣得字都不會寫。”

  如風紅著臉,也不敢反駁,只得不自在的笑笑。

  看著小女兒的樣子,縱是內心憂慮,女皇也是忍不住失笑,搖搖頭,動手去找紙筆。

  信寫完,女皇看向如風:“風兒,你發現了什麼嗎?”

  把頭微微偏過一側,任跳躍的燭火映上了臉側,如風心下黯然,“沒有,我只是做一些預防措施罷了。另外,母皇……。”

  抬起頭看向皇上,欲言又止。

  “有什麼,就說吧。”有什麼事,可以令小女兒如此表情。

  深吸一口氣:“關於納南玉書,您不要遷怒於他,如果有一天,他有了中意的對像,你要成全他。滿朝文武,都知道納南玉書拒絕了天家,為避免引起任何來自皇室的不滿,或許會對他保持距離。您要幫他,表明我們已經不再追究和介意的態度,要讓他愛得所愛,不會因我受任何的影響。”

  “丫頭?”皇上輕歎,目光複雜。

  眼睛裏淚光閃動,如風努力的微笑:“那是您的小公主愛過的人啊!所以一定要讓他得到幸福才可以。”

  他沒有錯,他只是不愛而已;如果真的曾經愛過,想必也是希望愛過的人,能夠真正的幸福吧!

  滴滴燭淚,被風吹得急速掉落。

  天色微明,太女像一陣風似的沖入,偌大的禦書房裏,只端坐著當今皇上。

  “風兒呢?”聲音微微顫抖。

  皇上靜默不語,只看著她,眼帶痛意。

  腳忽然發軟,且靜苑雙手撐住椅背,不可置信的看向皇上:“你真的,那樣做了?那是風兒啊,我們從未離開過家的風兒啊!”她嬌嬌弱弱,只會縮在她懷裏,輕喚著姐姐的小丫頭啊,怎麼可以,讓她去承擔腥風血雨,獨自一個人去面對那不可知的未來。

  眼睛輕閉,皇上輕歎:“每個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靜苑,你一味的護著,難道不也是對如風才華的扼殺。這段時間來,風兒身上所發生的事,都讓我想了很多。如果我們不曾事事替她打點,那麼她又怎麼會一事無成,最終,痛失所愛。”

  且靜苑心中一痛,妹妹對納南玉書的情感,她是再清楚不過。失去納南王書,妹妹性情變了很多,幾乎有些脫胎換骨,不難想像,這段失去,是她心底多麼深刻的痛。“可是,就算是那樣,這次的險境,也不該由她來經歷。”

  睜開眼睛,皇上緩緩笑道:“靜苑,我知道你們是怎麼疼著妹妹,可是她的心裏,也是願意為你們做任何事的吧!這次,就讓她去吧。更何況,因為是她,會有人不忍心的。”

  且靜苑看著母親略帶深意的笑容,歎息:“母皇,但願我們沒有料錯。要不然,要不然……”聲音越來越低,終究沒有再說下去。

  而醒來的納南晴鈺,呆呆的捧著枕邊一封信,半天沒反應過來,只來得及想著,她是什麼時候來的?忽而懊惱的扁嘴,自己怎麼就睡得那麼熟,會不會睡相不好被她笑話了?

  信上只有兩句話:“不要讓我擔心。春天見,未來妻主留。”






第六十章    夢裏天涯(三)

  “砰!”的一聲,茶杯被摔得粉碎,底下跪著的人,大氣也不敢出。

  寂行天手指顫抖:“你說什麼,小公主在納南府裏失去了蹤跡?”

  “是!”

  “一群廢物!”寂行天喘著氣,就這麼一會兒的工夫,居然把人給跟丟了。

  寂行天背著手望著窗外,天色漸晴,半響,聲音漸漸冷靜:“那他們呢?情況怎麼樣?”

  “他們也跟屬下一樣,把人跟丟了。”

  “也跟丟了麼?”寂行天喃喃自語。小公主,你果真只是養在深宮不諳世事的小公主麼?

  納南府。

  納南潁坐在長子尚有餘溫的床上,神情似悲似歎。

  山道之上,兩騎飛馳。

  淩厲的山風,吹亂了騎者的頭髮。如風一聲長嘯,喝住了馬匹,側頭看向男人冰雕的容顏:“納南公子,你還好吧?”

  略微頷首:“我沒事。”

  “那麼,如風失禮了。”飛身將納南玉書抱起,縱向樹梢的同時,踢在了馬尾上。

  兩馬受驚,齊齊向前路奔去。如風看著馬跑得不見蹤影了,才放心的往另一個方向掠去。只見樹梢輕搖,竟未留半點蹤跡。

  躍出很長一段距離,如風輕輕將納南玉書放在地上,退開一步:“從這條道下吧,這是近道,就是難走些,到了崎嶇的地方,你叫我一聲。”

  納南玉書側開臉,微不可聞的應了一聲,就徑直往前走了。

  如風微微好笑,果然和小屁孩是一家人,似乎起床氣還沒消呢。說來,那傢伙應該醒了吧,看到她的留言,不知道會不會聽話。等到聽聞她將納南玉書偷走的消息,沒準兒下次見到她,會把眼光當飛刀使,不把她戳幾個窟窿估計不會甘休的。

  山路似乎少有人走,荊棘滿地,遍佈樹叢枝丫,納南玉書抿著嘴,硬是沒吭過一聲。滑倒了又自己爬起來,衣衫幾處劃破,發絲散亂。如風看得歎氣,名動京城的貴公子,何曾有這般狼狽的時候?終於是看不下去,攬上他的腰,連抱帶拖的,走一段,抱一段的,終是天快黑的時候,到達山腳。

  如風搖搖酸掉的手臂,嗯,她畢竟不是這個時代算得上強壯的女人,即使是有美人在抱,也似乎沒心情享受。

  從包袱中抖出一件衣裳,遞給納南玉書:“納南公子,你先去溪中洗洗吧,我生個火,準備點吃的。”

  納南玉書看看她手中衣服,沒有動。

  將手中衣裳放在他肩上,“你放心,這衣服是我在宮中拿的,沒有人穿過。我就在溪邊,要是有什麼事就大叫一聲。”頓了頓,“還有,我今天累得夠嗆,只夠力氣去做該做的事。你只管放心去洗漱。”

  如風轉身向另外一個方向走去,側耳傾聽身後傳來人走動的聲音,嘴角勾起。

  將火搭好之後,如風飛快的沖到小溪的另一邊清洗了一下,等她把衣服換好過來的時候,納南玉書已經坐在火堆邊了。火光映著他半張臉,怔怔的,只看著跳動的火焰出神。

  如風也不說話,走過去,將兩條魚串上,抹上香料,在火上翻來覆去的烤著。

  “你什麼時候學會這些的?”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了,納南玉書隨口問道。

  如風沒有回答,黑暗裏,對面那張臉上的神情越發模糊不清,只有五官在火光照耀下越加清晰,她不想說謊,也不能坦白,只能沉默。

  納南玉書垂下目光,也不再說話。

  寂靜無聲裏,兩人吃過了烤魚,又咬了一些乾糧,就在剛剛升起了大火的土上鋪上樹枝,如風鋪開披風,讓納南玉書躺下。

  “你呢?”納南玉書看看如風鋪好的地方。

  “你先睡吧!我還要想一些事情,暫時不忙睡。”

  納南玉書深深看如風一眼,合衣躺下。

  如風在升起的另外一堆火旁,展開了懷中的圖,趴在地上查看起來。

  火中燃燒的樹枝劈裏叭啦作響,身後躺著的人,呼吸均勻而綿長。如風轉頭看一眼,嘴角略帶笑意,原來就算是再怎麼聞名天下的公子,也一樣是個需要休息的凡人。這平素裏高高在上,貌美傾世的納南玉書,該從來沒有這般委屈地要躺在地上過夜的經歷吧?

  不過,回頭想想,她這嬌生慣養的小公主,也該從來沒像現在這樣荒山野外的為個男人守夜過吧?

  原來,人生無數的第一次,都會在不經意中發生呢。

  天空中,一顆流星滑過,如風趕緊閉起雙眼,雙手合十,低聲祈禱。

  “你也相信這個?”本來以為已經睡著的納南玉書,突然在身後發問。

  如風微微一笑,頭也沒回:“反正是免費的,不許白不許,更何況也沒有證據說明不靈啊。所以就許個願唄,也沒什麼損失。”

  “我許過的。”

  嘴裏突然有了幾絲苦澀,如風收起笑容:“那恭喜你啊,你許的願,已經實現了吧。”

  “是啊!實現了。”然後,再無聲息。

  清晨,鳥雀輕叫,納南玉書睜開眼睛,如風已經收拾好,坐在一旁,見他醒來,點頭一笑。

  心頭突然變得有些不自在,納南玉書微微偏過頭去,不再看她。

  一卷布帛遞到眼前,納南玉書微愣,疑惑的看向如風。

  “是你們納南家的陣法,我見過的那兩種,我已經修改過陣眼,你先看看。等你到了納南軍駐地,可以參照修改。”

  伸手接過,打開布帛,陣中變法,都和他的設想一般無二,只不過將幾個位置略作修改,竟將原先陣眼掩蓋。這小公主,只見過一次的陣法,竟然可以知曉得這般精細。不由得抬頭再看了如風一眼,半響,問道;“你不和我一起去麼?”

  如風抬頭,看看天色,神色溫柔:“邊境有你們納南軍坐鎮,我再放心不過。我此次前來,只是為了守護我哥哥的愛人。”

  雙眸輕輕闔上,納南玉書似乎覺得這一刻,心裏有一種悠悠的歎息響起。哥哥啊!緣起緣滅,竟都與這二字相關。

  順著山路轉到小道上,竟聽到遠遠的馬蹄聲響起。

  如風心中一驚,忙把納南玉書拉入路旁樹林中。

  幾個人影漸漸奔近,看清來人面容,如風不免驚愕,居然來得這麼快,按理說,應該是中午才到的啊!

  鑽出叢林,站到路邊。

  來人勒住韁繩,由於停得太急,馬兒的前蹄高高揚起,踢了幾踢才停住。馬上的人從馬鞍上一翻而下,沖到她面前,眼睛緊緊的盯著她上下打量,嘴唇動動,卻終是沒說出話來。

  看著眼前的人滿面塵土,不掩倦色,如風笑道:“秦簡,怎麼來得這麼快?”

  似是極力壓抑,秦簡氣息不穩:“接到你的信,我就先行一步過來了。小介在後邊打點安排。”

  看看她身後站著納南玉書,目光閃閃,拱手道:“納南公子。”

  如風打斷道:“別公子長,公子短的,先趕路再說。”

  幾人之中,秦簡和副將非清的馬俱是百裏挑一的良駒,如風看一眼,把納南玉書扶上了非清的馬背。而自己,穩穩落在秦簡身後,感覺到身前男子身軀微微一僵,抿嘴一笑,說道:“秦簡,走吧。”

  秦簡只覺得從背後開始,像有一股火在燃燒,蔓延至四腳八骸,連臉都燒得通紅。握著馬韁的手,松了又緊,緊了一松,額頭上都在冒汗。

  奔出一段,突然感到腰身被兩隻手牢牢圈住,背後有重量壓來。略略側頭一看,卻被嚇了一大跳,只看到女子閉著眼睛,將臉貼在他後頸,呼吸噴在他臉上,溫暖而芬芳。忙收撿心神,駕著馬穩穩前行,另一隻手,不自覺的伸往背後,環住了那人的身體。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6 21:07:56

六十一章   夢裏天涯(四)

  如風這一睡,直到中午也沒有醒來。秦簡望望等著他們下馬來吃飯幾人,面有難色。

  非清清咳一聲,上前一步:“軍師,要不我先扶著公主,您先下馬來?”

  秦簡略偏頭看著背後的女子,略有躊躇:“萬一你沒扶好,摔下來怎麼辦?”

  非清一臉黑線,軍師大人,我是您的帶刀副將好不好?

  秦簡咬咬牙,將韁繩交給非清,一手向後扶著如風的腰,稍稍推離少許,在馬上一個旋身,已換過方向,將如風摟在懷裏,穩穩落在地上。

  垂眼向懷中望去,居然還閉著眼睛睡得正熟,不由得嘴角微微翹起,眼中閃過幾絲笑意。找了一地坐下,小心翼翼的將懷中女子調整好姿勢,才空出一隻手來吃東西。

  納南玉書皺皺眉頭:“她不要緊麼?要不要叫起來吃飯?”未免也睡得太久了吧?

  秦簡搖搖頭,看納南玉書一眼:“她只是困了,在睡覺。”

  直到日薄西山,如風才悠悠醒轉,睜開眼,就對上了秦簡的視線。似乎也沒有想到她會突然醒來,一怔之後,立即將視線移開,飛快的說:“你睡著了,後面不安全。”

  如風眨眨眼,這才意識到她是被人摟在懷裏,怪不得睡這麼熟還沒掉下來。話說回來,這個胸膛還真不錯,韌性十足,嗯,那個,又足夠溫暖。眼睛似閉非閉的又想合上,忽然聽到耳邊的心跳聲急促有力,讓她想忽視都不行。使勁睜開眼,果然看見某人耳根子都紅了。

  暗歎一聲,萬惡的女尊社會啊!她只是想借個懷抱睡個覺好不好?像秦簡這樣的男子,也終究不能免俗。

  無可奈何的,她坐直了身子,問道:“這是到哪里了?”

  “已到邊境了,明天可以到臨關附近納南軍駐地。”秦簡的聲音在腦後響起,熱氣拂過如風耳垂。

  如風猛地一躍而起,落在地上。

  秦簡嚇得一勒韁繩,“怎麼了?”其餘幾人也一臉緊張之色的望來。

  如風摸摸臉,自顧自的跳上秦簡背後,坐好。低著頭說:“走吧,剛剛腳麻了一下。”

  臉上還在有點發燙,心底暗罵,死人秦簡,一個大男人你心跳什麼跳,又靠她那麼近說話,害得她也面紅耳赤起來。

  晚上吃飯,有秦簡等人張羅,她也樂得清閒,與納南玉書在那大眼瞪小眼。

  “你不去幫忙?”顯然在納南大公子的意識裏,她好壞也是個女人,怎麼沒有點女人的意識,竟然坐一旁看一堆男人忙活。

  如風喝一口水,萬分愜意的歎口氣,“這麼點小事他們都搞不定,還怎麼混?”

  似乎不太贊同的看她一眼,納南玉書沒有再說話。

  晚飯是秦簡弄的,聞著香噴噴的烤肉,如風差點要對老天頂禮膜拜了,她來這時代這麼久,也就碰上這麼一個會做飯的男人。眯起眼,果然還是飯來張口的生活比較適合她啊!

  夜晚,秦簡安排幾個人輪流守夜,自然也輪不到她出馬了。

  秦簡躺在她身側,似乎已經睡著了。

  “秦簡?”她輕喚一聲。

  “嗯!”幾乎是立刻的,秦簡睜開眼看向她。

  “明天,你帶著納南玉書趕往納南軍駐地。納南家的陣,只有納南玉書才有能力在短短時間內完成修改。你也在那裏等秦介的會合。”

  沉默,良久,秦簡問道:“那你呢?”

  如風往秦簡那邊挪了挪,拉住他的手,在他掌心上寫了幾個字。

  秦簡手指一僵,反手握住不放:“我陪你去。”

  忽明忽暗的火光裏,男子的眸光幽深,如風輕笑:“不行哦,秦簡,你們可是我一片心血打造出來的,千金不換的寶貝哦!”輕輕閉上眼,如風低聲說:“如果,如果我有什麼不測,你要和納南家合作,守護我們的家園。還有,納南晴鈺,你把他接到驥山營吧,那是個死心眼的傢伙,你要替我,照顧他。”

  只覺得心裏有什麼東西,一陣一陣的鈍痛。秦簡看著眼前的女子,明明在微笑,卻讓他覺得不能喘氣樣的難受,死死握住如風的手,“我要陪你去。”

  如風睜眼,定定望著他,卻帶著不能拒絕的堅持。

  “你讓我去,好不好?”

  歎氣,如風縮回了手,躺了回去:“秦簡,你該知道,你或許是戰場上以一擋百的將軍,卻不是詭異飄忽的俠客。更何況,你手中握著的,還有我們的一支奇兵呢!”

  眼前一暗,卻是秦簡移了過來,將她摟在懷裏。這個是什麼狀況,如風眨眨眼睛,看向秦簡。

  秦簡把她的頭按進懷裏,飛快的說:“夜裏風大,冷。”

  如風失笑,如果冷的話,不是應該她把他護住才對的麼。略微動動,卻發現某人似乎抱得緊緊的,躺著不動剛剛好,想要掙脫,該還是挺有難度的吧。

  “秦簡,你把我放開。”

  某人眼睛閉上,動也沒動一下:“我睡著了。”

  睡著了還能說話,如風氣結,左手微屈,就要把他推開,卻覺得抱著她的身體在微微顫抖著,上方隱隱傳來哽咽聲。

  心中微訝,停止了掙扎,良久,暗歎一聲放鬆了身體,她閉上了眼睛,“秦簡,謝謝你的懷抱,晚安。”

  淩晨,天色微明,如風睜開眼睛,輕輕把身體移開。

  “小公主?”守夜的非清看過來。

  “噓!”如風豎起手指,輕手輕腳的起身,一提氣,躍向旁邊樹林。片刻,馬蹄聲輕響,漸漸遠去。

  “你不跟去?”納南玉書閉著眼睛,低聲問。

  “她不要我去,我就不去。”秦簡握緊了拳頭,懷中隱隱散發的馨香,似乎在提醒片刻之前的溫暖。

  “你不擔心?”

  “我要替她守好背後。”誰要傷了她,他便終其一生,叫人千百倍的償還。

  納南玉書閉緊了雙眼,不再言語。原來人生,真如一夢,只不過剎那的昏睡,卻已經咫尺變天涯。

  房門緊閉,連青推門進去,黑暗中,只看見那男子蜷縮著坐在牆角。

  伸手輕撫他的頭:“行天!”

  寂行天抬起頭來,勉強一笑:“連青,你來了啊?”

  長長歎息,“行天!”

  恍若未聞,寂行天搖搖頭,“你不知道,她的執拗任性,更何況,這次牽扯進去的,還有左相。剛剛,我收到飛鴿傳書,秦簡一行人已經追蹤到了,但是她,還是沒有影蹤。連青,你說,她要是出事了,怎麼辦呢?”

  低喃半響,忽地起身,咬緊牙齒,“笨蛋丫頭,誰要她強出頭了?”

  大步流星的往門邊走去。

  “你幹什麼去?”連青愕然。

  “把她抓住,然後關起來。”省得叫人食不下嚥,睡不安寧。






第六十二章   純屬意外

  天城,驪國的首都。

  如風站在城門外,開始頭疼,果然到了這裏,要怎麼把左相給救出。

  手指緊緊按住城牆,蹲在地上,開始思考。已經和秦簡分開近十日,算來,他們應該早就到納南軍駐地了。有他們在,至少暫時邊關不會再失守。

  現在,她擔心的是,如果驪國以左相為人質,在戰場上威脅退兵,或者提出其他的條件。在以國家為大前提的情況下,要不然,犧牲左相,要不然,犧牲惠啟的利益,可是不管哪一種犧牲,以左相的心性,都是一種殘酷的折磨。

  大哥呢?現在對於大哥而言,也是生生淩遲的疼痛吧!惠啟是太女姐姐的,她交給了秦簡納南,左相,卻是大哥的,她交給了自己。

  所以,她必定要在問題出現之前,把左相救出。抬起頭,仰望高高城牆,儘管知道前路艱險,卻不由得生出幾分幸福。她終於也有機會,為哥哥付出。此時此刻,萬分慶倖與奇風二哥之間再不互相牽制,讓她可以率性而為,而不用擔心再讓二哥受傷害。

  打定主意,猛地站起,卻突然眼前一黑,搖搖欲墜,緊接著,腦後一陣疼痛,她昏了過去。陷入昏迷之前,她唯一的意識是,誰那麼聰明,居然算在她起身太急黑頭暈那一剎那出手?

  等她悠悠醒轉,候在身邊的,居然是一眉清目秀的小廝。見她睜開眼,面上一喜:“你醒啦?”

  “這是哪里?”如風揉揉後腦勺,坐起身來。

  “大王女的寢殿啊!”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太女姐姐的寢殿啊!不對,揉頭的手頓住,如風僵硬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你說,這是驪王宮?”

  “是啊!大王女狩獵回宮,在城門口看上你了。你可真是好福氣啊,居然能吸引到大王女的眼光,咱們殿可是好久沒添人了。”

  他這是在說什麼話,如風手指頭指指自己,“你是說,大王女,看上了,我?”

  “對啊!你不是在城門口縮頭縮腦,一副了無生趣的樣子嗎?”

  心裏有萬丈波濤湧起,如風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的跳:“你們大王女,是男的還是女的?怎麼會看上我?”

  奇怪的看她一眼,自顧自的拿來一件衣裳丟在床上,“大王女,當然是女的啊!你雖然不是天香國色,但是長得還算過得去,應該是靠南方長大的吧,細皮嫩肉的。趕快換上衣服,晚上還要侍寢。”

  似乎終於聽明白了,如風欲哭無淚的看看自己,她終於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受古裝電視劇的荼毒,似乎所有的女主角遊歷江湖時都是男裝示人。所以她理所當然的,換了一身男裝,剛換了衣服的時候,她還奇怪的想著,似乎換了男裝也縛手縛腳不太方便,為什麼所有人都要女扮男裝的呢?心裏也隱隱覺得哪里不對勁,現在終於知道了,萬惡的女尊社會啊!禁不住又感歎一次。還有,司徒如風,你個大笨蛋,你怎麼會想到在女尊社會裏,女扮男裝?

  所以,現在是要怎麼樣?要她去給一個女人侍寢!

  等等,如風忽然想到一件事,王宮?她已經進到王宮來了?心頭一松,好吧,不管是以什麼方式途徑進來的,她現在,已經進到王宮來了。

  三言兩語的,套出了面前這個男人,大王女所居宮殿的宮僕。所謂大王女,如風只覺得頭上有烏鴉在飛,面前的人說是如同惠啟王朝的如風公主一般,雖然長在王宮,但是對權勢似乎沒有興趣。言下之意,就是吃喝玩樂,風流成性。

  在屏風後,換了衣服,如風對鏡扭腰一笑,好吧!男人就男人吧,對她而言,這個世界裝個男人,相當於就是本色演出。至於晚上的侍寢,嘿嘿!她保證會給王女殿下,一個終身難忘的經歷。

  可是,這是什麼狀況?

  梳洗一番後被送到王女寢殿的如風,呆呆的站在門後,手裏還握住給某人的見面禮-迷魂草。卻聽到床帳裏奇怪的聲響,然後如風就面紅耳赤,看,哦不,是聽完了整個全過程。再然後,一個渾身赤裸的男子就被拋了出來。

  如風強忍著要去撫眼睛的衝動,只敢把眼睛定定的看著前方,男子趴在地上沉默了半響,然後自顧自的爬起來,撿起散落一地的衣服,低著頭穿上。

  “幹什麼?還不過來!”帳中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陰冷而淩厲。

  如風一愣,看著男子穿好衣服後,慢慢的挪向門外,再把門輕輕的關上。才艱難的轉回頭來,看向發聲處,她沒有聽錯吧?女人啊,縱欲過度,應該也對身體有害吧。

  “你說什麼?”

  “我說,那個,好像對身體不太好吧?”這才發現,剛剛無意間,她已經把心裏思忖的事情說出口了。一回過神,才意識到事情不妥。如風苦笑,這也實在怪不得自己,今天一天的經歷,實在是足以排進她最驚心魂魄十件事之二。

  帳簾猛地被拉開,完顏珞琦怒氣衝衝的望向某個不知天高地厚今天才剛剛進來的新人,卻猛地撞進一雙眼睛。那是一雙什麼樣的眼睛啊,如一泓清泉,帶著清新的明亮,閃著溫和眸光,卻又微微帶著委屈。

  “你……?”原本要大聲訓斥的話,卻再也說不出口。那個男子,帶著爽朗的純淨,叫她的心微微一顫。

  “你過來。”定定的凝視著,她冷冷的喚道。如果毀了這種純淨,他還能不能有那樣一雙眼睛。

  左手緊了又緊,如風默念,王女殿下,不要怪我啊,我只不過想讓你好好睡一覺而已,是為你著想哦!

  一步換作兩步的走,她慢慢的蹭,可惜這驪國的皇帝太小氣,堂堂一個王女的寢殿,從門口到床邊,她才走了半柱香。腳踏上床榻的剎那,如風閉閉眼,對不住了,王女殿下。

  完顏珞琦非常耐心的,等著那人東張西望,將幾步路的距離走成曲曲折折的十八彎,終於壯士斷腕般的,走到了她跟前。心裏升起微微笑意,看起來,這個床伴還有別的用處嘛。至少,還可以逗她發笑。

  正要伸手將他攬住,卻突地臉色一變,胸口劇痛襲來,她彎腰倒在床上,死死咬住嘴唇。

  如風睜大眼睛,再看看自己的手,她明明還來不及出手的,而且,迷魂草不是只會讓人產生幻覺沉睡麼?幾時會有這般症狀了?

  看向床上女子汗如泉湧,臉色灰白的顫抖著,如風將手輕輕探向她脈搏。

  劇痛中的女子狠狠將她手甩開,“滾!”。

  她是很想滾,可是王女這個樣子,她還可以平安的滾出去嗎?固執的一把握住她手腕,探脈。

  床上的女子另一隻手揮來,她擋住,對上某人惡狠狠的視線,如風微笑:“大王女,要想不痛,就乖乖的哦!”最富麗堂皇的宮殿啊,卻是勾心半形最殘酷的戰場。

  大概是疼得太厲害了,也或許是察覺到對方是個大力男,完顏珞琦放棄了反抗,任眼前人,將一根金針刺進了百匯穴。喘著氣,她閉上了眼睛,“反正我要死了,你也逃不掉。”反正她,早晚也是死,死在陌生人的手裏,總要比死在她們劍下好。

  “怎麼能妄自菲薄呢。王女殿下,要是拿我的命來換你的命,那顯然我劃算多了。”

  半個時辰後,如風擦擦頭上的汗,收好最後一根針。

  完顏珞琦睜開眼睛,靜靜的望著她:“你要什麼?”

  “我要我清白之身。”如風笑得燦爛:“因為我有心上人了哦,要為他守身如玉。”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6 21:08:29

六十三章   交易

  完顏珞琦審視她半響,如風微笑得雲淡風輕。

  完顏珞琦移開了目光:“你能清除我身上的毒麼?”

  “那要看你願意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了?”

  “哼!”強壓住心中的怒火,完顏珞琦一字一頓的說:“你以為厬厭嘏嘎,箇箎箏劄還有你選擇的餘地?別忘了,你現在是在誰的手裏。”

  “想必王女也想過其他辦法吧?那麼如果現在我說榗槎榴榞,瞉睼瞁瞄我也無能為力,想必也是順理成章的事了。”如風漫不經心的歎氣。

  完顏珞琦“蹭”的地站起戫截戩摫,朅朢榰榗死盯著面前不知好壞的男人:“你要知道,我可以生生毀了你賓賕賒赫,竭箖管箜于你心愛的女人,你再無顏相對?”

  雖然情勢看起來比較緊急,但是如風實在沒有辦法抑制住肚子裏翻滾的笑意,只好深吸兩口氣,臉色怪異的回答道:“那個,王女殿下,以我一命,換您一命,實際上我還是賺到了哦。”不行了,不行了,拜託快點讓她退下吧,憋笑憋得快抽筋了。

  “你……?”完顏珞琦閉上眼,輕籲了一口氣,良久,再睜開眼來,眼裏已是波瀾不起:“那麼再問一次,你要什麼?”

  如風笑著迎視:“還是那句話,要我清白之身;再者,將來如果我要離開宮庭,無論是誰阻攔,你都要幫助我平安離去。”本來直接想說要救左相的,但是現在情勢不明,她不敢冒險,換一個保險一點的吧。


  心裏一松,完顏珞琦哈哈大笑:“原來就是這點破事,我答應你。那麼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的能力了吧?”一個無足輕重的男人,提出這麼點需求,實在是輕而易舉她就能辦到的事。

  “給我十天,十天之後,你要保我平安離去。”

  終於談妥了一張保命符,如風心情大好的抖抖衣裳,優雅無比的走出門。門打開,一個黑影靜靜的立著,如風一愣,是剛剛那個男人。

  完顏珞琦咬牙切齒地,看如風志得意滿的走出門去,心裏的小火苗又開始往上冒,“烏加!”大叫一聲。

  門口的男人打量如風一眼,匆忙閃進門。只聽得男人輕呼一聲,就什麼聲音也聽不到了。如風眯眯眼,裝作沒聽見,慢騰騰朝來路走去。

  回到屋裏,悄無一人,想必是也沒想到她今晚能這麼早回來吧,可真是,天賜良機!

  側耳傾聽,四周無人,提氣輕輕一躍,於黑夜中如一抹輕煙快速閃過。

  半個時辰後,如風提著一個小包袱回來了,收拾收拾,睡得香甜。

  睡到半夜,忽然感到有人接近,猛地睜開眼睛,卻看見進來的是那個叫烏加的男人,“你幹什麼?”,微微一驚,該不會是有人發現什麼了吧。

  “我也住這屋。”烏加看也沒看她,徑直去收拾旁邊的床鋪。

  不是吧,那個大王女也太沒人情味了吧,睡到半夜還把人從熱呼呼的床鋪上攆回來?可是現在似乎不是感歎的時候,如風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意思是,她才剛剛脫離大王女的魔瓜,現在又要和個男人同居一室?

  烏加已經躺下了,如風還僵硬的半坐著。

  閉著眼睛,烏加忽然冒出一句,“你叫什麼名字?”

  “司徒如風”愣愣的回答完,如風才輕敲腦袋,回過神來。看看男人的神色,似乎並無異常,苦笑著慢慢睡下,這古人,應該不會有那麼好的想像力,直接聯想到且如風頭上去吧。還有,她現在也是男人,所以可能,應該,也許,和另一個男人同住一個寢室,應該也沒什麼不妥吧?

  “她叫我問的。”本來以為已經睡著的烏加,又冒出一句話來。

  如風睜著眼睛,半響才反應過來烏加所說的她,應該就是剛那個大王女。心裏暗自歎息,宮廷啊,不都是那麼美好的地方,在這裏,再不會有人傾盡心力,護她單純無憂。

  第二天一大早,就被人從被窩裏挖起來,緊接著,就被直接帶到大王女面前。如風皺著臉,“王女殿下,就算是要開始工作,你也得讓我睡醒吧。”最討厭在早上睡得正香的時候,被人生生打斷。

  完顏珞琦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卻也只是脹紅了臉死死盯著如風,“那下次我晚點。”全然不管旁邊烏加睜大了眼睛,看看如風,又看看她,臉色灰敗,一言不發。

  “算了,”如風打個呵欠,很大度的揮揮手,“起都起來了,首先呢要活動筋骨,早晨空氣新鮮,我們先出去走一圈吧。嗯,就圍著皇宮轉一次吧,每天一次,不能間斷。”

  於是,一群人,招搖無比的,在皇宮裏,巡遊。

  如風看得眼花,暗暗頭疼,開始想念起納南晴鈺來,要是那個小屁孩在,應該可以把這些紛繁複雜左拐右彎,建築物又還看起來一樣的路徑記得清清楚楚吧。她自己?前世就是個路盲,從來不認路的那種。看地圖也只看前後左右,分不清楚東西南北。

  走到一處,完顏珞琦突地停下腳步,轉過頭來,冷冷的說道:“這是三王女的寢宮,你如果不想死得太慘,最好不要到這裏來。”

  “三王女?那是什麼人物?”如風好奇的踮起腳尖,想往裏面望望。

  “三王女麼,就是驪國的掌印將軍,這王宮裏,”湊近她耳邊,輕輕吐氣,“真正的掌權人物。”

  走出老遠,如風不斷回頭打量,似乎是不經意的問道:“三王女的宮殿,似乎看起來戒備很森嚴呢,是因為得罪了很多人,所以特意比其他王女更注意安全嗎?”

  “當然不是,那是因為現在那裏住著我們驪國最尊貴的客人呢。那位客人的屬下,似乎都喜歡高來高去,神出鬼沒,要不是守得固若金湯,怕是留不住這位尊貴的客人,多住幾天啊。”

  最尊貴的客人嗎?如風垂下眼睛,有些時候,似乎她自己,也是比較喜歡高來高去,神出鬼沒的遊戲的。

  夜晚,如風吹吹涼風晃回去的時候,被人攔在了門外,原因無它,大王女殿下在裏面呢。

  如風可憐兮兮的坐在門口,低歎,王女殿下,您可真會找地啊,富麗堂皇的宮殿不用,偏要到員工宿舍來打擠。

  坐到她已經快睡著的時候,完顏珞琦終於出來了,看見她,輕哼一聲,目不斜視的走了。

  如風晃晃頭,推開門,卻看見烏加坐在地上,雙手抱膝。如風連忙轉過身,這個,會長針眼的吧?“你怎麼了?”

  回答她的,是隱隱約約的啜泣聲。

  似乎情緒還沒緩過來啊,如風略頓了一下,“你先清理清理吧!我去洗澡了,待會再回來。”低著頭,慢慢的移到床鋪,摸出自己衣服,提著出去了。

  柴房裏,如風笑顏如花,她的身上,穿著侍衛的衣服,是她昨晚的戰果,標準的女人的裝束。

  悄無聲息的,如風縱身,向三皇女宮殿掠去






第六十四章    心如明月

  將手中金釵牢牢抵住一人的背心,低聲喝道:“說,他們把人關在哪里?”

  侍衛輕輕一震,顫聲道:“什麼,什麼人?”

  如風咬牙切齒的說道:“昨天,大王女從宮外抓進來的男子,說,關到哪里了?”

  侍衛明顯的放鬆了身體的力道,“這是三王女的寢宮,你走錯地方了。”

  手上一使勁,“我不信,這裏是整個王宮守衛最森嚴的地方了,他肯定被關在這裏了,快說。”

  “小人的命還在您手裏呢,這裏真的沒有關著什麼男子,關的只有女人。”

  如風冷笑,裝作泫然欲泣的樣子,“你們把他怎麼樣了,三王女抓個女人來幹什麼,當我小孩子好哄麼?”

  侍衛只等再開口,忽然燈光一閃,有人問道:“誰在哪里?”

  遠遠的有人影過來,如風身形一晃,等侍衛回過神來,已經看不到人身影了。迎上來人,侍衛低聲說了幾句,幾人臉色大變,立即往一個方向奔去。

  到了一間偏殿,領頭的侍衛問道:“你們這邊是否有什麼異常?”

  眾人均搖頭。

  幾人舒了一口氣,適才那位被如風制住的侍衛,忙陪著笑說:“可能也就是來找情人的普通女子,不會是沖著那位來的。”

  “哼!如果是一般人,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闖到這裏來麼?走,先去稟告三殿下。”領頭一聲令下,幾人交待幾句,又匆忙離去。

  如風抬頭巡視半響,果然連房頂上都安排了人,似乎滴水不漏啊!四周觀看了半天,略一思索,轉身離去。

  於是,連續四天,都有一神秘女子于夜半時分出現在三王女宮殿,制住某名侍衛開始詢問一男子的下落,再然後,就有某處房子被人搜尋過的痕跡。

  這日一早,大王女照例四處走動鍛煉身體的時候,與三王女不期而遇。

  “大王姐,近來可好?”三王女拱手行禮。

  兩人彬彬有禮的寒喧,如風迎上對方不斷投來的詢問目光,微笑致意。

  “這位,似乎沒見過啊?”三王女若有所思的問道。

  完顏珞琦跨前一步,擋住了看向如風的視線,笑笑:“是啊,新來的。”

  “不知王姐,在哪里碰到這位公子的?”

  “這是我的事,王妹。”隱隱有些怒意的,完顏珞琦一把拖住如風,轉身往回走。

  上前一步,三王女站在了完顏珞琦的回路上,“大皇姐,這不只是您的事了。因為這位公子的情人好像找上門來了,這幾天可都在我宮裏晃悠呢!”

  完顏珞琦看看三王女,扯嘴一笑:“完顏熙敏,你的宮裏怎麼樣,那是你的事。”往旁邊一讓,拖著如風離開。

  “王姐。”三王女的聲音悠悠傳來,“您別忘了,我的宮裏現在是什麼情況,要真出了什麼事,恐怕母皇面前不好交待。”

  完顏珞琦微微一僵,卻腳步不停的徑直朝前走去。

  回到宮裏,完顏珞琦面色陰沉的坐下,盯著如風:“說吧,你的心上人,是多麼了不起的人物?”

  如風不說話,只盯著完顏珞琦看。

  “你看什麼?”見她久久不回話,完顏珞琦越加煩躁。

  “三王女的宮裏,住著什麼人?”如風不答反問。

  完顏珞琦明顯被她問得一怔,狐疑的看回去,“你問這個幹什麼?”

  搖搖頭,長長的歎氣:“王女殿下,我想問您兩個問題:1,我被您抓進宮來,當時我身邊就我一個人,進宮後也不曾出門半分,試問我的家人是怎麼知道我進宮來的?2,現在三王女宮中是不是住著什麼重要人物,而這個重要人物看起來好像挺有勢力,連這三王女也不敢輕忽大意,似乎還非常的緊張。一旦出了什麼事,是不是三王女會擔著責任?”

  完顏珞琦倒吸一口冷氣,皺眉:“你是說三妹是想找我當替死鬼,一旦出什麼岔子,好讓我來擔著?”沉吟半響,忽地抬頭看如風一眼:“哼,如此精于人心,看來你也不是什麼簡單人物。”

  如風朗然一笑:“後宮之中的鬥爭,王女殿下不是很清楚嗎?這世上男子,為了搶奪妻主的注意,哪一個不是使盡渾身解數?我從來也沒說過自己簡單,哼!如果你們誰敢打主意把些莫須有的罪名加到我家那位的身上,您會看到,我會比現在更加不簡單。”

  完顏珞琦沉默,良久,把目光移開:“如風,能被你記在心上的人,真是個幸運的女子。”真想體會啊,單純以一個女子的身份,被另一個人全心維護的感覺。

  如風打量一下麵前人的臉色,忽地低低一笑:“王女殿下,其實能被烏加記在心上的人,也很幸運啊!”

  完顏珞琦冷然一笑,“烏加啊?是啊,被他記著,也該是幸運的吧”。

  如果說白天被完顏珞琦對烏加的態度搞得有些迷糊的話,夜晚的時候,似乎就開始懂得原因了。

  她趴在三皇女的花園裏,聽著一男一女的對話。

  “那個司徒如風,有沒有什麼異常的舉動?”女子問道,聽聲音,應該是三王女。

  “沒有,看起來也是挺普通的。”如風掩不住滿心的詫異,因為這男人,居然是烏加。

  “那麼完顏珞琦呢,對這個新來的什麼態度。”

  短暫的沉默後,聲音響起:“似乎很溫柔,總之,總之,沒有讓他受過什麼傷。”

  輕笑,“你心酸了麼?”

  “沒有,奴才不敢。”

  “我提醒過你的,千萬不要愛上她。要想想你是什麼身份啊,烏加。”

  不一會兒,就聽到了衣服的摩擦聲,如風緊閉著雙眼,不斷的默念著,非禮勿視,非禮勿聽。只覺得額頭的汗不斷的冒出,話說回來,這驪國的民風也太開放了,她到這來沒幾天,已經連續被視覺和聽覺摧殘好幾次了。

  半響,聽到一人被推到地上的聲音,三王女氣息不穩的笑道:“烏加,別人碰過的男子,怎近得本王的身?只不過提醒你,別天真的癡心妄想,想想自個兒的身份,辦好該辦的事就行了。”

  地上跌坐的男子,垂著頭,等三王女離去後,慢慢爬起來,抹抹臉,靜站片刻後,轉身走入黑暗裏。

  如風輕籲一口氣,爬起來理理衣服,抓起手邊的東西,朝偏殿走去。

  半個時辰以後,偏殿中隱隱有火光閃出,有人驚呼:“不好了,著火了”,緊接著,偏殿另一個方向也冒出濃煙,“救火啊!”,“起火了”的聲音此起彼伏,燈光陸續亮起,一小會兒的功夫,就有人群拿著盆,提著桶,端著水過來了。

  如風緊緊身上衣裳,隨手抹一臉黑灰,高喊著:“救火啊!先把裏面的人救出來!”一邊端著盆往裏沖去,旁邊幾個侍衛也趕緊拿著家什跟著往裏沖。

  如風腳步稍稍一緩,身後幾個人就跑到前面去了,如風微微一笑,隨即跟上。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6 21:08:49

六十五章     情絲萬縷

  越到裏面,濃煙漸淡。

  一路進來,都有奴僕雜役往外跑,卻沒看見自己想找到的人。幾名侍衛似乎也不緊不慢,只顧吆喝著眾人有秩序的往外撤。

  及到內院一間廂房,門口整整齊齊的站著兩列士兵,如風輕鬆一口氣,一邊焦急的大喊:“起火了,快出去啊!”。誰知道那幾個似乎沒聽到似的,站得筆直,眼睛都沒眨一下。

  如風一愣,正要往前沖去,卻被旁邊一起進來的侍衛拉住:“他們不用管了。”

  “為什麼?”

  “因為三王女下令,除非是她親自來,否則不許把裏面的人移動半步。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得違背,就算是死,也要死在這裏。”

  右手緊緊握拳,如風掃視了一下,如果她現在動手,有沒有可能全身而退?

  正思量間,忽然又從門外沖進一個人來,一把將她手按住:“火勢大了,還不快往外跑。”

  不由分說的,拖著她就往外跑,一邊還喊著:“大家小心點,別被煙嗆著了。”

  如風皺皺眉頭,終究還是跟著那人沖出去了。到了一處僻靜地,如風輕輕將手抽回,看著眼前笑嘻嘻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呃,女人。又開始覺得背心發涼:“寂公子?”

  眼睛似乎一亮,女人湊近:“我易了容,你也認得我?”

  如風後退一步,有些惱怒:“現在不是廢話這個的時候,你來做什麼?你沒見我做正事麼?”

  寂行天頂著張女人的臉,露出他的招牌妖媚笑:“這次可是我救了你哦!你可知道那道門裏裝了什麼?”滿意的看著如風探詢的目光投向他,才又露出他白晃晃的牙齒:“那道門裝置了接往炸藥的引線,如果王宮的侍衛沒能守住最後的關卡,那麼就讓來人與左相同時被炸死。”

  如風倒吸一口冷氣,忽然一陣後怕,要是她剛剛果然動手,而恰巧對方又不怎麼濟事的話,那她和左相……?

  忽然一雙手臂環住她肩,寂行天志得意滿的昂頭:“怎麼樣,感謝我吧?要不然,就以身相許怎麼樣?”

  這個死人妖?如風抬指拂向對方麻穴,寂行天迅速收手,往一旁躲閃,“女人,你不知道感恩的嗎?”

  “哼!明明就是一夥的,要不然你怎麼會知曉得這麼清楚,假慈悲。”眼看與對方已經隔開一些距離,如風狠狠瞪他一眼,轉身就走。

  “哎!”身後傳來寂行天的聲音,居然出奇的大聲。

  如風嚇一大跳,回頭看他。

  “你剛剛,明明已經與左相近在咫尺,為什麼在我拉住你的時候,你會不問緣由的跟我走?”眼中微微閃動的光澤,竟有醉人的神采。

  已經隱隱有腳步聲傳來,如風抿嘴,頭也不回的,縱身而去。

  寂行天攤開自己手掌,剛剛緊握的溫暖似乎還未散去,為什麼抓住她手的瞬間,會讓自己那麼安心;為什麼她毫不猶豫隨他離去的片刻,會叫他如此滿足,心漲得滿滿的,似乎就有什麼要溢出?

  手掌忽地合攏,他輕歎口氣,心頭漸漸清明,苦笑:“小公主,枉我自認精明,竟然要作一樁賠本的買賣嗎?”,明明是想再長長歎口氣的,可偏偏嘴角的苦笑要慢慢甜蜜,翹成一朵綻開的花。

  黑暗裏的一場大火,究竟洩露了什麼,成就了什麼,也隱藏了什麼?

  也許當時的如風並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是在第二天早晨,坐在大王女身邊咧著嘴沖她笑的人,是狐狸人妖。

  再然後大王女殿下,似乎也是非常迷惑,又無可奈何的說,昨夜起火,住房緊缺,要寂公子暫時與如風烏加打擠。再然後,又體諒烏加一個人睡慣了,就寂公子委屈一下,和如風同睡一床吧。

  是因為今天睡的時候太長了嗎,怎麼覺得大腦暈乎乎的,如風開始努力回想,她昨晚明明只燒了某處偏殿,莫非火借風勢,竟然燒光光了大部分王宮,要不然怎麼會偌大一個王城,竟然住不下一個寂行天?

  “不行。”如風斬釘截鐵的回絕,不想看那傢伙得意的嘴臉。

  完顏珞琦頂著一個熊貓眼,大大的打了個呵欠,“為什麼不行?你要是不想跟行天擠,就到我寢宮來吧。反正外屋還有張小床。”

  努力不去暴打死人狐狸擠眉弄眼一副捉狹樣,如風咬牙:“我還是睡自己屋吧。”

  終於成功將一直眼睛抽筋,滿臉壞笑的寂某人和一直若有所思,面色陰晴不定的烏某人趕出去後,如風終於靜下心來,為完顏珞琦施針。

  “你知道麼?我們的軍隊今日首嘗敗績了。”半閉著眼,完顏珞琦狀似無意的說道。

  微微一驚,如風詫異的看向她。

  似乎不是在問她意見,只不過在自言自語,完顏珞琦微微一笑道:“納南家百年軍威,怎麼可能那麼輕易被打垮。惠啟果然人才輩出啊!”

  “你,喜歡戰爭嗎?”如風輕聲問道。

  “如果我強敵弱的戰爭,當然喜歡。可是如果雙方勢均力敵,或者敵勝於我,那為什麼要犧牲這麼多人,去打一場並無勝算的戰役?”抬眼看她,輕笑:“算了,給你說這些你也不懂。”

  如風不語,垂下眼眸。

  完顏珞琦抬起手,看著穴位上顫動的銀針,“對外的戰爭,只不過是爭奪那位子的籌碼,有時候仔細想想,真的值得嗎?萬千血淚,換取虛名一個。”

  “你不覺得,那個位子,太高了嗎?”忍不住的,如風問了長久以來盤旋心中的疑問,她從以前就覺得,那裏,真的是高處不勝寒,為什麼還有這麼多人為此,前赴後繼,血流千里。

  “是啊,寒冷而寂寞。那麼你呢,司徒如風,如果有一日我形單影隻立於高位,再分不清人心的真假,你可不可以陪我,度過這一世的寂寞。”

  如風身軀輕輕一震,完顏珞琦望著她,眼裏並無半分玩笑的成份,期待而渴望。

  “完顏珞琦,我一點也不想騙你,我之所以出現在這裏,是身不由已。更何況,你知道的,我,心不在你,這一點,我從頭到尾也沒騙過你。”完顏珞琦,至少在面對她時,是真實而大度的,所以如風一點也不想,欺騙對方的感情。在她心裏,無法原諒利用人的感情來達到某些不可啟齒的目的,別人不可以,她自己,也是同樣。

  自嘲地一笑,完顏珞琦閉上眼:“即使是許你一世榮華,也不能讓你心動半分麼?”

  如風搖搖頭,沒有說話。完顏珞琦似乎是已經知道了她的答案一樣,眼都沒有睜就說道;“也是,如果你心動了,我又怎麼還會心動呢?”

  清咳一聲,如風有些不自在:“你是個好人,以後,一定會有很好的人,來愛你的。”

  輕哧出聲,完顏珞琦沒有再答話。

  如風收拾好東西,招呼烏加進來侍侯。

  正要出門之際,完顏珞琦忽然開口:“司徒如風,你的愛情,要怎麼樣,才可能會改變?”

  烏加愣住,不可思議的看向完顏珞琦;寂行天斂住剛要露出的張狂,不動聲色的靜立一旁。

  如風默然,良久,走出去將門帶上。隔著門板,如風的聲音輕輕響起:“千萬人之中,只要他的眼睛始終望向我,那麼即使天涯相隔,我也矢志不移;可是即使近在咫尺,他先放開了我的手,我就再不會回頭。”





第六十六章     永遠多遠

  如風使勁把那個八爪魚樣的人推開,片刻,又貼上來。

  要控制自己,要控制自己,如風不斷的重複,可是看著某人近在咫尺的睡顏,還是禁不住小火苗往上冒。一口氣喘不上來,實在忍無可忍,如風抬腳,“砰”的將某人踢下床。

  “怎麼了?”烏加被這巨大的聲響嚇了一跳,從床上翻坐起。

  如風翻了個身,“不好意思,做了個夢。”

  寂行天從地上爬起,撣了撣身上衣裳,安慰地對烏加笑笑:“做夢而已,做夢而已。”自顧自的又爬上床了。

  不過這次似乎比較乖巧,稍微離開了點距離。如風嘴角彎起,世界終於清靜了。

  睡至半夜,如風恍然中從夢中醒來,發覺又被人抱在懷裏。那張禍國怏民的臉上,竟噙著孩子般純淨的笑容。

  心中沒來由的一動,抬起的腳竟沒再踢出去。聽著耳邊傳來有規律的心跳聲,卻是終究無法再入睡,輕手輕腳的,將他的胳膊拉開,移到一邊。披上外衫,走出了房門。

  夜涼如洗,萬籟寂靜,如風曲起雙腿,坐在屋簷下。

  想不到這平素裏富麗堂皇的驪國皇宮,在這夜色中,竟透出幾分蒼涼來。

  “你在想什麼?”有人在她身側坐下。

  或者是太疲倦,或者是太憂慮,如風沒有再推開他近得過分的接觸。只靜靜的把頭靠在雙膝上,閉了眼晴不再言語。

  “你不要擔心,我會幫你。”

  如風搖搖頭,輕歎出聲:“寂行天,我不想欠你。”

  靜默,然後開口:“你要怎麼做?”

  “門上的炸藥引線,我會拆開。明晚,我要帶左相離開。”

  “就你一個人?”

  “不,還有左相府的人。”

  “炸藥的引線,很危險。”

  “沒關係,我哥教過我。”

  寂行天忽地伸手把她頭扳過來,雙眉倒豎。

  “怎麼了?”如風眨眨眼,眼前這人看起來,似乎在生氣

  寂行天狠狠的把她的頭又放回原位,輕輕一笑,聲音有些落寞:“你要是不想說,我不會追問,但是,又為什麼,要騙我呢。天下的人,都可以算計和欺騙我寂行天,但是為什麼,你也要呢?”

  悠悠的歎息,在夜風中飄出去老遠老遠。某人平素裏張狂的臉,竟在這若隱若現的光線裏,暈染了悲傷的氣息。

  “我哪里騙你了?”如風把頭扭過來,有些疑惑。

  “哼!你家哥哥寵你之深,會教你這麼危險的遊戲?”

  如風失笑,“不是這兩個哥哥,是另外的。”

  寂行天有些訝然的抬頭:“另外的哥哥?”

  如風把頭靠回膝上,微笑:“是啊,另外的哥哥,我那個最大的秘密裏,不能言訴的哥哥……。”

  一個懷抱把她緊緊摟住,寂行天止住了如風接下去要說的話:“你不要告訴我,會叫你傷心的,我以後都不再問。”

  如風輕扯嘴角,不再說話。

  “救左相,我陪你去,好不好。那個炸藥,是我寂家制的,皇宮裏重重機關,半數出自寂家的經營。全天下,再沒有誰比我更瞭解。”

  “寂行天,你不要站錯了方向,不要忘了,你還有寂家遍佈天下的產業。不只是你自己一個人的。”

  寂行天一震。

  如風輕輕掙脫,起身往屋裏走去。

  “我這一生,從來沒像此刻一般,覺得自己的選擇無比正確,永遠不會後悔。”

  永遠啊!多麼美好的詞語,如風腳步一頓:“永遠,有多遠?所以,不要輕易承諾永遠啊,如果做不到的話。”

  淩晨時分,忽然驚天動地爆炸聲傳來。

  寂行天從夢中驚醒,心底一寒,伸手探向床鋪,沒人。

  “如風?”睜開眼睛,滿心惶然。

  卻看見如風從床邊地上爬起,揉揉眼睛,大吼:“寂行天,你又擠到我了。我都告訴你不要離我太近。”  

  “你?”緊緊握住面前人的手,溫熱的氣息緩緩傳來,才發現剛剛似乎停止的心跳,開始緩而有力的工作。

  “你幹嘛?”如風皺眉,輕扯自己的手。寂行天卻握住不放,房外有喧鬧聲傳來,寂行天拖著如風走到窗邊,看看早已經向外張望的烏加:“怎麼了?”

  烏加轉過頭來,看向如風,驚疑不定:“剛剛爆炸的地方,是兵庫的方向。”

  如風只覺得握著自己的手一緊,寂行天淡淡的視線似乎不經意的掃過她,又看向外面,喃喃自語:“兵庫嗎?”

  整齊的步伐聲在門外響起,火光從門縫中照進來。

  寂行天上前一步,擋在了如風面前。

  門被猛地推開,走在最前面的,是三王女,臉色鐵青,直盯著如風,“你,是什麼人?”

  如風宛爾:“王女殿下,您好健忘,我們可不止見過兩次面了。”

  三王女咬牙,目光愈加陰森,“來人,給我拿下。”

  寂行天卻站在如風面前,一動不動,幾名侍衛略顯遲疑,止步不前。

  “寂行天,你可知道,你在做什麼?”冷冷的看向寂行天,三王女一字一頓。

  “行天當然知道,可是這個,您也知道,行天是做生意的,誰給的利益多,自然就會偏向誰。我也是受人所托,實在為難啊!”

  “你作好決定了?”目光漸漸冷凝,三王女的語氣緩慢卻叫人倍感壓迫。

  寂行天輕鬆笑著,面不改色。

  “那麼,你是受誰之托?”

  “我!”門口眾人分開,完顏珞琦走了進來。

  “王妹,司徒如風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你現在要把她帶走,是不想我治好病了麼?”完顏珞琦看向寂行天身後的如風,輕舒一口氣,笑著說道。

  三王女一頓,終究還是說道:“王姐哪里的話,為王姐治好宿疾,也是當妹妹的心願。可是,這司徒如風,行蹤詭異,兵庫被炸,他難逃干係。”

  “哦?王妹從哪里看出來他難逃干係了,莫不是為了向母皇交差,隨便拉個替罪羊?”

  “沒有!”三王女一急:“可是我收到線報,這司徒如風,居然試圖營救那人。”

  “線報是真是假,也是你說了算。烏加也和司徒如風同屋,不然就讓烏加來說說看,今晚司徒如風是否離開過?”

  眾人的目光齊齊盯向烏加,他面色刷白,看向司徒如風,又看向三王女,顫抖著嘴唇:“今晚,司徒公子,的確沒有離開過。”

  三王女眼睛死死盯著烏加,臉上青筋突起,顯然已經氣急。

  完顏珞琦哈哈一笑:“寂公子的話,王妹是不相信,不過我想烏加的話,應該還是聽得進去的吧。即使沒什麼事,那我就先帶我的大夫走了哦!”瞪向如風:“熱鬧看夠了,可以移駕陪我去散步了吧?”

  寂行天護著如風,走向完顏珞琦,走過烏加的時候,略略一停,從鼻子裏輕哼一聲。

  似乎極為痛快的,完顏珞琦領著一行人,哈哈大笑而去。

  寂行天目光幽暗,將嘴唇貼在如風耳朵上:“原來,你利用了烏加,也,利用了我。”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6 21:09:09

六十七章   歸途如虹

  屋內沒有點燈,寂行天靠在門後,完顏珞琦坐於主位。黑暗之中,無人說話,一片沉默。

  如風端起水,呷了一口,寂靜之中,聲響聽起來格外刺耳。

  “你,要走了麼?”開口的,是完顏珞琦。

  “是啊!我們說好的,我治好你,你讓我安然離開。”

  “就你自己的話,當然沒問題。”

  如風放下茶杯,看向完顏珞琦,微笑:“你明知道,我要帶走她的。”

  似乎低歎一聲:“那是惠啟王朝第一皇子的妻主,據說恩愛無比,就算你救了她,她也不會放你在心上。”

  如風站起,背對著完顏珞琦:“完顏珞琦,如果換一種方式換一種身份,你實在是值得一交的朋友。很抱歉我所有的言不由衷,下一次我們再見面,我請你吃飯。”

  走到寂行天身邊的時候,如風腳步輕微一頓,終究還是沒再看寂行天一眼,拉開門走出去。

  天色漸明,完顏珞琦望著寂行天:“寂公子,我不知道惠啟究竟什麼吸引了你,可是你,真的想好了麼?”

  寂行天低頭暗歎,情之一字,從來不由人,哪里由得他選擇?抬起頭,目光清明:“是啊,大王女,行天與驪國王室,就此別過。惠啟境內,寂家所有產業,都交給大王女,希望殿下守諾,助我們安然離開。”

  完顏珞琦扯嘴一笑:“寂公子,如今形勢,怎麼容得我來作決定?公子此舉,怕是想向惠啟的某人,證明你的心意吧,就是不知是哪家女子,有福得公子青睞?”

  寂行天苦笑:“就算是我想證明,那人怕也是不屑一顧吧。”閉了雙眼,輕笑:“有時候真不值得?是不是?”

  “就算不值得,看起來公子也是甘之若飴啊!”完顏珞琦看向門外,算算時辰,他,是不是也帶著左相,離開了?

  門口噴進來一股大水,緊接著,門推開了,左相目瞪口呆的,看著如風大搖大擺的走進來。

  “風兒,你?”看看推開的門,再看看安然無恙的似乎還掛在門上的引線,左相的腦袋有點轉不過彎來,不是說寂家名滿天下的炸藥,萬無一失嗎?

  如風欣喜的一把抱住她,鼻子開始發酸:“左相姐姐,終於找到你了。要是你出事,哥哥怎麼辦呢?”該有多傷心啊,光想像神采飛揚的大哥突然消失了顏色,都叫她心痛到發慌。

  左相眨眨眼,有點無措的拍拍如風的背。後面跟進來左相府的人,有點腳發軟,他們這段時間來一直言聽計從的小公主,居然是眼前這還在掉眼淚的沒長大的小姑娘麼。

  相府侍衛統領司理,有點頭痛的上前輕聲道:“我們現在還在驪國皇宮呢,要不然先回去再說?”

  如風臉一熱,這才想起是在哪里,趕緊擦擦眼淚,拉著左相的手:“左相姐姐,我們走吧。”

  看著身側的小公主耳根發紅不好意思的樣子,左相伸過另一隻手拍拍她的肩:“雖然孩子氣一點,不過我們家風兒,真情真意,很可愛啊!”也就在此刻,或許才更明白自己夫君,為什麼會對這個妹妹疼若至寶!

  如風拖著左相就往門口走,左相有點莫名其妙的,看著自己一行人,在驪國皇宮裏,橫沖直走。有點疑惑的看向自己屬下,“司理,咱們現在是在驪國皇宮嗎?”怎麼可能這般毫無顧忌的,似乎還有恃無恐的,聲勢浩大的走。

  司理若有所思的看向如風,其實今天這事著實透著古怪,連她都不是很明白,或者能為她們解惑的,只有面前這位稚氣未脫的小公主了吧?

  城門之外,秦介焦慮的走來走去,不時的張望傾聽。

  稍頃,馬蹄聲傳來,秦介神色一喜,急忙迎向城門。

  如風和左相一到,眾將士忙將兩人護在中間。城牆之上,三王女臉色陰暗:“司徒如風,現在,可以把解藥交出來了吧?”

  如風撫掌一笑:“啊,對了,我差點忘了,解藥我交給大王女了,就在她桌上的茶壺裏。您可要跑快點去,要不然我怕別人不知道把它當涼水給倒了哦!”

  揮揮手,示意眾人轉身離去。三王女目光陰冷,寒意輕閃。

  如風卻忽然轉過身來,高喝:“對了,三王女,忘了提醒您!除了兵庫裏的兵器被我炸光光了,您身邊帶來的這一隊,準備要給我一頓永生難忘的教訓的人,我們家秦姐姐昨夜閑來無事,統統給他們的兵器重新粉刷了一番,各位可要好好享受哦!”

  三王女臉色大變,搶過身邊侍衛的弓箭,輕輕一撥,繃著的弦居然就斷了!

  如風哈哈一笑,不再看三王女已經快要青得發黑的臉,掉轉馬頭就要離去。

  突然覺得身後一曖,一個人已經落在她的馬上。輕輕將她的腰攬住:“你用了我的權杖潛入皇宮,將我多年經營毀於一旦,從此往後我寂家便在驪國無立足之地,你說,你該怎麼補償我呢?不如,以身相許怎麼樣?”

  又來了,如風狠狠瞪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好啦好啦,我承認我是對不起你啦。不過不是你自己說,要跟我太女姐姐合作的嗎,我不過是幫你把在驪國的關係理一下,要不然你騙我太女姐姐怎麼辦?”越想越有道理,說不定這狐狸還打著什麼主意,幫著壞人坑太女姐姐呢?

  又瞪他一眼,如風揚鞭,吩咐秦介:“走了。”

  一路之上,如風屈肘狠狠撞了寂行天好幾次:“喂,你抱我那麼緊幹嘛,我快要不能呼吸啦!”

  “誰叫你騎馬騎那麼快的,要把我甩下來了?”

  現在是逃命,能騎馬騎得不快麼,如風氣結,只得使勁的揪腰上某人的手背一把,滿意聽到痛哼一聲,才輕輕勾嘴,放開。

  過一會,如風又叫:“喂,你的頭不要靠上來啊!”

  “不靠上來要靠在哪里?”

  “靠你自己脖子上啊!”

  於是一個頭顱從左肩換到右肩,靠到她脖子上,如風大叫:“不是叫你靠自己脖子上麼?”

  輕笑,低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用寂家一半的財產買下你了,你是我的,所以我現在靠的這個脖子也是我自己的。”

  怎麼這話越聽越不順耳呢,如風扭頭,對準某人的耳朵就是一口。

  咬得寂行天淚光閃閃:“且如風,你是小狗麼,怎麼咬人。”

  無辜的笑笑,如風歎氣:“你再敢貼過來,我今天就要吃涼拌耳朵了。”

  行到河邊,是已經準備好的兩艘大船,如風帶領眾人上了船,看著馬匹繼續向前奔去。

  左相走過來,打量了一下船身:“風兒,這應該是完顏珞琦的船,她為什麼要幫你?”

  如風驚異的望過來:“左相姐姐,你怎麼認出來這是她的船的?”

  “我手裏,握有驪國所有王室成員的財產清單,這兩艘船,因為曾有軍隊使用,所以我特別叫人畫了畫像。”

  如風瞪大眼睛,一朝之相,當真不是人幹的活。算了,她還是不要問了,省得頭疼,看向越來越遠的岸邊,如風說道:“和惠啟的這場戰爭,是三王女發動的,如果她成功的話,完顏珞琦就永遠與王位無緣了。完顏珞琦身中奇毒,長期以來受盡算計,當然不甘心就此退出,再加上我治好了她,那我們為什麼不各取所需呢?”

  寂行天忽然走過來,握住如風手腕:“你有沒有什麼不舒服?”

  如風搖搖頭,左相心中一緊:“有什麼不對勁嗎?”

  寂行天眉頭輕皺:“如風和烏加同處一室多日,烏加是三王女的人,本身是個用藥的高手,我怕他曾對如風下手。”

  如風輕舒口氣:“我還道是什麼呢,他用的那些熏香,我早聞出來了,放心吧,早就解掉了。”

  “那就好!”左相拍拍她的頭:“要不然你大哥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如風笑笑,心情大好,左相回來了,她也沒事,大哥,應該會很高興吧。

  船行了兩日,她們又改道山路,奔行了幾日之後,終於到達惠啟邊境,遠遠的看著,納南家軍旗飄揚。

  一騎快速奔來,是秦簡。

  奔到跟前,跟秦介點點頭,迅速看向如風。

  “你回來了?”

  “是啊!我回來了,秦簡。”

  如風微笑,輕輕吐出一直壓于丹田的一股氣,雙臉立刻變得通紅,身子一軟,倒向身後男子。

  “小公主?”驚呼的,是離她最近的兩個男子。
 




第六十八章     不過一夢

  寂行天緊緊抱著如風,啞聲道:“是極品醉堂春。”

  “那是怎麼樣?”左相目光含淚,拉著如風的手。

  寂行天抿緊了嘴唇,半響才說:“如果是毒藥,小公主可以分辨。可這醉堂春,卻是寂家歡館之中,用來催情的極品。”頓了頓,又道:“怕是烏加,為了討好大王女,每日在小公主飲食中下了藥。卻沒想被小公主生生壓了下來,這才所將所有藥性留在身體內,今日一起爆發。”

  眾人默然,左相看看寂行天:“那這藥可有解?”

  耳根暗紅,寂行天看向如風:“男子可解。”

  左相怔住,看著寂行天緊抱著如風不肯放手,如風呼吸急促,勉強睜開了眼:“我不要,你們,出去。”

  滿臉潮紅,渾身發燙,如風無力的推著寂行天:“你,出去。”

  俯下身子,寂行天將自己的臉貼在如風頭上,一股清涼,如風不由自主的舒眉向寂行天靠去。

  納南安拉拉納南玉書,低聲說道:“我們出去吧!”納南玉書輕應一聲,低頭走出了帳篷。

  秦介看看秦簡,又看看床上的人,低歎一聲:“我們也走吧。”

  秦簡不說話,卻是看著如風沒有移動。

  左相輕閉雙眼:“秦介,驥山營裏不是有男兵嗎?你去找一個來,最好是自願的,事後他要什麼補償,我們都答應。”秦介睜大了眼睛,滿是詫異。

  寂行天抬頭,看向她。

  左相靜靜的回視:“即使是紅樓歡地,要接近她的人,也必定是清白之身。”言下之意自明,寂行天握緊雙拳,剛要開口。

  左相又歎氣道:“寂公子,你護她愛她之心,我很感激。可是你聲名之盛,天下皆知,惠啟朝堂之上與你相識的人不在少數,如風貴為公主之尊,他日與這些人相見,免不了有其他嫌隙。如風聲名,近日稍有好轉,不知公子能否也念惜半分。”

  寂行天呆住,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只覺得滿心的酸澀和悽楚。看向懷中的女子,明明咫尺可觸,卻要遠隔天涯嗎?

  心一橫,幹嘛要顧念這麼多,不是已經打定主意就是她了麼?寂行天沉默不語的,低下頭伸手撫向如風臉龐,卻在快要觸到的一剎那,生生止住,如果她也同那些人一樣想法,從來就看不起他怎麼辦?以她如今心性,自己此舉,豈不是在強迫她,如果她不願意怎麼辦。一隻手巍巍伸著,卻終是不再向前,淚水一滴一滴無聲落下,寂行天大喊一聲,放開如風沖出帳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寂行天將臉埋入草叢,只覺得心中有利刺一陣陣的撞擊,讓他幾乎無法直起腰來。

  左相輕歎:“秦介,快去找人。”

  “不用了。”秦簡雙膝一屈,跪下:“我願意,而且我也不要任何封賞。如風公主醒來之後,也只會像這事從未發生過。”

  “哥哥?”秦介驚呼。

  左相打量他半響,秦簡面色沉靜,卻在看向如風的時候,眼裏泛起幾絲柔色。點點頭,走向秦介:“那麼我們走吧。”

  秦介回頭看向秦簡,“哥哥?”

  卻看見秦簡走向如風,輕輕按住她不斷扭動的身體,平素裏堅毅的臉上,竟帶著笑容。

  秦介終究是走出了帳外,哥哥,這就是你的選擇麼?眼裏熱熱的,似乎有什麼東西要湧出。

  神志已經逐漸喪失,感覺到有人接近,如風迫不及待的抱住,肌膚相接之處,清涼撫慰了她的燥熱,不自禁的發出一聲渭歎,如風更近的貼向這舒服的源泉。

  衣服一件件被剝離,秦簡擁著如風,感覺到她的吻急切而熾熱,在他唇上輾轉。呼吸也漸漸紊亂,感覺到身體發生著不可言狀的變化。

  虔誠的,秦簡閉著眼,感受著如風的吻。明明是幸福的,卻有眼淚緩緩滴下,這樣的幸福啊,即使一生只能擁有一次,他也深深的感激。

  漫漫長路上,千山萬水,無數黑夜,似乎也只為等待這一刻的溫暖相擁。

  冰涼的淚水緩落,滴落發間,也滴落在如風熱得火紅的臉上。如風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著緊閉雙眼的秦簡,也看那發間晶瑩的眼淚,似乎有些回過神來。

  眼淚啊?如風愣愣的看著,有一瞬間的清明。

  喘息著,如風將手臂抬起,狠狠一口。鮮血的腥味喚醒了些許神志,疼痛讓身體打了個激靈。如風猛地將秦簡往旁邊一推,翻身跳下床,踉踉蹌蹌的沖出門外。

  “小公主?”跌坐在地的寂行天最早發現她的身影。

  其餘幾人也睜大了眼睛望過來,如風衣衫不整,發絲淩亂,右臂一片嫣紅。如風艱難的趴到秦介背上:“秦介,找到最近的河。”

  秦介愕然,沒有動作

  如風閉著眼睛,急促的吼道:“快!”

  有些明白過來,秦介低下了頭:“如風公主,沒關係的。”

  如風扣緊了手臂,鮮血從指縫間滴出,觸目驚心,她死咬著嘴唇,“秦介,我叫你,快!”

  眼眶熱熱的,秦介一把背起如風,飛躍而去。

  回過神來的寂行天,也跟著離去。

  簾子輕響,左相看看已經整理好衣服出來的秦簡,臉色蒼白,還帶著隱約的淚痕,低聲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秦簡攥緊了衣裳,搖搖頭,只覺得心底一片冰涼,凍結了所有情緒。

  左相歎口氣,吩咐一邊的納南安:“立刻傳軍醫,說小公主受了寒,立刻準備熱水和湯藥。”一邊匆匆向著剛秦介的方向而去。

  秦簡靠著帳邊的柱子,緩緩坐下,夜風刺骨,叫他冷得發抖。

  大軍本就依水駐紮,很快,秦介就帶著如風到了河邊。

  如風推開秦簡,縱身跳下了下去。身體裏的躁熱,被冰冷的河水包圍,如風緊緊的抱著自己的身體,在這極冷極熱的折磨裏,不停顫抖。

  “小公主?”饒是秦介,也不禁驚呼。

  如風緊縮成一團,咬緊了牙關,左手按住了傷口處,借處寒冷和疼痛,來抵禦身體的渴望。

  寂行天一眼望見了坐在河水中的如風,心一顫,撲到岸邊:“你在幹什麼?你不要命了嗎?這藥沒有解,會沒命的。”話到最後,已隱隱帶著哭意。牙一咬,就要往下跳。

  卻被秦介拉住了,寂行天憤怒的瞪去。

  秦介吸著氣,卻是昂著頭:“沒有小公主的同意,你不能靠近。”

  懶得廢話,寂行天直接一掌揮了過去。

  秦介後退一步,擋住行天掌風的,是幾個剛剛趕到的衛兵。

  秦介冷聲下令:“給我通通擋住,無論來人是誰,不許靠近公主半步。”頭轉向如風,秦介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視線模糊:“小公主,依照您的吩咐,不讓任何人靠近你。可是,您要有什麼事,我秦介,萬死難辭其咎。”

  幾名士兵是秦介隨身侍衛,功夫自是不弱,一時之間,寂行天也無法取勝。只是心急如焚的沖如風吼道;“你快起來,你哪用得著這麼委屈自己,只不過一個男人而已,你若願意,千百個都給你找來。”

  眼見得如風一動不動的伏在水中,寂行天哽咽道:“且如風你個混蛋,你還不快給我起來。”

  “住手!”卻是左相大喊一聲。

  幾名士兵身形一頓,寂行天立刻躍向河中。

  在快要拉住如風的剎那,一道水流卷來,寂行天應對不及,退回岸上。如風抬起頭,喘著氣,勉強一笑:“你忘了麼,我是大夫啊!春藥之所以難被人察覺,是因為它本身就不是毒,只不過一種催情的調劑品而已。所謂的不通過男女交歡就要死的說法,完全是屈服於身體意志的一種藉口而已。所以,我沒事,等藥效過去就可以了。”

  “你何必受這般煎熬,我們惠啟可以為你解除痛苦的男子,何止千萬?”寂行天啞聲道。

  “不要,寂行天,你不要讓我也看不起自己。”如風喃喃低語,即使是女尊社會,她也不能丟失了她自己。剛剛她都作了什麼?以公主之尊,想要強要了秦簡嗎?秦簡臉上的眼淚,刺痛了她的心,她怎麼能因一時之歡,毀了他一生的幸福。

  幸好,幸好,一切還來得及。微微抿起嘴,臉上閃過笑意,她終究還是在最後一刻,戰勝了身體的任性。

  河水靜靜流淌,有一種疼痛,也在岸邊人的身體裏奔走。如風坐在河水裏,任體內的躁熱一波波襲來,又在顫抖裏慢慢消散而去,直到,身體漸漸麻木,只剩冰寒。

  如風抬頭,輕喚:“秦介。”

  寂行天跳下水,剛好接住了閉著眼睛微笑著躺下去的女子。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6 21:09:31

六十九章     幾度輪回

  那是個陌生而悠長的夢鳱麧麼鼻,製褔裻褊如風昏睡著,在那夢裏沉沉浮浮。

  “是窫窬竮端,滹漈漘漙我不曾愛過你,從來不曾。”那是他在說話。他的容顏一如既往的俊朗熉熗熅爾,蒪蓐蓊蒶眼中飄動的,卻再不是深情。

  那是個長髮飄飄酳鉶鉼鉿,翢耤聜聞白衣勝雪的男子,他看著面前面色惶恐的女子滾漩漶漯,箘箸箊箋淡淡的說道:“既然是送給我的東西,就是我的了。我自己的東西,可以自己處理嗎?”

  女子點點頭。

  左手一揚,手中銀簪丟入湖中,男子看她一眼,轉身離去。

  女子呆立半響,低下頭去,有什麼滑落眼角。下一瞬,卻是跳入湖中,來來回回,在水中搜尋。

  春寒料峭,女子只覺得冷氣侵入骨髓,四肢微微僵硬,可是那沒入水中的銀簪卻仍是不見蹤影。

  聽說,他很喜歡這家銀坊主人打造的東西,聽說,這家銀坊的主人親手所鑄手飾,五年才得一次,她花了七年時間,日日拜訪,才成為了這支最新出爐簪子的主人。

  女子深吸一口氣,又深深潛入水中。

  身體的寒冷,怎麼比得上內心的酸楚和疼痛。

  倦意陣陣湧來,女子勉強睜著雙眼,終於,不遠處微微銀光閃爍,她歡欣一笑,努力向那處遊去。

  指尖輕觸那冰涼,她牢牢握在手中,嘴角是抹也抹不去的笑意。她終於找到了,明天等他心情好了再送給他,他會高興吧?

  眼睛已經閉上,黑暗襲來,身體的最後的一絲溫度也消失殆盡。

  青絲在水中隨波舞動,那個倔強到任性的女子,放棄了呼吸,也沒有放開手中緊握的銀簪。如果她的臉上,都是滿足笑意,為什麼會有淚水從眼角滾出,又溶入水裏,了無痕跡。

  明明不是自己,可是為什麼這種疼痛,會叫她如此熟悉,叫她五臟六腑,都痛得無法舒展。

  如風睫毛輕顫,寂行天一臉欣喜,握著她雙手,輕喚:“如風,如風!”那樣小心翼翼,似乎怕驚動了什麼。

  終於,如風睜開了眼睛,寂行天歡呼一聲,死死抱住了她,喃喃的念道:“你怎麼可以,這樣嚇人?你這個笨蛋……。”

  這樣緊密的擁抱,這樣心痛的低語,似乎驅散了夢裏一直揮散不去的寒冷。如風嘴角輕揚,輕推他胸膛:“寂行天,你悶得我無法呼吸啦。”

  虛弱無力的聲音從胸前傳出,寂行天輕罵:“活該!”。手上卻鬆開了力道。

  如風緩緩躺回去,寂行天定定望著她,淚珠卻一顆顆順著臉龐掉落。

  “你快點擦擦吧,難看死了。”如風沙啞著聲音。

  “沒空。”嘴咧成大大的弧度,雙手抓著她,一刻不肯放。

  “他們呢?”轉頭看看,帳中只有他一人。

  “去拿回臨關,幫你出氣。”

  如風啞然,邊境重鎮的臨關,這些人是說要去“拿回”?這麼簡單。這麼狂妄的字眼,也只有面前人說得出口了吧,如風白了他一眼。  “不是去拿回麼?你先炸了人家兵庫,又拿我權杖斷了臨關的食鹽供應,秦介手下一眾神箭手,也隨著三皇女隨從,潛入臨關,再加上納南家大軍,還有什麼問題?”

  如風微微一笑,這人竟然是心如明鏡的,微微閉上眼:“對不起。”對不起,算計了你。

  寂行天輕輕拂去她額前發絲,“睡吧,睡醒之後再好好給我道歉。”

  沉沉睡去,這一次,再無夢境。

  皺著眉,如風喝下一大碗藥,歎氣:“方瑞,你故意的吧!”這麼苦,明顯是加過料的。

  “沒有。”乾脆的甩話,方瑞移開搭在如風腕上的手,抿著嘴收拾床邊藥箱。

  又惹到她了?如風覺得這位似乎從來沒有好臉色給她看過,“方瑞,我又做錯什麼了?”

  “沒有。”快手快腳把東西收拾完,一刻也不願多呆的抬腳就走。

  如風把頭轉向一旁壞笑的寂行天,一臉詢問。

  寂行天走過來,將她露在外面的手臂塞入被中,“活該。”誰叫她那麼不解風情,又笨得要命。

  “以後,不要睡那麼久。”睡得那麼無聲無息,叫他惶恐不安,將頭靠向她頸間:“夢裏有什麼好事嗎?你都不願醒來。”

  如風垂下眼斂,不再言語。

  夢裏沒有什麼好事,有的,只是且如風的痛苦和悲傷。那一天河中的寒冷,似乎喚醒了這個身體殘留的記憶。靈魂已然消逝,身體卻牢牢記住了那最後一刻,刻骨銘心,原來如此。

  那種傷痛,在夢裏如此清晰,經年累月的沉積,生生紮根於身體深處,不甘離去。

  “你怎麼了?”察覺她異常的沉默,寂行天摟著她腰的手微微使勁。

  “我說,寂行天,你的手放在哪里?還有,你的頭,靠在哪里?”死人狐狸,又在不知不覺間對她摟摟抱抱,害她從最開始的警惕,到現在的無動於衷,似乎,都要習慣了。

  寂行天一動也不動,反正以這小公主現在的體力,也沒辦法趕他走,只管張口說道:“現在可以告訴我你都做了些什麼吧,就算是利用,也得讓我知道得明明白白吧!”她的一點一滴,他都想要知道。霸道麼?那又怎樣,他寂行天要的,從來不曾放手。

  也罷,終究是要說的,省得她面對這人的時候永遠愧疚。如風瞪向他:“記住哦,我只說一次,以後哥哥姐姐問起的話,你幫我說。”

  “為什麼?”她自己的家人,憑什麼要他來解釋。

  “因為我懶。”理直氣壯的回答。

  寂行天瞪眼,然後,這個理由?實在是……,他翻翻白眼:“好!”有氣無力的聲音。

  如風得意的笑,然後故事就從火燒三皇女寢宮那天開始講起。

  知道了烏加是三皇女的眼線,寂行天的勢力居然又無所不在,那一夜,她故意與寂行天聊天,隱隱透露出要去救左相,等眾人在左相關押的地方佈置好天羅地網。

  她在寂行天身上下了安眠藥,叫司理拿著他權杖,進入了寂家百年前修建這座皇宮時預留的地道,然後火燒兵庫。

  她自己,早在陪完顏珞琦瞎逛的時候,已經在皇宮內下毒,修書一封,在那一夜叫秦介呈到驪國皇上面前。話很簡單:“還我左相,解驪國皇宮之毒。”

  而那火藥,如風輕笑,再怎麼利害的火藥,引線被水潑濕,也點不著了,她何必多花心思。於是,領著左相,大搖大擺的走出皇宮。

  司理等人,卻拿著寂家家主權杖,斷了臨關的食鹽補給。直到,據說要被完顏珞琦接收寂家產業,才奔回惠啟,誰知道,完顏珞琦,居然什麼動作沒有,似乎這寂家半數產業,從來沒有落入她手中。

  聽她說完,寂行天長久沒有說話。

  如風內心不安:“對不起,寂行天。”

  抬頭看她,寂行天低聲道:“如果我傷心,你,會心疼麼?”

  “我會很愧疚。我不想傷你的。”

  “那如果我想一直這樣抱著你,你可以當作是對我的補償,不趕我走麼?”

  靜默,如風低歎:“寂行天,這不是可以拿來交換的。”

  “我知道!”苦澀一笑,寂行天閉緊了雙眼:“可是除了這個,我要怎麼樣,才能進入你的世界?”

  心中一痛,這談笑間可以叫天下財富聚集的男子,什麼時候,收斂了一身狂傲,變得這般卑微模樣。

  悄悄伸出雙手,想要撫向靠在臉側的男子,卻看見門簾一掀,方瑞又端著一碗藥進來,面色平靜的看著她:“第二碗藥。”

  剛剛才喝過的,如風瞪大眼睛看她,苦笑著,將抬起的手放了回去,而抱著她的男子,渾然不覺。

  方瑞說,她這次受寒太重,不好好調養,會落下病根。聽了這話,寂行天就一臉緊張的緊盯著她,似乎怕她把那碗藥漏喝了一滴。

  兩雙目光的監視下,無奈又好笑的,如風端起第二碗藥,一口氣灌下去。

  接過碗去,方瑞這次沒有立刻就走,只沉默著站立一旁。

  如風挑高眉毛,“怎麼了?”

  “大軍已經攻下臨關,今晚回來。”

  “哦!”如風點頭,意料之中,不過這速度也挺快就是了。

  再看向方瑞,怎麼還站著沒動?

  一向平靜的臉上少有的幾絲波動,方瑞抬起眼,問她:“那時候,為什麼中途跑出去?”

  如風微愣,半天才意識到方瑞是問那天的事,把頭偏向一邊,良久,低聲說:“因為我看見了,他的眼淚。”

  方瑞的眼睛,閃過幾絲亮光。一會,居然伸手拍了拍如風的頭。

  如風受寵若驚的看向方瑞,天要下紅雨了麼?

  方瑞嘴角微勾,“等他回來,你要把這句話,告訴他。”然後端著個空碗,揣著神秘的笑意離去。

  “她怎麼了?”只好愣愣的看向突然變得安靜的寂行天。

  寂行天深深看她一眼,意味不明:“她是在笑,兩個笨蛋。”頓頓,接著說:“不過,小公主,你還是繼續這樣笨下去吧,好不好?”

  如風眨眨眼,她哪里笨了?





第七十章       芳草紛飛

  快入夜的時候,馬蹄聲聲,三軍氣勢如虹,直奔回營。

  簾子猛地掀起,秦簡拿著手中長劍,眉眼之中,殺氣未褪。看見桌旁靜坐的女子,一燈如豆,忽覺滿身厲氣盡消,眼中映入的,只有柔和光暈。

  握緊手中劍,秦簡開口:“臨關,回來了。”

  如風笑笑,倒過一杯茶,往旁邊空位一放:“你,回來了。”

  呼吸微微一窒,秦簡大步上前,將茶一飲而盡。斂下的雙眼,遮擋了所有情緒,她還好好的坐在這裏,這就夠了。

  他的那些奢望,明明就是不該有的,是他,強求了。

  “知公主平安之後,左相已經即刻回朝,吩咐公主身體大好之後,再由屬下護您回宮。”再抬起眼時,目光中已是一片平靜。

  如風看著秦簡,掃過他堅挺前額,掃過他灼灼眉眼,站起走到他面前。兩人離得很近,如風深深看著秦簡,彼此的呼吸清晰可聞。

  那一夜的喘息和火熱,她不是沒有記憶,秦簡的顫抖和輕泣,她也記在了心間。她從來,沒有以一個女人的角度,來想過秦簡,或者說,她從來沒有想過,她會和秦簡有什麼牽扯。

  可是這雙眼睛裏,斂灩的波光,閃閃爍爍都是溫情。她不是從未經歷過愛情的女子,方瑞的提醒,寂行天的歎息,叫她開始明白。她只是遲鈍,並不代表果真愚蠢。

  如風的無聲打量,似乎要看到他心裏去,秦簡只覺得慌亂而不安,似乎心裏的糾結,就要赤裸裸暴露在她面前。

  “秦簡!”如風喚道。

  秦簡急忙開口:“小公主,三軍剛回,我要忙著安頓,您先歇著吧!”不等如風回答,他已經急促的轉身,旋即奔出帳外。

  跑出老遠,秦簡才敢停下,大口的喘著氣。他就知道,自己不能奢望的,現在是要受到懲罰了吧!即使只是遠遠的陪在她身邊,也不被允許了嗎?

  閉上眼,收起滿目蕭索。

  “秦簡!”身後的聲音,叫他渾身一僵。即使只是一刻,也拖不過去麼,秦簡轉過身來,看向如風。來不及收拾的絕望和淒涼,直撲過來。

  “秦簡!”如風走過來,微微笑著,“可以陪我走走麼?”

  無言的低下頭,習慣性的走到她身後。

  “秦簡?”怎麼跑到她後頭去了,如風愕然。

  “我喜歡走這裏。”即使只看她背影,也叫他幸福。而且,走這裏的話,不會那麼容易被趕走,被遺忘吧。

  皺著眉頭,如風撫額:“秦簡,你是驥山營的軍師,是馳騁沙場,威風凜凜的大將。”

  可是,在你面前,卻什麼也不是。秦簡握劍的手指,開始漸漸泛白。

  如風後退一步,站在了秦簡身邊,抬頭指天上的一輪明月:“秦簡,你看那輪月亮,只有她一個,身邊的星星,都離她很遠很遠,所以即使滿天繁星,這燦燦銀河之中,她,也是亙古的寂寞。”

  幾乎是立刻的,秦簡往如風身旁靠了一小步。

  偷偷抿嘴,如風往前行走,果然,餘光之中,青色的衣衫,再不離左右。

  得勝回營的眾將,隱隱有些興奮,所到之處,處處可見沸騰。直到走出老遠,才將夜晚的寧靜,原原本本的展現出來。

  月光高照,人影成雙,秦簡伸出右手,悄悄的靠近了如風,地面上,是相依相偎的身影。彎起嘴角,秦簡不住的偷瞄。

  “秦簡,”如風停下腳步,轉頭看他,然後深深的一躬。

  身形迅速往後一退,秦簡臉色蒼白,屈腿跪下,聲音顫抖:“小公主!”

  如風沒有扶他起來,輕聲道:“這一躬,是謝你願意屈身相救。”

  秦簡死咬著唇,再不敢抬起頭來。

  如風再深深彎腰:“這一躬,是謝你夜裏相護,千里相隨。”

  秦簡盯著地面,只覺得心越來越沉,一切算清之後,再無瓜葛了嗎?

  如風似乎沒有看見秦簡的顫抖,又一躬;“這一躬,是謝你生死不顧,奪回臨關。”

  握著劍的手咯咯作響,一片冰涼。

  再一次彎下腰去,卻沒有再抬起:“最後一躬,是謝謝你們兄妹,懂我惜我,一路相顧。”

  秦簡惶然躍起,將如風緊緊摟住,聲音低啞:“我以後不會逾矩了,再也不會了。你不要,不要……”。哽咽著,再說不下去。

  他相貌醜陋,無蒲柳之姿,又以男子之身待在驥山營,姻緣的冀望早已多年不想。直到這女子出現,如和風拂柳輕繞他心間,叫他微笑,叫他眷戀。等到他驚覺的時候,才發覺早已情根深種,來不及抽身而退。

  愛情,只是他一個人的事。所以他願意,一直站在她身後,看她恣意歡笑,看她飛揚幸福。只要可以讓他遠遠的眺望,他就可以再無所求。

  可是,現在,即使這樣偷來的幸福,也要忍心剝奪麼?他只不過奢求一次,是不是就要終身遠離。從此之後,天涯相隔。

  “小公主,是我錯了,我錯了。”急切的恐慌,戰勝了平日的理智,他只想要拉住她,所以他緊緊的抱著,不肯鬆手。

  “秦簡,你知道錯了麼?”如風的聲音,輕飄飄的發出。

  “是,我知道了。”所以不要叫他遠遠離開,他以後,再也不會不自量力,變成她的困擾。

  “錯了,就放手。”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卻如驚雷,粉碎了他最後的希驥。頹然的放下手,身與心同時絕望。想狂奔,想驚叫,卻都變成了沉默,僵硬在靈魂深處。

  如風抬眼看他,眸中,微光隱隱閃爍。

  “你知道你錯在哪里麼?第一,你是我見過最氣宇軒昂的男子,剛柔並濟,神采奪目,怎麼能為了些不入流的手段,屈身於一個神志不清的女子。”

  聲音似乎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在他耳邊作響,叫他不敢置信,只將一雙虎目圓睜,鎖住眼前的女子。

  “第二,你冷靜自持,機智無雙,沙場之上,征戰四方,是我們惠啟萬千百姓想要依靠的良將。怎麼可以因為一句沒頭沒尾的話,就失掉了自信,一腔傷痛,竟在戰場之上輕忽自身安危,身先士卒,沖在了最前面。你明知道,那不是你該站的位置。”

  有淚意上湧,他拼命的睜大眼睛,怕模糊了視線,這夢境會在他眨眼的瞬間,悄悄溜掉。

  “第三,你那麼聰明,為什麼居然會不知道,我的離去,只是因為看見了你的淚水。怕我的胡亂,委屈了你的光芒。”

  如風彎起嘴角,笑眯了眼睛:“所以你現在知道,你錯得多麼離譜了麼?為了懲罰你,明天你做早餐吧。”心情真好啊,想起秦簡的手藝,口水都要留出來了。飛快的摸摸下巴,嗯,還好還好,口水還比較識趣,沒讓她在帥哥面前丟臉。

  “小公主!”這一聲輕呼,飽含了驚喜,如風還沒來得及響應,就被包進了一個懷抱,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將她緊緊懷繞。

  “小公主,小公主。”有千言萬語,卻統統堵在嘴邊,說不出來。翻來覆去,只能念著這個稱呼,秦簡擁緊了懷中的女子。冰火兩重天,只要結局他還能低聲輕喚,他就甘之若飴。

  如風拍拍他的後背,“秦簡,沒用的。你再喊幾百聲小公主,我也不會心軟,明天我的早餐,你準備。”

  “好!”斬釘截鐵的應答聲,飄出老遠。

  如風雙手捂耳,秦簡大哥,我的耳朵很好,不要叫得這麼大聲,嚇壞了沉睡的人們不厚道。

  解決掉一樁心事,如風睡得格外甜美。

  卻忽然覺得悶悶的,似乎有點呼吸困難。求生的本能,讓她驚醒過來,黑暗之中,居然有人在她唇上輾轉。右手一揮,就要拍上,鼻端卻傳來熟悉的氣息。微愣,手又放回原處。

  來人吻得小心翼翼,像呵護著什麼寶貝般,想要掠奪,又怕傷害,想要離開,卻又不舍。唇齒之間,竟有隱隱鹹意,混著顫抖的氣息,直達心的深處。

  直到呼吸快要停止,兩人才分開。黑暗之中,只有兩人大口喘氣的聲音,如風咂咂嘴,輕笑:“寂行天,原來你混的都是假的。接吻都不會。”

  沉默,半響,寂行天暗啞的聲音響起,“是啊,假的,關於我的一切,都是假的,夜半的一場美夢而已。”

  低低的笑聲傳來,片刻之後,身形一動,寂行天走出了門外。

  夜歸於寧靜,似乎剛剛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場夢而已。微微有些不安,如風披上衣服,沖出門外,火光閃爍,哪里還有寂行天的影子。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6 21:09:53

七十一章     輕別離

  接連幾天,寂行天都沒有出現,空氣裏那種強烈的存在感,也已經消失了。如風知道,他,是離開了。

  驕傲如他,自有他的天下,想必是已經想明白了,回到他的世界裏去了吧。或許,這樣,對誰都好。

  夜裏,如風掐滅了燭火,在黑暗裏靜坐。寂行天,謝謝你所做的一切,如果有一天可以幫到你,我也願意盡我所能。所以,再見了。

  悄悄的,似乎有歎息在心底響起。

  臨關雖然已經收回,但是驪國似乎還不死心,大戰小戰不斷,讓人不勝其煩。

  想回家了,可是現在這樣……?如風恨得咬牙切齒,本小姐正心情不好,既然驪國還想再繼續打下去,就成全他們吧。

  一聲令下,可憐正在睡夢之中的幾位主將,就睡眼惺松稀裏糊塗的被叫往公主營帳。

  燭光中,小公主看起來精神奕奕,正拿著一張地圖看得聚精會神。

  “公主,怎麼了?”納南安走到旁邊,皺著眉問道。

  “你看!”如風指著桌上的地圖,臨關附近被分成了幾大塊,有輕輕勾勒的痕跡。

  納南安睜大了眼睛,先不管內容,可是這圖?“小公主,你這圖誰幫你畫的?”畫筆精美,四周地形非常清晰,用手比了比,似乎還與距離和大小有關。饒是她行軍打仗多年,也沒見過畫得如此仔細和清晰的行軍圖。有點愛不釋手,嗯,不知道是不是驥山營的,她得想想辦法挖過來。

  有點好笑的推開了納南安一直摩挲地圖的手,如風笑道:“我畫的。”

  “你?”驚呼一聲,納南安有些不信,“小公主,你來過這裏麼?”要畫出這樣圖,不僅要畫功好,更要對當地地形非常熟悉,這小公主,應該從未出過京城。

  如風苦笑著:“我這幾天看過四周地形才畫的。要不然,你以為你們去攻打臨關的時候,我都在做什麼?玩麼?”

  “你趁我們去臨關的時候考查的地形?你身體不是還沒好麼?”臉色鐵青的,是秦簡。不是寂行天陪著她嗎,怎麼會容忍她這麼不愛惜自己。

  有些躊躇,如風咬咬嘴唇,“好了,那些先不說了,我現在好好的沒事,先談正事吧。”輕輕側身,躲過秦簡的視線,她總不可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是那只狐狸美其名曰散步兼賞景背她去的吧。她身體還沒好,那只狐狸武功又那麼高,她也沒力反抗也是正常的啊。可是她才不說,別人去戰場上拼命,她在遊山玩水,好丟臉!

  視線重新回到地圖上,如風向納南安招招手:“臨關附近還有幾個小鎮,你調集重兵,封死其他方向,再找一輛馬車,要看起來很結實,但是外表很樸素。在車裏面裝滿石頭,壓得車轍很重,再讓納南家平素駐守邊關的幾個將領,護送這輛馬車進漢江鎮。同時,再找幾個士兵,換上平民的衣服,但是鞋不要換,要讓人看出是士兵假扮的,去附近幾個鎮晃晃,專門去花街柳巷的找未破身的但是相貌出色的男子。然後把這些人通通送到漢江,要神秘兮兮的樣子。”

  納南安和秦介都一臉疑惑的看著她,只有秦簡和納南玉書了然的互相對視一眼,又把頭低下去。

  秦介也就算了,納南安是怎麼變成有勇有謀的將軍的,據說還很出名,如風頭疼:“納南家常駐邊關的將領,驪國的軍隊肯定很熟。能同時得幾位將領小心護送,又風流無比,需要在這種時候還勞師動眾四處搜刮美貌男子的人,不就是區區在下公主我麼?對方應該已經知道如風公主到了邊關,正愁找不到人呢,現在可不就是個絕佳的機會,我得善解人意的替他們解決一下難題啊!”

  如風笑得陰森,秦介搔搔頭:“可是小公主,這樣一來,外間不就把你說得更難聽了麼?”回去還不被皇上罵死?

  如風不在意揮揮手:“虛名而已,要來作什麼。”不管眾人反應,又指著地圖:“漢江背後有一條河,納南家的水軍獨步天下,這裏,就交給納南安了。把你的人,全部給我藏到水裏,敵軍沒到,一個都不許冒頭。”

  “此處冬天極冷,積雪很深,漢江的老百姓,肯定家家都有地窖,用來貯存冬菜的,納南安,你安排人把這些老百姓都組織起來,藏到地下,以免打起來傷到。記住,只許進,不許出,老百姓雖然不可以隨意傷害,也要避免有人傳遞消息。”

  “漢江右邊和左邊都是大狹谷,不過道路非常寬敞,所以一般不會將這兩處視為軍事要地,驪國的軍隊也不易起疑。納南玉書和秦簡,你們倆擅長陣法,又沉穩冷靜,你們就利用此處地勢,自行擺陣,將來人給我通通困住。納南玉書守右邊,秦簡守左邊這裏。”

  “秦介,射箭手由你指揮,一旦敵軍進入陣中,就開始射箭。”沉默一下,又說道:“箭尖塗上麻藥,只要那些人無法動彈就行了。”

  輕輕握拳,如果可以選擇,她也不想看見血流成河,可是沙場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二害相較取其輕,她也只可以,做到這種地步了。

  默念半響,如風抬起頭,這才發現異常的安靜,幾人都面色怪異的盯著她。如風低下頭打量打量自己,似乎沒什麼不妥啊,疑惑的問道:“怎麼了?”

  幾人似乎回過神來,納南安看她一眼,“小公主,從來不知道,你對行軍打仗如此熟悉。”只不過幾天的觀察,就能根據當地環境,想出這種計謀來,這如風公主,也不是等閒人物。

  有些了然,如風笑笑:“我也只會紙上談兵而已,具體的就要依靠各位了。”

  納南玉書忽然問道:“你什麼時候學會的這些?”從小到大,她不是會一點點什麼東西,都會跑來跟他邀功的麼,怎麼會這事,他一點都不知道。

  目光閃閃,如風低語:“你不知道麼?我曾經死而復生,早已脫胎換骨。我什麼時候學會的,一點也不重要。”

  心頭一陣煩躁,如風收起圖紙,掃視眾人:“大家清楚了沒?清楚了的話,就各自去執行吧,今天就開始,一切調度,由納南安掌握。”

  “寂公子呢?”走在最後的秦簡,突然轉頭問。他剛剛進來就覺得有些不太對勁,似乎少了點什麼。

  如風搖搖頭,“不知道,可能有事去處理了吧。他也有,他的天下。”

  秦簡看看如風,走出門去,這個,是不是小公主今天心煩氣躁的原因?連納南公子,她剛剛口氣都不太好呢。

  想起寂行天,那樣風情萬種,儀態高貴的人,站在她身邊的畫面,真是無法形容的美好呢!想要為她高興的,只是嘴角僵硬,怎麼也笑不起來。

  很好,什麼都安排完畢了。如風揉揉額角,她可以放心的補眠去,反正,打打什麼的,從來不是她的強項,她還是不去添亂。

  躺在床上,卻是異常的清醒。話說回來,那個寂行天為什麼再見都不說一聲就跑掉了,她要不要去把他揪出來罵一頓,太沒禮貌了。

  猛地扯開被子蓋在頭上,“死人妖,死狐狸,死人寂行天。”如風在被子裏悶悶的罵,幹嘛不好好道個別再走,她最討厭沒交待的人。

  想想剛剛安排的事,有些後悔,她不該因為自己心情不好,就拿別人的性命來算計的。會不會殺孽太多,將來有報應?啊!如風大叫,又想罵人了。天啊,地啊,如果你要算帳的話,請記在人妖頭上吧,都是他害的。

  沙場之上,點兵點將。秦簡高坐馬背,手握長劍,一身盔甲泛著銀色的光。如風眯眯眼睛,低聲咕噥:“還真是,帥啊!”摸摸發熱的臉,趕緊移開目光,愛美之人,人皆有之,她這是正常反應。

  臨行之前,秦簡遠遠看她,如風將手卷成筒狀,大喊:“記住了,你們只有三天時間。”

  遠遠的,也不知道聽清楚了沒,只看見塵土飛揚,一會兒,就跑得不見蹤影。

  如風回到營帳,卻有點坐立不安,人都走了,好像有點空落落的。 .

  在第十聲歎氣過後,奉命過來照顧她的方瑞,終於忍無可忍的建議:“要不趁現在有空,去鎮上轉轉?此處臨近驪國,風土人情,別有一番風味。”

  如風眼睛一亮,逛街,是個好主意,當下風風火火的收拾起來。

  一刻鐘之後,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向鎮上進發了。方瑞鬱悶無比的扯扯臉上貼著的一層皮,真是極端不舒服,這如風小公主非說要安全起見,大家都不許露真面目。話是很沒錯,問題是就她這樣子,就算站在人家什麼奸細面前,別人能認出來麼?

  恨恨的瞪一眼前面興高采烈的小公主,要不是怕把她悶壞了,某人回來看見心疼,她才不會犧牲寶貴時間來陪這些閒人無所事事呢。

  自從來這個世界之後,可還真沒好好逛過街。

  雖然只是個小鎮,但是對如風來說,已經夠新奇的了,她看看這個,摸摸那個,張著嘴不停的驚呼和詢問。方瑞在後直搖頭,其實她們不用易容的,白癡看見這場景都知道眼前這人就是個土包子,哪里是個公主!

  有個老人家在捏小泥人,如風拿起一個來看,憨態可掬,還挺可愛的。心中一動,如風問道:“老人家,如果我給你畫像,你能不能照著畫像捏小人出來?”

  點點頭,大聲的回道;“那當然,我老劉的手藝,那是出了名的。你叫我弄個啥,那就是啥,沒得差。”

  欣喜的點頭,如風坐到一邊,叫方瑞去買了紙筆就畫起來。

  一柱香過後,如風小心翼翼的把小泥人往懷裏一揣,喜滋滋的離去。

  “你怎麼不給秦簡畫一個叫她捏?”方瑞在背後發問,怎麼語氣有點陰冷。

  如風詫異的回頭:“小泥人這麼幼稚秦簡怎麼會要?”

  方瑞一口氣沒哽上來,她要怎麼回答。只得瞪了一雙眼睛,往前面那人直射冷光。

  




第七十二章       兩處閒愁

  一天逛下來,倒也收穫頗豐,如風非要自己拎著一大袋東西,血拼麼,要自己拿著才有感覺。

  倒是方瑞,一路陰陽怪氣的不說,直到後來,已經不跟她說話了。

  直到最後大家要打道回府的時候,才扯著她的衣服咬牙切齒的吼道:“誰你都想到了?他的呢?”

  看如風靜靜望向她,又恨聲道:“小公主,別說你不懂。”

  如風沉默半響,從方瑞手中抽回自己的衣袖:“方瑞,我懂,也明白,我不想傷他,可是並不代表我也要接受。”

  “你?”方瑞一愣,“你不是不嫌棄他長相麼?”

  “我很喜歡,但是並不代表愛。”長長歎息一聲,如風轉身上路,“方瑞,對不起,我知道你把秦家兄妹當自己孩子一樣的疼,但是我,不是他的歸宿。”

  眼睛突然有些乾澀,方瑞用手撫了撫,追上了前面的人,冷笑道:“小公主,但願你真的知道,什麼是愛。”也不等她回道,驅馬跑到前頭去了。

  如風搖頭,估計這次把方瑞得罪得夠嗆。抬頭看向天邊,殘陽如血。經歷生命,兩番情絕,她怎麼會,不懂愛!

  兩天之後,大軍回營,帶回三萬俘虜。

  “小公主,這些人手腳無力,無甚用途,又還浪費糧食,留他們性命,終究是大患啊!”納南安愁眉苦臉,要把自家的軍糧分驪國的傢伙們三萬張口,想想都是心疼的。

  如風抱著水喝,咂咂嘴:“放心吧,再讓他們吃幾天,我們會賺回來的。”

  納南安狐疑的看著她。

  倒是秦介在旁邊插嘴,安慰著納南安:“放心吧,小公主跟寂家公子交情那麼好,鐵定學到很多生意經,不會賠本的。”可憐可憐她們吧,戰場上刀光劍影,她們可以殺得天翻地覆,行軍中形勢萬變莫測,她們也可以運籌惟握,可是自打這小公主想出些鬼主意以來,她們就已經掉進雲裏霧裏好幾次了。所以現在秦介已經非常適應的,聽小公主的話就好,不用置疑。嗯,那個,就算有點置疑,她再偷偷的下去問秦簡好了,抿抿嘴,看向自家哥哥。誰知這一眼看去,臉色微變,秦簡正坐在如風身側,非常專心的,替如風斟水。臉上柔情四溢,任誰也不會看錯。

  如風把杯子移到一邊,輕咳一聲:“秦簡,不用倒了,我現在不渴。”趁她和納南安說話的空隙,秦簡在旁不停倒水,害得她不知不覺喝了好幾杯下去,現在肚裏都能聽見水響了。

  幾天之後,等來的,不是納南安等人殷殷期盼的驪國換人的金銀,而是女皇的一道聖旨。

  驪國已派使臣前往惠啟,為天下蒼生著想,願與惠啟簽下和平協議,從此之後和平共處,互不侵犯。為表誠意,願獻上良駒千匹,糧食千擔,金銀若干,驪國皇族也會前往惠啟,共商和談之事。因此,要納南安釋放戰俘,揮師回朝,論功行賞。

  另有一個包裹,是給如風私人的。

  如風迷惑不解的打開裹得嚴嚴實實的包袱,頓時哭笑不得,一堆哥哥姐姐母皇父後寫給她的信件,還有,是柳月和納南晴鈺的。在眾人的目光注視下,如風強忍著抽筋的衝動,裝模作樣有條不紊的把包袱又裹好,優雅的笑笑:“我晚上再看。”

  納南安睜圓了眼:“那你把晴鈺的給我看看寫的什麼?”她剛剛一眼就看見了,鈺兒的筆跡.他那封信,格外的厚,所以特別顯眼,實在是十分好奇啊!

  如風連忙把包袱抱起,不自在的笑笑:“呃,還是算了吧”這納南安也太大條了,萬一小屁孩寫點什麼肉麻兮兮的話,那她豈不是要被納南安笑死。

  看著如風怪異的表情,納南安恍然大悟般擺手道:“我就隨便說說的。小公主,你慢慢看吧。”一邊走,還一邊渴望地再瞟了瞟她手中的包袱。

  直到把人都清理得乾乾淨淨,如風才輕舒口氣,把大家的信拿出來看。

  看到納南晴鈺的信時,如風有氣無力的倒下。天可憐見,她真的是想得太多了,小屁孩那傢伙,能想到什麼體貼的情話。只見厚厚的一疊紙上,畫著一幅幅的圖畫.

  如風邊看邊吐血,那小屁孩,就聽她說過一次她不會寫字,要他幫忙,就果真以為她不會寫字了嗎?話說她還在他面前看過醫書,又留了書信給他的,他就通通不記得了?居然敢給她來個以畫傳情,現在這張,畫了一個男子坐在桌子面前,就吃一碗白飯的這個,是什麼意思?如風把信拿起來轉了幾圈,也沒看明白,頓時想死的心都有了,納南晴鈺,你當我是文盲麼?

  柳月的信,讓她大大的舒了一口氣,嘴角抿起。

  只有一句話:“我終於知道,酸辣的,是面,不是粥。你回來,我會煮了。”

  捧著家人的信,如風心滿意足的歎氣,閉上眼,這才感覺,原來思念的感覺已經如此強烈。那裏,是她的家了啊!

  沙場之上,軍旗飄揚,納南安一聲令下,馬蹄聲雷動,如風勒住馬,望向身後原野。

  “怎麼了?”秦簡策馬走近,低聲問道。

  “沒什麼。”如風搖搖頭,再深深望一眼,毅然轉身離去。

  再見了,二哥的戰場。這一場經歷,從驪國皇宮,到臨關,再到漢江鎮,她所思所用,皆來自奇風二哥的傳授。

  迎風賓士裏,眼角一滴淚悄悄滑落,二哥,二哥,即使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裏,原來也不離左右,處處相護。

  夜晚,大軍駐于河邊,如風偷偷揉揉屁股,不敢太明目張膽,可是,她苦著臉,實在是又酸又痛。

  實在是奇怪,之前前往驪國的時候,要比現在辛苦得多,似乎也沒有這麼難受啊?

  躺在帳子裏,如風一動也不想動。

  一個人掀開簾子進來,如風歪著頭看去。方瑞拿著個藥瓶站在床邊,非常不耐煩的:“我這兒有藥酒,給你揉揉。”

  如風眼前一亮,感動的快要哭了:“方瑞,還是你最好了。”

  悶不吭聲的,方瑞開始給她抹藥酒,一陣推拿,果然好受很多了。

  雖然那個,下手有點重,可是相比痛過之後的的舒暢,如風自忖還是可以接受的。所以方瑞的這個,非常不耐又無比冰冷的表情,也可以忽略不計了。

  方瑞臨出門時,丟下一句:“不是我想來的,是秦簡叫我的。哼!”目不斜視,揚長而去。

  如風把頭埋回被子裏,只是這次,沒有再愁眉苦臉的叫痛。呼吸平穩的,很想安靜睡去。

  “好一點了嗎?”帳外,響起秦簡的聲音。

  如風睜開眼睛,沒有說話。

  “我給你拿了水。”從剛剛下馬之後,如風就鑽進營帳中沒有出來,吃飯都是叫人端進去的,秦簡有點擔心。

  如風看看自己,剛剛擦藥,脫得快光溜溜的了,實在懶得動,伸手拉了被子蓋上。“進來吧!”

  秦簡端著水進來,看見如風全身包在被子裏,像個棕子,只露出個頭,有點好笑:“要不要喝點水?”

  如風轉轉眼睛,“你放在一邊吧,我等會喝。”

  秦簡在一邊坐下,如風說完這句,也不知道要往下接什麼了。無聲的沉默,秦簡的視線撞上如風,一愣,又快速的移開,耳根發熱。

  一會兒之後,秦簡又不經意的把視線轉回來,發現如風還在看他,對上如風清亮的眼神。怔住,下一刻,不自覺的跳起,“你先休息吧,我出去了。”鑽出帳外,秦簡才輕拍胸口,止住加速的心跳。

  月亮掛得很高,周圍的星星果然離得很遠,若隱若現。這月亮,真的會很寂寞嗎?

  半夜,如風忽然驚醒,覺得被子裏有什麼東西涼涼的在動。大氣都不敢出,心裏毛毛的,努力集中精神,果然有什麼東西在蠕動,順著腿爬。

  “啊!”如風驚叫一聲。

  “怎麼了?”火速從門外沖進來一人,如風看也不看的,直接跳上那人的身體,哭叫著:“有蛇,蛇!”不管不顧的,抱住了那人不肯放手,腳往上使勁的縮著,不敢放地上。

  抱緊了懷中似乎嚇得顫抖不止的身軀,秦簡小心翼翼的移到床邊,飛速的掀開被子,果然一條拇指粗的蛇,正在床上爬行。

  眉頭一皺,飛快的拔出佩劍,將蛇挑起,丟到帳外。這才拍拍如風的背:“小公主,沒事了,蛇被我弄走了。”

  如風驚魂未定的,抬起煞白的臉,看了床上一眼,果然沒有了。可是,覺得背上涼嗖嗖的,心緊了緊,她死死的抱住秦簡,不敢下地。不是她沒出息,實在是她生平最怕蛇了,你說獅子啊,虎啊,好壞人家大張其鼓的來,就算死也死得痛快。不像蛇,陰悄悄的來,叫人防不勝防,死都先要被嚇掉了魂才能解脫。

  秦簡抱著如風,移近床邊:“蛇已經弄走了,你不要怕,安心睡吧。”

  如風搖搖頭,就是不肯鬆手。

  秦簡一臉為難的看著如風,如風縮在秦簡懷裏,抓得緊緊的,萬一等會再來一條蛇怎麼辦?

  “你睡吧!我在這裏守著。”秦簡柔聲道。

  如風不安的瞟瞟床上,又瞅瞅秦簡,皺著眉頭,總不能叫秦簡一直抱著她吧。壯士斷腕般的,她深吸一口氣,慢慢放下腿來,跳上床鋪。

  這才叫到秦簡倒吸一口冷氣,低呼一聲,迅速轉身。

  如風一聽到這叫聲,立馬彈跳起來,撲到秦簡背上,一邊驚叫:“怎麼了,怎麼了?是不是蛇又來了。”

  秦簡一張臉燒得飛紅,眼睛不知道該往哪瞟,“小公主,您,您的衣服。”

  如風眨眨眼,這才反應過來。“啊!”又驚叫一聲,連忙跳下來,鑽進被窩裏,天啦!她穿著衣服沒錯,可是,她沒穿長褲。

  “秦簡,你就在這裏別走啊!”心裏毛毛的,如風不安的從被子裏發出聲音。

  “嗯!”秦簡背對著如風,臉紅如血,應聲道。

  如風縮起腿,老覺得腳邊還是涼涼的,叫她頭皮發麻。

  “秦簡!”如風哭喪著聲音。

  “嗯?”秦簡坐在床邊,關切的看向她。

  “我不要在這個床上睡,我們倆換換,我去睡你的床吧?”

  沉默,秦簡低著頭,看不清他表情,半響,忽然俯身,把如風連被子抱起:“我抱你去睡。”

  躺在秦簡的床上,又看看旁邊秦簡鋪好的新床,如風總算略略安心,昏昏睡去。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6 21:10:25

七十三章        無心睡眠

  如風是被人吵醒的。

  “小公主,快起來吃飯啦!”秦介實在是等得不耐煩,直接竄進來大叫。  

  如風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瞃睯瞍瞂,翣翠翢耤“秦介?”

  “是啊!快點起來,趕快吃完飯上路了。”秦介點頭如搗蒜蜱蜥蜜蜾,瑣瑪瑲瑰拼命的去忽視一旁阻擋不及眼睜睜看著公主被吵醒的自家哥哥。

  如風轉轉頭,愕然發現自己在原先帳逢裏誧誣誤誚,氳滱漓漎她不是被一條蛇嚇到,後來換秦簡帳裏去了麼,難道是在做夢?狐疑的視線看向秦簡銨閥閩閡,翡翥翞翣後者不動聲色的看看她:“我去端水。”一掀簾子出去了。

  秦介把衣服抱過來丟她被子上,“快點穿啊,我在外面等你。”然後嚴重的歎氣,這小公主什麼都好,可是怎麼這麼愛賴床啊?

  如風努力的回想,莫非昨晚遇到蛇真的是一場夢?可是明明記憶很真實啊,難道是最近太累,以致於弄混了現實和夢境。

  “秦簡,昨晚我是不是碰到了一條蛇,後來你幫我弄出去的?”秦簡端水進來的時候,如風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口。

  秦簡點點頭。

  “那,我怎麼在自己帳裏醒來?”有些心有餘悸的望望床,萬一她睡那麼熟的時候蛇又來了怎麼辦,渾身不自禁的一顫。

  秦簡沉默著不說話,直到把水端到門口的時候才背對著她輕聲道:“天快亮的時候我抱你回來的,然後一直在旁邊守著,不會有蛇傷到你的。”停了停,似乎在考慮什麼:“不要讓他們知道,不然小介和瑞姨話多。”身後悄無聲息,秦簡端著盆走了出去。

  我的愛人啊,我願意遠遠的守護,看你隨心所欲,快樂無疆。又怎麼會讓我和我的一切,變成了你的束縛,即使一絲絲的勉強,也不可以。

  如風輕閉了眼,再睜開時,眼裏的情緒已經收拾得乾乾淨淨,一片清明。

  “納南安,今晚我們住在哪里?”狀似不經意的,如風問道。

  “算算行程,應該會紮營在魯川吧?”

  又是個潮濕的山坡!如風頭痛,策馬蹭到秦介旁邊:“秦姐姐,給你商量個事好不好?”

  “什麼事?”秦介挑眉問她。

  “我今晚能不能跟你擠一個帳子?”

  “為什麼?怕冷嗎,我叫人再準備多一床被子給你。”

  “不是,那個,那個,我怕蛇,萬一它趁我睡著的時候鑽進來怎麼辦?”十分難為情的,終於還是擠出了口。

  秦介愣住,片刻之後,驀地“哈哈”大笑起來,不顧形象的在馬背上笑得直不起腰。

  眾人紛紛側目,如風咬牙切齒的低聲吼道:“夠了哦,秦介。”需要笑成這樣嗎?

  “你,你居然怕蛇!”秦介笑得直喘氣。

  如風臉漲得通紅,板起臉:“怕就怕,有什麼不可以,有誰規定不可以怕嗎?還有秦介,不許笑了。”

  秦介努力的憋著笑意,一張臉扭曲得微微變形。對著身邊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的秦簡低聲說道:“哎,哥,小公主居然怕蛇哦!”那種軟趴趴的動物,有什麼好怕的。

  秦簡抬起頭,看她一眼,“蛇是很可怕啊!來去聲息,去無痕跡,令人防不勝防!”

  這下秦介的臉是真的變形了,她目瞪口呆的望著秦簡,不會吧,從小就逮蛇來給家人熬湯補身體的哥哥,居然會說蛇可怕?

  正想著的時候,接收到哥哥淡淡的一瞟,秦介馬上坐直身姿,清了清嗓子:“對啊,有時想想,蛇的確挺可怕。”

  如風掩面,想死的心都有了,怕蛇而已嘛,是什麼很丟臉的事嗎?

  夜晚,如風和秦介一人睡一端,秦介很快就入睡了,如風卻翻來複去老是睡不著。老覺得腳側涼嗖嗖的,伸手一摸,確認沒有異物,才又躺下去,過一會,仿佛又聽到帳內有什麼奇怪的聲音,側耳聆聽,緊張得渾身都緊繃。

  那邊秦介呼吸聲均勻,如風縮起腳,就算是真有蛇來了,秦介應該也幫不上忙吧,越想越恐怖,如風睜開眼,眼前似乎有什麼長長的細細的東西在晃,忙翻身坐起來,卻是簾帳上的絲絛。

  輕輕吐出一口氣,卻是無論如何也沒有睡意了。如風披上外衣,算了,出去走走吧。

  夜晚的風,溫柔的吹著,月光下的草地,格外的寧靜。

  如風遊興一起,索性隨意的往前踱。自古以來,似乎夜晚和月光,就是專為思鄉的人設的,如風抬起頭,現代的爸爸,大哥,二哥,姐姐,還有他,在做什麼呢?爸爸是不是在書房裏,又對著媽媽的照片發呆;大哥是不是又徹夜不眼,然後在淩晨時分伸伸懶腰露出狐狸一般的笑,明明是在算計別人,那笑容卻又雍懶的優雅!二哥呢,是不是又躲在藥房裏,靜悄悄的想她?姐姐,還有他,是不是已經忘掉了她的陰影,過著幸福的生活。

  閉上眼,努力的微笑,不是不痛苦,不是不怨恨,可是如果心裏一直裝著這憤怒和恨意,她要怎麼幸福的笑?

  想要大哥快樂,所以她願意祝福大哥的另外一個妹妹;想要二哥幸福,所以她努力的快樂!

  嘴角彎起,如風坐在草地上,聆聽風裏,幸福的無聲!

  有腳步在身後響起,似乎發現了她,略有停頓。

  如風回頭:“納南公子?”

  似乎有些意外會在這裏碰見她,納南玉書愣了一下,隨即彎腰行禮:“小公主。”

  如風隨意的擺擺手,“這裏不是宮廷,納南公子不用多禮。”

  身後的腳步沒有再響起,納南玉書似乎站住沒動。

  如風略略偏頭,低笑:“納南公子,如果不忙的話,坐坐吧!”

  遲疑了一會,身邊的草地微微響動,納南玉書在她身側坐下。

  如風看向遠方迷蒙的夜色:“納南公子,這一次謝謝你的相助。”

  納南玉書沒有答話,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願意相信她。那一夜,她突然出現在他房裏,靜靜望著他,只說了一句話:“劍陣被破,你要去協助納南安,只有我帶你去。”或許是他早已意識到事情的不同尋常,或許是他心底隱隱也想要有再施才華的機會,所以他連母親都沒有來得及知會,就那樣走了。

  看向小公主的側臉,神情不清卻讓人感覺到傷感的溫柔,心中惻然,這樣的表情,曾經在哪里見過,或者,他曾經在什麼時候關注過?

  心底深處,有幽幽的歎息響起,對這曾經是他未來妻主的女子,他似乎從未真正的瞭解過。每次見她,他總是想著逃離,永遠的逃離。

  誰能想到,像這般安靜的相處,卻是發生在再無關係之後。

  已經習慣了身邊這人的沉默,如風接著說:“回去之後,你把納南家的陣法,都再改一下吧?”

  “你發現什麼了嗎?”從最開始到現在,這個念頭越來越清晰。

  如風沒有說話,把頭靠在膝上。良久,她輕笑:“不管是什麼,都是我母親,跟你母親的事,交給她們吧。”

  那是身與心的疲倦,她真的,從不想沾染,可是,似乎,從來身不由已。

  “你是惠啟王朝的公主。”納南玉書淡淡提醒。

  “是!”如風轉過頭來,“可是我是如風公主。”眨眨眼,調皮的一笑:“無所事事,遊手好閒的公主。”

  嘴唇微動,似乎要說什麼,卻終究無言,納南玉書將眼光從那笑容上移開,看向遠處。

  如風閉上眼,享受這難得的寧靜。納南玉書也再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坐在一旁。

  又有腳步聲響起,略顯急促,如風睜開眼,卻是秦簡站在不遠處看她,胸膛微微起伏,似乎是跑過來的。

  “我剛剛在小介帳裏沒看到你,想到你可能是害怕……。”視線忽然停到一側納南玉書的身上,似乎有些意外,微微怔住。然後,看看如風,有些局促不安。

  “我覺得有點氣悶,出來走走。”如風站起身來拍拍衣袍,安撫的一笑:“走吧,反正我也要回去了。”

  看向納南玉書,納南玉書坐著沒動,笑笑:“你們先走吧,我再坐會。”

  如風點點頭,向秦簡走去。

  秦簡看著如風緩緩走來,眼中閃起點點光亮。

  送如風回到秦介帳篷,秦簡低聲道:“今天我值夜,我就在這裏,你安心睡吧!”

  如風躺著,看著火光照耀下,投在帳上不斷跳動的人影,似乎以守護的姿態,在那帳簾上亙古的沉默。

  現在的驥山營,她應該可以徹底放心的交給秦介秦簡了吧?閉上眼睛,斂去滿目水光。
 






第七十四章      一路溫情

  心情有些激動,如風望著城門,輕扯嘴角,她這算不算凱旋而歸?

  納南安略有些躊躇,策馬到如風身邊:“小公主,大軍由您帶入城吧,我送玉書回家。”

  如風不解的望向她。

  納南安看看城門,皺眉道:“玉書一個男子,在軍營中出沒。今日迎接的人太多,怕說些什麼不好聽的話,對玉書不好。”

  如風回頭看看,沉思半響,忽然笑道:“算了,我帶出來的,我再送回去吧。”驅馬走向納南玉書。

  “哎!”納南安一急,伸手拉住如風:“小公主?”

  如風淡淡一笑:“納南安,你們征戰沙場,血灑無數,這是屬於你們的榮耀。你身為三軍統帥,怎能在這個時刻離開?我麼,軍功要來作什麼?”揚揚手,馬鞭輕響。

  納南玉書抬起眼睛,靜靜的看著向他走來的如風。

  如風抓住他的馬韁,“走吧,我們遲會再入城。我總要把你完璧歸趙吧,不然怕被老將軍秋後算帳。”

  納南玉書略略點頭,嘴邊掠過一絲笑意。

  大軍浩浩蕩蕩入城,如風看向站在身旁的秦簡:“你怎麼也不隨大軍進城了?”

  秦簡目不斜視:“小介說,軍功,我要來也沒用。”

  如風眨眨眼睛,原來秦介是聽到她和納南安的對話了,有些好笑,秦介是在跟納南安比誰更疼家裏的人麼?

  且靜苑笑得僵硬,一邊不露聲色的陣營中掃來掃去,眉頭輕皺:“伽衣,確實打聽清楚,小公主是平安的回來了吧?”

  伽衣心下暗驚,手心冒汗:“是,剛剛還確認過,小公主是回來的。”一邊焦急的搜尋,怎麼會剛剛在城門口還看見的人,現在會不見了。

  納南晴鈺在湧動的人群中不斷的奔跑,可是,隊首沒有她,隊尾沒有她,直至人群散去,她,還是沒有出現。

  她說春天見的,現在春天還沒有到,所以她還不回來麼?

  只不過幾月不見,相思已欲成狂。納南晴鈺低著頭,慢慢的走回院落。

  “鈺兒,怎麼了?”顧氏看著納南晴鈺,剛剛欣喜若狂的跑出去,怎麼是這幅模樣回來?莫非沒見著小公主,安慰的拍拍他的肩:“可能是人太多了,她沒看見你。”

  納南晴鈺搖搖頭,撲在父親懷裏,悶悶的說:“爹,你那時為什麼要把婚期選在春天?”要不然,她該會說冬天見的吧?

  顧氏一愣,摸摸兒子的頭:“沒關係,小公主回來,會找到時候來看你的。”

  “爹,你說娘親晚些進宮的時候,可不可以帶我去?”

  顧氏沒有說話,微微黯然。

  納南晴鈺抬頭一笑:“爹,沒有關係的,過幾天慶功宴的時候,總有機會的。”把頭埋回父親懷裏,想要忍住眼睛裏的溫熱。

  忽聽耳邊歎息一聲,一雙柔軟的手把他從父親懷里拉了出來,納南晴鈺身軀一震,有些不可置信的望向面前的人。

  如風笑吟吟的搖頭道:“怎麼還是小孩子啊?”雙手卻穩穩的扶住了納南晴鈺,她只不過送納南玉書回來,想著等回宮把事情都安頓一下再來的,誰想到雙腳不聽話的自動往這邊走來,然後就看見了小屁孩垂頭喪氣的場面。心中暖暖的,原來有人牽掛,是這麼甜蜜。

  納南晴鈺回過神來,歡呼一聲,跳到她身上,緊緊摟著她脖子,眼淚卻嘩嘩流出來.

  如風抱著納南晴鈺,臉頰微微泛紅:“喂,你快點下來啊!”旁邊還有好幾個觀眾呢!

  小屁孩當沒聽到,只把頭埋在她脖子處,哭得渾身發顫。

  “我給你帶禮物了哦,你再哭,可就要等會才能看到了。”如風微微扭頭,嘴就貼在小屁孩耳朵上了。

  微微分神,納南晴鈺哭聲漸小,慢慢的擦幹眼淚,紅著眼睛看她:“你帶了什麼禮物?”禮物呢,他從小到大還沒收到過。

  如風從懷裏摸出個布包,遞到納南晴鈺手裏,期待的看著他:“看看喜不喜歡?''

  布包一層一層的被打開,納南晴鈺手微微一顫,裏面是兩個小人,女子的那個,赫然就是如風的模樣,納南晴鈺咧著嘴,拿起來仔細端詳,看了半天,放下。再看看另外一個,撇嘴。

  然後,將頭靠回如風身上,低聲嘀咕:“把自己弄得那麼好看,把我捏的那麼醜,我的眼睛哪里有那麼小的。”只是那彎起的眼睛,卻洩露了心底的喜悅。禮物啊!他平生收到的第一份禮物,又低頭看了一眼,縮小版的公主和他,好像很可愛啊!

  顧氏眼睛泛紅,偷偷的抹了下眼睛,欣慰的看向兒子。即使這小公主以後也會夫侍成群,但是至少,鈺兒,會比他幸福吧?

  看樣子應該是比較喜歡吧,如風舒了一口氣,心情大好。拉拉納南晴鈺:“我這會要回宮去,不然太女姐姐生起氣來我招架不住。”

  扭頭要走,卻覺得衣袖一緊,卻是納南晴鈺拉住了她。

  如風輕聲道:“怎麼了?”

  納南抿抿嘴,可憐兮兮的看向她:“那你什麼時候再來?”

  如風微愣,隨即反應過來,微微一笑,拉住了他的手:“跟我一塊進宮去吧,晚上跟納南安一起回來就是了。”

  似乎陽光普照大地,納南晴鈺的臉上,笑成了一朵花。

  如風拉著納南晴鈺,只覺得手裏的溫暖,讓人無比安心。看向納南晴鈺,眼神明亮:“現在才覺得,原來真的回家了。”

  納南晴鈺瞪她一眼,手卻悄悄的握緊。

  拉著納南晴鈺出來,迎上了院門口的兩道視線。秦簡看她一眼,低下頭去,納南玉書看晴鈺一眼,晴鈺低下頭去。被那視線一看,只覺得心微微發慌,納南晴鈺把手握得緊緊的,似乎那手中,握著比生命還要重要的東西。

  如風輕輕拍頭,剛剛忘掉納南玉書和秦簡還被她丟在一旁呢!掩飾的笑笑:“納南公子,再走幾步就到你住所了,現在送你過去吧。”

  納南玉書將眼光從她面上一掃,搖搖頭:“不用了,我已經到家了。您先進宮沒關係的!”

  如風看看四周,已經有納南家的侍衛守在一側,要不是她在這,估計早就大叫公子回來了吧!當下也就不再堅持,略略頷首:“那好,秦簡,我們走吧。”

  捏緊的手,慢慢放開,秦簡抬起頭來,沉聲道:“好!”轉身率先走出,去門口牽馬。卻在見著面前的人時,一愣。

  如風差點沒撞上秦簡的背,叫道:“秦簡,你幹什麼突然停住。''

  秦簡側身讓開,露出了門前的人。

  “大哥,二哥!”如風輕呼。

  一個懷抱將她輕輕摟住,且靜庭喘著氣:“歡迎回來,我的妹妹。”終於等到她了,從她義無反顧離開那一刻開始,他的心就再也沒有安穩過。

  失去愛人,會叫他傷心欲絕,但是如果要以妹妹的平安來換,他同樣,生不如死。可是這個笨蛋,怎麼會,就那樣去了呢?

  如今,她終於回來了,平安的在他懷抱裏,且靜庭閉上眼睛,輕輕低喃:“真的是,笨蛋妹妹。”可是,這個笨蛋,卻叫他這般驕傲和自豪。他的妹妹,在這皇室裏,依然有情有義,叫他疼到心發痛的妹妹。

  且靜飛站在一旁,淚水漣漣。嘴角卻是抑制不住的微笑,這是他的家人,他的哥哥,他的妹妹。走到兩人身旁,伸臂摟住:“歡迎回來,如風公主.''

  無聲無息間,又走近一個人,將手環在三人脖子上,輕聲道:“別忘了,還有我。”

  這熟悉的聲音,是太女姐姐。

  如風眼睛發脹,在哥哥姐姐的懷抱裏,甜蜜微笑。半響,忽地想起一事,驚叫:“你們都來了,那誰在宮裏替大軍接風?” 

  且靜苑動也不動,輕描淡寫的輕笑:“當然是,左相大人,還有我們倒楣的皇上皇后。”

  如風撫額輕歎,原來她們一家,任性是遺傳啊!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6 21:10:54

七十五章     雲深不知處

  幾日之後,一場慶功宴,滿朝文武,觥籌交錯,封賞,幾盡奢華。

  納南家本已位極人臣,暫且不表,秦介從都尉封為將軍,統管驥山營所有軍機要務。唯獨秦簡,皇上面犯難色,男兒之身,加官晉爵,似乎與禮不合,又無先例。

  可是,此次危機,秦簡也功不可沒,又不能置之不理。

  沉吟半響,忽地想起如風臨走之前說的話,心下微痛,卻終是拿定了主意。看向秦簡:“秦卿家,朕許你,良田百傾,黃金十萬兩,以軍師身份輔佐秦介,俸祿等同將軍。一個男子一生最大的幸福,莫過於一個如意的妻主,朕再許你,惠啟任一女子,只要你有意,朕為你指婚。”在皇上看來,以秦簡相貌,今生難得良配,她的賞賜,鐵定是最得他心意的。卻不如如風瞪著皇上,眼珠子快掉下來了,她家母皇哪里賞秦簡,是賞那個秦簡看上的女子好不好?

  皇上話音剛落,秦介略有些激動的看向秦簡,這果然是最大的賞賜,自家哥哥,終於可以得償所願。

  秦簡沉默著低下頭,不知在想些什麼,卻終是放鬆了緊握的拳頭,深深叩下頭去:“多謝皇上封賞,秦簡惶恐,可是姻緣之事,暫無打算。”

  秦介輕呼一聲,驚異的看向秦簡。秦簡卻面無表情,沒有看她一眼。心中低歎,秦介把頭扭向一邊。

  皇上笑道;“那好,等你有打算的時候再來找朕吧。納南安!”話鋒一轉,看向納南安。

  納南安走出座席,跪於場中。

  皇上開口:“納南安,你已身居高位,朕也想不到什麼好賞的了。不過,朕忽然想到一事,一定符合你心意。半年前,你願以滿門榮耀換納南玉書自由之身,那麼今日,朕再助你一臂之力,成全了納南玉書的幸福。”

  納南安震驚的抬起眼睛,旁邊納南潁也疑惑的向如風瞟來。

  皇上卻不管納南家眾人的反應,微笑道:“納南一家,為我惠啟征戰多年,功勞無數;納南家長子,風華絕代,足以匹配我惠啟最最優秀的女兒。朕今日,當著滿朝臣民,以惠啟女皇的名義,承諾對婚約解除一事,心中再無半點芥蒂。朕許秦簡一個妻主,也許納南玉書,一個自由選擇妻主的機會。只要納南玉書有情投意合的對像,無論對方身份,來歷,朕都以皇朝最高級別,為納南玉書賜婚。”

  納南安一個響頭叩下去,就連納南潁也驚呼一聲:“皇上。”屈膝跪下,看向皇上的眼睛裏,淚光閃動。

  皇上微微閉眼:“老將軍,不管過程和起因如何,這結局,終究是成全了兩個小兒女的心願。這就夠了,不是嗎?”

  輕輕睜開眼,看向右側的小女兒,微微一笑,風兒,這就是你的心願嗎?

  如風輕輕仰頭,看向夜空中遙遠銀河,且如風,想要你愛的人得到幸福,這是你的心願吧!

  伸手握住如風的手,且靜庭有點擔心的看向她:“風兒?”

  如風收回視線,笑著搖搖頭:“我沒事。”如果我眼中有淚,也是因為幸福。

  可是,接下來的另一個驚雷,就叫如風真的是欲哭無淚了。皇上的聲音繼續響起:“驥山營與如風公主共同成長,就將驥山營兵符交由如風公主掌管,不再歸入納南軍轄下。”

  那是軍營哎,皇上大人,是想叫她再在那繼續玩下去嗎,可是,她明明更感興趣的,是另一條路呢!看看皇上和太女姐姐鼓勵的眼神,再看向驥山營幾名主將欣喜的神情,如風抿抿嘴,好吧,她忍了。站起來,握著兵符,環視全場,最後將視線落在秦介身上:“驥山營,讓我很是驕傲。”

  秦介看著她,兩人相視而笑,或許只有她們才知道,為了今日的驕傲,他們曾經付出多少.

  如風將手輕輕抬起:“日常軍務,今後都由秦介全權處理。驥山營的大門,向全惠啟的人敞開,男子也好,女子也罷,無論性別,無論出身,只要能通過篩選,就可以進入。”
  滿場譁然,眾人竊竊私語,公開招募男子從軍,歷史上前所未有。

  如風輕笑:“誰說男子不如女,要是有不服氣的,儘管到驥山營來挑戰一下秦簡手下兵將。惠啟,是大家的惠啟,無論男女,每個人都有責任,不是麼?”

  “好,好,好!”太女撫掌大笑:“無論男女,都該為國家盡責,的確沒錯。就讓我們,同心協力,守護惠啟。”

  “同心協力,守護惠啟!”眾人齊齊高呼,那氣勢,足以震攝角落裏,蠢蠢欲動的黑暗。

  好像高興的太過頭了,如風輕揉額頭,剛剛喝了幾杯酒來著?眼看著又有人搖搖晃晃的走過來,如風暗暗叫苦,不是吧,還來?

  到嘴的酒杯被人臨空一擋,且靜苑笑著接了過去:“兩位大人,今天興致很高啊!”一邊偏過頭低聲說道:“一邊晃去!”

  如風乖乖點頭,從太女姐姐背後,悄悄遛走了。

  終於遠離喧鬧的晚宴,如風擦擦額頭,輕舒口氣。

  “風小姐?”一聲低喚從身後響起,如風回頭:“柳月?”

  柳月站在湖邊,靜靜凝視。身後綠衣,悄然隱去。

  “你,好狠的心!”柳月臉上的笑容,奇異的冷靜,是自嘲,也是悲哀。

  如風走近,在柳月身旁坐下,青草的芳香,格外的醉人。如風看向湖面:“對不起,柳月。這種軍旅生涯不適合你,更何況有你在,我會分心。”

  柳月也坐下,悠悠一歎:“風小姐曾經說過,要柳月學會站在你身邊的,可是當我想要努力站在你身邊的時候,你為什麼卻不肯給我機會了呢?”

  “可是柳月,我不止是風小姐,也是如風公主。當我是遊手好閒的小姐時,你可以站在我的身邊,當我是腥風血雨裏的公主時,我的身邊,已經不是安全的位置。我以為,這樣的安排對你對我都好。”

  柳月閉上眼:“有些時候,你以為好的安排未必就是別人想要的呢。”他仍然記得,那在夜裏,皇上身邊親侍送來兩封密信,一封給了秦介,一封給了他,給他的信上,只說了不想置他於險境,會由綠衣照顧他。在他被侍衛帶往皇家別苑保護起來的時候,卻有另外的男人奔向了他的愛人,那種感覺,至今想來仍覺痛心。“多希望,你永遠都只是風小姐。”

  “是啊!我也寧願永遠都只是風小姐。”這樣,應該不會有那麼多阻謀圍繞,不會有那麼多殺戳糾纏。

  柳月把頭輕輕靠在了如風的肩上,“可是怎麼辦呢,我也來不及後悔了。”

  “啪!啪!”的掌聲響起,且靜琳從夜色中走了出來,嘴角的笑容,曖昧至極,格外的刺眼:“真是有情有義的一幕啊!”

  “二皇姐!”如風連忙拉起柳月,拱手行禮。

  且靜琳輕掃一眼柳月,再把眼光掉回到如風身上,仔細打量了一番,輕哼一聲:“實在看不出來,你有哪里好!”

  如風低眉順眼,面對這個姐姐,她實在不知道要以何種形式來相處。更何況因為某人的原因,且靜琳對她一直隱隱有敵意。所以她很聰明的閉著嘴,任且靜琳上下端詳了個遍,反正大家都是女人,她也不吃虧。

  且靜琳看她一眼,轉身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走了幾步卻又停下來,背對著她說道:“他為你做了這麼多,你就當真一點也不以為意麼?”

  心下暗驚,如風向前沖了幾步:“他,怎麼了?”

  且靜琳轉過頭來,似笑非笑,“你可以繼續柔情蜜意沒關係,反正,他的利用價值,對你而言,也就到此為止了,不是嗎?”

  笑容一收,且靜琳掉頭就走。情急之下,如風一個箭步晃到且靜琳身前,伸手擋住:“他,發生什麼事了?”

  “我憑什麼要告訴你?”

  “就憑你想幫他。”

  且靜琳看她兩眼,眼裏閃過幾絲猶豫,卻終是輕輕一笑,閉眼道:“你若想知道,就去問你太女姐姐吧。”若是那男子願意接受她的幫助,她又怎會把這個可以接近他的機會拱手讓人。

  就算是她且靜琳,也會有些想要守護的人。

  忍住心中刺痛,且靜琳再沒有看如風一眼,黯然離去。

  如風怔怔站著,幾許惶然,幾許不安。身後有人歎息一聲,柳月從背後攬住了她的腰:“跟著自己的心意去做吧,我永遠,都在你身後!”





第七十六章       紅塵再續

  從京城出發,直往南走,到柳州,然後馬不停蹄的,再趕赴汀門,接著,轉東向,錢口,東浦……。近十多天來,如風帶著幾名侍衛,在整個惠啟境內從南到東,再轉向西南,一刻也不曾停歇。

  每一次,都是收到消息,寂行天在某處出現,但是等她趕到時,卻已經人去樓空。於是,再去往下一個城市。

  在那場慶功宴後的第二天,太女才告訴了如風關於寂行天正在經歷的一切。

  寂家家大業大,寂行天的母親卻是一脈單傳,年輕時與寂行天之父嚴楊相遇,兩人恩愛多年,卻只得寂行天一子。迫於家族的壓力,在寂行天五歲那年,其母迎娶側夫,再接下來,又娶侍若干。寂行天的父親,卻真正是個驕傲的男子,自其妻娶側夫開始,就不准她進房門,搬離寂家大院,獨自居於別室。直到寂行天母親離世,兩人都沒有再見過一面。

  沒有人知道寂行天是如何在寂家長大的,父親從不出院門,不理世事,母親終年在外,家族之中傾心相護的,是他同母異父的妹妹。寂行天,不為人知的長大,卻在母親葬禮上明目張膽的奪權,幾個叔父,妹妹,族中長老,均被控制住,一夜之間,寂家權力盡數落入手中。

  寂行天以男子之身名不正言不順的佔據家主之位多年,雖然表面看來風平浪靜,但是不服的人又何止幾個。奈何寂行天經商手腕高明,幾年以來,倒也將寂家經營得風生水起,即使有幾個搗亂,卻終究不成大氣候。這一次,寂行天不管不顧潛入驪國多日,又將驪國境內全數產業交給完顏珞琦,終於給了有心人機會。

  家族中人扶持寂家長女,欲要奪回家主之位。資金物料的剝離不說,更可恨的,是為了逼寂行天交出家主權杖,囚禁了其父嚴楊。嚴楊,是個何等心性的男子,怎麼願意成為了逼迫自己兒子的工具,一笑之下,撞牆而亡。為了等寂行天的答復,寂家竟密不發喪,等到寂行天帶人潛入的時候,嚴楊的屍體已經風吹日曬五日。這一刻,也沒人知道寂行天想了什麼,不顧身邊刀光劍影,抱著父親呆呆坐了一夜,任蛆蟲爬了一身,卻半點眼淚未流。 

  第二日,寂行天冷冷看著眾人,不發一言,轉身離去。身後,是他親手點燃的,父親的屍體。

  自此,寂行天與支持寂家長女的人,拉開了戰幕。雖然寂行天足智多謀,但是在這世上,有幾個女子願意居於男子之下,尤其是這樣煙視媚行的男子,於是這場戰役,異常的辛苦。

  太女說到這裏的時候,微微頓了一下,看了看如風,說了一句:“寂行天這次所遇到變故,與我們惠啟有莫大的關係。因此,我和大哥,都願意傾力相助,寂行天卻拒絕了我們,也,拒絕了靜琳。”

  如風抬起手,撫住了跳動的心,只覺得鈍鈍的痛。她轉身出門,眼淚紛紛揚揚的灑落,她說:“姐姐,我走了。”

  於是遁著寂行天的足跡,她輾轉奔波。

  梁州,德興金行,伽衣問掌櫃:“能否轉告貴店管事之人,我家小姐名喚如風,落腳在街口第一家客棧,如果有寂公子的消息,想辦法通知我們?”

  掌櫃看看門口站著的如風,搖搖頭:“我家公子不在梁州。”

  “那在哪里?”

  “公子的行蹤,我們做下人的怎麼會知道?”

  伽衣眉頭一皺,正欲再開口,如風忽然喚道:“伽衣,我們走吧。”

  “小姐?”伽衣瞪大了眼睛。

  如風揉揉額頭,輕輕歎息:“既然不在,我們休息一晚,明早就離開吧。”

  伽衣瞪掌櫃一眼,小跑過去,扶住如風:“小姐,要不然我們多休息幾天吧?您看看您,已經站都站不穩了。”

  如風拍拍她的頭,微笑:“我沒事,別擔心。”

  二樓,半掩的視窗後,寂行天靜靜的看著一行人,有些失望的離去。

  連青看著如風背影,似乎說給自己在聽:“想不到這嬌生慣養的小公主,竟然真的奔波十幾天,今天看起來,眼窩都陷下去了,真是可憐啊,不知道還能再支持幾天。”

  寂行天只看著如風的背影,沒有說話。

  連青又繼續說:“像這種沒吃過苦的人啊,不知道一倒下去,還有沒有力量再站起來。不過呢,反正也跟我們沒啥關係,就算真病了出事了,也無所謂。”

  如風一行人已經走得不見蹤影,寂行天沉默著低下了頭。

  連青輕輕歎息一聲,“有些時候,有些事,有些人,一旦錯過,就永遠沒有辦法挽回了啊!行天,來不及對父親說原諒,千萬不要來不及向心上人說愛啊!”

  身形微動,寂行天一隻手捂住了眼睛,“連青,我何曾不想。可是,她不愛我,不愛我啊!”晶瑩的淚珠悄悄滑落,“施捨的感情,我寂行天,一點也不稀罕!”

  抬起頭來,寂行天扯動嘴角,微笑:“所以,讓她走吧!”

  看著窗前靜立的人影,連青暗歎一聲,轉身走了出去。

  夜晚,一燈如豆,伽衣奇怪的看著如風:“小公主,我不明白。”這十多天來,她一直不明白,這小公主行事,處處出人意料。以左相門下消息網之精之廣,斷然不可能出現白跑這麼多地方都找不到寂行天行蹤的情況,偏偏這小公主明明已經知道對方消息,卻又偏偏不追問,馬不停蹄的奔赴往下一個其實早已知道寂行天不在那裏的城市。

  虛虛實實,伽衣已經分不清,到底是左相和太女的情報出錯,還是她家小公主判斷出錯。

  如風苦笑,看著伽衣疑惑的臉:“伽衣,你說他拒絕了太女姐姐和二皇姐,不知道還拒絕了其他什麼人,能那麼容易就接受我的幫助麼?”

  伽衣清咳一聲,“可是小公主,寂公子對你,是不同的。”

  如風低歎:“伽衣,你不知道,越是在在乎的人面前,越不想表現自己狼狽的一面。更何況寂行天這樣驕傲的男人。”

  伽衣似懂非懂:“所以說,小公主,你是在用苦肉計?”

  如風笑笑:“其實苦肉計,也只是對心疼你的人才有效。”寂行天,你曾經那樣的幫助過我,現在這種境況,我又怎麼能袖手不理?就是不知道,倔強如你,還會不會給我機會,替你出一分力。

  清晨,如風一行人奔出城門的時候,連青已經好好的等在那裏。

  “如風小姐,我們店裏人員流失太多,反正也招不到人,不知你願不願意來?”

  伽衣眨眨眼睛,看著她家小公主輕舒了口氣,微笑點頭。

  手中端著的茶掉在地上,寂行天有些發愣:“連青,你說我們新招到小工,就是她!”艱難的咽一下口水,寂行天看著眼前的如風,眼睛有些發熱。

  “是啊!”連青點點頭,面色如常:“反正我們也缺人,就隨便招了一個了。公子,有什麼關係嗎?”

  “連青!”寂行天聲音發冷。

  “如果公子不滿意的話,可以再把她趕走就是了。不過她那些侍衛,剛剛都被我打發走了。”歎一口氣,“唉!不知道別的什麼人會不會立馬收到消息,有個嬌滴滴的小姐,要孤身一人,千里迢迢的回家呢!就算是哥哥姐姐比較厲害,短短幾日,怕也是沒辦法及時叫人來保護吧!”一臉惋惜,連比帶畫,看著如風的眼神,似乎她就已經被人盯上等待被人宰割一樣。

  寂行天嘴唇動動,看如風一眼,眉頭輕皺。

  “公子,您是老闆,要不要用她當然您說了算。看您的樣子,似乎不太滿意,要不然我現在還是叫她走吧?”連青一副忠誠無比的樣子。

  寂行天狠狠瞪連青一眼,看向如風,開口:“你寫得一手好字麼?”

  如風搖頭。

  “你以前經過商沒?”

  繼續搖頭。

  “那我要招你來做什麼?”咬牙切齒的問。

  如風低聲答道;“我會算帳。”

  寂行天抿抿嘴:“那你做帳房吧,不過一個月,只有一兩銀子。”

  連青憋著笑,如風點頭。

  臨出門前,如風與連青相視一笑,都輕舒一口氣。

  “連青,你在做什麼?”寂行天看向關上的門。

  “行天,你該知道,現在你需要她的幫助。”

  寂行天閉上了眼,幾分欣喜,幾分酸澀。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6 21:11:32

七十七章        折翅欲飛

  雖然之前已經有所耳聞蓀蓓蓆蒼,翡翥翞翣可是真正待在寂行天身邊,如風才知道蒛蒡菃蒿,熂熉熗熅事情已經到了多麼困難的地步。

  原本寂行天已經打算將寂家重心轉移往惠啟,所以驪國大部分資產已經轉出嘝嗺嘆嘗,牓犖犒犗真正要送給完顏珞琦的,不過一些空架子而已。可是寂家長女寂行妍誥認誙誑,聜聞聚聝卻借此發難,秘密攔截了寂行天轉出的物資榖槄榾榜,箔箘箸箊更將寂家管事的人,半數收入麾下。而這其中,絕大部分,都是寂行天親自培養和挑選的,到頭來,盡數為他人作了嫁裳。

  或許,被信任的人背叛,才是寂行天真正傷心的緣由。

  如今,為了逼他交出家主令,不僅逼死了他父親,更在商場上步步吞噬他手中的產業。連青悠然一歎:“那都是行天多年相處的人,個個知他甚深,所以更知道他的弱點。”

  寂行天依然嫵媚的笑,可是那笑容卻失了風情,再不達眼底。

  “你的肩膀,可不可以借我用一下?”在如風的注視下,笑容漸漸掛不住,寂行天垂下眼,輕聲問道。

  如風走近,寂行天將頭靠在了她肩上,攬住了她的腰,然後一動也不動。長久的悄無聲息,似乎睡著了。

  夜,靜寂無聲,滿天星光,似乎也默然無語。

  肩頭的濕熱,在如風的心裏,慢慢擴散成了漣漪,一圈一圈的激蕩。

  “你,還在嗎?”寂行天忽然問道。

  “我在。”如風回答。

  寂行天擁緊了如風,即使只是夜半的一場美夢,他也願意貪戀這片刻的溫暖。孤獨的跋涉太久太久,以為即使寂寞,也還有一路的繁華喧囂,這才發現,原來都是虛幻。他終究,什麼都無法擁有嗎?

  眼淚不停的滾落,因為男子之身,所以害父親被家族嫌棄,自此一生孤苦;因為男子之身,就算他傾盡心力,機關算盡,也無法成為眾人信服的寂家家主;因為男子之身,就算他才智無雙,努力經營的一切,在眾人的眼中,也不過是他以身侍主換取而來。

  到頭來,他其實,一無所有。

  如風靜靜立著,安慰的話,卻沒有說出口。寂行天的驕傲,她從來不願辱沒。

  這一夜的淚水和低喃,似乎從沒有發生過。第二天見到的寂行天,依然沒心沒肺的笑著。

  收拾起手中的帳本,如風走到寂行天面前,遞給他一張紙,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惠啟境內,各個店鋪物流的收支對比。

  寂行天疑惑的看向她。

  如風笑笑:“那些人,對你的手段瞭若指掌,但是對我,卻不熟悉。”

  寂行天翻看了手中數據,與連青對看一眼,再看向如風的時候,滿滿是驚疑。連青走到如風面前,仔細審視著。

  如風有些不自在的摸摸臉:“連青,你怎麼了?”

  “我只是想問,你當初究竟是不是真愛著納南家長公子,你所作所為,似乎是故意要納南家不滿。”雖然她對這小公主也很多抱怨,但是不可否認,她斷然不是傳言中這般不堪,那麼又是為什麼,要故意如此行事。

  如風一愣,別過眼,淡淡一笑:“連青,過去的事,我都忘掉了。先來看看,下一步怎麼做吧。要不然,我們快要連容身之處都沒有了。”

  如風的方法很簡單,寂家的產業鏈,本就是環環相扣,寂行妍發難,完顏珞琦手中即將得到的東西,立馬就要成為泡影。因此,驪國有完顏珞琦,惠啟有太女相助,生生掐斷了寂行妍的資源互通,要想再封殺寂行天,自是再無可能。

  朝中有人好辦事,自古以來,無論哪個時空,都是至理名言。

  幾天下來,情況漸漸好轉,這天下午,如風與連青等人在帳房裏,核對帳目,高興得有些合不攏嘴。

  看如風好像心情很好,前臺掌櫃馬大娘搓搓手,咧著嘴問道:“風小姐,你家裏都有些什麼人啊?”這新上任的帳房,脾氣好,整天笑臉迎人,她已經觀察好久了,實在是越看越喜歡。
  如風呵呵一笑,“我爹我娘,還有兩個哥哥一個姐姐。”

  嗯,很好,馬大娘再接再勵:“風小姐這也不小了,怎麼還是一個人呢?沒成家的話,就還跟姐姐住一起吧?恐怕也不太方便哦!”

  不方便,哪里不方便?如風想想自己家的房子應該還挺大的吧,抿抿嘴說道:“還好還好,我家還有我住的房子。”

  看來的確是還沒成家,馬大娘的臉都笑成了一朵花:“那風小姐,你覺得我們家小馬兒怎麼樣?你還記得吧!”

  小馬兒?如風努力回憶,啊!好像是馬大娘的兒子,來給他娘送飯的時候遇見過一次,點點頭:“給你送飯的時候見過,挺孝順的。”

  旁邊連青眉頭輕皺,有種不好的預感,果然,馬大娘下一句話就是:“那我把我們家小馬兒許給你怎麼樣?連大夫就當作見證人了。”興奮得兩眼放光,看這風小姐,真是越看越順眼。

     連青猛地跳起,她來作見證人,她又不是不想要命了。

  如風被徹底嚇住,臉上一陣紅一陣青,剛剛她沒聽錯吧?

  “風小姐,要不然你先給個信物吧,過兩天找人上門來提親?”馬大娘繼續不依不撓。

  臉上顏色變了好幾種,如風才艱難地回話:“那個馬大娘,對不起,我不能娶你家公子。”

  “為什麼?你不也說小馬兒孝順嗎,他聰明又乖巧,哪里配不上你了?”馬大娘一急,隱隱有發怒的趨勢。

  如風連忙擺擺手:“不是不是,實在是風如自己的原因,我已經有婚約在身,而且風如無能,再多一個,恐怕就養不起了。”

  “養不起?”馬大娘怔住。

  “是啊!”如風認真點頭:“我一個月才一兩銀子,要養活我未來相公一個人,都很困難,要是再加一個,肯定就湯都喝不上了。”

  馬大娘顫顫巍巍的伸出一個指頭,艱難的咽咽了口水:“你是說,你一個月才一兩銀子?”等見到如風肯定的點頭之後,又將信將疑的看向連青。

  連青拼命憋笑,也點點頭。

  馬大娘的手無力的垂下,才一兩銀子啊,怎麼夠養家。看看如風,惋惜的搖搖頭,無精打彩的出去了。

  連青趴在桌子上,笑得喘不過氣來。雙手拍桌:“你說你不娶,是因為養不起?哈哈哈!笑死我了,一兩銀子,一兩銀子!”

  “什麼事那麼好笑?”寂行天站在門口問。

  連青繪聲繪色的把剛才的場景重現了一次,寂行天心中微酸,卻也忍俊不禁,嘴邊露出一絲笑意。

  如風倒是沒笑,想了半天,忽然來了一句:“哎!連青,我忽然覺得我真的很窮哎。”從身上掏了半天,摸出一兩銀子來:“你看,就這麼一兩銀子,還是預支的。''

  天啦!堂堂一朝公主會喊自己窮,連青以為她故意逗笑,卻見如風苦著臉認真的說:“別人都有薪水,可是我自己什麼事也沒幹,就算是幹了些什麼,那誰是我上司,我要到哪里去支薪水?”支著頭想了半天,自言自語的道:“要是哪天被趕出門了,豈不是要被餓死?”越想越不安,想來前世哥哥們都會主動給她零用錢,她自己卡裏永遠都不缺錢花。可是現在,又沒有誰給她辦個卡什麼的,父母兄長對她是很疼愛,卻從來沒給過她錢呢。

  饒是寂行天,也控制不住笑出聲來,一掃連日來的陰霾,習慣性的蹭到她身邊,伸手擁住:“沒關係,我養你。”

  又趁她不注意偷襲,如風正要掙脫,卻在聽到耳邊傳來的爽朗笑聲時,停止了動作。這樣肆無忌憚張狂的得意,終於又出現了,如風拍拍他的背:“寂行天,你的手又放錯地方了。”

  寂行天不理她,兀自笑個不停。

  連青輕輕帶上房門,聽著屋內男子的笑聲和女子氣急敗壞的叫嚷,含笑舒了口氣。

  夜晚,如風猛然驚醒,森森侵人心脾的,是殺氣。

  “伽衣!有人來了。”她高喊一聲,縱身向外掠去。

  果然,院中人影晃動,被人護在場中的寂行天,滿臉厲色,高喝:“寂行妍,你給我滾出來!”

  沒有人回答,黑衣人齊齊對準寂行天進攻,寂行天這邊,有寂家護衛,也有伽衣的屬下,如風一急,就要躍向場中,卻被伽衣攔下:“小公主,場地太小施展不開,我們雖然人多,也占不了便宜,您先不要過去。”緊緊的拉住如風,退往一旁。

  “小心背後。”眼見著護住寂行天的侍衛,忽然抽出劍向他刺去。如風高喊一聲,再也顧不得這許多,急急奔向場中。

  眼見劍已經刺往寂行天後背,寂行天左手一翻,將那人甩向一邊。轉過身來,剛好接住如風躍近的身子。“你來幹什麼?”寂行天拉住她,又急又怒。

  如風不答話,順勢拉住他往太女親軍的包圍圈中走,這寂家的護衛,太不可靠了,隨時冒出一個無間道。

  “射箭!”久久攻不下,牆頭上有人高聲道。緊接著,四面八方都有箭射來。伽衣等人護著如風和寂行天,向院外走去。

  “小心!”一箭向寂行天射來,寂家一名護衛擋在了兩人身前,那箭正中他肩膀。

  “左一!”寂行天驚呼,伸手要去拉。如風不忍,將那名侍衛扶起來,對身後的寂行天說:“我扶著,快出去再說!”

  寂行天眼中淚光閃動,點點頭正要說話時,卻看見左一右手持刀,正飛快的刺向如風。來不及說話,寂行天飛身一撲,那一刀,生生刺入他後背。

  如風臉色大變,有人一掌劈向左一,那名侍衛立時斃命。如風剛好接住寂行天軟下去的身子,心下駭然,顫聲道:“寂行天!”

  “走!”忽覺身子一輕,有人抓住她和寂行天向外扔去。耳邊響聲不絕,半空中向她射來的箭和暗器都被人擋了去,如風原本就輕功卓絕,當下毫不遲疑的抱著寂行天離去。

  不知道奔了多久,直到已經聽不到響聲了,如風才在一個小樹林中停了下來。

  “寂行天!”看著懷中一動不動閉著眼睛的人,如風小心翼翼的喚道。

  “嗯!”寂行天張開了眼睛,虛弱的笑笑:“原來剛剛那個人就是惠啟神出鬼沒的影啊!真是厲害。”

  如風只覺得眼中熱得厲害,“你不是知道我身邊有影嗎?怎麼還那麼笨撲過來?”

  寂行天閉閉眼睛:“我是想,萬一惠啟的影,也是個和你一樣遲鈍的傢伙呢!”畢竟,從來沒有親眼見過呢!怎麼捨得,拿她的安危來冒險!

  如風將寂行天撲放在地上,不想讓他看見自己奔騰的情緒。稍微靜了靜心,如風看向他背後的傷,幸好為了不引起他們的注意,那名侍衛的刀非常小巧,雖然刺得很傷,刀口卻不大。

  如風輕輕按了一下傷口,寂行天倒吸一口冷氣。

  如風狠狠心,從懷中取出傷藥,眼也不眨的一把將刀抽出,噴出的血液濺到她臉上,很燙,很痛。

  拆下裏衣,將寂行天後背的傷包紮好,如風擁著他,靜靜的靠在一棵樹幹上。

  “我們走吧!”寂行天忽然一手撐著地想要坐起來。

  如風一把把他拉住,怒道:“你現在這個樣子要往哪里走,伽衣等會自會找過來。都成這個樣子了,你還要強什麼?”


  寂行天愣住,半響才低聲道:“可是,你不怕蛇麼?這裏陰冷濕潤,最易出現蛇類。”

  如風猛地抬頭,“你?”



  寂行天把頭偏向一邊:“你的一點一滴,別想逃起我的眼睛。”

  如風死死的咬住嘴唇,這個男人,這個男人,即使是在那樣的境況下,仍然在關注她麼?






第七十八章        從此不忘

  不得不說,寂行天是她所見過的男人中,最最狠絕的一個。當然,前世的大哥不算,因為他的無情,從未在她面前展現半點。偶爾知道的星點半點,也是甯遠無意間透露給她的。

  蒼白的躺在床上,寂行天將手中家主令丟進連青手中,“拿去,給寂行妍,從此之後,我與寂家再無瓜葛。”

  如風詫異的看向他,既然反正是要交出去的,之前又何必要花那麼多波折,受這麼多苦。
  “哼!”他冷笑,“這是我自己不要的,不是被逼著交出的。兩種感覺,豈能一樣?”

  神情一黯,想到父親,為什麼不肯等他一刻,這塊破牌,豈有他生命重要。微微閉眼,或許,他只是找個藉口,好讓自己快點去見她吧!

  原本還有些許不忍,可是再經過這次受傷,他還有什麼顧忌。睜開眼睛,清明銳利,光華流轉:“連青,吩咐他們,從今日起,全部從寂家撤出。我倒要看看,沒有了我的寂家,還要怎麼掙扎?”

  如風覺得背心有些發寒,微微打了個冷戰。

  這寂行天,未免驕傲到了極致。似乎這寂家偌大的產業,在他眼中也就是個玩具,別人要搶的時候,偏不給;這一次那些人竟然妄圖傷她,大哥聽說之後,一夜之間,整個左相府人去樓空,沒幾日之後,那些騷擾他們的黑衣人再沒有在惠啟境內出現過。大哥還特意書信一封:“丫頭,晚上好好睡覺!”她當場歎氣,親愛的哥哥,就算是勝了也不要這樣張揚,她怕寂行妍那幫人氣得吐血。

  再加上完顏珞琦在驪國的一番作為,寂行妍已是元氣大傷,逃往最偏遠的渚國。在這種境況下,寂行天居然輕描淡寫的就把家主令送了過去,再順便宣佈脫離寂家。帶走的,還有部分仍然願意跟從他的屬下,寂行天嘴邊含笑:“不過是些家當,只要有人,我就可以再重新創造。寂家麼,看看他們還扛得住多久?”心中一片冷然,那些人叫他痛的傷的,他要他們千百倍的償還。

  說這話時的寂行天,滿身豪情,神采飛揚。

  這樣的寂行天,燦爛奪目,明豔不可方物,如風站在一旁,滿足的微笑。這樣不再消沉絕望,意氣風發的男子,才是她心目中不可一世的狐狸人妖。

  夜晚,熟睡中的寂行天忽然睜開眼睛,似乎空氣裏有什麼動盪,叫他如此不安。

  可是這世界上,他已經失去了最後一個親人,還有什麼,可以叫他不安?幾乎是不加思索的,他立刻翻身沖出。

  這個世界上啊,他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了!

  氣喘吁吁的,他推開如風的房門,拼命的抑制住狂亂的心跳,他小心翼翼的走到床邊。借著窗外淡淡月光,看見如風蜷縮在床角,睡得很熟,連空氣裏都醞釀著溫暖和芬芳,心一下變得安靜。寂行天在床前蹲下,將頭靠在枕邊,仔細端詳著如風的睡臉。原來還是個孩子啊,縮成一團的時候只有這麼一點點大!寂行天微笑著,眼裏,是極致的溫柔。

  我的愛人啊!從來不知道,即使只是這樣看著你,也叫我如此幸福!

  癡癡的望著,似乎渾然不知時間過。身與心的寧靜中,寂行天靠在床邊,悄然睡去。

  如風眼開眼睛,暗歎一聲,死人妖,這樣蹲著,能睡麼?

  儘量輕柔的,將寂行天拖上床,蓋好被子。如風輕舒口氣,這樣折騰都還沒醒,這些日子,是真的累壞了吧?

  理了理他臉上的頭髮,其實狐狸不笑成那樣的時候,長得還是挺俊秀的,如風,目光如水。

  半響,起身,輕輕摟住了寂行天。

  “別了,狐狸,你要永遠這樣驕傲!別了,狐狸,你曾經付出的一切,如風永志不忘!”

  將一封信,放在了他旁邊,如風轉身,毅然絕然的離去。

  如風想,自己是討厭寫字的,所以那封信上,只留了一句話:“無法成全你的唯一,所以放你永遠的自由!”

  “小公主?”黑暗中,伽衣靜候著眼前遲遲沒有移動的小公主,眼看天色將明,不由輕聲喚道。

  如風回頭,發絲輕揚,輕喝一聲:“走!”。馬蹄聲響起,可是這風裏紛飛的,是誰眼角滑落的淚?

  “啊!”一聲淒厲的長嘯響起,竟似蒼狼失去伴侶,那樣孤絕悲痛。連青匆匆趕至的時候,只看見寂行天趴在地上,渾身顫抖。

  “行天?”連忙上前扶住,眼光掃過飄落地上的信紙,剎時明白了一切。

  “連青,連青!”寂行天緊緊抓住她的胳膊,又哭又笑:“她原來這樣懂我,比行天自己還要懂!”

  連青心中酸痛,如果那個女子,不是當朝公主,或者不是當朝受寵的公主,那麼她願意花盡一切代價,把她困在行天身邊,再不離左右。輕拍著行天的後背,這些年來,她親眼見到他的孤獨和悲苦,也親眼看到他的輝煌和驕傲,可是這孩子,怎麼會偏偏看上個公主呢?

  寂行天忽地站起,連青嚇一跳。

  狠狠的一把將臉上淚水抹去,寂行天冷笑:“哼!我看上的人,你還跑得掉麼?”

  連青愣愣的站在一旁:“行天?”這咬牙切齒的樣子,是要怎麼樣?

  “連青,看來我們要加快進度了!”寂行天輕彈手指:“誰說不能成全我的唯一,我要叫她的吃穿用度,全都變成我的唯一。”且如風啊,我找了那麼多年,才找到一個你,怎麼容得你在我世界,不經我同意的自由來去?

  連青頓時不能言,她們家公子,入魔了麼?

  深夜,納南府。

  納南晴鈺揉揉發酸的眼睛,看看手中已經完工的荷包,嘴角輕抿。她什麼時候回來呢?等到她回來,他要告訴她,這個荷包,是送給她的回禮。因為那個小泥人,他只有一點點喜歡,真的只有一點點,所以他的荷包,也只有一點點好看。不許拒絕,不許嫌棄,要天天戴在身邊。

  可是,她到哪里去了,要什麼時候才回來呢?納南晴鈺托著臉腮,呆呆望著窗外。

  良久,將荷包看了又看,放進懷裏拍拍。吹滅燭火,摸索著向床走去。

  忽地看見床邊坐著一個黑影,正要驚呼,卻被一隻手蒙住了口,那氣息,熟悉而溫暖。

  納南晴鈺睜圓了眼睛看她,如風輕輕一笑,放開了手:“納南晴鈺,好久不見!”

  眨眨眼,納南晴鈺張口就往她手臂咬去。

  “啊!”如風驚呼,痛得吸了一口氣。這小屁孩該不會一生氣,從推人改咬人了吧?

  “會痛啊?會痛就表示這不是作夢了!”小屁孩忽然歡呼一聲,抱住她。

  如風苦笑著搖搖頭:“幹嘛不咬你自己要咬我?”

  “因為都怪你偷偷跑掉,當然要咬你。”小屁孩理直氣壯的回答。

  如風摸摸他的頭,捏捏他的臉,似乎又瘦了些!這小屁孩,怎麼這麼讓人不不省心呢!

  忽然想起一事,小屁孩驚叫一聲,手忙腳亂的爬起來。把如風抓到桌邊,跳躍的燭火中,小屁孩獻寶似的把一個荷包遞到她面前:“那,這是給你的。因為你送我的小泥人,我有一點點喜歡,所以送給你的這個荷包,也只有一點點好看。”

  如風接過來一看,瞟瞟旁邊人一臉的期待,嘴角微勾:“兩隻麻雀?好有創意!”

  氣呼呼的瞪圓了眼睛:“麻雀那麼討厭,誰要繡!”

  “那好吧,兩隻喜鵲?”

  “喜鵲那麼可愛,怎麼會繡給你這個笨蛋?”

  如風敲敲頭,恍然大悟的樣子:“啊!我知道了,兩隻鴨子!”

  納南晴鈺滿心黯然,快要哭了。

  如風微笑,忽地將小屁孩擁住:“我想你了!”

  眼淚還在眼中轉動,納南晴鈺吸吸氣,咧開了嘴,“笨蛋!”

  如風沒有說話,只覺得這一刻的擁抱,格外的溫暖。原來真的要名正言順,所以才心安理得。

  將納南晴鈺放到床上,撫好被子,如風站起身:“我走了哦。驪國的使團已經到了,估計最近很忙,你要照顧好自己。我有空就來看你,要是你想我了,就找二哥帶你進宮。”

  納南晴鈺點點頭,眼巴巴的看著如風,一眨不眨。如風低頭,將剛剛的荷包掛在腰上,打了個蝴蝶結,“好看吧?”

  眼睛像被瞬間點亮,納南晴鈺抓著被褥,使勁點頭。

  如風微微一笑,向外走去。等到此間事了,或許她就可以完完全全的醉心歧黃之術,縱情山山水水。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6 21:12:07

七十九章       故人相見

  “柳月,我真的吃不下了。”如風一臉歉意,望著柳月。

  柳月看看如風一臉難色,再看看鍋裏的粥:“那好,明天再吃!”動手收拾碗筷。

  如風苦笑:“月兒,你每天早上都讓我吃這麼多,我看我要胖得走不動路了。”

  或許是為彌補之前煮麻竦粥的荒唐,柳月倒真學會了怎麼熬粥,這她才剛一回來,就端了一大鍋放面前。

  “小公主,您怎麼了?”看如風呆呆的看著柳月的背影,紅衣在一旁奇怪的問。

  “沒什麼!”如風淡淡一笑,搖了搖頭。

  “秦介請您去驥山營一趟,明晚為招待驪國使臣的盛宴,驥山營要參加,太女殿下也說要您先去看看。”紅衣遞過來一杯茶。

  如風打個呵欠,擺擺手,“紅衣,你看你家主子我,幾個月來沒睡過好覺,現在先讓我睡個飽吧!”


  “哼!吃了就睡。”綠衣在旁咕噥,話沒說完,但是人都應該聽得出來這是在形容什麼。

  如風不以為意的倒頭便睡,她實在是困了。唉!果然是嬌生慣養的命啊。

  迷迷糊糊的,感覺臉上有點癢,死蚊子,竟敢擾人清夢,一巴掌拍去。

  居然被一隻手抓住,緊接著,是男子的清笑聲響起。

  “大哥!我在睡覺。”極為不滿的,如風閉著眼睛嚷道。

  眼中一抹心疼之色閃過,且靜庭摸摸如風的臉蛋,歎口氣:“丫頭又瘦了啊!”

  如風睜開眼,捏捏自己兩腮:“哥,哪里瘦?剛剛還有人說我吃了睡,像豬呢!”

  旁邊綠衣冷冷的瞟過來一眼,這麼幼稚的公主,他不認識。

  且靜庭笑而不答,只上下打量著如風,目光之中,隱有痛色。

  “大哥,怎麼了?”睡意登時全無,如風趕緊坐起來。

  “我只是覺得,我們家風兒,半年沒睡上懶覺,很可憐啊!”伸手拍拍妹妹的肩膀,想想這昔日裏從未出過遠門的丫頭,居然獨自一人奔赴異鄉,救了其芊,解了邊疆之急,回來沒兩日,又輾轉奔波於寂家事務,一張小臉,只剩下巴掌大了。

  如風哭笑不得,這個大哥,她那是減肥好不好!當下披上外衣坐了起來,一邊笑著:“大哥,你放心,今早柳月讓我吃了四碗粥,照這進度,不出十天你就會看到胖了兩圈的我。”

  “對了,丫頭,你和驪國的大王女有什麼糾葛嗎?聽其芊說,你在驪國王宮裏時,沒有暴露你的身份的啊!”且靜庭眉頭輕皺。

  “啊?”如風明顯愣住。

  且靜庭疑惑的說起那天遇到完顏珞琦的情景,他那天跟其芊一塊從宮中回去,就看見那驪國的大王女,似笑非笑的站在禦道旁,看到他的時候,眼中閃過幾絲惱色,再然後,看向其芊:“左相大人,即使再有情有義,對你而言,仍然不及榮華富貴來得重要嗎?”

  當時二人也是一頭霧水。

  那大王女輕笑一聲,歎息道:“他呢?完成心願後,自己一個人離去了嗎?”

  左相似乎有點明白過來,眨眨眼,臉色變得怪異。

  大王女卻似乎自言自語的念道:“原來,這就是他為什麼看起來那麼寂寞的原因!”再不看他們一眼,眼睛微閉,黯然轉身而去。

  且靜庭當時就覺得奇怪,左相卻支支唔唔說不出過所以然來,最後,簡單來了句:“跟小公主有關。”

  如風二話不說,立馬翻身倒在床上,拉上被子蓋住,悶悶的聲音從床鋪裏傳出來:“大哥,在驪國使者離開之前,我一步都不出門,你叫大家不要來打擾我啊!”

  被如風一系列動作搞得莫名其妙,且靜庭扯扯被子,如風卻拉得死緊,說什麼也不肯冒頭。

  “丫頭,這是怎麼回事?”且靜庭隔著被子輕問,如風身子一縮,一聲不吭。

  又扯被子,如風還是不理。

  且靜庭乾脆往床邊一站,整理整理衣裳,來一句:“再不出來,我去邀請驪國大王女來此一敘?”邁著優雅的步子,向著門口方向走去。

  “哥!”如風從被子裏探個頭出來,一臉著急。

  且靜庭略略停頓:“怎麼?”

  如風歎氣:“我說了,我說了。”

  笑容大大浮起,且靜庭迅速坐回床邊,看著她。

  如風左右望望,“紅衣綠衣,柳月,你們先出去,綠衣,你在門外給我守好了。”

  轉回頭來,看著自家大哥一臉期待樣,不由得脹紅了臉,張了幾次嘴,卻總是說不出話來。

  且靜庭只覺得等得心焦,平時他都很好耐心的,可是今天一看如風的樣子,就覺得迫不及待。一想到妹妹將要說的,是太女和靜飛都不知道的,越加覺得開心,待會拿到那兩人面前去說,肯定要讓他們嫉妒死。

  如風洩氣的又趴回被窩裏,她真的不知道要如何開口。

  且靜庭挑挑眉:“再不說我就要出門了哦!”作勢起身。

  如風急忙伸手拉出,一張口:“她把我當成了男人,以為我救左相是因為那是我心上人。還有,她好像有點喜歡我。”閉著眼睛一口氣吼完,等著大哥的反應。

  等了半響沒聲音,如風睜開眼睛,就看見且靜庭保持著起身的姿勢愣在那,似乎沒聽懂她在說什麼,兩隻眼睛瞪得溜圓。

  “大哥?”如風伸手在他面前晃晃。

  再然後,一陣大笑響起,且靜庭跌座在地上笑得直不起腰來。

  如風咬咬牙,背對著且靜庭縮回床上,算了,可別笑岔了氣,她恨恨的咕噥道。

  眼看著妹妹的窘樣,且靜庭也覺得自己笑得誇張了一點,使勁的想要收斂住。可是,實在不行了,他臉憋得通紅,又是一陣大笑。

  好一會兒,且靜庭才氣喘吁吁的從地上站起,伸手拍拍胸順了順氣,笑著問:“好了,別生悶氣,來給大哥講講。”

  房門外,紅衣,綠衣,柳月三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公主和皇子在屋裏說的什麼,已經聽見大皇子大笑好幾次了。


  柳月偏頭往裏面瞧瞧,問綠衣:“小公主很會說笑話嗎?笑話的話,為什麼不讓我們聽?”

  綠衣撇撇嘴:“小公主隨便說幾句話,咱宮裏那幾個主子哪次不是笑得呵呵的?”

  “也是,”柳月贊同的點點頭。

  等到且靜庭笑得肚子隱隱作痛,擦著淚花從裏面出來的時候,如風臉色不善的跟著走出來,一邊囑咐道:“大哥,你要記得哈,我這幾天都不出門了,給太女姐姐她們說清楚……。”

  “要給我說清楚什麼?”一個笑吟吟的聲音傳來。

  如風抬頭,看見且靜苑走進來,一邊給後面的人說道:“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們小公主,且如風。”

  跟後面閃出來的人視線對上,如風只覺得頭一下子大了,那人,赫然就是完顏珞琦。

  完顏珞琦臉色刷一下變得蒼白,震驚的看向眼前的女子:“你是且如風,惠啟王朝,如風,公主?”

  一字一句,說得咬牙切齒。

  且靜庭只覺得渾身無力,笑意又要溢出,只得死死低著頭,扶著桌子坐一邊去了。

  如風也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見到完顏珞琦,一點準備也沒有,只得喚一聲:“大王女。”

  完顏珞琦看著她,一眨不眨,“如風,且如風!”

  看出兩人明顯不對勁,且靜苑心裏迷霧一團,知道如風曾經易容進過宮,但是左相當時說得不是太清楚。這幾日與完顏珞琦一見如故,今日談到興起,迫不及待的就想要讓對方認識一下自家寶貝妹妹,現在看來,兩人之間似乎有些奇怪。卻不知道當時在驪國,左相被關押,對情況本身就瞭解得不太清楚,手下人與如風聯絡時如風也是穿著夜行衣,就更加鬧不清楚狀況,當然也沒辦法把事情給大家說明白了。

  看著眼前如風一襲紅衣,那雙眼睛,仍然清澈動人,完顏珞琦只覺得視線漸漸模糊,心裏的澀然和憤怒同時升起,他居然是女子,居然是女子!霍地轉身,完顏珞琦提氣,頭也不回的沖出門外。

  “大王女!”且靜庭連忙喚道,如風追上前幾步,卻又停了下來,追上了,又怎麼樣呢,利用她,欺騙她,的確是事實。

  且靜庭看看一邊大笑出聲的哥哥,再看看滿臉懊惱的妹妹,迷惑不解。






第八十章         緣散如水(一)

  “小公主,秦介秦簡求見。”外面紅衣的聲音響起。

  如風頓了頓,對綠衣說道:“叫秦介進來吧。”

  綠衣瞅瞅她,“秦簡呢?”

  如風指指自己的衣服,“我現在衣裳不整的,怎麼見人?叫秦介進來就是了。”柳月狐疑的看她兩眼,拿過外衣給如風披上。

  如風趴在床上不想動彈,真的好奇怪,之前一路奔波,還每天精神抖擻,現在沒事了,反而覺得累得不行,今天睡得簡直醒不過來。迷迷糊糊的吃了早飯,又眯著眼爬到床上去了。

  “小公主?”秦介一進門就看見如風病奄奄的躺在床上,心微微提起。

  “秦姐姐,有事坐下說。”如風從床上坐起,柳月趕緊拿著靠枕塞到她背後。

  看著眼前這一幕,想想剛剛哥哥臉上沉寂的黯然,秦介在心底長歎。只是情之一字,從來不由人,就算受寵如小公主,也有愛而不得的時候。

  “小公主,不知對於今晚的事,我們需不需要再作安排?”秦介小心翼翼的問。

  如風沉吟不語,昨晚太女姐姐和大哥已經把情況說了一下,驪國這次雖然戰敗求和,但是究其原因,並不完全是軍隊的戰鬥力不行。如果兩國再戰,惠啟也未必討得了便宜去,因此此次驪國的求和之行,惠啟也想傾盡全力達成協定,這對雙方而言,都是好事。

  因此對於驪國此行,都是太女在全程接待,對驪國使臣提出的要求,也是儘量滿足。但是對於之前雙方的交戰,驪國三王女完顏裏始終耿耿於懷,就是她提出要在今晚的宴會上,想與惠啟軍隊再切磋切磋。雖然美其名曰是互相提高,但是攸關國體,誰都不敢掉以輕心。

  尤其是初露鋒芒的驥山營,必定會成為完顏裏最先攻擊的對像。如風站起身拍拍秦介的肩:“秦姐姐,不需要刻意的作什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我們只需要盡我們的能力,能做到什麼就是什麼。”

  “如果提出一些不合理的要求呢?”

  “如果不涉及原則問題,就將就將就她們吧。要知道,剛吃了敗仗,又以求和的姿態而來,完顏裏心中的憋曲可想而知,所以,就讓她們一下也沒關係。”尤其是由於之前敗仗,讓三王女完顏裏在驪國的聲望受到損傷,朝堂之上完顏珞琦也開始顯山露水,這場戰爭,只有完顏裏才是完全的失敗者。

  “那,…?”秦介想要說什麼,看了看如風,又沒說出口。

  如風皺皺眉頭:“秦姐姐,你還要說什麼,一次性說完吧。”昨晚太女姐姐臨走的時候也是一副欲說不說的為難樣子,最後被大哥一把給拉走了,明顯是有什麼事瞞著她。

  秦介深吸一口氣,看向她:“那如果她們要的,是納南玉書呢?”

  滿屋寂靜,就連綠衣柳月也似乎摒住了呼吸。

  如風驚愕的抬頭:“你說什麼?”

  “近日來,驪國大王女,三王女頻頻送禮到納南府,更約納南公子外出遊玩。”飛快的看看如風臉色,繼續說道:“還有二皇女且靜琳,從上次納南公子回府之後,就一直和納南府中人往來極多。”

  二皇姐?她要放棄寂狐狸,轉向納南玉書了麼?如風眨眨眼睛,笑道:“名動天下的第一公子,果然名不虛傳,納南府可真是熱鬧啊!相比之下,納南老將軍應該更中意二皇姐吧!”不過如果納南玉書真的有眼光的話,要選上完顏珞琦才對,那是個真性情的女子,值得託付終身。

  有些詫異於如風的平靜,秦介又打量了兩眼,“沒有,此次驪國使團以完顏珞琦為首,但是顯然完顏裏更熱衷此事。納南府沒有表現出對誰特別熱情,就是怕到時候完顏珞琦在兩朝會面時,當眾提出求親一事,納南府怕是不好拒絕。”

  如風失笑:“納南府連我的親都敢退,還有什麼不敢做的。要怎麼做,既不傷感情,又不傷自己,是納南潁要操心的,你想這麼多做什麼。”

  瞪她兩眼,秦介有些不服氣,她哪有多想,完全是怕這小公主沒有心理準備到時候又傷心又傷神的,害得旁人也跟著難受。要不是哥哥千叮嚀萬囑咐,要她委婉提示,她才不會說這些無聊的事呢!

  “好了,秦姐姐,今晚的事驥山營也有很多安排,要沒什麼事你下去處理吧。”

  “小公主,”秦介沒有動,“驥山營的事,你以後打算怎麼做?”從小公主接管兵符至今,從沒有在驥山營出現過,大小事務,她連請示都不知道到哪兒去找。

  “驥山營麼?秦姐姐,從今以後,就交給你了,你不會讓我失望吧?”定定的看向秦介,如風目光堅定。

  只覺得心被脹得滿滿的,渾身血液都在發熱,秦介回答:“是,我不會,因為,那是我們的驥山營。”

  如風鼻子發酸,伸手握住了秦介:“我們的驥山營,交給你了。”

  秦介咧開嘴笑,兩人的手緊緊的握了一握。

  臨出門前,秦介忽然轉過頭來問:“驥山營,你不會再去了嗎?”

  如風輕聲回答:“有些人有些事,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慢慢被遺忘。我想,我的消失,應該是一件好事吧?”

  秦介掀起簾子:“或許吧,誰知道呢。如果真的能忘的話,小公主,那些人那些事,你忘了嗎?”頭也不回的快步走出,心臟突突的痛,雖然知道那些話不該說,可是想到哥哥隱隱期盼的雙眼,終究還是忍不住的想要置問。

  宮牆內苑,從此斷了哥哥守望的視線麼?

  屋內,如風輕輕閉了閉眼,長痛不如短痛,她比誰都明白。那些人,那些事,她早就忘了。向綠衣柳月兩人擺擺手,“先出去吧,我再睡一會。”

  柳月睜大了眼睛:“還要睡?”未必也睡得太多了吧。

  只有綠衣這次沒有說話,只是皺了皺眉頭,往如風的方向多看了兩眼。

  夜晚的皇宮,燈火通明。

  如風坐在完顏珞琦對面,好幾次視線對上之時,想要微笑致意或者說點什麼的,那完顏珞琦卻又面無表情的,將視線移過,似乎從來不認識她。

  有話不讓說的心情,現在總算是體會到了,接收到大哥不斷掃來的捉狹目光,如風暗暗苦笑。

  幾曲歌舞,人人叫好,可憐如風卻無心欣賞。

  酒酣之際,驪國三王女完顏裏突然說道:“久聞納南家大公子琴棋書畫,均妙絕天下,不知今晚是否有幸聽到納南公子一曲?”

  話聲一落,站在旁邊的驪國司儀立馬笑道:“三王女這不是說笑了嗎,納南玉書乃名門公子,言行舉止皆有禮有度,怎能在我等粗魯之人面前,隨意拋頭露面?”向女皇這邊躬身一禮:“皇上陛下,不好意思,我家王女喝多了。”

  完顏裏拍拍自己腦袋:“啊!對了,我這實在是喝得太多了。不過這大公子的琴雖然聽不到,聽說還有個弟弟納南晴鈺的,想必同在納南家,也是耳濡目染差不到哪兒去吧。而且已經許了人的,拋頭露面也沒關係的,是不是啊,如風公主?”

  所以說,這是沖著她來的麼?如風臉色微冷,這完顏裏好聰明,明裏把納南玉書面子做足,再來慢慢消遣納南晴鈺。納南潁不會太在意,傷的,只不過一個小小的庶子而已,即使將來會成為公主身邊夫侍,也無身份權勢,根本不值一提。

  完顏裏嘴角彎起,噙著笑意:“如風公主,聽說你這未來夫侍,曾經朝堂之上大膽言愛,氣度非一般男子可比,也算是名動天下。怎麼,今天倒不捨得讓我們這些沒見過世面的人,見識一下惠啟男兒的風貌麼?”

  納南晴鈺死低著頭,渾身發冷,不敢去看如風的臉色。他當初的行為,被人視為不知廉恥,被多少人指指點點,他從不在乎,也不後悔,可是現在,他害小公主被人嘲笑了麼?他害得他心愛的女子,在人面前抬不起頭來了嗎?

  “好啊!”只聽得如風答道。

  納南晴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公主,剛剛是答應了嗎?抬起頭,看向如風。

  如風快步向他走來,微微一笑。拉起他的手,將他緊攥的拳頭,一點一點的掰開,看到他手心掐的血痕,眉頭輕皺:“以後,把指甲剪掉。”

  心,忽而變得寧靜,納南晴鈺點頭:“好!”反手握住她的,不管別人說什麼,以後,他再也不要放手。

  牽著納南晴鈺走到場中,朝他說道:“你奏琴,我唱歌,就唱我送你嫁衣當日唱的。”再看向完顏裏,“三王女,惠啟男兒的風貌有千千種,只怕你待的時日太短,無緣一一得見。如果真想見識,那不如就留在我們惠啟,以後有的是機會。”無視完顏裏微微變色的笑容,如風伸手在剛剛擺好的琴弦上一劃:“不過遠來是客,三王女對惠啟男子的仰慕之意,我要是不稍微成全一下也未必太說不過去了。所以今日,就由我和我未來夫婿共譜一曲,祝願三王女早日尋得心上人,終成眷屬。”

  將納南晴鈺按在琴凳上,如風低語:“不是老吹噓自己記憶力一流麼,我的曲子,你能不能跟上?”

  被淚水洗過的眼睛,隱隱有光華閃動,納南晴鈺看著如風,點點頭,她的曲子啊,夜夜入夢,早已刻入他的靈魂。

  “曾經無數次設想,
  陪我一生的人會是什麼模樣?
  他會不會俊美無儔,溫潤如玉的
  會不會這一路,
  讓我就此幸福沉醉。
  ……”

  女子的聲音清脆悅耳,少年撥弄琴弦,微笑相隨,這畫面,這般和諧動人。完顏珞琦仰頭,飲盡杯中酒,只覺得辣辣的刺痛。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6 21:12:47

八十一章             緣散如水(二)


     已經在腦海裏想像很多次,她唱這首歌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今天終於見到,眉眼彎彎,臉上閃耀的,都是溫柔的光,秦簡在人群裏,癡癡的凝望。

  秦介抿緊了嘴,看向臺上的小公主,這一曲合鳴,揪痛了多少人的心?

  皇后向納南晴鈺招招手,笑意盈盈:“晴鈺,你過來。”

  納南晴鈺看看如風,在得到她的頷首示意之後,略有些緊張的走向皇后。

  看著向自己緩緩走來的納南晴鈺,皇后的心中有一些說不清的複雜情緒。納南家嫡子,從小就長得粉妝玉琢,又聰明伶俐進退有度,他看在眼裏,喜在心裏,得意于小女兒有這般姿容無雙的夫婿。所以多年來,早已經將納南玉書當作自己孩子在疼。誰曾想,卻偏是自己與皇上為愛女選定的伴侶,傷得她體無完膚,幾乎命喪黃泉。

  他不知道,風兒曾經經歷了多少傷痛,才在死裏逃生之後,將關於過去的一切徹底摒棄在記憶深處。他從不相信,小女兒是真的失去了記憶,她眼裏,無意間飄過的悲傷,斂眉轉身時安靜流露的思念,怎麼會是沒有過去的人所能表現出來的情緒。可是啊,他輕笑,如果遺忘能讓她脫胎換骨般丟棄過往的痛苦,像現在這般快樂,他願意成全,她再不願提及過往的任性。

  “來,坐在我身邊吧!”皇后將晴鈺的手握住,溫和的說。

  納南晴鈺連忙跪下:“晴鈺,晴鈺不敢。”

  皇后看他一眼,笑道:“怎麼不敢了,你對我們小公主不也又推又搡了?現在怎麼到這兒就變得拘謹了,你不知道小公主在家裏最霸道麼?”

  納南晴鈺脹紅了臉,不敢說話。

  看著眾人不斷掃向高臺上的目光,如風苦笑,這可是國宴哎,完顏珞琦一直不停的灌著酒,表情僵硬,看不出情緒也就算了,完顏裏可是明顯的黑著臉,正憋著一肚子氣的樣子,皇后還在上面上演溫情戲,旁邊的終極大o也是咧著個嘴事不關已的樣子。

  走上前去,將納南晴鈺的手解救出來,低聲對那位明顯正逗小屁孩逗得上癮的皇后低聲道:“父親大人,請少玩一會,先處理惠啟那幫人要緊。而且坐在你身邊,他能坐得安穩麼?”

  皇后臉上笑容一收,有些泫然欲泣,轉向旁邊皇上:“你看吧,我就說了女大不由爹,有了夫婿,就只曉得心疼他了。就連陪當父親的坐坐都捨不得。”

  你就演戲吧,如風冷眼看著。納南晴鈺卻心中一急,擺脫如風的手,身子一側就趕緊到皇后身邊坐好,一邊著急的解釋說:“她沒有,她不是,她沒有……。”似乎不知道要說什麼,使勁的瞪如風一眼,小聲道:“你還不快點自已說。”知道在小公主心目中家人的重要性,納南晴鈺一點也不想皇后難過,而且,他也不想,小公主被家人誤會,她才不是那樣的人。

  卻偏偏如風看了他一眼,搖搖頭,又再瞪旁邊某人一眼,徑直走下去了。

  納南晴鈺大急,可是又不好在這種場合把她叫住,只得偏了頭,小小聲的對皇后說道:“小公主很喜歡您的,她只是怕我坐在這裏,不懂得禮節惹麻煩,沒有不捨得。”

  皇后歎氣,伸出手拍了拍他頭,現在有些明白,為什麼小女兒會喜歡他了。眼光一轉,看向堂中的完顏裏,眸色微冷,你想借納南晴鈺來羞辱風兒麼,那麼就叫你看看,只要是我們小公主要的,也會是我惠啟願意給的。要對付她的話,就要承擔起惹怒整個皇室的後果。

  氣氛微微有些沉悶,完顏裏被完顏珞琦一瞪,悻悻然的坐下,看向如見的眼神,是微不可見的殺意。她原本戰功赫赫,掌握著整個驪國的兵馬,就是這個人,居然治好了完顏珞琦,又害她損兵折將,生生吃了個悶虧。如今的歌舞昇平,簡直就是個笑話,誰要講和,又怎麼可能和?她還是認為,就應該任馬蹄踏破這千里江山,偏偏母皇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勁,居然聽從了完顏珞琦的建議,要停戰求和。且如風,害我失去的,要統統從你身上討回來。

  接下來的武術和列兵表演,納南晴鈺再也沒有看下去,因為他正忙著應付皇后大人層出不窮的奇怪問題。

  “晴鈺,你怎麼不怕我們家如風呢?要知道她在家裏的時候,可是任性霸道得很,大家都不敢惹她。”皇后非常虛心的問道。

  飛快的看了如風一眼,納南晴鈺低著頭:“因為我知道,不管我怎麼推她罵她笨蛋,她都不會生我氣。”很奇怪的心境啊,似乎在她面前,就變得格外放肆格外任性,格外堅強,也格外軟弱。

  “那傢伙一天到晚東跑西跑,冷落你了吧?”開始有點心疼起眼前這孩子來,納南府裏的情況他多少還是知道一些,偏偏名份定了之後,如風也因為這樣那樣的事,少有照拂。

  “沒有!”納南晴鈺搖搖頭,目光堅定:“她很好,是我見過,最好的女子。”

  “對,我家小公主,的確是最好的女子。”皇后又握住了納南晴鈺的手,眼睛微微濕潤,這是個和他一樣,都愛著風兒的男子啊!他們家小公主,以後會過得更幸福吧!

  看看皇后和小屁孩竊竊私語的樣子,如風頭皮發麻,會不會在說她壞話?餘光之中,掃到完顏裏又站起來,只覺得頭更痛了,又要出什麼難題了?

  “皇上!”完顏裏拱拱手,“正如之前國書上所講,兩國要世代友好,共用繁榮,我驪國此行,也為求親而來。”

  皇上挑挑眉:“哦,是為三王女自己求麼?”

  臉色微暗,三王女俯首道:“完顏裏不才,家中已有正夫,不能委屈貴國公子。此行是為大王姐完顏珞琦,王姐久臥病床,如今好不容易康復,才發現身邊無人相顧,因此大王夫之缺,虛位以待。”

  “那麼,不知大王女,是看上了哪家公子了?”

  完顏裏臉色一喜,拼命向完顏珞琦使眼色。完顏珞琦沉默著,喝完兩杯酒,才搖搖晃晃站起來,走到如風面前。

  如風臉色蒼白,震驚的看著完顏珞琦,她,她該不會說什麼不該說的話。

  迎上如風視線,完顏珞琦心裏不斷的糾結。她此行,的確是求親而來,以母皇之意,是要迎娶納南家長子納南玉書,此子文武雙全,其母其姐掌管著惠啟幾乎全部兵馬,若得此人,只要驪國不先動手,必定可保驪國再不受惠啟軍隊的威脅。

  可是,誰曾想,那個攪亂她心湖的男子,她以為是為了心上人甘願捨生忘死的男子,居然是惠啟的如風公主。而這納南玉書,世所周知,是且如風癡戀十多年的未婚夫婿,是即使大殿退婚仍然得且如風全心維護的男子。她要怎麼辦,真的要以兩國百姓再不受戰亂之苦為由,帶走納南玉書,讓如風斷了念想,此生再不相見麼?

  看著如風臉上的緊張和惶然,心底又泛起隱隱的痛楚。完顏珞琦自嘲的笑笑,知道他是女子又怎麼樣,終究還是不忍心啊!

  毅然絕然的轉身,單膝跪下:“我,完顏珞琦,驪國第一王女,求娶貴國驥山營秦簡。”

  滿場抽氣聲,夾著隱隱驚呼,完顏珞琦沒有去關注,她只平靜的看著皇上。納南玉書,留給那個人吧,聽聞秦簡也是才華橫溢,秦家兄妹如今也掌著偌大一個驥山營,又有太女明顯的偏向,應該可以稍微拿回去應付一下母皇吧。至於相貌,嘴角輕扯,美貌的男人她從來就不缺。

  皇上也被嚇了一大跳,半天沒回過神來:“可是秦簡,朕曾經許他一個如意的妻主。”

  完顏珞琦微笑:“可是皇上,您當時是說惠啟的女子,只要他有意就為他指婚。我是驪國的王女,不在此之限,更何況,我是求娶。”

  皇上想想,也是,完顏珞琦好壞也是驪國王女,以正夫之位相待,斷沒有辱沒秦簡。當下心中一松,也不是什麼難題,高聲道:“秦簡,你上前來。”
  




第八十二章       緣散如水(三)


  秦簡直挺挺的跪著,抿緊了嘴不說話。 

     如風看了一眼完顏珞琦,掩不住的驚異。不是聽說,她的目標是納南玉書麼,怎麼又變成秦簡了?不過話說回來,完顏珞琦真的是個很不錯的女人,秦簡跟她,也是很好的選擇。

  秦簡啊,如風在心裏低歎,應該得到這樣的幸福。

  “秦簡,驪國大王女的求娶,你可願意?”儘管答案已經是可以預料的,皇上還是在禮節上詢問一聲,已經笑咪了眼,準備賜婚了。

  秦簡死命的低著頭,眼中乾澀得近乎疼痛,指甲深深的掐入肉裏。今時今勢,真的由得他來說願不願意麼?驪國求和,歲歲上貢,是惠啟上下都樂見其成的好事,哪輪得到他來說不。

  從今以後,天各一方,終生不見。秦簡倔強的閉著嘴,即使是這樣,他也絕不會向另一個女子說願意。

  “秦簡?”久久等不到回答,女皇提高了聲音。

  秦簡跪著,一聲不吭。那身姿,僵硬的如同化石,亙古的沉寂。

   “秦簡!”皇上眉毛微皺。

  看著哥哥跪在堂上的身影,似乎空氣裏都是悲哀和絕望。秦介的心,擰成一團,從軍營中沖出,跪在了秦簡身旁:“皇上,大王女的求娶,我哥哥不能答應。”

  “你說什麼?”皇上臉上的表情平靜無比,可是那話裏的怒意,任誰都聽得出來。

  秦介看了看身邊的哥哥,咬了咬牙:“因為我哥哥,已經許人了。所以不能再行婚配。”顧不得去看哥哥震驚的臉色,秦介朗聲答道。

  她已經想得很明白,哥哥對那人,早已情根深種,可惜兩人之間,相差的豈只是身份地位。哥哥早已是打定主意,即使只是遠遠的守護,也是甘之若怡。那麼,哥哥一個人的愛情,就由她來幫助成全吧。在以後漫長的一生裏,她會陪著哥哥,看他的心上人,幸福和快樂。

  皇上輕笑:“如果朕沒記錯的話,不久之前秦簡還在大殿之上,聲稱暫無姻緣之意,怎麼,這麼快就許人了?不知是哪家女子,怎麼沒來找朕賜婚?”心裏的怒火正一撮一撮的往上拱,她這個皇上,當得還有什麼威信,眾目睽睽之下,竟然被臣下任意欺哄麼?

  心下一驚,秦介也開始惶然,她只是單純的想要把哥哥留下來而已,說他已經許人,是情急之下所能想到的最安全的辦法。竟然忘了之前還有這一事,額頭冒汗,手心也微微的發顫。

  秦簡已經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看著秦介的神態,已經能猜出妹妹的用意,可是,這可是欺君的大罪,臉色變得蒼白,焦急不已。

  “來人!”看著秦介半天說不出話來,女皇臉色一整,輕聲喝道。

  “皇上!”秦簡忽然叩下頭去:“臣的確已經許人了,只是由於有一些意外發生,沒來得及向皇上求旨。但是臣已經與妻主交換信物,互許終生,所以不能再行婚配。”  “是哪家的女子?定情信物麼,朕倒是想見上一見。”

  秦簡低頭沉思片刻,伸手在脖子上掏出一物來:“這個,就是妻主給秦簡的信物。”原本在秦簡的想法裏,是想說與驥山營某位女子互許終生,可是由於這次戰爭讓未來妻主意外身亡了,他想要表明心志,即使是妻主已死,但是他仍然是她之夫,要為她守節。反正,隨便編個什麼平民女子,皇帝也斷然查不出來真假。想想他身上唯一值錢的,就只有小介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因為是第一次收到的禮物,所以他一直貼身帶著,這個時候,拿出來擋上一擋,也該能化解這場危機了。

  可惜還沒等他說出他那個子虛烏有喪妻之痛,就已經明顯的感覺到氣氛的不對。場上惠啟眾人,包括皇上在內,都看著他手中的玉佩,張大了嘴,安靜的詭異。

  秦介早已嚇呆了,僵硬的轉動著脖頸,看向如風的方向,這塊玉佩,雖然是小公主之物,但是應該不會是什麼人人都認識的東西吧?

  如風只覺得腦袋裏嗡嗡作響,她作夢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那塊玉佩,象徵著如風公主正夫的身份,曾在文武百官面前,出現過兩次。第一次,是納南潁的正夫有孕在身時,同樣有孕的皇后親手所賜;第二次,是納南安的慶功宴上,納南家親手交還。現在,是第三次,秦簡拿著它說,是他的妻主留下的信物。

  好半響,皇上才勉強調整好自己的情緒,看看似乎也在怔忡狀態的如風,苦笑著對完顏珞琦道:“大王女,秦簡的確是已經許人了,對你一的番鍾情,看來是只有辜負了。”

  這怪異之處,完顏珞琦看出來了,她也不一定非要娶秦簡,只不過是想找個還是稍為有點名頭的,回去交差時容易些。可是那塊玉佩,有什麼來頭嗎?怎麼惠啟的人表現這麼奇怪,抑制不住好奇的,問道:“皇上陛下,那塊玉佩有什麼特殊嗎?似乎看來大家都認識。”

  皇上看著如風,一字一頓:“玉佩,是如風公主正夫的信物。”

  秦簡手一抖,差點沒有握住手中的玉佩。這塊玉佩,怎麼會是她的?心中又甜又苦,卻再沒有勇氣往她望上一眼,她會站出來澄清不是她給的麼?還是說,為了救下自己兄妹二人的命,隱忍不發,卻在心裏恨透了自己的卑鄙。嘴裏的苦味越來越濃,她一定討厭死自己了吧,光是想著要被她討厭,秦簡已經覺得心痛成一團,快要不能呼吸。

  低著頭,眼淚一顆一顆的砸在地上。他從沒有哭過,窮得揭不開鍋要以男子之身拋頭露面的時候沒有,被人閒言碎語評頭論足的時候沒有,哪怕是千山萬水無數惡戰的時候沒有,可是,這並不代表,他沒有眼淚。鹹意流到嘴裏,他不敢動手去擦,怕控制不住,嗚咽出聲。

  完顏珞琦看向她的目光,剎時變得複雜無比。秦介兄妹命懸一線的緊張,她看得分明,卻沒有想到,這種緊張,最後居然會歸結到她身上。如風暗歎,有些事情,真的是註定的麼?

  深吸一口氣,如風走向完顏珞琦:“很抱歉,王女殿下,可是感情的事情,還是要兩情相悅才能得到圓滿。我不喜歡在兩個國家的協議中,把姻緣的事情也擺到桌面上來談,無論是不是真心相許,一量扯上政治的色彩,都會變味變質。完顏姐姐,請允許我這樣稱呼你,我是真的很喜歡像你這樣真性情的女子,也誠心希望你能找到真正相愛的人。所以,不要把自己的姻緣,也加入到算計和利益中來,把這個留著吧,等到以後,真正屬於的那一個人。”

  迎上如風真摯的眼神,完顏珞琦心中酸痛,她想要愛的人啊,早已成了鏡中花水中月,是無論怎麼樣努力,都無法實現的願望。“這個男人,是不是就是你想要的那一個?”啞聲問道。

  如風微微閉眼,不想再繼續欺騙,可是對方,不僅僅是完顏珞琦,還是代表著驪國的王女,輕聲道:“他,是我的夫。”

  只這一句話,已經說明了一切。完顏珞琦審視她半響,忽然湊到她耳邊:“你小心些!”言止於此,有些事情,終究不是她能掌控的。

  向皇上一禮:“皇上陛下,既然我鍾情之人早已有婚約在身,結親之事,重新再議。今日就到此為止吧!”話聲一落,完顏珞琦走回座位。

  皇上看向如風,又看看秦簡,越來越覺得頭痛,有沒有人能告訴她,她們家看起來已經變得聰明一點的女兒,到底是看上秦簡哪一點了?

  揉揉額角,看看旁邊到現在還處在失神狀態的幾人,就確定這丫頭的事幾個哥哥姐姐都不知道,心頭火起:“如風,秦簡,秦介,宴後到正德殿中來,朕有事相商。”

  已經料定這是一場不小的風暴,如風歎著氣,似乎什麼事都是把自己的家人蒙在鼓裏啊!可是這一次,真的是連她自己也是蒙在鼓裏的。

  把納南晴鈺從皇后身邊拉起,送他回納南潁身邊。小屁孩不知道在想什麼,低著頭跟在她身後。

  心裏有些歉疚,如風輕聲問道:“你在想什麼呢?”

  納南晴鈺抬起頭來,看了看她,突然冒出一句;“哥哥呢?你不要了麼。”

  如風一愣。

  納南晴鈺把眼睛轉開,聲音卻有些悲傷:“你這樣子,和哥哥就永遠不可能了。”雖然知道只要她想起過往,心裏就只會有哥哥一人,可是怕她想起來以後痛苦,還是忍不住要提醒。

  握著納南晴的手緊了一緊,如風輕聲道:“我心裏想要的,原本就只有你一人而已。”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6 21:13:17

八十三章 緣散如水(四)

   正德殿外,太女與皇后面面相覷,憂慮重重。                              

   且靜庭,且靜飛靜靜打量著秦簡,眉頭深鎖。                              

   這是從未有過的事,皇上讓親衛把守殿門口,就是唯一連皇后,太女也無法調度的皇宮禁衛。即使公主正夫茲事體大,如風不該般隱瞞,但是也不會嚴重到這種程度,皇上居然連皇后太女也不准參與。            

  “朕曾經告訴過你吧,正夫之事,要一年之後再作打算?”皇上看著她,深深的歎息。

   如風跪在地上,抿緊嘴。                              

   半響,皇上開口:“把玉佩拿回來,昭告天下,退婚。”                     

   如風身體一抖,看向皇上:“不行,我不能。”這樣做,無異于毀了秦簡一生,那個男子,還有何顏面苟活於世。  

   “那麼,你是要讓他悄無聲息的消失麼?”聲音中冰冷之意,讓人不寒而慄。

   如風猛地從地面上站起,震驚至極:“母皇,為什麼?您答應過我,我的姻緣自己可以作主,我承認答應過你正夫之位要等一年之後再定,現在食言是我錯了,可是也絕不會嚴重到這種地步。更何況,秦家兄妹忠心為主,國之將才,為什麼您要這樣做?”                     

   皇上看著她,“你答應的事,可以食言。那麼朕答應的事,可以隨便食言麼?”

   心中不安,如風望著皇上:“母皇,在我遺忘的那段記憶裏,我們是不是和什麼人約定了什麼?如果是有關於納南玉書,那麼您應該知道他不愛我,是他先不要我的,這段婚約的解除,對他才是解脫。”            

   皇上看著她,表情沒有起伏:“我說了,退婚。”                           

   如風倔強的站著,搖頭:“不要。而且母皇,您也不要打秦簡的主意,要不然我永遠不原諒您。”               

   皇上手一顫,眼中隱有痛色,半響,卻低低笑起來:“風兒,你是娘最疼愛的女兒,疼你寵你,卻不會毫無限制的縱容你。再問你一次,退不退婚?”                           

  “不退。”雖然不忍心看到母親難過,如風卻知道自己絕不能退步。           

  “好,好,很好!”皇上撫掌大笑,突然笑聲一停:“一衛,家法侍候!”

    正德殿,皇室教導皇子皇女之地,歷代君主的聖喻,皇室之中有德之人的勸戒,皆收藏於此。當然,也少不了對於頑劣子弟的訓導之物。                              
如風撲倒於地,渾身輕顫,卻不肯看抬頭看皇上一眼。                       

   皇上望如風一眼,牙一咬:“不肖且如風玩劣,今杖五十。一衛,動手。”眼睛輕閉,不忍再看。              

   拿著板子的一衛,是皇上身邊貼身近侍,從小在宮中長大,明白皇室之主對小公主愛逾非常。拿著板子的手輕顫著不敢打下,萬一今日是一時衝動作了懲罰,改日心疼起來她還有命在嗎?更何況此刻門外那幾位,個個都不是善主。                              

   等了半天沒聽到聲音,皇上睜開眼睛,怒道:“一衛。”                     

   手一松,板子掉下,一衛俯身跪下:“皇上恕罪,臣,臣不敢。”            

   看著如風撲在地上,頭也不抬,心頭火起,皇上搶過竹板,狠狠心,揮手打下。

 “啪!”的聲打在如風身上的瞬間,皇上只覺得心也跟著顫了一顫。可是這女兒,實在是任性過了頭,牙關輕咬,皇上揚手,竹板連連打下。                              

 前世今生,如風從來都是被家人捧在手心,指頭都不捨得碰一下的,何曾受過種委屈。那一下下,打在她身上,痛在心裏。如風閉緊了眼睛,死死咬住衣袖。                  

   聽到隱隱約約傳來的聲音,且靜苑臉色一變,這種響聲她聽過,在十歲以前,非常熟悉。朝前跨步,就要硬闖。卻被皇后拉住,皇后臉色泛白,搖搖頭:“靜庭,母皇愛護風兒之心,不比你少,這樣做,必然有非此不可的理由,你靜下心等著。更何況,正德殿內外,皆是皇上身邊高手,你闖不進去的。”      

   秦介面色惶然,看了看身邊同樣跪著的秦簡,伸手握住:“哥哥,不要擔心。”那聲音卻顫抖得,連自己也不能安慰。                              

   打到快二十下的時候,卻是皇上自己將手中竹板一丟,再也打不下去。哽咽著一把抱著如風:“丫頭,你怎麼麼倔。你忘了嗎,你忘了嗎?是你哭著要母皇答應,如果有一天,你忘了納南玉書,傷了納南玉書,要母皇千方百計將他留住,等你回來。如果有一天當你憶起往昔,又徹底失去納南玉書,該怎樣傷心欲絕?那納南玉書,是你的靈魂你的命啊!丫頭,你叫朕該如何做?”

   臉色蒼白的,如風抓住皇上的胳膊:“您說,我曾經過,我忘了納南玉書的話,要您幫我把他留住?可是,我怎麼會知道我後來會忘了他?”莫非,那且如風居然知道,自己會借她身體重生?

 輕撫著如風臉龐,皇上淚光閃動:“你父後孕你之時,身中異毒,後你又在無意間喝下靜庭帶來的靈藥,藥性相沖之下,焦躁不安,記憶逐漸缺失,擔心你父後和哥哥知道後愧疚,這便成為我們兩人的秘密。後幸有左相府司理秘密調治,稱你只要熬得過二十歲,藥性就會慢慢調和,漸趨平安。你怕在藥性發作之時,慢慢淡忘了納南玉書,傷就他丟了他,要母皇答應你將他守住。如今這樣,要怎麼辦?”         

   如風怔怔的聽著,身體的疼痛,似乎變得遠。且如風,那個女子,到底是以什麼樣的心情在愛著納南玉書?身體似乎自己有意識,酸澀衝擊著心臟,眼淚滴滴滑落,如風伸手一抹,且如風,這是你的眼淚嗎?你真的丟了他,也再也沒有機會和他再續前緣!                     

   擁住皇上的身體,如風輕語:“母皇,不要自責,不需要再替如風守著他了。愛情是兩個人的事,真的愛他,又怎麼會以愛為名,束縛住他?讓他幸福,是那個時候的如風,也願意做的事。”

  “放他自由,是你的選擇嗎?”                              

 “是啊!讓愛著的人,往更幸福的地方走去,這是我們的心願。”            

  “好,這才是朕的公主,朕的女兒!”皇上啞聲道,“還疼嗎?”               

   沉默,半響,“疼!”                              

   門打開,眾人齊唰唰抬頭,看見如風窩在皇上懷裏,衣衫淩亂,臉上淚痕未幹。皇上抬起微紅的眼睛:“秦簡,秦介回去。如風今晚宿朕寢宮!”                             

   皇后上前步,握住如風的手:“你打了她?”                             

   心裏暖暖的,如風偏頭靠在皇后胸前:“我想睡了。”                     

   且靜苑一言不發的,從皇上懷中抱過如風,徑直向太女東宮走去。哼!都捨得打,還要帶去寢宮裝什麼好人?   

   夜將明時,一陣騷動響起。                              

   不多時,綠衣如一陣風沖入,一把搖醒如風:“小公主,出事!”           

   這樣惶急的聲音,與綠衣平素的作風太不相符,如風睜開眼睛想說笑幾句的,卻被綠衣的樣子嚇了一大跳,衣衫上血跡斑斑,滿臉大汗。                              

   從床上翻起,“怎麼了?”                              

   來不及說明,綠衣拖著如風就往外走:“小公主,驪國的行宮,出事了。”

   太女姐姐不在,整個東宮,人人行色匆匆,心下一懍,如風也顧不得細問,忍著背部傷痛,向宮外掠去。         

   遠遠的,就聽見刀劍之聲,如風心下焦急,一眼掃到伽衣揚起的彎刀,對面的,儼然是完顏珞琦。拔下發間玉釵,彈指震去,伽衣刀被彈落的瞬間,如風剛好奔到完顏珞琦身邊。

   完顏珞琦只著裏衣,一臉的驚懼,看見如風,滿臉驚懼霍然變成焦急:“不是我,如風,你要相信,不是我。”   

   伽衣曲膝跪下:“小公主!”,居然喘著氣淚光隱隱。





第八十四章         緣散如水(五)

     看著床上那個人的時候,如風只覺得,渾身血液都凝在處,心,冷得發疼。

     房間裏,彌漫著歡愛之後的氣息,掉落的衣裳,淩亂的床帳,處處彰顯情欲的曖昧。

     那個人靜靜的躺著,似乎已經沒有呼吸。如風步步的挪過去,俯下身來,連著被子將那人擁住,那人的身子微微的瑟縮,如風貼在他耳邊喚道:“是,柳月。”         

     抱著柳月走出來,明明還未大亮,如風卻覺得光線刺眼,灼得眼前白茫茫片,看不清楚人影。           

     太姐姐的聲音清晰傳來:“完顏珞琦,公然污辱惠啟公主近身小侍,既無誠意講和,又何必假惺惺作態。屈唇,惠啟必將在沙場上討回。”                  

     有人拉住:“相信,不是。昨夜喝多,回來床上就躺著麼個人,酒意上沖,就,就……。也是今晨才發現他是被人下藥的,如風,如風!”         

     如風努力的睜眼,終於看清面前臉焦急的人,是完顏珞琦。頓住腳步,如風看看懷裏的人,蒼白得不帶絲血色,露出被子的脖頸上,紅痕斑斑,如風茫然四望,喃喃的叫聲:“姐姐!”

     太飛身過來,扶住,眼底是深深的痛惜。如風就是因為個青樓子,才導致和納南家徹底的絕決,如今柳月受此污辱,如風心底該是怎樣的傷痛。驪國,著實可惡,明著求和而來,卻處處咄咄逼人,把惠啟王朝的顏面污辱得徹底。和母親,只是不想百姓再受戰火之苦,才願意講和,可不是怕驪國那幫混蛋。                  

     如風抬起頭看:“姐姐,相信。此事待後再查,不要,誤大事。”

     “風兒?”太怔住,有些意外。                  

     如風閉閉眼晴,完顏珞琦在驪國的狀況,非常清楚。此次求和不成,完顏珞琦絕對不是贏家。更何況,于情於理,相信以大王的心性,絕對不會如此行事,深深吸氣,如風重複道:“姐姐,相信。”   
   
     完顏珞琦拉著衣擺的手,顫抖著。如風沒有再看眼,抱著柳月,向門外走去。完顏珞琦沒有鬆手,使勁,衣帛撕裂之聲響起,如心中,刀割的疼痛。     

     “小公主,柳月他,蜷成團,沒辦法替他清洗,想使勁,又怕傷他。”綠衣垂著手,低聲道。有些擔心,小公主平靜得近乎詭異,沒有憤怒,也沒有傷心,就連吩咐他替柳月清洗的時候,也嗓音平淡得如往常。                     

     如風的手指輕撫著桌面,沒有話。半響,如風起身,向內室走去。      

     浴桶很大,煙霧繚繞,柳月抱成團,縮在側。如風合衣跳入水中,擁住柳月,身體很孱弱,如風模模糊糊的想起,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抱過個身體。不管有著什麼理由,有時候,是不是太殘忍?     

   
     “柳月,如果過去的切,都不在乎,會不會拋棄過往,重新活過?”如風輕撫著他的背,試圖讓他的情緒慢慢舒緩下來。                  

     柳月沒有反應,只閉著眼睛。                     

     如風繼續道:“所有的過去,都不在乎。真的,柳月。”           

     手指有下沒下的,抄著水緩緩滑過少年的背脊,手臂。最後,如風輕歎:“柳月,如果沒有把帶回來,是不是比較好?”                  

     睫毛顫,淚珠從眼角湧出,柳月,卻始終沒有開口話。           

     水,可以清洗掉表面的灰塵,可是那些留下的印記,身體上的,心靈上的,又該怎麼樣抹滅?

     如風靜靜的坐在床邊,守著柳月,想等他句話,個眼神,可是,終歸無言。綠衣來來去去幾趟,如風始終保持著同樣的姿勢。                 

     最後,來的是伽衣:“小公主,校場之上,三王擺下囚鳳陣。”         

     如風轉過頭來:“納南玉書呢?秦簡呢?他們二人不能破的,去也是同樣結果。”

     “可是公主,囚鳳陣中士兵,個個衣著絲縷,身形遊動之時,肌膚立現,兩位公子,根本連觀察陣形也做不到。”
   
     囚鳳陣,囚鳳陣,又是專門沖著來的麼?如風低下頭去,口中苦澀之味愈濃。

     安撫的朝高座之上的親人笑笑,如風圍著陣法轉兩圈。            

     “小公主,剛剛秦簡擺下的陣法,對方也沒有破解。所以就算們破不,也沒關係,平手。”伽衣在旁小聲道。
   
     如風沒有答話,個陣,從沒有見過,或許,也根本沒有能力來破解。風吹動長髮,呼呼作響,“完顏裏,如果破個陣,是不是會更加信服?”            

     完顏裏看眼,嘴角噙著神秘的笑意:“公主殿下,您能破囚鳳陣,完顏裏心服口服。”

     如風的表情太平靜,秦簡心底卻湧上深深的不安。怔忡間,有人從身後走過,張紙條塞入手中:“如果刻鐘沒有出來,進去救。”                     

     心中緊,秦簡抬起頭來向那人看去,依稀是驪國人的裝束,卻不認識。惶然中突然對上完顏珞琦的視線,似乎有些明白。手握得更緊,視線牢賓的鎖上場中那個子的身影。

     如風站在入口處,那囚鳳陣裏的氣息寒冷卻柔和,隱隱的,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召喚。

     是不是此事,所有的紛亂都可以平息?如風幾乎是面帶著微笑跨入陣中的,紛繁的變幻間,如風冷靜的觀察著,飛快的計算。                  

     種陣法,也值得拿出來現麼?如風冷笑,步履堅定的朝乾位方向走去,卻猛地腳步頓,眼前,是風和日麗的畫面:                     

     寧遠飛快的跑著,手裏的風箏飛得很高,老遠的向奔來,“快,牽住,順著往前跑,風箏就不會掉來。”不敢跑快,卻歡喜地的接過來迎風快步走著,不小心被草地上的什麼東西絆,驚叫著向滑倒。叫聲未落,已經被個懷抱穩穩的接住,寧遠喘著氣,寵溺的歎息:“笨蛋啊笨蛋!”甜甜笑,反手抱住他。寧遠的眼裏,是細碎的波光,熱氣靠近,他淺淺的吻住。

     心跳得厲害,推推寧遠,咕噥道:“哥哥在看!”在寧遠低低響起的笑聲裏,縮進他的懷抱。         
   
     如風的心突突的跳著,努力往預定方向走去。的                  

     畫面轉,是寧遠摟著隨風姐姐,看著的時候,語調冰冷:“是,從來不曾愛過,從來不曾。”      
   
     如風用力的按住心口,那裏面蕩蕩糾結的疼痛。                 

     “不愛他,已經不愛他。”如風默念著,心痛卻愈演愈烈,口中卻突然嘗到腥甜,抹殷紅溢出嘴角。   
   
     如風口咬在手臂上,想要藉由身體的疼痛來擺脫畫面,努力的向前走著。

     眼前,卻又浮現出奇風二哥的身影,他的鮮血已經染紅床鋪,他的笑容卻綻放得溫柔:“,司徒奇風,以司徒家族之咒,願受日日夜夜烈火焚燒之苦,換司徒如風異世重生。”

     心神俱裂,口鮮血噴出,如風趴倒在地,渾身無力。               

     原來不管怎麼樣努力想要遺忘,都已經成為靈魂深處的傷痕,是終生都無法擺脫的心魔。

     愛嗎,自己樣自私的人,怎麼配得到?                     

     恍惚之中,映入秦簡焦急的臉。其實個人,換個時空的話,不知會傾倒多少人。

     如風微微笑,閉上眼睛,“秦簡,三步,乾位,後退……。”      

     當秦簡抱著如風跨出陣外的時候,所有人,都看見如風嘴角還在不斷溢出的鮮血。太姐姐向奔來的時候,如風聽見自己的聲音,冷靜無比:“三王,陣秦簡已經破,所以輸。但是,也贏,因為,的確心魔難除。”所以再不能得到幸福。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6 21:13:49

八十五章        緣散如水(六)

  完顏珞琦從座位上站起,走到面前,輕輕舒口氣。看向皇嫙嫚嫩嫞,嶄嵺嶁嵼拱手,“兩國的切磋鳴鳵鳱麧,瞄睽睮睾到此為止,驪國的和書馝馻馺馽,慣憀慁愬完顏珞琦獻上。”

  如風已經無力去聽後面的人再什麼,心弦松跾踍踃踂,箇箎箏劄就要沉沉睡去。

  “小公主。”有些不忍,可是秦簡仍然湊到耳邊低聲道:“剛才綠衣來報,柳月不見!”

  困意頓時散去,如風睜大眼睛,看向秦簡:“他不見?”

  頭,明顯感到懷中的人身軀微顫,秦簡心中痛。此時此刻,應該再休息下才對,雖然不懂醫,卻知道剛才心神俱傷。

  看看上方與眾人議事的皇上,如風閉閉眼睛,“秦簡,放下來。”

  秦簡愣,半響,方才輕輕將如風放下。

  雙腳著地之時,喉頭甜,如風將頭埋在秦簡懷裏。秦簡只覺得胸口滾燙的濡濕,心下大驚,卻聽到如風低聲道:“帶離開,不要讓太家發現,只須讓大家以為是累去休息。”

  秦簡抱起如風,快速卻小心的往場外奔去,太個示意,伽衣就攔在面前。

  如風的臉藏在懷中,秦簡略顯急促的解釋道:“小公主有些累,先帶回宮。太殿下,可以稍後來探。”

  伽衣看看如風,很安靜的躺著,似乎沒有什麼異常,向太殿下頭,讓開身。

  太放下心,隨即轉過頭來與眾大臣商議和書。等到審視完畢,看雙方交換完國書,太才伸手揉揉脖頸,嘴邊露出微笑。不多時有侍衛飛奔而來,在伽衣耳邊幾句話,只見得伽衣臉色大變,幾步跨到太身側:“殿下,柳月爬上觀月閣,小公主已經趕過去。”

  腦袋轟的響,太打翻面前的酒杯。觀月閣,那是皇宮最西邊的高樓,平時登高可以俯瞰整個皇宮,樓下,就是護河。

  幾乎不敢再想,甚至沒來得及解釋,太已經從臺上躍下,直往觀月閣而去。

  趕到的時候,只看到如風已經登到樓頂,綠衣神色焦急:“柳月坐在欄桿上,不准人靠近。只有小公主和秦公子上去,們不敢妄動,怕刺激到他。”

  且靜苑急得團團轉,掌揮向旁邊的水池,濺起水花無數:“不是心魔什麼的嗎,那不就是愛的是納南玉書,麼個青樓小子,愛死不死,沖上去幹什麼?萬那人心要死,又滿懷不甘,把扯下去怎麼辦?”越想越心驚,轉頭吩咐道:“不行,綠衣,馬上給叫人上去,把小公主弄下來。”

  綠衣抬頭看著,喃喃道:“殿下,來不及。們還是等著吧!”

  且靜苑抬頭,顆心差沒跳出來,因為如風也坐在欄桿上,雙腳掉在欄桿外,似乎風吹吹都要掉下來。

  此時的秦簡,滿眼血紅,眼睜睜的看著,如風爬上高樓的護欄。剛剛上來,如風就他穴道,此時此刻,竟然不能再移動半分。

  柳月看著如風,淚水顆顆流出,掉落半空,再無痕跡。

  如風卻沒有看柳月,只專注的望著地面,忽然宛爾笑:“柳月,知不知道,死亡是什麼?要是死,就代表永遠的結束,沒有辦法後悔,沒有辦法重來,所有的遺憾和不甘,統統歸於塵土。”悠悠歎息聲,“多麼可惜啊,要是死,就再也看不到愛的人,看不到他們幸福,看不到他們痛苦,還有好多好多來不及為他們做的事,卻再也做不到。還有,傷自己的人,還沒有問清楚原因,不知道他們後來是不是後悔,還有那麼多那麼多的遺憾啊,再也沒辦法知道。”

  柳月捂住耳,使勁的搖頭:“可是活著,也有那麼多遺憾和不甘。傷的人,始終提醒著的痛苦,活著做什麼,做什麼?”

  如風看著遠方,眉眼之間,是深深的倦色:“柳月,走吧!”

  柳月猛地停住,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如風。半響,淚水掉落得更厲害,“是啊,是該走,清白之身的時候,公主尚且不屑顧,更何況如今殘花敗柳。是該走啊!”似乎自嘲的笑,身軀微往前傾,就要往下跳。

  如風轉頭,歎道:“走吧,去真正愛的人身邊。”

  柳月臉色變,驚疑不定:“?什麼?”

  如風把視線掉回遠方,神情蕭索:“很抱歉,沒能讓愛上。所以柳月,離開紛擾吧,去愛的人身邊,真正愛的人,不會在乎的過去。更何況,那樣的傷痛,本就是為愛而付出的代價。”

  柳月嘴唇劇烈的顫抖著,手指慢慢捏成拳。閉上眼,深吸口氣,再眼開眼時,臉上所有的不甘和蒼白都收去,只餘下深藏眼底的幾許悲傷,或許連他自己也沒發現。

  “什麼時候知道的?”他的聲音平靜低沉。

  從來都以為柳月是楚楚可憐的,沒有見過他樣沉穩,如風看著他,幾乎有些欣賞,淡淡笑,如風仔細回憶:“那場瘟疫的時候,和連青在後山采藥,條大蛇出現嚇跳,害跌倒在地。可是倒地剎那,聞到佛緣草的味道,總覺得似曾相識,好像最近在哪里聞到過。好奇之下,隨手抓兩把往嘴裏塞,想要再確認,卻始終沒想起來。後來陰差陽錯下救納南晴鈺,才忽然記起,在大哥帶離開驥山營的前幾,也就是瘟疫爆發的幾裏,每晚給沏的茶裏,就放佛緣草,還有之所以想到要用裏羅葉浸泡衣服,來給晴鈺寧神靜氣,也是每老是睡不好,給泡茶喝的。其實很感激,沒想要的命,卻也恰恰是的善良,讓起疑心。”

  柳月歎:“卻原來是的好心,反而出賣自己。”

  如風低頭:“那時候雖然懷疑,卻並不肯定。直到後來,納南家陣法被破,才讓開始確定,要是驪國早就有破陣的高手,那麼不可能納南家能縱橫麼多年不遇敗績,怎麼會麼湊巧,突然之間就破。曾經因為無聊,在寢宮裏畫過納南家很多陣法,並當遊戲般破解,雖然立刻都被燒掉,但是,是唯見過那些圖紙的人。”

  柳月恍然,“所以,後來和秦簡研究陣法的時候,只要看到來就立刻收起。潛去驪國時,因為驥山營有行動,所以讓綠衣以保護由提前把帶走。”輕輕笑,卻比哭還難看:“可憐當真以為,是心疼才那樣做。”

  “是真的心疼,柳月,明明愛的另有其人,卻要委身於,還要裝出對往情深的樣子,真的很辛苦吧?所以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只要不傷害的家人,都可以放任。”

  “什麼放任,那麼現在呢,又是什麼讓下定決心要出切?”柳月似乎有些激動,變得咄咄逼人。

  如風靜靜的凝視著他,個曾經希望可以託付那殘缺生的少年:“沒有怪,柳月。在對下毒,讓越來越嗜睡的時候,還在想,種份量的毒,隨時可以解,所以順的意,可是柳月,沒想到,不僅算計,也算計自己。居然以的清白,來挑撥和完顏珞琦的關係,如果昨沒有及時趕到,乙太姐姐的心性,肯定認為是完顏珞琦有意給惠啟難堪,故意污辱,那麼場和談,必定就此結束。柳月,事關兩國百姓,多少生命,居然般輕忽?沒有想到,居然忍下口氣,讓和談繼續進行,現在站在裏,也是為逼,要完顏珞琦付出代價吧?所以柳月,還怎麼敢留?”

  柳月看著如風,“居然,全都知道?”

  “是啊!可是多麼希望,從來不知道!”如風輕輕閉眼,“拼命找理由來證明的清白,可是柳月,的那些秘密,個世界上不可能有人知道,今日的囚鳳陣,是專門為設計的吧?只有,才有機會在最不設防的時候,窺探的內心。柳月,難道不知道麼,身中下的噬魂之毒,加上個囚鳳陣,足以摧毀的神志,柳月,的性命,是無以倫比的珍貴,所以,柳月,不能留在身邊。曾經想要救命,如今,也還命,永遠的從的世界消失,可以保證,母皇和太姐姐,都不會知道關於的些事。”

  “且如風,早就知道,居然還放在身邊麼久……真的很可怕!”柳月看著,有些不可思議。

  如風沒有反駁,“柳月,如果再解,會發現,比想像的更可怕!”

  柳月轉頭看向另邊,密密麻麻的人,再看向如風,眼神明亮,“不用,就算想走,要走去哪里?如今個樣子,還能去哪里?”

  搖搖頭,扶著欄桿往下望,滔滔河水,是不是可以洗清他身污穢?輕聲道:“小公主,要記住,從來沒有愛過,真的從來沒有!”話聲剛落,忽然縱身跳下。

  如風也跟著躍下,攬住柳月的腰。幾乎是同時,秦簡衝開穴道,毫不遲疑的跟著跳下,緊緊的抱住如風。

  護河下游,已經離開皇宮老遠,馬車載著昏迷的柳月搖搖晃晃而去,如風看著,心裏無限悲涼。前世今生,無論怎樣努力,都無法逃脫充滿算計的愛情。的身邊,究竟誰是真誰是假,誰是為陰謀誰是為利益,已經累得無力分辨。就算想要自欺欺人,也沒給機會。

  “放心吧,四叔是連山的樵夫,認識他很多年,他會照顧好柳月的。”秦簡輕聲安慰道。

  如風身子晃晃,秦簡連忙扶住。如風閉著眼睛,“秦簡,不想回宮。”

  秦簡背著如風,穩穩的走著,樣的溫暖和寧靜,如風有些昏昏欲睡:“秦簡,為什麼要跟著跳下護河?”

  “公主呢,公主為什麼要跳?”

  “是算好高度和距離,躍入護河中的時候可以不受傷。而且也要利用護河,把柳月悄悄送走。”

  秦簡快步向前走會,聽到背上的人呼吸均勻,似乎睡著,才輕聲道:“而,是為愛,所以無論生死,都要陪起。”

  如風睜開眼睛,眼裏有淚光閃爍,摟緊秦簡……“秦簡,想聽個故事麼?個,關於的故事。”

  如果個故事聽完之後,還愛,那麼,就信!





第八十六章        情淡如菊

  秦簡的背,寬闊而溫暖,如風的臉緊緊的貼著,聆聽著那有節奏心跳聲,緩緩的閉上眼睛。

  似乎走太長太長的路,的心,疲憊不堪。

  如風是被陣飯香喚醒的,睜開眼睛,昏暗的燈光下,只看見秦簡仔細的端詳著那個玉佩。那側影,朦朧,卻動人!

  “秦簡!”叫。

  秦簡抬頭,猛地把手中的東西揣入懷中,看向時,有些不自在,臉色微紅。快步走過來,用手探探額頭:“身上有傷,水泡,有發燒。”

  如風沖他笑笑,跟著用手摸摸自己臉,“還好!不算很燙。”身子側,打算坐起來,秦簡連忙伸手來扶。

  “先喝碗粥吧,睡過晚飯時間!”看看臉色,秦簡有些擔憂。

  桌上擺幾個碗碟,都用蓋子蓋著,揭開蓋子,還在冒著熱氣,如風有些詫異:“剛做好的?”算的時間也太准吧!

  秦簡沒有答話,只沉默著幫盛碗粥,遞到面前。

  只是碗白粥,不過清清爽爽的散發著誘人的香味,如風喝口,頓住,再夾口菜,咀嚼幾下,半響,看向秦簡:“謝謝!”

  秦簡的眼睛,似乎有光亮閃過。

  如風埋著頭,專心吃飯,怕臉上的情緒,出賣自己的脆弱。些飯菜,應該是熱又熱,直保持著熱度的吧!坦白,熱過幾次的飯菜,並不如原先的美味,可是此時此刻的自己,怎麼會覺得簡單白粥,勝過世間珍饈無數!

  心底暗歎,即使又是另場算計,也願意在片刻溫暖裏,享受瞬間的沉醉。

  “剛吃過飯,要不要走動下?”收拾好桌子,秦簡問。

  如風好奇的望望,“裏是哪里?”

  “是和小介以前住的地方,不想回宮,就先帶來裏。”

  如風頭,“走吧,運動下。”

  入冬的晚風,已經開始變得寒冷,秦簡微微側身,恰好將淩厲冷氣擋住。兩人默默的走著,如風嘴角彎起,其實,如果所有的事情都像此刻麼簡單,什麼也不想的,只要直走下去,該有多好!

  “秦簡,相信靈魂的存在嗎?”如風忽然問,秦簡要把頭轉過來,卻被用手按住,“不要看,看著,會不出來。”不想讓人看得那麼清楚,會覺得自己無所遁形,失去保護。

  秦簡看著幽深夜色,“相信。”

  “有個子,是見過最最自私和任性的人。先患有心疾,拖累父母憂心,最愛的兄長,也因的病而鑽研自己避之唯恐不及的醫術,大好年華,卻陪虛擲在病房之中。在家人的呵護裏,慢慢長大,後來,碰上哥哥的手下,那是個溫柔細緻的男子,除哥哥以外,那是見過最優秀的人,明明知道以自己的身體,或許沒有辦法承擔激烈的情事,卻依舊,隱瞞自己病情,固執而冷血的霸佔著他的愛。樣自私和殘酷,終於遭到報應,原來那個人,是為報仇才接近的,真正愛的人,卻是的姐姐。那個子,驚覺自己世的愛情,原來不過是場笑話,虛弱的心臟無法承受樣的衝擊,終於停止跳動。

  如果就樣死,也是種解脫,明明就沒有資格承擔愛情,卻偏要自欺欺人,種結局,是咎由自取。可偏偏愛至深的兄長,不忍就此離去,喚靈魂重生,而自己卻承擔日日夜夜焚燒之苦。秦簡,樣的人,害自己就算,居然還害那個愛護的哥哥,是不是,太可惡?”

  秦簡的身體變得僵硬,似乎在控制著自己不轉過頭來看。

  如風繼續:“後來,這個女子果然重生,佔用別人的身體重生,也佔用別人的父母,哥哥和姐姐,享受著屬於別人的親情和幸福。像是個小偷,偷走原本屬於別人的切。而藏在個身體裏的靈魂,始終沒能逃脫被算計的命運,就算拼命想要裝看不見,聽不到,卻依然沒有辦法阻擋,終究要失去的溫情。所以想,樣自私又卑鄙的子,是不配得到幸福的吧?”隱瞞自己病情,自私的想要擁有寧遠的愛情,害哥哥,偷且如風的幸福,這一切一切,都是從不曾宣諸於口的秘密,是內心,永遠無法原諒自己的內疚。種內疚,日益累積,快要壓得喘不過氣來,所以無法面對且如風的親人,也無法面對自己。

  現在,秦簡知道,原來自己是樣的人,是該嘲笑,看不起吧。所謂愛情,本就不該奢望的。

  腳步頓住,低聲道:“我回去了!”

  沒有聲響,默默的轉過身,心底是悠長的歎息。

  忽然急促的腳步聲響起,秦簡沖過來將緊緊摟住,聲音似乎有些驚恐;“那個女子會不會突然消失掉,像來時樣,身體留下,而靈魂消失?”

  如風眨眨眼睛,有些回不過神:“應該想走也走不掉吧。原來那個靈魂,已經死了。可是秦簡,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你不覺得怪異麼?還有,我這樣……”

  舒口氣,秦簡將頭埋在發間:“小公主,不管什麼來歷,只要知道,是,就夠。認得的,是現在的個。”

  “可是秦簡,前世欺騙別人的愛情,今世,又霸佔著別人的幸福。認得的,真的是嗎?”也許認得的,只不過是光鮮的面,在背後,還有連自已都無法碰觸的陰暗。樣的,真的認識嗎?

  “那個人,公主定很愛吧?”秦簡的聲音,明明很輕柔,卻似把利箭,直刺的傷口。

  秦簡擁緊,繼續,“以公主的善良,揣著那樣的心思去面對自己的愛人,實在是種殘忍的折磨。可是即使樣辛苦,公主依然不敢吐露病情,是怕會失去他吧?所以,定是愛到極致,才般患得患失。”抬起頭,其實那個人,真的很讓人羨慕呢,如果是他,如果是他的話,能得眼前的子深愛,叫他遠遠守候生,他也願意。

  眼淚在不知不覺間滑落,對寧遠的隱瞞直是在那段愛情裏,永遠無法面對的卑鄙心思,所以後來即使甯遠哥哥拋棄,雖然憤怒,卻不敢怨恨,因為和寧遠樣,都沒有對彼此坦誠,有什麼資格,去譴責他的負情?

  秦簡鬆開手,讓轉過身來,夜色裏,目光灼灼:“至於現在的家人,小公主也不必負疚,如果不是,他們早已註定要失去。更何況,誰是,是誰,又有什麼關係呢,重要的是,現在在個身體裏好好的活著,關心他們,愛護他們,們已經是家人啊!”

  如風看著他,“秦簡,直以為,是沉默寡言的。”下子麼多話,實在不不像他的風格。

  秦簡不語,只看著微笑,那雙眼,溫柔得快要滴出水來。是,他生不善表達,可是眼前子的脆弱和逃避,他看得分明,不忍再讓心結所累,想要看丟下包袱,快樂而幸福。

  真的,可以不用再心存芥蒂,從此海闊空嗎?如風輕輕靠在秦簡胸前,閉上眼:“秦簡,借靠下,就會。”

  秦簡小心翼翼控制著呼吸,怕起伏太多,驚動眼前人的寧靜:“小公主,些事,能不能讓它成為秘密,只有們兩個人知道的秘密?”些驚世駭俗,怕被有心人利用,反而成為傷的利器,所以,就永遠的埋藏吧!

  長長睫毛顫動,如風頭。

  嘴角彎起,秦簡悄悄的把手環在腰上,他終於也和擁個故事,只屬於他和的。

  似乎從來沒有睡得麼安穩,再不用夜夜驚醒,獨自品嘗痛徹心肺的傷痕,也不用再時時提防,清醒無比的看著那邊真實演繹的溫情,邊從未停歇的算計。心裏的悲涼,仿佛有個缺口,在慢慢湧動,遠去。


  今的陽光,真的很溫暖啊,睜開眼睛的時候,如風還在想。接著,就看見窗臺上個人坐著,笑得臉張狂。

  “誰不能成為的唯,看,現在就是唯入眼的人。”他。

  再然後,走過來,把把抱住,緊得肋骨發疼。還來不及呼痛,就被來人堵住呼吸,再然後,口咬在肩上。

  “啊!”輕叫。

  “痛嗎?可是知不知道,的心,比個更痛。為什麼別人都可以,就不行?”他的呼吸噴在耳邊,明明灼熱,卻透著淒涼。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6 21:14:12

八十七章           三生有幸

  寂行天摟緊了她的脖子鄭鄦鄫鄩,賓賕賒赫勒得她幾乎不能呼吸。

  “寂行天,你在幹什麼?”被母皇打在身上的傷還沒痊癒漂漰漲漞,綠綜綺緊囚鳳陣中又添內傷,水中一泡穊稱稦稫,摜摴摬摐現在如風渾身無力,只得任寂行天摟來抱去。

  寂行天的嘴唇貼著她的臉:“如果沒有你需靘靼靺,瑢甃甂甀我仍然可以活下去,所以你就認定我是可以被丟下的那一個麼?” 還活著綦綞緒緅,髣魁鬿魂卻必定寂寞,我還活著,卻並不代表不如他人愛你。

  寂行天的唇遊移著往下滑,熱熱的讓她的脖子一片酥麻。如風滿臉潮紅,呼吸不穩:“秦簡呢?”怎麼還不趕快出現,她是意志力要比一般人堅強一點,可是她也是個正常的女人好不好,這只桃花一直這樣啃下去,難保不會出什麼事!

  寂行天一頓,好半響,抬起頭來看 :“我告訴他,好好在外待著,我要跟我家風兒好好敘敘舊,他就呆著不敢進來了。”審視著 ,似乎在觀察她臉上神色,接
著輕笑 聲:“你真的確定,他愛你麼?”

  如風掙扎著一下,要坐起身來:“那傢伙一根筋的, 你那樣說還不知道他要想到哪里去呢?”

  寂行天卻不給她機會,身子放,又把她壓到床上去:“你在擔心他麼?那我呢,你左擁右抱的時候,有沒有想起我?”

  “ 我哪里左擁右抱了?“如風推了推他肩膀,紋風不動。

  “左邊的一個納南家的小子,是你的心頭肉;右邊一個秦簡,是你公告天下的正夫。”右手貼上她的心口:“這裏呢,這裏還住著個誰?”把頭靠上來,喃喃道:“你身上,哪還有空的位置? 我,你要放在哪里呢?”

  看不到他表情,只是聽那聲音,寂然又淒清。如風只覺得心裏隱隱作痛,放棄了掙扎,輕歎一聲:“寂行天, 你別這樣,這種表情,不適合你的。”狐狸啊,還是應該如初見時,肆意張狂,不可一世!

  寂行天摟著如風的手,漸漸收緊,忽然,如風覺得衣帶一松,低頭一看,寂行天竟然解開了她衣襟。心下惶然,又急又氣:“寂行天,你在幹什麼?”慌忙一把按住了他的手。

  寂行天抬起頭,媚眼如絲:“幹什麼?總要有一樣,趕在秦簡的前面。”手,掙脫了她的束縛,探向她衣裏。

  “ 你瘋了麼?”如風驚喝,一提氣,左手輕勾,將寂行天揮向一邊。趕忙將衣服掩好,就聽得砰的天聲,寂行天竟然生生撞在牆上。

  門一下子被推開,秦簡和連青沖了進來,一見得此情景,連青驚呼一聲將寂行天扶起。寂行天緊閉著眼,臉上血色全無,連青連忙倒出幾顆藥塞入他口中,一邊沖著如風喊道:“小公主,你竟然對他下得去手?你沒有心的嗎,你 ,你 ,你 ……。”似乎氣急 ,連說幾個“ 你 ”字卻再也接不下去。

  如風也是呆住,她現在有傷之身,算著以寂行天的身手,斷然不可能受傷的,哪能這麼輕易就把人弄暈呢?看寂行天的樣子,又不可能是裝的,心裏一急,連忙跳下床來,身子一晃, 一雙手穩穩的扶住她。

  秦簡緊抿著嘴,扶著如風走向寂行天。

  “他怎麼會變成 樣?”如風蹲下身去,想要替寂行天把把脈。

  誰知連青卻快速的將她手打開,雙眼圓睜:“他怎麼會變成這樣?還不是拜公主所賜,莫名其妙突然離開,行天就沒日沒夜的待在書房,安生不到幾日,又聽說驪國使臣到來,行天收到資訊怕有人對公主不利,於是一路快馬加鞭向京城趕。餐風露宿的趕來,就聽說了公主的喜事, 你叫他,怎麼不變成這樣?”

  連青說得氣憤,字字句句,皆如利刺紮來。如風愣住,看向頹然倒在地上的男子,自己怎麼就沒發現呢,嘴唇乾裂,滿身塵土,心中一酸。他,還是沒有放棄麼?”

  “秦簡,抱他到我床上躺著吧!再去打水來,替他擦擦。”

  連青正要反駁,卻覺得自己衣擺一緊,低頭看去,卻見寂行天睫毛輕顫,嘴角彎起。心中一歎,值或不值,局外人哪有權評判?當下也就不再言語,任秦簡將他接過,抱到床上安置好。

  清洗過後,秦簡與連青退出房去,寂行天閉著眼睛,側耳聽著房中動靜。半響,沒有人聲,他心跳得很快,明明沒有聽到她的腳步聲出去啊!忍耐不住的,就要睜開眼睛。

  卻忽然發覺如風伸手,輕輕滑過他臉龐,癢癢的讓他心也隨著輕顫,忽聽得如風輕歎道:“死狐狸,討厭你這麼狡猾。”

  再也忍不住,寂行天一伸手將如風按入懷中,嘴角咧成大大的弧度,“ 心疼我了麼?”想想忽然發覺不太對,連忙雙手捧著如風的頭抬起:“你剛剛叫誰狐狸?”

  如風眼光閃躲,這人人居然裝睡,她就嘀咕那麼一句居然就被聽到,看他懷疑的眼睛還盯著她不放,連忙呵呵一笑:“沒有,沒有,你聽錯了,我沒有叫誰狐狸。”

  騙鬼,他剛明明聽到了,不過,念頭一轉,寂行天笑眯了眼:“那你喜歡狐狸嗎?”

  眼神那麼恐怖,她要是說不喜歡會不會馬上被他一口咬來吃 ,如風拍拍他的肩:“喜歡喜歡,狐狸那麼聰明誰會不喜歡?”要不然,世人也不會用狐狸精來形容那些把人迷得七葷八素的美人們 。

  “你喜歡就好!”某人心滿意足的往裏挪一挪,閉上了眼,“那你陪我躺一會兒!”似乎預料到她會反駁,馬上又接著來 句,“你剛剛摔傷了我,這是賠償。”

  如風咽下了已經吐到舌尖的話,看看寂行天的臉色,終是心軟 。算了,反正只是陪他躺一會,他都不介意了,她還扭捏個什麼勁?心一橫,合衣躺在了寂行天身邊。

  感受到身邊的溫暖,寂行天抑制不住從嘴角流淌的笑意,將臉微側,似乎可以感受到身邊人的呼吸。心下極為暢快,幾日來鬱鬱不解的情緒傾刻間悄然散去,一片安寧平和中,也漸漸睡去。

  臉上有點庠,這個時候居然還有蚊子,如風抬手輕揮。卻猛地被人按住,慌忙睜開眼睛,正對上寂行天大大的笑臉。

  看見她醒來,漆黑的眼中閃動著盈然喜意,把頭靠過來,貼在她臉上,輕聲道:“如果每天醒來,都可以看見你的睡臉,該有多好!”那他一定改為白天睡覺,晚上一直一直看著她沉靜睡顏,一定是想也想不到的幸福吧!

  “ 我讓柳月走了。”如風忽然開口。

  寂行天身子一僵,過了好一會兒,才啞聲問:“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眼睛盯著帳頂,如風笑道:“我以前一直覺得奇怪,為什麼你知道那麼多關於我的東西,有些,甚至是連我家人都不知道的。”

  寂行天似乎有些緊張,摟著她的力道緩緩加大,“柳月是寂家訓練出來的人,他待在青樓裏,原本是搜集情報之用的,誰知道後來遇上你 ,就將計就計要他想法到你身邊。也不知道你哪根弦不對,居然一反常態果然將他帶回宮中,不過看你整日無所事事,我們也就當一顆廢棋 ,誰想你後來,後來……。”忽然語調一轉,“我最開始接近你,的確只是好奇。但是後來,我也沒有做過傷你的事情,真的,一件也沒有。”

  如風半天沒說話,寂行天一急,抬起頭看她。

  “那柳月的事呢,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如風問的很平靜。
  心中一緊,寂行天輕輕閉了閉眼,又將頭靠回她身上,“柳月,愛上你了,所以我料定他不會再做對不起你的事。而且,我也怕,怕我告訴你之後,就再也沒有機會待在你身邊。你雖然沒說,我卻知道你極恨陰謀和算計,所以我不敢。”

  “以愛為名的算計,行天,我絕對不會原諒的。”

  “ 我沒有,在你面前,我從來沒有算計過你,真的!”從愛上你的那一天起,他寂行天的聰明才智都在她面前自動收斂,隱隱的覺得,她身上有一道極重的傷口,他若是不小心碰了,便永遠再不能站到她身旁。所以,哪怕他為她赴湯蹈火,為她傾盡家財,也不敢稍提半句,怕她當作他是以此為籌碼,算計著她的感情。

  “小公主,你不信我麼?”心,一片一片撕裂的疼痛。

  “信,寂行天,我信你 !”

  是誰說過,只有付出真心,才能得到真心,卻也有可能傷得徹底;疏離冷漠,可以保護自己,卻也註定永遠的寂寞。她輕撫著胸口,笑得暢然,想要得到真正的幸福,似乎真的可以,再試著相信一次。






第八十八章         行路難

    如風昏昏沉沉的睜開眼睛,揉著發痛的腦袋,望著四周鐵壁,有些茫然。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呢?她努力回憶。

    話說第二天晚上,她已經打算好要回宮了,她抱著柳月躍入河中,之後由於心裏不痛快,有些許痛恨那個帶給她算計的宮庭,所以只想著要遠離。還不知道家人擔心成什麼樣子呢?現在想來,心裏很是後悔,怎麼能因一時的疲倦,就遷怒於那些愛她護她的人?結果那只死狐狸,趁著她心軟,抱著她在床上不肯撒手,左拖右拉都不起來,閉著眼睛裝睡。看他眼底黑青的眼圈,她終是沒有辦法硬下心腸離去,吩咐秦簡回去知會宮裏人一聲,就安下心來充當某人的抱枕。

    誰知道那只狐狸,睡得太多睡不著了,半夜對她上下其手,她迷迷糊糊的有點搞不清楚狀況,本能的回應了寂行天的吻。可是後來,只覺得倦意越來越濃,現在,一睜眼就換了個地方了。看樣子,她是被關起來了吧?

    只是,是誰呢?抓住她,又要幹什麼?

   ‘‘影?’’她不太抱希望的輕喚了一聲,果然毫無回應。輕輕閉上眼,仔細思索,可以從暗影眼皮底下,將她神不知鬼不覺帶走的人,必定不是等閒之輩!暗暗運氣,然後無可奈何的苦笑,被人下了軟筋散,渾身無力。之前的傷口未好,現在在這冷濕的囚室中一躺,現在隱隱作痛。身上似平已經被人搜過了,她隨身帶著的藥袋,現在已經空空如也。

    不知過了多久,有腳步聲響起,如風摒住呼吸,卻沒有睜眼。

   ‘‘皇妹,怎麼不想看到二姐麼?’’一個熟悉的嗓聲響起。

    如風心弦一顫,居然是且靜琳。

   ‘‘那麼,你也不想看到行天麼?’’

     狐狸?如風猛地睜開眼睛,就看且靜琳笑吟吟的站在鐵欄外,寂行天無力的倚在她懷中,狀甚親密。一雙眼睛,卻是佈滿了血絲,死死的盯著她,眼淚,紛紛掉落。下嘴唇上一排密密的牙印,血跡斑斑 。

    心中一痛,如風連忙把眼睛移開,聲音有些不穩: ‘‘你把他怎麼了?’’

    且靜琳似乎極為得意, ‘‘當然沒有把他怎麼,這是我愛的男人,當然是極盡能事疼他愛他啊!皇妹,你看看二姐姐跟行天站在一起,是不是很相配?’’

    如風把頭偏向一邊,不願再看。這般任人宰割的模樣,狐狸不想她看到吧?

    且靜琳哈哈大笑,原本門下軍師不准她來的,畢竟事情沒有到最後,怎麼能輕易露面。可是她實在是控制不住內心的得意,一定要到如風面前來羞唇一番,才能解她心頭之恨。多少年啊,母皇只疼著那個賤人所出的兒女,那她們呢,用盡心思,尚不及這個廢物 然一笑。天下的極尊極貴極好之物,統統都給了且靜苑兄妹幾個,她咬碎銀牙,卻還要裝作恭蔔| 。實在是忍了太多太多年,現在,那幾人疼若至寶的且如風,就落在她手裏,實在是讓她迫不及待想要狂笑,想要炫耀 。               

    就快要結束了吧,她要的,她想要得到的,都快要屬於她了吧?且靜琳笑得無比暢快: ‘‘怎麼皇妹不想看麼?說來,行天真是我的福星呢!原本,還在愁著在哪里去找皇妹,就那麼巧行天來了,我那麼深愛的行天啊,既然來到了京城,我怎麼會不多關照點呢!行天為了表白對我的愛意,果然帶我找到了你,再考慮周全的,調走秦簡。我還正思索著呢,要怎麼對付暗影,行天又順我心意的,與你纏綿。暗影啊,唯一要避開主人的時刻,就是主人情事之時,於是我,很順利的,就從地道中帶走了皇妹! ’’

    話音一落,就聽見且靜琳極響亮的在寂行天臉上親了一下,控制不住的大笑起來。突然聽得寂行天悶哼一聲,且靜琳驚呼: ‘‘行天?’’如風微微一驚,迅速轉過頭來。寂行天嘴角鮮血直流,看向她的眼睛,是惶恐,是企求,也是絕望。

    如風奔過去,握住欄桿,輕輕吐出一口氣: ‘‘行天,不要急,我相信你,你不要動氣傷了自己。被困於此,是我自己咎由自取,我任性衝動,不願回宮,遠離了太女姐姐的保護;再者,就算沒有暗影,我也有自保的能力的,偏偏我驕傲倔強,硬生生服了柳月每日所下的噬魂引,原本想著自己隨時可解的,卻忘了服藥之後精神恍' ,不夠警惕,這才著了別人的道。你不要自責,不是你的錯! ’’

    寂行天靜靜的看著她,眼裏閃過無數情緒,最終,都了無痕跡,一片澄明,嘴角彎起,似乎噙著笑意。

    如風也笑了,心下放鬆,真怕以寂行天的剛烈,一急之下做出什麼事來!

    且靜琳看得煩躁,將寂行天往懷中拉得更近,挑釁般的對著如風吼道: ‘‘柳月麼,那也是寂家訓練出來的,不過,早已經賣給人了。嘿嘿,你沒想到吧,你疼得什麼樣的柳月,也不過是寂家當貨物一樣賣出來的,聽說,買的時候,也就不過幾百兩白銀。 ’’話說到這裏,似乎想起什麼樣,神秘的笑了, ‘‘皇妹,你該不是有什麼毛病吧,那柳月跟你這麼久,竟然還是清白之身,嘖嘖嘖!有病就要醫啊,要不可就耽擱了人家男兒大好青春,白白便宜了別人啊! ’’

    ‘‘你居然跟完顏裏勾結?’’如風憤怒的指著且靜琳, ‘‘這是且家的江山,你居然與別國勾結,來自己 的東西? ’’她一直以為柳月是完顏裏的人,現在且靜琳竟然這麼清楚內情,只能說明她與完顏裏關係匪淺。

   ‘‘哈哈哈,太好笑了,這是且靜苑的江山,可不是我的江山。不過,也沒什麼,很快就會變成我的江山了。啊!皇妹,你現在恨死柳月了吧?突然想起來,二皇姐也該為你做點事,好心讓你去陰曹地府與柳月相會啊,省得太寂寞了。那賤人,是寂家賣給完顏裏的,潛伏在你身邊,也就是想在合適的時機找點 碼去會會你那偉大的太女姐姐,誰想他居然愛上了你,不肯合作。可惜啊,他忘了,完顏裏手下能人異士多如牛毛,就知道青樓妓子靠不住,早在他體內下了盅。凡是他看到的,聽到的,都可以通過母盅獲取到,給你下噬魂引麼,是威脅他如果不照作就揭穿他身份。那賤人恐怕是想著你是什麼解毒高手,什麼噬魂引的難不倒你吧?誰想你居然這般不中用,果真著了道。那晚你遲遲不歸,柳月憂心你是毒性發作睡得天昏地暗的,鼓足勇氣去問完顏裏要解藥。可惜完顏裏是只會下,不會解的,給不出來解藥,就只好給他別的藥了。啊!服了藥的柳月,可真是妖媚啊,抱著完顏裏,叫得那個刺激,風小姐,風小姐的不停呢,不知道皇妹當初就怎麼抵抗住這樣的誘惑,成全了完顏裏的。完事之後,隨便往爛醉的完顏 床上一丟,就等著看好戲的。誰想皇妹這麼不懂憐香惜玉,硬是沒把戲演起來,實在是可惜啊! ’’且靜琳一臉惋惜的樣子,如風恨不得一拳揮到她臉上。

    想到柳月當時的樣子,如風心如刀絞,她都作了什麼?她誤會柳月是愛上了完顏裏,因為只有愛情才會叫人這般死心塌地,所以她冷眼看著,柳月一步步對她算計,下毒,最終再以清白之身激她與完顏珞琦反目。她心裏從來就沒有相信過他,只在冷冷的旁觀著,最終讓他傷身又傷心,絕望求死。自己,怎麼可以,因為一次的受傷,就否決了所有人的真情,如果,她肯信任他一點,肯細心一點,而不是一早就定了他的罪,他又豈會一步一步走得這般艱難?

   ‘‘心痛了麼,難受了麼?皇妹啊,你不管怎麼變,骨子裏也就是個蠢蛋啊! ’’看著如風滿臉痛苦,且靜琳只覺得極其痛快,真的是忍不住,想要再多說一些。

   ‘‘皇女,夠了,該回去了! ’’一個阻沉的聲音在地道入口處響起,打斷了且靜琳似乎還打算再要滔滔不絕講下去的話, ‘‘您說的事情,太多了。 ’’

    看得出來,且靜琳對這人很是敬服,儘管仍然一臉意猶未盡的樣子,還是收回了似乎再要打算講的話,只抱著寂行天轉身而去,溫柔的笑道: ‘‘我要和我家行天,回去培養感情了,皇妹,不好意思委屈你了,在這兒好好享幾天清福啊! ’’

    如風只來得及沖寂行天安慰的一笑,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離去,好在且靜琳心儀於他,應該不會做出什麼嚴重的 。

    一切又歸於平靜,如風憂慮重重,在這個時候,她們把她抓來是什麼目的,太女姐姐能夠識別出且靜琳與完顏裏的勾結嗎?

    宮裏的那幾位,不知道急成什麼樣子了!還有她家小屁孩,不會又要開始減肥了吧!如風摸索著牆壁,輕輕敲擊著,想要判斷一下材質和厚度。不能光等著人來,總也要想著自救吧?

    半個時辰以後,如風失望的坐下。月光淡淡的照進來,又是晚上了啊,如風想了想,從貼身裏衣中摸出一本書來,正是當初奇怪女人給她的那一本,不能外出活動,她還就剛好可以安心學習。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6 21:15:58

九十一章     戰起荒野

  最終,如風還是沒有回到宮中。

  深夜時分,暗影到了她身邊僛僖僩僑,榹榕槍榧什麼也沒說,只給了她一封信。信是母皇寫的褊褘褕裬,禡禚禛禐不過數語:“如風吾女,可還記得與母皇的一年之約?有暗影護你周全幔廕廎廗,摠摧摦摥可慰朕心。”

  如風開始是迷惑的,一年之約的話截戩摫搫,榭榫榩榤秦簡亮出玉佩那晚不是已經解釋得很清楚了麼?那麼這封珍而重之的信,又是什麼意思?

  “影,宮中發生了什麼事?”

  “今晨二皇女突然失蹤,連帶其宮中侍衛,門客,通通消失無影。納南將軍稱病,並未上朝。”

  “影,那你不留在宮中守著母皇安全?”且靜琳,該是知道她被救出,事情敗露,必定不會再回去了。

  影抬起頭來看看她,面無表情,一字一頓:“小公主,影不參政事,只護主人安全。而我,是公主的影,其他人的生死,與我無關。”緩緩伸出右掌,掌心上怵目驚心無數傷口:“今次公主受傷,影已回影堂領罰。從今之後,誓死不離公主半步。”話聲一落,人已隱去。

  如風睜大了眼睛,還來不及回話,就只能看見面前空蕩蕩的再無人影。十指連心,那傷口,她一眼就看出是周而復始傷在同一處的,或許,如果不是影極難訓練,這人,會就此丟掉命吧?所以,疼痛來代替死亡,那疼痛,該到什麼樣的程度!

  只是,惠啟皇室代代傳承的規矩,又豈會因她的憐憫而輕易改變。開始覺得沉重,她的生命,比她想像的更應該珍惜啊!要不然害得人身體痛,嗯,還有人心痛!

  忽然想起一事,如風有點不太確定,支支唔唔的問:“影,那我以後,和我夫君親熱的時候,你也不離半步麼?”

  空氣裏寂靜無聲,沒有人理她,如風心中墜墜,該不會經此一役,她果然是要貼身保護了麼?

  臉開始發燙,好吧,她承認,想得太遠了些。

  收拾好思緒,她將手中信紙又看一遍,然後放到燭火上,看著它一點一點化為灰燼。閉眼沉思半響, 一年之約麼?黑暗之中,輕歎一聲,一切歸於沉寂。

  幾日裏,如風真正見識到了寂行天勢力之深。桌子上,擺著各地傳來的信件,如風有些目瞪口呆,寂行天真的是生意人,而不是朝庭的什麼密探麼?

  各地銀錢流動,物資轉運,馬匹船隻增減,某個城市裏陌生人變多……事無巨細,或許也不分重要與否,統統記錄在案。

  “行天,你做生意,要收集這些幹嘛?”

  鄙視的看她一眼,狐狸漫不經心的抓起手中紙條:“如果不是消息靈通,你以為這生意是誰都可以做的麼?”

  好吧,換另外一個問題:“可是寂家的勢力,你不是都放棄了麼?”這麼短的時間,怎麼會發展得這樣快。

  寂行天看著她,似笑非笑:“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重新開始需要用一生的時間來準備麼?”

  如風把頭轉向一邊,沒有說出口的是,她的重新開始,早已用完了那一生。

  一個擁抱飄然而至,從身後將她擁得緊緊的,寂行天的聲音在頭頂上響起:“我會等,總有一天你的心空出來的時候,我就補進去。我寂行天看上的東西,哪里還有跑得掉的。”

  掙扎了兩下,沒有能逃脫某人的魔爪,如風放棄的扯扯嘴角,又從桌上拿起了那些紙條,半響,問:“你說除了你之外,這世上還有幾人能搜集到這麼詳細的消息?”

  寂行天心滿意足的眯著眼睛:“天下間,除我寂行天,再無其他。”

  這次如風沒有再罵他狂妄,只是翻看著手中的紙條,越看越驚異,眼眸中暗潮翻湧。

  且靜琳,終於站了出來,稱皇后當年由歹人擄走,早已清白不在,當今太女不是皇上血脈,皇上昏庸,不辨真偽。她如今就要替天行道,守護且氏江山。

  天下兵馬,七分盡歸納南麾下,除太女手中親軍,新近冒出來的驥山營,其餘散于各處守軍,根本就是不值得一提。

  所以,當納南家旗號,在且靜琳身後飄起來的時候,或許明眼人都知道,天下已定。

  如風不知道朝堂之下,那些平日裏忠信禮義的大臣們都是什麼嘴臉,卻知道,她的父母兄姐,必定都愁眉深鎖。不管最後得到了什麼,這過程,卻是無法避免的煎熬。

  屋外,豔陽高照,屋內的氣氛,卻是說不出的詭異,秦簡看著她,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公主,您剛剛說什麼?”

  就連站在門口原本一副事不關己樣的寂行天,也驚疑不定的看過來。

  納南晴鈺臉色蒼白,卻死死咬著嘴唇低下頭去。

  如風看著手中的竹簡,沒有注意眾人神色:“秦簡,你沒有聽錯,我剛是說,你就放開手,痛痛快快的跟納南家對陣一場。”已經知道,京城西向第一座城市惠昌,現在是牢牢的由納南家把守著,擋住從地方趕來的勤王之師,據說,在那裏的,還有文韜武略名動天下的納南公子。秦介已帶著驥山營一半以上的兵力,護住了京城,秦簡現今可以調動的兵力,其實並不足以抗衡。

  所以對於如風剛剛說的話,幾人明顯都不敢相信,不說惠昌的兵力佈署在他們之上,最重要的,是那裏,有納南玉書。

  寂行天走過來,在她頭上狠敲了一下:“你被刺激得過了麼?”

  小屁孩一把抓住她雙手:“你想要見哥哥麼?”即使明知已經沒有希望,仍然願意以這樣絕決的方式見麼?手攥得緊緊的,怕眼前的人忽然就要消失不見,他早就知道,她的眼裏,從來都只放得下哥哥一人。從很早的時候,就知道,宮中的侍衛日日都要到納南府中來的,有時候是珠寶,有時候是花草,有些時候,也只不過是別致零食,爹爹曾經拍著他的頭說,那小公主怕把所有自己覺得好的東西,都搬到納南府中了。她說她失憶了,忽然忘記了她心心念念的人,於是會對他好,會送給他小泥人,會給他唱好聽的歌,可是他總是不安著,怕這偷來的幸福,總要還回去的,在哥哥舉手抬眼的一瞬間,這幸福就會煙消雲散去。

  忽略這些人的陰陽怪氣,揪揪小屁孩隱隱發紅的眼睛,輕笑一聲:“秦簡,你難道就不想試試麼,納南軍成名多年,納南玉書又是少見的陣法高手,你難道不想試試,你可以做到的極限?”身上的血液似乎悄悄的發熱,她的眼睛因為充滿期待而閃閃發光:“這是多難得的機會,真正的棋逢對手,秦簡,想不想要試試看,我和你,能做到什麼樣的地步。”

  秦簡抬頭看她,眉眼之間似乎有抑制不住的喜意:“好!”

  忽覺衣裳一緊,是納南晴鈺在拉她:“納南家站在了對面,那我,我……”家人和愛人站在了不同的方向,他要如何自處?“不管怎麼樣,我都要陪在你身邊。”即使有一天,會被她厭惡和遷怒。

  臉被一雙手扯得發疼,納南晴鈺回過神來,連忙用雙手去解救自己可憐的雙頰,嘴巴被扯得變形了:“唔,做什麼?”

  如風放開手,有點好笑的拍拍小屁孩的臉:“你是你,他們是他們,你是納南家的人,卻也是我定下來的夫。這一點,永遠不會變。”

  如風站起身來,扶正了納南晴鈺:“即使有一天,我被你母親射穿了胸膛,那也是我技不如人,與你何干?”

  忽然想起一事來,如風眨眨眼睛,湊近了納南晴鈺的臉:“晴鈺,那現在如果我要你幫忙的話,你願不願意。”

  納南晴鈺沉吟半響:“這次是母親做錯了,我幫你。”

  如風輕輕拍了一下手掌,滿意的看著屋裏的三個男人,很好,納南穎,咱們來玩個大的。希望事成之後,她不會被某些人剝掉一層皮。

  竟然有些興奮,莫非且如風的血液裏,也有著好動的因數麼?

  行天,你叫你的人把惠昌的大事小事,有用沒用的統統的給我搜集來。嗯,沒有軍隊的情報沒關係,我不一定要那個。

  小屁孩,哦,不對,晴鈺,你好好記著秦簡每次變換的陣形。那個用紙記下來的話太慢,現在時間就是金錢啊!哦,對了,你記得倒數第三次第二排第七個人,是走到什麼位的嗎?

  秦簡,你不用停,繼續擺陣,我就走著看看。還需要怎麼設計,才能和人數大於我們數倍的高手,不吃虧的玩上一回?

  幾日的時間,眾人就躲在京城近郊的深山裏,為著小公主不知何謂的打算,緊鑼密鼓的進行著他們也不懂的行動。

  “小公主,我們真的要這樣做麼?”只有兩個人的時候,秦簡終於問出了這句話。

  如風嘴角噙著笑意;“秦簡,不要想太多,我們沒有性命之憂,至於這一戰,可以幫助很多人。”只不過,那些人沒有想到,這一戰,是由她來挑起而已。

  “更何況,也想會會納南玉書,看看所謂第一公子,是不是真當得起這個名頭。這個機會,可是千載難逢啊!”

  秦簡微微一笑:“好,看看我們可不可以戰勝那不敗神話。”也試試看,可不可以戰勝你心中壁壘,將納南玉書和那個人,都從你心中抹去。





第九十二章       情不能舍

  “行天,你要記得,不管我們與惠昌對陣結果如何,你只管叫人放出消息去,聲勢造得越大越好,最好讓人心惶惶,似乎納南家對著我們也未必能討得便宜去!”

  寂行天笑嘻嘻的:“小公主,納南家掌兵多年,你這個攻心術,對她們不起作用的哦。”身子前傾,臉湊到她耳邊:“當然,要是這個攻心術是針對某個男人的話,則又另當別論 。”

  那火熱的氣息指在耳邊,如風的臉紅了紅,一把推開他近得過份的腦袋:“你胡說什麼什麼?”卻在別眼間不經意的掃過寂行天臉上的笑,怔一怔,忽然伸手握住了他:“你不要瞎想。”

  狐狸笑得張狂,斜她一眼:“你又知道我在瞎想 ?”混跡於寂家錯綜複雜的關係裏,又在商場飄浮多年,寂行天隱隱覺得這場戰事並不那麼簡單,尤其是如風的態度。似乎冥冥之中,她和某人的那根線,並沒有被扯斷,總在如今複雜的局勢裏,若隱若現,讓他的心煩躁而不安。

  不由得失笑,他寂行天這麼多年,什麼樣的風浪沒見過,怎麼會為這個小女子的幾句話如此患得患失。心中愈加不甘,恨恨的一口咬在如風肩上,不重,卻覺得疼痛。

  “丫頭,你要記得, 我絕對絕對不許你再喜歡他。”

  “好!”溫婉卻不失堅定的響起,似乎沒有絲毫的遲疑。

  寂行天滿心歡喜的,鬆開了她的肩,轉向她臉上襲去。如風微微睜開睜,看著近在咫尺的臉龐,那臉上,是純然的喜悅,還帶著微微潮紅,心中忽爾充滿了暖意,閉上了雙眼,感受他溫柔碰觸,雙手悄悄的爬上他的腰,慢慢收緊。

  清晨,如風穿衣出門的時候,秦簡已經站在門外 ,他身後數千人,也和他一樣,悄無聲息,她卻能敏感的察覺到,那空氣裏彌漫著的肅殺之氣。

  寂行天和納南晴鈺站在另一角,深深的看著她,卻沒有過來講上一句話,如風沖他們笑笑,一揮手:“出發。”

  烈日下的惠昌,城門關得緊緊的,如風一襲白衣,站在護城河邊。

  “公主,我們要將他們引出來麼?”秦簡站在旁邊,輕聲說道。

  如風看他一眼:“秦簡,你很聰明。”如果攻下這座城,說實話,難度很大,而且打爛了鍋盆碗盞的,那也是她們家的,很心疼。

  秦簡沒再說話,皺皺眉,看下對岸的城牆。

  “在想怎麼引他們出來?”

  “公主不是已經想好了麼?”

  回頭看看,官道延伸的盡頭,是巍巍青山,淡淡的泥土氣息,帶著微微的樹木的芳香,掩蓋了空氣裏彌漫的蕭然。

  不過幾日的時間,惠昌城裏的鹽鋪全部關掉,庫存清空,普通百姓家還好,灶頭上總還留有一些,支撐幾天沒有問題,可是守城的軍士,加上才剛剛駐紮的大軍,那鹽可都是一麻袋一麻袋消耗的。本來倉庫中還有些存貨,偏偏近日下雨,那倉庫多年不曾經檢修,竟把幾袋白鹽全溶掉 。

  納南家駐守惠昌的將領,名叫淺繼,是跟隨納南潁征戰多年的老將,聽著手下的彙報,目光微凝。沉吟半響,看向坐在一邊的納南玉書:“公子,你看此事是不是有些蹊蹺?”

  納南玉書臉色平靜的折起桌上的地圖:“不管什麼原因,現在我們都只有一條路,前往鄰城借鹽。”

  第一天前往鄰城的一支隊伍,約有一百人,去了,沒回來。

  第二天前往鄰城的一支隊伍,約有一千人,走了,沒回來。

  第三天前往鄰城的一支隊伍,還是只有一千人,不過卻是納南安親自帶出來的,所以他們回來了五百人,只說在前往鄰城的無月穀中迷了路,轉來轉去都在同樣的位置,用鮮血沿途作了標記,他們才找到原路返回。

  淺繼看看納南玉書,有些猶豫,那是有人擺下了陣法,而納南家的長公子,正是此中高手。

  納南玉書低下了頭,這個時候出現的,針對納南家軍隊擺下的陣法,會是她麼?原來她沒有死啊!

  “我去!”淡淡的開口,眼裏是迷離的光,納南玉書輕輕的扯動嘴角,原來她沒有死,也沒有無緣無故的失蹤,原來,她在這裏。

  再討厭的人,也還是不希望她莫名其妙的死掉,更何況,已經認識這麼多年。

  所以看到納南玉書的臉的時候,如風的下巴差點沒掉下來,納南家瘋了麼,居然叫這條大魚出來冒險。

  “秦簡,要抓活的!”

  秦簡看著如風緊緊握住的手,那裏已經勒得發紅。

  “其實你不用擔心,我們,未必是他的對手。”

  如風緊緊的盯著場中局勢:“不,他一定會輸,所以你記住,絕對不能傷了他。”

  一躍身,跳了出去,周圍的景物千變萬化。

  納南玉書不是一般人,她早就知道,他身邊的一眾將領,也不是一般人, 其實也知道。可是她沒想到,她們原先布好的陣法,竟然在納南玉書的催動下,向另外的方向旋轉。而且對方人數太多,這樣的陣形,如果不是在種種狹窄的山谷中,根本不可能困得住他們。

  當如風衣袂飄飄的站在陣中的時候,納南玉書的手有一瞬間的停頓。兩人隔著無數山石,視線碰上,然後如風微微一笑,將手中樹枝扔向了某個角落。

  突起的冷風,吹眯了人的眼睛,兩人再也看不到彼此,周圍的景物都已經消失,如風心中開始有些沉重,好吧,這下,她只有靠自己 。

  秦簡手心裏儘是冷汗,穀中怪異的濃霧將那兩個的身影完全淹沒,不知道情形怎麼樣 。納南玉書身後的軍隊有些騷動,看來也開始不安 ,秦簡輕喝一聲:“非清,動手。”

  納南家破陣的只有一個高手,而她們,有兩個,所以這一戰,註定是她們贏。

  納南玉書心神一震,身子就要倒下,卻被一雙手牢牢的扶住 ,如風看著他,眼神溫暖:“納南公子,不要在且如風面前倒下。”她和納南玉書,都會擺陣,可是她會武功,所以一戰,註定是她贏。

  外面刀劍相撞的聲音,不絕於耳,濃霧漸漸散去,如風一手按著納南玉書的脈門,從陣中走出。

  “秦簡,納南公子交給你了。”秦簡有些愣愣的接過被點了穴道的納南玉書,喘著氣退後了一步。

  至於其他人麼,如風眨眨眼睛,算時間也該到了,撲通撲通,剛剛還生龍活虎似的納南家的士兵們,統統倒在地上了。

  “ 你?”納南玉書吃驚的抬起頭。

  如風輕聲的笑 :“納南公子,總的來說 ,這些傢伙都還是惠啟的臣民吧,所以就這樣死掉多可惜。”

  唉聲歎氣的是後面的非清,又要把這麼多人運到山上去,每天光喂他們吃軟筋散,也要幾麻袋啊。小公主多麻煩,一刀一個不就完事了。

  遠遠的,看見隊尾的幾人飛奔而回,非清身形一動,卻被如風拉住 。

  “讓他們去吧,我們需要人回去傳個口信。”如風非常滿意的砸嘴,很好,咱們來看看誰才是最後的玩家。

  所以當一行人風塵僕僕的趕回的時候,納南晴鈺張著嘴看著納南玉書,半天沒回過神來。

  幾天之後,納南安親自帶兵趕往無月穀,卻在山上找到了之前失蹤的士兵,受傷的已經包紮好了,就是被人下了藥,渾身無力,軍醫說, 是獨門配方的藥,沒有解藥的話,就得保持這種無力的樣子,半年無法正常行動。

  可是另一個驚人的消息爆發,如風公主對納南玉書始終舊情難忘,趁此機會,居然將人擄走了。納南老將軍大發雷霆,瘋狂的將所有的軍隊向惠昌方向調集,勢要掘地三尺,將納南玉書救回來。 

  軍帳之中,徐集將一個酒杯狠狠的砸在地上:“納南潁,你在幹什麼?”

  納南老將軍看她一眼:“ 納南潁做事,還用得住你來教。”

  眼看兩人氣氛不對,且靜琳連忙跳起來抓住徐集的手:“軍師,你不要急,有什麼事慢慢說。”

  徐集,也就是曾經在如風被綁架時出現過的軍師,這會兒陰陰一笑;“納南潁,你現在把精銳之師都調到惠昌,京城怎麼辦,我們其他地方怎麼辦?”

  “玉書是我的兒子,不是你的。有本事,你自己想辦法解決。”

  “啊!”且靜琳突然驚叫 聲,拍拍手跳起來:“對啊,軍師,我們還有二皇姨手裏的軍隊,還有那個,您這幾年裏秘密鍛煉的虎師啊!”

  徐集嚇一大跳,要讓且靜琳閉嘴也來不及 ,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半響才咬牙切齒的 句:“算了,反正大家現在在同一條船上。納南潁,找到了貴公子,可別忘了正事。”反正她早知道, 納南潁最初與皇帝的矛盾,就是始于這寶貝公子。就是怕皇帝明裏不說,但是堂堂皇女 ,當庭被退婚之恥,總有一天要從納南家族人身上開刀的吧。

  吹響暗哨,一個黑衣人從角落裏閃出,徐集抬手道:“傳令下軍,虎師立刻出山,前往京城南郊,再過十日,就要叫那皇帝太女,命喪黃泉。”

  風雲變幻,只是得得失失的,是誰的結局。

  納南玉書躺在床上,看太陽升起又落下,如風和納南晴鈺進屋來,解了他穴道。

  納南玉書抬起手來活動了兩下,看向如風:“你帶我來這裏作什麼?”

  如風一把把後面的納南晴鈺推到前頭:“過來,照顧好你哥哥。”

  納南晴鈺瞟了如風一眼,有些委屈的蹭到床邊,看看如風,又看看他,還是扁著嘴,小心的俯下身去,扶起了納南玉書:“哥哥!”

  如風的臉上,隱隱有幾絲笑意,小屁孩的脾氣,似乎只對她發啊!再想想寂狐狸,從看見納南玉書那一刻起就黑掉的臉,到今天還沒有放晴的跡像。

  納南玉書有些僵硬的坐起:“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麼?”

  納南玉書打量著她,如風眼神清亮,那裏面,似乎沒有恨意。有那麼一刻,他就要以為,她其實是沒有失去記憶的。

  “晴鈺,待會記得照顧你哥哥洗澡和吃飯。”

  納南晴鈺憋不住的回頭沖她吼道:“我照顧他,誰照顧我啊?”

  如風詫異的看著他,沒有說話,掩門出去了。納南晴鈺站在原地,肩膀微微聳動,他不是故意凶她的,他只是,只是無法控制的不安。

  門外卻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我來照顧你,所以現在不要偷懶。”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6 21:16:46

九十三章        命運的微笑

  太女和秦介,將京城四周圍得牢牢的,可是終究寡不敵眾,除卻惠昌一帶的納南軍,北郊南郊,都已被二皇女的人圍個水洩不通。

  惠啟上下都亂了,各個州郡的軍隊都開始向皇城彙集,只不過,有是忠心耿耿護著當今皇帝的,也有見風使舵投靠且靜琳的。

  寂行天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動作優雅的猶如貴公子:“其實我想不通,納南家怎麼會想起要去投向且靜琳,那傢伙還不如我們家公主一根頭髮。”

  疑惑的眼神轉向納南玉書:“納南公子,你會沒眼光的覺得且靜琳比我家公主好嗎?”

  納南玉書沉靜的閉著眼睛,只是睫毛動了動。

  房中再無其他人,寂行天慢慢的把一杯茶喝光,又倒滿,喝下去,最後,他說:“納南公子,你是她心口的一根刺。所以不管你們在玩什麼,我都絕不會再給你機會,傷我愛 的女人。”

  寂行天打開門,卻被面前站著的人嚇了一跳,“小公主?”

  如風看著他,眸子裏光華流轉。

  “小公主?”寂行天有些不安,她聽到了剛剛的話,會不會討厭他了?

  可是不後悔啊,即使這樣,他也絕不允許那納南玉書再有機會來傷她,他的公主,是應該享受幸福和甜蜜,而不是來辜負和丟棄的。

  不後悔,所以也絕不會道歉。寂行天眸色一冷,越過如風就要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忽然手被拉住,緊接著,如風環住了他的脖子,緊緊的,幾乎要讓他無法呼吸。

  “行天!”如風的聲音有些顫抖。

  “嗯?”有點出乎他的意料啊,寂行天只能愣愣的摟住了撲上來的人。

  “你叫我風兒吧!”

  “……”

  “行天,我不喜歡男子畫眉。”

  “行天,我不喜歡男子身上有胭脂味。”

  “行天,我只喜歡,你就是你。”

  寂行天渾身一震,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再緊接著,就抑制不住滿心的狂喜,摸索著抬起如風的臉,那臉上紅潮滿布,嬌羞動人,卻閃著從未見過的神采。

  “哈,哈,哈!”於是就看見某只狐狸咧著嘴,再也合不攏,抱著如風不停的旋轉。

  “啊!”如風長長的尖叫,老天保佑,她前世是個老病號,沒玩過雲宵飛車這樣的遊戲啊!

  忽然,寂行天停了下來,滿臉懷疑的看向如風:“原來,你真正喜歡的,是秦簡那樣的。”

  如風愣住,再然後看著某人發青的臉,她是腦袋壞掉了才見不得這傢伙那麼不安,說了那些話。到現在臉都還在發熱,憤憤然的,捂著臉,轉身就走。

  寂行天站在原地不動,半響,大吼:“連青,把我房裏那堆亂七八槽的玩意給我扔掉。”

  如果日子可以就這樣平平淡淡的過下去,其實還是挺不錯的,除了有點想念,宮裏那群人。如風望著天上明月,即使是不同的時空,不知道前世這世的親人們,是不是都在望著它啊。

  用手指畫著月亮輪廓,如風喃喃自語:“爸爸,大哥,二哥,姐姐,母皇,父後,大哥,二哥,太女姐姐,我想你們了。”

  夜色淒清,樹下的少女,因為思念而默默祈禱,願那些可以見到和永遠再無法見到的親人,幸福安康。

  納南玉書扶著門檻,遠遠的望著,那孤單站著的少女,曾經在他院門口整夜的守候。此情此景,何曾相似,只是,看看那女子身後,遠遠守護著的三個男人,納南玉書悄悄的 關上了門。

  兩天后,如風被一陣癢意給弄醒,飛快的睜開眼,正要冒火,卻愣在當場:“姐姐?”

  且靜苑發絲淩亂,一身塵土,睫毛上還沾著些晨露,只看著她,笑得暢快。

  如風使勁的揉揉眼睛,眼前幻想沒有消失,不是在作夢。激動的從床上坐起來,抓住且靜苑的衣領,大吼:“你在搞什麼,現在這個時候怎麼可以亂跑?”

  似乎從來沒有看到這個妹妹這麼生氣的樣子,且靜苑有些不太適應,眨眨眼,很無辜很討好的笑笑:“風兒!”連聲音,都沙啞得不像話。

  如風頭都要大了:“姐姐,你來這裏做什麼。”一邊卻小心的,握住她手腕探探脈向。

  且靜苑笑而不答。

  如風正要說話,卻眼尖的看見了且靜苑腿上的血跡,驚呼一聲,伸手探過去。

  且靜苑要再遮掩已經來不及,只得小小抽了一口冷氣。

  如風轉頭:“伽衣?”

  站在身後的伽衣,面無表情的彙報:“殿下趕往這裏,跑死了三匹馬,因為昨天早上,收到暗影飛鴿傳書,說小公主想家了。”

  且靜苑冷笑:“伽衣,你敢多嘴?”

  伽衣拱拱手:“得罪殿下,只會被殿下修理;得罪了小公主,會被一堆人群毆。”飛快的竄出去了。

  “姐姐就因為這個,不顧危險跑出來?”一字一句,問得咬牙切齒。

  且靜苑看向如風陰沉的臉,立馬解釋:“不是,不是,那是因為本來就要接你的。真的,驪國勢力也參與進來了,我怕你在這裏吃虧。”尤其是她之前看見過如風被驪國的怪 陣把血都激出來了,一收到消息,哪還敢放她在外面。

  “那你就不能隨便叫個人來通知我?”

  且靜苑伸手攬住了如風的頭:“丫頭,我們一家人,即使是死,也要死在一起的。”

  如風拼命要忍住自己眼中的淚水,可是,卻憋得心裏更痛。為什麼明明是幸福,我的眼中,還是充滿淚水

  看著在秦簡身後走來的納南玉書,且靜苑上下掃了兩眼,暗暗松了口氣,看來,這個丫頭,即使在這種境況,還是捨不得傷了他啊!

  忽然起了一個念頭,湊到如風耳邊低語:“風兒,你怎麼會想到要去惠昌?你該不會是怕納南家反了,你再沒有機會和他在一起了吧?或者,你是怕納南家為了和靜琳結盟, 把大公子配給她了?”越想越有可能,暗暗火冒,這死丫頭,就為了個納南玉書去冒這麼大險?手上不自覺的用力,狠狠在如風手背上擰了一下。

  如風驚叫著跳開,“姐姐,你別瞎說好不好?”這位姐姐,想像力也太豐富了吧。該不會,他們也是這樣想的吧,所以,才會那麼不安。

  果然,寂行天和秦簡都眼巴巴的看著她,這兩位有功夫的,剛才的低語都被他倆聽去了吧?還真的,令人頭痛啊,寂行天妖孽慣了,這樣濕漉漉的眼神裝裝還可以,可是秦簡 ,那樣陽剛的男人,你做這種神情做什麼?

  算了,“晴鈺,你過來。”還是我們家小屁孩單純,什麼都不多想。納南晴鈺看看太女,又看看她,最終還是走過來,不過明顯的不太高興,悄悄的咬上她耳朵:“哥哥等會 怎麼走?你還要和他同騎一馬麼?”

  如風快要昏倒了,那天是因為只有她的馬好,再加上怕中途遇劫,才和納南玉書同騎的?果然,這世界的男人,沒有一個單純的。拉著他的手,“走啦,和你一起。”

  納南晴鈺立刻走得歡快起來,臉上綻放著大大的笑意。

  “幼稚!”寂行天輕哼,卻忍不住瞟了瞟自己的馬,早知道,昨晚讓連青把它拉走了。

  只有秦簡直接簡單明快的,走過去,翻身上馬,然後看著如風:“小公主,並頭走吧!”

  且靜苑承認自己憋笑憋得很辛苦,終於忍不住揚聲道:“秦簡,就算要走,也該把納南公子帶上吧。莫非,你要我們風兒親自來麼?”

  於是飛快的,一陣風閃過,寂行天直接把納南玉書送上了自己的馬背:“嗯,那個,我的馬也挺好的。”然後,若無其事的,策馬出去,離得如風遠遠的。

  京城中,要比如風想像的混亂,大小商鋪都已關門,滿街蕭然,越顯空曠。

  看著太女似乎毫不在意的樣子,如風微微低頭,懷中納南晴鈺扭動了兩下,連忙問道:“怎麼了?”

  “我,我想回家看看爹。”之前不說,是因為怕她分心,可是現在已經回到京城,近在咫尺,他控制不住那種心提起來的感覺。

  “不用了。”且靜苑看過來,輕聲道;“你爹和二皇子在一起,非常安全,等這段時間一過,就讓你們見面。”

  納南晴鈺紅了眼睛,把頭埋在如風懷裏。如風摟緊他,有些心疼:“我姐姐說已經安排妥當了,就必定沒事,你不要擔心。”

  “嗯!”點點頭,納南晴鈺有些想哭,他的爹爹,從此不會只有他一個人孤單守護,他,有妻主了啊!是會愛他疼他,把他爹爹也當成親人一樣照顧的女子。

  在離京城不遠的一處軍帳中,且靜琳笑得得意:“好,很好,那群人都已經到齊了。軍師,我們動手吧,我馬上去通知納南將軍。”

  “不用了,”徐集止住了她:“納南玉書也在裏面,怕到時候納南潁手軟,如今虎師已到位,兩位王爺的兵馬也到手,明晚,就去好好欣賞一下宮中那幾人的團聚吧!”

  似乎空氣裏都有血腥的味道,叫她渾身每個毛孔都在叫囂著渴望,她多年的夢想,就要實現了麼,可以看見那無情的男子,在她腳下哭泣,求饒。真的是,等不及啊!

  那一晚的戰役,異常的慘烈,驥山營死守著南門,奈何寡不敵眾,終於被虎師的死士,撕開了一個缺口沖進來。

  眼看即將大權在手,且靜琳笑得格外痛快。

  皇上坐在龍椅上,旁邊,端坐著皇后。下首,依次站著且靜庭,左相,且靜苑,如風,納南玉書,納南晴鈺和寂行天。

  往日繁華宮殿,此時格外的淒涼。

  皇上不動聲色,掃了一眼且靜琳:“怎麼納南潁沒來?”

  且靜琳得意的看了眼納南玉書:“很抱歉啊,母親大人,納南老將軍沒來,所以納南家公子這個籌碼,您可能用不上了。”

  眼睛在掃過寂行天時定住,柔聲道:“行天,你過來。”

  寂行天笑著看看她,倚在如風肩上,被如風一掌拍開,又不屈不撓的靠上來;“這裏,就是我的歸宿了。”

  眼中一抹痛色,且靜琳收斂了笑容,輕聲道:“母親不愛我,兄弟姐妹各有算計,行天,連你也不要我麼?行天,你到我身邊來吧,我保證,我會對你好的,一輩子,都對你 好。”

  寂行天靠在如風肩上,笑得溫柔:“來不及了,二皇女,即使是我自己,也沒有辦法把我驅離她的身邊了。”所謂情深,怕是這般了般,富貴榮華不為所動,即使面臨生死, 也從不後悔選擇。

  “哈哈哈,果然是癡情啊!真真令人感動。”徐集拍著手,從門外走進來。

  皇后忽然臉色大變,與皇上齊聲道:“是你?”

  “是,是我,兩位,踩著我們的傷口,可還過得幸福?”徐集緩緩的說道;“今天我來,是來算帳的,一筆拖欠多年的帳。”





第九十四章        各各相似

  皇后閉閉眼睛,良久,臉上浮現出悲傷的神色來,他:“二師兄,很多年不見!”

  徐集哈哈大笑,笑得直不起腰來,好半響,笑聲停止,擦乾笑出的淚水,看向皇后,眼神怨毒: “住口,皇后的師兄,徐集愧不敢當。”

  如風下巴都要掉下來,這個人,居然是皇后的師兄?不禁上下打量左看右看,打個寒顫,該不會人也學什麼蓮花寶典之類的功夫吧?

  “大師姐呢,這些年,沒有在身邊麼?”

  徐集冷笑:“你從跟狗皇帝走的那開始,她的死活還與何干?”

  皇后還要什麼,徐集卻把手中劍尖指,昂起頭:“今什麼都沒用。從傷心的那開始,從為被逐出總壇的那刻開始,就直等著今。哈哈,生只為,已經等不及。”

  皇后眼中,似乎有淚:“二師兄,如果是要取的命,直管來找就是。為什麼要與別國聯合,壞且氏江山,累及許多無辜性命?”

  “只要你的命,未免太便宜,就偏要且家自己鬥,奪走寶貝太的皇位,”看向且如風,扯嘴笑:“最寵這丫頭吧,不知當年胎中所帶毒素是否清乾淨,如今又中苗盅,能不能活過年呢?傷你最在乎的人,才能真正叫傷心吧?”

  且靜庭臉色變,轉過頭拉住如風手腕:“風兒?”

  如風反射性的將手臂往後藏,只覺得且靜庭手上緊,聲音惶急:“風兒!”如風看著大哥眼神,終於還是軟下來,伸出手,慢慢拉起衣袖。

  “啊!”幾人驚呼,手臂上傷痕儘管已經結疤,卻猙獰嚇人,傷口癒合處,深可見骨。

  如風訕訕笑:“那盅,已經被從血中放出。”

  語聲落,就被擁入一個懷抱,那懷抱溫暖而柔軟,皇后喃喃低語:“是父後,欠的。”孕育時沒有保護好,所以生來帶毒,為他定親納南玉書,卻受盡情殤,如今,又是因為他,受苦難。他的兒,本是天之驕,卻因為他,幾次三番,受盡傷痛。

  輕拍父親顫抖的身體,如風的心中暗潮翻湧,聯想起教授自己武功的那個奇怪人,似乎有些明白。皇后,徐集,還有那個奇怪的人(或許也該叫作自己師父),應該是同為玄門中人,徐集愛著師父,師父受著皇后,皇后卻愛上母皇,嫁入深宮。或許玄門有令不許與朝庭有關係,師父為維護心上人的幸福,不知道作什麼事被逐出總壇留在太空山,並且終身未娶,徐集心有不甘,直心存恨意,所以才支持且靜琳挑起場變故。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如風的心中,再也無法平靜。輕輕推開皇后,如風上前幾步,站在徐集面前,抿著嘴,死死的看著。

  也許目光中,痛意太深,也或許,太刺目,徐集後退步。

  只有緊緊攥著拳頭,才能控制自己的憤怒,如風字句,得清晰無比:“如果是,也寧願孤獨終老,也絕不會,愛上那樣的人。”

  深深的呼吸幾口氣,才能勉強抑制住狂亂的心跳:“愛情的世界裏,愛和不愛,哪有什麼對錯。父母,自然愛著自己的愛人,有什麼不對,與何干?有什麼立場來不甘心,又能什麼資格來指責,來報仇?”

  徐集如是,甯遠的媽媽也是樣,樣的幼稚,樣的不知所謂。卻就是為不知所謂的東西,徐集慫恿且靜琳挑起戰端,
背後不知道使多少手段,害多少人命,柳月,虎師,戰爭中的命,哪個不是犧牲者?甯遠的媽媽,不也是樣,逼著甯遠利用感情作戲,害,害奇風二哥,傷父親。

  如風的眼中,憤怒和傷痛都太明顯,徐集有短暫的恍神,卻立馬反應過來:“怎麼與無關,要不是兩個賤人徹底傷師姐的心,又怎麼會心灰意冷,自逐於荒山?妳個黃毛丫頭,又怎麼知師姐的憤恨?”

  “當然知道,因為見過。”

  此話出,皇上,皇后與徐集都愣住。

  如風右手微曲,手指後勾,皇后與徐集都認出,那是師姐自創掌法的起手勢。

  如風定定的看著徐集:“沒有自逐於荒山,只是無法得到所愛,所以在山林原野中尋找生命中另外的快樂,活得,積極而瀟灑。”

  徐集愣愣的聽完,忽而狂笑:“哈哈哈,連與別人所生的兒都願意教,卻不想見,今日,便殺,叫再無念想。”

  揮劍向皇后與如風二人砍去,只聽得聲脆響,寂行天彈出錠金葉子,將徐集手中寶劍震成兩半。

  徐集臉色蒼白,且靜琳連忙把抓住:“軍師,今日勝負已定,將些人拿下來之後自然交由處置,何需您冒險動手?”

  徐集回過神來,才驚覺情緒波動太多,失去平日冷靜,也是,這些人,一個都逃不掉,何必急於時。

  皇上從高處走下,伸手攬住有些顫抖的皇后,柔聲道:“不要傷心,萬事有陪承擔。”看向且靜琳,“靜琳,別忘,是的母親,當真如此狠心?”

  且靜琳回望,“母親?捫心自問,在心中,除幾個雜種,可曾當過是的兒?”

  皇上閉閉眼:“就算疼愛不夠,自認,不曾虧待於。”

  “最好的東西,都留給且靜苑且如風。那呢,要皇位,能給嗎?”

  “靜琳,皇帝是全下人的,以妳的姿質,不適合。”

  且靜琳冷笑:“不適合?當把從那個位子上趕下來,就會知道,有多麼適合。”

  “來人,把幾人給抓起來。”且靜琳高聲喝道。

  頓時,宮殿門大開,從門外湧入大量軍士,手持弓箭,齊齊對準殿內眾人。

  且靜琳得意笑道:“各位今日插翅驗飛,乖乖束手就擒,會考慮留們全屍,動手!”

  沒有人動。

  且靜琳罵道:“你們耳聾嗎?還不快給動手?”

  仍然沒有動靜。

  隱隱覺得不太對勁,徐集與且靜琳轉過頭去,卻被眼前所見驚呆。只見殿內外,滿滿站立的,都是太親軍和驥山營中人,對準他們的,是秦介帶領的神箭隊。廣場之上,虎師早已被團團圍住,站立邊的,是秦簡和伽衣。

  且靜琳轉過頭來,驚叫:“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手中握著下大半兵馬,怎麼會如此神不知鬼不覺的就敗塗地,是夢嗎?雙腿軟,跌坐在地,喃喃念著:“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徐集也踉蹌著後退幾步,忽地心中念頭轉,看向殿中幾人臉色,再看看納南玉書,張嘴狂笑:“哈哈哈,居然還是敗在你手上,謀劃麼多年,居然還是敗在你手上。怪只怪,太求勝心切,竟然沒有仔細思量,鑽進你們的圈套。”

  慘澹的笑聲,無力的響起。徐集忽然從懷中掏出物,就要向皇后扔去,直緊緊注意著動作的如風,臨空躍出,張開雙臂把抱住,兩人雙雙跌倒在地,向門口滾去。

  事發突然,連暗影也沒有反應過來,只等到如風臉色鐵青,撞在門檻上時,寂行天才沖過去將把抱起。

  徐集口吐鮮血,笑道:“先中噬魂引,再中附以靈魂之力的噬魂盅,賤人,要你寶貝兒,魂飛魄散,黃泉路上,與我作伴。”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6 21:18:07

九十五章     水上明月  

     寂行天渾身僵硬,顫著手,想要去撫摸如風的臉,卻又怕驚動了什麼,手頓在半空中,如他的心,空洞而惶然,“風?”他叫得極輕極輕。

  如風臉色一片蒼白,好半天才緩過神來,睜開眼睛,呲牙咧嘴:“行天,你不知道早點拉住我,那個死徐集,居然這麼重,撞死我了。”

  “風!”寂行天擁緊了如風,晶瑩的淚水從眼眶中重重落下,那英俊的臉上,卻綻放著大大的笑容。她沒事,老天保佑,她沒事啊,還好好的在他懷中!

  徐集的眼睛睜得老大,驚恐的看著如風:“你沒有中蠱,不可能,怎麼可能?”

  如風推開寂行天,朝他安撫的笑笑,走到徐集面前,突然極親密的貼近了他,低聲道:“想知道我為什麼沒有中蠱麼?”飛快的,將右手貼在他心臟處,一陣撕心的疼痛,徐集翻滾在地,哀號著:“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原來,如風竟將那蠱生生嵌入了他的身體?徐集習蠱多年,從未見過有人竟然活捉子蠱,再值入母蠱反噬的。

  徐集翻滾著,哀號聲漸漸弱下去,皇后伸手拉住如風,別開了眼睛:“風兒,饒了他吧,他畢竟曾是我師兄啊!他只是,愛得太深而已。”

  如風站著不動,半響,走上前點住了徐集的穴道,看著他因疼痛而扭曲的臉,卻因無法呼號出聲,愈加生不如死。如風扳正他的臉,俯下身去,在他耳邊道:“我的靈魂,應咒而來,區區噬魂蠱,怎麼可能驅逐得了,所以徐集,不管是情場還是戰場,你通通是失敗者。”

  非常滿意的退後一步,如風冷冷的看著。

  “風兒,殺了他吧。”察覺到皇后的不忍,女皇終於看不下去,輕聲道。與其這樣生生受淩遲之苦,不如一刀給他痛快。

  如風站著沒動,女皇對著伽衣使使眼色。伽衣提刀向前,卻只覺得眼前一花,小公主擋在了前面。

  隱藏於心底深處的疼痛,一點一點被勾起,逐漸蔓延至全身,如風蹲下身去,看著徐集的雙眼,聲音裏有些顫抖:“是不是很痛,生不如死的疼痛?我也曾經經歷過呢,被我最愛的人丟棄,讓最愛我的人日夜受折磨,不可以恨他,因為不捨得,那我要恨誰呢?要恨誰才可以彌補我的不甘,要恨誰才可以彌補我的內疚。是不是,只要殺了你,從此就可以一筆勾消,得到解脫?”

  眼淚滴落的一瞬間,如風的手按在了徐集的脖子上。

  殿中一片寂靜,空氣中有衣衫飄動的聲音,納南晴鈺從背後抱住了如風,他說:“你來愛我吧,這樣,你就不會再受傷。”其實他不明白小公主是說了什麼,可是他知道,她一定是受了很重很重的傷,讓他的心,也跟著糾結而疼痛,他不想看見她的眼淚,如果可以,他多希望替她流。如果她愛的人,是他就好了,不管是什麼樣的原因,他都絕不會背棄了她。他的心太小太小,小得來不及再裝其他,什麼家國天下,在他的世界裏,都不如她的幸福來得重要,所以如果她愛的,是他就好了!

  “真是不喜歡。”完顏珞琦靠在側殿門口,斜眼看著如風:“好好的女人,怎麼動不動就擺出一副傷風悲秋的樣子?”

  徑直走過來,跨過徐集的屍體,一把扯起如風,嫌惡的撇嘴:“背棄了你的,就永遠丟掉,傷了你的,就給我殺了補回來,自個兒在這喊傷喊痛的算什麼。還有,你不是說如果換種時機相見,我們會成為朋友麼,現在什麼時候可以帶我出去玩了?”

  這個女人實在是,讓人無話可說。如風撲哧的一聲笑起來,滿腔憤恨不甘頓時消了大半。對啊,即使是天生的心疾,她依然樂觀而堅強的,她是怎麼容許自己變成了這今這般模樣。

  可以脆弱,可以遺憾,卻永遠不可以消沉。

  於是她說:“完顏姐姐,我答應過的,我帶你出去玩。”

  再轉過身,摟住了在她背後的小屁孩,如風的眼睛裏閃過細碎的波光,閃耀如星辰:“好吧,我來愛你。”對上小屁孩驚喜的目光,在他彤紅的額頭印下一吻:“晴鈺,我懷疑這世界上有人抗拒得了你!”

  鬆開納南晴鈺,撲到皇后懷裏,摟著他脖子:“父後,不管過去發生了什麼,你要相信,如風從來沒有怪過你。所以,現在我出去玩的話,你跟母皇也不會怪我吧?”

  皇后的眼裏,泛起盈盈淚光,臉上的笑容,是心疼,也是欣慰。一隻大手把如風從皇后懷裏拖出來,直接丟到完顏珞琦面前,且靜苑像扔了垃圾一般輕鬆的拍拍手:“完顏,把這傢伙趕快帶走,別在這丟人現眼了。”

  如風笑著向寂行天招招手:“行天,一起走了。”順手拉起身邊的小屁孩,喜滋滋的向門口走去。她知道這裏將要發生的,不管是且靜琳的結局,還是即將要揭開來的內幕,都是她此刻避之唯恐不及的,所以,她的選擇是眼不見為淨。反正,她有一群手可通天的家人,自會把這些事理得妥妥貼貼的。

  寂行天鳳眼一斜,似笑非笑,“要去哪里?”

  如風還沒來得及回答,完顏珞琦已經怪叫:“我們出去玩,帶男人幹什麼,不許帶。”

  納南晴鈺立刻神情緊張,將如風往身後一拖,神情狐疑的盯著完顏珞琦:“你要帶她去哪里,為什麼不能帶我們?”

  完顏珞琦直接把如風的手從納南晴鈺手中搶出來,跑得飛快:“去賞美人,你要去做什麼?”

  等納南晴鈺反應過來,人早就跑得沒影了,氣得他直跺腳:“小公主你敢去那裏,有你好看!”氣鼓鼓的走回到寂行天身邊。

  寂行天理了理自己身上衣衫,低著頭狀似無意的看了看納南玉書,再湊到小屁孩耳邊輕聲說:“晴鈺,你不想知道麼,關於你哥哥解除婚約的內幕。”

  像被人說中心事一般,納南晴鈺身體微顫,倉皇的看了看納南玉書,優雅如白玉石,散發著平靜溫潤的光澤,名動天下的哥哥啊,是不是仍然是他的公主心中,唯一不變的守候?

  如風倒是沒時間想著那宮殿的一切,因為她正被完顏珞琦拖著,美其名曰盡地主之誼,滿街亂逛。天可憐見,她也是新來的好不好?明顯的不識路,那完顏珞琦倒好像比她還熟,拉著她,一會看看這個,一會看看那個。

  女人果然是天生的購物狂,女尊世界也一樣,如風坐在茶館裏的時候,捏著腿苦著臉想。

  “果然很累麼?”完顏珞琦皺著眉疑惑的問。

  如風點頭如搗蒜。

  “哼,就是嬌生慣養惹的禍。”這是完顏珞琦反思三秒後給出的評語。

  如風喪氣的把下巴擱在桌子上,指責:“完顏珞琦你真沒同情心。”

  完顏珞琦鄙夷的從鼻子裏哼了一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同情心?那是個什麼東西?”可是偷偷彎起的嘴角,卻洩露了主人真實的喜悅。

  “哎!”完顏珞琦突然伸肘碰了碰她,一臉神秘的指著樓下大街;“你看那個,長得不錯吧?”

  如風興趣缺缺的掃了一眼,嗯,走路太做作,好吧,估且認為在這社會是正常的,如風拼命催眠:“還不錯,還不錯。”身上雞皮疙瘩抖了一地。

  完顏珞琦也是瞟了幾眼之後,就不再往外看了,倒是好奇的看著趴在桌上的如風問:“你喜歡的類型倒也挺廣的哈?先前我知道你心儀納南玉書,又跟個納南晴鈺不清不楚,好不容易我挑了個秦簡,估摸著少有人問津少些麻煩,誰想又變成你私訂下的情人。”

  如風愣住,看向完顏珞琦想直接問又不敢問,一邊委婉措詞一邊小心翼翼觀察她臉色的八卦樣子,忍不住放聲大笑,一邊揉著肚子,一邊喘著氣說:“完顏珞琦,你…,你不要端著這麼個威嚴的女尊臉,做出那麼個…八卦的小女人樣,好不好?哎喲,笑死我了。”

  完顏珞琦一頭霧水的愣在那裏,完全不理解自己說了什麼好笑的話,就見如風一個人在那一邊撫著肚子哀哀直叫,一邊笑得眼淚都冒出來了。

  這實在是個明媚的好天氣,就一碗清茶,如風坐在茶館裏,和完顏珞琦說說笑笑,就連空氣裏,都帶著陽光的芬芳。

  晚上,如風請完顏珞琦去吃路邊攤,在某人嘲笑她小氣不捨得請客花錢的時候,如風振振有詞:“坐在路邊吃飯,空氣又好,還可以免費賞月賞景賞美人,天為屋頂,地作席,哪里不好了?”

  完顏珞琦嘖嘖作舌:“小公主,天底下小氣得像你這般明目張膽理直氣壯的,也算少見了。”

  或許是想開了一些事,了結了一些事,兩人都顯得很輕鬆,在完顏珞琦被辣得涕淚齊飛,眼與臉共辣椒一色的時候,如風終於大方的結帳,走人。

  漫步于河岸,完顏珞琦走得極慢極慢,這夜晚太美好,她不捨得就此結束。

  “小公主,你會撫琴麼?”

  如風眯著眼睛,感受這夜晚的寧靜和悠閒,淡淡一笑:“會一點點,但是不太精通。”她是老實話,除了勉為其難的用演繹鋼琴的手法,在且靜庭兩天的速食調教後為小屁孩演奏過外,她還真沒有在人前表現過呢。

  完顏珞琦看著波光瀲灩的湖面,笑得爽朗:“那還真是遺憾啊,早就昕聞如風一曲,感動京城無數男子,卻終究沒有耳福親自聆聽。”尾音消失於風裏,宛若歎息。

  如風呵呵一笑,拉拉完顏珞琦衣袖,神秘的眨眨眼:“光彈琴有什麼好的,我給你表演個更有意思的。”

  完顏珞琦微笑著看她,眼裏,有隱忍的期待,如風轉轉眼,突然雙手放到耳邊,曲膝一跳,嘴裏哼著:“兩隻老鼠,跑得快,跑得快……。”一邊唱,一邊手舞足蹈的表演。

  完顏珞琦驚異的睜大了眼睛,半響,忍俊不禁的大笑起來。

  或許連如風也沒有想到,這一夜,清冷的風,平靜的水,出乎意料之外又奇怪的讓人愉悅的歌,還有那個俏皮的女子,交織成一副絕美的圖畫,銘刻于完顏珞琦靈魂深處,再無人可以輕易碰觸。這位後世傳頌為冷靜理智的草原之王,在以後的無數歲月裏,每當想起,嘴角總是帶著最純淨的微笑。






第九十六章     今日之後  
  
     如風回來得很晚,所以看到寢宮裏坐著皇上的時候,很是大大的嚇了一跳。

  母女倆靜坐于月光之下,夜色裏,有茶水彌漫的芬芳。

  可是,終究是躲不過的,雖然心中已經隱隱猜到幾分,但是真的聽皇上娓娓道來,仍然讓人覺得驚心動魄。

  兩年之前,女皇與納南穎便發現惠啟有些不太尋常,先是一貫張揚的二皇女,突然收斂了鋒芒,不再積極的過問政事,反而尋花問柳,宮外置業。

  如果只是這點倒還罷了,納南潁無意間發現為納南家打制兵器的作坊有好幾個毫無預兆的關閉,那些個老手再無影蹤。再後來,糧食鐵價上漲,越加讓人覺得不尋常。

  女皇手中暗部又曾截獲一隻從驪國飛回的信鴿,兩人料定,必然有人在背後搞鬼,勾結驪國,秘密集結武裝。奈何查了大半年,除了懷疑與且靜琳有關外,竟然一點線索也沒有。

  以納南家的實力,如果有人要謀反的話,是一定要關注的,不是拉攏,就是瓦解。於是兩人商訂出這個計畫來,先以納南玉書和小公主的婚約為餌,大殿退婚,鬧得天下皆知。

  眾人都知道女皇視小公主如珠如寶,料定納南家的禍根就此埋下,總有一天,女皇是一定要納南家傾家來還的。於是經過試探和長久的觀察,沉不住氣的某些勢力,是一定要跟納南家扯上關係的。再後來,順滕摸瓜,在對方得意忘形之際,引出背後隱藏的勢力,再一網打盡。

  最後,皇上問她:“風兒,你說你往事都忘了,可是你抓走納南玉書那一戰,卻是明顯的助納南潁一臂之力,引出虎師的吧?”目光灼灼,似乎能看透人心。

  如風搖頭:“我只是聽到暗影傳達的太女姐姐的話,猜到的。另外,這件事情,且…,我是說我以前,還有納南玉書都是知道的麼?”

  “此事極為機密,為免知道的人太多演戲演不像,我連你太女姐姐也沒告訴。”歎口氣,皇上似乎也頗為無奈:“只有你,對納南玉書用情太深,我怕退婚一事對你打擊太大,不定搞出什麼事來,因此在皇家別苑告訴了你。而納南玉書,冰雪聰明,在納南家裏本就參與往來資訊搜集,怕早看出了端倪,也就配合著我們演這場戲了。”

  原來不過是一場戲麼?如風看著杯中倒映的人影,不再出聲,戲假情真,或許她和納南玉書,都沒有把它看作一場戲。

  溫暖的手緩緩撫上她的頭,皇上問她:“風兒,母皇曾經問過你,如果納南玉書不曾大殿退婚,不曾傷到靜飛,你還是否這般絕決?現在,母皇仍然問你這個問題,納南玉書,真的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男子,自他出生,母皇就為你訂下,這麼多年來,吃穿用度,衣食住行,母皇也傾盡所能,將他調教成如今這般模樣,想要給吾女最好的。你可要想好了。”

  如風抬起頭,看著女皇眼裏的疼愛,心裏,是滿滿的感動,可是,這個人,從來不是她的。

  “母皇,我也說過,不管過程怎麼樣,納南玉書與如風始終不是兩情相悅的,這樣的結局,或者對大家都好。就這樣吧,放他自由,也放我自由。”

  女皇深深的看她一眼:“即使,我會將他許配給你太女姐姐,也不會後悔?”

  心中微微一震,如風勉強控制住情緒,微笑:“即使,變成了我的姐夫,我也不會後悔。”

  原來,他和姐姐的緣份,才是生生世世的輪回裏,早就註定的!

  皇上走了之後,如風在院子裏坐了很久,茶慢慢變涼了。

  夜裏的風,吹得人真冷啊,如風進屋的時候,這樣感歎著。正要摸索著上床,卻在看到床上坐著的寂行天時停止了動作。

  黑暗裏,寂行天一把將她摟進懷裏,胸腔一陣震動,讓她耳膜都有些發疼。

  “你偷笑什麼?”如風喘著氣問,把她抱得這樣緊,都快不能呼吸了。

  “我很高興,今晚特別高興。”寂行天笑得太張揚,從內到外,從上到下,似乎每個毛孔都在歡笑。

  如風莫名其妙:“喂喂喂,你高興什麼啊?”今晚大家都很奇怪,母皇不睡覺,跑來給她講故事,順便問她一個她早已經給過答案的問題。狐狸又變得不像狐狸,像個趴趴熊,整個人都要貼在她身上了。

  “我終於把他趕走了麼?在這裏”寂行天伸手戳戳她心臟的位置:“現在,住著我了吧!”簡直不是問句,寂狐狸直接肯定。

  “笨蛋!”看到寂行天自個兒笑得不知天高地厚的白癡樣子,如風很高興自己也有這樣罵人的時候了。

  於是在寂某人接下來說了一句話時候,如風愈加肯定他變成個笨蛋了,因為他說了一句:“好吧,我就答應你了。”

  如風疑惑的抬頭,看著他眉飛色舞的樣子:“你答應什麼了?”而且,她什麼時候向他提要求了。

  寂行天不管不顧的將她的頭按回自己懷裏,笑得暢快:“我決定了,今晚你說的話,就是送給我的聘禮,所以我答應,嫁給你了。不許悔改,不許退回。”

  “喂!”如風正要爭辯,卻被寂行天一把捂住了嘴,順便再用另一隻手安撫似的拍拍她的背:“我知道你很開心,所以不用再表達你的興奮之情,我都知道的。你就乖乖睡覺吧,其他煩心的事,明天我叫連青去弄。”

  如風揮舞著雙手,想要從他懷裏脫身。

  寂行天卻順勢抱著她倒在床上,將臉湊到她面前,左手卻不放鬆的捂住她的嘴,眉眼彎彎,滿是喜意:“還是你要親自去弄?”

  如風無語的翻翻白眼,就還不信他能一直保持這樣的姿勢睡覺了,總有能讓她說上話的一刻吧?

  結果當寂行天把手拿開的時候,如風也沒能找到機會說話,因為堵住他的,是狐狸顫抖的唇。

  寂行天專心的吻著,像要吞噬一切,又像在呵護全部,渾身像著火一般的發燙。激情燃燒在兩顆心最貼近的時候,寂行天痛苦的喘息著:“風,我,我忍不住。”衣裳漸漸褪去,如風虔誠的吻上寂行天的眉,眼,再慢慢下滑。

  可是當看到寂行天左肋下的一粒嫣紅時,如風頓住了。

  寂行天睜開眼睛,霧色氤氳,“怎麼了?”

  如風猛地翻身而起,飛快的披上衣服,沖到桌邊灌了一大口水,背對著寂行天再也不肯看他一眼。

  只覺得徹骨的冰涼,從心底升起,席捲了全身,寂行天愣了半響,慢慢的摸索著從床上坐起,顫抖的雙手,卻是怎麼也拉不攏衣裳,只得靠在床邊,要用盡全身力氣,才能說出一句話來:“原來在你心裏,也是認定我是那樣的男子麼?”

  好不容易心跳才慢慢平靜下來,如風正在想著狐狸說的什麼意思呢!就聽見寂行天低低的笑起來,先是小聲小聲的笑著,接著聲音越來越大,最後,幾乎是狂笑了,笑得眼淚都掉出來了。

  如風嚇了一大跳,這個樣子的寂行天,像只受了傷的驕傲狐狸,連忙過去拍拍他的背,怕他笑叉氣了:“行天,你怎麼了?”

  寂行天想要推開她,卻雙手軟軟的使不上力,又急又氣,喉頭一甜,竟然生生嘔出一口血來。

  如風眼睛都急紅了,一把握上他手腕:“你怎麼了啊?行天,是不是剛剛太急躁了,把你嚇的?”似乎是急怒攻心,如風懊惱的拍拍自己的頭,忘了這裏是女尊啊,她剛剛那樣,不是壞了人家名節麼?

  趕緊摟住寂行天,不斷的安撫:“行天,你別急啊,別生氣,我以後不敢這樣了。那個,你下次不要長這麼帥,我就不會那麼容易受迷惑了……。”

  寂行天靜靜的聽了一會,才發現似乎越聽越不對勁,想想之前秦簡的事,突然問道:“你剛剛突然停下,是為什麼?”

  如風住了口,看看寂行天,臉上一紅,卻沒有說話。

  寂行天握緊了雙手,繼續問:“你一直以為我是傳言中那樣,以身侍人,水性楊花的麼?所以剛剛看見我的守宮痧,才那麼驚訝。”

  有點明白剛剛寂行天是在急什麼了,他必定是以為自己當他是個隨便的男子,也就抱著遊戲的心態隨便跟他玩玩,突然之間發現他居然還是清白之身,愕然之下就停住了。

  有點想笑,又有些心疼,如風歎了口氣:“這麼驕傲的寂行天,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自信了?”如風蹲下身去,望著寂行天的眼睛,認真的說:“行天,先不說我在不在乎什麼清白之類的廢話了,就算是你過去真有什麼,好吧,我承認我會有點吃醋,但是最重要的,是現在,是將來,只要你真心待我,我也一樣會珍而重之。更何況,行天,你不覺得,相比之下,是我配不上你嗎?有時候想想,能得你青睞,我就應該偷笑了,哪還輪得到你來患得患失?”

  愛情的國度裏,哪有什麼相不相配,無論皇室貴族,凡夫走卒,都一樣小心翼翼,一樣患得患失。寂行天看著微笑的女子,心,慢慢變得鮮活有力,甚至開始悄悄飛揚。

  “那你剛剛,怎麼……?”難得的,寂狐狸也有不好意思的時候。

  如風不太想說,可是看這樣子要是再不說的話,寂行天還不定得想到哪里去,只得鼓足勇氣說了一句什麼,聲如蚊訥,寂行天把頭低到膝蓋上也沒聽清。

  “你說什麼?”寂行天伸手把蹲在地上的如風給拉了起來,說什麼那麼小聲。

  如風深深吸了一口氣,算了,丟臉就丟臉吧:“我剛才看見你胸上那個,才想著你也是第一次,就,就有點害怕,兩人都不會怎麼辦?我,我也不會。”

  閉上眼睛一口氣說完,等了半天沒反應,疑惑的睜開一隻眼睛偷偷看去,只見寂行天愣在那裏,對上她的視線之後,像擰動發條一樣,突然大笑起來,一邊笑還一邊猛捶被子。

  是有點搞笑,但是用得著笑成這樣麼?如風面紅耳赤的站在床邊,有些哀怨。

  寂行天使了好大的力氣,才能止住笑,勉強問道:“你怎麼可能不會,你以前,不是經常流連那些地方麼?”

  如風有些喪氣的低頭:“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忘記了。”老天,那是且如風好不好,她本人,可是一次都沒經歷過呢。

  “你忘了,真好!”寂行天沒有再笑,只把頭輕輕靠到了如風身上。

  想著寂行天才剛剛動了心神,如風合衣躺在了寂行天身邊,一夜無夢。

  “別忘了,我已經答應你的求親了。”這是寂狐狸臨睡前最後交待的一句話。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6 21:19:20

九十七章    冬天的春天

  這一年的冬天踄跿踆踅,褓褙褐裶格外的長。

  這一年的冬天,發生了太多的事。

  二皇女叛亂慷慥戧戫,馜馝馻馺引出背後隱藏的力量,世人這才知道漅漡漇漁,瘓瘌瘊瘍原來在這盛世的某個角落,居然培養了這麼一大批幾乎可以與納南軍抗衡的軍隊。

  於是獌瑳瑱瑭,銂鉾銎銙二皇女被終身監禁。

  支持她的兩位王爺被流放異域,幾日後傳言重病不治身亡。

  還有那些威風凜凜初次現世的虎師誨誥認誙,禒禈禠稰無一活口,鮮血染紅了京城的護河,一月不消腥味。

  更重要的是,納南老將軍更受皇上器重,被封為異姓王爺,爵位世襲。

  倒是那被傳得沸沸揚揚的如風公主正夫之位,似乎無意于從秦簡手中奪回,再送還給第一公子。世人於是評論,原來所謂公主的癡情,也不過如此。

  如風聽到這個評論的時候,很是沉默了好久。其實且如風的癡情,不止如此,她的一生,納南玉書就是唯一的愛情。可惜終究情深緣淺,她早已魂飛九天,再也不能將滿腔癡狂,訴與世人知。

  好在冬天已經結束,春天就要來了。

  開春的時候,皇上下旨,賜如風公主府邸一座,於七月初七迎娶驥山營秦簡為夫。寂家行天,與公主情投意合,公主大婚一月後,娶為側夫。

  宣旨的時候,如風低著頭,卻能感受到從身後傳來打量的視線。如風順著目光尋去,是秦介,那目光,似歉然,似憐惜,又似委屈。

  “秦姐姐,你找我有什麼事?”散朝後,如風被秦介叫住。

  秦介沉默著,面有難色,似乎不太好啟口,最後,乾脆直接一把扯住如風:“去喝酒。”

  路邊的酒樓,其實不算很高檔,但似乎酒質很好,因為秦介一直不停的喝酒,沒有說話。

  能叫秦介這樣性格的女子都說不出來的話,必定難以開口,如風沒有催她,只是陪著,一碗接一碗的乾杯。

  終於在頭有點昏昏沉沉的時候,秦介開口了:“小公主,你怪我們了麼?”

  沒有多說,如風卻明白了她的意思,怪麼?這個問題其實她也問過自己好幾次,一直沒有答案,雖然,她也算是被逼婚的,但是心中並沒有埋怨。有時候她在想,如果當時,秦簡明顯表現出來他不想嫁完顏珞琦……她,是不是也會站出來擋在他的面前?

  她並不是不解情事的女子,對秦簡,或許開始沒有注意到,但是到後來,若是再看不出秦簡的情意,她也就枉活兩世了。

  秦介似乎本來就沒打算要如風的答案,一口酒灌下,眉眼之間,卻是蒼白的顏色:“其實,哥哥知道小公主無意于他的,只是兩國邦交,卻容不得我們再來澄清。小公主,我和哥哥,真的很對不起您,正夫之位,您不能拿來給真正心愛的人了吧?”

  又是一碗酒灌下,“可是小公主,您知不知道,我哥哥心裏,卻是一直都想著您的,整整兩月未見,他一天之中最幸福的時候,就是我下朝之後,給他講述見到您的情景,又穿了什麼衣服,又說了哪些話,又瞪了太女幾眼。小公主,我知道是我強求了,可是我的哥哥,除了貌不如人外,真的很好很好,不,是非常好,小公主,你真的一點也不喜歡麼?”秦介看她的眼裏,竟然滿含了淚光。

  從來不知道秦介,也有這樣的一面,如風心中惻然,輕輕甩了甩腦袋,伸手按住了秦介的酒杯:“秦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樣。”

  秦介拍開她的手,倔強的端著酒杯,似乎已經有了醉意,瞪著她的目光,竟像是在賭氣:“不是那樣是哪樣?你明明就是打算把他丟在一邊一輩子,既然不喜歡他,當初又為什麼要讓他看到你的好?”眼前晃動的,似乎是秦簡有意無意在營門口逗留的身影,深藏眼底的,是近乎絕望的期盼。

  秦介一直不停的說著,竟半點不給如風插嘴的機會。如風開始還試著想要附和幾句,到後來,只能端著酒杯靜靜的聆聽。

  她知道,秦簡對她有意,卻不知道,原來這般深沉。

  秦介喝得太多,終於倒下了,如風揮揮手,侍衛立刻上前將秦介扶住。

  “送回驥山營。”如風輕輕揉了揉額角,好像是喝多了。

  秦簡背著雙手,站在帳外,清冷的月光中,越顯蕭瑟。室內,一燈如豆,明晃晃的聖旨擺在案頭,是他一生企盼的良緣,可是,眼裏熱熱的,是痛,是悲,是愧,是期盼,也是絕望。

  相愛的人,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日日相思成狂,她卻從未出現,於是更深刻的明白,小公主的心裏,是沒有他的。

  他不想強求,他可以一生離得遠遠的,只要還可以看見她,在她需要的時候,與她並肩作戰,守護她,祝福她,就已經足夠。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他沒想到,自己卻偏偏成為了束縛她的那一個人。

  所以那張聖旨,從此刻起,會不斷的提醒他,是如何不顧她意願的,剝奪了她的自由。

  夜已經很深了,小介還沒有回來,是因為今天下了聖旨,小公主太悲傷太憤怒,小介不敢回來給他講,怕他傷心嗎?手心冰涼,秦簡呆呆的看著自己的手掌,似乎真的很冷,都僵得不能靈活轉動了。其實小介沒有必要擔心的,他,有什麼資格傷心?

  前面突然聽到些許響動,副將跑得飛快的過來了:“將軍回來了,可是喝得爛醉,您過去看看吧!”

  秦簡到的時候,正看到方瑞在給秦介倒醒酒湯,秦介醉得迷迷糊糊的,還不停的說著:“我哥哥很好的,真的,你要相信我……”

  秦簡站在那裏,淚毫無預兆的就掉了下來,倒把旁邊的人嚇了一大跳,這平時裏冷靜理智的軍師,何曾有過這般軟弱的神態?

  如風站在帳外,突然覺得呼吸有些困難,心,一突一突的有點痛。她剛剛覺得頭有些暈,所以走出來透透氣,誰想一回來就看到這種場景。

  你曾見過,明朗的阿波羅,也有淚珠滾落的時候麼?

  眼淚無聲的掉著,秦簡站得筆直,即使是哭泣,也無損他飛揚的氣魄。

  方瑞明顯有些震驚,“秦簡?”

  秦簡似乎回過神來,迅速轉身就要往帳外走。卻在一剎那,看到了對面站著的女子,背對著月光,所以看不清面容。

  兩人靜靜的站著,一個在帳內,一個在帳外。

  如風的身形突然晃了晃,皺皺眉頭,估計酒喝太多了。一雙手穩穩扶住了她,清涼的手指拂上了額角:“不舒服麼?”

  如風抬眼看了看秦簡,兩人隔得很近,呼吸可聞,秦簡的臉上,已經沒有淚水的痕跡,只有一雙微紅的眼睛,提醒不久前的那一幕不是夢境。

  身邊葷繞的,是熟悉和安心的氣息,如風忽然覺得很想睡覺,於是閉著眼睛放心的往後一靠,只覺得身後人似乎微微僵硬了一下,卻很快雙手環住了她,小心翼翼將她擁在懷裏。

  “頭很痛!”如風說。

  於是那雙清涼的手,輕輕按上了太陽穴,如風舒服得只想歎息。

  “很想睡覺。”閉著眼睛,如風咕噥著說。

  於是感覺到那手一頓之後,小心翼翼的抱起了她。那手臂,似乎強壯有力,如風無意識的用手指戳了戳,嗯,挺有彈性的。男人,果然還是要注意鍛煉啊,迷迷糊糊的,如風側側臉,聽到了低沉有力的心跳聲,嘴角於是彎成一個完美的弧度,沉沉睡去。

  其實酒這個東西,別的好處不說,單就催眠這點還是挺好的,當然,如果能不頭痛的話,就更好了。這是如風醒來時的第一個念頭。

  結果轉頭一看見床邊坐著的秦簡,第二個念頭就是,她該不會酒後亂性吧?畢竟,很多電視裏都是這麼演的,不是男的喝醉了強了女的,就是女的喝醉了男的就半推半就的成了好事。

  果然,秦簡一對上她的視線,臉上微微一紅,又迅速把目光調開去。

  如風傻眼,她該不會真把別人怎麼樣了吧。警覺的動動身體,幸好只是頭有點痛,其他部位似乎沒有啥特殊感覺。大大的舒了口氣,有些竊喜,要是糊裏糊塗的就發生了什麼,她一點也不記得,豈不是太虧了?

  想到這裏,突然就臉紅起來,她剛剛在想什麼呀!

  於是,屋裏氣氛有些詭異,兩根紅透的蕃茄,只不過一個坐著,一個躺著。

  秦簡清咳一聲,站起來走到桌邊,端過一碗湯,聲音已經恢復平靜;“這是瑞姨送來的醒酒湯,你喝一點,就不會這麼難受了。”

  如風揚了揚眉毛,方瑞會給她送藥?狐疑的看了看那碗湯,該不會在裏面加了什麼料吧?

  秦簡的臉上,飛快的閃過一絲笑意,似乎知道她的心思:“你不用擔心,這是給小介熬的,我特意跟方瑞換的。”想想剛剛他固執的要拿方瑞手中另一碗藥的時候,方瑞那怪異的神情,但願上天保佑,她還來得及給小介熬另外一碗。

  呆呆的看著秦簡臉上明亮的笑意,似乎被那光芒灼傷了眼睛,如風捂住雙目:“秦簡秦簡!”

  把碗一丟,秦簡大步上前握住了她雙肩,語氣焦急:“怎麼了?哪里不舒服?”一雙手順著手臂往下探,該不會方瑞那麼聰明,早就在另外一碗藥裏也動了手腳吧。

  秦簡的手滑到腰側不斷的摸索,如風趕忙把他兩手都抓住,面上紅潮翻湧,有些哭笑不得:“秦簡,就算是我不舒服,你不是大夫能探出脈來麼?”

  秦簡這才意識到自己的雙手剛剛都幹了些什麼,指尖拂過的柔軟,此刻才突然散發出熱度。連忙把手一撤,臉上紅得像要滴血,眼睛四處亂瞟,就是不敢看如風。

  語無倫次的說:“我看看,哦不,我去叫瑞姨來看。”心跳得太快,似乎不受他的控制,秦簡有些慌亂,連忙轉身就要往外走。

  “秦簡!”如風在身後脆生生的一喊,秦簡立馬停住了身形,只是臉上熱度未退,他沒敢轉過身去。

  “秦簡,母皇賜了我們一座宅子,待會一起去看吧!”

  我們!我們嗎?秦簡的心狂跳,有些不敢置信,卻又忍不住想要求證。於是他沉默的站著,渾身僵硬無比,如果不是夢境,可不可以,再讓他確定一次?

  “秦簡,我說等會一起去看房子!”怎麼這麼不解風情?如風雙手放在嘴邊,鼓著腮幫大喊。

  卻在下一秒愣住了,因為帳子被風吹起,如風看見了方瑞端著個託盤站在帳外,張著嘴呆呆的看她,再遠一點,是秦介,嗯,再遠一點,是掃地的小兵,都像定住了身形似的看她。

  天啊!如風一頭栽到床上,這麼丟臉,她不要活了。





第九十八章    婚前婚後

  春天,是萬物復蘇的季節,也是,有情人的季節。

  與納南晴鈺的婚約,當初是她自己求來的,婚期,原本就定在春天。根據祖制,公主未娶正夫之前,納侍娶側,都不能大肆操辦,幾名侍童,一頂輕轎,就算禮成了。

  所謂名份等級,如風心中沒有什麼概念,婚禮儀式,她一直覺得只要大家都是真心就好,什麼規模之類的,她也是一點不在乎。

  可是,總覺得就只要一頂轎子就將小屁孩終生定下,卻是萬分不願。她前世的時候,也曾經無數次設想,要與心愛的人擁有怎樣一個浪漫婚禮,常常想著想著就會發笑,那樣甜蜜,那樣癡迷。小屁孩,該也會有這樣的期望吧!

  嘴邊噙著笑意,雙眉彎彎,納南晴鈺啊,這個名字,要在今後的人生裏,與她相依相伴,白頭偕老。神思微微恍惚,白頭偕老,實在是太美好的字眼。

  如風到納南府的時候,正好碰上了剛要外出的一行人。

  “風兒?”且靜飛一眼看見了她,滿臉欣喜,“今日正要出去踏春,你來的剛剛好,一起去吧。”

  如風拉住二哥的手,晃晃,有些不滿:“二哥,你出去玩都不帶我的?”要不是她剛好撞上,豈不是錯過?

  且靜飛敲敲她的頭,眼裏卻有寵溺的漣漪,“還不是你太女姐姐,把你守得跟個寶似的,昨天說春寒料峭,不許我帶你去,揮揮衣袖就把我擋回來了。”

  看兩人一見面就說個沒完,納南寧只得自已蹭過來了,“靜飛,把小公主帶上,上馬車講吧,等會日頭該曬了。”

  且靜飛這才想起還停在門口,當下拖著如風的手就往馬車走:“走吧,好久沒陪二哥了。”

  如風匆匆掃視一眼,納南寧納南安兩姐妹,身後還站著李氏,和納南玉書,再後面,是侍衛和下人。

  心中微微一痛,她的小屁孩呢?此時此刻是不是躲在哪個角落,眼睜睜的看著正室主夫和長子光鮮亮麗的出門去。雖然早知道他的不受寵,但是親眼見到,卻要比想像中心疼。

  更何況,那天聽母皇言下之意,納南玉書將來的身份還不定有多尊貴,再加上且如風和他那些眾所周知的過往,實在不適宜再添枝節。好在,七月之後,她就會搬離皇宮了,從此深宮內院,永不踏進。

  心思急轉,腳下一頓,迎上且靜飛詫異的眼神,如風鬆開了二哥的手:“二哥,我還是不去了,我今天是有事找晴鈺,等你回來了,我們再聚。”

  “風兒?”有些失望,且靜飛臉色微微黯然。

  “二哥。”如風忍不住上前抱了一下,不想看見二哥不高興的樣子:“等你回來,今天晚飯讓你嘗嘗我的手藝。”

  “你會做飯?”懷疑,然後暗喜,風兒親手做的飯,似乎又趕在那兩個傢伙前面了。

  “二哥,要試著相信我,我可是天下無雙二哥的妹妹!”俏皮的眨眨眼,沖納南寧揮揮拳頭:“納南姐姐,照顧好我二哥,少一根頭髮絲都找你算帳。”

  且靜飛撲哧一笑,納南寧優雅的一欠身:“遵命,小公主,我會把二皇子的每根頭髮絲都照顧好的。”

  如風呵呵一笑,向納南安,李氏,納南玉書略微點頭示意,就向府內走去。

  納南玉書睫毛微垂,投射出一片陰影,如風走過他身邊,動作流暢的,擦肩而過。

  “爹,這些衣服曬曬,穿起來會更舒服哦!”是納南晴鈺歡快的聲音,似乎正和顧氏幾個在曬往年的春裝,空氣裏,有微微黴氣的味道。

  如風靠在一棵樹後,微眯著眼看著,她慶倖即使是在這樣的環境中,小屁孩也沒有變得憤世疾俗,乖張孤僻,成長得這般孝順堅強,純真善良。

  顧氏原本是笑著看兒子蹦來蹦去忙個不停的,卻在不經意間看見了如風,怔了怔,就看見如風將食指放在嘴上作了個靜音的手勢。看見如風臉上溫暖笑容,再看看兒子因為一直忙著曬衣服而發紅的臉,不知怎麼的,眼睛就濕潤起來,心中漲得滿滿的都是喜悅,上天庇佑,他的孩子終究找到了好的歸宿。

  靜悄悄的,顧氏和貼身侍兒離開了。

  結果納南晴鈺把衣服曬得差不多,轉過頭來才發現院子裏都走得沒人了,“咦?爹爹呢,怎麼一下子就不見了。”

  有些奇怪,四處張望,卻一下子就看見了正對著他笑的某人。

  “你怎麼來了?”咚咚的幾步跑過去,挽住她的手臂。

  如風好笑的看看他,“幾天不見,這麼熱情了?”

  納南晴鈺瞪她:“哪里熱情了?”一邊忙不迭的把手縮回來。

  如風看看他那放回去的手,笑著沒有說話。

  小屁孩有些不自在,沒話找話說:“寂哥哥呢?”

  從寂公子變成寂哥哥了,狐狸拉攏人心的手段還真是一等一的好,如風眨眨眼:“要把生意移到京城來,他去安排去了。”

  小公主的視線還停在他身上,納南晴鈺只覺得心跳加快,想要快點找些話來說才能緩解自己的緊張:“那秦哥哥呢?”

  她身邊總共就只有那麼幾個人,她就看問完了這 個他還能問誰,於是非常快速的回答:“裝修府邸,怕住不習慣,我畫了圖,秦簡去處理了。”

  “那柳月呢?”這話一出口,納南晴鈺就知道說錯了,果然,如風的臉色立刻暗了下來。

  “小公主!”納南晴鈺心中一急,雙手又緊握住她,從來沒聽她親口說過柳月的事,可是上次在宮裏的時候寂行天說了一些,知道柳月的事,讓她很難過,“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看見小屁孩又痛又悔的樣子,如風很快從短暫的失神中恢復過來,打趣的道:“嘖嘖嘖,咱們家晴鈺什麼時候在我面前這麼有禮的?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出來了。”

  納南晴鈺偷偷看了看臉色,似乎沒有悲傷,這才放心的舒了口氣,慢慢的靠在她懷中,臉上露出笑意,再過十天,他就要成為她的夫了,從此之後,朝朝暮暮,一生不離。

  如風靠著樹,擁著他,享受這難得的靜諡。

  “小公主?”良久,納南晴鈺開口。

  “嗯!”如風眯著眼睛,懶懶的應了一聲。

  “柳月,你要接他回來麼?”雖然對柳月傷了小公主的事一直耿耿於懷,可是還是心疼他的遭遇,將心比心,如果他被小公主丟掉了,一定會生不如死吧?

  如風身子一僵,半天,才說:“接他回來做什麼?他說過了,他不愛我,從來沒有愛過。”

  納南晴鈺抬起頭,認真的看著她:“不會,我知道他愛你,他說這話,我就知道他愛你。”

  “你不是他,你怎麼知道?”

  仔細的想了想,小屁孩才說:“因為我和他一樣,也一樣愛著一個人。我老在想,如果我是他,我要是被迫對心愛的人做不好的事,不想讓她傷心,不想讓她左右為難的話,我也會說同樣的話。單純的恨我,總要比愛恨交織好得多吧,這樣,恨我你就會很快忘掉我,會輕鬆很多。所以如果我是他的話,我寧願你恨我,也要你幸福。”話到最後,聲音越來越低,慢慢的埋到她頸窩裏去了。

  如風驚住,有一股想哭的情緒忽然從心底深起,真的是因為怕她太辛苦,所以才說從來沒有愛過麼?

  忍不住的回想,獵場之上柳月的吐血,深夜床前的守候,納南府門外怯生生的凝望,……一幕幕,突然清晰無比,有個答案幾乎就要呼之而出。

  再想想,甯遠哥哥當時……不敢想,不能想,不可以想,如風狠狠甩甩頭。

  歎口氣,如風閉著眼睛,聲音有些苦澀:“晴鈺,我知道你善良。可是這個世界上,我再不能忍受以愛為名的算計,即使是被迫的也不可以,因為我,受過很重很重的傷,傷到心裏最柔軟的地方,所以,不敢再嘗試了,因為我,怕痛。”不管真假,她的心都不能承受,那種受過一次的靈魂之傷,現在想來,仍然悔痛難當,她永遠,不能再接受。

  納南晴鈺悄悄的將手伸出,環住她的腰,輕聲說道:“不提了,我以後都不提了,你不要痛。”

  如風伸手扶上他的頭,心下溫暖,這個少年,不管不顧對她情深一片,敲碎了她心底堅冰,慢慢的捂熱了她心底一片荒蕪,她這才有勇氣來愛和被愛。

  如風的頭緩緩低下,嘴唇擦過他耳邊:“可是晴鈺,你要明白,不是所有愛我的人,我都要接受的。”

  陽光斜斜的灑下,照亮了院中擁吻的一對璧人,連院子裏的鳥雀,也悄然無聲。

  中午,帶著納南晴鈺去作新衣。

  納南晴鈺滿臉通紅,不願出門去,貪戀她的氣息,就想賴在她身上。

  如風刮刮他的臉,有些好笑:“你總要作些新衣吧,還是你想到時候,咱們成親第二天我就得上街替你買衣服?”

  小屁孩臉頃刻暴紅,小聲說道:“主夫爹爹說等兩天得空,就會叫府上的人為我裁制新衣。”

  想想李氏那樣的人,如風微微歎息,等他有空,估計鬼都老了,只有十天就到婚期了,卻什麼都沒為納南晴鈺準備。如風心裏明白,對於納南府來說,送個納南晴鈺到她身邊,就如同送個家奴一樣,沒有人關注,也沒人相信這個庶子能得到她長久的惦念。

  “他們踏青,你有想去麼?”

  搖搖頭,納南晴鈺倚在她身旁:“沒關係,我只要有你,就夠了。”

  “走吧!”如風一手拉起他,“沒有人為你添衣,我為你置,沒有人帶你遊玩,我帶你去。”

  納南晴鈺眼睛紅紅的,卻倔強的不肯給她看,眼淚在眼睛裏轉啊轉的,卻硬是忍住沒掉出來。她說過的,不喜歡男人哭,他只是,有些忍不住。

  出得院門,就看見顧氏愣愣的站在路旁,為了給他們個單獨相處的空間,又沒其他地方去,只好守在自己院門口。

  “爹!”臉色微紅的,納南晴鈺小步跑過去,扶住顧氏。

  如風看看兩人,一揮手,“走吧,顧叔叔也一起,咱們今天就當過年,過年就得穿新衣了。”

  沒有去看顧氏驚惶的神色,如風走到了納南晴鈺一側,笑笑:“還不走?”

  上輩子沒有機會嘗試討公公婆婆喜歡,這一次,還剛好有這個機會呢,苦笑,還似乎是,唯一的機會。

  上一世,司徒家財大勢大,家人又待她如珠如寶,衣服都是大哥請專人設計的,衣料款式,皆盡極品,所以如風挑衣服的眼光,那是一流的。

  衣鋪裏,掌櫃小二目瞪口呆的看著如風站在店中央,雙目一掃,手指輕點,頓時,一匹匹的布料,從不同位置彙集到了她面前,有些,甚至還是庫房裏壓到最底層的,也不知道小公主是怎麼看到的。

  然後顧氏和納南晴鈺就像個布娃娃似的,被如風指點著量盡寸比大小,又被審視著,說要這兒添一塊布料,那兒多一個衣擺。

  量衣的空隙,納南晴鈺偷偷的蹭到她面前,飛快的在她頰上親了一記,眼睛閃亮:“爹爹今天很開心。”

  如風但笑不語,她早就知道,為人父母,還有為人兄長,看見自己的孩子或者妹妹幸福,自己就一定會幸福。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6 21:20:54

九十九章     天外來客

  婚期,終於的接近。

  黎明,如風看著鏡子中自己穿著喜袍的身影碴硾碨碟,嵷嶊嶉嶄怔怔的撫撫臉,就要結婚麼瞍瞂睿睡,蜢蜦蜿蜑前世今生,終於要有個人碢碳碪碴,滫漬漃滲與締下婚姻的盟誓。

  爸爸,大哥旗暝暠暟,僠兢凘凳二哥,風兒今就要結婚,們,開心嗎?

  所以,想要有個自己的婚禮,成全屬於司徒如風的那部分。

  “太姐姐?”驚愕。

    調轉馬頭,且靜苑輕扯嘴角:“畢竟是第次成親,雖按禮法不能大宴群臣,但是怎麼也要去捧捧場。母皇父後身份特殊,怕去動靜太大,就陪去,今日只有姐姐,沒有太。”

  會心笑:“走吧,姐姐!”

  浩浩蕩蕩的群迎親隊伍,沒有儀仗,沒有禮官,但是有太姐姐,大哥,左相,秦介,秦簡,寂行,紅衣,綠衣,還有驥山營中些與親近的軍士,都是心中重要的親人和朋友,如風騎在馬上,晨風掀起的喜袍,映紅的臉龐,眉眼之間,滿滿都是歡笑。

  納南府燈火通明,但是並不喧嘩,下人有序的走來走去,因為不需要宴請外客,所以也不須大費周張。
     
  當如風群人到達納南府外的時候,管家嚇大跳,原本以為就是宮裏派個轎子來就完事的,誰想小公主親自來,再往後看,乖乖,太殿下,大皇子,左相,秦將軍都來,當時就驚出身冷汗,忙不迭的邊吩咐下人去通知老將軍,邊擦擦冷汗迎接幾位大佛。

  如風並不急,有禮的站在門口,聽著裏面兵荒馬亂的聲音,有幾分報復的得意,哼,叫他們不重視小屁孩!

  且靜苑和且靜庭對視眼,嘴角都有幾份好笑,看來丫頭很是為那庶子打抱不平,另方面,卻也開始解,那庶子在妹妹心目中的地位,或許並不低。

  只是不知道,妹妹對納南家的庶子的愛護是出自本意,還是潛意識的移情作用。且靜苑默立旁,看著妹妹的神采飛揚,心裏卻在歎息,或許納南玉書,真的要成為風兒內心深處永遠無法碰觸的傷疤。實在無法理解那樣深刻的愛情,在看來,人可以疼可以哄,可是愛情麼,那是什麼樣的笑話?且靜苑不自覺的撇撇嘴,哪有處理國事,或者與那些老傢伙鬥智鬥勇來得有趣。

  半刻鐘之後,納南潁帶著家人,匆匆忙忙迎出來,忙不迭的向太和公主請罪。

  如風深深的揖的作下去,沒有半分不耐,再怎麼樣不是,人,也是納南晴鈺的母親。

  群人浩浩蕩蕩的迎向顧氏的院落,路,穿過裝飾得燈火輝煌的正門,大廳,花園,正房,東院,西院……,越走越冷清,越走越陰冷。

  如風的心像被把手揪緊,段路途,從繁華到蕭條,從溫暖到淒清,的小屁孩,是抱著什麼樣的心境,走十多年;當前院的喧囂傳到後院,當主屋絢爛的燈火亮,的小屁孩,可曾於黑暗裏悄悄凝望?

  房門打開,顧氏和且靜飛把納南晴鈺送出來,顧氏顯然也是沒料到會來麼大陣仗,手抖,眼圈兒迅速紅。

  透過紅紅的喜帕,納南晴鈺怔怔的望著面前帶著盈盈笑意的人,死死的咬著嘴,怕開口,就洩露自己的哭聲,是來,是親自來接他。

  一顆淚珠在他低頭的瞬間快速滑落,如風上前步,伸手接住,再攤開,輕聲:“今,允許哭。”

  且靜飛將納南晴鈺的手搭在如風手上,重重握:“風兒,把晴鈺送出來。”

  “謝謝,二哥!”如風知道,如果不是且靜飛來打,顧氏和納南晴鈺是調不動府中人的。

  且靜飛欣慰的笑著,側身站到且靜庭旁邊,今,是屬於風兒的。

  正廳之中,已經擺好香案,納南潁和李氏坐於主位,顧氏立於下首,如風牽著納南晴鈺,拜別父母。

  以如風公主之尊,在向納南潁和李氏行禮時,只需要彎腰行大禮而不用跪地。行禮之時,如風看向納南潁,雙眼睛滿是誠摯:“老將軍,多謝您,給晴鈺的生命,才讓有幸,茫茫人海中與他相遇。”深深的彎下腰去,納南潁匆忙還禮,看著如風扶起納南晴鈺,走向另邊站著的顧氏,心頭有些複雜,不經意的瞟向人後站著的納南玉書,長子仍然是臉平靜,可為什麼,自己卻覺得有些失落。的

  顧氏雙眼睛已經哭得發紅,即使知道兒子會走向自己的幸福,可是相依為命十幾年的寶貝要離開,終究是不捨得的。

  納南晴鈺也哭得稀裏嘩啦的,如風拉著納南晴鈺,雙膝彎跪下去。

  旁邊納南潁臉色變,噌地從椅子上站起,顧氏驚,也跟著要跪下,如風雙手微托,就股氣流阻著他跪不下來。

  納南晴鈺似乎也有些吃驚的看著,如風對他安慰的笑,握著他的手,拜下去。

  “拜,多謝爹,十月懷胎,給晴鈺生命!”

  “再拜,多謝爹,十七年養育,讓晴鈺平安長大!”

  “再拜,多謝爹,將晴鈺教得麼好,將他調教成般至真至善的子。”

  “最後拜,多謝爹,願意將晴鈺交給如風,讓們有緣成為伴侶。從今往後,您是晴鈺的爹爹,也是且如風的爹爹。

  顧氏淚流滿面,今日發生的一切,都超過他可以接受的範圍,他何德何能,可以擔此重禮,使勁的搖著頭,想要告訴小公主,他沒有將晴鈺照顧好,實際上麼多年來,是晴鈺小小年紀就要照顧他,是他自己長大,他個父親的沒有盡到個好父親的責任。可是哭泣得太厲害,沒有辦法出個字。

  納南潁滿臉駭然,連忙阻止:“小公主,于禮不符,更何況,內室身份卑微,怎能當此稱呼!”皇室嫡系,娶夫納侍,何曾叫過岳父母爹娘,能得聲尊稱,已是莫大榮幸,怎麼能對侍室,以般重禮待之。

  如風看著納南晴鈺上前扶住顧氏有些發顫的身軀,微微笑道:“稱夫的父親為爹,有何不妥,更何況,個稱呼,還沒叫過,為什麼不行?”

  且靜苑笑出聲來,丫頭倒是古靈精怪,有父後,倒還真是沒用過爹種民間的稱呼,當下揚聲道:“老將軍,就別太較真,只是個稱呼,難道老將軍還吝嗇的不給叫麼?”

  太殿下都發話,別人還能什麼。納南晴鈺把如風的手握得緊緊的,滿腔的愛意,幾乎就要控制不住,好想抱著告訴,他有多麼愛,比更愛。

  接下來,是新郎拜別平輩,走到納南玉書面前的時候,納南晴鈺是真心誠意的拜下去的,他知道,如果不是大哥給機會,他永遠也不可能近得身。

  納南玉書略略頷首,在納南晴鈺向下個兄弟行禮的時候,他抬眼看看屋正中的小公主,正臉笑意的,專注于納南晴鈺的舉動。忽然發現他在看,淡淡的視線掃過來,納南玉書與目光對上,卻在瞬間,垂下雙目。

  寂行悄悄的碰碰秦簡,小聲:“吃醋沒?”

  秦簡看眼,輕扯嘴角:“父親早就去。”

  “所以,種場面,只有晴鈺用得上。”還要用那種不快不慢的口吻補充。

  寂行忽然覺得,要重新認識秦簡,看起來,要比他想像中還有搞笑份。

  總算大圈兄弟姐妹都拜完,如風開始有理解納南潁為什麼對小屁孩那麼冷淡,要是也有麼大屋子分不清是哪個人生的兒,估計也早就昏。不過,向來護短,總之對誰不好,都不應該對小屁孩不好,心裏,對個老將軍還是相當不滿的。小屁孩多好記啊,看大屋子納南家的老老少少,就記得住有個納南晴鈺。

  最後,喜公終於派得上用場,小公主不按禮出牌,整個迎親,他才有機會高呼聲:“禮成,新郎請上花轎。”

  “誰禮成?我還沒同意,場婚禮怎麼能算得數!”個子的聲音,溫文爾雅的從門口傳來。

  聲音?聲音!如風僵硬的轉過身來,幾乎疑似在夢中,門口身藍色衣衫的子,俊美無儔的臉上,蕩著淺淺笑意,雙黑眸,似笑非笑,閃動著清冷的光澤,卻不倫不類的,頂著頭短髮。

  秦簡和寂行,身手極快的擋在如風面前,警惕的望著來人。

  子眉毛挑,似乎對面前場景感到有趣。

  如風只覺得大腦嗡嗡在響,“大哥,大哥”聲聲的吶喊,卻全都堵在嗓子眼,發不出來。步步,僵硬的往前走去,大哥,大哥,似乎只要走到他身邊,即使是場夢,那人也有能力把它變成真實。

     寂行拉住,“風?”
     
  眼淚滴滴滑落,卻顧不得去擦,如風停住腳步,呆呆的望著司徒迎風,似乎要等著他過來。在前世的生命裏,不管在哪跌倒,在哪迷路,大哥二哥都有辦法找到,所以,只要待在原地就好。
     
     眸光閃,司徒迎風走上前來,有侍衛上前拔劍,司徒迎風看向且靜苑,輕笑:“信不信,只要句話,就永遠不會在們面前出現。”
     
  且靜苑心下疑惑,看情形,似乎是風兒認識的人,傷著倒真不好,手擺:“讓他過去。”

  司徒迎風走到如風面前,手攬就將擁入懷中。滿足的閉上眼睛,他的妹妹啊,穿越千山萬水,不同時空,終於安好無損的擁入懷中。眼睛裏熱熱的發疼,他性如狡狐,商場上冷血無情,卻只有在個妹妹面前,不知不覺的心中柔軟,似乎逗笑,已成性。

  不出話來,如風只能使勁的抱住大哥哭,哭得肝腸寸斷。

  司徒迎風只好輕輕拍著如風的背,輕輕歎氣:“可怎麼辦啊?們家丫頭還麼愛哭,怎麼放心去結婚生子,萬被人欺負怎麼辦?”

  秦簡心中不安,剛剛子出現的那刻,就覺得那頭短髮怪異,再看公主般表現,隱隱猜到和公主之前那個未知的世界有些關聯,只是不知道,人和公主什麼關係?緊緊按住手中長劍,萬他要把公主帶走怎麼辦?或者公主自己要走怎麼辦?幾絲慌亂,幾絲惶然。

  背上的手掌輕輕的拍著,大哥的懷抱熟悉而溫暖,讓人安心,如風終於收住哭聲,有些赫然,扯扯大哥被眼淚糊花的衣衫,吸吸鼻子:“怎麼來?”

  用手指抹去妹妹臉上淚痕,司徒迎風打量著:“那個待會再,現在,先看看,嗯,就知道,只有家風兒能長得副模樣。”似乎和前世的相貌長得模樣,司徒迎風長長舒口氣,心中塊大石落下,要比前世健康,樣,真是太好!

  如風也仔細的看著大哥,眼睛發亮,大哥穿古裝的樣子,實在是太帥,忍不住把抱住,像以前那樣撒嬌道:“司徒迎風,果然是宇宙超級無敵第大帥哥,去改個姓,來娶吧!”以前老是感歎大哥會賺錢,又長得帥,無數次花癡的嚷嚷為什麼老要把傢伙生成哥哥,每次不甘心的時候就會喊出麼句。

  司徒迎風好笑:“丫頭,忘麼,現在不用改姓!”目光轉,看向臉色不太好看的屋中某三位人,“還有,娶,那三個怎麼辦?”

  如風臉上紅,大哥該會罵吧,畢竟要以現代觀念來看,算是傷風敗俗。其實也掙扎好久的,正要向大哥解釋。就聽司徒迎風輕哼聲:“娶三個也不是不可以,們家丫頭要的,不是三個,三十個都可以弄來。”

  忽然眉頭皺,“以前怎麼就沒想到,該多找幾個那人類型的,搞備料什麼的,那麼走掉個,還有那麼多,家丫頭怎麼會出事。”似乎無比懊惱樣子,如風簡直聽得目瞪口呆,大哥魔障麼?
     
   司徒迎風決定暫時不去想,審視起眼前三個人來,從他打聽到消息來看,三人都跟妹妹有關係,可是,皺皺眉頭,不客氣的指向三個人。
  
  “個,太妖!”寂行石化。

  “個,太冷!”秦簡立刻呆住。

  “個,太嫩!”小屁孩僵立。 

  搖搖頭,司徒迎風回頭看如風:“眼光麼差,世界就找不到個像樣的麼?”

  如風頭黑線,親愛的大哥,是在菜市場買菜呢?

  正要上前,卻見司徒迎風滿屋子亂掃的目光,定在個人身上。如風順著他視線看去,暗叫要糟,果然,司徒迎風大踏步的向納南玉書走去。
       




第一百章     錯不相與

  “納南家長公子?”司徒迎風問的好有禮貌,如風怎麼覺得有點頭皮發麻。

  納南玉書有些詫異的看著面前陌生的男子,點頭。

  “真是幸會!”嘴角彎成優美的弧度,下一瞬,卻飛快的一拳揮出去,“啪!”右手甩了他一耳光,“咚!”左手握緊拳頭擊中對方腹部。

  這一下,事起突然,誰都沒想到司徒迎風會突然發難,直到納南玉書一聲悶哼,捂住肚子倒下時眾人才反應過來。

  刷刷一片拔劍的聲音,侍衛將納南玉書護住,“書兒!”李氏一聲驚呼,納南寧和納南安兩姐妹沖過去將納南玉書扶起,剎時,喜堂之上再無喜意,突起的變故,平添了幾份緊張和肅殺。

  司徒迎風冷哼一聲,似乎沒看見四周圍繞的殺意,抬腳要往納南玉書的方向走去。

  如風穩住心神,連忙把大哥抱住,“你認錯人了,他不是!”

  司徒迎風低頭看向掛在自己身上的妹妹,眼神中竟是深深痛色:“什麼是不是,我打的就是那張臉!”

  搖搖頭,如風聲音冷靜:“過去了,都過去了,他不是他!”

  司徒迎風忽然揚聲大笑,那笑聲,竟讓人痛到想掉淚,看向納南玉書,笑聲漸歇:“風兒,在那裏怕傷了另外一個人,所以什麼也不能為你做,從此日日夜夜,疼痛難當,這口氣,現在換了個地方,還不讓我出麼?”

  眼角恍然有淚:“奇風為你做的,我也願意,可是我終究,力有不及。什麼也不能為你做,所以上天懲罰我,永遠失去這溫暖,從此孤寂。風兒,即使只是讓我自我救贖,也不可以麼?”

  如風心神巨震,怔怔的望著大哥,半響,沒有動作。

  看得出事情有點不對勁,且靜苑走了過來,到司徒迎風面前,站定:“你們做了什麼對不起風兒的事?”

  司徒迎風冷冷的問道;“你是以什麼身份來問話?”

  且靜苑揚眉,笑開,眼眸中卻烏雲密佈:“風兒的姐姐,所以現在可以回答了嗎?”

  “風兒的姐姐?”司徒迎風痛苦的閉了閉眼,想起曾經種種,喃喃低語道:“風兒姐姐啊!”

  睜開眼睛,看向且靜苑,眼中複雜無比:“她的姐姐麼?專門搶她心愛的東西,在她傷口上撒鹽,讓她差點魂飛魄散的姐姐麼?”

  且靜苑臉色劇變,心中一痛,她也沒想到母皇曾經與納南潁商量出那樣的計策,來保住她的正統之位,不由自主的看向如風,也是這樣,所以這個妹妹痛失所愛,受了那麼多苦,儘管一切真相大白,但是那些已經流血的傷口,又怎能當作從未發生過?可是,儘管這樣,她迎上司徒迎風的視線,深深吸了一口氣:“我是風兒的姐姐,但凡她愛的她要的,就永遠是她的,即使不是她的,我也會幫她拿到。我不管你是什麼人,但是如果你做了傷她的事,就要付出代價,今日,是風兒大喜之日,我絕不允許有人鬧了她的喜堂”。

  也是看出了如風與眼前這男子關係不淺,否則以她的性格,早叫人拿下,哪還用得著在這廢話。

  聽了這話,司徒迎風倒是認真的打量了且靜苑一番,半響,臉上浮起微笑,有些欣慰,有些傷感:“風兒有你這樣的姐姐,也算,彌補了些遺憾。可是,”手指指向納南玉書,語氣淩厲:“這個人,我不叫他生不如死,難解我心頭之恨。”

  納南玉書此時已經被人扶著坐在椅子上,臉上那一巴掌,已經明顯的紅腫,本來納南寧要護著他去後院,可是他不言不語,腳步卻不肯移動,固執的要留在堂上,此時對上司徒迎風憤怒的眼神,緩緩開口:“這位公子,你我素不相識,不知納南玉書,何處得罪了?你提出來,只要是玉書的確有錯在先,任打任罰,否則,公子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出手,未免太不近情理。”

  司徒迎風冷笑:“何處得罪?傷了我最重要的人,害得她差點心碎而亡,只要看到你那張臉,就恨不得生啖其肉,你說,這夠不夠理由。”輕扯如風的手,語氣一轉,看向如風;“這裏沒有隨風,風兒,你還不能如我所願麼?”

  與大哥對視半響,如風終於鬆開了手,歎氣:“屋內的侍衛聽著,不許用內力,誰要敢用內力,我就誅她九族。迎風哥哥,你可以盡情施展了,不過,我們約定,如果你受傷,那麼這場遊戲,也就此結束了。”

  往後退一步,如風不再阻攔,她知道大哥因為隨風姐姐,所以什麼也不能為她做的愧疚,反正納南玉書也有人護著,何不就藉此機會,讓他解了這個心結。

  司徒迎風嘴角輕勾,眼眸一冷,就向納南玉書的方向沖去。

  司徒迎風出身司徒世家,掌管家族明裏暗裏那麼大的勢力,儼然是一流的高手,納南家家將和侍衛的功夫本來也不弱,但是因為公主有令,不能使用內力,更何況對方又沒有使用武器,因此也只能以招式迎戰,一時之間,雖然人數眾多,卻在司徒迎風面前沒討到好去。

  冷靜下來,司徒迎風心裏明白,這個人不是寧遠,是無辜承受了他的恨意和憤怒,因此,倒也不是想要對方的命,只是想要借這個機會,發洩在心中鬱結已久的痛。

  如風咬著下唇,緊緊的看著刀光劍影中,大哥靈活閃動的身影。忽然手心一暖,是秦簡握住了她,他低聲問道:“要我去幫忙麼?”

  如風搖搖頭,目光不離場中人影,只摸索著扯過秦簡的頭,在他耳邊道:“你看好了,拳頭就算了,絕對不能讓刀劍傷了他,我怕我一個人反應不過來。”

  秦簡握著她的手緊了緊,輕聲道:“好!”

  手心卻開始出汗,這個人,真的是來接小公主走的麼?心底卻已經打定主意,不管小公主選擇如何,她在乎這個男人,他就為她,護他安好。看著場中的情勢,他卻輕輕笑了,她的心願,他總會盡力成全,哪怕,他心底痛得滴血!

  司徒迎風渾身是汗,卻越來越起勁,在現代,除了奇風,他少有敵手,偏偏那個弟弟,從來不屑於與他切磋,整天都在藥房搗鼓,只有少有的幾次,也還是風兒嚷著大哥如何如何的厲害,她有多崇拜之類的時候,他才會不服氣,勉為其難的與他過幾招,再順便收穫風兒讚歎的眼神。

  嘴角有淡淡的微笑,如果有來世,還願意再有這樣的弟弟和妹妹,只是不知,能否得上天垂憐,再有一次這樣的機會?

  納南安眸中點點寒光,這個陌生男人,大鬧了晴鈺的喜堂,現在又肆無忌憚想要再傷玉書,看起來,招式精奇怪異,納南家侍衛不用內力之後,竟然隱隱有落敗之勢,不過片刻功夫,已經放倒好幾個,當下揚鞭,朝場中躍去。

  納南安身形一動,如風也撲了過去,她知道納南安的那根鞭子,就算不用內力,那鞭中有倒刺,傷到了可不是好玩的。

  所以納南安一鞭甩出的時候,只覺得眼前一花,秦簡已經穩穩的擋在面前,而如風抱著大哥滾落一邊,喘口氣,對上大哥晶晶亮的雙眼,笑道;“迎風哥哥,感覺怎麼樣?氣消了些麼?”

  司徒迎風拉著如風站了起來,場中好多女子都低下了頭,或者扭向了其他方向,開玩笑,這男人和小公主關係匪淺,現在衣衫淩亂,袖子不知道被扯落到哪邊了,露出大截手臂,誰敢再看?

  司徒迎風卻渾然不覺,只管扯了扯衣服,擦擦臉,笑得愜意:“很痛快,風兒,幫我看看,髮型亂了沒?”

  如風有點心疼的看看哥哥的衣服,仔細查看了一番,似乎沒有什麼傷害,松了口氣:“我們家司徒迎風,就算頂著雞窩頭,也是天下最帥的雞窩頭。”

  就聽見且靜苑清咳一聲,頭極不自然的扭在一邊:“風兒,你先給這位公子找件衣服,再來說話。”

  兄妹倆先是疑惑的的對看一眼,再看看四周的奇怪的情形,似乎某些人臉上還有紅暈,突然有點反應過來,忍不住的,就想張口大笑。可是這個時候大笑的話,會被某些人當瘋子吧?

  司徒迎風忍得辛苦,英俊的臉微微有些扭曲,喘口氣:“不用找衣服了,風兒,跟我去一個地方吧!”

  如風也中也一直非常不解,大哥是怎麼來了這個地方,但是事發突然,也還沒找到合適時機問,這時大哥提起,心中不安重新冒起來,“現在就走?”

  司徒迎風手一僵,抬頭深深看了如風一眼,輕輕拍了拍她頭,點點頭:“我時間有限。”

  這個地方實在不適合談話,如風知道,要到這裏來,是要付出代價的,如果不是發生什麼特別重大的事情,大哥應該不會在這裏出現的。當下二話不說,將身上喜袍一脫,扯著大哥就往門外走。

  走了幾步,忽然轉過身來,看向人群後扶著顧氏的小屁孩,正臉色蒼白顫抖著雙唇望著她,心中一痛,如風幾步跑過去,緊緊的抱了抱那僵硬的身軀:“對不起,晴鈺,但是我現在有重要的事要去辦,回來要打要罵都隨你。”

  納南晴鈺握緊雙拳,卻終是扯出了一抹笑容:“你放心去,我等你。”

  如風重重點點頭,重新走向門邊,卻被秦簡一把拉住了,忍住心中恐懼,他問:“小公主,還會回來麼?”如果要等待,至少也要有歸期,才不會讓人絕望。

  如風點頭:“會,等我。”再深深看一眼寂行天,然後再也不回頭的朝大哥跑去,一邊說道:“太女姐姐,餘下的事,拜託了。”

  顧不得身後的人反應如何,如風和大哥跳上了門口早已等著的馬匹,一路上,兩人半句交談也無,直到奔出城門。看看四周,再無人跡,如風才勒住馬,問道;“大哥,出什麼事了?”

  大哥臉色複雜的看了她半響,才說道;“風兒,你能答應大哥無論如何,你都會讓自己幸福快樂麼?”

  如風鄭重的點點頭,卻愈加忐忑不安。

  “那麼,我告訴你,是奇風出事了。”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6 21:21:21

一百零一章      言猶在耳

     言猶在耳綼綪綱緁,遰遯適遭如風永世不忘

     “大哥,你在說什麼?”如風絞緊了韁繩蒿菄萛蓇,蜣蜱蜥蜜死死的盯住面前的人,馬匹上的身軀搖搖欲墜。

     司徒迎風伸手握住了她:“風兒漉滭澈漚,銨閥閩閡你知道在奇風心目中的你的地位麼?”

     沉默,心底卻如刀割似的疼痛綸綢緆綣,誫誖誒誏怎麼會不知道,二哥受盡苗疆巫術折磨蒲蒪蓐蓊,嫠嫣嫗嫕麻木於世間情愛,後來因為她的緣故,才逐漸有了人的氣息,生之所求,只為守護她左右,如今,以終生疼痛,換她異世重生,獨自留在那世間,今後,午夜驚夢,誰為他拭盡冷汗,誰握緊他雙手,讓他安然入睡?

     司徒迎風輕歎一聲:“風兒知道的吧,沒有了你的二哥,不會笑不會哭也不會愛,只有你幸福,他才能得到歡笑!”

     如風閉閉眼睛,忍回了即將要奪眶而出的眼淚:“大哥,你說吧!”
  
     司徒迎風微微一笑,他的妹妹啊,誰說只是溫室裏的花朵?

     “奇風以司徒家禁咒換你異世重生,原本你們二人性命相連,各享一半壽命,但是奇風將他的壽命完全轉嫁到你身上,自你重生之日,就是他命喪之時,除此之外,在你有生之年,他的靈魂也要夜夜受烈火焚燒之苦。原本這是他的心願,父親知道後,也說這就是他的幸福。偏偏奇風想你入骨,聚最後的靈力,喚你靈魂入夢。與你一面之後,魂飛魄散,永世困於黑暗之中,再不得輪回。”
   
     手指掐入掌心,卻似乎感覺不到疼痛,如風輕輕喘氣:“大哥,你今天能站在這裏,難道不是因為有救二哥之法嗎?”
   
     讚賞的看她一眼,司徒迎風繼續說道:“你與奇風一夜之間消失,父親就已算到,但是奇風已得其所,雖然不舍,也只得成全。但是某日這後,父親臉色凝重,我們才知道奇風為見你一面,耗盡心力,魂飛魄散。父親,父親說,你與二哥之痛,緣起與他,如今又怎麼忍心老二永沉黑暗。你是老二心中唯一牽念,因此要你於幻境中搜集他的靈魂,再入輪回。”
   
     “大哥,有所得就有所失,二哥以他的命換我,現在你們又付出了什麼?”
   
     司徒迎風伸手理著她的發絲,有些感傷:“風兒,很抱歉,大哥雖是父親長子,但是天分不及,這次要救奇風,是父親付出了代價。他用了司徒家傳世之玉,聚焦了司徒家中長者,送我來這裏,要我把這張符紙和玉石給你,你自會知道該怎麼做。而此事之後,父親,父親也將日夜受靈力反噬之苦。”
  
     如風手一抖,“大哥,值得麼,一環扣一環,起來越多的人付出?”
  
     輕輕閉了閉眼,司徒迎風忽然微笑,那笑裏,太多黯然:“風兒,你不覺得麼,能為所愛的付出,是求也求不來的幸福。”睜開眼來,看向如風,忽然問道:“風兒,你能不能告訴大哥,當初你知道二哥換你重生之時,你雖然心疼,雖然懊惱,但是會不會覺得他不值?”
  
     如風一怔,半晌,沒有作聲。
   
     大哥沒有等她回答,輕聲一笑:“其實風兒知道的吧,奇風的心性,你知之甚深。”將懷中之物掏出,放入她手中,握緊:“丫頭,即使哥哥告訴了你這些,你也會幸福的吧?”
   
     如風攤開手中的紙和玉,看向司徒迎風,知道那眼裏,有太多的擔憂,笑道:“二哥曾經說過,要風兒活得比誰都快樂。言猶在耳,如風永世不忘。”她當然要活得幸福,要連同父親哥哥的幸福一起,要不然,豈不是辜負了這麼多人的付出。
   
     司徒迎風朗聲一笑,勒馬朝前:“走吧,風兒,再陪哥哥,策馬揚鞭賓士一回。”然後,今生今世,再無法相見。
   
     如風跟了上去,帶著笑顏,要裝作沒有看到,大哥眼角閃爍的晶瑩。
   
     每一分,每一秒,都值得珍惜,要把這段記憶,當作珍寶,銘刻於心底深處,才足以撫慰,餘下來再不能相見的孤寂。
   
     大哥的身影慢慢模糊的那一刻,如風終於放任自己哭出了眼淚。在這荒野上,如風放聲大哭,頭腦中空空如也,只是想哭,想哭而已。
   
     夜幕來臨之時,如風擦幹了眼淚,驅馬回城。那臉上,帶著笑容,帶著幸福,那麼多人的心願,她有什麼理由不幸福?
  
     再沒有什麼地方能比皇宮之中太女姐姐的守護更為安全,如風摸著懷中大哥給的東西,她知道那是什麼,她是與苗女與司徒家的後代,自然知道,借著這兩樣東西,她可以進入黃泉,搜集到二哥的全部靈魂。
   
     二哥,這一次,風兒終於也有機會來守護你。
   
     因此當務之急,是這軀殼要保護好,要不然她可真變成孤魂野鬼,回不來了。
   
     回到寢宮,如風睜大了眼睛,現在是什麼狀況,一大屋子的人。好吧,她知道今天是她娶親,可是用得住這麼多有份量的人都堵在這?
  
     “丫頭,能不能告訴我今天那個男人跟司徒奇風有什麼關係,我記得你之前說過,司徒奇風是你愛著的哥哥吧?”且靜庭一直對如風說過的這句話耿耿於懷,一個司徒奇風是愛著的哥哥也就算了,現在還冒出來個司徒迎風。
  
     “還有,他今天說只要他一句話,你就永遠不會在我們面前出現是什麼意思?風兒,他說的話要比太女姐姐的話份量重麼?”這是太女殿下咬牙切齒的發言。
  
     寂行天一把捏住她的手,笑得嫵媚,可如風怎麼覺得他眼中隱有風暴。“風,怎麼他說你是他家的?而且,你覺得他好看麼?他哪里有我好看?”
  
     秦簡目光閃爍,只低著頭說道:“你為了他,甘願入贅麼?那我們,要怎麼辦呢?”
  
     本來以為小屁孩要單純些,誰知道那傢伙也憤憤的瞪她:“他為什麼別人不打,只針對哥哥,是因為他也知道哥哥曾是你最心愛的人麼?”說完,眼圈就狠狠的紅了起來。
   
     如風只覺得頭疼,這是要開審判會了吧,她自然有很多理由來解釋,可是此時此刻,還有奇風二哥等著她呢。這些事,只有稍後再說了。
   
     深吸一口氣,她推開眾人,徑直往床上一躺,閉上眼睛:“今天我累了,改天再解釋。”
   
     且靜苑跳起,擰著她耳朵:“死丫頭,今天不解釋清楚,不許睡覺。”
   
     擰得她耳朵生疼,如風只得睜開眼睛求饒:“太女姐姐,你們問題好多啊,我一個一個回答要很久哎,我今天很累很累,放過我,改天再解釋好不好。”
   
     且靜苑連忙放開,伸手撫了撫她發紅的耳朵,臉上浮起一個討好的笑容:“那好,你只回答這一個問題,回答好了我就讓你睡覺。來,告訴姐姐,今天那個人和姐姐,誰說的話你比較聽?”
   
     如風幾乎要撫額長歎了,還以為是什麼重要的問題呢,這個姐姐,哪里像太女了?“姐姐,在這個世界上,你說的話,我最聽。”她這話說得一點也沒錯,反正大哥也不在這個世界。
   
     於是太女殿下從床上爬起,整整衣服,威嚴之勢盡顯,清咳一聲:“今日是風兒大喜之日,有什麼事改天再問,除了納南家小子,其他人都出去吧!”冷 冷眼光一掃,終於清場了。
   
     寂行天冷 哼一聲,狠狠的擰了如風的腰一下,目不斜視的出去了。
   
     小屁孩的一張臉平添了幾絲紅暈,緊張不安的坐在床邊,似乎又覺得不妥,蹭到桌邊去了。拿起桌上的酒,剛要喝,才發現是交杯酒,像燙手似的趕快放下了,一邊局促的看如風一眼。
   
     如風忍住笑,從床上坐起來,走到桌邊:“緊張啊?”
  
     “哪里緊張了?我只是,有點不習慣。”眼睛東看西看,就是不敢看眼前的人。
   
     如風抬手,撫上納南晴鈺的臉,少年的臉紅通通的展現在眼前,眼裏,是星星點點的光暈。
   
     納南晴鈺咽了一下口水,癡癡的望著如風,似夢似幻:“小公主,我終於,可以得到幸福了是吧?”
   
     如風一笑:“是,我們都可以得到幸福了。”
   
     將桌上酒杯端起,遞到他手裏:“喝了交杯酒,你的心就交付給我了,從此以後,不能拿回了啊。”
   
     永遠,永遠不會拿回!心裏黷念著,納南晴鈺喝下這杯酒,一滴不剩,是一生中從未嘗過的甘甜。
   
     酒杯放下,如風笑吟吟的看著,小屁孩心亂如麻,只得紅了一張臉,把頭一點點的低下來。
   
     如風輕歎,對不起了,小屁孩。左手輕輕拂上他睡穴,一把接住他軟下的身軀。
  
     “暗影,我要昏睡三天,這三天,你要護住我安全。”對空氣中說了一句,如風抱起小屁孩,向床榻走去。
   
     天亮之後,納財晴鈺悠悠醒轉,看著陌生的床帳,大大一驚。頭一轉,就看到了睡在旁邊的人,呼吸均勻,正睡得香甜。心,忽爾寧靜下來,就那樣,呆呆的看著,卻已覺得幸福。

     忽然想起一事,掀開被子一看,自己的衣服穿得好好的,皺著眉頭,想到昨晚情景,難道自己酒量那麼差,交杯酒一喝就醉了?臉上陰晴萬變,懊惱不已。
   
     可是,即使只是這樣,也覺得很滿足啊,納南晴鈺眯著眼睛,把頭往那邊靠一靠,嗅著她的氣息,懶懶的不想起。
   
     快到午時,才發現不對勁,太女殿下帶著太醫匆匆而來,看到納南晴鈺一臉焦急的坐在床邊。而躺著的如風,卻面色如常。
  
     “怎麼回事?”
   
     納南晴鈺連忙跪下,渾身發顫:“昨晚晴鈺一杯酒就醉了,後來發生什麼都不知道,今天小公主就一直沒醒來,喊也喊不醒。”
   
     太醫連忙提著藥箱上前,卻覺得一股氣流襲來,一個人影擋在床前。
   
     那個是一身黑衣的女人,站在那裏,卻仿佛不存在。“暗影??”太女微眯了眼睛。
   
     暗影抱拳,向太女行禮:“昨晚小公主吩咐,她有事要睡三天,這三天,不准陌生人近她身。”
  
     “小公主吩咐的麼?”太女看了看床上的人,想起父後說過風兒所使功夫,似乎出自玄門的練功之道,也略有聽說,確有調息冥想這一說。心弦一松:“傳令下去,這幾天加強宮中防備,尤其是如風公主的寢宮,給我守著一隻蒼蠅都不能飛進來,沒有我手諭,任何人不得進出。”

     而此時的如風,握著手中白玉,正穿梭於無邊黑暗裏。





第一百零二章       花開花落
   
     “二哥,二哥,是風兒來找你了!”彼岸花裏,如風輕輕的呼喚。
 
   “二哥,二哥,你說過,只要風兒叫你,無論天涯海角,你都會出現的,現在,你在哪里?”黑暗裏,陰風陣陣,如風走得跌跌撞撞。
 
   看著手中白玉,仍然沒有發光,如風倦極,抱膝坐下,喃喃低語:“二哥,你在哪里,風兒找你好久都沒有找到!”
 
   淚水,無聲無息的滑落,她不知道找了多久,白玉開始變熱,但是始終沒有發光,說明二哥的魂魄還沒有集齊。“笨蛋二哥,為什麼那麼笨,只不過要見我一面而已,居然搞到自己魂飛魄散,笨蛋二哥,你在哪里,我好想你!”符紙上字跡已經在慢慢消失,她快沒有時間了,如果再找不到二哥,就永遠沒有機會挽救了。
 
    淚水滴在白玉上,四周氣流忽變,只不過沉浸在悲傷裏的如風沒有注意到。
 
   “二哥,你乖乖的回來,以後我都不罵你笨了。你不知道,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厲害最聰明的哥哥。”如風輕輕的說。
 
   忽然白玉一亮,如風驚喜抬頭,就看見司徒奇風站在她面前,正笑意盈盈的看著他。仍然是豐神俊秀,即使曾經在黑暗裏受魂飛之苦,卻在他身上沒有半絲痕跡。
 
   熟悉的手臂,將她緊擁入懷,男子的氣息,溫暖綿長,安撫著她的顫抖:“無數次設想,要是蒼天有情,讓我再見到風兒的話,我要做什麼才好。可是現在見著了,才知道原來只想要緊緊擁抱,確定我們家風兒,好好的待在這裏。”
 
   “二哥,你怎麼可以害得自己魂飛魄散?”
 
   司徒奇風將頭埋在妹妹肩上,嘴角,是淺淺的微笑,上天原來待他不薄,竟額外賜給他多一次見面的機會。
 
   “二哥?”沒聽到回音,如風再叫一聲。
 
   眯著眼睛,司徒奇風的回答,那般流暢自然:“只要我還有半分靈力,仍然願意用盡一切,來換與你相見。”
 
   “二哥!”如風一急,想要掙開來講清楚。
 
   司徒奇風收緊了懷抱,不肯放開半分:“風兒,就這樣,讓哥哥抱著好不好?”片刻之後,或許就又只剩下他一個了。
 
   心中大慟,如風伸手環住了二哥的腰:“可是,二哥,再不能這樣傻了。”
 
   “風兒,你走了,我要活在那裏做什麼?你不在,我要這魂魄做什麼?”他是真的不知道,只覺得,自妹妹閉上眼睛那一刻,世界已然無聲無息,空白一片。
 
   想要告訴二哥,人世間還有太多美好的東西,陽光鮮花,香車美女,以後,會有二嫂來愛他陪他;還想告訴他,輪回轉世之後,像他這般人物,上天一定會給他多麼美好的新生。可是她只是張了張嘴,什麼也說不出口。這是她的二哥啊,世間上又有誰能比她更瞭解。

  “二哥,如果再有下一世,風兒和你約定可好?下一世,風兒一定不先走,要陪哥哥看日落日出,要告訴哥哥世界上所有美麗的顏色,要握著哥哥的手,讓哥哥不再做惡夢安安心心睡到天亮。”

  “好!”司徒奇風嘴角上翹,那場景光是想像,都叫他幸福得想哭。

  “下一世,風兒要保護你,也擁有一個美好的童年。”

  “好!”

  “那二哥,我們約好了哦,你不可以再搞到自己魂飛魄散!”

  沉默半響,司徒奇風答道:“好!”下一世啊,是多少個日日夜夜?

  符紙的顏色越來越淡,司徒奇風放開了如風,微微笑著:“走吧,風兒,時候到了。”那眼睛裏,是眷戀,是不舍,卻全都是幸福。

  眼淚一滴一滴的落下來,司徒奇風的影像漸漸消失,白玉閃閃發光,有些燙手。

  如風顫抖著雙手,輕輕吻上白玉:“別了,我最親愛的二哥!”將符紙貼上,白玉從手中消失。

  如風望著黑暗,卻笑了,她的二哥,仍然擁有完整靈魂,可以等待新的輪回。

  黑暗裏,終於再一次恢復了寧靜。

  如風睜開眼,燭光搖曳,現在是晚上。

  微微側頭,就發現小屁孩支著頭,靠在床邊睡著了。借著微弱的光線,看得出臉色憔悴,極為蒼白,睫毛顫動睡得並不安穩。

  想想自己那天急著要去救二哥,什麼也沒解釋就睡了。這傢伙的新婚之夜,後來可能演變成擔心之夜了吧?如風微徽笑著,伸出手去。

  納南晴鈺只覺得臉上癢癢的,無意識的抬手揮了一下。結果片刻之後,又開始癢了,伸手一抓,竟抓到了一隻手。

  猛地睜開眼睛,“小公主?”又驚又喜,差點要跳起來。然後不管不顧的,一把抱住,“小公主,你嚇死我了!”

  如風摟住,輕笑:“嚇到你,所以不給飯吃了麼?”

  “不是,不是。”手忙腳亂的,納南晴鈺胡亂的擦著臉上淚水,“我去吩咐人傳膳。”站起來要走。

  如風卻一把拉住了他,笑得溫柔:“晴鈺,我之前聽爹說過,你曾經在我們從太空山回來那晚,對著月亮許過什麼願?”

  臉上微微紅了紅,納南晴鈺仍然低聲說:“我曾經許願,願你再背我一程,再為我做一次飯。”

  心裏暖暖的,這麼卑微的願望啊!如風從床上站起,微微一笑:“走吧,我還不太累,今天,讓你兩個願望都實現。”

  走出房門來,卻被院中站著的人影嚇一跳,“行天,你怎麼在這兒?”放開小屁孩,如風連忙幾步向前,解下身上披風,晚上更深露重,這傢伙怎麼回事。

  系好披風,如風握著寂行天的手,掌心冰涼,不由得又痛又氣:“你們在幹什麼,存心讓我心痛嗎?一個晴鈺,不好好睡覺,還有你,寂大公子,站在外面吹風。”

  拉著寂行天,剛走幾步,就被寂行天從後面抱住,沙啞的聲音:“誰讓你不早點醒來,所以害我被凍成這樣?知道心疼的話,下次沒有我的允許不准睡這麼久。”

  身後的某人,寒意浸骨,還發著顫。如風一把拉到前面,往廚房走:“好,下次我要睡覺的時候,一定要先打招呼。”一邊算著,先給行天熬碗姜湯,再來做飯的話,應該不算太餓吧。

  做飯的時候,看著兩眼發光的小屁孩,再看看歪坐著一臉懷疑的寂行天,如風哀歎,自己怎麼這麼命苦,女尊社會來娶兩個老公,居然都是不會做飯的。還好還好,還有個秦簡,要不然,她就真的是永無翻身之日了。

  那一夜,自然而然,不能讓寂行天站在門外,可是讓去其他房間住,他就用那雙狐狸眼看她,一閃一閃的看得她心虛。

  小屁孩也是,低著頭沉默,卻拉著她的手一刻也不放,趁著她不注意的時候就狠狠瞪她。

  如風抬頭望天,其實齊人之福,也不是那麼好享的,她已經可以預見,在不久的將來,自己完全黑暗的公主生活。

  睡在床上的時候,如風自願當那個夾心餅乾的心,一人分一床被子,如風警告:“床夠大,自己把自己的被子蓋好,感冒了我不負責。”

  可憐小屁孩的新婚之夜,似乎更加遙遙無期。

  第二天一早,寂行天神清氣爽的對著鏡子左照右照,翻看著桌子的大箱小盒,突然翻出來一根銀簪,簡單素雅,寂行天歡呼:“風,這根簪子我要了。”

  如風抬眼一看,突然怔住,那根銀簪,她在夢裏見過,且如風求了七年,卻被人無情丟棄的那一根。

  從鏡子裏看到如風神色不對,寂行天低頭審視著手中簪子,才發現底部有很細小一行字:“天上人間書為伴!”,冷哼一聲,將簪子丟回原處,半響,卻是恢復了常色,慢悠悠的喝起茶來。

  如風不理他,只管看小屁孩搬進來的一堆衣服。

  “哎,你太女姐姐昨天說了一句話,想不想知道?”寂行天眉毛輕揚,瞟著她。

  “我家姐姐哪天才說一句話?應該說很多句好不好?”

  寂行天輕笑,目光移向窗外:“昨天太女殿下,在中宮對皇上和納南潁說,納南玉書可以自由選擇妻主,可是她且靜苑,卻絕不會讓曾傷她妹妹的人,有機會踏進東宮半步。”

  小屁孩手中的衣服忽然落下,如風也微微怔仲,她知道母皇曾經花了多少心思來培養納南玉書,也知道那第一公子有多麼得母皇喜愛,拋開私情而言,納南玉書配與太女姐姐,的確是上上之選。太女姐姐,可真是個任性的姐姐啊!可是,為什麼,她這麼開心?

  她的姐姐啊,這一次,是真心疼她的姐姐,所以要扼殺所有傷她的可能。

  “很開心麼?”寂行天掃她一眼。

  立刻收起笑容,如風站起來,撲在寂行天身上,扯著他的臉:“行天,別繃著臉嘛!來,開心一些。”<

  直直站起身,如風的聲音,格外的飛揚:“不要多想,納南玉書,是永遠的過去,而你們,才是現在,才是未來。”

  早已決定,那樣的情緣,生生世世不續。

  所以,才有了新的現在,新的未來,拋開了那些糾結,才能得到心的自由,瀟灑如風!



《全文完》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6 21:22:21

寶寶番外

  下人都知道,惠啟皇室最受寵的,是如風公主;而如風公主最寵的,卻是且念歌。

  當然,有時候,娘還叫寶寶豩貌貍賗,鄱鄪鄮鄭或者糯米團兒。不太喜歡糯米團兒,可是娘喜歡叫瑪瑲瑰瑮,嫩嫞嫛嫟沒有辦法,所以只允許個人叫聜聞聚聝,嵼嵾嶍嶀估且認為就算是糯米團兒,那也是全下最可愛的糯米團兒。

  們家很奇怪蜙蝀蝁蜳,碟碲碥碭別人家的寶寶都有很多爹爹,可是只有大爹爹,二爹爹和爹爹;別人家的娘也有很多寶寶,可是們家,娘只有個兒。

  有次吃飯的時候,問娘為什麼們家麼奇怪,那麼少的爹爹和那麼少的寶寶,娘笑眯眼,揉揉的臉蛋,又喂口飯,要把碗飯都吃光光才回答的問題。

  
  很生氣,是堂堂兒家,娘怎麼可以用種哄小孩的方法來哄吃飯,雖然私下裏,其實是很喜歡娘溫暖的懷抱和哄吃飯時的軟言細語。所以很勇敢的吃完碗飯,還有不知道什麼時候娘偷偷夾進碗裏的青菜。

  於是娘指指大爹爹,:“念歌,要是娘再娶個爹爹,會怎麼樣?”看看大爹爹突然變色的臉,和他腰間威風凜凜的寶劍,打個寒戰,摟住娘的脖子,貼在耳邊小聲:“娘,咱們家還是只要三個爹爹就夠。”
  
  娘讚賞的頭,看到大爹爹面色恢復如常,又好好的吃飯。

  娘又指著二爹爹:“念歌,去給二爹爹,現在生個寶寶和作伴好不好?”二爹爹夾菜的手頓下,嘴唇微勾,看看娘,又看看:“想抱個球去和別人談生意麼?”不知道二爹爹的什麼意思,可是卻知道,二爹爹要是也抱個糯米團兒,還在上飛來飛去,半夜三更翻窗進來找娘的話,定很危險。於是很善良的縮在娘懷裏,小小聲的:“娘,二爹爹的話,咱們下次再問吧。”
  
   娘還沒有指爹爹呢,爹爹已經自動的瞪娘眼,端碗湯遞到嘴邊:“快喝湯!等會涼。”娘很自覺的,從爹手裏把碗接過來,吹吹,遞到嘴邊。知道,那碗湯是滿的,娘怕爹端著手酸。
 
     可是也怕娘端著手酸,所以大口大口的喝,乖乖的沒有再問話。
 
    後來想想,其實很笨,把那碗飯吃光光,娘也沒有回答的問題,只是指著爹爹們問兩句話,答案是自己想出來的,所以還是很吃虧,被娘算計。
 
    覺得被娘算計,所以很生氣不想告訴娘,爹爹們在背後壞話的事。那的二舅生寶寶,娘去納南王爺府也就是爹的娘家,不知道怎麼回事覺得三位爹爹都很緊張。他們居然三個人起哄睡覺,圍在床前講故事,還唱歌。忍得很辛苦,不想告訴他們,大爹爹唱歌很難聽,二爹爹講的故事,老是忘詞,同樣句話要重複好幾遍,爹爹更慘,衣服和鞋都還沒有給脫就叫睡覺。
 
  可是娘都能忍受他們,也能。娘的,要疼爹爹們,就算他們做錯事,也要好好的哄著,還小,不會哄,所以只能不話,閉著眼睛裝睡覺。
  
  然後就覺得大爹爹的手在臉上輕撫,他話的時候像是在歎氣:“們如風什麼時候回來呢?”

  二爹爹似乎隔得比較遠,因為他的聲音不是從床邊傳來的:“哼!再等個時辰,嗯,半個時辰,再不回來,就親自去接。”
  
     爹爹幫掖掖被子,又扯扯枕頭,皺著眉頭,睫毛都不敢動下,爹爹的聲音很小聲的響起:“其實就是個笨蛋。”
  
     “還是個執迷不悟的笨蛋!”二爹爹幫腔。
  
     暗暗得意,聽到爹爹們娘的壞話,等娘回來就要告訴,以後爹爹們就不能和爭娘做的小蛋糕。
  
  想到裏,就覺得口水直冒,娘會做好多稀奇古怪的菜,都是在外面沒有吃過的。每次娘做的時候,就會覺得三位爹爹吃得份外多,笑容也格外的好看,可惜娘太懶,不經常做。只有在調皮搗蛋惹爹爹們生氣的時候,娘不想小屁股挨打,才會邊歎著氣,邊牽著的小手,進廚房,然後就看見二爹爹偷偷的彎起嘴角,還使眼色給另外兩位爹爹。
 
  其實很乖的,也不調皮,娘是見過最可愛最懂事的小公主。不明白爹爹們為什麼經常三五不時的在娘面前今又調皮,惹得他們很生氣,明明在娘回來的前刻他們還笑眯眯的逗玩來著。不過娘做的飯菜太好吃,所以很好心的沒有告訴娘的疑惑。反正娘的,要疼爹爹們的。
  
  有次,皇姨,其他人都叫太殿下的,巴巴的抱只小兔子來給玩。覺得很新奇,正在和小兔子玩眼對眼的遊戲,突然發現身邊的人都不見,只剩下皇姨和娘陪著。
 
  聽見皇姨:“納南王爺已經向母皇求旨賜婚,如果不要,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
  
     娘沉默好久,沉默到都快要輸給小兔子的時候,才聽見娘問:“對方是誰?”
  
     “是納南安的副將,也是個英勇善戰的主。風兒,要知道,他的年齡,不可能再拖。”
  
     “那子家中可有其他側夫侍君,是他自願的嗎?”
  
     皇姨長長的歎氣:“風兒,如果心中沒有他,還關心些做什麼?”
  
     沒有聽見娘的聲音。
  
     皇姨只好繼續:“那副將直追隨納南安,戰功不少,已是上將軍之職,不過據傳對納南玉書直情有獨鐘,目前連個侍兒都沒有,納南王爺,是他自己同意的。”
  
     眼睛發酸,揉揉,轉過頭看見娘的臉上,露出個大大的笑容:“太姐姐,他畢竟是以前曾經全心愛過的人,所以定要他過得幸福才能心安。們以後不要再針對他,真的,也不介意。”
 
  皇姨還想什麼,卻突然大哭起來,娘嚇跳,趕緊過來抱起,緊張的左看看右看看,確定沒什麼事,才大大舒口氣。抱緊娘,把小腦袋塞在懷裏,不喜歡娘剛剛話時的神情,會讓不開心,比肚子餓還要不開心。娘臉上的笑容,要像跟爹爹們在起的時候那樣好看,才喜歡。所以決定,和爹爹們樣,不喜歡娘到納南府去。

    當然,如果二舅舅想和娘的話,可以請他到們家來啊!覺得自己很聰明,所以在娘懷裏咧開嘴。卻忽然對上皇姨好笑的視線,怔,趕緊換上正在哭的樣子。
  

  娘不知道,還個勁的拍著的背哄。很喜歡娘,所以不要娘不高興。
 
    雖然爹爹經常罵娘笨蛋,可是知道,娘是很聰明的。
 
        會教讀書,教唱歌,教畫很多好看的畫,還會講好聽的故事。問過尚書家的寶寶,們學的東西,都是夫子教的,沒有人的娘會陪著們,筆劃的教那些東西,因為們的娘白在外面,晚上回去要在不同的院子裏過夜,沒有時間教。卻知道不是個原因,因為娘也很忙的,白要去幫皇姨做事,有時候要和二爹爹出遠門,晚上回來還要和大爹在書房裏爭執半,可是娘只要在家裏,定會揪著爹爹,來陪讀書寫字。後來總結,可能是因為娘是公主,所以要比別人長些。

  可是娘卻從來沒有教過寫字,都是爹爹教的。聽爹爹,娘是個笨蛋,連字都不會寫。娘好慘,又被罵次,然後和樣很委屈的不敢回嘴。
  
  們家下人很少,爹是因為娘太懶,不想賺錢,所以們供不起那麼多下人。是娘的兒,所以很擔心家人的生計問題,經常很頭痛要不要把皇姨隨手送給當彈珠完的夜明珠拿去當鋪當。因為下人少,所以娘要學會自己穿衣服,自已端水洗臉。當學會穿衣服,也終於有力氣端水洗臉的時候,想到爹爹和娘也很可憐,要自己端水。
  
  所以某個冬,努力的端著盆水進爹的房間,可是對著爹和娘震驚的眼睛,很慚愧,因為那盆水只剩下,都跑身上來。

  爹從床上翻身上來,把抱住,連聲的叫道:“念歌,念歌,的念歌。”臉熱熱的,因為把身上的衣服弄濕,所以把爹爹氣哭麼。
 
  正不知所措的時候,娘下床來,先把爹爹拖回床上去蓋好。又把身上的濕衣服脫掉,塞進暖暖的被窩裏,自己再爬上床來,把和爹爹起摟住,然後親親的臉蛋,又親親爹爹的臉蛋,笑眯眯的:“們家糯米團兒,長大啊!”
  
       爹紅著臉,也紅著眼睛,在眼皮上親下:“們家小糯米團兒。”
    
       抗議,“叫念歌,不是小糯米團兒。”明明都長大,娘為什麼還叫小糯米團兒,還帶壞爹爹起叫。
  
       爹爹笑著又親下:“好,念歌。”
  
       娘在邊看著和爹爹,突然冒出來句:“晴鈺,要不然們再生個寶寶吧,念歌可以照顧人!”
  
       很高興,雙小手努力的從被子裏伸出來:“念歌要個弟弟,念歌可以給他穿衣服,陪他玩兒。”早就想要個弟弟,那樣的話也可以隨便捏他臉蛋玩兒,像娘經常捏樣,還可以叫他糯米團兒,像娘叫卻不能反抗樣。
  
        娘好笑的把雙小手又塞回被窩裏去:“念歌想要啊,那服爹爹吧。”
  
        爹爹想想,卻突然認真的:“有念歌,讓秦哥哥和寂哥哥生吧。”
  
        娘撲哧笑:“秦簡整忙著驥山營,寂行搗鼓他那些帳本,去找他們生,還不如自己生來得容易。”
  
        爹爹伸手擰娘下:“什麼胡話,問過他們嗎?”
  
        娘苦笑:“有啊,剛成親的時候問過的啊,秦簡事務忙沒時間,寂行有個寶寶他就出不遠門。”
  
        個是知道的,大爹爹很厲害,娘他彎弓搭箭的時候,帥得奪目。雖然不知道帥是什麼意思,但是大爹爹聽到句話,眼睛會忽然亮起來。二爹爹呢,也很厲害,聽們家吃的穿的用的,全部都是二爹爹的商鋪裏賣出來的,所以經常懷疑們家現在還不用為生計問題操心,完全是因為二爹爹的商鋪剛好可以賣些東西。
  
        爹搖搖頭歎氣,親親的額頭:“念歌以後長大,不要學娘,就是個笨蛋。”
  
        很同情的看娘眼,又被罵。
  
        後來才知道,娘在某些方面果然是個笨蛋,在沒過多久的,爹爹突然暈倒,娘娘緊張的探脈之後,忽然喜笑顏開:“哈哈,念歌,要當姐姐。”
  
        立馬看見大爹爹咬著嘴唇,臉色蒼白的坐在旁,眼睛裏,像念歌樣,忍著淚水不敢掉出來。二爹爹最可怕,直接口咬在娘身上,惡狠狠的問;“果然,只要有納南家血統的孩子麼?”
  
  娘愣住,看看二爹爹,又看看。二爹爹看娘沒有反應,又是口咬下去:“且如風,個混蛋。”娘真的很慘,被爹爹罵笨蛋,還要被二爹爹罵混蛋。
  
  娘歎口氣,把咬住肩膀不放的二爹爹摟在懷中,“看來,們是要溝通下。行,之前問過,不是要忙著拓展版圖,拋頭露面,不想要寶寶的嗎?”
 
  二爹爹憤怒的大喊:“那不是,的心願是要走遍名山大川,四處行醫的嗎?有寶寶還怎麼陪去,可是現在都已經走那麼多地方,醫那麼多人還不夠嗎?”很委屈的紅眼睛。

  娘繼續歎氣,又望向大爹爹:“簡,那也並不是心想撲在軍營裏不想要寶寶的?”

  二爹爹開口道;“秦簡,別吞吞吐吐的,那麼笨不不知道的。”

  大爹爹想很久,才:“當時娶,是因為想救麼?如果是那樣的話,不想有個並不期待的孩子,可是現在,很想有個,像念歌樣的寶寶,流著的血,也流著的血。”

  娘閉上眼睛,忽然笑起來:“果然,是個笨蛋啊!”

  站起來,向大爹爹走去,把大爹爹從位子上拉起來,兩人面對面的站著。

  雙手蓋住的眼睛,是二爹爹。卻從指縫裏偷偷看到,娘捧著大爹爹的臉,吃他嘴裏的口水好久。
 
  大爹爹憋紅臉,娘才放開,有些氣喘的靠在大爹爹身上:“簡,第次見到,其實就很害怕,因為樣的人太奪目太刺眼,怕守不住的心,再嘗次被遺棄的滋味。”

  大爹爹抱緊娘,卻很開心的笑。




永失所愛(大哥現代番外)

  今天是隨風和寧遠的婚禮,昨夜隨風跪在我面前,淚水漣漣,她問我:「大哥,母親臨死前將我交托於你,我的婚禮,你是我唯一的親人,連你不參加了嗎?」  

  我怔怔的看著她,父親早已不見隨風,斷然不會出席,如今,隨風只剩下我這個哥哥送她出閣了,可是心中一陣絞痛,我怎麼可能會若無其事的,將她的手交到那人身上,還要親口說祝福。  

  於是我背轉身:「隨風,你明知道我做不到,饒過寧遠一命,已是我對你最大限度的祝福,其他的,抱歉我做不到了。」

  「大哥,你別忘了,我才是你同父同母的妹妹,你這般維護如風,以後,黃泉之下你怎麼見母親?」

  心中一震,我痛苦的閉上眼睛,不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一直心中痛極恨極卻什麼都不能做嗎?奇風,可以為了風兒捨棄了生命,而我,不但不能為她做什麼,還要親手成全她的心上人與別人的幸福。

  我忽然冷笑起來,上天,真是待我不薄啊!

  「大哥!」隨風跪在地上,俯下身去。

  「隨風,你走吧,明天的婚禮我會出席。」明天啊,我的風兒,會不會在另外一個世界怪我。

  酒店裡,花團錦簇,我看著,一對新人迎來送往,熱鬧非凡。

  新郎,今天穿著白色的西服,越加顯得英俊不凡,我遠遠的看著,這個人,早就知道會是我的妹夫,只是沒有想到,會是這個妹妹的夫。

  看著新郎心不在焉,不斷搜尋的目光,我故作不知道,仍舊笑得一派平靜,有人端著酒杯過來恭喜,我也舉杯還禮,風度翩翩。

  想起我們家小丫頭,曾經趴在我辦公桌前,疑惑的問:「大哥,為什麼沒有人看出你的滿臉笑容下,就是一只不折不扣的狐狸呢?」

  嘴角微微勾起,神思恍惚,我家的小丫頭啊,這世界上,除了你,還有看透我的孤寂?

  她剛出世的時候,我是極不喜歡的,因為她的母親,是我父親唯一的愛人,我母親的存在,只是一個笑話。

  我憎恨她的受寵,憎恨她不識人間愁滋味,憎恨她臉上,永遠溫暖的微笑。

  不過,對於她的二哥,叫做奇風的那小子,我是沒什麼恨的感覺的,因為我一眼就看出,那是個沒有靈魂的人,對於一具軀殼,我沒必要浪費我的感情。

  所以趁人不注意的時候,我偷偷捏她的小臉,在她的牛奶裡灑鹽,剪破她最喜歡的衣服,她睜著一雙大眼晴,疑惑又不解的看著我。

  我笑得雲淡風清,我知道就算她告狀,也沒有人會相信的,因為在世人面前,我是多麼懂禮多麼懂事的少爺啊!她的告狀,只會越加顯得她母親的無知和粗俗,讓外人覺得她是受母親指使,趁著自己受寵打擊司徒今前妻所生的子女。不過很奇怪,她似乎從來沒有向父親哭訴過,只泫然欲泣的扁著嘴,摸摸自己發紅的小臉,把酒鹽的牛奶倒掉,再把剪破的衣服,在懷裡抱抱,然後小心翼翼的塞在衣櫃的最底層。

  我冷眼旁觀著,她像個小丑一樣,成天逗那個死人似的奇風發笑,告訴他嘴角上翹叫高興,嘴角下拉叫傷心。她把自己的臉拉得奇形怪狀,給奇風示范各種各樣的表情。奇風冷冰冰的看著她,從來沒有反應。她好像並不氣餒,仍然每天做著這種無聊的事。

  只是我越來越發現,奇風眼裡,會時不時閃現一道亮光,而我,也越來越會在那固定的時間裡,坐在樓梯口看她給奇風上表情課。

  她與奇風,在明亮的燈光裡,而我,悄無聲息的立於黑暗中。

  她穿紅衣服的時候,像一團火,嬌俏可人,所以父母喜歡給她買紅色的衣服,紅色,的確適合她。

  可是她會賴在父親的懷裡,嚷嚷:「我們打勾勾啊,以後給風兒買衣服,要換著顏色買,今天買了紅色,下次要買黃色,然後一種顏色一種顏色的換著買。」父親以為她小孩心性,喜歡五顏六色,所以總會依她的意。

  我卻知道,她會穿著新買的衣服,跳到奇風面前,認真的說:「二哥,你要看好哦,這是藍色,大海的藍色,天空的藍色。」

  「二哥,你要看好哦,這是紅色,是風兒的紅色,太陽的紅色,火焰的紅色。」  ……

  再後來,奇風會指著某樣東西問:「妹妹,這是什麼顏色?」如風就會歡快的跑回房裡,翻得滿頭大汗的,翻出一件同色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然後跳回來笑瞇瞇的說:「哥哥,要記住哦,就是這個顏色。」奇風就會看看她,再看看那樣東西,點點頭:「哦,妹妹今天的顏色。」

  她臉上的笑容,宛然一朵薔薇綻放,光華四射。

  所以世人都知道,司徒家四小姐最喜歡的禮物,就是顏色新穎的衣服。

  我剛才說過,司徒奇風就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所以似乎在夜晚,這具軀殼就極易受到其他鬼魂的干擾,他經常夜晚大叫,或者在床上痛苦的翻滾。父親請了很多心理醫師來看都不見效,只能看見那孩子越來越消沉,越來越接近活死人,夜晚睜著眼睛睡覺。

  可是這小丫頭出現以後,再聽見奇風大叫,她就會赤著腳飛快的從床上爬起,沖到奇風房間,握著他的手,一遍一遍的說:「二哥,不怕不怕哦,有壞人來,風兒幫你打跑。」  

  奇風有好幾次,情緒激動,把她的手握得咯咯直響,或者一口咬在她肩上,鮮血直流,她明明痛得眼淚直流,卻還輕言細語的說:「二哥,風兒在這呢,不要怕,乖乖睡覺。」

  有一次,我看見父親和蓮姨站在門口,父親身形一動,想要把奇風從她肩上拉開,蓮姨卻攥緊了他的手不肯放。

  等到奇風睡下去之後,蓮姨才悄悄的把她抱出來,包扎肩上的傷口,她痛得把臉埋在父親懷裡直顫抖,還要悶聲悶氣的說:「媽媽,不要告訴二哥哦,不然二哥會心痛。」蓮姨淚光閃爍,撫著她的頭:「風兒,媽媽把二哥交給你了,你要保護他哦。」

  她臉上掛著眼淚,卻是極為認真的點頭:「媽媽,二哥是我的二哥,以後,風兒要保護二哥。」

  我那時很想問,二哥是她的二哥,那我呢,是不是她的大哥,她,會不會像保護她的二哥一樣保護我。可是我終究沒問,因為我還是討厭她,她再怎麼樣,也是那個女人的孩子。更何況,在她心裡,只有一個二哥。再以後,她會趴在奇風床頭,每晚給他講故事,唱兒歌,像父母哄她睡覺一樣哄著奇風睡覺。我一直很奇怪,她那時候不過四五歲,是怎麼記住了那些床頭故事,隨風比她大那麼多,卻從來,沒有為我唱過一首歌。為什麼奇風的妹妹,和我的妹妹,不一樣呢?所以更決定,要繼續討厭她。  

  直到她五歲那年,檢查出來有心髒病,聽說活不過十歲。我極暢快的笑了,這就是報應啊,是父親對不起我母親,所以報應到了他最疼愛的女兒身上。可是為什麼,我的心這麼痛,連眼淚都忍不住流下來了,我長這麼大,除了母親去世還從來沒有掉過眼淚呢。當時我想,一定是我太高興,所以高興得流了眼淚。

  她得了病,我以為肯定以後她再也沒有辦法像以前那樣,在奇風面前轉了。

  結果我發現她永遠是出乎人意料的,她像是從來不在乎自己的病一樣,仍然給奇風唱歌,講故事,留好吃的東西,甚至比以前對他更好了。直到有一天,她在等奇風睡後,出房門來看到了坐在樓梯口的我,愣了愣,坐在我身邊。  

  我沒有理她,她也沒有說話,過了好久,她才揚起小臉說:「大哥,以後每天我給二哥講故事的時候,你也來聽好不好,這樣慢慢的你也就會講了。將來等我滿了十歲,再也不能講的時候,你就來給二哥講,不然二哥晚上睡不好覺,壞蛋要來嚇他的。」

  我沒有出聲,看著她在黑暗裡亮晶晶的雙眼,硬是扭過了頭。

  她坐了半響,慢慢的摸索著回了屋。

  我在樓梯口上坐了一夜,我不能答應她,我怕,答應了她,她就果然滿了十歲就不見了。我要是沒有答應的話,她就走不掉了吧?

  我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我沒有答應她的要求,她也不以為意,仍然會在見到我時,對我笑,叫我大哥。

  我卻沒有再剪爛她的衣服,掐她的小臉,因為我怕,她的心髒跳得太快,不能讓我折磨到十歲了。

  管家的兒子過生日,買了生日蛋糕,我正好放學回來撞上,管家請我吃了一塊,一邊說著:「咦,下個星期二,也是大少爺的生日了吧,到時候還不知道要怎麼大辦呢?」我支支唔唔的答應了一聲,卻不在意,誰會為我辦呢,我的生日,只是標記著父親被暗算,背叛了他心愛的女人,大家巴不得忘掉才好呢!仍然像往年一樣,那一天沒什麼特別,父親還在國外,我按時上學,放學回來吃飯,那天的飯要格外的豐富一些,我看見了管家愧疚的眼睛,他知道那天是我的生日,但是沒有父親的示意的話,他也是不可能為我做什麼的。

  其實哪一天,不是一樣呢?

  晚上我上床睡覺,忽然聽到敲門聲,打開門,卻是那個小丫頭端著一碗面。

  她眨巴著眼睛:「大哥,今天你生日哦,我聽管家叔叔講,生日要吃長壽面的。」

  她可憐兮兮的望著我,我愣住,看著她端著的面條,有兩顆荷包蛋,面條可能是煮的時間太長,有些融掉了。

  我沒有接,她端著時間長了,手有點抖。

  我把她推出去,說:「誰要你多管閒事。」然後關上門。

  我靠著門,心跳得太快。感覺到她在門口站了很久後,走開了。

  門外一點聲音也沒有,我忽然覺得靜得讓人慌亂,猛地把門拉開,沒有人,我失落的垂下眼睛,卻看見了那碗面,好好的放在門口,還冒著熱氣。

  我端起,熱氣讓眼睛有些模糊。

  突然感覺到身邊有人,我抬起眼睛,是奇風,他看看那碗面,再看看我:「從上個星期開始,她就在廚房學著煮面。吃了沒熟的面兩次,把面煮糊了五次,放鹽太多了三次,把荷包蛋打散了八次,把手燙了四次,夠不到鍋台,從板凳上摔下來三次,膝蓋上紅腫四處。」面無表情的轉身走了。  

  我從來不知道,奇風一次可以說這麼多話,他的靈魂,回來了麼?我吃面的時候,可能是她辣椒放太多了,眼淚都掉了出來。

  那碗面,是我有生以來,吃過最好吃的面,以後,再也沒有人,那麼笨要煮這麼久才學會煮面,學會專門為我煮的面。就是為了這一碗面的人情,她有一天在我面前昏倒,我才大發慈悲的把她送到醫院急救,沒有讓她這麼快就死掉。

  可是她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樣子,讓我心慌得發瘋,我好害怕,從來沒有過的害怕。

  那一刻,我在心裡發誓,如果她醒來,我一定不再討厭她,反正她也沒幾年好活了,要好好的,當幾年她的大哥。

  她醒來的時候,我怔怔的望了許久,眼淚轟的奔流而出,我抱緊她:「能不能,叫我一聲大哥。」

  她軟軟的叫了幾聲:「大哥,大哥!」

  就從那聲大哥起,不,或者是從我沒有意識到的某刻起,我早就已經把她當成我最疼愛的妹妹。她哭的時候,我就難受,她笑的時候,我會覺得一天心情都很好。我從來不知道,原來哄她一笑,已經成為習慣,漸漸成為天性,再也無法改變。她一天一天的長大,清麗脫俗,卻依舊是我眼中,有著溫暖笑容的妹妹。

  我一天一天長大,早已經習慣於戴上面具,巧妙周旋於眾人之間,我在商場上翻雲覆雨,狠辣無情,可是在她面前,我仍然是那個,會被一碗面辣得眼淚直流的哥哥。寧遠,是我招徠的人才裡,最年輕有為的一個,也是我一手提拔起來的青年才俊。

  我欣賞他的冷靜理智,以及和我一樣精准的判斷力和果斷的行事作風。所以當他成為風兒的心上人時,我是樂見其成的,因為我以為,他會像我一樣,把妹妹捧在手心。

  最主要的是,如果寧遠變成了妹夫,那麼只要我司徒迎風在一天,就可以保風兒一生幸福無憂。他寧遠要敢動我妹妹一根頭發,我都可以叫他生不如死。可是我沒有想到,最後結局會是那樣,我把手掐在寧遠脖子上的時候,隨風聲淚俱下:「大哥,你們都寵著她,從小到大我也忍了,可是寧遠愛的是我,他是我的愛人,你要因為她而拆散我的愛情麼?大哥,這是你欠我的,這是你和父親這些年來偏愛她欠我的。」隨風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大哥,你要動寧遠,你就連我的命一起拿去吧」

  我放開了手,踉踉蹌蹌的離開了。

  後來,如風消失了,一起消失的,還有奇風。我和父親都知道怎麼回事,我們流了一夜的眼淚,卻沒有開口呼喚。

  我知道,我的風兒不管在哪裡,都一定會幸福的;

  我知道,奇風不管做出了什麼,他也是幸福的。我其實有些嫉均‥,可惜我不是苗女與父親的血脈,我沒有那天生驚人的力量,所以,我什麼也不能為風兒做。他們都走了,留下我,還有幾十年的寂寞。

  眼前的婚禮熱鬧至極,我的笑容卻沒有到達眼底,我的風兒啊,世間再到哪裡去找一個女子,有著像你一樣,燦爛溫暖的氣息?

  寧遠走近前來,「大哥,即使我有對不住的地方,看在隨風的份上,其他人都不來參加麼?」

  我審視他半響,忽然舉手和他碰了一下杯,笑道:「寧遠,恭喜你了。」  

  轉身離去,再沒有看他一眼。寧遠,你傷了我最疼愛的寶貝,注定你要和我一樣,逃不脫一生的孤寂。

  我沒有再為難寧遠什麼,他要長命百歲才好啊,越是漫長的活著,他才能越是煎熬,永失所愛的煎熬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6 21:22:44

一眼一生(寧遠番外)

  從我記事開始蝃蜘蜒蜮,潳滽漟漺我就知道,我寧遠出生的唯一理由熊熔熄煻,榞構榭榫就是為了傷害司徒今而存在。

  母親會每天每天重復:「司徒今那個混蛋,拋棄了我最好的朋友賕賒赫趖,歊歌歋歍我要報仇。遠兒,你要知道廙廑廜廓,漠演漼漉母親生下你,就是想要你為母親報仇。他不愛她銀銡銅銣,鞂鞁韍韎也不愛我,我不甘心,我要叫他後悔。」

  每天不斷的重復,我聽了二十年,報仇的信念,終於融入骨血,成為本能。  

  我沒有父親,母親如果不是要報仇的話,又怎麼會有我寧遠呢?所以多麼感謝司徒今,沒有他,我就不會因為要報仇而存在了。

  很順利的,來到司徒迎風身邊,卻開始覺得事情不那麼好辦。司徒迎風,是個真正的高手,要想扳倒他,再順勢打擊司徒家的生意,似乎不太可能,我有些頭痛了。司徒迎風,是只完美的狐狸,還是只冷血的狐狸,他信奉成者為王敗者寇的理念,從來不會因為那可笑的同情心而手軟,是天生的王者。

     可是我細心的發現,他有一只特別的電話,二十四小時開機,永遠不會靜音,只要那電話一響,無論在多麼重要的場合,他都會在響三聲之前接通。臉上的笑容,似春風融化冰雪,是純然的喜悅,他會說一些今天吃幾碗飯的廢話,再報告一下今天的行程,對方不知道說什麼,他都會不斷的點頭,笑著回答。像司徒迎風這樣的人,怎麼能出現這種白癡的笑容呢,我死也不肯承認,那笑容,讓我有些嫉妒。慢慢的,我終於知道,電話那端的,是一個名叫風兒的女孩子。我很好奇,那是怎麼樣的天香國色,能讓司徒迎風這樣的人青睞。我不該好奇的,我在後來不斷的後悔。

  又一次,母親喝醉了酒,用酒杯打傷了我的頭。我坐在醫院的過道裡排隊,鮮血一滴一滴流下,模糊了雙眼。護士要我先去處理,我沉默坐著不動,流淌的血液,讓我有一種自虐的快意。反正,這個世界上,也沒有人會在乎。我正在想著,人到底有多少血可以流的時候,一雙溫暖的手拉住了我,我透過紅色的迷霧看去,只能看見一雙清亮的眼睛,溫婉寧靜的,似乎可以看透我靈魂深處。

  那雙眼睛?那雙眼睛!我像溺水的人抓住一塊浮木一樣,急切的想要看清楚,我用衣袖狠狠一抹,拭去了眼睛上的血,終於看見了,帶著寵溺的笑意,有些憐惜,有些理解。  

  我癡癡的望著那雙眼睛,是不是在夢裡,我也曾經期待有人這樣疼愛關注,那眼睛裡有我,只有我。

  只這一眼,冥冥之中早已注定,我寧遠一生唯一的心動。

  新的血液又流下來,再次模糊了視線,我只聽見她小聲的嘀咕;「唉!像二哥一樣的笨蛋啊,都不知道疼嗎?」

  我順從的任她拉起,讓醫生包扎,醫生說什麼我完全沒有聽見,我的視線,捨不得離開她,想要再看一次,她眼裡溫暖笑意。此後我的夢裡,除了司徒今,還有那個不知名的少女,她有一雙溫暖的眼睛,她會心疼我額上的傷口,她會笑著說:「這位哥哥,額頭不要碰水,要記得幾天後來換藥。」

  那家醫院,成為我每天必去之處,我想再見她一次,再享受片刻被人關心的感覺。所以再一次被母親刺傷的時候,我竟然幸福無比的笑了,又多一次,可能見到她的可能。

  可是我坐在走廊上,沒有等到她,直到被醫生押上急救床,我也沒能見到她。我躺在病床上的時候,扯起嘴角笑了,終究是奢望啊!寧遠,你還沒有看透麼,你這樣的人,怎麼能得到上天垂憐?  

  我第二次見她,不是在醫院,而是在司徒迎風的辦公室。

  那次公司接了一個大案子,司徒迎風親自參與,我們連續奮戰幾個通宵。終於在周末的下午搞完了,司徒迎風吩咐我把文案放回辦公室,徑直回家去了。

  我推開辦公室的門,竟然發現裡面有人趴在桌子上睡覺。可能是我開門的聲音吵醒了她,那名少女抬起頭,揉了揉眼睛,軟軟的叫了聲:「大哥!」我的心怦怦直跳,竟然是那名少女,我愣住了,她也愣住了,隨即臉就紅了。她連忙站起身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對不起,我把你認成我大哥了?你知不知道,我大哥哪裡去了?」

  「你大哥?」我順著她的話無意識的重復。

  「就是司徒迎風啊」她歪著頭,有些若有所思的打量我。

  我回過神來,告訴她:「總經理剛剛處理完事務回家了。」

  她驚呼一聲,飛快的跑到我面前:「我想起來了,我見過你啊,你額頭上的傷還好麼,留疤了沒?」

  我在她這麼近距離的注視下,臉燙起來,竟然不由自主的別開了臉:「早就好了,多謝小姐關心。」她放下心來,隨即笑道:「那就好了。大哥回家了啊,那我也要回去了,再見。」

  我點點頭,退到一邊。

  她收拾東西,卻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把一個保溫盒拿到我面前:「你和大哥一起工作,也還沒有吃飯啊,我帶了家裡煲的湯,大哥沒有口福了,給你吧。」

  我看著她,眼睛彎彎如親月,我接了過來,那湯真的很香很暖,直接暖到我心裡。  

  越是黑暗,越想接近光明,越是寒冷,越是想接近溫暖。我不由自主的,想近一切辦法,來到她身邊。

  那是我一生中,最快樂幸福的時光。

  當她終於紅了臉,青澀的接受我的吻的時候,我發誓,要盡我所能,呵護她一生。

  我知道,我愛她,愛得我心坎發痛,我願意傾盡所有,只為她一展笑顏。  

  她身體一直不太好,不能做太劇烈的運動,聽說是由於小時候病太多了。所以司徒家三個男人簡直要把她寵到天上去了,她還有一個姐姐隨風,當時並沒太注意,只知道她們似乎經常在一起。

  我的眼裡,除了她,其他的女人,都不過路人。可是,幸福易逝,母親不知道從哪兒聽到消息,生平第一次誇了我一句;「遠兒,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司徒今一生最愛的女人,是那個賤人,他最寵愛的女兒,就是那個賤人所生的。你只要毀了她,就能叫司徒今生不如死。」

  我像是墜入冰窖,毀了她?毀了她!這個念頭光是想想,就已經叫我疼痛難當。毀了她,真正生不如死的,是我吧!

  可是,為母親和母親的好友報仇,曾是我活著的唯一信念啊!再已經無法丟棄刻在靈魂深處的信念!

  那已經成為本能,即使我拚命壓抑,仍然無法控制的本能。母親要我先讓她懷孕,再拋棄她,讓她未婚生子,身敗名裂之後再拋棄她。

  可是我,怎麼下得去手?當她在我懷裡,幸福的低語:「寧遠哥哥,我愛你,我想要成為你的妻子,讓你做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當她做好了一桌飯菜,眼巴巴的等著我的誇獎的時候;

  當我愁眉不展,她憐惜歎氣的時候;

  這是我最愛的女人,我怎麼能,怎麼可以。所以我只是想著,在她最愛我的時候,離開她。她會痛會傷心,可是她還會再遇到新的幸福。再者,也算完成了母親的心願。

  我,心痛如絞,卻慶幸,她那樣美好的女子,一定會遇到我比我寧遠好上一千倍的男人。  

  可是,就算她知道了真相會恨我,我仍然不捨得離開她身邊,我想要好好的活著,看她肆意歡笑,看她縱情幸福。我想,只要還能看見她的笑顏,即使守護她身邊的不是我,也足以撫慰我今生的孤寂,直至終老。所以,我選擇了隨風。司徒今和司徒迎風偏愛如風,對她必定有愧於心,我只要讓她愛上我,就可以保我性命無憂。

  最重要的是,如果我變成了她的姐夫,就還可以留在她身邊,看著她,陪著她。

  司徒隨風,那樣的女人,怎麼配作她姐姐。我只不過稍展溫情,她就對我死心塌地,背叛了自己的妹妹。所以活該,拉她陪我墜入地獄。那一天終於到來,我看見她的眼,傷心欲絕。

  我心像是彷佛停止了跳動,可是我仍然用盡全身力氣,對她說:「我從來沒有愛過你,從來沒有。」

  指甲掐入肉裡,鑽心的疼痛。如果我從來沒有愛過她的話,她就會一直恨我,一直恨我,才能更容易去愛上別人吧。可是我沒有想到,自那天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也沒有見過,疼她如命的司徒奇風。

  我猜想,她二哥應該帶著她出外散心去了吧,總有一天,她還是會回來的。  

  可是日復一日,她還是沒有出現,我想她想得快要發狂。

  所以有了那場婚禮,我知道她心地善良,隨風又是她姐姐,她必定會出席的吧,我只是想,看她一眼,哪怕是遠遠的一眼。

  婚禮那天,我心神不寧,找遍了每個角落,還是沒有找到她。如果她沒來,我要這場婚禮做什麼,我終於走向了司徒迎風,想要知道她為什麼沒有來。

  司徒迎風冷冷的審視我半響,忽然極痛快的笑了,他轉身就走,他說:「恭喜你,寧遠。」  

  那笑容讓我不安,司徒迎風的眼裡,竟然有徹骨的悲傷。

  夜深人靜之時,我潛入了司徒家大宅,來到如風的房間。燈突然被打開,司徒迎風懶懶的坐在那裡,微笑:「寧遠,你來了啊。」

  似乎專門在那裡等我一樣,我掃視了一下房間,沒有看見她:「她呢?」

  司徒迎風慢慢搖動著手裡的酒杯,看向我,似笑非笑:「寧遠,我有沒有告訴過你,為什麼風兒不能做劇烈的運動,那是因為,她有嚴重的心疾,醫生斷言她活不過十歲。寧遠,你說,她現在在哪裡?」

  那一刻,只覺得世界都靜止,我只能看見司徒迎風嘴角的殘忍:「寧遠,你可要好好活著,你終於永遠的失去了,你這一生最愛的女人。」

  「她呢?」我只能不斷的重復。

  「她啊,已經灰飛煙滅。寧遠,恭喜你,你終於報仇了。」我不知道,是怎麼走回了新房。

  當隨風把手搭在我肩膀上的時候,我推開了她,我覺得自己的靈魂飄在半空中,冷冷的看著這一切,我看見,我的身體說:「隨風,我這一生,唯一愛著的女人,是她,只能是她。」

  看著隨風跌坐在地,我笑得瘋狂,以至於連母親都驚愕的沖了下來,我一字一句,說得極為清晰:「我曾經許諾,要護她一生,傷了她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包括,我自己。  

  母親傷了她,所以懲罰她眼睜睜看著她唯一的兒子,從此再無幸福。

  司徒隨風傷了她,所以懲罰她一生愧疚,與心愛的人近在咫尺,卻永遠無法得到。

  我傷了她,所以懲罰我失去一生所愛,永墜黑暗。那一年,我遇見她。一眼,就注定了我的一生。  







任是無情也動人(且如風番外)

     我,胎中帶毒,生來體弱,三歲能語,五歲才能行;

  他,天生奇才,風華絕代,三歲能文,五歲精於兵。

  我,惠啟王朝最無能的公主;而他,是名動天下的第一公子。

  可是,他是我的,一出生就已定下的,我的夫。

  他小小年紀,就已經生得粉妝玉琢,聰明伶俐。母皇讓他與我同堂讀書,只有他經常會受到誇獎。雖然夫子看我的時候,會搖頭歎息,可是我仍然會兩眼發光的,看著他與夫子高談闊論,我喜歡看到他,神采飛揚。

  父後抱著我,向母皇抱怨:「你給我們家小公主請的夫子,都變成納南家的了。」

  母皇笑笑:「那有什麼關系,你沒看我們小公主不是成天都興高采烈的嗎?我們家風兒的東西,當然要最好的,包括她的夫侍!」是啊,那是我的夫。所以只要他喜歡的,他要的,我都想給他。

  每當母皇賜了什麼好東西,我首先想到,他會不會喜歡,於是叫人送去納南府。母皇歎氣,後來,再賜給我的東西,就會變成雙份。

  他與夫子爭論的,都是我聽不懂的話題。我也想努力用功,出口成章,這樣,我就可以像夫子那樣,和他有很多很多的話講。於是,我學到了什麼,會興沖沖的去跟他講,大多數的時候,他都是沉默的,偶爾,會抬頭看我一眼。

  我知道,我很笨,可是我還是期望,總有一天,他能在抬起頭來的時候,對我笑一笑。  

  納南穎是朝中武將,他很崇拜他母親指點沙場的氣勢,所以有一次太女姐姐無意間說了一句:「老將軍勇武過人,可惜謀略稍遜。」他當時沒有說話,卻在宴席散了之後,揪著納南穎的衣服,低語道:「母親,玉書要學兵法。」

  納南穎沒有聽到我們先前的談話,很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書兒,男子學那個做什麼,好好的學些琴棋書畫就夠了。」

  好長一段時間,他都情緒低落。我去求著母皇,要學兵法。母皇被我嚷得受不了,找了太傅大人來教我,可是他仍然皺著眉頭,眼裡,有化不開的郁色。我就知道,母皇沒有放在心上,太傅教的,不是他想學的。

  我去父後那哭了一場,情緒太激動,引發了體內被壓制的毒氣,昏迷了好久。等我醒來,母皇已經重新給我找好了師傅,這一次,我看見了他臉上,淡淡的笑意。

  雖然師傅講的,我還是不明白,可是他喜歡,我仍然願意。他出落得越來越靈秀,我常常會看他看到癡迷。心怦怦的跳著,卻禁不住彎了嘴角,這樣的他,是我早就定下的夫。

  元服之禮時,父後賜下侍兒為我暖席。他淡淡瞟了我一眼,什麼話也不說,我卻覺得心裡扎得難受。

  那夜,我讓伽衣帶我去了納南府,我在他門外說:「今夜之後,就標志著我長大成人,可以行使女子的一切權利,玉書,你不高興麼?」

  我想起綠衣告訴我的,可能是玉書不喜歡我親近其他男子,可是每個女子的成人禮,都是這樣的啊!我歎了一口氣,又說:「玉書,我不會讓其他男子進門的,我的夫,只有你一個,可好?」

  屋裡沒有聲音,我垂著頭回去了。那夜,我沒有碰那個侍兒,還命令他和我一同騙了父後,雖然騙了父後我心裡不好受,可是我不想讓他不喜歡。可能就是因為沒有完成元服之禮的原因,後來我常常會覺得躁熱難當,看到宮中男子,總會有些控制不住的渴望親近。

  我不敢告訴父後,怕他給我賜下些側夫侍君,我承諾過他的,只要他一個人進門。

  所以,我去了宮外,花街柳巷的男子,就算失了清白,也不用我負責。摟著那些人的時候,我其實都不太在意是誰,反正我絕不會再見第二次。父後第一次罵了我,因為我去了青樓。我跪在地上,咬著唇不作辯駁,直到母皇在旁邊說了一句:「風兒,別惹父後生氣了,你喜歡什麼樣的,母皇讓禮部送些大家公子的名單來,你慢慢選。」

  「不要,」我抬了頭,「我不喜歡那些大家公子,一個個讓我討厭,我喜歡去那裡。」

  話音剛落,我聽到了後面的吸氣聲,轉頭一看,對上了納南穎震驚的眼。

  堂堂公主,混跡花街柳巷,父後對我禁了足。我忍了幾天,可是體內越來越熱,我控制不住的抱了綠衣。當我扯開綠衣外袍,貼上他肌膚的時候,聽到了紅衣的輕叫。我睜著迷蒙雙眼,一咬牙從他身上翻落,一頭撞上床柱。

  當我頭上傷口結疤的時候,我終於得到了自由出宮的權利。可是自那以後,我去納南府,已經很少再見到他了。老將軍總說他不在,說他去探親了,說他去書會了。

  其實我知道,他在,他的氣息,明明就在我周圍。可是如果他不願意見我,我也不捨得強迫,我天天去,盡管常常失望,可還是偶爾能見到一兩次的。

  我告訴他,只要我們成了親,我就不會再去那些地方了。

  他看我一眼,似乎不太在意,他說:「小公主,這是你的自由。」

  我的心裡,痛得難受。其實我可以一直一直等下去的,因為總有一天,他會蓋著喜帕嫁入宮中,一生一世陪著我。

  可是最近我發現自己的記憶變得很混亂,明明片刻之前才發生過的事,我都會忘掉。左相府的司理為我診治過後,才知道大哥給我服下的天山玉露,和我胎中帶來的異毒相沖,讓我焦躁不安,記憶逐漸缺失。即使是有司理的調治,我也要等到幾年之後,藥性調和,才可以慢慢恢復。  

  胎中之毒,是父後之故,天山玉露,原是大哥的好意。誰想到,卻變成了害我的源。這些年來,父後因我的身體,愧疚不安,操碎了心,兄姐都對我愛護有加,我與母皇約定,保守這個秘密,不想再讓他們擔心和內疚。

  我雖然,文武均不出眾,卻受盡父兄寵愛,同樣,我愛他們之心,與他們護我之意一般無二。

  我只是害怕,我要是忘了他怎麼辦呢?會不會傷到他,讓他痛,讓他哭。

  我在母皇的懷裡,忍不住掉了淚:「母皇,他是我的魂我的命,如果我不小心掉了他,你一定要幫我守住。母皇,你要答應我,如果我回來他不在了,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母皇摟住我的手緊了緊,我知道,母皇哭了,她說:「風兒,納南玉書,是你的,永遠是你的。」朝中有異動,母皇和納南穎定下計謀,要引出這股勢力。

  皇家別苑中,母皇告訴了我這個秘密,而第一步,就是要解除和他的婚約。

  明知道是假的,我卻忽然感到恐慌,總覺得似乎要變成真實。我死死的掐住自己的手,還是朝著母皇點了點頭。

  這個江山,以後會是太女姐姐的,我不想因為我的自私,讓姐姐過得辛苦。反正是假的,我拚命安慰自己。我不知道納南穎有沒有告訴他,可是卻忍不住的擔心,萬一他信以為真,傷心了怎麼辦,哭了怎麼辦?

  越想越坐不住,我拿著剛剛求到的銀簪,到納南府去了。

  那根簪子,我求了七年。

  那銀坊的主人,清高孤傲,不屑與官場中人打交道,因此向來對我愛理不理。我不想以皇室之尊威脅她,因為她手中的東西,是我為心愛之人所求,我不願意,沾上了血腥之氣。

  七年來,我每天都會去拜訪一次,風雨無阻。那銀坊的主人,終於嫌煩,說不想再看見我的苦瓜臉,所以答應了我。我原本,是要在新婚之夜送給他的,現在,我卻不想等到那個時候了。

  我去的時候,老將軍說他不在家。

  我捏著手中的簪子,垂下了頭,恰好二哥知道我來,看見我那個樣子,心疼了。

  二哥拉著我的手,不管老將軍的白眼,直接帶我到了後院,把他也叫到了湖邊。  

  他那天很生氣,我知道,因為二哥在堂上說了一句:「風兒是我皇朝公主,她要見的人,只要還在惠啟,誰敢不見?」

  所以當我把銀簪放到他手中的時候,他看也不看的就退回給了我,他說:「公主尊貴無比,公主所賜之物自然非比尋常,玉書擔當不起。」

  我心中疼痛,握住了他的手,問他:「玉書,昨晚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我們解除了婚約。我心裡很難受,如果,我是說如果你也作了這樣一個夢,你會難受麼?」他使勁的動了動雙手,想要掙脫出來,聽了我這話,停了停,看著我慢慢說道:「如果真有這樣的夢,我願意長夢不醒。」

  我手一松,慢慢的低下頭去。

  兩個人就這樣靜立了很久,我還是把簪子放入他手中:「這個,你收下吧,這本來就是我為你准備的。你不收下,我今晚怎麼能安心回宮。」他忽然低聲說道;「我收下的話,你就會馬上回宮了吧?」

  我一喜,使勁的點點頭,他的意思是他終於要收下了麼。

  他又問:「既然是送給我的東西,就是我的了,我自己的東西,可以自己處理嗎?」

  我彎起了嘴角,又點了點頭,剛剛的沮喪頃刻間散去。

  忽然間銀光一閃,他將手中之物拋入水中,看著我嘴角凝結的微笑,轉身就走,再也沒有回頭。我呆呆的站著,月亮悄悄的躲入了雲霧裡,這黑暗,清冷得讓人窒息。

  不知道站了多久,我回過神來,那根銀簪,是我送他的新婚禮物啊!我轉身跳入湖中,著急的尋找起來。

  暗影在身後,要伸手抱我,我喝道:「滾回去,敢再碰我,誅你九族。」

  我送他的東西,是我誠心所求;我送他的東西,也要我自已來找。

  我在水裡不斷的游著,不斷不斷使勁的游著,這樣,悲傷就會變成汗水,不會殘留在身體裡,讓我連呼吸都覺得疼痛了吧?

  可是我忘了,我是在水裡,沒有出汗,我的悲傷,原來無處可逃。指尖輕觸到那銀簪的時候,我牢牢的握在手中,嘴角是抹也抹不去的笑意,我,終於握在手中了,明天再送給他的話,他會高興吧?

  黑暗襲來,我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原來我所求的,不過他燦然一笑,他的一笑,勝過我整個天堂。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6 21:23:36

相逢不晚(秦簡番外)

  我說過的,她自去守護她的溫柔,而我,可以守在她身後。

  身上臉上,濺滿了血的腥味,我卻不敢停下,怕抑制不住滿心的牽掛。

  宮中傳來消息,她已經昏睡兩天,小介擔心的看了我兩眼,我朝她笑笑,腳下卻沒有移動半分。有納南晴鈺陪著,她會得到最好的照顧,有寂行天陪著,她會安全無虞。而我,要清除叛軍余孽,讓她從此,可以安然入睡。

  這是我秦簡,愛她的方式,從來不悔。

  世界一片通紅,鑼鼓聲聲中,我看見騎在馬上的女子,幾分羞澀,幾分甜蜜,今天,終於,成為她的夫。

  滿朝文武見證下,她親手將正夫玉佩系在我腰間,我突然覺得這幸福不太真實,幾乎有些惶然的,伸手去握那個玉佩。不自覺的,看向納南家長公子,他卻在淡淡一眼後移開視線。

  無措的低頭,心裡有些澀然,我比誰都清楚,這個身份是怎麼得來的。最不願看見她有絲毫勉強的我,終究還是顧及小介的性命,無法坦承真相,自私的接受了這一切。

  她說過她的奇異經歷,我並不在乎,我只害怕,她會如同來時一樣忽然消失。

  她說她不愛納南家長公子,我卻有些不信,明明她看那人的眼光,如此真實的傷痛。或許,她也只是太愛他,愛到不願意有半分勉強,愛到可以放手。

  一雙手,悄悄的握住了我發白的手指。

  我從喜帕裡看向她,她握著我,卻面不改色的行祭拜禮。

  忍不住,嘴角偷偷翹起,她有時候,調皮得可愛啊!斂起了那些心思,我誠心俯身拜天,感謝上蒼,讓我遇見她!

  紅燭搖曳,我端坐在床邊,一動不動。

  有人推開門進來,我僵住,不敢動,那氣息如此熟悉,我知道,是她來了。

  紅色的下擺,出現在眼前,我緊張得摒住呼吸,不知道該作何反應。突然,一張放大的臉出現在眼前,她居然蹲下身去,從喜帕的下方看我。

  我看著她,大眼瞪小眼。

  她撲哧一笑,就趴在我膝上笑起來,一邊說道:「秦簡,我幻想了無數次,你像現在這樣,乖乖坐在床上等我的樣子。哎喲,笑死我了,實在是,不習慣啊!」

  隱隱有些擔心,我不知道她在笑什麼,是因為,不喜歡我現在這個樣子麼?臉色漸漸變得蒼白我知道我的樣子,實在不適合這樣華美的裝扮,有些,有些浪費那些衣服。

  她笑夠了,才抿緊了嘴,揭開喜帕,一邊問我:「累了吧?一天折騰,現在又坐在這一動不能動的?」

  我搖搖頭,「不累,比練功輕松多了。」

  她忽然轉回來,又蹲在我面前看我。

  那眼光,讓我臉微微發熱,我微微側頭:「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她看了半響,居然站起身來,在我臉頰上大大的親了一下。我呆住,看見她眸中水光閃閃,面上隱有紅潮,一邊歎息:「會臉紅的男人啊,要迷死現代社會裡萬千少女!」

  我怔了一下,心裡卻開始變得欣喜,她的意思是,我現在的樣子,讓她著迷了嗎?忍不住的,呆呆的看她,看她臉上因我而起的紅暈。

  她坐在床邊,慢慢貼近我的臉。

  熱氣拂來,我慢慢閉上了眼睛。她的唇,柔軟而芬芳,那麼小心翼翼的親吻,彷佛我也是可以被人珍愛和重視。

  一顆心狂跳,渾身發燙,我不自覺的,環上她的腰,將她拉近我的身體,什麼都聽不到,只聽得到血液沸騰的聲音。

  直到兩人都喘不過氣來,她才松開,又親了我一下,說:「秦簡,你先吃點東西吧。」

  我點點頭,隨她走向桌邊,心裡,卻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些失落,只覺得身體某處,空虛得難受。

  我聽瑞姨講過,女人最是受不住誘惑,那麼她為什麼,可以兩次在情動的時候推開我,是因為我無法誘惑她麼?

  我有些食不下咽,她摸摸我的額頭,眼裡有些擔心:「是太累了?」

  那麼復雜的心思,怎麼可以給她看見,我慌亂的點點頭。

  她輕歎一口氣,笑著說:「累了就要說啊,等下吃過飯,叫人送洗澡水過來,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洗漱完畢,我躺在了床的裡側,聽到了她一步一步走近的腳步聲,忽然緊張得不能自已,我僵直了身體,抓緊了身上的薄衣。

  感覺到身邊一動,她上了床,我閉著眼睛,一動也不敢動。

  一雙手伸過來,她拍了拍我的臉,輕聲說:「別緊張,今晚好好睡覺,秦簡,晚安。」揍過來,一個清涼的吻落在眼皮上。然後,她慢慢躺下了。

  我睜開眼,眼淚慢慢滑落,悄無聲息。

  原來這夜晚,靜寂得如此可怕。

  忽然,她疑惑的半側著身看我,半響,移過來,一點一點吻盡我的淚水,歎息:「秦簡,我只是擔心你太累。」

  我在她的吻裡,漸漸迷糊,使勁的搖頭:「我不累。」我只是怕,你不要我。

  隨著她的指尖,衣服漸漸滑落,她的吻,輕如羽翼,卻帶起一片火熱。

  我的呼吸漸漸紊亂,只覺得她的吻所到之處陣陣酥麻,我的雙手,不受控制的抓緊衣裳,只覺得心跳如雷,天地間,只留下我和她。

  「簡!」她的眼中,光華流轉,灼熱的氣息噴在我的耳旁。

  身體在訴說著不可名狀的渴望,灼熱的氣息噴在我的耳旁。只覺得一刻都不能再等待,我翻身按住了她的臉,俯下身去,堵住她的唇,激烈的求索。

  雙手順著她身體的曲線,滑過松散的衣襟,一路往下探去。

  「簡!」喘氣聲裡,她輕輕喚道。

  我的動作越發熱烈,腦子脹脹的,只想在這一刻的激情裡,和她融為一體,化成灰燼。

  激情過後,我緊緊的樓著她,不肯放手。

  我從來不知道,男女之事,竟然這般迷人,她因為我而臉紅心跳,讓我的心喜到發狂,這一刻,她是完完全全屬於我的。

  「累嗎?」她溫聲道,發絲因為汗水浸濕,貼在臉上。

  我伸手拂開她耳邊的發絲,把自己的臉貼上去,輕輕的搖頭,只是問她:「你喜歡嗎?」

  我有些墜墜不安,家中無長輩教導,我不知道床第之間,男子應該要怎麼樣才能得到妻主的歡喜。我只是憑著本能,一心想要她得到快樂。

  她似乎遲疑了一下,我身子微微僵住,抬起頭:「我剛剛,做得不好嗎?」

  她忽然笑,捧住我的臉,輕啄了一下:「沒有,我很喜歡。」她的臉上,紅潮泛起,一直紅到耳根。

  我只覺得自己臉上,也燙得快要燒起來,把頭埋到她頸間,把她環得更緊。

  後來,她問我:「簡,我們什麼時候要個孩子吧?像你的孩子,一定內斂而懂事,會很招人喜歡呢?」

  我沉默了很久,我當然想要一個孩子,一個我和她的孩子。可是現在不可以,我的心微微顫著,我知道她娶我,是為了要救我而娶。我已經成為了她不得不負的責任,不能再來一個讓她不得不負責任的孩子。

  所以我搖著頭,「叛軍初定,軍心不穩,驥山營很忙,我暫時沒有時間。」

  她看看我,輕輕笑道:「好,就依你。」

  她答應了我,我卻覺得心裡,瑟縮而疼痛。

  這種疼痛,在知道晴鈺懷孕的那一天,變成了糾結。

  那天,大家在一起吃早飯,晴鈺忽然捂著嘴吐了。她放下碗筷,一把摟住晴鈺,右手搭上他的脈搏,皺緊了眉頭:「怎麼回事?是不是吃壞東西了?」

  我跟行天也擔心的看過去,晴鈺臉色略白,在她懷裡輕輕搖頭:「沒有吃什麼特別的東西,每天都跟你們一起吃啊!」

  她的臉色忽然凝住,半響,看看晴鈺的肚子,又看看晴鈺的臉,一言不發。

  她的樣子太奇怪,我走過去,問道:「怎麼了?」該不會晴鈺的身體有什麼不妥吧!我越加擔心。

  晴鈺估計也被她的樣子嚇住了,輕輕搖著她的手臂,「我,我怎麼了?」

  她使勁的眨眨眼睛,俯下身去,親了親晴鈺的臉,眼裡,竟隱隱有了淚意,她說:「晴鈺,謝謝你。」

  晴鈺有些不知所措的望著她。

  她微微笑著,雙眼彎彎如月牙:「晴鈺,你快要當爹了。」

  我有些怔住,看著她和晴鈺相視一笑,再不約而同的望向他的肚子,那情景,太溫暖,太甜蜜。

  我也高興的笑了,她的孩子啊,一定和她一樣的可愛。只是,心裡無法控制的,有些失落。

  雖然知道她是第一次當娘,一定是很興奮。

  可是她的興奮,太過異常。我見過別的女子,夫侍有孕在身時,雖然會在衣食上諸多關照,但是,我從來沒有見過,她那樣的娘。

  早晨,晴鈺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會被她從床上挖起來。她一邊小心翼翼的給半睡半醒的晴鈺穿衣服,擦臉,再扶著他,慢慢的散步。

  晴鈺沒有睡醒,脾氣很大,賴在她身上不起來。她只會笑瞇瞇的,摟著晴鈺,歎氣:「要多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走動一下,才會對身體好!」

  吃飯的時候,寶寶鬧騰得厲害,晴鈺吃什麼吐什麼。她的臉色,變得跟晴鈺一樣蒼白,自此之後,她餐餐進廚,變著法兒給晴鈺做好吃的。

 哪怕是在驥山營忙得不可開交,或者在宮中有要事相商,她也會擔心晴鈺在家吃不好飯,半途溜走,騎馬回府,只是為晴鈺熬一碗粥。

  夜晚,她也會先安撫著晴鈺睡下,再去處理其他事。有一次,我不經意的問了行天一句:「你說,要是輪到我們,她是否也會同樣對待?」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行天的臉上出現的黯然,他說:「那個孩子,是不一樣的。」

  哪裡不一樣?我沒有再問,或許我們的心裡,都早已明了。

  後來寶寶出世,她取名念歌,且念歌。

  她喃喃的念著寶寶的名字,突然間,淚流滿面。

  我站在她身後,長久的默然。

  念歌,實在是一個幸福的孩子。照顧念歌的事,她從不要侍人插手,只要有空,她就抱著念歌不肯撒手,若是她不在家,她也吩咐晴鈺要自己抱著。

  她說,孩子雖小,心中卻如明鏡,要父母親手照顧,才不會和孩子生分。

  她的話,半點沒錯。

  念歌幾個月大的時候,已經會從人的腳步聲中聽出來人是娘,會忽閃忽閃的眨著眼睛,朝她張著小手。

  念歌第一次開口說話,是叫著:「娘,娘。」

  蹣跚學步時,念歌會顫悠悠的邁著小胖腿,守在門口等她。老遠看見她身影,會歡呼著迎上去,奶聲奶氣的喚著:「娘,娘。」她從馬上飛身而下,幾個回合便躍到跟著,抱著小念歌,笑得一臉滿足:「我們家糯米團兒,今天調皮了沒?」

  念歌環緊她的脖子,認真搖頭:「今天爹爹們沒有生氣,念歌很乖。娘想念歌了沒?」

  她在念歌兩頰上各親一下,逗得念歌咯咯直笑,然後她捏著念歌的小臉,笑道:「嗯,娘整天都想著糯米團兒啊!來,娘看看,又長大了一點啊!」

  晴鈺站在門口,看著這母女二人,好氣又好笑。

  這畫面,太美太幸福,我想著,如果我也能有一個像念歌這樣的寶寶,應該也會這樣幸福吧!可是那樣的問題,她卻再也沒有問過。

  她是這樣溫柔如水的女子,所以我沒有想到,她竟然也會那般絕決。

  柳月一直在連山和四叔生活在一起。我和小介認識四叔多年,知道四叔為人忠厚老實,又定期付給四叔銀兩,他定會照顧柳月周全。

  她依舊放心不下,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和我去看柳月,我們偷偷的站在樹後,看著柳月和四叔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簡單純樸。

  有時候,柳月會偶爾的發呆,看著遠處不語,而她,也會輕輕的歎息,卻始終,不肯見他一面。

  不捨得看她臉上的難過,我說:「我們接柳月回府吧!」

  她搖搖頭,她說:「簡,有些事情有些人,就算已經得到了原諒,卻永遠沒有辦法接受。」

  「可是,柳月愛你。」

  她想了很久,卻低下了頭:「簡,並不是所有的錯事,只說一句他愛我就可以原諒。他愛我,就可以欺騙我麼?他愛我,就可以無所顧忌的傷害別人麼?因為柳月,我的弱點在敵國面前暴露無疑;那一場瘟疫,死去多少人命?」

  她抬起頭,深深的看我:「更何況,並不是所有愛我的人,我都要接受。如果不愛,卻又要留在身邊,才是真正的辜負。」

  心中一動,我伸手握住她,那一句話,幾乎就要問出口。她允許我留在她身邊,是因為愛上了我麼?

  想問,但又不敢問,我只把她的手抓得緊緊的。

  她看柳月一眼,拉著我的手,轉身離去。她說:「有些愛錯過了,便是永遠的結束。」

  這一句話,在納南家長公子出嫁的那一天,她又說了一次。

  我終於明白,或許,我早已收獲了我的愛情。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6 21:24:42

恍然是夢(納南玉書番外)

  良人如玉,琴瑟合鳴,是每個男子心中,都在做著的關於愛情的夢。

  而我的夢,還沒有開始,就已經結束。

  她,身份尊貴,受盡寵愛,可是,她既無心於文,也不鍾情於武,她所感興趣的,不過搜集珍奇玩物,與一幫貴族子女,縱情享樂。

  她對我,百依百順,花盡心機討好,據說,一往情深。

  可我,只覺得茫然,如果她與我,甚至找不到一個共同的話題,要怎麼過完這一生?

  我只不過想要一交心的人,可以和我並肩而立,共同進退,可惜,她不是。

  她或許憐我惜我,尊我敬我,卻永遠不會,知我懂我。

  所以,她很好,可是,我卻不喜歡。

  不過,那又怎麼樣呢?

  不管我願不願意,喜不喜歡,她,都是我早已注定的妻。

  不管她好不好,愛不愛我,我,都已經是她的夫。

  逃不開,離不掉,我,只能在夢裡,有片刻的奢望。奢望我納南玉書,也有得遇心上人的機會,一如天底下,其他平凡的男子。

  所以日子,就這樣過下去吧,不鹹不淡,我的心,一片平靜,波瀾不驚。

  這是我的命啊,從我一生下來,就已注定的命。

  她流連花街,風流之名傳遍天下,眾人看我的眼色,有的憐憫,有的幸災樂禍。我自笑得雲淡風輕,如果沒有愛戀,又何來嫉妒之心?

  她巴巴的跑來,許諾只娶我一個。

  我心下歎息,她當然可以只娶我一個,只怕受苦的,是其他被奪了清白,又心存期許的男子。

  最重要的是,我根本不在乎。不是我心之所系,又怎會醋海生波?

  除卻愛情婚事之外,父母姐姐對我,寵愛有加。知我熱衷於軍中之事,更是給了我極大的施展空間。

  我在那一方小小的天地裡,偷偷的品嘗著才華盡展的愉悅,盡管不為人所知,卻於願足矣。

  直到,隱隱的查覺了朝中似乎有勢力暗暗崛起,母親好長一段時間都忙得不見人影,與皇上徹夜密談。

  某日,母親看著我,眼神復雜:「書兒,你當真不喜歡如風公王麼?」

  我一愣,心思卻極快的轉著,母親不會無緣無故的問這話。

  看我半天沉默不語,母親歎息一聲:「如果真的不喜歡,那麼這婚約就解除吧!」

  那一刻,我就知道,我與她的婚約,是要解除給某些人看的。母親對皇上的忠心,斷然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所以如果母親會提出解除婚約,必定是出自皇上的授意。

  我不再去猜測母親與皇上用意如何,我的命運,何曾輪得到自己作主。更何況,即使只不過一場陰謀,一次虛情假意演給有心人看的戲,我也貪婪這短暫的自由。我也可以幻想,原來我只是納南玉書,而不是某人未過門的夫。

  她或許也知道了,匆匆來到納南府。

  這場戲,從計策定下之時,就已經開始了,所以母親不允許她來見我。

  只不過,她是誰?惠啟王朝最受寵的小公主啊,她要見誰,誰能逃得脫。母親攔不住,我也不能。

  月光下,她拿著簪子,說是送給我的禮物。

  我看著她,心頭火起。現在是什麼情況,母親焦頭爛額,為且氏江山傾盡心力,她卻可以不管不顧,以勢壓人。國有大事,她卻仍然可以兒女情長。

  更何況,我喜歡的,豈是這閏閣之物?憤怒,委屈,絕望,突然之間湧上,那一刻,再不想做什麼知書達禮的貴公子,我將那簪子狠狠的扔入湖中。

  我轉身就走,怕忍不住,笑得眼淚齊飛。

  我明明丟掉的,只是一根簪子,卻不知道,卻連她的記憶,她的過往,統統丟掉。

  她親自在水中找那根簪子,大病一場。死裡逃生之後,據說丟掉了某些記憶。

  那時候,我心裡竟然升起了一絲絲期盼,期盼她丟掉的記憶裡,有關於我的部分。

  可惜,她究竟有沒有丟掉我,我在後來,已經不確定了。

  二姐凱旋而歸的慶功宴上,她見我的那一刻,忽然蒼白著臉沖過來,那麼絕望那麼悲傷,那麼,深情,我以為,她是記得我的。

  再後來,二姐當場提出退婚一事,皇上大怒,質問是否整個納南家都作如是想。我當然知道,這是皇上和母親預先算計好的,因此不動聲色的,任憑事情發展。

  偏偏不知情的二皇子,為了維護妹妹,竟不肯妥協半分,大姐納南寧在母親的示意下,似乎要當庭休夫。

  盡管已經知道這是演戲,還是忍不住有些緊張,這可怎麼收場。就在那一刻,她站出來了,在我面前站定。

  我從來沒有看到過她臉上這麼多的情緒,她無聲的掉著眼淚,眼裡閃過癡狂,懷念,傷痛,最終,是清明。

  她的聲音那樣響起:「就讓我與眼前這男子,生生世世,情緣不續。」

  不是不疑惑的,這樣的她,我從未見過。

  事實上,那一晚,我沒有見過的太多太多。

  晴鈺,一向在府中不甚起眼的庶出弟弟,竟然在眾目暌暌之下,跪在皇上面前,只求有一絲陪在她身邊的可能。

  他的所求,那麼卑微,那麼小心翼翼。可是他臉上神色,卻是那麼堅定,那麼不顧一切。

  那一刻,我是羨慕他的,要與不要,干脆利落,坦誠不諱,要比我勇敢。

  她明顯被嚇住,有些搞不清楚狀況。可是看得出來,她仍然是憐惜晴鈺的,我在心裡冷笑,若說她果真忘卻過往,誰會相信?

  那天回程的路上,晴鈺說了一句:「玉書哥哥,我只說這一次,今生今世只說這一次。你放棄了她,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

  我不以為然,以為晴鈺只不過被她公主的身份迷惑,所以我斷言後悔的,是他。

  直到很久以後,再想起這一晚,才驚覺,原來那時我的篤定,早已變成了一種諷刺。

  我與她認識十七年,成為未婚夫妻十七年,卻是在與她分離後,才真正開始認識她。

  驥山營在她的手下,大放異彩;獵場之上,她竟然可以在揮手之間,破了納南家的劍陣。

  不是不震驚的,難道我真的,從來沒有認識過她麼?

  那一晚,她捨身救了我和晴鈺。母親擔心,她會因為救了我而舊事重提,那麼我們之前努力營造的虛假隔閡,豈不是前功盡棄。

  因此去看她的時候,說了那些話,讓她以為我只不過是怕她借機要挾。出帳的時候,心中不忍,想再安慰她幾句,卻終究忍住了。

  後來我常常想,是不是真的因為要經歷傷痛,才會真正成長。

  以前在她身上沒有看到過的才華,性情,通通都在我離開之後,顯現出來。

  那一場讓人膽戰心驚的瘟疫,睛鈺是不幸的,卻也是幸運的。她為他,硬闖劍陣,要與他,生死與共。她說她要娶晴鈺,她抱著他,絕然離去,她命人點了太女穴道,將自己隔絕於世。

  再後來,她為求娶晴鈺,不顧身份,坦坦蕩蕩的等候於納南府外。

  那一曲長歌,有微風拂過的溫暖,是字字皆誠的真心。

  那首次驚現於世的雙面繡,更是她親手所制,一針一線,染盡她指盡斑駁的血痕。

  大堂之上,她對母親客氣有禮,卻在顧氏面前,雙膝下跪,對晴鈺愛護之心,如此明顯。

  我突然間什麼也不能想,什麼也不能做,只能怔怔的看著她。心裡翻湧的,是道不清說不明的情緒。

  她今日為晴鈺所做,散盡千金也換不來,是一個男子,極致的幸福。

  大姐納南寧站在我身後,喃喃說了句:「或許,你的傾城絕世,只是因為她斂盡了一身鋒芒,默默的守護。」

  我閉上了眼,如果,如果她最初能以這副真實的面目對我,我們,會不會不一樣。

  不過還好,只不過一場戲,戲後才是我們的結局。

  只是這場戲,似乎越演越真。

  我開始惶然,是不是有些東西,終究作不得戲。

  納南軍邊關失守,深夜她突然出現在房中,只說一句:「我送你去邊關。」

  我什麼也沒問,點了點頭,將手搭向她張開的掌中。

  她抱著我,一路急趕。她沒說苦,我也不能。

  夜晚,我躺在她的身後,看著火光中她認真畫圖的側臉,這才發現,原來我從沒有用心的看過她。

  她的容顏,寧靜而溫柔,我竟然第一次發現。

  天亮之時,秦簡匆匆趕來。

  她不明就裡,只以為秦簡就是如他所說的,馬快所以來得這般迅速。

  我卻從那男子的眼裡,看清了對我的顧忌。

  我知道,秦簡愛上了她,所以怎麼可能放心,她與我再同處一路。

  她孤身前往驪國,救回左相。

  中了春藥之後的她,竟然推開了自願委身的秦簡,跳入刺骨河水中。

  寂家家王站在河邊,捏得雙手咯咯作響,卻只是眼露痛色,看著河水中倔強抵抗藥性的小公主。

  我的心,也突然變得瑟縮而疼痛,如果她是這樣的心性,當初又為何流連青樓。

  這小公主,哪有資格說是我傷了她,明明是她在我面前戴了面具,騙了我。

  這種委屈和不甘,終於在被那奇怪男子一拳之後徹底爆發。

  正夫的玉佩,她給了秦簡;

  滿心的憐惜,她給了晴鈺;

  真誠的眷戀,她給了寂行天;

  真相大白之後,她要置我納南玉書於何地?

  終於等到那一天,皇上卻說,許我自由選擇妻主的權利,前塵往事,再不作追究。

  大家都知道,我心中沒有她,所以父親和二姐,以及一干家將,都為我高興,想著是皇上念我納南家居功至偉,終究成全了我的心願。

  只有母親和大姐納南寧,看著我的眼光裡,有微微的歎息。我輕輕閉了閉眼,再睜開,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般。

  那是我的心願,不是嗎?

  可是那奇怪男子看到了我,竟然滿臉的憤怒的痛恨,那眼光,竟似恨不得殺了我一般。

  他說,是我傷了她。

  我忍著疼痛,拒絕了姐姐的撫慰,冷冷的質問,我哪裡傷了她?

  明明是她隱藏了真實的自己,怎麼能怪我,不曾真正愛上她。

  我納南玉書,愛的不是她身份地位,不是她容說外表,卻是內裡的靈魂。她既隱藏了她的靈魂,我要到哪裡去找她。

  她抱著那男子,眼裡淚光閃動,她說:「他不是他。」

  我不明白這句話,只能猜測,她或許真的是忘了過往,只在她依稀的記憶裡,有我這麼一個人的存在,可是那個記憶裡的我,對她是冷淡而疏離的,與我現在的樣子,真的是不一樣。

  我承認,我對她注視的太多,想得太多,已漸漸生出渴望。

  她卻依然,停留在過往的夢裡,不肯接受現在的我。

  我以為,我可以等。

  她娶了晴鈺,娶了秦簡,娶了寂行天。

  她有了女兒,名為念歌,她待那個孩子如珠如寶,那個孩子只來納南府一次,就吵鬧不休,說討厭這裡。她竟然,就真的再不踏入。

  就連二皇子和大姐,她也只是會邀請在外碰面。

  母親問我:「書兒,你已經錯過一個人的守候,是不是還要錯過另一個人的情長?」

  我望著天上冷月,嘴角竟隱隱有了笑意。

  我有我的驕傲,我已經給了她六年的時間,這一次,是她放棄了我。

  所以我為另一人,披上了嫁衣。我知道,那一個人,已經守候了我,幾乎一生那麼久。

  燭火劈裡作響,任侍兒為我穿上喜袍,收拾妝容。

  然後,退了下去,讓我靜靜緬懷,即將要告別的公子身份。

  突然,感覺到有人到來,那氣息,如此熟悉。

  我身子微微一僵,卻沒有回頭。

  她站在身後,沉默了很久,最後,她說:「我來,只不過是為了成全且如風前十七年的心願。納南玉書,我想告訴你,在且如風前十七年的那一生裡,你,是她唯一僅有的愛情。」

  有什麼東西,插上了我的頭,她說:「這是且如風,對你的祝福。祝福你與你的良人,舉案齊眉,白頭到老。今後,只要這根簪子在我面前出現,不違背良心道義的前提下,我可以答應你三個要求。」

  腳步漸漸走遠,我背對著她,忽然低聲問:「我是且如風前十七年的人生裡,唯一的愛情,那麼那十七年之後呢,我是什麼?」

  她的腳步頓住,好久,久到我快要放棄的時候,她的聲音響起:「納南玉書,對不起,從前的且如風,已經死了。現在在我眼裡的,你有著與我記憶裡某人相同的容貌,可是你終究,不過是個陌生人。」

  我輕輕抿起嘴角,不想再問。心,忽然的倦了。

  原來有些人有些事,你以為你一轉身就可以看到,卻沒有意識到,或許,就在那一轉身的剎那,已經物是人非。

  鑼鼓聲聲,那人騎著高頭大馬,來娶我了。

  我沒有回頭,也沒有張望,卻知道,從納南府到將軍府,她的氣息經久不散,圍繞在周圍。

  下轎的那刻,我看見她的衣角,在人群中閃沒。

  眼淚,忽然掉落,我終究成為了,別人的額夫,別人唯一的夫。
作者: z1491625z    時間: 2011-3-6 21:25:38

如果不是你(寂行天番外)


     我常常想,如果這一生不曾遇見她,我,又該是什麼樣?

     會不會懂得有些悲傷和眼淚,居然似糖如蜜?

     會不會懂得有些牽掛思念,竟然可以魂牽夢繞?

     就連,就連那些痛苦絕望,都可以因為她,而變得溫婉動人。


     我從不相信這世上,會有一個女人,肯將自己真心奉上,去換取一個男子的一生一世。

     我曾親眼見到,爹在深夜裡淚雨紛飛,而那女人,卻摟著別的男子,花前月下。每每她來爹爹院中長籲短歎,說盡甜言蜜語,別後思念之情,我都想吐。

     既已經辜負了兩心相許之意,又何苦作這深情不忘之態?如果她能再狠再絕情一些,爹爹便可以將她永遠的拋在腦後了吧。

     所以我恨,不恨她的薄情,恨她的假義。

     她既然可以為了那些無謂的東西,放棄我們父子,我便要將那些她看重的東西,通通搶過來。


     如果不曾動心,那就不會傷心吧?

     如果不曾希望,那就不會絕望吧?

     我穿著華麗的衣服,妖嬈周旋於形形色色的女人之間。我知道我的煙視媚行,吸引了多少女人異樣的目光,我也知道,寂家家主的光環,替我招來了多少虛情假義的青睞。

     可是,誰在乎呢?我的笑掛在臉上,永遠的燦爛妖媚,這個世界上,誰 和誰,不是戴著面具在演一場又一場的戲!

     我將我的心藏在靈魂的深處,不讓別人碰觸,也不讓自己去碰。

     這樣,就不會受傷了。

     我一直以為,我可以做得很好,並且會一直這樣做下去。

     誰想到,居然會碰到那麼一個人!

     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命中註定的劫,那她,就是我的劫了吧,是我寧願萬劫不復也不能錯過的劫。

     愛到不能愛,所以才選擇放手。
     
     我躲在黑暗裡,看那小公主,一步一步的走近納南家的大公子,看她淚眼迷蒙,看她悲傷難舍。

     如果她只是這樣,僅是這樣,那麼我也最多感歎一聲,是個愛而不得的可憐人罷了。

     可是接下來,她站在場中,高高的昂著頭,任淚如雨下卻笑得如陽光般燦爛,她的聲音斬釘截鐵,直入人心,她說,“如果蒼天有眼,就讓我與眼前這男子,此後生生世世,情緣不續。”
   
     她看著她的哥哥,笑得溫柔,“二哥,這一生,換風兒來愛護你,好不好。”

     我不知道,那一刻的她,讓多少人震驚,我只知道,我的心砰然炸開,有什麼東西,蠢蠢欲動。

     後來,我的視線,越來越不由自主的跟著她轉,或許是好奇,或許是新鮮,或許是別的什麼,總之我撤掉了暗中監視她的人,親自來到她的身邊。
   
     她在深夜裡哭的時候,我在黑暗裡默然;

     她和別的男子相處的時候,我踩死了腳邊所有的花花草草;

     她在驥山營裡和那群女人亂七八糟折騰的時候,我不知道,我的嘴邊,竟然蕩著微笑。

     那時那刻,她是屬於我一個人的。

     因為,只有我,才那麼完完整整的知道她,懂得她。別的人,甚至於疼她如命的哥哥,也沒有我那麼清楚她的喜怒哀樂,還有她深深隱藏的,屬於她的風華。

     那一場瘟疫,她是納南晴鈺的救贖,何嘗不是我的救贖。

     那幾日,我隱身于官兵之後,一同注視著那被死亡籠罩的地方,等我反應過來,才發現指甲深深的刺入大腿裡,流出的鮮血,和我紅色的衣袍,渾然一體。

     我摸著胸口,那裡,鈍鈍的疼。

     我才恍然大悟,原來,我的心,也會痛的!

     突然間淚流滿面,原來,我對她心動了,我寂行天,居然還有能對人心動的一天。

     可是多麼悲哀,她從來對我不屑一顧。

     我幾乎有些恨起她來了,如果她能像其他女人一樣,對我的容貌有絲毫的癡迷,如果她能像其他女人一樣,對我的身份財產,有一點點的興趣,那麼,我的路,會輕鬆很多。
  
     可是,她不是其他女人。

     我欣喜於這一點,卻也絕望於這一點。

     驪國之行,終於可以如願待在她的身旁。

     收拾起所有心計,忘掉所有的謀劃,甚至一切曾經的過往,只單純的想要跟她在一起,以一個男人的身份。

     當完顏珞琦問她,什麼才是她想要的愛情的時候,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我害怕,害怕她說,她的愛情便是那個人,傳聞中占了她的心十七年的人。

     可是她說,“千萬人之中,只要他的眼睛始終望向我,那麼即使天涯相隔,我也矢志不移;可是即使近在咫尺,他先放開了我的手,我就再不會回頭。”

     聽到這句話,我就知道,她是我的了。

     我的眼睛,我的心,永遠都只會望著她,我在心底裡輕笑,“小公主,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哦,要矢志不移。”

     或許愛到了深處,才能更深刻的理解她當初對納南玉書的放手。

     因為,我也一樣。

     愛到了深處,所以不願自己過往的聲名汙了她的門庭,即使在不久之前,我還對聲名閨譽這種東西哧之以鼻;

     愛到了深處,所以連付出都變得小心翼翼,明明是要帶她看地形,卻非要說是背她欣賞風景;

     愛到了深處,所以不能忍受她的一點點輕視,明明那些污言穢語,我已經習以為常,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從她嘴裡說出來,我卻覺得像是心被一刀又一刀的割開。

     愛到了深處,所以愛到不能愛的時候,就要放手了。

     小公主,我終於知道你有多愛那個人,就如同現在我愛你一樣。

     深夜裡,我吻了她,用盡我一生的愛情。

     我的心裡,帶著甜蜜,也有絕望,小公主,我要走了,此去不知生死,不知結局。

     她笑我不懂得接吻,我也笑,“是的,假的,關於我的一切,都是假的。”

     小公主啊,我多麼慶倖,你還沒有愛上我。幸好你還沒有愛上,這樣,就算我離開了,你也不會傷心吧!

     拋下了我唯一渴望的愛情,又失去了爹爹,這個世界上,我還有什麼可以失去的?既然已經沒有東西可以失去,我便無所畏懼了。

     那些人既然要玩,就玩個大的吧!

     可是我沒有想到,她居然會來,以那樣可笑的方式,帳房?鬼才相信!

     我絕對不會承認,她來的時候,我的心裡,都是欣喜。

     我明明已經放下她了,我才不欣喜。

     但是她都已經窮成這樣了,居然還有人能看上她,我生氣,氣極了,氣得把她唯一的那一兩銀子也給扣掉了。

     她沒有生氣,她就是個善良的笨丫頭,又怎麼會生我的氣呢。

     她留給我一封信,“無法成全你的唯一,所以放你永遠的自由。”

     我又哭又笑,這個女人,這個比我自己還要懂我的女人,我怎麼可能放手?

     我抹幹了眼淚,山不來就我,我就去就山,小公主,你怎麼可能逃得出我寂行天的手掌心。

     因為是她,所以可以陪她生陪她死,即使捨棄了,我的自由和驕傲。

     慶倖的是,她說,她拉著我的手說,

     “行天,我不喜歡男子畫眉。”

     “行天,我不喜歡男子身上有胭脂味。”

     “我只喜歡,你就是你。”

     她說,她喜歡我?她說她喜歡我!我抱著她,做了一件我後悔無數年的事,那就是傻笑,據她後來說,我還笑得口水都流出來了!

     後來,念昔問我,“爹爹,娘說你傻笑的樣子很醜,是不是?”

     “哪有?”我狠狠的瞪了一旁正在憋笑的某人一眼,哄著兒子,“昔兒乖,你看爹爹這麼好看,怎麼會有醜的時候,對不對?”

     兒子扯著我的臉看了一半天,認真的點頭,“對,爹爹好看。”

     我於是很驕傲很得意的抱著兒子狂親,結果小傢伙擦擦臉上的口水,一本正經的告訴我,“可是爹爹,娘說昔兒才是最好看的。”

     我怔住,然後昔兒拍拍我的臉安慰道,“不過沒關係,娘不嫌棄爹爹就行了。”

     我站起身來,砸了一個枕頭過去,“且如風,你到底給昔兒說了什麼?”

     她接過枕頭,好笑,“昔兒,你還有一句話沒說完。”

     念昔這才喘了一口氣道,“娘還說,爹爹在她眼裡,是最好看的男人。昔兒是兒子,所以不算的。”

     我的臉,騰的變紅,這娘兒倆,簡直就是專門生下來折騰我的。

     我把念昔抱去睡房,走回來,她正倚在門口等我。

     輕輕的靠在她身上,“我明天要去陝南一趟。”

     “去多久?”

     我皺了皺眉,“有點麻煩,可能要去十天吧。”

     她“嗯”了一聲,我有點失望,這麼不懂風情的女人,都不知道說一句會想我的話嗎?

     可是第二日,我收拾好行裝出發時,才發現她笑吟吟的牽著馬等在門邊,懷裡還抱著念昔。

     “你來送我嗎?”送人還需要帶著馬嗎,我不解的望著她。

     她翻身躍上去,“我們一起去,就當是帶昔兒去玩玩吧,他吵著好久了,直說上次我帶了念歌去上水,沒帶他去。”

     “帶孩子去幹什麼啊?那麼遠的路。”我不同意。

     她瞅瞅四周,彎下腰來附到我耳邊,“你要去那麼久,我和昔兒都會想你的,我捨不得。”

     我仰起頭看她,她的笑容在陽光裡,暖暖的沁入人心,鼻子有些發酸,“好!”

     她揮揮手,“秦簡,晴鈺看好家!”手一拉便把我拉上了馬背,我摟緊她的腰,將臉藏在她頸間,不想讓人看見我的淚。

     原來我寂行天,也有能夠得到幸福的一日。

     我緊緊的摟著她,咧開了嘴,“小公主,你現在一步也不能離開我了,對不對?”我也不要她的回答,逕自開心。

     “我真慶倖,有你。”我低低的說。

     “傻瓜!”她說。

     對啊,我多慶倖,有她。

     如果不是她,我不會懂得有些悲傷和眼淚,居然似糖如蜜;

     如果不是她,我不會懂得有些牽掛思念,竟然可以魂牽夢繞;

     如果不是她,我不會知道就連,就連那些痛苦絕望,都可以變得溫婉動人。

     上天,終於沒有摒棄我,讓我遇見了她,得到了這些幸福!

     我抱著她,她抱著我們的孩子,這一路,只有歡笑,再無悲傷!





如果有來生(且如風番外二)

  
  我知道,我已經死了。在水底那一刻,當我緊緊攥住簪子,黑暗與心痛一齊襲來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

  可是那麼不甘心啊,我還沒有來得及與他結為夫妻,來不及親手為他束髮畫眉,還有那麼多那麼多的事,統統沒有來得及為他做,我怎麼捨得離去。

  所以那麼固執的留著,生生忍受魂魄分離之苦,即使只有一魂一魄,也要看著他。

  黑暗裡苦苦掙扎的時候,遇見一個奇怪的男子。竟然短髮單衣,雖是長身玉立,氣宇非凡,但終究太過驚世駭俗。

  我皺眉,朝中什麼時候出現了這等不守規矩的男子?

  他卻在我面前停下,眼裡,有我看不懂的溫柔。

  他伸出手指,撫上我的臉頰,眼神漸漸迷離。

  “大膽!”我狂怒,一把甩開了他。的

  他也不惱,就這樣安靜的看著我,“風兒!”他低低的喚著,一滴晶瑩的珠子從那眼睛裡掉落出來。

  我怔住,直覺的認為這樣的男子,哭是一件奇怪的事。

  果然,他抬手接住了那晶瑩,臉上神情似喜似悲,“風兒,二哥真沒用,答應你不哭卻又沒聽話。”

  五指倏地合攏,一絲光芒在眼中閃過,“如果生二哥的氣,你就起來罵我啊!笨蛋,怎麼可以躺在那裡不動!”

  他一個人在那自言自語的說著我不明白的話,只覺得那挺拔身形在單衣裡不停顫抖。

  忽地,他抬起頭來看我,“我們,來做個交易吧?”

  “交易?什麼交易,你一個男子敢跟本公主談什麼交易。”我高高的昂著頭。

  他卻笑了,帶著不輸於我的氣勢,

  “以命換命的交易!”

  他在說起他的妹妹的時候,渾身都洋溢著溫柔。這,實在是一個奪目至極的男人。

  “你護她靈魂安好,我成全你的心願。”

  有些人,天生就讓人信服,沒有過多追問他何來這等本事,我就答應他了,心甘情願引領他妹妹靈魂入我的身體,而他,答應留我一絲靈識在身體內,可以,看著我愛的那個人。

  “你一定很愛你的妹妹吧?”最後,我問他。所以不捨得她的靈魂隨意托生,怕所遇非人,讓她受苦。

  他微微笑了,一身清寒冷淡之氣完全散去,只有淺淺暖意,“是,那是我,唯一僅有的。”

  看著他,想起我的哥哥姐姐,也笑了。

  這一刻,我想,我們都是幸福的。

  他的妹妹,也叫做如風。

  我遠遠的躲在身體深處,看著她重生,以我的名義。

  我們都叫做如風,可是,她跟我是不同的,我知道!

  可是她跟我也是相同的,我們的心裡,都有一道深愛而不可得的傷疤,我也知道!

  且如風,你這個混蛋!

  有好幾次,她這樣罵我。

  我卻並不覺得生氣,因為我聽得出那話裡的寵溺和維護。

  那一刻我們心意相通,她要好好的活著啊,陪著我的家人,陪著他。

  她真的,和我不同。

  驚才絕豔,心思坦蕩,堅定溫柔。

  所以他,動心了,別的人沒看出來,可是我卻知道。

  我愛他那麼多年,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已經深入骨髓,稍有不同,我怎麼會看不出來。

  他從來不會那樣安靜的看我,從來,都只有我看他。我就算是站到他面前,他的視線也會繞過我,看向別處。

  我明明就站在他的面前,他的眼裡,卻永遠也映不進我的身影。

  那一曲長歌,深情款款,她的心中,溫情無限,她只看著那庶子,心疼憐寵。

  我卻看著他的臉在翻飛的布簾之後若隱若現,看著他微低了頭,悄悄捏緊手指。

  我的心,瑟縮而疼痛。

  一生之中,唯一一次與他近距離接觸,是在去往驪國的路上。

  為了不洩露行蹤,她抱著他,縱身于林海之上。我的心跳到發狂,他溫順的靠在我懷裡,呼吸拂到我的臉側,我終於,得以擁他入懷,即使是以她的力量。

  她一直不停的趕路,所以不曾低頭看他一眼,所以她不知道,他一直看著她,嘴角,有淺淺的微笑,或許,連他自己也沒發現吧。

  我,也淺淺的笑著,只要他幸福,我也就,幸福了。

  她有她的堅持,他有他的驕傲,即至後來,終於漸走漸遠。

  他嘴角的黯然,我了然於心,卻無能為力。她不是我,我可以放棄所有尊嚴,捧上我的一切,任他予取予求。可是她不會,她是一個何等絕決的女子,我,比誰都清楚。

  玉書啊,我無聲的?喊,如果真的愛上了她,就一定要努力爭取!就像當初的我一樣,明知絕望心傷,卻一次次飛蛾撲火。

  心之所愛,無怨無悔。

  玉書的那張臉,她,拒絕不了的。連多看一眼,都會觸痛她的神經,這樣的玉書,她拒絕不了的。

  可是,他還是沒能跨出那一步。

  他大婚前那一夜,她心緒浮動,輾轉不安。

  最後,她翻出了那一根簪子,去了納南府。

  她親手,將那簪子插入他的發間,她說,“我來,只不過是為了成全且如風十七年的心願。納南玉書,我想告訴你,在且如風前十七年的那一生裡,你,是她唯一僅有的愛情。”

  我淚盈于睫,司徒如風,原來你真的懂我。了卻我一生宿願,總算死而無憾。

  他,即將嫁為人夫,從此,他的幸福,他的憂傷,都會是另外一個女子的責任。

  她一路遠遠追隨,看著他大紅嫁衣,出了納南府,入了別家門。

  她哭了,我也是。

  她是永遠作別那一段愛戀,我也是。

  她站在將軍府外,寒風卷起了她的衣角,她冷得渾身顫抖。

  她站了整整一夜,黎明時分,她伸手按住了心臟,低聲道,“且如風,這一切,都結束了,不管是你的,還是我的!”

   我也知道,該結束了。

  如果有來生,玉書,可不可以再讓我遇上你?

  如果佛前修練五百年,可以換你一次相遇,我也,願意。

  如果有來生,玉書,你愛我好不好,即使只是短暫的時光,即使,只是夢境一場!

  心痛得無法呼吸,我想,即使有來生,這心痛的毛病也好不了吧!

  如果有來生,玉書,你再許我一段情緣,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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