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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小雀]皇帝不賣笑(江山代有美人出3)[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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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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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10 00:16:26
標題:
[蔡小雀]皇帝不賣笑(江山代有美人出3)[全文完]
皇帝不賣笑
【江山代有美人出3】
作者:蔡小雀
呿!她就是怕鬼怕精怕妖怪不行嗎?
誰說這樣就不能當個降妖伏魔的女道士?
為了雪恥,她決定離城出走拜師求道去
哪知她天生帶賽,運氣背到令人搖頭嘆息
瞎打誤撞上了「仙山」,遇到了「仙人」師父
還來不及高興,就先被未來大師兄耍得團團轉!
他說謊不紅臉皮,以看她的笑話為樂
搞得她敢怒不敢言,想扁他又得忍氣吞聲……
人若衰不會只衰一次,一隻紙鳶揭穿他的真實身分
他根本不是首席俗家大弟子,而是至高無上的皇帝
從頭到尾她就是落入了一齣戲、一場精心設計的局裡
對他來說,她不過是個新鮮又好欺負的玩意兒
他的溫柔疼寵與保護全是用來欺騙她的手段
哼!上一次當是他壞,上兩次當是她蠢
但絕不會有第三次,她要永遠將他列為拒絕往來戶…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00:16:54
第一章
“在很久很久以前……”
“嗚,不要講啦……”
“嗚。”
“有一座破廟……”
“嗚……不要啦……”
“破廟裡的窗戶都破爛得關不上了,只要陰森森的冷風一吹,就喀啦喀啦地作響……”
“哇!”諸小藍放聲大哭,小手捂著耳朵奔逃出去。
諸家其餘五姊妹面面相覦。
被圍在她們之中的大支紅蠟燭火光搖曳,散發點點溫暖光芒。
“我……”諸小綠一臉困惑,撓撓耳朵。
“我還沒開始講到鬼耶。”
“對啊對啊,我也還沒聽到跟鬼呀妖呀狐呀有關的字眼。”諸小黃同樣一臉的茫然。
“這樣小藍就怕了?”諸小橙神色古怪,指指面前的大紅蠟燭。
“虧我還特地點了幾根紅蠟燭,還以為這樣她就會安心點的。”
“拜託,上次我不過點了一根白蠟燭,她就像見了鬼一樣慘叫了半個時辰。”諸家最小的妹妹諸小紫手托著圓嫩撕的粉腮,餘悸猶存。“這次要是點白蠟燭來講鬼故事,她肯定直接撞牆沖出去了。”
“小藍的膽子怎麼會這麼小啊?”諸小靛噗嗤一笑。
這是所有人共同的疑惑。
但是更讓人大感驚奇不解的是:這麼一個怕鬼的人,立下的第一志向竟然是當個降妖伏魔的女道士?
諸小藍,你嘛幫幫忙!
“嗚。”
飛奔逃回閨房裡的諸小藍臉上淚光猶斑斑,急急忙忙把門關上、落栓,並掏出懷裡一大迭隨身黃符,開始一邊猛舔一邊猛貼上門框四周。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呃,不對,是嗡叭彌酷酷嫂……”咦?還是臨兵鬥者?腦子就越是一片空白,平時背好的驅魔咒全部忘光光。
嗚嗚嗚……好恐怖,好恐……怖,幹嘛說神道鬼的?明明知道她最害怕這個了。
咦?她眼角餘光好瞥著了一抹什麼。
諸小藍疑惑地抬起頭,隨即睜大了雙眼,直直瞪著懸掛在樑上的毛茸茸白色物體。
“啊啊啊……”下一瞬間狐妖出現啦!一陣雜杳腳步聲急奔而來,駭人尖叫衝口而出。
一陣陣腳踏步聲急奔而來,但最先震開門,沖進來的是前五毒教教主苗豔青!
她美麗的風眼裡閃過一絲警覺的精光,滿手都是淬毒暗器,急急關切問道:“小藍妹妹,怎麼了?是哪個笨賊嫌活得不耐煩了想對你下手?看我不賞他個百來枚毒沙子!咦——”
苗豔青對著樑上那道白影一呆。
“發生了什麼事?”鳳揚城主穆朝陽也迅速趕到,一雙銳利鷹眸迅速環顧四周。“有刺客嗎?
緊跟在穆朝陽身後的是城內的衛士們,至於大呼小叫趕來的鶯鶯燕燕,自然就是諸家其餘五姊妹了。
“小藍,你見鬼了嗎?”眼力不好的諸小黃緊張地揪住苗豔青的袖子,滿臉擔心。“我是嫂嫂。”苗豔青歎了一口氣,旋即好心地幫她轉了個方向。“小藍在這兒。”
“嗚嗚嗚……有、有狐妖……”諸小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顫抖著手怯怯地指向樑上,“它肯定是來吸幹我的精氣血的……嗚……就知道會有一這一天……”
狐妖?
所有人不約而同疑惑地抬頭望向高高的樑柱,只除了搖頭歎氣的苗豔青。
“喵嗚。”一隻毛色雪白蓬鬆的貓對著底下眾人嗚叫,不忘撒嬌地拂動著長長的白色尾巴。
……苗豔青對著眾人攤了攤手,一臉無奈。
“這、這不是灶下范大媽養的瓜子嗎?”衛士甲眼尖,叫了出來。
“對啊,眼熟得很,肯定就是范大媽這兩天走失的貓……”諸小紫也啊了一聲,一臉恍然大悟:“瓜子,你怎麼跑這兒來了?倒教范大媽一陣好找呀你。”
瓜子無辜地瞄嗚了兩聲,接著靈巧地自樑上一躍而下,又自顧自一溜煙出門去了。
“貓?”諸小藍淚眼汪汪,一愣一愣地看著那只差點讓她嚇到暴斃的禍首,就這樣大搖大擺地跑掉。“原來它是貓?不是妖?”
眾人一時啼笑皆非。
“我說小藍啊,再這樣下去是不行的。”穆朝陽身為諸家姊妹的義兄,自然對訓練義妹增加膽識一事,當仁不讓。“明兒個就來個特訓好了,我保證你三天後……”
“魂飛魄散,屁滾尿流。”苗豔青很不給親親相公面子,閑閑地抱臂道。
“哎呀!娘子.你怎麼對為夫這麼沒有信心呢?”穆朝陽當著眾人的面,雖然很想擺出鳳揚城主霸氣威權的氣勢來,可是只要一遇上愛妻,口氣偏偏就是凶不起來。
“夫君,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盤算過的伎倆。”苗豔青眸兒嬌懶嫵媚,似笑非笑。“你想帶小藍去城北的鬼屋夜遊,打算一次徹底治好她的心病。”
“鬼屋?!”諸小藍臉色大變,緊緊抱住苗豔青不放,沒命地搖頭。“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
“小藍乖,嫂嫂不會讓你朝陽哥哥真這麼做的。”苗豔青警告地白了某穆姓城主一記。
“哇嗚嗚,嫂嫂……”諸小藍再也忍不住的嚎啕大哭。“我怕鬼……”
“小藍,你不是成天口口聲聲說將來要去‘龍虎山’找張真人拜師學藝,習得一身降妖伏魔的好本領嗎?”穆朝陽被她哭到頭都痛了,濃眉打結。“這麼怕鬼,連勞什子妖怪都害怕,這樣你還能降哪門子妖、伏哪一隻魔呀?”
“可你們又不讓我去。”諸小藍雖然哀怨地控訴,卻也沒忘了繼續哭。“嗚嗚嗚……”
“開玩笑,我們怎麼放心你去那麼遠的地方學法術?”穆朝陽實在很不想戳破她的美夢,但還是不得不冷冷道:“再說你是女的,龍虎山上的道觀裡可全都是男的,你要是以為我會讓你跑進那堆有道之士裡頭瞎攪和,搞得山上雞飛狗跳……”
眼看著諸小藍吸吸鼻子,眼眶發紅,又將放聲大哭,苗豔青趕緊警告地對他使了個眼色,再轉頭對諸小藍柔聲道:“小藍妹妹,我們不就是放心不下你嗎?再說了,龍虎山路迢迢,光乘車都得坐上三五個月的,你可別忘了,路上會經過荒山野嶺,說不定還得露宿烏漆抹黑的荒郊野外、亂葬崗、斷頭谷或是鬧鬼的荒廢山神廟什麼的。”
諸小藍聽得臉色發白,捂著小嘴。“亂葬崗……山神廟……”
她失控了──十七年的超強想像力又開始漫無邊際地膨脹了起來……
亂葬崗上寒鴉夜啼,一團團青色的鬼火飄呀飄地對著她飄過來,殘破的土丘上霍然伸出了一隻森森白骨手臂來……啊啊啊!
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所以啦,深夜問題多,平安在家最好。”
苗豔青看著飽受驚嚇的諸小藍點頭如搗蒜,非常滿意地道:“乖!就是這樣……”
“喵!”瓜子不知幾時又冒出來湊熱鬧。
“哇……”諸小藍差點又被嚇得跳到花幾上。
“哇哈哈哈……”明明知道取笑一個,怕鬼怕到風吹草動都會嚇破膽子的美少女,是一件極沒有道德沒有品行沒有良心的惡劣行為,但眾人還是被這一幕逗得哄堂大笑,包括應該維持兄嫂形象的穆朝陽和苗豔青。
諸小藍停止哭泣,淚眼汪汪地望著笑得前俯後仰的眾人。“哼!你們儘管笑吧!”她緊握粉拳,賭氣地發誓。“總有一天—總有一天我一定會變成天下最了不起的伏魔天師!到時候我絕對要你們……要你們……”
“要我們怎樣?”穆朝陽伸手揩掉眼角笑出來的淚花,不以為意地問道。
他倒還真想知道,這素來脾氣軟到跟一團飯沒兩樣的小藍妹妹,會放出什麼樣的狠話來。
“要你們……要你們……”諸小藍腦袋裡極力搜羅出最兇狠的字眼。“跟我道歉!”
“噗!”此話一出,眾人又是一陣轟然大笑。
可惡!根本沒有人把她的話當真。
諸小藍氣到想拿鞋子砸他們的頭,但是因為人數實在太多了,等她一一敲完,她的繡花鞋可能早成爛鞋渣了。
嗚嗚嗚,可惡可惡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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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百花伴月閣
“古人有畫眉之樂,其樂無窮也。”星眸劍眉,豐神俊朗,氣質高貴優雅的皇帝李靈豐修長手指輕執黛筆,動作溫柔地緩鍰淡掃輕描著,淺笑道:“朕一直都很想試試。”
他筆下的容顏微微輕顫,仿佛蒙受聖恩,不勝惶恐感動。
“畫眉貴在知心、知情、知性,朕得好好品味這個中妙趣。”他緩緩描畫著,英俊的臉龐逐漸浮起一朵大大的笑容。
“嗯。”
左一道,右一邊,遠如青山翠如柳,恰似飛龍入雲端。
“好了。”他放下黛筆,臉上的笑意越漾越大,笑聲再也忍不住。
“妙,妙,妙呀!果然大有異趣,甚為樂也,哈哈哈……”
“皇上,人家不來了啦。”頂著兩條火燒毛毛蟲眉的梅大喜公公,哭喪著一張老臉。
“大喜,你不覺得朕幫你畫的眉很是特別嗎?”李靈豐捂著笑痛了的肚腹,“多有男子氣概呀!”
梅公公不用望向身旁磨得錚亮的銅鏡也知道,自己這張老臉又被搞得有多麼不人不鬼。
嗚嗚嗚,伴君如伴虎啊!
“大喜,別這樣嘛。”李靈豐還是興致勃勃,深邃眼眸亮晶晶。“朕的興致都來了,不如把它洗掉,朕再幫你做另外一種造型吧?”
“皇上!”梅公公像見了鬼一樣,拚命擺著老手。“不不不,您、您還是專心去批奏摺吧。”
“都批完了。”他興匆匆地挽起袖子。
“那、那去御花園賞賞花吧?”
“我還撲撲蝶呢,無聊,不去!”他拈起一方濕帕子。“乖,別動,一點都不痛喲。”
“嗚嗚嗚,皇上不要哇!”梅公公想溜。
李靈豐濃眉一挑,“這是聖旨。”
聖旨大如天。
梅公公只得一臉如喪考妣,沮喪認命地乖乖端坐在原位。
皇上一定是太閑、太閑、太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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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可殺,不可辱。
就沖著這六個宇,隔天一早,被氣到一宿睡不著覺的諸小藍翻身下床,睜著兩枚大大的黑眼圈,仗著一股在胸口洶湧沸騰灼燒的不甘心,飛快地拾起包袱。
她把歷年來義兄和嫂嫂所贈的細軟銀兩,以及自大大小小各家廟宇求來的平安符和香包全往大包袱裡塞。
哼!就不信有神功護體,她會捱不過前往龍虎山路途中的每一個黑夜。
大不了就雇輛馬車,多給點銀子,讓車夫每晚都趕到地頭上,選一間最大最氣派最有人氣的客棧入住,點上百八十根燭火給照得亮亮的,只要人多陽氣就多,鬼怪也不得不退避三分吧?
“嘻嘻,我真聰明。”她臉上浮現一抹洋洋得意。“去拜師學藝一點也難不倒我的嘛。”
她絕對要闖出一番成績來,好讓鳳揚城裡的每一個人都對她刮目相看,看誰以後還敢取笑她怕鬼怕精怕妖怪。
待收拾妥了行當後,門外晌起兩下輕敲。
“誰?”她警覺地忙把大包袱往錦被裡塞。
“小姐,是我,檀香呀。”她的貼身丫頭輕快地回道。
諸小藍松了一口氣,不忘回頭望瞭望藏在被子底下的包袱,見看不出異狀後,才強作鎮定地打開房門。
“小姐,婢子伺候您梳洗了。”檀香笑吟吟地端著一盆乾淨的水進來。“咦?小姐,您眼睛怎麼回事?”
“沒什麼。”她趕緊把臉埋進冰涼的水裡。
看這樣泡一泡,眼皮會不會消腫些。
她一定要冷靜,保持自然,千萬不能讓任何人發現她的意圖。
檀香已經習慣了自家小姐諸多奇奇怪怪的舉動,所以見怪不怪地奉上了輕軟的帕子。“小姐,請擦臉。”
諸小藍坐在妝台前,接過帕子胡亂抹去滿臉的水珠,口齒模糊地問:“檀香,今兒個城主和夫人有沒有出門去? ”
要是朝陽哥哥和豔青嫂嫂出了門,那麼她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偷溜出去的機會便會大一些,否則難保他倆不會一時興起又來叮嚀她千萬不能上山求道。她可不想前腳剛踩出去,後腳就被當場逮了個正著。
“沒出門,聽說晌午過後會有貴客來呢。”檀香笑嘻嘻的答話,開始替她梳起了長髮。
“什麼貴客?”
“不知道,但是一早城裡就戒備森嚴,進出都要嚴格盤查喲。”檀香巧手替她綰起了兩團緊貼在粉嫩耳垂上方,名為“獅子滾繡球”的可愛團髻,然後熟練地綁上兩朵俏皮的藍色蝴蝶緞子花,讓那輕輕巧巧的藍色流蘇飄蕩在頰畔。
諸小藍看著銅鏡裡嬌欲白嫩的自己,卻是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有貴客來?戒備森嚴?那不是糟糕了!這樣她今兒個還能離得了家、出得了走嗎?
“唉……”她苦惱地垮著小臉,壓根沒注意到檀香還在她腔上搞什麼東西。今兒個有貴客來,所以溜不出去,明兒個小橙又約她要去大明寺燒香拜佛,後天又是表姑母要來鳳揚城做客,還點名要她們橙黃綠藍靛紫六姊妹作陪。
一想到那個,一開起口來便滔滔不絕如長江潰堤、黃河氾濫的表姑母,她臉色開始發白起來。
不行,無論如何,今天一定要走!
“小姐,您別咬牙切齒,這樣婢子就沒法幫您上胭脂了呀。”檀香傷腦筋地嚷著。諸小藍一怔,登時自混亂的思緒中清醒過來,見著銅鏡中黛眉彎彎和頰邊兩管腮紅圓圓的自己,不禁嚇了一大跳。
“你幹嘛把我搽得跟猴兒屁股沒兩樣?”
“小姐,您這麼說未免太侮辱婢子的才華了。”檀香一臉備受打擊樣。“婢子可是去年‘豔青杯’彩妝競賽第一名呢,婢子這一手功夫,連夫人都是稱讚不已的呀。”
“對不起。”她愧疚地道完歉之後,忽然又想起……“可你為什麼要幫我上妝?你明知道我不愛化妝,我只對敷臉和畫符比較有興趣。對了,我最近有自學如何畫“招財進寶符”,你要不要一張?我可以免費畫給你哦!”
“小姐,還是不要吧。”檀香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之前小姐畫了張“桃花必勝符”,樂得她藏在小衣裡,以為就此桃花朵朵開,沒想到打帶上的第一天起,出門路上便遇著醉漢搭訕、老頭子吹口哨、色狼偷摸屁股,氣得她凶性大發,扁得他們鼻青臉腫。
也因為這樣,害她背上了風揚城奴婢界第一母夜又的惡名……嗚嗚嗚。
她還想嫁人哪!
諸小藍尷尬了一下,顯然也想起那件事了。
“那個一聽我說,那次真的是意外啦,後來我才知道畫‘桃花必勝符’該用榴紅,而不是燕青色,只是差一點點而已。”
“小姐,一丈差九尺,”檀香哀怨地看著她。“差一點可是差很多,會出人命的。”
“對不起,下次我一定會更注意的。”她陪笑道,忽然瞥見鏡子裡的自己,倒抽了口涼氣。
“檀香,我不要弄成這樣啦!太紅了!”
“這是城主交代的,今兒個有貴客要來,紅一點好,紅一點比較喜氣。”檀香又重複聲明,好像“有貴客要來”這五個字便足以解釋一切正常與非正常的行為。
把她弄成這副曬傷的模樣,不是因為要公報私仇嗎?諸小藍非常懷疑地偷瞄了她一眼。
“小姐,不要亂動,就快好了。”檀香畫得可解氣了,小手一揮,又是一大地紅霞巴在諸小藍頰上,嘴上還不忘強調,“這一切都是為了貴客要來哦!”
“有貴客要來幹我什麼事?”她嘟起小嘴,還是沒自昨晚被笑殘了的自尊嚴重受損中恢復過來。
“可是城主有交代……”檀香一時得意忘形,手上黛筆一歪,在諸小藍紅通通臉蛋上又增加了一道黑色刀疤。
“哎呦喂呀!”
“檀香,你是聽我的還是聽城主的?”諸小藍渾然未覺自己“悲慘”的妝容,逕自捍衛主權。
“你是我的貼身丫鬟耶。”
“婢子當然是您的貼身丫鬟,小姐當然是婢子的主子。”檀香一邊無奈,一邊十愧疚地想拿帕子偷偷擦掉小姐臉上慘不忍睹的嚇人妝。“可付薪餉的乃是城主大人哪……小姐……那個……”
諸小藍站了起來,滿臉睫慨。“付薪餉了不起啊,付薪餉……”
呃……也對,付薪餉是滿了不起的。
如果不是朝陽哥哥,鳳揚城哪能繁華鼎盛,人人吃飽穿好睡得飽?再說,要不是有朝陽哥哥的照顧,她們諸家遺孤早已流落江湖去做“流浪六姊妹”了。
“厚,好啦,隨便啦。”她歎了一口氣。
和朝陽哥哥對她們的恩情相比,這種一張臉被畫成猴兒屁股的慘狀已經微不足道了。
只不過報恩很重要,要克服怕鬼的恐怕也很重要。
她得把時問用在好好苦思,自己究竟該怎麼趁右貴客要來還能成功離家出走。
“呵……”諸小藍打了一個大呵欠。
她好想睡覺喔。
“小姐一你可不可以先不要動?”檀香提心吊膽,想在主子沒發覺的狀態下,趕緊收拾自己弄出來的一團亂。
“好了啦,不要再幫我畫了,這樣就夠了。”
頂著關公臉,加上由左頰橫跨過右頰大刀疤的諸小藍拍了拍檀香的肩膀。
“可是……”檀香好想哭喔。
小藍小姐的臉……她的臉……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00:17:17
第二章
拖著因一宿未睡顯得昏昏沉沉的腦袋和腰酸背痛的身體,諸小藍還是努力打起精神進行刺探行動。
她的背緊緊貼著曲廊的柱子,屏住呼吸,偷偷探出頭去,瞄著突然變得十步一崗、五步一哨的嚴密守衛。
真要命!到底是何方神聖要來?
不管是誰,這傢伙平常做人一定很不成功,否則幹嘛擔心有刺客要謀害暗殺他?諸小藍心下暗暗咕噥,揉了揉酸澀不堪的雙眼。
唉,好累喔!昨晚應該要睡飽一點的,再不然剛剛檀香在幫她化妝的時候,她也該乘機眯一下、補個眠,而不是只顧著跟她東拉西扯。
但是她哪裡知道今天會有客人來,而且城裡的守衛還變得這麼嚴密?
這一切全都是那個見鬼的……不不,不是鬼,沒有鬼!諸小藍連忙在心裡念了好幾聲阿彌陀佛。
總之,都是那個討厭的貴客害的啦,害她根本找不到機會可以偷溜出去而不被發現。
倘若只有她一個人若無其事地走著走著,就這樣走出了風揚城,應該還不算太顯眼,成功機率也較大。可要是她背上背著個大包袱,人又往城門的方向移動,那事情可就嚴重了。
“真煩。”她一臉苦惱,又勉強抑下不斷上湧的困意。“呵……”
就在此時,一個悠然的聲音在轉角處響起,“這兒牡丹開得真好。”
雖然只是短短一句話,但她的呼吸卻沒來由暫停了一下。
諸小藍頭昏昏的.卻有些著迷地細嚼著那字字優雅迷人的抑揚頓挫。
這兒壯丹開得真好。
嗯,這男子的嗓音真好聽。
但也有可能是她在渴睡狀態下,被那像是催眠般誘人的低沉音律蠱惑了。
“哪裡及得上御花園內百花怒放的麗景呢?”
咦?回答的那個聲音好熟——不就是朝陽哥哥嗎?
諸小藍昏沉沉的腦袋有片刻清明起來,可是隨即飄來的低沉嗓音再度令她分了心。
“愛卿太過謙了。”伴隨著誘惑動人聲調而來的是爾雅爽朗的笑聲,她的背脊奠名其妙地戰慄了起來。
她一定是累過頭了。
否則腦子和身子怎麼會瞬間像漿糊一樣,軟塌塌成一團?
呵,好舒服的聲音,聽起來就讓人好困——她總算在頭快往下掉之前,及時忍住了一個大大的呵欠。
迷迷糊糊間,諸小藍並沒有聽清楚穆朝陽和那個人在說些什麼,只是依稀聽見了他在吟詩……悠揚溫柔的語調……很好聽……很好睡…然後下一瞬間,她整個人就往前栽倒……好死不死恰恰好跌進皇帝李靈豐強壯的懷裡!
李靈豐不假思索的抱住了趴在自己胸前的柔軟小身子,詫異地往下一瞧。“耶?”
“有刺客!護駕護駕!”緊緊跟隨在皇帝身後伺候著的梅公公,嚇得看到黑影就開嗓。
“沒事。”李靈豐一手攬著老實不客氣趴在自己胸前呼呼大睡的小女人,另一手剛擺了擺,止住暴沖而來的皇家護衛們。“都退下。”
他輕輕地抬起那睡趴在自己胸前的小臉蛋,一見之下,差點憋不住噴笑出來。
真是好一幅關公小臉大刀疤的天下奇景呀!
誰?是誰把一個臉兒圓圓的小姑娘畫成這副德行的?
梅公公和其它護衛在看清楚了“刺客”奇慘無比的臉蛋後,瞬間嗆笑的嗆笑,蹲下去抱腹忍笑的忍笑。
哈哈哈!救命啊!
“奇怪,這小鬼是誰……”穆朝陽微微錯愕,待看仔細了她的面容之後,登時目瞪口呆。
“小藍?!”
“愛卿識得這小姑娘?”李靈豐轉頭望向他,俊美的臉龐因憋笑到有些變形。
“噗……”
“皇上恕罪,這名姑娘乃是臣的義妹之一,她並非有心驚擾聖駕的。”穆朝陽恢復鎮定後,不禁又好氣又好笑,長臂一伸就要接過這居然連睡覺都能闖禍的小丫頭。
沒事幹嘛化這種妝出來嚇人?
奇怪了,他明明吩咐眾人要表現出風揚城最時尚美麗的優點來啊,小藍是在搞什麼鬼?
“義妹?”李靈豐低頭端詳了懷中人兒一會兒,不知怎地,有點不想將這個伏在他懷裡睡得好不滿足的搞笑小傢伙還回去。撇開她頰上塗了兩佗紅通通的脂胭,一條長長斜飛的黑色大刀疤不提,其實仔細端詳她的模樣,不難看出她嬌嫩可人的一面。
瞧她烏黑濃密的長長睫毛像兩柄可愛的扇子,棲息在兩團似四川熊貓的眼圈下方,嫩嫩的小圓臉肌膚吹彈可破,身形也小小的、軟軟的、香香的……她整個人就像只小巧玲瓏的香扇墜子。
他心一動,不禁微笑了起來,修長手指順著那圓圓黑眼圈輕輕描繪著,還憐愛逗趣地輕撫過那條“刀疤”。
真可愛!
看著皇帝俊臉上流露出一絲趣味盎然的笑意,穆朝陽心下警鐘大作。
糟!
他是太熟悉這個說英明夠英明、說邪惡也夠邪惡的皇帝的脾性了。
皇帝因為能力超強,所以做什麼都遊刃有餘。
朝政難不倒他,皇室爭鬥難不倒他,民生經濟國情諮要種種也難不倒他。
所以他很容易感到無聊,然後無聊就會生事,生事就會惡搞某人。
不過這些還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被他看上的玩物——此玩物非彼玩物,當今皇帝並沒有玩弄姑娘身子、踐踏女子芳心的怪異癖好,但是只要被他認作是個有趣的小玩意兒,他就非得玩到盡興不可。
穆朝陽想起上次大漠古國進貢來的雪鸚鵡,皇上愛不釋手,訓練它一邊側身反轉三圈落地邊吟唐詩三百首。結果操勞過度的雪鸚鵡自然被玩掛掉了。雖說皇上也因此難過到三天三夜不吃不睡,還惹得朝中大亂,百官紛紛上書跪求皇上保重龍體,節哀順便。
還有上上次,一名叫小鳳仙的後宮才女,善歌舞,隨手能操琴撫箏彈琵琶,深得皇上寵愛,後來皇上甚至還親自為小風仙起了一座“輕歌曼舞樓”,沒想到過了不久,也不知究竟發生什麼事,小風仙並沒有如眾人以為的那樣飛上枝頭變鳳凰,成為皇上的妃子,反而黯然求去,遠嫁番邦。
伴君如伴虎,穆朝陽雖然敬重這個英明之君,但他一點也不想讓自己的義妹跟權傾天下的天子扯上任何關係。
尤其是他這些義妹,一個比一個天真,卻也一個比一個單“蠢”,能應付得了後宮那些如狼似虎的女人嗎?能拴得住俊朗爾雅高貴,富有四海權勢滔天的天子之心嗎?能擔起母儀天下沉重的責任嗎?
穆朝陽越想越遠了,可越遠就越是戒慎恐懼不已。
“皇上,請把臣的義妹還來。”他毫不客氣地大手一攤。
“愛卿幹嘛這麼緊張?”李靈豐揚起一眉,有些不是滋味。“朕也沒說不還哪……還有,你那是什麼眼光?莫不成朕會吃了這小姑娘不成?朕像是那種人嗎?嗯?”
也對,像小藍這種平凡又單純的小姑娘,應該不是這個最愛把事情誇張又複雜化的皇上會看得上眼的,尤其現在又弄成這副鬼樣子。穆朝陽思及此,暗暗松了一口氣。
剛剛,一定是看錯了。
“皇上,請您別冤枉好人。”他聳了聳肩,四兩撥千斤道:“臣哪有什麼想頭?又怎麼敢把皇上誤認成那種見色忘義、強搶民女、是非不分之人呢?”
“唉!朕真傷心哪。”李靈豐歎了一口氣,哀怨地道:“這年頭根本沒人把皇帝當一回事了。”
“朝陽怎敢?”再怎麼不想當一回事,皇上畢竟是皇上,皇上還是很大的,不過——“皇上,請把臣的義妹還來好嗎?”
“嘖!”李靈豐還以為閒扯淡一番,他就會忘記這件事了呢。“好吧好吧,接過去……喂,愛卿,你動作可以輕一點嗎?這小姑娘渾身軟綿綿跟豆腐似的,你別粗手大腳的弄傷了她。”
“臣哪有粗手大腳?”穆朝陽理直氣壯地瞥了一眼被他拎掛在手上的諸小藍。
“你想勒死她呀?”李靈豐蹙起一對濃眉,不悅地指指穆朝陽拎著她衣領的動作,命令道:“用抱的。”
“皇上,臣知道分寸。”穆朝陽著惱地橫了他一眼。“還有臣是有婦之夫,怎麼能碰別的女人,就算是自己的義妹也不行。”
李靈豐是很高興他這麼守禮嚴明,但他偏偏就是見不得穆朝陽拎她跟拎一隻狗子似的。
“用抱的。”他臉色一沉。“這是聖旨。”
聖旨?!穆朝陽不可思議地瞪著皇帝。不是的吧?就這麼點小事也要勞駕皇帝下聖旨?
梅公公見他倆僵持不下,看得滿頭霧水也提心吊膽,只得硬著頭皮插嘴道:“不如……就讓奴才抱著這位小藍姑娘吧。”
“也好。”李靈豐如刀鋒交擊出光芒的銳利眼神倏然斂起,勉強接受。“就讓梅公公抱吧。愛卿,這下子你該放心了吧?”
“好主意,讓梅公公抱,不止臣放心,皇上您也就安心了吧?”穆朝陽挑屆,滿意地道。
梅公公拖著一把老骨頭,抱起了這雖然嬌小卻也有點沉的睡人兒,松了口氣之餘也不免心酸。
唉,一個是皇上,一個是城主,他們左一聲放心,右一聲安心,不都因為他梅大喜已經七老八十,還是個不折不扣的太監嗎?
嗚嗚嗚……不是太監不流淚,只是未到傷心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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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後。
“我說……”穆朝陽越看越不對勁,揚聲道:“梅公公,你打算把小藍抱到哪兒去?”
正往停在風揚城門那金光流燦,上面繡滿龍騰雲湧的鑾輿走去的梅公公頓住腳步,回頭道:“喔,對喔,應該把這位小姑娘還給您才是。”
從容悠然漫步的李靈豐突然開口:“愛卿。”
“皇上。”穆朝陽心裡警覺起來;“這小姑娘很可愛,朕很是喜歡,不如就讓她隨朕進宮玩玩吧。”他笑吟吟的提議。
“皇上,用‘長輩’的口吻也沒用。”穆朝陽睨了他一眼,沒好氣道:“臣的義妹小藍十分不才,對皇室禮儀半點無知,恐怕進宮後會對皇上多所冒犯不敬。所以,還是請皇上打消這個念頭吧。”
“愛卿說了這許多,重點是最後那一句吧?”
李靈豐似笑非笑。
“皇上聖明。”穆朝陽皮笑肉不笑。
“不行。”他眼底笑意更深了。
穆朝陽的笑容一僵。“皇上……”
“朕‘堅持’要帶小藍姑娘進宮去玩玩。”
李靈豐輕鬆口吻中帶著一絲無法違抗的威嚴。
“若小藍姑娘清醒後,她不願意待在宮裡,朕會親自將她完好無缺地送回鳳揚城。這樣
,愛卿應該安、心了吧?”
一、點、也、不、安、心!
“皇上,請恕……”
李靈豐帥眸一閃,那股主子的霸氣展露無遺。
穆朝陽瞪著他半晌,最後還是不死心地道:“皇上……可是……小藍怕鬼。”
“女兒家膽小實屬常事,”李靈豐腳步微微一頓,俊臉上笑意復現。
“可朕是天子,是九五之尊,妖孽鬼怪何以敢近身?所以小藍姑娘在朕身邊,最不需要擔心的就是這個微不足道的小問題。愛卿,若你還是不死心,就用好一點的藉口來說服朕吧!”
“皇上,小藍是真的怕鬼、怕黑、怕妖怪,她什麼都……怕!”穆朝陽急切地道,“而且她只要一害怕就會開始抽筋、痙攣、口吐白沫……”
李靈豐還是笑咪咪的。“還有呢?”
穆朝陽不可思議地瞪著他,哈?這樣還不……怕?
“如果愛卿還想不到別的理由,人,朕就帶走了。”李靈豐愉快一笑。
眼看著小藍就要落入龍潭虎穴……穆朝陽腦中靈光一閃,大喊一聲:“皇上,小藍有婚約在身,入宮大大不妥!”
李靈豐聞言,眼裡的笑意驀然暗淡了下來,有一絲怔仲的低喃:“她……已有婚約了?”
“是。”穆朝陽臉不紅氣不喘地說謊。
不管皇上堅持要小藍進宮是為了什麼原因,總之,他是不可能讓小藍糊裡糊塗成了後宮一員。
雖然皇上的後宮實在不怎麼像個後宮……但是,管他的!
“她有婚約了。”李靈豐悵然喃喃。
這個小臉圓圓的,嫩嫩的,花花的,卻甜香得一如小饅頭的小女人——已名花有主了?
不知怎地,他突然覺得胸口有些悶,有些不舒服,心裡也莫名深深感觸了起來。
才是蓓蕾乍吐,撕綠初生,天真不知愁的芳菲年華,就要明珠蒙塵,墜入柴米油鹽醬醋茶的滾滾紅塵之中了嗎?她未來的夫君可懂她?可會惜她、憐她嗎?
那人會否對她要求甚高、期許至深;要她出得廳堂入得廚房;在他自吹自擂大放厥詞之時還要保持禮貌笑容?就算在床第之間受盡粗魯的對待,也要暗自忍受婉轉承歡?
那個該死的臭男人,憑什麼辣手摧花?
李靈豐豐俊臉龐瞬間變色,沒頭沒腦地火大了起來。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想到這邊來,也不知道自己幹嘛管那麼寬,他倆不過只是一面之緣,他甚至未曾和她交談過一個字……不對,她可是曾經“睡”在他身上的!
朕是天子,是萬民之主,朕最有權力管!
“許給誰了?”他挑眉問,語氣生硬。
沒料到皇帝會有這一問,穆朝陽一時來不及反應。“呃……”
“朕問,小藍許給誰了?”他有一絲賭氣地逼問。
“幹皇上何事?”穆朝陽不爽地反問。
“朕愛民如子.自然有權關心百姓的婚配問題。”李靈豐也火了。
“既然皇上那麼閑,何不先從繡月公主的婚配問題關心起?”穆朝陽也不甘示弱。
好呀,扯到這邊來了!
“當初是哪個人不顧我皇妹鳳體荏弱,還狠心對她始亂終棄的?”李靈豐給他瞪回去。
恰似天蓬元帥被倒打一耙,穆朝陽登時閉上嘴巴,啞口無言。
李靈豐滿意地哼道:“朕都不追究你對公主始亂終棄之罪了,你還敢跟朕大小聲?”
“皇上,臣有終棄卻無始亂,所以嚴格來說不算。”穆朝陽想想還是不服氣。
“朕說算就算!”
“不算!”
“算!”
上了年紀的梅公公雙臂已經在顫抖了,幾乎抱不住越來越沉的諸小藍,又看他們兩個大男人你一言我一句,吵得像一對爭搶心愛玩具的小娃娃沒兩樣,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夠了!你!抱好你的義妹!”梅公公快跑過來,一把將手上小人兒塞進穆朝陽懷中,再忿忿地戳著李靈豐的胸口。“你!跟我回宮!”
兩排皇家護衛和風揚城的守衛見狀,紛紛倒抽了口涼氣。
梅公公吃了熊心豹子膽啦?
而兩個被喝斥的男人卻是不約而同呆呆地望著這突然瘋狂發飆的老人家,一瞬間反應不過來,傻傻地依言而行。
但見高大偉岸的穆朝陽戰戰兢兢的抱著諸小藍,一動也不敢動。
而尊貴的李靈豐則是亦步亦趨地跟在梅公公後頭,乖乖坐上鑾輿。
直到半盞茶辰光過後,鑾輿浩浩蕩蕩出了鳳揚城門,穆朝陽這才恍然醒覺過來。
“咦?我幹嘛聽梅公公的?對了,今天的事,一個字都不准對藍小姐提起,聽到沒有?”
城裡的守衛們紛紛點頭如搗蒜,誰也不想得罪臉色鐵青發黑的城主啊!
而幾乎在同時,在柔軟的金黃繡墩上正襟危坐的李靈豐也回過神來。
“大、喜……”他咬牙切齒地拉長了音。
在轎外隨行伺候著,方才還自嗣為正義化身、神氣非凡的梅公公聽見主子的叫喚,瞬間癟縮了下去,結結巴巴的陪笑道:“啊……哈……哈……奴才、奴才……不都是一片忠、心為皇上嗎?”
李靈豐看起來卻是一點也不領情的模樣。
“回宮以後,朕一定會‘好好的回報’你的一片忠心。”他緩緩露出獰笑。
“哇!皇上饒命啊!奴才下次不敢了啦! ”
“少廢話,看膚如何代替月亮懲罰你。”
“啊啊啊……”
在梅公公慘叫以及皇家護衛們憋笑的怪異咕噥聲中,鑾輿繼續緩緩往皇宮方向前進。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00:17:41
第三章
諸小藍伸了個長長的懶腰,滿足地在鋪滿柔軟繡墩的紅眠床上醒過來,壓根不知道自己睡著了後差點引發兩個男人的一場大戰。
“呵呵呵……”此刻她只覺得渾身充滿了舒適的歡暢淋漓感,尤其她非但睡得飽飽,還作了一個好夢呢。
雖然不是很清楚記得內容,但隱隱約約有個溫柔低沉的嗓音一直跟隨著、撫觸著她……是什麼呢?又是誰呢?
她揉了揉眼皮,有點昏昏地、茫茫然地傻笑。
不知道耶,但是她睡得真的好飽,感覺全身充滿精氣神的她,一拳就可以打死一頭牛似的。
“小姐?小姐?”
有只蜜蜂在她耳邊嗡嗡繞來繞去的,打斷了諸小藍想繼續沉浸在這種暖洋洋、陶陶然的狀態。
“啊?”她只得抬起眼皮,努力聚焦。
檀香焦急的臉蛋近距離放大地貼靠著她,嚇得她差點變鬥雞眼。“嚇!幹、幹嘛?幹嘛嚇人哪?”
“小姐,你總算醒了。”檀香松了一口氣。
“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呢。”
“我睡了一天一夜啊……”她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難怪我覺得睡得很飽很飽。”
“還飽!城主和夫人都不知來探望過你幾回了,小橙小姐拎著一籃香燭素果,也來打探了好幾次。他們很是擔心你不知是不是沖了什麼煞,怎麼會睡得這麼久,連飯也沒起來吃,茅房也不急著去。”檀香忍不住碎碎念。
“就睡覺咩。”睡得連天塌下來都不知道,哪還顧得了吃飯上茅房的?
諸小藍好笑了起來,隨即停住。咦?她睡了一天一夜?那、那……
“小姐。”檀香兩手按腰,關心卻又責備地問:“你收拾那麼大的一個包袱,是打算要去哪裡?”
“哎呀,我的包袱!”她急急忙忙起身,小手四處摸尋著。
“婢子都幫你物歸原位了。”檀香得意洋洋地道。
“物歸原位了?”她垮下臉來。
“對啊。”檀香忍不住訓起她來,“小姐,你該不會又想上山學道去吧?”
“我沒有哇。”她連忙否認。
糟了,得趕緊想個藉口蒙混過去,否則被檀香這大嘴巴一嚷嚷出去,朝陽哥哥肯定會派人把這繡樓裡裡外外團團包圍住,別說離家出走上山求道了,到時候她連吃口飯喝杯茶都得被人監視。
“那你收拾包袱做什麼?”檀香懷疑地瞅著她。
這個嘛……“難道你沒聽過嗎?”她腦袋急速轉動,滿臉大驚小怪。
“聽過什麼?”
對啊,聽過什麼?諸小藍絞盡腦汁,“就是……那個啊!”
“哪個?”
“我真不敢相信你沒有聽過這個消息?!”
她佯裝一臉不敢置信。
“什麼消息?”檀香越來越困惑。
“就是……”諸小藍情急之下,脫口而出:“朝廷民生政令處喊出的那個口號啊!”
“啊?”檀香一頭霧水。
“為防範地牛翻身之時,居家品質及人身安全受到傷害,所以最好隨時準備好逃生包袱,以備不時之需。”她不忘補了一句:“有錢當思無錢之苦,朝廷民生政令處關心您!”
“哈?”檀香還是沒反應過來。
“簡單來說,就是某年某月的某一天,要是突然天搖地動地牛翻身了起來,你在烏漆抹黑恐怖到極點的黑夜中驚醒,雙耳聽著門窗喀啦喀啦搖晃震動欲裂,頭上不知什麼東西嚼哩啪啦地砸將下來,匆忙之間兩手空空逃出屋子……”諸小藍說得活靈活現,恫喝效果十足十。“然後一回頭,我的老天爺呀!”
“怎、怎樣?”檀香一驚。
“屋也塌了房也倒了,你所有的細軟金銀寶貝衣裳鞋襪統統都給壓在瓦礫堆底下了。”
“哎呀!那可就糟了。”檀香滿臉惶恐。
“可不是嗎?”小藍煞有介事地大大歎了一口氣。“這時候你才想,唉,要是我平常有準備那麼一隻細軟包袱就好了,不管什麼突發狀況,只要我隨手這麼一抓……”
“我懂了我懂了!”檀香恍然大悟的點點頭。
“原來是這樣,小姐,您真厲害,婢子都不知道逃生包袱原來這麼重要呀!”
這樣隨便講講她就信了?
諸小藍不敢置信地望著檀香,差點忘了回話。
“呃,沒關係,沒關係,不過這下你就知道床邊隨時擺個逃生包袱,是多麼重要的一件事了吧?”她再接再厲,繼續嗚嘟嘟胡吹法螺。“正所謂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事先防範好過事後傷心,你說對吧?”
“對對對,有道理。婢子也馬上回房收拾一個。”檀香點頭如搗蒜,對小姐的話信服至深。
諸小藍看著貼身丫頭如飛毛腿般消失在房門口,半晌後,不禁噗地笑了出來。
“喲,看來我吹牛的本事進步不少,死人都給我說活了……”她突然住嘴,慌張地環顧靜悄悄的四周。“呸呸呸,什麼死呀活呀的,沒人死,統統都是活的。”
唉,她已經浪費掉一天辰光了,明兒個表姑母就要來,萬一給表姑母逮個正著,她接下來十天半個月都得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思及此,她急急忙忙翻身下床,又開始張羅收拾起她的逃生包袱。
因為她害怕很可能會有鬼出來的黑夜,所以儘管很想半夜翻牆……如果她真的右本事翻得過那八丈高的朱紅城牆的話……溜出鳳揚城,但最後她還是只得硬著頭皮等到隔天早上。只要一大早,她就可以趁大家不注意時偷偷混出城!
因為太興奮,也因為已經睡了一天一夜的她,實在很難再有睡意了,所以她就這樣睜著眼兒直到天濛濛發亮。
待窗外明顯有曙光乍露,諸小藍馬上跳下床抓過大包袱,偷偷摸摸推開繡樓大門。
嘿嘿嘿!就不信這次還會出走失敗,再怎麼說,她可也是未來降妖伏魔界指日可待的明日之星呢!
諸小藍小巧足尖無聲地踏出繡樓大門,快速地左右張望兩下——沒人。
很好、很好。她滿意地回頭關上了門,然後向後轉……
“小藍,你要去哪裡?”睡眼惺忪的諸小黃邊打呵欠邊茫然地望著柱子。
“我……”她一手慌忙將包袱藏在身後,另一手不忘幫諸小黃轉個方向面朝自己。“我在這兒呢。小黃,你怎麼了?這麼早找我什麼事啊?”
呼,幸好是眼力不好、腦袋糊塗的小黃,不是精明的豔青嫂嫂,否則她的計畫鐵定又會失敗。
“表姑母來了。”
“這麼早?”她倒抽了口涼氣。
“對啊,聽說表姑母日夜兼程披星戴月馬不停蹄地趕路進城,澡也沒洗飯也沒吃,就是為了要快快見我們。”諸小黃很認真地道,“總之,表姑母要我來看看你們睡醒了沒有,要是醒了,就到客院去向她請安。”
“呵……”諸小藍二話不說,立刻打了個大大的呵欠,做出睡意濃重的表情,“小黃,其實我還沒怎麼醒耶。好困好困喔……不如你幫我跟表姑母說一聲,等我睡醒了以後一定去探望她老人家,就這樣了,晚安。”
“晚安?”諸小黃一臉迷惑。
只見諸小藍動作……快得很,馬上轉身回到繡樓裡,砰地一聲關上門,接著傳來落栓聲。
好熟悉的聲音,好熟悉的反應。
諸小黃剛剛已經聽了四遍,連這次恰恰好五遍了。
“好吧,那你慢慢睡,睡醒了就要去跟表姑母請安喔。”可憐的小笨頭小黃小姐只得獨自去面對那個老巫婆。
而在門後,諸小藍心兒抨抨跳,慌亂失措地喃喃自語:“糟了糟了糟了……表姑母來了。”
難道她的運氣真背到這種地步嗎?
她焦慮地來回踱步,最後還是決定要放手一搏!
“不管了!”她一咬牙。“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這風揚城那麼大,我就不信真會路窄到撞見表姑母。”
下定決心後,她再次鬼鬼祟祟地偷偷推開門,四處張望了一下。
小黃已經不見蹤影了,檀香也還沒端洗臉水來,滿院春花輕吐,四周鴉雀無聲——沖!
一路上真是驚險極了,尤其對一個作賊心虛的小人兒來說。
好幾次諸小藍和她的大包袱都差點被巡城的守衛撞見,多虧她及時躲進花叢、緊貼樑柱、匍匐前進,這才屢屢化險為夷。
奇怪了,在沒有要落跑以前,她怎麼都不覺得城裡的守衛有來往巡邏到這麼頻繁的地步呢?
諸小藍從樹叢裡冒出來,頭上亂糟糟的滿是落葉和小樹枝,她小心翼翼的左顧右盼。
那朱紅色的雄偉城門就在不遠處了。
“耶!我真是了不起。”她興奮極了,迫不及待起身奔向城門。
等等!城門肯定有兇神惡煞般的守門重兵,她要怎麼混出去呢?就在這時,不遠處隱隱傳來沉重整齊的步伐聲……又來了!
她驚慌失措地抱著大包袱四下張望—糟了,該躲哪裡好?
正慌張間,諳小藍眼角餘光瞥見了右邊方向,那兒的白楊樹下正停著一輛華麗大車,車上放著一隻大大的沉香木漆紅箱子。
顧不得多加考慮,她飛快奔向大車,掀起沉重的箱蓋,裡頭堆了半箱的福州蜜橘……哎喲,肯定是表姑母帶來的禮物!她只遲疑了一眨眼辰光,隨即心一橫,迅速爬了進去。
她跌入香噴噴甜蜜蜜的橘香裡,然後慌慌張張關上了箱蓋。
箱蓋重重合上,她頓時陷入黑暗之中。
諸小藍一顆心驚惶地劇跳了起來,直到此刻她才發覺自己幹了什麼好事,她把自己關起來了!
驚恐壓迫得她呼吸急促,她拚命深呼吸,拚命安慰自己這只是暫時的,而且箱子裡的空間絕對夠她喘氣,只等守衛們離開,她就可以爬出去了。
“沒事的,絕對沒事的。”她努力保持冷靜,四周濃郁甜香的橘子味也漸漸安撫鎮定了她的慌亂和恐慌。
可是不一會兒,箱子忽然動了起來,她倒抽了口涼氣,手腳緊緊抵住箱子內壁,極力維持平躺的姿勢。
有幾枚福橘被她給壓扁了,滲出黏黏的香甜汁液,她衝動地就想推開箱蓋逃出去,顧不得會不會被當場活逮了。
活逮總比被活活悶死好吧?
可是諸小藍才往上用力一推箱蓋,頓時大驚失色——鎖、鎖上了?!怎麼會這樣?
她終子再也忍不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救命啊!有人在箱子裡啊……”她瘋狂的槌著箱蓋。
可是挽挽車輪和馬蹄聲掩蓋住了她猛力的槌打聲響,也根本沒有人聽到她的求救聲。
原來她這輩子不是被鬼祟死,而是註定給橘子悶死的。
“哇……我不要這種死法啦……太爛了……”她嚎啕大哭。
諸小藍哭到整個人昏昏沉沉起來,最後又餓又渴又倦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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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沉香木漆紅箱緩緩被打了開來,李靈豐對著箱子裡小臉淚跡斑斑,陷入昏睡狀態的香甜小人兒發愣。
“嗯。”他沉吟地摩拿著下巴,不由自主細細打量起來。
這就是——朝陽說要進貢給他的禮物嗎?
真的嗎?
驚異過後,一抹愉悅的笑意躍入他深邃的眼底。
什麼“小妹已有婚配,請皇上自重”,這全都是騙他的吧?
啐!朝陽這麼做為的只是不想讓他順利得逞,把這麼有趣的小丫頭拐回宮玩罷了。
“皇上,這、這是怎麼回事?”梅公公探頭看看箱子裡頭,薯地睜大了一雙老眼。
“哎呀!原來穆城主進貢的是小藍姑娘哪?可是……”
可是兩天前,穆城主不是還差點跟皇上幹起架來,為的就是不讓義妹被皇上“染指”嗎?今天又怎麼可能送來這麼火辣辣的禮物?
李靈豐咧嘴樂了半天,突然也覺得不太對勁。
“的確不像。”他緩緩彎下腰,伸手替這名粉粉嫩嫩的小女人拂去額鬢邊的汗水和髮絲。
“小藍,你怎麼會出現在這兒呢?”
啊,難不成這小女人那一天便對器宇軒昂、龍風之姿的他一見鍾情,這才冒死躲進貢品之中,為求見他一面——是這樣嗎?
他心下一熱,才要感到陶陶然,隨即理智又冒出來,不對,前天她趴在他胸前呼呼大睡,眼睛連睜都沒有睜開一下,又怎麼可能對他一見鍾情呢?
“皇上,您打算怎麼處置小藍姑娘?”梅公公小心翼翼的問,“是送回鳳揚城嗎?還是奴才前去通知穆城主來認領?”
李靈豐沒有回答,深邃的眸光只是注視著她的小臉,修長指尖忍不住又輕輕碰觸她吹彈可破的臉頰肌膚。
真好玩。
他對這嫩嫩又有彈性的觸感真是情不自禁上癮啊!
“皇上?”梅公公有一絲心驚地望著主子臉上忽然咧開的笑容。
“嗯?”他回頭看著梅公公,笑容可掬。
不知道為什麼,皇上很少生氣,只除了兩天前那一次,可是有時候他的笑容遠比怒容更令人提心吊膽。
“奴才的意思是……小藍姑娘是風揚城的人……是不是該把她送回去……”梅公公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字字謹慎。“比較妥當一點?”
“等她醒了再說吧。”李靈豐微微一笑,接下來的動作卻瞬間驚掉了淩霄宮裡大大小小奴才宮女的下巴。
皇上居然溫柔地抱起那個猶在昏睡的小姑娘?
“皇皇皇……”梅公公眼珠子差點瞪凸出眶。
“梅公公。”他往前走了幾步,突然回頭喚道。
“奴才在!”梅公公立正站好。
“不准告訴朝陽這件事。”他的笑容裡透著一抹冷冽的警告。
梅公公登時噤若寒蟬。“是。”
李靈豐滿意地點點頭,就這樣抱著昏睡的美少女,揚長而去。
他猜得沒錯,這丫頭一旦洗淨紅紅綠綠胭脂後的臉龐,果然露出了晶瑩粉嫩如桃子的光滑肌膚。
“小丫頭,”李靈豐雙手托著下巴,滿臉興味盎然地盯著她。“你怎麼這麼能睡呢?”
頭一次,她端著張大花臉還能睡死在他懷裡,甚至連他和朝陽對吼的大嗓門都吵不醒。
現在她還是睡得不省人事,就連宮女剛剛幫她褪去了沾上香甜黏膩橘汁的衣裳,幫她擦了身子,還換上柔軟的江南絲綢繡衣也一樣。
若不是她的胸口有輕微的起伏,鼻端氣息均勻,他還直一有點擔心她是不是已經掛掉了呢。
“喂!”他忍不住輕戳下她的臉蛋,那粉嫩富有彈性的肌膚真是令人愛不釋手。
“喂,你還想睡嗎?可不可以醒來了?朕想看看你的雙眼,也想聽聽你的聲音。還有,你因何什麼地方不睡,偏偏睡在進貢的福橘裡頭呢?”
該不會是走著走著,她的睡功再度發作,就這樣沒頭沒腦給栽倒進去了吧?
他眼底閃過一抹好笑又駭然之色。
“皇上!皇上不好了呀!”梅公公呼天搶地沖了進來。
皇上不好?
“朕哪裡不好了?”李靈豐沒好氣的回頭,“朕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後後都健全得很,何來不好?”
“奴才不是那個意思啦!”梅公公氣喘如牛,“皇上呀!皇上出事了!”
“朕不是好好地站在這兒,哪裡出事?”他眉頭皺了起來,不悅地道:“是怎樣?梅公公,你怕朕對朝陽的義妹下手,就說一聲,用這麼蹩腳的爛法子就想轉移朕的注意力,你會不會太侮辱朕的腦袋了?”
“冤枉呀!就算皇上給奴才一千顆一萬顆膽子,奴才也不敢瞧不起皇上您的腦袋呀!”梅公公連忙語出連珠,好將功折罪。“皇上可謂天縱英才、天賦異稟、運籌帷幄、明見萬裡、洞燭機先、百戰百勝、無所不能——”
“喲,平常背的成語這回可都派上用場了?”李靈豐挑眉。
“可不是嘛,奴才雖然年紀大了,但是記住百來句成語還不當一回事呢……”梅公公一時有些得意洋洋,隨即才想起自己到底是來幹嘛的。
“哎呀!我的好皇上,現在可不是取樂的時候。公主……繡月公主離宮出走了!”
“什麼?!”
看著皇帝變臉.梅公公和一旁的宮女嚇得連忙跪下來。
“萬歲爺息怒……”
“皇宮大內不比尋常百姓家,繡月如何出得了宮?”他只要一想到纖瘦如柳、體弱多病的皇妹居然流落民間,有可能遭遇到種種不測,胸口瞬間湧起陣陣灼燙的焦急。
“這個……應該是……也許是……混在早上打掃的宮女群裡,掃著掃著就出去了……”梅公公戰戰兢兢地猜測著。
“叫御林軍首領來,朕要訓話!”
“喳!”
“還有,朕要你去查幾件事。”李靈豐強撩怒氣和焦慮,若有所思地瞥了床上依舊睡得不亦樂乎的小人兒,快速地交代著。
“奴才遵旨!”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00:18:01
第四章
是作夢吧?
在半夢半醒之間,諸小藍依稀又聽到那個熟悉低沉誘惑的好聽嗓音了。
但是他的聲音裡卻有一絲焦灼急切,還有某種就算她在迷迷糊糊渴睡狀態中,仍然為之瑟縮顫抖的威嚴與肅殺。
“……馬上去辦!”
“是,微臣遵旨。”
然後安靜了,靜得像是連一根繡花針落在地上都聽得見。
就是這樣教人心慌的靜止氣氛讓她莫名心慌慌,立刻驚醒了過來。
她的視線先是有一霎時的恍惚不能聚焦,然後才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淡金色的床幕繡著朵朵銀色流雲,空氣中有種熟悉卻又有些陌生的香氣……是她慣常點著來驅邪淨心的檀香嗎?可是那香味比她的檀香還要更純淨、更脫俗。
“你醒了。”隨著這句話,一張深富男性魅力的俊美臉龐,乍煞近距離的出現在她眼前。
嚇!
諸小藍瞪著他,心兒抨抨亂跳了起來,急忙爬起來縮至床角。“你、你誰啊?幹嘛靠人家這麼近?”
啊,她的聲音比他想像中的還要清甜嬌嫩。
李靈豐似笑非笑地注視著她,語氣溫和地道:“朕……呃,我不會傷害你的,你不要怕。”
“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在騙人?”她警戒又忍不住著迷地望著他的容顏。“我、我又不認識你!”
“你不認識我?”她的話讓他忽然變得很樂。
“你真不認識我?”
“不認識就不認識……”她怯怯地看著他,臉上有一絲迷惑。
“可是你的聲音……我好像在哪兒聽過?”
很熟悉,很好聽,又令人安心。
“你應該沒見過我。”他一本正經的確認。
“你、你這人怎麼回事?幹嘛一直說那種重複的話?我不認識你,當然就沒見過你啦。”娘呀,她該不會是被什麼辣手摧花的狂魔給連箱帶人劫走了吧?
可是—他長得不像摧花狂魔耶,反倒比較像傳說中俊美多情、風流翩翩的狐仙。
想到這裡,她陡地倒抽了口涼氣;“難難難……難道你……”
狐仙——采陰補陽、精氣吸光光,等死了!諸小藍臉蛋愀然變色。
“我自我介紹,我是李靈風。”他悠然地道。
“李靈豐?”她二度受到驚嚇,再度結結巴巴起來。“你的名字……怎麼跟、跟當今皇、皇上一樣?”
難道這裡是皇宮?!不會吧?
“錯!”他看出她驚駭莫名的表情是所為何來,忍不住輕敲下她的頭。“我姓李,李世民的李,靈是靈山神侶的靈,風是風度翩翩的風。還有,這兒不是皇宮.這裡是龍虎山,你連這兒是哪兒都不知道,又怎麼會隨著福橘而來?”
“龍虎山?!”如果驚嚇會使人換氣過度的話,諸小藍早就因為連番受驚而缺氧不支倒地了。
“可不是嗎。”李靈豐說得臉不紅氣不喘,身穿一件寬袖飄逸的白袍,衣襟上還繡著一個古篆的“道”字,繡工十分精緻。“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姑娘,敢問你貴姓大名?”
難道是真的?
老天垂憐,她竟然瞎打誤撞就上了龍虎山來了?
諸小藍臉蛋一陣白一陣紅,又驚又喜又迷惘,喃喃自語著:“真的嗎?我真的到龍虎山了?怎麼這麼好?是作夢的吧?”
她環顧四周華麗中帶著清雅的擺設,紅木桌子上頭擺著古色古香的飛獸香鼎,鼎裡輕燃著上好檀香,牆上還掛著一柄顯然歷史悠久的古劍。
是龍虎山耶!
她心裡漲滿了崇拜與感動,就連呼吸都小心翼翼了起來。
“是,難道你不知貴城主和龍虎山素有兄弟邦誼嗎?”他微挑劍眉。“這箱福橘便是貴城主吩咐人送來的。”
“原來如此。”諸小藍登時恍然大悟。“可惡!朝陽哥哥明明就認識你們,他還警告我龍虎山千裡迢迢,他絕不允許我跟一堆道士混在一塊。人家又不是來混的,人家是來……”
“我知道,你是上山來求道的。”他微笑道。
“哇,這你也知道?”被他窺破心事,她不禁又是驚奇又是崇拜。
“那當然,身為龍虎山張天師首席俗家大弟子,我雖不敢說已得師父全數真傳,卻也八九不離十矣,只要這麼輕輕指指一算……”他語氣輕描淡寫,字字句句卻讓她大感震撼,“參見大師兄!”她二話不說,趕緊趴在床上拜見。
“起來!”他伸出修長的指尖,抬起她可愛的小下巴,“你……幹什麼的?誰又是你的大師兄了?”
“哎喲!大師兄不要這樣嘛!”她想到自己投師有望,終於可以一償多年宿願,趕緊巴結道:“再怎麼說我也是真心誠意上山來求道的,看在都是同道中人,你也應該幫幫我呀。”
“幫你什麼?”他板起英俊臉龐,“龍虎山從不收女徒。小施主,我看你還是死了這條心,乖乖回風揚城吧。”
“不要啦,拜託拜託,求求你讓我見張天師一面,說不定他老人家見我一心向道,且資質不錯,就破格收我當徒弟呢!”諸小藍滿面堆歡,死皮賴臉就是想要擠進師門。
“你想見我師父?”他的神情浮起一抹古怪。
“對啊,我都從那麼遠的地方來了!”她賣力地比畫著雙手。“大師兄就讓我見見師父一面吧,說不定以後我會是你的小師妹……要是以後我變成了你的小師妹,你要我做什麼我都聽你的,舉凡跑腿、掃地、洗衣裳……”
面對這麼可愛又圓不溜秋的大眼睛,盛滿了祈望與懇求,李靈豐差一點就心軟投降,不管她要什麼,他統統都賞給她了。
總算腦子裡最後一寸理智終於發揮作用,緊急把持住。“不行。”
“可是我會很乖很乖的……”她像突然被敲了一記悶棍的免子,可憐兮兮地望著他。“真的……還是不行嗎?”
天,真要命!
李靈豐險些就控制不了自己,衝動地把這團軟軟的小東西給攬進懷裡好好搓揉憐惜一番。
這種感覺完全不陌生,就跟他上次御駕出巡至四川時,見著那些滿山亂滾的圓圓小熊貓一樣。
當時在群臣的諫言之下,沒能偷抱一隻回宮,現在卻讓他逮著一隻人形熊貓可大玩特玩了吧。
最重要的是,她看起來就是個很容易相信別人的小瓜呆。
做皇帝也是需要演技的,看來現在就是發揮他精湛演技的時候了!
“嗯……”他故作沉吟。
“拜託拜託!”她揪著他的衣角輕輕搖,小臉滿是懇求。“求求你嘛!我不會為難你的,我可以自個兒跟天師央求,好不好?拜託你先在天師面前為我美言幾句,然後讓我跟他見上一面,好不好?”
“看在你這麼有誠意的份上,好吧。”他一臉施恩狀。
諸小藍眼兒亮了起來,歡天喜地道:“謝謝大師兄!大師兄的恩情如山高,如海深,從此以後我一定以大師兄馬頭是瞻……”
“‘馬首’是瞻。”
“好好好,都好,不管是馬手還是馬腳都好。”她點頭如搗蒜,整個人樂不可支。
噗!
李靈豐強忍著笑到噴飯的衝動,勉強擺出一臉正氣凜然的開口:“你在這兒待著,一步都不准亂走,知道嗎?我們龍虎山裡玄機處處、機關重重,若是沒有我陪著,你隨意踏錯一步都有可能觸動機關,魂飛魄散,知道嗎?”
“知道知道。”她大大咋舌,猛點頭。
哇!龍虎山就是龍虎山,果然不同凡響啊!
只不過—龍虎山離京師不遠嗎?要不她怎麼會在箱子裡暈睡過去醒來後就到了?還是她平時胡亂瞎練的龜息大法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厲害?
“呵呵呵……”她忍不住傻笑起來。
李靈豐看得目不轉睛,真是沒想到這年頭還有腦袋這麼單“蠢”的小姑娘,跟後宮那些搽脂抹粉、個性如狼似虎的女人相比,這丫頭簡直像一團熱呼呼、軟綿綿的白飯嘛。
“咳!”他還是忍俊不住,別過頭去偷偷嗆笑。
傻笑中的諸小藍壓根沒注意到那位很神氣的“大師兄”笑得很賊、很賊—不能亂跑對吧?
諸小藍乖乖坐在床上,小手交迭放在膝上,連動都不敢動一下,大氣更是不敢喘一口。
可是保持同一個姿勢坐久了也是很累人的,她小巧的鼻尖開始沁出汗,接著是雪白的額際也屋慢冒出汗珠,然後是僵硬的腰、發酸的腿一很累呀!
“算了,大師兄叫我不能亂跑又沒叫我別動。”諸小藍自我安慰,緩緩伸展酸痛僵硬的腰腿,可是這麼一放鬆下來,久未進食的肚子開始咕嚕嚕的叫了起來。“哎喲!”
也難怪她饑腸挽挽,因為打從昏睡在橘子堆裡直到真正醒過來,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進過半粒米食了。
她生平有三怕:一怕鬼,二怕餓,三怕沒得睡!不知道龍虎山上有沒有賣什麼小食的?
“對了,我的包袱呢?”她忽然想起,連忙伸手在床上四處摸找著。
最後總算在床角落處找到了那只大包袱,她不禁松了一口氣。
打開包袱,幸虧她拿來備而不用的饅頭還在,只是已經冷透了,咬起來有點硬。
她使勁地咀嚼著冷饅頭,努力用唾液軟化那一小團仿佛永遠卡在喉頭的饅頭塊。
門就在這時被輕敲了兩下,隨即咿呀輕敵。
諸小藍還來不及把饅頭藏回包袱裡,當場被“大師兄”抓到她在這神聖的龍虎山偷啃饅頭!
李靈豐笑吟吟的負手進來,見狀一怔。“你餓了?”
“……一點點。”她心虛地將饅頭放回包袱。
他凝視著她,心底掠過一抹憐惜; “真餓了就別啃這麼乾巴巴的饅頭了,你想吃什麼?朕……呃,我讓人做去。”
“不不不!”她此刻有比填飽肚子更重要的事。諸小藍起身走近,小臉充滿希冀地望著高大的他問:“大師兄,天師他老人家願意見我了嗎?”
“你先吃飽再說。”他拍了拍掌。
一名清秀的道童立刻走進來,有一絲彆扭地的怯問道:“皇……‘大師兄’有什麼吩咐?”
“大師兄,你不是姓李嗎?怎麼又會姓黃了呢?”她有些迷惑。
李靈豐忍不住白了道童——太監小春子一眼,隨即淡然道:“他記錯了。”
“是、是,小的……記錯了。”小春子戰戰兢兢的回答。
“噢。”她雖然不是很清楚現在是什麼情形,但也感覺得出大師兄非常有權威,心下也微微上心下心了起來。
他注意到她的異狀,不禁放柔了聲音。“你想吃什麼?”
“都、都可以,一碗大鹵面就行了。”她緊張地回答。
“好,一碗大鹵面。”他的眼神渾起一絲笑意,隨即瞥了小春子一眼。
“大鹵面馬上來!”小春子接到暗示,趕緊一溜煙閃人。
“小施主,怎麼你好像很怕我的樣子?”李靈豐輕輕抬起她有些惶惶不安的小臉蛋,強迫她和自己眸光交觸。
她烏黑明亮的大眼睛漾著膽怯和心慌,在接觸到他深邃含笑的眼神時,沒來由地化成了胸口那一陣抨抨然如擂鼓般的狂跳。
他的眼睛一好美啊!
所謂的鳳眼、笑眼、桃花眼,就是指這一種的吧?
幽幽如深湮、如星子的光芒,似笑非笑,仿佛盛滿千言萬語……她的背脊竄過一陣無關寒冷的酥麻戰慄感,呼吸不知怎地有些亂了、慌了起來。
她不敢再看,因為她害怕自己會就此溺斃在他溫柔如水般蕩漾的眼眸裡。
諸小藍迅速垂下長長的睫毛,掩住了眼裡的羞澀和不安,雙頰熱熱地湧起兩佗紅暈,低聲道:“大……大師兄,我沒有怕你啊。”
“是嗎?如果不怕,為何不敢看我?”他輕聲問道。
“因為……因為……”她心兒更加鼓噪慌亂了,目光還是不敢抬起來。“你是大師兄,我瞅著你看……不禮貌。”
“是這個原因嗎?”他的聲音更加低沉沙啞。
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再度出現在她腦海裡,不知道為什麼,她老覺得自己曾聽過他的聲音。
“大師兄,以前我曾經見過你嗎?”衝動之下,她忍不住抬頭迷茫地問道。
他眼底那誘人笑意像陣春風襲人而來。“有嗎?你記得曾見過我?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
對啊,她是什麼時候見過他的?諸小藍蹙起眉頭苦苦思索著.可惜腦筋一片空白。
像他這般俊俏英挺昂藏,氣質又一等一的好的男人,她若是曾經在哪裡瞥見過,就算只有一眼,她一定會記得的!既然她想不起來,那就表明沒有,“我沒見過你。”她氣餒地承認。
李靈豐眼裡笑意更深了。“無所謂,有沒有見過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人已經在這兒,就在他的跟前,在他的地盤上。
嘿嘿嘿……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00:18:28
第五章
隔日午後。
“聽說—你想進我龍虎山學道?”
一名銀髮蒼蒼、白胡長長、身著道袍的老人,負著手在綠意沁沁的竹林幽影中對她皺眉。
仙山,仙人,仙客來——光是這片讓人感覺超凡脫俗的幽靜竹林,就足以讓諸小藍興奮到全身快發抖起來了。
一路上被捂住雙眼,被要求不能開口發問,被大師兄溫暖有力的大手牽引到這兒,這一切統統都是值得的!
“是,請您成全小藍一片真心誠意,往後小藍定會辛勤學道,絕不言苦也不退縮,不管您要我做什麼,我什麼都肯做!”
她激動地上前就要下跪。“弟子小藍給師父磕頭!”哈?要下跪拜師了嗎?假扮仙風道骨的“張天師”的梅公公神色微微一變,有些驚惶地偷偷瞥了主子一眼。
李靈豐警告地瞪了他一眼,大手及時拉住了諸小藍。“小藍姑娘,我師父還未答允,你先用不著跪。”
敢受這一跪——磕頭試試?
梅公公焉會看不出主子眼裡的殺氣所為何來?
他只是不解,自己幹嘛跟著走進這淌渾水,還得粉墨登場?
唉,這年頭做人奴才不容易喲!
“女施主,龍虎山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被“首席俗家大弟子”狠瞪著,梅公公只覺頭皮發麻,趕緊擺出拒人子千裡之外的姿態。“何況龍虎山從不收女弟子,你還是請回吧。”
“不行啊,師父!”諸小藍急了,眼圈立時一紅。“如果您不肯收我,那我一定會死的……實不相瞞,我很怕鬼,怕妖怪,幾乎一到晚上就開始擔心不知道有沒有什麼邪物來祟我,我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了,如果您肯收我為徒的話,我一定……”
“施主,貧道可以畫幾張平安符,讓你帶在身邊以辟百邪。”梅公公個人是很同情她的啦,但無奈劇本不是這樣寫的,他只得照本宣科地拒絕道:“如此一來,施主當可高枕無憂,你還是回去吧。”
“不行,俗話說:靠山山會倒,靠人人會老,靠自己最好。您給我平安符,不如收我入門下,傳授我一些符咒道法,以後我也想要四處雲遊降妖伏魔幫助百姓啊!”她熱切地懇求著。“師父,就請您收我吧,我保證絕對不會丟咱們龍虎山的臉!”
“很抱歉。”梅公公聳了聳肩,一臉愛莫能助。“這是龍虎山的規矩,施主,您還是打消這個念頭吧,無量壽佛!”話說完,梅公公瞬間消失在竹林深處。
真、真的不收?諸小藍臉色慘白,一顆心瞬間被深深的沮喪給填滿了,根本無暇讚歎“張天師”高深莫測的移形換影大法,也沒看到梅公公是被躲在竹林深處的大內高手給拉進去的。
李靈豐佇立在她身旁,眼神溫柔而掩不住一絲憐意地瞅著她。
她看起來一副受到巨大打擊的可憐模樣,明亮的眼兒暗淡無光.小臉滿是沮喪難過之色……
“你還好嗎?”他有一絲不忍。
他的關懷刹那間令她心頭一熱,哇地一聲,撲進他胸口大哭起來。“大師兄……嗚嗚嗚……”
他再自然不過地抱住懷裡顫抖啜泣的小人兒,長臂緊緊環攬著她。明明想笑,喉頭卻莫名一緊。
“哇……師父他真的不收我……”她想起這些年來的堅持和夢想卻在一瞬間被粉碎,再也抑不住滿腔的悲從中來,失控地在他懷裡哭了個唏哩嘩啦。“可我真的想當道士……我要降妖伏魔……我不想成天再擔驚受怕了……嗚嗚嗚……”
李靈豐被她哭得心頭糾結、隱隱作痛了起來,看笑話逗樂的念頭早拋到腦後,他放輕聲音安撫道:“乖,別哭了,眼睛會腫的。”
“可是我心痛啊!”諸小藍嗚咽的開口。
“我不想放棄,大師兄,你可以幫我嗎?你可不可以幫幫我?師父應該會聽你的……請你讓師父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好!一千個好,一萬個好!只要你別再落淚了。
他差點衝口而出,最後總算及時忍住,化為一聲長歎。
唉……為什麼她一哭,他就如此、心神不寧?李靈豐,你幾時心變得比豆腐還軟了?
不行,他可別忘了自己的初衷,好不容易找到這麼好玩的小傢伙,又怎麼能隨便放棄?
“這是龍虎山的規矩,”他定了定神,微微一笑;“我心有餘而力不足。”
什麼?連大師兄都沒法替她說情嗎?
諸小藍失望難過到了極點,抽抽噎噎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反正你已來到龍虎山,”他努力不去看她低低飲泣的模樣,悠然地道:“就多住一陣子再回去好了,反正買賣不成仁義在,我們也不會驅趕你下山的,就這樣了,再多的也沒有了。”
她肩頭微微顫抖,沒有回答。
“那個……”他莫名心慌意亂,手足無措了起來。“要不這樣吧,你要住個十天半個月的也不成問題,待你要下山時,我再免費奉送我們這兒的土產給你帶回去,這樣夠意思了吧?”
嘖,他說的是什麼跟什麼呀?李靈豐低咒了一聲。
諸小藍還是沒有答話,只是肩頭的抽動越來越劇烈了。
“好吧好吧!”深怕她會哭到岔氣,他伸手捧起她淚水斑斑的小臉,柔聲安撫道:“噓,別哭了,你先聽我說……也不是沒有法子的。”
“唔?”淚眼迷蒙的諸小藍癡癡地望著他的眸子,眼底重新燃起了一小簇希望光芒。“真、真的?”
“你想習道對不對?”他以指節輕輕拭去她頰邊的淚水,目光直直望進她水濕的眼裡。
“嗯!”她重重點頭。
“有多想?”他挑戰地盯著她。
“非常想!”她淚眼汪汪,語氣卻堅定十足——
“那就證明給我看。”他目光如炬,口氣如鐵似鋼。“求道,並非嘴上功夫,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求得的,端看你是否願意用破釜沉舟的決心向我、向師父、向眾人證明你不是一時興起,而是有耐性、有毅力、不惜一切也要做到。”
“我可以,我真的可以!”她眼裡閃動著強烈的決心。“無論大師兄你給我什麼樣的考驗,我都可以向你證明我不怕苦,我行的!”
“好。”他滿意地點頭。
諸小藍好像瞥見他眼裡有抹滿意邪惡的笑意一閃而逝,恍惚間,她覺得自己好像落入了什麼陷阱之中。
可是當她仔細地望著李靈豐那盛滿容智與慈愛光芒的雙眼,那奇怪的感覺又消失了。
是她想太多了吧?大師兄可是天下無雙、舉世第一的大好人呢!
“我準備好了!”
諸小藍換上一襲寶藍色勁衫,礙事的長髮索性旁分紮成兩團髮髻,站定馬步,開氣吐聲。
喝!—暈氣面對萬重浪,熱血像那紅日光——
李靈豐站在她面前,一臉沉吟的開口問:“你——這是打算要幹嘛?”
“面對考驗啊!”她理所當然地道,不忘比畫了幾下花拳繡颼。“嘿!哈!大師兄,我準備好了!”
他嗤笑。“就憑你擺出這三腳貓架式,是準備好被人搖倒吧?”
“大師兄,不是你叫我拿出耐性和決心來的嗎?現在幹嘛又笑我?”她自尊心有些受傷。
“我是要你面對考驗,不是要你準備跟人打架。”甭說旁人,光是他一根手指就能輕易將她彈飛了。
“可我就是不懂,才要大師兄來指導的嘛。”她咕噥,忍不住小抱怨。
“那就說個笑話給我聽吧。”他抱臂閑閑地道。
“哈?”她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說個笑話來聽聽。”
“為什麼?”她看著他。
這跟求道要面對的萬重困難與考驗有何干?
她又不是要應徵茶館裡插科打譚的茶博士。
“我想測試你的彈性有多大,是不是在任何艱困的環境之中,都能保持一顆赤誠無瑕、熱血澎湃的稚子之心。”李靈豐一本正經,講得頭頭是道。“入道,不光只是一個口號,而是一種對生活的態度,時時保持正面而樂觀,不被任何困難打倒,正是求道的首要條件。”
諸小藍聽得小嘴大張,心下欽佩萬分。“原來如此。大師兄,對不起,是我資質駑鈍,不能體會你的一片用心,你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行。”他好整以暇地在石凳子上坐了下來,“開始吧。”
她趕緊立正站好,清了清喉嚨,然後—發呆。
要說什麼笑話?
李靈豐微挑眉,耐心等待著。
“嗯……從前從前……”她只得硬著頭皮,結結巴巴開口:“有一隻娃娃魚……它說……我後頭站著一隻娃娃魚……”
“早五百年前聽過了。”他不給面子地揮了揮手。“換一個。”
厚!很難伺候耶。
諸小藍強忍翻白眼的衝動,圓圓小臉氣成一個包子,極力思索著。“那個……有一天,有一隻小蒼蠅問它娘說:“娘啊,為什麼我們要吃大便呢?”
李靈豐接過一旁小春子獻上的八寶粥,舀了一匙正要入口,聞言臉色黑了一半。
“嗯……再換一個!”
她哀怨地白了他一眼,只得繼續絞盡腦汁。
“呃,在很久很久以前……”
“廢話太多,不及格,”他毫不留情地道:
“再換一個。”
“小明有一隻八哥鳥叫……”
“我討厭八哥鳥,換!”
“有一根香蕉去爬山……”
“充滿性暗示的黃色笑話難登大雅之堂,再換!”
“我哪有講黃色笑話?”她茫然。
還有,“充滿性暗示”是什麼鬼東西?
“香蕉是不是黃色的?”他睨了她一眼,慢條斯理地問。
“……”
李靈豐被她小臉一陣紅一陣青,敢怒不敢言,想扁他又得忍氣吞聲的模樣給逗,他別過頭低低嗆咳了兩聲,強忍住狂笑的衝動。
她真是太好玩了!
放眼皇宮大內九宮十八苑,還從來沒有人能夠像她這麼配合他的,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滿足和快樂,生平頭一次覺得整人能夠整到這麼有創意、又這麼有成就感。
“哇哈哈哈……”他終於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
看到鬼!諾小藍目瞪口呆地望著他。
“你不錯,有前途。”李靈豐好半天後才擦去眼角笑出來的淚花,滿意地點點頭。“繼續努力,總有一天你會成功的。”
諸小藍被他笑到灰頭土臉,有些不是滋味地咕噥:“大師兄,你該不會從頭到尾都是在耍我的吧?”
總覺得很可疑……
李靈豐斂起笑容,“你居然懷疑我的用心良苦?”他老實不客氣地敲了下她的腦袋,絲毫不會良心不安。“我像是那樣無良的人嗎?啊?”
“痛痛痛……”她兩手抱頭哀哀叫,哀怨地偷瞪了他一眼。“大師兄,很痛的。”
“誰教你對師兄不敬?”他哼聲道。
“對不起。”她揉著腦袋,悶悶道歉。
不是就不是嘛,幹嘛給她腦袋瓜吃爆栗子啊?
見她哀怨揉頭的模樣,他立時又後悔了。
“真的很痛嗎?”他將她拉到跟前,溫暖的掌心覆上她的頭頂,輕輕揉將起來。“是這邊嗎?”
“嗯,很痛喔。”諸小藍滿足地將頭靠在他胸口,舒服地閉上了眼睛。
他搓揉的動作微微一頓,低頭看著靠在懷裡的丫頭,突然覺得心離莫名熱熱地、微微熱燙。
他納悶地四下張望,怎麼覺得渾身越發燥熱了起來?
夏天來了嗎?
★☆★☆★☆★☆★
桃花初綻,春風習習,月上柳梢頭。
“嗷嗚……”
諸小藍驚跳了下,放下手上的笑話大全,四下張望。
“那、那是什麼聲音?”野狼?妖怪?還是鬼?
“什麼聲音?”李靈豐蹺著二郎腿,啃了一口西域進貢大蘋果。
“是狗螺?!”她神情驚惶,緊緊巴住他手臂不放。“大師兄,外頭有狗在吹狗螺,一定是鬼來了!”
“胡說,龍虎山上怎麼會有鬼?”他心知肚明外頭淒厲的狗吠聲,是梅公公要他回寢宮休息所打的暗號。
“嗷嗚!嗚嗚嗚……”外頭“狗螺”吹得更劇烈大聲了。
看著她臉色越發慘白,他歎了一口氣,“等我一下。”
李靈豐轉身走向門口,然後卷起袖子,振臂將手中吃了幾口的大蘋果丟進黑夜裡。
“哎喲喂呀!”一聲模糊慘叫晌起。
“咦?”她一呆。
李靈豐低咒一聲,重重地清了清喉嚨。“嗯哼!”
“……嗷!”外頭趕緊更換“背景音”。
“大師兄,你武功真厲害;”諸小藍松了一口氣,崇拜地看著他。“可是那只狗有點可憐耶,見鬼也不是它願意的。”
“沒有鬼好嗎?那是龍虎山上最白目的一條狗,沒事吃飽就愛亂吠。”他隨意地揮了揮手,笑吟吟地走回她身邊。“乖,我們繼續。”
“那個……大師兄,你既然是天師首席俗家大弟子,那麼你的法術一定很高強吧?”
被剛剛的狗吠聲一鬧,諸小藍書也看不下去了,偷偷揪著他寬大的袖子,恐慌地四下瞄著寬敞的房間。
怎麼白天看起來這麼典雅閒靜的地方,一到晚上卻是鬼影幢幢、靈氣飄蕩的恐一陣模樣?
“那是當然。”他低頭看著她,“為什麼這麼問?”
“呃,我是想說……既然你法術這麼厲害,那……你可不可以畫一道靈符給我防身?”她尷尬陪笑道。
“你怕嗎?”
“呃……”她再環顧四周燭光照映不到的幽暗處,仿佛有什麼鬼物正伺機要撲出來吞噬掉自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有一點。”
在住了十一年、熟悉的風揚城繡樓裡,她尚且如此提心吊膽畏畏縮縮了,更何況這裡是個全然陌生的地方。雖然知道道術通天、妖魔不侵的龍虎山裡,應該不會有什麼妖異,但是她怎麼能確定?說不定她天生帶“塞”,怕什麼偏遇什麼。
而且剛剛狗叫得那麼慘,始終令她難以釋懷。
“要我陪你嗎?”他笑吟吟的問道。
“可以嗎?”她猛然抬頭,一臉感動萬分。
“不可以。”他閑閑地回了三個字。
聽見他的拒絕.她那張臉瞬間垮了下來。
李靈豐憋笑憋成了滿臉古怪扭曲,他生平還沒見過這麼呆、這麼單純、這麼容易上當的小傢伙。
要是他騙她太陽打西邊出來,她應該也會相信吧?
“大師兄,你的臉在抽筋嗎?”諸小藍沮喪歸沮喪,瞥見他怪異的表情還是忍不住關心。
“哪有?”他足足在心裡數到十,總算自笑到腸子打結的狀態中勉強恢復過來,一本正經的開口:“小施主,你眼力不太好啊。”
“可是我明明……”她有一絲迷惑。
“夜深了,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他低頭看著突然被扯緊的袖子。“嗯……”
“大師兄,說真的,你、你可以陪我嗎?”她怯怯地望著他,眼圈紅紅。
李靈豐心一軟,差點就想答應她任何要求,只是……“傻瓜,夜深人靜,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於你清譽有損,不好的。”他歎了一口氣,忍痛道。
啊,誰教他天生就是個光明正大、不欺暗室的君子?他也很討厭這樣光明磊落、坐懷不亂的自己呀!
“可你是大師兄,又是道士,你又不會對我怎樣。”
諸小藍壓根沒發覺他洋洋得意自吹自擂的心情,只擔心要是他走了,自己就得孤零零面對著越來越恐怖的黑夜……嗚嗚,簡直比死還恐怖啦。
“我是‘俗家’弟子。”他再次強調。
“不是道士。”
“反正都一樣啦。”她難得固執。
“不一樣。”
“一樣啦!”
“就是不一樣。”
“反正師兄你是修道之人,你就大發慈悲陪陪我啦!”她眼兒汪汪,小臉充滿祈求。
“不行。”李靈豐內心掙扎極了。
他知道自己天生萬人迷,也自信他可是個百年難得一見、魅力超強的帝王,唉,可是就算他想,他也不能真的把沒見過幾次面的小女人吃乾抹淨啊!
更何況她還是朝陽的義妹,這麼一點顧慮他還是有的。
偷瞄到他眉頭深鎖的模樣,諸小藍心下一緊,所有沖到嘴邊的軟語央求又統統咽了回去。
糟了!難不成大師兄生她的氣了嗎?
話說回來,大師兄與她非親非故,肯收留她就已經是大恩大德了,她怎麼還能無理地硬要求他留下來呢?
諸小藍低下頭,深深內疚自慚了起來。
最後她只得沮喪地鬆開他的袖子,認命地走回床畔,踢掉鞋子,乖乖地爬上床用錦被將自己從頭到腳整個包了起來。
躲在棉被裡假裝什麼都看不見、聽不見,棉被外沒有鬼魅、沒有妖異、沒有令她深深恐懼的黑夜。
只要咬牙撐過去,等天亮,要不就是等嚇到昏睡過去就好了。
當李靈豐回過神來,看見的就是床上緊緊包裹成的那一“球”
他險險忍俊不禁,可笑聲尚未逸出,心頭卻微微撕扯、幽幽揪疼起來,笑容也消失了。
因為他想起了穆朝陽說過的話。
小藍真的怕鬼、一怕黑、怕妖怪,她什麼都怕他原以為朝陽這話只是在騙他,為的就是不讓小藍太接近自己。
可是現在看那團微微發抖的棉被小山,他才驚覺到這句話原來是事實。
“傻丫頭。”他想笑,眼神卻浮起一朵憐意,喃喃道:“鬼有什麼可怕?若真要論,人心才是世上最黑暗可怕的東西啊。”
那團小小棉被山依舊止不住輕微的瑟縮。
“真是個傻姑娘。”他搖了搖頭。
他身為九五之尊,從不受任何人的影響,也從不為誰駐足,他大可趁這個時候揮一揮衣袖,從容瀟灑離去。
不管怎麼樣,她還是得乖乖待在這兒。
他只要硬下心腸,只要當作不在意,今夜跨步離去後,等他明兒個再來,她人還是會在的。
她不能輕舉妄動,不會偷偷溜走,也不敢出言抱怨。
他只管回自己的寢宮好好休息,只管養精蓄銳等待明日早朝,下朝之後再來逗她玩。
此時此刻,他只管邁開步子踏出這裡,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推開雕花的門扉了—可他就是不能。
他的目光就是無法移離那瑟縮害怕地躲在錦被裡的她,他的雙腳明明該往外走,卻偏偏自有意識地走到她身邊。
唉!李靈豐輕輕在床榻旁落坐,大手溫柔地碰觸那團錦被球,口氣無奈地投降了。
“好了好了,當我怕了你了,我在這裡陪你就是了。”
那團錦被球微微抖動,隨即掀了開來,眼圈紅紅的諸小藍不敢置信地望著他,小嘴微張。
“真、真的可以嗎?”
“可以。”就算他心底仍有一絲疑慮,也在看到她小臉瞬間發亮的刹那,消失一空。
他情不自禁微笑了,卻沒發覺自己笑得有多麼溫柔寵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00:18:50
第六章
從那天開始,諸小藍就在“龍虎山”的一座清靜小園裡住了下來。
她沒有忘記大師兄交代,千萬別四處亂跑的事,幸虧這園子大得不得了,除了有她安住的清雅小樓外,還有假山、百花盛開的花園、結實壘囊的杏子林,以及四面高聳得仿佛插入雲端的朱牆。
大師兄說了,他解除了這園子裡暗布的奇門遁甲之術,所以她可以安心在園子裡溜達,可是一踏出外頭就不敢保證她不會中了防禦用的法術。
簡單來說:外頭很危險,園子裡最安全。
除此之外,三餐外加夜宵,還有盟洗沐浴用的大桶熱水,都是在她沒發覺的狀況下就突然出現在她的小樓裡。
熱呼呼的好吃飯菜,熱騰騰的溫暖浴桶——她相信這全是大師兄精妙神奇的法術變出來的,否則若是差人送來,她怎麼可能會連個聲音也沒聽見,連個人影也沒瞧過?
美中不足的是,大師兄每次都要過晌午才能來,在這之前,她都無聊到只能在桌上鬼畫符。
“大師兄為什麼只給我這本道德經呢?”她翻著道德經,舔著黑墨墨的毛筆邊苦惱,邊在雪白絹紙上抄下字字句句。“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抄道德經就可以練法術嗎?”
不是看笑話大全,就是抄經,究竟什麼時候才能學道啊?
她字跡歪七扭八地抄著道德經,粉嫩的小臉蛋抹上了幾道墨漬,舌頭更是舔毛筆舔得烏漆抹黑,像只偷吃了墨水的烏嘴狗……李靈豐剛下早朝就忙著趕過來,一見到她這副模樣,忍俊不禁的笑出來。
“哈!”真是太可愛太可愛太可愛了。
他胸口湧起了濃濃的滿足感,想要寵溺某個小傢伙的大男人自尊,被眼前這一幕給餵養得飽飽的。
“我是讓你抄經書,不是讓你喝墨水。”他伸手替她拭去滿腔的墨痕,就算弄髒了雪白衣袖也絲毫不以為意。“小瓜呆。”
“大師兄!”諸小藍眼前一亮,快樂地喚著他,獻寶似的說:“你瞧,我寫得很好吧?”
他的目光定定地停留在她發亮的小臉蛋,心頭一熱,聲音柔和道:“是啊,寫得很好。”
“對呀,我也這麼覺得。”她開心地端詳起自己抄的經,練的字,完全沒有發覺他的眼神自始至終都溫柔地凝注在她臉上,根本連看都未看別的地方一眼。
“肚子餓不餓? ”他微笑問,“昨晚睡覺還會怕嗎?”
“不餓。”她仰起頭回以一笑。“也不很怕……這兒可是龍虎山,大師兄還給了我一道靈符貼在門上,我相信絕對沒有什麼妖魔鬼怪敢來欺負我的。”
事實上,這還是她這些年來難得在黑夜裡獨自一個人,卻神奇地不覺得驚惶與恐懼的幾個夜晚呢。
因為這兒是龍虎山,也因為這兒有他——
諸小藍愣愣地望著他,心下沒來由地浮起了一種奇異的、帶著莫名忐忑卻又溫暖的安心感。
因為眼前的這個男人,她突然覺得害怕鬼呀妖呀的陰霾,好像已經距離她很遙遠很遙遠了。
為什麼呢?
難道是因為他看起來穩定卻從容的眼神?還是他渾身散發的威嚴氣勢?或者是他看似溫柔卻隱藏著強悍的氣質?她的胃有些糾結發緊,卻不是因為害怕或緊張。左胸處灼熱得發燙起來,她惶惑地收回視線,不敢再看。
李靈豐注意到她的眼神略顯倉皇地躲開,不禁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怎麼了?”
“沒事。”她答得太快,結果被口水嗆到。
“咳咳咳……”
“當心!”他忙拍拍她的背,奇怪地看著她。
“怎麼好端端的就嗆著了呢?你是不是午飯沒吃?”
肯定是午飯沒吃,所以餓到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
“咳咳……吃了吃了,我真的統統都吃下去了。”諸小藍趕緊解釋,清了清喉嚨。“大師兄,我有一事不明耶。”
“什麼事?”他逕自坐入太師椅裡,順手將她小小的身子抱坐到自己腿上,像抱著個小寶寶似的,還不忘替她擦了擦小嘴。“來,舌頭上也有,喝口茶漱漱口。”
因為他的動作姿態實在太從容自然了,諸小藍傻傻地也沒想太多,被他當個小娃娃般擺弄,乖乖地漱了口吐回杯子裡,然後再被他用袖擺擦擦嘴。
“大師兄,你變出的食物很可口,可是它們該不會是用什麼泥土蚯蚓毛毛蟲變的吧?”她有點擔心。
這下換他險些嗆到。“怎麼可能?你打哪兒冒出這種念頭的?”
“那些鬼故事裡都有說呀。”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就是夜裡在山中迷了路的人突然見著一棟大宅,進去裡頭後受到主人熱烈的款待,大吃大喝飽餐一頓後,這才發現自己想吐,結果嘔出來的全都是泥土蚯蚓毛毛蟲——原來是見鬼了!”
“我像鬼嗎?”李靈豐又好氣又好笑,又有些不爽。
她有見過這麼俊美高貴、風度翩翩的鬼嗎?
“你當然不是鬼。”她不假思索的開口,聲音清甜悅耳,“你是大師兄啊!”這一聲甜甜軟軟的“大師兄”喚得他可樂了,滿腹不悅全消失得一乾二淨。
他笑咪咪地道:“看在你知錯能改的份上,原諒你一回。”
“謝謝大師兄。”她松了口氣,可突然想到自己幹嘛需要他的原諒?
不過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究竟什麼時候才能向大師兄證明她求道的堅定決心呢?
“大師兄。”
“嗯?”李靈豐拉著袖子在她臉蛋上擦來抹去的,明顯正在假公濟私,愉快地看著她粉嫩的肌膚輕抹就微微浮現紅暈的嬌甜可愛狀。
真有趣,輕輕一撫,她細緻的肌膚就會出現一道隱隱的紅印子——只是輕微碰觸就已如此誘人,若是捧起她的小臉好一番激狂熱吻,抑或是狂野地在她身上烙下一個個屬於他的痕跡……
老天!
李靈豐心一緊,他光想就渾身熾熱起來,沸騰的火焰流竄在胸口,並馳奔至下腹部丹田,焚燒起熊熊烈火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勉強抑下這一發不可收拾的放肆欲望。
李靈豐悚然一驚。他在做什麼?他到底在做什麼?
一開始不是只為了好玩嗎?為什麼他會有種管不住自己的心慌?
還真是活見鬼了!
“大師兄,你臉色不太好看啊。”她還真沒看過有人的臉可以一陣紅一陣白的。
“是嗎?”他連忙回過神,拍了拍自己的肩頭,“應該是最近太累了,肩膀酸痛。”
“是因為肩膀酸痛所以才臉色發紅嗎?”她恍然大悟,殷勤地握起小粉拳,討好地替他槌起肩膀:“這個力道可以嗎?會不會太重?”
因為太舒服了,他忍不住呻吟起來,“剛剛好……左邊左邊……右邊一點……啊,就是那邊……啊……”
諸小藍越槌小臉越紅,怎麼……看著他舒服滿足暢快的模樣會令她這麼害羞呀?
而且他喉頭深處發出的呻吟聲,簡直就像只吃飽了懶洋洋地發出呼嚕聲的老虎。
她忽然有種奇特的感覺,自己是只肥嫩嫩的小豬,隨時會被他一口吞吃下去似的。
真傻,像大師兄這樣神仙一般的人物,怎麼會看得上她這種怕鬼的傻蛋呢?她訕訕地笑了
,暗暗敲了下自己的腦袋。
他微微挑眉,“不槌我肩膀,槌你自己的腦袋瓜做什麼?已經夠呆了,再槌下去可怎生是好?”
“喔,好。”她聽話把手又移至他寬肩上猛槌。
“用捏的!”他指指肩,一臉愜意。
“沒問題。”她認真地給他擰下去。
“痛痛痛……”他差點跳起來,疼得齜牙咧嘴。
“你不是讓我用捏的嗎?”諸小藍滿臉莫名其妙,甩了甩差點抽筋的手指頭。“我也很犧牲的好不好?你的肉那麼硬,我的手指都扭到了。”
他只得先揉她的手指頭,再揉自己被指紅的肩頭肌肉,卻忍不住嘀咕:“如果不是太瞭解你,我一定會以為你是故意的。”
“真的嗎?你很瞭解我嗎?”她不知怎地,心花怒放了起來。李靈豐瞅著她,有點迷惑兩人怎麼會說著說著就說到這邊來了?
“閉嘴,槌。”他想不出該怎樣回答最好,只得板著臉再次擺出大師兄的威嚴來。
“遵命。”她笑嘻嘻地繼續當他的貼身小棒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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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也不知怎麼回事,諸小藍開始有種強烈的認知:只要讓大師兄開心,師父就會開心;只要讓大師兄快樂,師父也會快樂。
然後大師兄就會覺得她求道的心意很堅定,師父也會相信她絕對不是個三兩天就輕易打退堂鼓的小癟三。
最後他們就會高高興興地張開雙臂歡迎她加入龍虎山道士魔鬼訓練營,成為降妖伏魔道士界的明日之星。
話說回來,她為了讓大師兄看見她的誠意,也可算是使盡渾身解數,無所不用其極了。
就像現在——
“大師兄,你先不要動哦,雖然會有一點點涼涼的、濕濕的,但是很快就好了。”她柔軟馨香的上半身幾乎——快趴在他胸口上了,一手捧著個碧綠缽,一手極力地將缽裡黏黏糊糊卻泛著香氣的東西挖起來,慢慢塗到他英俊的臉龐上,然後小手輕輕在他臉上遊移著。
躺在榻上的李靈豐很痛苦,他全身上下的男性感官全敏銳地感覺到她的香氣、她的柔軟,可是他什麼都不能做,甚至連動都不能動。
真是一大酷刑啊!
但這同時也是種極致的享受,尤其感覺到她柔軟的小手在自己頰上緩緩畫圈、撫摸搓揉著……他是個不折不扣的真男人,他當然會忍不住熱血沸騰起來。
可是一看到她烏溜溜的大眼睛聚精會神地看著他,專注溫柔的模樣好似替他抹臉是她這輩子最在乎也最關切的一件事,他因她而起的灼熱欲望,就突然充滿了罪惡感。
欺負純真無瑕小白兔,他還是人嗎?
“唉……”他只得壓抑下這股陌生的情欲衝動,暗咒自己幹嘛沒事自栩為當世不二明君?為何不學學商紂王當個淫亂天子?
可是他想騙誰呀?
他這輩子還從來沒有對哪個姑娘起過想淫亂的念頭,卻唯獨對這個軟綿綿的小女人想入非非。
他若不是該考慮召太醫來治治他的眼睛,就是該叫太醫來檢查他的腦袋了。
說不定他的眼睛和腦袋都有毛病,要不他放著禦書房裡一大堆的奏章不批,乖乖地躺在這兒任人“魚肉”做什麼?
但話說回來,她到底在他臉上塗什麼東西?
“我說……”他滿臉黏呼呼甜膩膩,勉強張嘴問:“現在是在做什麼?”
“敷臉啊。”諸小藍嫣然一笑,還不忘在他臉上吹氣。
他被她吐氣如蘭的吹氣吹得背脊陣陣戰慄恫麻,胸口熱烘烘的,好不容易才定下心神。“敷臉?幹什麼用的?”
“哦,這是幫大師兄保持這豐神俊朗玉面的肌膚。”她熱切地道:“雖然我沒什麼本領,人又沒膽,書也念得不好,符也畫得亂七八糟,但是對於美容這方面我可是很有心得喔!這珍珠粉加綠小草和五行琵琶汁調和而成的獨門面霜,不管是肌膚暗沉還是老化臉皮,只要七日敷一次,立時還我青春!”
“這麼神?”他懷疑地伸手想碰自己的臉,卻被她拍開。
“大師兄不要亂摸啦,得等涼了乾了以後才行。還有,你別再開口說話了,會容易落下皺紋的。”她趕緊叮嚀嚀,還不忘拿起扇子扇風。
“噢。”真的假的?他儘管心底咕噥,還是順從地閉上嘴巴。
不過有佳人如珠玉在側,素手繡扇習習清風——啊,這等享受宛如神仙境界,他何樂而不為呢?
李靈豐悠哉地躺在榻上,舒服得都快睡著了。
雖然鼻端不時聞到傾身靠近的她,身上那股甜甜的獨特香氣,害他自體內升起了一種無關食物的饑餓感他真想化身為大野狼,一口吃掉她這只小白兔。
“哎呀!大師兄,你流鼻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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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上,金碧輝煌的龍椅裡,端坐其中的李靈豐一如往日般高貴優雅。
只可惜臉上明顯兩個黑眼圈,鼻孔塞著兩團雪白布條,稍稍破壞了他威風凜廩的天子形象。
底下文武百官人人腦袋裝著大大的問號,卻沒人有半點狗膽敢問皇帝一句:您,累了嗎?
“有事來奏,無事退朝。”李靈豐想講這句不負責任的皇帝專用臺詞已經很久了,但一直苦無機會說,今兒個總算逮著機會,邊說還邊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昨晚明明鼻血直流,他還是死撐著要拍撫到她睡著了才敢離開。哪知一回寢宮,腦袋裡滿是她甜甜的笑語、她柔軟的小手……
再這樣下去,恐怕她還未“拜師成功”,他就先“駕鶴西歸”了。
可偏偏他現在人坐在這兒,累得眼皮想往下掉,心裡卻還是掛念著那個在小園裡猛抄道德經的小瓜呆呢。
李靈豐到現在還不知道“作繭自縛”這四個字正在自己身上活生生上演了起來。
鴻賓院大臣出列,恭敬的開口:“啟奏皇上,江南魚米豐收,各地官倉堆滿了五穀。而大漠諸邦去年糧食欠收,水草不均,因此日前陶實國遣使進京,懇請我朝能允以援糧救助,陶實國願上貢西域汗血寶馬三十匹,以報聖恩,臣乞皇上聖裁。”
“嗯,拿汗血寶馬和我朝換糧食……”李靈豐手托著光滑的臉頰!諸小藍的獨門面霜果然有用……懶洋洋地道:“准。可是不能拿官倉米糧援助,而是由朝廷出銀子向民間購糧,用收購而來的糧食運往陶實國。”
“皇上?”鴻賓院大臣不解。
“既然五穀豐收,民間必是谷賤傷農,若是朝廷出銀子向百姓收購多餘的糧食,非但能平衡糧價,還能讓百姓多些賺頭,這豈不兩全其美?”
文武百官登時心下佩服不已。
“皇上果然聖心燭照,為國為民,相信百姓知此聖恩,必定感佩稱頌得五體投地啊。”宰相歎息。
“這不算什麼。”他笑容可掬,“朕既為天子,就是百姓的天,而百姓就是朕的子,膚又怎能不為自己的萬民萬子盤算呢?”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諸位愛卿平身。”李靈豐滿意地揮了揮手。
“現在沒事了吧?朕可以退朝了嗎?”
“臣等恭送皇上。”文武百官再次跪拜。
李靈豐迫不及待起身,向後轉,開步走。
走去哪裡?
正事辦完了,接下來當然是繼續兼職去扮演他龍虎山首席俗家大弟子的角色嘍。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00:19:13
第七章
諸小藍蹲在如茵綠草地上,小臉滿是沉思地研究著落在地上一隻美麗的蝴蝶紙鳶。
嗯……她盯著面前作工精緻,描繪得栩栩如生的蝴蝶紙鳶好半晌,然後再抬頭望望蔚藍的天空。
咦?哪兒飛來的紙鳶?
“龍虎山上的道士師哥們也學人家千金小姐,閒暇時就放起紙鳶來了嗎?”她滿臉困惑。
可是他們是男的吧?男人若真要玩,也是玩雄糾糾氣昂昂的虎頭或是大鷹、蜈蚣風箏什麼的,怎麼會放起姑娘家的蝴蝶紙鳶呢?
難道龍虎山上也有道姑師姊不成?
一思及此,她突然心臟抨抨狂跳了起來。
“如果山上也有師姊,那我不就有希望了嗎?”她眼兒亮了起來。
“喂,小傢伙,你又蹲在那兒發什麼呆?”
熟悉的笑語響起,諸小藍心頭一熱,興奮地回頭。
“大師兄!”她眼裡盛滿了自己未曾察覺的崇拜與盼望之色。
他來了,一如過去每天的午後。
她屏息望著他優雅地緩步而來,只覺自己頭腦暈暈的,氣息亂亂的,心口熱熱的。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只要一見到他,她的心就跳得好快好快。
一定是大師兄身上的仙風道氣太濃厚了,漸漸影響了她身體氣場的關係。
再這樣薰陶下去,說不定有一天她也能像大師兄一樣,擁有這麼優雅尊貴、宛如飛龍在天的氣質,到時候就能像他天不怕地不怕,還百毒不侵了。
李靈豐走近她,低頭俯看著呆呆傻望著自己的她,不禁莞爾道:“怎麼了?為什麼一見我就發愣?”
“大師兄,”諸小藍終於開口,由衷讚歎道:“你的氣質很好哇!究竟什麼時候我才能像你一樣呢?”
“喔,我是渾然天成、天賦異稟、天生自然長成的。”他老實不客氣地接受讚美,“尋常人就是三五年也學不來。”
諸小藍真是好不佩服他本錢雄厚、霹靂無敵、超級過人的自信啊!
像他氣這麼足、這麼旺的人,別說鬼了,恐怕連妖怪也怕他吧?真是羨幕死她了。
只是……
“大師兄,究竟什麼時候師父才肯收我為徒呢?”她還是心心念念著來龍虎山的目的。
李靈豐驕傲得意的笑容頓時一收,變成一臉莫測高深。
“這個嘛……目前時機還未到,不過我可以向你保證,‘師父’他一直暗暗在觀察你的表現,不要讓他老人家失望,知道嗎?”
果然政客就是世上最大的騙子,看李靈豐說謊不紅臉皮,吹牛不打草稿的樣子就知道!偏偏他天生王者的風範氣度,就是讓人很難不對他百般信服。
尤其是像諸小藍這種不知人間險惡的老實頭,生平第一次離城出走就遇上了個古往今來天下第一的大魔頭。
“原來如此。”她聽得咋舌不已。“師父果然厲害,他暗中觀察我,我一點都沒發覺呢!”
“所以做人別管收穫,只問付出,上天是不會虧待你的。”他還孜孜不倦地訓勉。“知道嗎?”
“知道!”她興奮地拚命點頭。“大師兄,那麼你今天累嗎?要喝茶嗎?吃飯嗎?槌背嗎?”
她的乖巧單“蠢”差點又讓李靈豐破功,險些背過身子去猛槌胸,好制止住放聲狂笑的衝動。
好玩、好玩,真好玩!她真是太太太可愛了!
他苦悶無聊枯燥乏味的帝王生涯終於見到了一絲金光降臨,她的出現,簡直就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啊!
諸小藍狐疑地看著他抽蓄的眉眼和嘴角,大師兄是不是有臉部中風的先兆呀?不然他的臉為什麼老是在抽筋?
她忍不住憂心沖沖了起來。
“大師兄,不如我幫你抓抓肩膀、槌槌背好了。”她趕緊將他拉進屋裡,迫不及待要替他舒筋活血一番。
李靈豐雖然不知道她的想法,還是高高興興地被她牽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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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公公最近老是心神不寧,眼皮直直跳。
一定是做了虧心事的緣故。
尤其他今兒個又奉皇上的聖旨,親自送來無屠國進貢的上好大蟠桃來賞賜給風揚城主。
唉,為什麼老是叫他演那種“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的角色呢?
就像現在……
“那個……穆城主,這是皇上特地賞賜給您和夫人的極品大蟠桃二十顆,讓您二位吃甜甜,賺大錢……”因為心虛,所以梅公公硬是口誤。“啊,不是啦,奴才的意思是,讓二位吃在嘴裡甜在心裡……就是這個意思。”
“多謝皇上厚賜,也有勞公公了。”穆朝陽看著梅公公猛擦汗的模樣,有些困惑不解。“公公,你很熱嗎?”
“不熱不熱,一點都不熱。”梅公公陪笑的搖搖手,躬著身子急急往外退。“二位慢吃,奴才先行回宮覆命了,謝謝再見下次再聯絡。”
穆朝陽和苗豔青還來不及挽留,就看到梅公公飛也似地逃出了大廳。
“怪怪的。”苗豔青沉吟。“你覺不覺得梅公公的舉止很是奇怪?”
“是很奇怪,不過人老了,下面又沒有了,怪癖多一點是可以被理解的。”穆朝陽一臉同情。
“尤其伴君如伴虎,在皇上身邊那麼久,還沒被皇上給搞瘋,梅公公已經算是很難能可貴的了。”
“噗!”苗豔青被他逗樂了。“什麼跟什麼呀,你幹嘛老是看皇上不順眼?再怎麼說,他好歹是個明君聖主,又是繡月妹妹的親哥哥,你就別三天兩頭地挑剔皇上的言行舉止了。”
“你沒被他整過,所以不明白他那個人必要的時候有多惡劣。”穆朝陽有一絲苦惱。“唉,我現在有點擔心……”
“擔心什麼?”苗豔青微皺柳屆,提醒夫婿道:“你有那麼太的精神擔心皇上下一個不知道要整誰,倒不如擔心小藍妹妹離城出走後,是不是已經平安到達龍虎山了。”
想想小藍也算是勇敢美少女一枚,敢千裡迢獨身上山求道,實在不枉她平時鼓吹“女兒當自強”的一片苦心了。
只是苗豔青還是忍不住擔心那個老實的妹子,不知路上可會遇見壞人?夜裡是不是又開始怕黑、怕鬼了?
“我擔心的就是小藍。”他只要想起前些日子,皇上無意中見著小藍時的情景,就覺得有種不祥的預感。“她該不會那麼倒楣——遇著皇上了吧?”
苗豔青一怔,隨即笑彎了腰。“這怎麼可能?
皇宮大內又不是想進就隨便進得了的,而且小藍妹妹怎麼可能連皇宮和龍虎山都分不清?”
穆朝陽無奈地看著笑得前俯後仰的嬌妻,雖然他也覺得這個擔心的理由是太誇張了點。
皇上富有四海,要什麼姑娘沒有?只要他開口說一句要選妃,全國上下多得是絕色美女搶破頭,就算擠爆皇城也要一博皇上青睞,更何況皇上也不是那種王老虎搶親式的急色鬼,不可能會把小藍給擄進宮“那個那個”的。
“我應該是想太多了。”最後,穆朝陽下了結論。
“各位妹妹,雖然小藍已經離開我們了,但是她的精神永遠與我們同在!”苗豔青在書齋裡的講臺上,說得慷慨激昂。
不知道的人猛一聽,還以為鳳揚城主六位義妹之一的諸小藍,已經是一縷芳魂歸離恨天去了呢!
“小藍現在已經朝龍虎山前進,決心入道潛修,將來好做個降妖伏魔的好道姑。雖然她是離家出走不告而別的,但是我們在這裡一樣要為她獻上無比的祝福,並且祈求老天爺保佑她一路平安,早日學成歸來!”苗豔青一揮手,做了個完美的結束詞。
“嫂嫂,不公平啦!”坐在底下的諸家橙黃綠靛紫眾姊妹忍了好久,終於忍不住炸了鍋,抗議連連。
“對呀對呀,為什麼小藍可以偷溜,朝自己的目標和理想前進呢?”
“我還沒能考狀元……”
“我都還沒追到我的巡按哥哥……”
“我還沒變成美容大王……”
“我我我……”
諸家眾姊妹開始吵成一團。
苗豔青纖纖玉指微懊惱地揉著鬟角,“別吵了,一個一個來。你們吵架也不能改變事實嘛,小藍就是離家出走了……唉,居然連跟我這個嫂子報備一聲也無,害我被你們義兄一陣好罵……”
登時,橙黃綠靛紫眾姊妹全住了嘴,不約而同懷疑地啾著她。
怎麼可能?朝陽哥哥怎麼捨得罵豔青嫂嫂?不怕豔青嫂嫂當場翻臉把他踢出房門嗎?
苗豔青被她們質疑的目光盯得有些心虛,連忙清了清喉嚨。“那個不重要,不重要。總而言之,各位妹妹們,小藍已經勇敢的走出自己的康莊大道,嫂嫂相信你們也行的!”
“嫂嫂,那你就幫我們跟朝陽哥哥求情啦!”
“對啊對啊.我要去考狀元。誰說女子就不能考狀元?不公平啦!”
“我要當美容大王……”
頓時,五名嬌滴滴、甜蜜蜜的小人兒全往她身上撲,吱吱喳喳鬧得她一個頭兩個大。
苗豔青有些後悔。若不是自己去年開始,便大力鼓吹她們要勇敢追求自我,活出女性一片天,還時不時告訴她們“女子有錢有才便是德”的創新突破觀念,她們也不至於會變得這般大膽激進呀!
唉,為人師表果然不容易呀!
★☆★☆★☆★☆★
年後。
諸小藍坐在紅木桌旁,專注地穿針引線,一針一針地在寶藍色荷包上繡著一個紅線福字。
這是她把自個兒一件質料最好的綱緞衣裳剪了,細細裁出兩片,一針一線地縫成了個荷包,還拆了一支珠花簪子上的十幾顆珍珠,親自打出了一條串著顆顆珠子的絳紅色絡子,圍著荷包的邊鑲繡成圈。
等她將一排連綿不絕的‘福’字繡完,就可以送給大師兄了。
大師兄待她這麼好,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由衷的謝意,只能做個荷包送給他,聊表心意也留個紀念。
只是她雖然有這個心,可惜女紅技術著實太差,所以繡花針刺在手指上頭的次數比刺在荷包上的還多,疼得她頻頻抽氣皺眉,苦著小臉吸吮著指尖傷口沁出的血珠。
唉,繡個小荷包怎麼比鬼畫符還難哪?
她的手直發抖,抓著繡花針的指尖都,快僵硬到抽筋了,偏偏一個‘福’字才繡了一半。
要是照這樣的慘況下去,恐怕等到她繡完一整排的福字,她也因為失血過多而一命嗚呼了。
“厚……”好不容易將一個福字繡完,諸小藍盯著手上歪七扭八四不像的荷包,不看還好,這一仔細端詳後,她完全沒有送出去的勇氣了。
“你在做什麼?”李靈豐不知幾時突然進來,在她背後好奇的打量著。“咦,那是什麼?”
她一慌,忙著想把荷包藏起來。“沒、沒什麼……你不要看啦!”
“給我看。”他伸手越過她的肩膀,俐落一抽,荷包已然落入掌心裡。“神秘兮兮的,是不是偷藏了什麼好玩的不給我瞧?”
“沒有啦,那個是……是……”她小臉刷地一紅,靦腆害羞地捂住了眼睛。“哎呀,總之你不要看啦!”
李靈豐看著她頰生桃花,粉嫩玉手緊緊捂住雙眼的可愛模樣,心頭不禁大大一蕩。
天!她看起來誘人又可口到了極點。
令人真想一口將她吞下肚,或是細細搓揉進懷裡,深深藏著、緊緊揣著,永永遠遠不放開。
李靈豐癡癡地盯著她佈滿紅暈的嬌甜臉蛋,一時間也忘了要看搶在掌心裡的是什麼希罕寶物,只是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完全不能自已。
諸小藍被他熾烈灼熱的眼光盯得渾身戰慄了起來,不敢直視他那深沉神秘如子夜,又熊熊燃燒如烈日般的熱切眼神,卻又無法轉移離開。
他的凝視讓她渾身發燙,胸口脹熱,雙膝發軟。
有種奇妙而強大的感覺在他倆之間爆炸開來,炸得她暈暈然、茫茫然,也炸得他措手不及。
李靈豐輕輕地抬起她小巧的下巴,英俊臉龐距離她好近好近,近到她屏住呼吸,腦中慌亂得一片空白,他溫熱的氣息卻不斷幽幽襲來,深深籠罩住了她全部的心神與靈魂。
理智驅策她快逃,情感和本能卻促使她更想貼近他,在砰然似擂鼓巨響的心跳聲中,她仿佛能感覺到,好像有種神奇的事情就要在他倆之間發生了。
就在他性感的薄唇將要碰觸到她豐潤朱唇之際,諸小藍不由自主地閉上了雙眼,等待著某種陌生而悸動美好的事物降臨在自己唇上!
“皇……大師兄,師父……呃,請您移駕……我是說過去一趟!”小春子莽莽了什麼天大好事。
“可惡!”李靈豐硬生生煞住動作,低咒了一聲。“你早不來晚不來,為何偏偏在我……!”
“啊?”小春子一呆。
諸小藍雙頰的滾燙尚未消退,心跳!、通!、通得好不嚇人,卻沒來由的……悵然若失地眨了眨眼睛……
咦?剛剛是在幹嘛?
李靈豐眼底蓄滿了盤旋不去的火熱渴望,他真的好想要她,想到全身發痛,嚇!
他剛剛想到了什麼?他、他……不是的吧??
他被自己腦子閃過的念頭以及差點做出的行為驚呆了。
現在恐怕不是流流鼻血就可以解決的事了,他真的差點就對小藍伸出了“狼爪”!
“大師兄?大師兄?”小春子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兀自善盡職責地提醒著。“師父”說了,請您儘快……!”
“……知道了。”他那張俊美的臉龐突然變得出奇地古怪,有些僵硬地開口應了一句。
“大師兄,你怎麼了?你的臉好紅哦!”諸小藍有點擔、心地望著他。
“我很好,我沒事”他清了清喉嚨,逃避著她關懷的眼神,並後退了一步。“你……沒事早點睡吧,我、我先走了。”
“可是現在……”她愣了下。
“早睡早起身體好。”他像拍小狗般地拍了拍她的頭,很不自然地用一般的口吻道:“還有,勤有功,戒無益,以及謙受益,滿招損……沒事多讀點書……將來才會出人頭地、光耀門楣,就這樣了,我走了。”
“可是我……”
李靈豐沒敢再多逗留,左手急急抓著小春子的領子——沒意識到右手還緊鑽著她繡的那個荷包,便大步往外跑。
諸小藍傻傻地望著他飛也似離去的背影,早睡早起身體好?
可是現在才剛剛過午,她肚子裡的食物都還沒消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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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3-10 00:19:49
第八章
桃花翩翩,落英紛紛。
諸小藍站在園子裡,在矮矮的梅花樁上無聊地跳來跳去。這算哪門子練身體呢?大師兄為什麼老是瞧不起她,不給她一點高難度的挑戰?還有,他自己老是神出鬼沒的——
不過晌午不出現。
這兩天更過分了,索性連人影也不見。
想起兩天前最後一次見到他的情景,她的臉頰不知怎地悄悄羞紅了起來。
“去去去!我在胡思亂想什麼呀?鬥她趕緊甩去腦子裡羞煞人的想頭,索性一屁股坐在梅花樁上,雙手抱臂。“我猜呀,大師兄這兩天肯定是忙著跟師父練功去了。唉,師兄好幸福哦。”
風兒清清,園子靜靜,四下無人,只有她一個。
諸小藍環顧著四周靜寂的花園,沒有聲音,沒有笑語,也沒有熟悉的吱吱喳喳、吵吵鬧鬧,她突然覺得一陣深深的孤單襲上心頭。
“姊姊妹妹們現在不知道在做什麼……不用說,她們肯定又是聚在一塊吃吃喝喝、說說笑笑,熱鬧得不得了。”說到這裡,她突然覺得鼻頭泛酸,喉頭發緊。“我離家出走也沒留張字條告訴豔青嫂嫂一聲,她一定會氣我不懂事,不聽話的吧?還有檀香,我就這麼走了,她怎麼向朝陽哥哥交代?不知道會不會被罰俸半年什麼的……”
不想還好,寂寞夾雜著深深的鄉愁和思念一旦決堤,她的眼圈立時紅了起來,想哭的衝動哽在喉頭,怎麼咽也咽不回去。
她好想念風揚城裡的大家,想念她的繡樓,想念成日碎碎念的檀香,甚至想念她貼在牆上的鬼畫符—這龍虎山,她真的來對了嗎?
她都來一個多月了,別說學道了,連這堵高高朱牆都未曾踏出去過,也不知道龍虎山上的其它人正在做什麼,更不曉得天師究竟幾時才會看得見她的心意,願意收她當徒兒?
還有大師兄—諸小藍蒼白的小臉突地湧起了兩朵酷紅。
大師兄是她身在龍虎山的這些時光以來,最快樂也最幸福的原因與記憶。
不,她並不後悔來到這兒,看似獨自一個兒、前途茫茫地過活。
因為始終有他—也為為有他。“是呀,就算不為自己,我也該為了大師兄勇敢起來,振作一些。”她拍了拍雙頰,深吸了一口氣。“怎麼好教他失望呢?”
總有一天,天師一定會看見她的堅持與毅力,改變心意收她為徒。
總有一天,她也能成為一個了不起的降妖女道士,雲遊四海救濟蒼生百姓。
總有一天,姊姊妹妹們和大家都會為她感到驕傲的。
“我準備好了,我真的準備好了!”她握緊粉拳,熱切地朝著天空揮舞。“天師師父,您瞧見了嗎?我不會被失落和沮喪打倒的,我……”
咦?
她愣愣地望著天空中一隻輕飄飄的美人紙鳶越飛越近、越飛越近一隨後失了勢地往下墜落,糾纏在園子裡的大樹枝椏上;“這是—”她神情陷入沉吟。“天師師父的回答嗎?
莫非天師師父聽到了她的呐喊,所以給她“飛鳶傳書”嗎?
諸小藍心兒抨抨跳,好奇地跳下梅花樁,小碎步跑過去撈紙鳶。這可是落進她園子呈的第二隻紙鳶了。
說也奇怪,這美人紙鳶眉目如畫,作工精緻典雅,明顯一看就是上好工匠精心裁制的,難道平時無事放放漂亮的紙鳶,就是天師師父特殊的癖好嗎?
她極力伸長了指尖,努力往上蹦跳拉下了紙鳶,那柔軟細緻的紙鳶帶子翩然拂過她的臉頰,她忍不住摸了摸臉,再觸摸著那輕薄的蠶絲布面,心底疑惑大盛。
“這不是尋常紙絹做的,倒像宮裡的—”
怎麼可能?這裡是龍虎山耶!
諸小藍滿臉困惑、若說這是天師師父的飛鳶傳書,怎麼上頭半個宇也沒有?
她翻來覆去看了好一會兒,心裡不斷冒著疑惑的泡泡。
然後,她看著紙鳶,再抬頭看了看通往園子外緊閉著的圓月拱門,再低頭看了看紙鳶。
心裡有個小小卻清晰的聲音不斷在鼓勵她——
出去呀,出去看看呀,就偷偷看幾眼不打緊吧?難道你不想知道紙鳶是打哪裡飛來的?難道你不想真正地見識到這傳說中道古同龍虎伏、法大鬼神欽的龍虎山世界嗎?
她想,她真的想得要命。
可大師兄的吩咐猶在她耳邊回蕩,外頭佈滿機關,她絕對不能開門,絕對不能出去。
但是——就看一眼,就偷偷看一眼不打緊吧?
諸小藍雙腳自有意識地往圓月拱門方向移去,一步、一步……她小手有點冰涼,緊張地推開了園月拱門——
在真的打開的那一刹那,她驚惶地抱頭蹲了下去。
有萬箭齊射嗎?有東西爆炸嗎?
她瑟縮著身體,兩手害怕地緊捂著雙耳,深怕自己真的犯了什麼大禁忌,闖出了天大禍事來。
可是四周一片安靜無聲。
她蹲到腳麻,好半天才提心吊膽地怯怯抬頭,偷偷瞄向外頭。
嘖,根本什麼都沒有發生。諸小藍松了一口氣,忍不住喃喃抱怨:“搞什麼嘛!大師兄該不會是在騙我的吧?”
外頭是兩排栽著碧綠修竹的清幽小徑,令人不由自主想置身其中,隨著它通往某個神秘而美麗的好地方。
說不定她可以走著走著,就走到天師師父的住處了。
去?還是不去?
諸小藍內心足足掙扎了一兩個眨眼的辰光,隨即抬起小腳跨了出去。
一路上,諸小藍被四周的動人景致所吸引,渾然忘卻有機關的危險。
不過話說回來,根本一點也不危險。
她甚至連狗大便都沒有踩到,又何來危險?
“哇……仙道化外仙境就是不一樣,連草木都長得比我們那兒還齊、還漂亮。”她忍不住被這百花燦爛盛開的春色麗景深深吸引,由衷讚歎。
“嗚嗚嗚……”
突地,從花叢深處傳來一陣幽幽啜泣聲,諸小藍渾身寒毛一炸!
“誰?誰在那裡?”她強忍拔腿就跑的衝動,吞了口口水,聲音微顫的問道。
光天化日,鬼不敢出來的啦,何況這裡又是龍虎山,而且大師兄還畫了道靈符——她隨身帶著,絕對不會有事的。
諸小藍思及此,膽氣壯了起來。
花叢裡的啜泣聲隨即一停,只剩下斷斷續續的抽噎。
“對、對不起,我、我吵到姊姊您了嗎?”
花叢枝極輕搖,一個瘦小、模樣清秀的丫頭畏畏縮縮地走了出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嚇人,剛剛進來沒多久……我知道我很笨,我一定會乖乖學習的。”
小丫頭?在龍虎山?
諸小藍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傻眼地張大了小嘴,“你、你你……你也是來拜師的嗎?”
“啊?”小丫頭一臉茫然。
等一下!
諸小藍勉強按捺住抨抨驚跳、漲滿疑惑的心兒,努力想要為這突如其來出現的小女孩,揣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她該不會是一某某俗家弟子的家眷孩子吧?
看這小丫頭一身淡紅色衫子俏麗極了,若是尋常百姓人家的孩子,恐怕不容易穿得著這麼好質料的衣裳。
嗯,應該是。
諸小藍自顧自地籲了一口氣。人一放鬆,雞婆性子也跟著發作了。
“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呀?”可憐喔,烏溜溜的大眼睛還盈著淚水,不知道是被哪個沒禮貌、沒道德、沒氣質的壞大人給欺負的。
看著眼前陌生人和藹親切的笑臉,小丫頭先是呆了一呆,隨即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別、別哭呀……”諸小藍一時慌了,手忙腳亂的急急安撫。“你不想說沒關係,我也沒有非要知道不可啦……你、你還好吧?”
“姊姊你人真好。”小丫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原來是喜極而泣:“嗚嗚嗚……你是我進來半個月以來,第一個對我講話這麼溫柔的姊姊……”
“這也沒什麼啦,你用不著因為這樣就哭。”
她趕緊幫小丫頭擦眼淚,輕聲哄慰道:“乖,你快別傷心了,有什麼事就跟姊姊說好不好?天下沒有解不開的結,也沒有辦不了的事,無論在多麼艱困的環境中,我們一定要時時保持正面而樂觀的態度,千萬別被任何困難打倒……”
咦?好熟悉的詞啊。
諸小藍一愣,隨即恍然,這不正是大師兄鼓勵她的話嗎?
她心頭不禁激昂澎湃了起來,胸口熱呼呼的,漲滿了對大師兄的金玉良言的感動啊!
跟在大師兄身邊這一個多月來,果然是受益無窮,竟然在無形之中慢慢領略到了求道的精神與智慧的開解和貫通。
諸小藍突然覺得眼前一片光明,自己終於朝“道”的境界邁進了一大步!
小丫頭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眼前這位姊姊突然一動也不動,還滿臉發光,但是被她這麼一安慰鼓舞,心下總算好過了一些:“這位姊姊,謝謝你。”她吸了吸鼻子,真誠地道:“不管怎麼樣,我真的很高興你非但不討厭我,還安慰我,小滿永遠感激你。”
“原來你叫小滿啊。”諸小藍笑著摸摸她的頭,突然一怔。“可是我幹嘛要討厭你?”
“主子和其它的姊姊都討厭我。”小滿臉色一黯,慢慢低下了頭。“她們說我是她們有史以來用過最笨的白癡。”
什麼?
“那些什麼主子什麼姊姊的,憑什麼說那麼傷人的話?她們自己是多了不起啊?有沒有搞錯,這麼小的小孩子都欺負,她們是不是人哪?簡直比……比鬼還可惡!”諸小藍義憤填膺起來。
“你主子在哪裡?我找她理論去!”
居然忍心為難這麼小的小丫頭,算什麼英雄好漢?有本事一對一單挑啊!
“不、不要啦,姊姊,你千萬別這麼做,貴主子很凶很凶的……而且是我不對,是我太笨手笨腳,沒能把責主子的紙鳶找回來,”小滿內疚地紅了眼圈。“她已經給過我一次機會了。”
紙鳶?貴主子?
諸小藍怔了下,腦子裡閃過一抹什麼!“你是說……”
“姊姊,謝謝你。”小滿感激地握住她的手搖了搖,“有你安慰,我已經好很多很多了,你不需要為了我得罪貴主子。貴主子脾氣比較大,我怕她也會生你的氣,到時候找你麻煩怎麼辦?”
“我才不——怕。”她就是見不得小滿這麼委屈可憐見的,挺起胸慨然道:“人生在世,有理行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我就不相信她敢把我吃了。對了,你說的紙鳶,是不是一個蝴蝶的?還有一個美人兒的?”
“你怎麼知道?姊姊,你撿到貴主子的紙鳶嗎?”小滿眼睛亮了起來,激動地問道。
不對勁,事情有點不對勁。
諸小藍心裡奠名鼓噪、上心怎不安了起來。
“是,我檢到了。”
“姊姊,你可以把紙鳶還給我嗎?”小滿眸光裡充滿祈求。
“你可以先幫我一個忙嗎?”她的臉色略顯蒼白,帶著一株陰鬱。
“什麼忙?”
“帶我去見你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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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徑九彎十八拐,宛若迷宮,小滿熟練地帶著諸小藍穿花拂柳,最後越過一扇高高的宮門,眼前豁然開朗。
雕樑盤畫柱,飛簷如燕尾,金碧輝煌又氣派。
但是更令她震撼的是,在美得像仙境的園林裡,有幾個她生平所見過最貴氣襲人的華裳麗人。
非但如此,還有許多和小滿穿著同色服飾的婢子,正不懷好意地瞄著她。
霎時,猛然襲來的驚恐與莫名不安令她胃部緊緊絞成一團。
她有種落入陷阱的可怕感覺……可是,為什麼?
她回頭望向怯怯的小滿,後者還來不及掩飾臉上那一抹任務達成的鬆弛和釋然神情。
“你設計了我。”諸小藍不敢置信地瞪著她。
“對不起,我、我只是個奴才。”小滿有一絲不安地往後退。“我全聽我家貴主子辦事的……你、你想怎麼樣?”
親耳聽見小滿承認了,諸小藍登時有種遭受背叛和被暗桶一刀的莫名痛楚,氣息微微不穩。
“為什麼?我跟你無怨無仇,而且我以為你……你……”
那“單純可憐”的小滿沒有回答,而是迅速奔向那一大隊脂粉紅顏,迫不及待躲進她們身後。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強忍著轉頭逃走的強烈衝動。諸小藍,事到如今,你還會笨得以為這裡是龍虎山嗎?
“你就是皇上最近新寵的那個小玩意兒呀?”
一名雍容華貴的美人緩緩走近她,好整以暇地上下打量她,臉上似笑非笑。
皇上?
儘管心底隱約有個底,但真正聽見的時候,諸小藍腦子依舊轟地一聲,整個人如遭電極,震驚到無法動彈。
皇上——
“皇上還想瞞著我們呢。”後宮地位最尊的貴蘭妃閑閑地道:“唉,男人就是喜新厭舊,想當初有我們姊妹的時候.可不也把我們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嗎?沒想到還不到三五年,咱們姊妹就成了這後宮裡的花花草草,只能閑在這兒哀怨。”
諸小藍腦袋裡有個聲音在大聲叫囂、警告若她趕快離開這個地方,走為上策。
可是她就是不能。
“這裡是皇宮?”她好似置身在一個顛倒扭曲的夢境裡,她沒有辦法思考,也沒法順暢地呼吸。
“你不會想告訴我,你進宮這些天了,還不知道這裡是皇宮大內吧?”貴蘭妃諷刺地笑了起來。
其它妃嬪也嘻嘻哈哈訕笑成一團。
“照我看哪,皇上壓根只是想嘗嘗鮮,指不定是故意不告訴她的呢!”
“說得也是,皇上不過是玩玩罷了。”
“民間女子就是勝在三分清新七分蠢。”
“呼之即至,揮之即去,只想玩樂不想負責,這男人嘛,咱們還不瞭解嗎?”
諸小藍緊緊捂住雙耳,驚痛氣苦地大喊:“不是這樣的!我不是那種人,皇上也不是那種人……還有,我不認識皇上,我也不是什麼新鮮的玩意兒,我是人!我、我是來龍虎山學道的,我跟你們這些後宮禁臠完全不一樣!”
最後一句話激怒了心中有鬼的貴蘭妃,她杏眼圓睜,制住後頭憤怒得想撲過來抓花諸小藍臉龐的眾嬪妃,指著她的鼻頭尖酸刻薄地斥道。
“你是什麼東西?敢同我們比?本宮再不濟也是太皇太後當年欽點的孫媳婦,還親自下懿旨封我為皇妃。別以為現在皇上寵著你,本宮就動不了你?”貴蘭妃憤恨到嬌容都扭曲了。“說穿了,我是皇家正妾,而你只是皇上偷來的人呢!”
偷……偷來的人?
“我根本不認識皇上,你怎麼可以亂講?”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何況諸小藍只是單純善良,又不是傻瓜,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人家朝自己甩耳刮子了,還龜縮得不敢反嘴?
“不認識?”貴蘭妃身後的蓮秀皇嬪再也忍不住了,冷笑一聲,“事到如今你還想瞞誰呢?
每日皇上早朝後便是朝你那兒飛奔去,這早已是人盡皆知了,你還想裝無辜嗎?”
“就是說嘛,你得了便宜還賣乖。”
“活脫脫就是個該死的賤婢!”
諸小藍臉色蒼白,“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說沒見過皇上就是沒見過,每日晌午過後去找我的是……大師兄。”
諸小藍瞬間一愣。
“什麼大師兄二師弟的,不要以為本宮不知道你用什麼狐媚招數蠱惑皇上。”貴蘭妃朝她逼近而來,厭惡地打量著她皎潔雪白的臉蛋。“妄想爬上皇後位子的狐狸精,本宮見多了,你別以為現在皇上寵愛你,天天往你那兒跑,你就可以欺到本宮頭上來了。你再受寵,能有當年的小鳳仙那樣得到皇上的鍾愛嗎?”
她腦子亂哄哄得猶如天崩地裂,痛苦重重擂擊著胸口,五臟六腑仿佛全翻覆了過來。
偏偏貴蘭妃的一字字一句句像刀般銳利地穿透了她的痛苦迷霧,狠狠戳中她的心房。
諸小藍想哭,更想拔光自己的頭髮,狠狠打醒自己!
為什麼她會那麼笨、那麼蠢?明明就有那麼多痕跡可尋,明明有時候也覺得好像哪兒怪怪的,可她就是全心全意地相信著他,從來不敢多所懷疑。
在遭受欺騙和耍弄的巨大痛楚之中,最令她心如刀割的是大師兄……不,他是皇上,他就是至高無上九五之尊的皇上!
他……他真的只是在玩弄她的感情嗎?只是覺得她很好玩,是個新鮮的玩意兒嗎?
那麼他的溫柔、他的疼寵、他的保護又算是什麼呢?都是假的、都是騙人的嗎?
諸小藍臉色慘白若紙,隨即重重甩了甩頭。
不!不是的,他不是那樣的人!
“他是真心對我好的。”她氣息急促、渾身顫抖,語氣卻堅定地道:“我相信大師兄……我是說皇上,他、他不是那種見色忘義、卑鄙無恥的色胚壞蛋,他是個大好人,他是真心待我好的!”
這一個多月來的點點滴滴、美好與快樂都深深烙印在她心底,不管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夠改變這些日子以來,他對她的好。
也許……他是為了完成她的心願,才謊稱她人在龍虎山,才千方百計配合演了一齣戲,要她安心,要逗她開心的……一定是的。
“我相信他。”諸小藍深深吸了一口氣,眨去淚霧,眸裡閃爍著無可動搖的決心。“我不相信你……你看錯他了。”
不管他是為什麼騙她、戲弄她,她熟識的大師兄……或是皇上!才不是個喜新厭舊的混蛋!
貴蘭妃的心思被她一針見血地戳破了,登時臉色一沉,憤恨而不是滋味地瞪著諸小藍。
眼前這青澀如生豆子的丫頭憑什麼指出她不瞭解皇上?難道、難道她知道皇上根本連看都不看她們一眼嗎?
可惡!被皇上冷落在後宮已經很痛苦、很沒面子了,她貴蘭妃無論如何都不要像那些被許給臣子的後宮佳麗一樣,只要能離開這兒,巴著個男人備受憐寵就歡天喜地。
她有無人能敵的雄心壯志,自願入宮就是為了要爬上皇後的位子,從此以後統攝六宮,成為年輕有為的皇帝的愛後!
當年差點被心機深沉卻狀似無辜天真的小鳳仙鬥倒,她是很嘔,可是看看現在誰被遠嫁番邦,誰又能留在後宮之中等待恩寵奪後的機會呀?
貴蘭妃迅速冷靜下來,露齒一笑。“但願你的運氣比我們這些姊姊妹妹好一些。只不過我聽說,最近西域小國陶實為了感謝皇上糧援當地,特意獻上西域第一美女給皇上。你知道嗎?人人都在四處傳說那位西域第一美女,天生肌膚賽雪、柔若無骨,吐氣如蘭又活色生香,是西域第一寶貝兒……”
諸小藍警戒地瞪著她,心卻重重咚了一下。
“對了,這兩天,皇上沒去你那兒吧?”貴蘭妃笑容好不嘲諷。
諸小藍沒有回答,只是眼底防備之色更深了。
“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嗎?”貴蘭妃垂眼看著自己的纖纖秀指。
她到底想說什麼?
“預兆。”貴蘭妃語氣甜膩得可怕。“小丫頭,就讓我教你一個乖,女人在色衰之前,都是先有預兆的。”
一拳擊倒!
諸小藍忍不住畏縮了下,但她還是保持沉默,只是眼底掠過了一絲難以隱藏的恐懼,“希望可以不必很快再在這兒見到你。”貴蘭妃要笑不笑地瞅著她。“若真是這樣,你想想,那該會有多麼感傷哪,嗯?”
諸小藍呆若木雞,一動也不動。
西域第一美女……西域第一寶貝兒……肌膚賽雪……活色生香……預兆……諸小藍宛如打了一場激烈而沉重的肉搏戰,渾身上下酸痛虛弱無力,勉強拖著虛浮的腳步走回小園。
過去一個多月來的種種景象和蛛絲馬跡,不斷在她眼前如走馬燈般來回晃動著—我姓李,李世民的李,靈是靈山神侶的靈,風是風度翩翩的風。還有,這兒不是皇宮,這裡是龍虎山,你連這裡是哪兒都不知道,又怎麼會隨著福橘而來?
福橘?
她模糊昏沉的腦袋逐漸清晰起來。
福橘!以前朝陽哥哥也曾送福橘進宮過,聽說當今皇上喜歡吃酸酸甜甜的福橘,更愛那股子清香甘甜氣息。
皇……“大師兄”有什麼吩咐?
大師兄,你不是姓李嗎?怎麼又會姓黃了呢?
他記錯了。
是、是,小的……記錯了。
小春子誠惶誠恐的表情躍入她腦海裡。
現在她才知道。為什麼小道童會說漏嘴了。
是“皇”不是“黃”,小道童是喚慣了“皇上”,一時改不了口,才會說自己記錯了。
諸小藍頹然地坐倒在柔軟的繡墩椅上,雙手緊緊捂住了小臉。
剛剛對抗貴蘭妃和其它女人的堅強氣勢全消失得無影無蹤,她的信心也像被烈陽照射的雪花般,消融一空。
他真的騙了她—又為什麼要騙她?
難道真的像她們說的那樣,只是好玩,只是貪圖一時新鮮嗎?
“不,不是的,他不是這樣的人。”她喃喃自語,猛然搖頭,拚命忍住淚意。
“笨小藍!怎麼可以被人家三言兩語挑撥離間就輕易動搖了呢?大師兄是個什麼樣的人,難道你還不瞭解嗎?”
就算他真的愛惡作劇,愛捉弄她,可是他對她一定是真心真意的。
她的眼睛不會錯,她的感覺不會錯,她的心更不會錯—諸小藍深深吸氣.努力振作起精神。
“等明兒個他來,只要我開口問,他一定會跟我好好解釋清楚的。”她自我安慰,雙手緊緊交握著,仿佛這樣就可以堅持對他的所有信心。
可是還有一個大大的問題橫亙在她眼前,沉甸甸地堵在她心口。
這裡是皇宮,不是龍虎山,他明顯就騙了她,那麼—她還能繼續留在這兒嗎?她是不是應該離開?
儘管理智做出這樣合理的決定,可是一想到要離開這裡、離開他……心頭突然像被萬針戳刺般,痛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怎麼辦?”她心臟緊緊指縮成了一塊,臉色好不慘然。“我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她幾乎可以聽見豔青嫂嫂在耳畔加油打氣—離開這兒,前往真正的龍虎山,勇於活出自我,才是好女兒好骨氣的表現……她明白,她都懂,她也舉雙手雙腳贊成,可是……可是……事到如今,她還想騙誰?
不管他對她做了什麼,不管他是存的什麼心,她就是捨不得離開他身邊,她連一步都跨不出,連一步也走不了。
被騙也沒有關係,只要他繼續對她微笑,只要他繼續來看她、來逗她,只要他還願意哄著她,就是要她被騙一千次一萬坎,她也心甘情願!
掏出懷裡他為她寫的“靈符”,頭龍飛風舞的古篆字恍如天書,卻奇異地撫平了她心頭驚惶亂竄的恐懼與痛楚。
諸小藍將符緊緊壓在胸口,喃喃低語:“他是待我好的……他是真心待我好的……”
這就足夠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00:20:17
第九章
李靈豐斜倚在龍椅上,邊把玩著那天自諸小藍手上搶來的青青紅紅小布袋,邊不爽地瞅著跪在面前的宰相。
“是怎樣?”他英俊的臉龐微帶苦惱。“朕都被你糾纏兩天兩夜了,你到底還想怎樣?”
這兩天沒能見到小藍,他渾身上下像有千百隻螞蟻亂爬亂竄,怎麼著都不對勁。
但思及那天自己差點吻了她,李靈豐胸口又是一陣恐慌。
他低頭看著掌心裡軟軟滑滑的小布袋,心裡掠過一抹暖暖的柔意。
她這縫的究竟是什麼呢?說是沙包又嫌大了點;說是荷包又是縫得緊密扎實,連開個口也無,可是縫得歪歪斜斜的小珍珠,和繡著的那個胖胖福字卻充滿了她個人獨特的風格,怎麼看怎麼可愛。
“皇上息怒……”宰相趴著的身子伏得更低了。“微臣對皇上絕無半點不敬與刁難之心,微臣對皇上的崇仰猶如山高如海深——”
“省省吧,少跟朕來這一套。”李靈豐輕哼一聲。“不管你怎麼哄朕開心,朕是決計不會答應納那個勞什子西域第一美人為妃的。”
“皇上,後宮不能無主,家國不能無母。您當年未娶太子妃,至今也未立后,再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呀,教微臣如何對得起太皇太后在天之靈,又如何能對得起先皇與列祖列……”
“朕會立后。”他珍惜地將荷包放進懷裡妥貼藏好,好整以暇地道。
“真的!”宰相作夢都沒想到會獲得這個天大的答案,一時傻掉了。
“不過不是現在。”李靈豐閑閑地補了一句。
宰相的老臉迅速垮了下來,欲哭無淚。“皇上,您、您這不是跟老臣開玩笑嗎?”
“誰同你開玩笑?朕再認真不過了。”他笑咪咪的說:“朕會立后,會生下一堆皇子皇女,讓你負責教他們讀書習字,讓一堆小蘿蔔頭爬滿你身上、揪你老人家的鬍子。”
宰相登時樂不可支,老臉都發光了。“真的嗎?可以嗎?皇上,您可不能隨口欺騙老臣……君無戲言哪。”
真沒見過有人那麼愛當老保母的。
李靈豐歎了口氣,微微笑道:“朕都跟你保證了,你可以安心回府休息了吧?老人家熬夜不好,朕可不想看你在早朝時爆肝而亡。”
“謝皇上關心,老臣銘感五內。”宰相感動極了。“不過西域第一美人不日就要進京,皇上,您不納她入後宮為妃為嬪,恐怕會折了陶實國敬幕我朝、感戴皇上恩德的一片真心哪。”
“這只是原因之一吧?”李靈豐一手撐著下巴,懶洋洋地道:“你們最主要還是巴不得見朕早日大婚吧?”
“皇上是明白人,老臣就是這個意思。”宰相笑得好不尷尬。
“行,朕會見見她再說。”李靈豐隨興地揮了揮手。“不過老規矩,你是知道的。”就是見了也不一定納入後宮,進了後宮也不見得要臨幸。
他可是個潔身自愛的皇帝,打算將純潔乾淨的身子獻給他唯一心愛的女人,才不想被這堆臣子三言兩語就破壞原則咧。
“這……可聽說這位西域第一美人名不虛傳,有傾國傾城、顛倒眾生的絕世美貌,皇上您一定會喜歡的。”宰相頓了一頓,有點不好意思道:“嗯,咳,當然,女子以德為尊,賢淑溫婉為上品,尤其是貴為一國之母……”
李靈豐笑吟吟的看著他,“這就不勞愛卿操心了,朕自會看著辦。”
現在他哪有空暇立什麼后?納什麼美人?
他還年輕,心情還不定……尤其現在還有個那麼好玩的小藍妹妹在身邊,他現下對其他人、其它事就更沒有興趣了。
一想到小藍,他的笑容一斂,有些坐立難安。
這兩天都沒去找她,不知道她白天會不會無聊?晚上睡得好不好?
這些日子以來.她漸漸不那麼害怕黑夜,也相信“龍虎山”上不會有任何妖魔鬼怪,所以她應該會安心許多吧?
不管了!他還是得親眼見到她才能安心!他二話不說,逕自起身。
“皇上?”
“宰相回府吧,朕就不送了。”他越過宰相,大步走向大殿門口。
梅公公和護衛忙跟隨了上去。
“你們想幹嘛?”他驟然止步,不悅地回頭質問。
“我們跟著伺候皇上呀!”梅公公理所當然道。“去去去,沒要你們伺候,統統回去睡覺去!他趕雞似地悴道,白了眾人一眼。
★☆★☆★☆★☆★
睽違兩日——
好漫長的兩天……他終於又見到她了。
李靈豐躡手躡腳走近床邊,止不住胸口熱烈澎湃的激蕩感,他憐惜地觸碰她沉睡的臉頰。
仿佛要確定她真是小藍,她人還在這兒。
可是在屋子幽暗的微弱燭光下,他的指尖卻觸著了微微的濕潤與冰涼。李靈豐悚然一驚!她哭了?
心頭掠過一抹難以言喻的疼楚,他連忙起身打亮了燭臺,想確認她是否真如他所害怕的那樣—真是在哭。
是錯覺,一定是錯覺。沒理由他才兩天沒來看她,她就哭著入睡……事情不會這麼嚴重,哈哈,絕對沒有。
李靈豐努力想讓胸口深深絞擰緊縮的疼痛鬆弛下來,卻怎麼也辦不到,在溫暖燭光的照映下,看清楚她淚痕斑斑的小臉之後,他渾身一僵,像被當頭重重敲了一記悶棍。
胸口更痛了……
“發生什麼事了?”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恐慌,卻又不敢驚擾吵醒她。“是誰欺負你了?該死!要是讓我知道是哪個天殺的王八蛋害你哭,我一定讓他後悔出生在這個世上!”
諸小藍一如往常,睡著了就算天塌下來也不省人事,可是在隱隱約約中,淚痕未乾新淚複添,她邊睡邊默默流淚。
不是啜泣,沒有嚎啕,卻令他更加心痛。
他的心臟像是被緊緊擰成了一團,大手溫柔卻顫抖地拭去她頰上的淚,低低道:“別哭了,好不好?你再哭……我這裡會痛……很痛很痛。”
他一手緊緊壓在左邊胸口,仿佛這樣就可以壓麻了如萬箭穿心般的劇痛感,就能夠稍稍喘息。
可惡!究竟是誰?究竟是誰害小藍連作夢都在流眼淚?
他一定要把那個該死的混蛋揪出來碎屍萬段!
因為擔心,因心疼,也因為胸口緊緊拴著、怎麼揮也揮不去的牽掛,李靈豐就這樣守在她床畔直到曙光乍現。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熟睡卻蒼白的小臉,一動也不動。
★☆★☆★☆★☆★
梅公公拚著老命被喀噤的危險,偷偷跑來大內禁地,在門口探頭探腦。“皇上?皇上?”
幹嘛?
他怒目回視。
梅公公倒抽了口涼氣,往後退一步,可是一想起自己肩負的重責大任,只得再度冒死往前,“皇上……那個……該早朝了。”
“不去。”他唯恐吵醒諸小藍,聲音壓得低低的,可是語調裡的殺氣卻讓梅公公不寒而慄。
“不行呀,皇上。是早朝,不是做早操,不能請假的。”梅公公急了。
“誰說不能?朕說不去就是不去,反正最近也沒什麼正事,不是一天到晚要我大婚,就是要我納美人……”李靈豐越想越火大,忘了壓抑,聲音稍大了些。“不去!”
睡夢中的諸小藍微微動了下,慌得他趕緊輕輕拍撫著她,哄著她繼續入睡。
梅公公嘴巴大張,呆呆地看著主子,然後是她……驚嚇的視線又回到皇帝身上。
“那個……皇上,您該不會是愛上小藍姑娘了吧?”他小心翼翼指出。看到鬼!
“大喜,你傻啦?”李靈豐忍不住破口大駡,義憤填膺。“朕怎麼可能愛上她?
她可是朝陽的義妹,是個小妹妹,朕是沒人性的死色鬼嗎?怎麼會染指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姑娘?”
那敢問皇帝大老爺整夜守在人家床邊,又是怎麼回事呢?
梅公公就算心裡這麼想,嘴上也沒膽這麼說,只能猛陪笑臉。“皇上,就當是奴才想錯了,可早朝決計不能不去。皇上,您總不好砸了自己歷年來拿全勤獎的金牌紀錄吧?”
李靈豐濃眉打結。
話是沒錯,可是他還沒弄清楚究竟是誰害他的小藍哭,又怎麼能放心去上朝呢?
“皇上?皇上?”
他回過神來,有點不爽地發現梅公公老臉笑得有點奇異的曖昧。可惡!大喜該不會腦子裡又有什麼齷齪的念頭吧?
該不會又要說他對小藍一見鍾情、留戀不捨……諸如此類什麼什麼的。
李靈豐越想心越不安,想起那天他差點失控的舉動,不禁恐慌志下心了起來,猛然站起身,又坐下來,又站起來……
梅公公老眼都看花了,“皇上,停停停!您究竟是打算做什麼呀?”
“上朝。”他一咬牙,毅然決然道:“朕要上朝去。”
為了沉澱莫名騷亂難安的心情,也為了證明他才不是那種會垂涎小妹妹的怪叔叔,李靈豐下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他會將西域第一美人納入後宮待命,倘若……美人真如眾人所言那樣令男人神魂顛倒,或許他便可安心愛上她,並冊立她為妃,甚至為後。
總而言之,他是死也不可能讓人非議、誤會他寵愛小藍的真正原因。
李靈豐如此信誓,百無一解,卻從頭到尾都沒察覺到自己好像漏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他如此寵愛小藍的真正原因,又是什麼?
諸小藍靜靜坐在園子裡的秋千上,雙手抓著兩邊紅繩,呆呆地望著天空。
她的心底模模糊糊,腦袋迷迷濛濛,不知自己該想什麼,也不知自己不該想什麼。
“小藍!”李靈豐下朝第一件事就是沖進小園裡,直到看見她完好無缺地在眼前,一顆惶惶不安的心終於跳回了原位。“在發什麼呆?”
她微微震動,烏黑的大眼睛怔怔地轉向他的方向。
是大師兄……不,是當今萬歲爺李靈豐。
諸小藍鼻頭酸酸的,喉頭緊緊的,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告訴我,你不是皇上,你也沒有存心欺騙我,更沒有拿我當玩物看待……話,她心底有千言萬語想要問出口,可是她不敢。
她,怕自己戳破了這層薄如蟬翼的關係後,擁有的一切便在刹那間支離破碎。沒有大師兄,沒有笑容,沒有快樂,沒有幸福,什麼都沒有了。
“怎麼了?為什麼對著我發楞?”李靈豐微笑地在她面前蹲了下來,“兩天沒見我,想我了吧?”
她怔怔啾著他,半響後,突然張開雙臂撲抱向他!
“小藍?”他的頸項被緊緊環住,不由得一陣錯愕,長臂摟住了她的身子。“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事嗎?”
“沒有。”她把臉埋在他溫暖的肩寓處,鼻端充斥的盡是他身上陽剛好聞的男子氣息,喉頭有些哽咽。“沒事……我只是……很想大師兄。”
李靈豐心底一柔,放輕了聲音,撫慰道:“乖,我這兩天只是忙了點,可一忙完就馬上來看你了。大師兄待你很夠意思吧?”
“嗯。”諸小藍緊緊攬著他的頸項,不敢抬頭,深怕自己會控制不住淚水奪眶而出。
“這兩天有沒有乖乖吃飯?”他沒有察覺自己語氣裡飽含的憐惜疼寵之意,柔聲地問。
“有。”
“晚上帶著我畫給你的靈符睡覺,應該睡得不錯吧?”
“對。”
“這才乖。”他滿意極了。“我會在師父面前幫你多多美言幾句的。”
“謝謝大師兄。”她努力吞咽下喉頭熱熱的硬團,乖順地道。
“道德經都抄完了嗎?”
“剩下一點點。”她終於憋回了眼眶裡的濕熱,鼓起勇氣抬頭凝視著他英俊的臉龐。“大師兄……”
“嗯?”他捧著她圓嫩的小臉,笑吟吟地看著她。
“你……”她欲言又止,但最後還是黯然地搖了搖頭。“沒什麼。”
李靈豐敏銳地感覺到她有些微的異狀,目光專注的看著她。“怎麼了?你本來想問什麼?”
“我……”她低下頭,“真的沒什麼……”
“告訴我。”他濃眉微微打結,抬起她的臉,強迫她面對自己。“你想問我什麼?為什麼才起了個頭就又不說了?”
她心底酸甜苦辣滋味複雜萬千,理智與情感苦苦掙扎、拉鋸著。
該問嗎?能問嗎?
她……真的想知道答案嗎?
“我只是想問你……你最近在忙些什麼?”她避重就輕地問,眸光卻充滿了渴盼與希冀,“是……有什麼特別的人……特別的事嗎?”
他一怔。
“比方說……是不是有其他人……也想上山來……拜師什麼的。”她吞吞吐吐地暗示。
上山拜師倒沒有,進宮為妃倒是有。他眼底閃過一絲心虛的回避之色,回答得異常迅速:“沒有!”
諸小藍癡癡地看著他,沒有錯過他那抹奇異的神色,心頭頓時狠狠地揪了起來,痛得他幾乎窒息。
最近西域小國陶實為了感謝皇上糧援當地,特意獻上西域第一美女給皇上。你知道嗎?人人都在四處傳說那位西域第一美女,天生肌膚賽雪、柔若無骨,蘭又活色生香,是西域第一寶貝兒……貴蘭妃的聲音犰在耳邊,不斷提醒著她,她就快要成為褪色的小玩意兒要有人取代她的位置,成為他的新寵了。
她腦子轟轟然,耳際嗡嗡巨晌。
不會的,大師兄不是這樣的人,他不是那種喜新厭舊的薄幸男人。
可是他曾經說過喜歡她嗎?曾經對她許下什麼諾言嗎?他對她有表露過例外的特殊情誼嗎?
沒有。
若勉強要數算,也就只有那一天—可是那一天根本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大師兄,”她語音微弱地開口。“我還想問你另外一個問題。”
“你問。”他憂心地摸了摸她的臉頰,不明白她何以臉色突然如此蒼白是病了嗎?還是又受驚了?
“你喜歡我嗎?”她熱切地望著他。
他登時目瞪口呆。
“你……喜歡我嗎?”他震驚的表情令她的勇敢退縮了一瞬,語氣微微顫抖。“就……一點點也好,還是一連一點點……也沒有?”
喜歡是嗎?
李靈豐微定了下神,總算找回自己的聲音,語氣真摯地道:“說什麼傻話?我當然喜歡你。”
“真、真的嗎?”她呆住了,狂喜的淚意充盈子睫,糾結多日的痛楚刹那間煙消雲散了。
“當然。”他伸掌揉了揉她的頭髮,微微一笑。“你是我未來的小師妹,我當然喜歡你。”
她一震,笑容迅速在小臉上消失;“別胡思亂想了。你道德經抄完了沒有?如果抄完了,我可以考慮教你一些趨吉避凶的小法術。”他眼神溫柔了下來,“這樣你就不會時時擔驚受怕了。”
諸小藍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望著他。
李靈豐還想安慰哄誘她,可是才要開口,卻瞥見她溫順卻脆弱,淒楚的眼神,他的心一緊。
為什麼她看起來如此憂傷?“小藍?”他聲音裡難掩一絲恐懼,伸手想要碰觸她。
她的神情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傷心?好像他剛剛狠狠甩了她一巴掌,讓他莫名心痛如絞。
“大師兄,”她凝望著他,語氣柔弱如風中秋葉。“你有沒有什麼事想告訴我,卻一直忘了說的?”
告訴我事實,待我以真誠,至少給我最後一個可以留下來的理由,求求你!
接觸到她的眼神,李靈豐心頭一熱,本能想要全盤托出。
“其實我……”話才沖到嘴邊,他又咽了回去。
她會原諒他一開始是為為一時貪玩,這才將她拐騙留下來的嗎?還是會相信他後來對她已經不單單只是好玩,而是出自一種陌生的、他不熟悉的感覺?
他還不知道那是什麼,也不想貿貿然承認那就是世人所謂的“愛情”,他什麼都無法確定。
但他唯一確定的就是:他不想失去她!
如果讓她知道自己從頭到尾就是落入了一齣戲、一場局裡,她一定會生氣,會感覺遭到愚弄,說不定還會恨他—李靈豐俊美臉龐困恐慌而微微泛白。不,他不能讓她知道這一切,他得繼續隱瞞她,否則她有可能會馬上掉頭離開,永遠將他列為拒絕往來戶!
“沒有。”他壓抑下內心深處的恐慌和擔憂,硬著頭皮否認。“沒有,我沒有什麼事瞞你,連一件都沒有……我像是那樣的人嗎?”
諸小藍像被敲了一記悶棍,目光淒迷地望著他。
選擇繼續隱瞞,是因為覺得她不配知道他真實的身分,也不需要她與他帝王高貴的人生有所交集嗎?
她,只不過是一個小玩意兒而已。只能躲在一個安靜無聲的角落,等待他偶爾想起、回頭看一等著有一天,他終於還是遺忘了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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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李靈豐徘徊在她門外,糾結著一顆心,不知怎地始終無法放鬆下來。
也許是因為小藍突然變了個人似的,小臉失卻了神采,只推說她有點累,然後便將他推出門外。
在那一瞬間,他心頭升起了一種即將被她遠遠推拒人生之外的沉重恐懼感。
他心裡滿是惶惶不安,生平第一次感覺到措手不及,不知如何是好。
什麼高貴的氣質,什麼王者之風,什麼顧盼自如……統統去他的滾蛋!
他只想再見到她臉上恢復笑意,只想她無憂無慮地追著他跑,口口聲聲要他教她法術。
他只想要跟從前一樣,永遠也不要改變。
隱隱約約曉得她很傷心,對他很失望,可是,他並不真切的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呀。
他是皇帝,是至高無上的天子,他的思慮清楚透徹,明見萬裡,他不可能會錯,也從來沒有出錯過。
認錯對他而言是種陌生的感覺。
李靈豐瞪著緊閉的門扉發愣、怔仲半天,努力想要抬回身為一個皇帝的尊嚴,可是他只撈回了滿心的空虛與痛楚。
“小藍,開開門好不好?”他輕拍著門扉,低聲下氣地喚道,“我們談一談好不好?”
裡頭依然靜悄悄。
他知道她還沒睡,她就是狠心不開門。
焦灼與痛苦凌遲著他的心房,寸寸割據著他的靈魂……他突然生氣了起來。
究竟是怎麼回事?就算要判他死罪,也不能不說出個理由呀!
他根本不知道她在生哪門子的氣,也不知道她究竟想知道些什麼東西,他又不是她肚子裡的小蟲,怎麼會知道她在鬧什麼彆扭!
“算了,既然你堅持要這麼幼稚地發脾氣,就隨你好了!”他火大了起來,怒衝衝拂袖離去。
從來就只有眾人揣摩他的心意、迎合他的喜好,他幾時要這般委屈,得被一個小姑娘的喜怒哀樂耍弄得團團轉?
天下多得是各色各樣的佳麗美人,想要承他的歡、受他的寵,她們巴不得使盡渾身解數好哄得他這君王開心。
沒有人會跟他賭氣,也沒人敢同他賭氣。
誰怕誰呀,就不信最後低頭的會是他!
諸小藍靜靜坐在床沿,臉色蒼白地聽著門外的動靜,聽見了他的呼喚,也聽見了他勃然大作的怒氣。
她緩緩低下頭,心頭絞痛如死,卻還是只能默默流淚。
因為她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豔青嫂嫂教她讀書習字,教她搽脂抹粉,教她女兒當自強,就是沒教她,要怎麼做才能留住最心愛的那個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00:20:43
第十章
他倆就這樣冷戰了起來。
雖然李靈豐賭氣不去找她,卻還是命人依舊一日三餐外加夜消點心地送去給她,還要大內高手躲在暗處保護她,並且時時回報她的情況給他知道。
只是大內高手回報的消息都讓他心驚膽戰,而且心情更糟了。
啟奏皇上,小藍姑娘幾乎都沒有動筷;啟奏皇上,小藍姑娘成日默默地抄寫著經書;啟奏皇上,小藍姑娘沒有笑……是,微臣確認她不曾笑過……
“天殺的!”他負著手焦躁地踱步,眉頭蹙得緊緊的。“她到底想要朕怎樣?居然敢不吃東西,不休息,不開心……朕沒准她傷害自己,她憑什麼讓自己吃這樣的苦頭!”
朕不許!一千一萬個不許!
“去!去準備文房四寶,朕要擬一道聖旨。”
他氣呼呼的對梅公公下令。
“是,奴才馬上幫皇上磨墨。”梅公公戰戰兢兢,“可是皇上,您要下什麼聖旨?該不是要降罪小藍姑娘?皇上,這、這不好吧?”
小藍姑娘天真無邪,雖然半點也不世故,卻總是笑口常開、笑臉迎人。雖然梅公公只是奉皇上之命,去偷偷瞧了幾回,暗地裡關心了她的日常起居幾次,但一樣能感覺出她的真誠善良。
雖說身在深宮大內,天真善良並不代表就能平平安安、無災無厄,可是世人嚮往單純美好的人事物,是一種天生自然的本能。
只要看見她的笑顏,就讓人有種發自內心深處想笑出來的快樂衝動,而且因為她的出現,皇上也變得和往常都不一樣了。
現在皇上每天都過得很歡愉、滿足,尊貴的帝王氣質不再令人感到遙不可及,臉龐時時浮現溫暖的笑容。
只要皇上開心,他們這些底下人也深深為他高興。
而且最重要的是,皇上不再每天閑閑無事盡想著要整誰作樂了,大家可都是逃過一劫,松了大大一口氣呢!
所以像這兩天他們小倆口在嘔氣,皇宮裡人人自危,想跟皇上說話簡直得冒著掉腦袋的危險。
嗚嗚嗚,小藍姑娘是他們的救命丹、平安符,死也不能丟失呀!
“誰說朕要降罪她?”他怒瞪梅公公,咬牙切齒道:“誰敢動她?”
梅公公連忙噤聲。
“朕是要擬旨,要她每頓至少吃兩大碗飯,每天至少要大笑三回,每晚不可以哭著睡著……他霸道地宣佈,橫眉豎目卻怎麼也掩不住絲絲心痛。“朕是天子,朕說了算,朕不准就是不准!”
梅公公眨了眨眼睛,有這樣的聖旨嗎?
“皇上,不是老奴想潑您的冷水,可您不是不讓小藍姑娘知道您的身分嗎?”他冒死大著膽子提問。
李靈豐提起朱筆的動作驀然一頓。
真可憐,若不是皇上這些日子以來已經過得很淒慘了,梅公公差點被他悲慘的表情給逗得哈哈大笑。
但說是這樣說,就算真給他梅大喜十萬八千顆膽子,他也不敢真笑出來。“煩死了!”李靈豐一擲朱筆,滿臉苦惱地繼續來回踱步。“簡直是氣死朕了!”
禦書房裡服侍的眾人不敢笑,不敢吭聲,就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因為要是太白目,在這個節骨眼上冒犯了天威,到時候恐一怕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偏偏在這時,大內總管又急急來報。
“敵稟皇上,西域第一美人琵葛.巴嬌莉絲領命進宮了!”
梅公公還來不及對大內總管使眼色,李靈豐已經轉過頭,惡狠狠地瞪向他。
“管它什麼蘋果芭蕉荔枝,統統給朕攆回去!”他火冒三丈,怒吼道:“朕現在一個頭兩個大,哪還有閒情逸致納什麼美人?立什麼妃?”
“呃……”大內總管被罵得噤若寒蟬。
“小藍在生氣,小藍不吃飯,小藍不捶覺……”他頭痛欲裂,心疼如絞。“小藍的事比那些天殺的水果荔枝美人重要一千倍!一萬倍!你們要是太閑就幫朕想想法子,要怎麼讓她吃飯、睡覺,讓她別再跟朕賭氣了。”
一片沉默。
“你們那是什麼反應?”李靈豐環顧眾人古怪臉色,不禁更加惱火。“平常你們不是意見多多嗎?現在怎麼沒人吭聲了?嗯?”
眾人面面相觀,一臉好不委屈。這小倆口感情的事,萬一弄個不好,插錯了嘴是會死人的呀!
“那個……不如皇上您親自去瞧瞧小藍姑娘吧,女孩兒家心腸最軟了,說不定您一去,她就什麼都依您了。”梅公公抹著冷汗,小心翼翼的提議。
李靈豐眼角微微抽蓄。要是他能現在就低頭認輸,還用得著在這兒跳腳嗎?
“不如這樣吧。”大內總管陪笑,提議道:“皇上,您帶小藍姑娘到御花園四處逛逛,到暢音玲瓏閽聽聽皇家絲竹隊演奏幾首曲子,再摘一朵國色天香的牡丹為她簪在鬟邊,多麼地詩情畫意呀!而且姑娘家都愛體貼入微的情郎,只要皇上您再低聲下氣一些……”
都是一堆廢柴!
要是能動用皇帝廣大的……福利和特權哄她開心的話,他還用得著站在這邊聽他們說這堆聽起來很具體,實際上卻很空洞的廢話連篇嗎?
“算了,朕自己想辦法!”李靈豐怒氣衝衝地走了。
“皇上,那西域美人……”大內總管絕望地喊著。
“送你!”
大內總管登時倒抽了口氣,不知該受寵若驚還是去檢查自己的耳朵。
梅公公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冷冷地道:“還在那兒發什麼呆?再不快把人帶回去,要是放在宮裡又生出了其它事來,到時候別怪咱家沒有提醒你喔。”
“皇上……是說真的嗎?”大內總管今年四十有六,做這大內的管家公盡心盡力數十載
,任勞任怨到連房老婆都沒空娶,沒料想到今日竟然天降甘霖……呃,是喜事臨門而來,教他怎能不樂得驚呆了?
★☆★☆★☆★☆★
諸小藍關在園子裡足足七天。
七天後,她終子想通了。
皇宮的生活不適合她,這兒處處都是心機,事事都得爾虞我詐,再不然就是像那些後宮裡的嬪妃一樣,永遠守在一個看似金碧輝煌,實則空洞寂寥的地方等待著,盼望著同一個男人能夠記起她們,再回頭看看她們。
她只等了七天,就已經生不如死!是,就算她現在受寵,可是將來呢?總有一天他會忘了她,他對她的喜歡會漸漸被習慣取代,然後會心安理得地忘了她。
因為他是男人,是皇帝,還是至高無上的天子。
諸小藍收拾著包袱,將他偷偷放在她包袱裡的珠寶首飾全都取了出來,珍而重之地放在妝臺上。
最後,她環顧了四周一眼,強忍著滿心不捨,把包袱背在背上。
她要離開這個傷心地……這次,她要去尋那真正的龍虎山,她要出家當道姑,拋棄兒女私情,習得滿身降妖伏魔的好法術,將來雲遊四海拯救無數和她一樣為暗夜祟物所苦的人們。
她要忘卻所有的快樂與悲傷—她要重新做人。
忘掉他……也忘掉皇宮裡所有的一切……諸小藍努力不去理會胸口陣陣的痛楚,低頭走向門口。
“你要去哪裡?”
佇立在窗外凝視著她良久的李靈豐,再也抑不住內心的驚恐,砰地一聲撞開了門。
諸小藍腳步一頓,抬起頭,小臉變得蒼白了。
“你在這裡做什麼?”
李靈豐一個箭步向前,俊臉怒氣騰騰,再也看不到一絲輕鬆優雅—見鬼的輕鬆優雅!
“你、要、去、哪、裡?”他暴怒如羅刹再現。
“離開這裡。”
諸小藍以為自己會嚇得說不出話,或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聲音支離破碎,可是她沒有;她的聲音平淡蒼涼得仿佛要離開他,是一件再天經地義不過的尋常事。
“朕不准!”李靈豐胸口一陣劇痛,陡升起的恐懼令他失去冷靜,忘形地大吼出來。
當他意識到自己脫口而出那個“朕”字,驚怒的俊臉瞬間一僵。
她眼神淒涼地望著他,一絲大感意外也沒有。
“你是皇上,我已經猜到了。”
李靈豐如遭電極,震驚得張大了嘴。“你……你……怎麼會?”
“我見過你的後宮佳麗了。”她輕聲道,聲音細若蚊鈉。“她們都好美、好美啊。”
“是她們找你麻煩,故意在你面前胡亂嚼舌嗎?”他勃然變色,氣憤未平,可是怒顏在瞥見她愁容的一刹那,登時軟化成柔情萬千。“小藍,你千萬別聽她們瞎說,朕和她們一點曖昧關係也無,真的……對不起,朕是瞞了你,可是……可是朕……開始也不是故意的,只是……”
“只是覺得我特別好玩,特別好欺負?”她望著他,已經是心知肚明,心灰意冷。“是不是?”
因為只有這個原因,他才會把那些美如天仙的後宮嬪妃晾在一旁,成天跑來逗弄著她玩。
說穿了,她跟皇宮裡養的一隻猴子有什麼兩樣?
“不是特別好欺負,”他吞吞吐吐,“特別好玩……倒是真的。”
果然,他只當她是個小玩意兒!
她雙頰熱赫赫的,鼻頭發酸,哽咽地想推開擋在面前的他。“走開啦!我再也不要理你了……你是壞人,你成心欺負人!”
七天來,她不知流過多少眼淚,不知歎了幾千幾百次氣,望穿秋水,就是希望他能夠再度出現在她面前,坦率真誠地表明他真實的身分。
一個女人愛著一個連真實姓名都不肯告訴她的男人,已經不能用“悲哀”兩個字形容。
事到如今,她已經死心了,她要出家,她要去做道姑!
“小藍,你聽朕……”他改了口,心疼而熱切地緊緊凝視著她。“你聽我說,我沒有欺負你的意思,天地良心啊,我可以對天發誓……”
“你這些日子來耍我還耍得不夠嗎?”諸小藍終於哭了起來,卻握緊拳頭狠狠地槌打他的胸口。“走開啦!我要離開這裡,我要去龍虎山,我要出家當道姑,我學會法術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變成……變成……狗熊!”
他既心痛又是駭然又是好笑,一把將她抱在懷裡。“不!我不准你走……你可以學法術,可以把我變成狗熊,就是不准出家,不准離開我!”
柔軟馨香的身子被他緊抱著,她又羞又急又慌,拚命掙扎著。“我給過你機會了,你還是一直騙我!你待我根本就沒有心,憑什麼不讓我去龍虎山拜師出家?我偏要去,而且我馬上就去,我……”
“就憑我喜歡你!”被逼得急了,李靈豐衝口而出。
“我知道,你喜歡我,是因為你喜歡當大師兄,然後大師兄喜歡小師妹嘛……”
諸小藍一呆,心頭狂喜才要湧出,隨即又咬牙切齒。“你以為我還會被你耍得團團轉嗎?”
上一次當是他壞,上兩次當就是她蠢,而上第三次當就是她又笨又蠢!
“不是這樣的!”他心慌意亂極了,拚命想解釋。“我……我是真喜歡你,而且不是比喜歡還喜歡……應該比喜歡還多喜歡很多……”口齒伶俐、才思敏捷的李靈豐,竟然破天荒結結巴巴還語無倫次了。
諸小藍沒有笑,滿腹都是懷疑。“我不會再相信你了,我給過你機會的,你還是想騙我……我看起來就那麼好騙、好欺負嗎?”
這些日子以來,事實證明她的確不是普通的好騙。
但是此時此刻,心急如焚唯恐她憤然離去的李靈豐哪敢實話實說。
“我是真的喜歡你!”在這一刻,什麼帝王的尊嚴全被他拋在腦後,也全都不重要了。
事到如今,他再笨、再遲鈍也知道這深深進駐在心上魂牽夢縈的滋味是什麼了。
愛,是愛呀。
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早在他不忍心留她一個人面對黑夜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經深深地愛上這個天真卻慧黠,怕鬼卻又熱心的小女人了。
若非如此,他為什麼會這麼在乎她?又如此害怕失去她?
“不對。”他猛然正色,聲音沙啞地道:“不是喜歡你……我,是愛上你了。”掙扎得氣喘吁吁的諸小藍暮然一震,屏息地呆呆望著他,“啊?”
太過激動原來是會出現幻聽的……她竟然幻想他張開了性感的雙唇,然後吐出了那三個宇。
“我愛你。”他再度重複,卻沮喪地發現她完全沒有任何反應。
他李靈豐是何許人也,他是天子啊,為什麼這輩子頭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承認自己愛上了一個女人,那個女人竟然連個開心、驚喜的表情都沒有?
“……愛我?”半晌後,諸小藍終於小小聲發問,小心翼翼地求證。
“對。”他強忍住一聲歎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是先低頭的那一個。“我愛你。”
諸小藍心頭湧起狂喜之情,她想笑,卻傻傻地張大小嘴,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這下子你該相信我了吧?”他有些苦惱卻難掩溫柔地笑看著她,大手輕輕捧起她的小臉,語氣堅定的承諾道:“我非負心漢,也不是那種始亂終棄的混球,你儘管放心地將自己交給我好嗎?以後我不會再讓你傷心難過,也不會再讓你流一滴眼淚了。你相信我。”
“可你是皇帝啊。”她癡癡地望著他。
“皇帝又怎的? ”他忍不住哀怨起來,“你們就是歧視皇帝!皇帝說穿了不也是人嗎?還不是一樣有眼睛鼻子長肉還長心臟,而且心也會痛,就像你說要離開我,我現在心就痛得不得了。”
諸小藍忍不住噗嗤一聲,被他委委屈屈小媳婦的模樣逗笑了。
笑了笑了……他的小藍終於笑了。
李靈豐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笑顏逐開的小臉,心下一暖。
唉,只要能讓心愛的小藍妹妹開心,身為皇帝不賣笑也是不行的呀!
“可是後宮的那些妃子……”她突然又不笑了,臉上浮現幽幽傷心。“以前也統統是你愛過的吧?總有一天.我也會變成她們其中之一對不對?”
“看到鬼!”他忍不住抗議了。
“鬼?鬼在哪裡?”諸小藍臉色發白,瑟縮著鑽進他的懷裡。“嗚嗚……不要嚇我啦,我怕鬼……”這些天只顧著傷心,連要怕鬼的事都給忘記了……嗚嗚嗚,她一定要去龍虎山出家做女道士抓鬼啦!不然一輩子要擔驚受怕到幾時?
“乖,沒有鬼,沒有鬼,連半個鬼都沒有!”
李靈豐驚覺失言,連忙柔聲哄誘著她。“小藍乖,有朕在此,百無禁忌,你什麼都不用怕,知道嗎?”
“你又不會法術。”她吸著鼻子,抬頭白了他一眼,哀怨地道:“你比較擅長騙人。”
“冤枉呀大人!”
是嗎?瞧他英俊風流滿臉桃花一越看越不保險。
“我決定了,我還是要去龍虎山當道姑。”諸小藍抹掉眼淚,烏黑眼兒水汪汪地啾著他。
“我不想當後宮裡那些幽怨爭鬥過一生的妃子,我要實現自己的理想,我要走出屬於自己的康莊大道。大師兄,不,皇上,我決定還是把你還給她們好了,她們比較適合服侍你,嗚嗚嗚……”做這個決定真是讓她心如刀割啊!
李靈豐又好氣又好笑又心疼,索性捧起她的小臉,深深地吻了下去!
在一陣抨然悸蕩的喘息之中,諸小藍再也說不出任何一個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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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個月後
窗外瑞雪紛飛,棲鳳宮裡卻是爐暖花香樂融融。
“嫁給朕,當朕的皇後好嗎?”
“不要,我還是想去龍虎山學法術,我要行俠仗義、降妖伏魔。”
“不行!朕不准你離開朕!”
“反正你後宮有那麼多妃子,今天抱這個,明天抱那個,不是其樂也無窮嗎?”躺在他懷裡的諸小藍愛嬌地白了他一眼,閑閑地道。
“天地良心呀!朕的心裡一直只有你,從來就沒有第二個女人,而且後宮哪裡還有人哪?朕打從向你告白的那一天起,就已經解散後宮。”
“那是剛剛好西域未婚使節團進京,你就給人家自作主張牽紅線,成立了個什麼番漢姻緣婚友社。”她想想還挺替貴蘭妃抱屈的。“開張第一天就把後宮全部出清一空,這樣人家會怎麼想你呢?”
“他們敢怎麼想?還不是個個樂得眉開眼笑,還對朕恭恭敬敬千恩萬謝地磕了一百個響頭。”李靈豐得意洋洋的,“朕可是在做好事呢。”
“最好是啦。”根本就是在借機報老鼠冤。
他對貴蘭妃向她講那些渾話,害她傷心了好些日子一事,始終記仇在心底,不管她怎麼跟他解釋一站在女人的立場上,她完全可以理解貴蘭妃的心情……他還是逮著機會就想好好整貴蘭妃一頓。
只不過最後“犯小人”的貴蘭妃終於被分配到邊疆去當陶實國王夜大熊的王妃,也勉強算得上是完成一國稱后的心願了。
“不管,如今我們都已經“那樣那樣”過了,你要對朕負責任,說什麼都不能再抵賴了。”
“可是人家真的很想去龍虎山學道,上次張天師進宮來,他老人家說我真的很有慧根哩!”一想到這個,諸小藍雙眼都發光了。
雖然自從有他這個天字第一號太平安符跟在身邊後,她就再也沒有害怕過黑夜,也不再成天疑神疑鬼,後來她才知道,身邊這個大魔頭對很多人而言,比鬼還恐怖咧!
但是學法術當道姑可是她畢生的志願,好不容易有那麼好的機會,若是放棄了多可惜呀。
“不行不行!”李靈豐緊摟著大腹便便卻越發嬌媚動人的諸小藍,俊美臉龐盛滿了千祈萬求,苦苦懇求著。“咱們的孩子就快要出世了,你當真還不打算嫁給朕嗎?梅公公和宰相都在哭泣了呢。”
他們成天輪流對他碎碎念,說他身為一國之君,連將心愛女子冊立為皇后這種小事都辦不好。
唉,這年頭果然都沒有人把皇帝放在眼裡了。
他每每一番用心良苦,都被那些不懂得欣賞的傢伙當作驢肝肺。
好比皇妹繡月和蕭縱橫大將軍,兩人非但不懂得感激他巧點鴛鴦譜的好意,還放話要笑傲江湖樂逍遙去,三五年內不打算回京。
這也罷了,沒想到連路晉那個美顏妖怪竟然因為五毒教副教主冷如冰,還跑回宮向他搖狠話是怎樣?他怎麼會知道路晉半路會愛上冷如冰?
可是這些都比不上他心愛的小藍妹妹明明懷了他的龍種,卻還是不想嫁給他嚴重。
“小藍,嫁給朕啦!”他摟著她拚命哄誘。
“拜託嘛,嫁給朕有很多好處的,你要什麼朕全都買給你,好不好嘛?而且你都懷了我們的孩子你哪還能上山學什麼道?”
“可是天師爺爺說我肚子裡的孩兒也很有仙緣靈氣呢,他還說一人學兩人補,買一送一……”
“不准!朕不准!朕說什麼都不准啦!”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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