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標題:
[賊道三痴]皇家娛樂指南[全書終]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18:05:33
標題:
[賊道三痴]皇家娛樂指南[全書終]
皇家娛樂指南
作者:賊道三痴
周宣讀了三所大學,雖然無一例外被開除,但也不能說他什麼也沒學到——
在陶瓷工藝美術學院讓他學會了人體畫,因為沒畢業,所以只會畫美女;
在服裝設計學院他學會女性服裝設計,學的是清涼性感系列;
省城大學中文系,說實話,沒學到什麼,耳濡目染懂得一些古代詩詞,大量的、
充足的業餘時間讓他學會了很多聲色犬馬的遊戲——
這麼個人,他穿越了,你想他會怎麼樣?
《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1-3-17 18:39 編輯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18:06:16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一、海歸
上午十點,周宣拎著個手提袋在街上瞎逛,隨著步伐的節奏,手提袋上的林志玲不停地在周宣屁股上撞呀撞。
袋子裏是一條蘭雁牌牛仔褲,是周宣給女朋友買的,女朋友腿好看,修長勻稱,穿牛仔褲更顯身材,周宣準備用這條牛仔褲哄哄女朋友,因為他又一次失業了。
鬱悶,太鬱悶了,和前幾次一樣,這次也是因為貪玩而被解雇,好在這回他見機得快,在老闆炒他魷魚之前主動提出辭職,好歹保住了點面子。
周宣今年二十三歲,五年來輾轉讀了三所大學,前後被開除了三次,開除的原因暫時不能說,這是周宣的秘密。
高校真是黑暗,硬是把一個多才多藝、樂觀博愛的優秀學生拒之門外,逼迫他提前走上社會,畢業證都沒有,難混。
這鬼天氣剛才還是陽光燦爛,突然就烏雲四合,下起雨來,周宣快步找地方躲雨,手機響了,他女友打過來的。
女友不知從誰那裏得到了他辭職的消息,氣憤地質問:“周宣你怎麼這樣呀,叫你進服裝廠你不幹,進陶瓷工藝廠也不幹,現在這個工作又辭了,不務正業整天就知道玩——”
周宣最討厭別人說他不務正業了,站在路邊一棵梧桐樹下大聲說:“什麼叫正業,我下圍棋玩蟋蟀就不是正業了,你怎麼就這麼庸俗呢,我這叫生活的藝術你懂不懂?”
女友氣壞了:“好,我庸俗,你找高雅的去,該幹嘛你幹嘛去。”掛線了。
周宣笑著搖頭,正要把手機揣進褲兜裏,一輛大貨車突然發瘋一般向他沖過來,周宣吃了一驚,敏捷地跳到梧桐樹的另一側躲避,那大貨車“砰”的一聲撞在樹幹上,水桶粗細的梧桐樹連根翻起,撲簌簌倒下。
周宣嚇出一身冷汗,正慶倖逃過一劫,一道熾亮的閃電轟了下來,這次躲不開了——
……
周宣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處小山坡上,太陽很熱烈地曬著他,趕緊檢查身體,還好,手腳齊全,沒受傷,只是渾身骨節酸痛。
周宣爬起身,看著漫山遍野的長林古木,腦袋暈暈乎乎:“我這是到哪了,我剛剛還在鬧市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沒做夢吧?”使勁晃了晃腦袋,又揪了一下自己耳朵皮,發現不是做夢,自己的確莫名其妙來到了這深山老林裏,周圍連個人影都看不到。
“難道——”
一個讀過大學、上過網的年輕人,對某些超自然現象的覺悟還是有的,周宣在經過最初的震驚和迷茫之後穩住了心神,他本來就是個樂觀放肆、隨遇而安的人。
“不管怎麼樣,我先得儘快走出這深山老林,不然的話天一黑就糟糕了,誰知道這山裏有沒有兇猛的野獸!”
給女朋友買的那條蘭雁牛仔褲連同手提袋還在腳下,周宣拾起手提袋,大步朝山下走去。
山下有一條小道蜿蜒從前面兩山間穿過,周宣沿小路爬上半山腰,轉過山腰,眼前豁然開朗,不遠處有個大湖,湖中有一道長堤,堤上有行人——
周宣身體好象被一根無形的鞭子抽了一下,整個人突然一僵,然後定在那裏一動不動。
“啊,還真的是穿越了!”
湖堤上那個人明顯是古代裝束,周宣在上海一家服裝設計學院混過一年,學的是現代服裝設計,對古代服飾沒什麼研究,不知道這是哪朝哪代的,只能肯定不是清朝,因為沒大辮子。
周宣木木的站在山坡上,腦子一時很亂,想想自己伶仃一身,舉目無親,錢包是有一個,建行龍卡裏還有幾千塊錢,可到哪去取錢呢,除了屁股兜插著的那支布魯斯口琴之外,他是一點有用的東西都沒帶來。
周宣不知道即將面對的是什麼時代,兵荒馬亂可不行,他喜歡悠閒自在的生活,對於什麼亂世出英雄的鐵血廝殺、打拼天下他沒興趣。
周宣在山坡上坐下,他得好好想想,他得把心情調整過來,這時候怨天尤人是沒有用的,都已經穿越了那還能怎麼樣,只有儘快融入這個時代,好好活下去。
在山坡上整整坐了一個小時之後,周宣站了起來,在心裏對自己說:“穿越就穿越吧,我還有兩個哥哥,父母就由哥哥們照顧了,我沒什麼特別牽掛的,至於那個美腿女友,那也沒辦法了,只有便宜哪個王八蛋了。”
周宣拎著手提袋大踏步下山,太陽已經偏西,天氣依舊非常炎熱,周宣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大步朝前面那個大湖走去,那兒有個擺茶攤的老頭,問問現在是什麼年代?
茶攤老頭搖著蒲扇說是唐國開寶二十八年。
周宣只知道天寶,沒聽說開寶,唐玄宗的天寶也只有十三年,這唐國開寶又是哪個皇帝的年號?是不是穿越到平行時空歷史分岔了?
問現在的皇帝姓甚名誰?
賣茶老頭瞪大眼睛不回答,看周宣裝束怪異,頭髮只有一寸長,忽然問:“莫非你是東瀛來的和尚?”
周宣心想:“東瀛不就是日本嗎!”沒好氣地說:“不是!”憤憤地甩頭就走。
被人當作日本人,而且還是日本和尚,周宣心裏實在是鬱悶,不過總算明白了一件事,這世界應該還是歷史中的唐朝,不是異時空,唐朝皇帝年號很多,不知道開寶只怪自己歷史沒學好。
周宣來到湖中長堤上,這湖面積超過兩百公頃,湖水綠得就好象是遠處高山的青翠流溢下來,把湖水染得碧波蕩漾。
周宣覺得遠處那座山有點眼熟,雲遮霧繞的一副名山派頭,想找個人問問這是什麼山,附近卻沒人,只有湖邊那個茶攤老頭,畢竟天氣太熱了,沒有人在這時候遊湖。
周宣只好走回去指著身後青山問那老頭:“老人家,這山有名字嗎?”
賣茶老頭說:“這是廬山。”
啊,這是廬山,六年前他第一次高考後的那個暑假上廬山玩過幾天,哈哈,怪不得覺得眼熟呢。
“那這裏是九江了?”周宣那年上廬山是在九江下火車直接就上山的,沒到九江市區遊玩過。
老頭又拿眼睛翻他:“什麼九江,這裏是江州,奉化節度使駐地。”
周宣樂了,九江就是江州,江州就是九江,江州司馬青衫濕嘛。
“喂,讓一讓,讓一讓——”
一輛單轅馬車停在茶攤前,坐在車轅上的一個五大三粗的家丁沉重地跳下來,扯著大嗓門叫周宣讓路。
周宣退到一邊,看著那家丁掏出兩文錢買了兩碗薄荷茶,一碗端給馬車裏的人喝,另一碗家丁自己喝,喝得咕嘟嘟從嘴角流到胸前。
看別人喝茶,周宣更覺得口渴得不行,咽了一下口水,邁步就走,廬山在南,他朝北走,江州城應該就在前面,一邊走一邊暗暗給自己鼓勁,要有信心要有信心,哥們畢竟是五年制大學肄業,橫跨三個學科,這麼好的條件不信在這裏混不出來!
“這位小哥,請等一下。”
身後的馬車下來一個頭戴黑色高紗帽、身穿敞領白衣,年紀在五十歲左右的小官僚模樣的人,蓄著長須,容貌清臒。
周宣沒想到這小官僚是在叫他,稍一遲疑,那大個子家丁就粗聲道:“這是州醫署的秦博士秦老爺,趕快拜見。”
周宣心想這年代也有博士呀,你是博士那我就是博士後,教授。
這秦博士秦老爺擺擺手說:“來福,不要無禮。”上下打量著周宣,含笑說:“老朽看公子不像是本地人,請問公子是何方人氏?”
周宣早就想好怎麼回答這個問題了,說:“我祖居中原,隋末大亂時流亡海外,因思念故土,想回故國看看,搭乘的海船在快靠岸時遇風浪沉沒,滿船商人全部葬身海底,只有我僥倖生還,輾轉流落到這江州,唉,一言難盡哪。”
那秦博士眼睛一亮,又驚又喜的樣子,似乎周宣遇海難他很高興,嘴上說:“公子吉人天相,神佛護佑,請問公子高姓大名?”
“周宣。”
“可有別字?”
周宣這才想起古代上等人有名有姓又有字,僕傭才沒字,一時來不及想,脫口就說:“字傑倫。”
秦博士鼓掌道:“周傑倫周公子,好名,好字!”
周宣背心冒汗。
秦博士讓來福再買一碗茶請周宣喝,周宣也就不客氣,一口氣喝光,好爽,但秦博士接下來的一番話讓他幾乎嗆出來。
“周公子既是海外歸僑,又年輕英俊,老朽很是愛慕,願把小女許配給公子為妻,公子請上車。”
這秦博士不由分說,綁架似的把周宣扯上了馬車,車輪轔轔向江州城駛去。
周宣頭有點暈,幸福來得太突然了,看來這海歸就是好,就連古代也是這麼吃香,不過,且慢——
“秦博士,這個這個,令愛想必品貌優秀,我,小生高攀不起呀。”
秦博士理著頜下長髯,看穿了周宣的心思,呵呵笑道:“放心,小女的容貌用一個字來形容——美,兩個字形容——絕色,性情更是溫柔嫻淑,絕對是公子的佳偶。”
周宣不說話了,心裏想:“秦老頭也太豪爽了吧,路上遇個人就拉回去當女婿,哥們雖然帥,卻也沒帥到這種地步,清醒清醒,我要保持清醒頭腦,這秦老頭肯定有古怪,不過呢,我既然穿越來了這裏,就沒什麼好怕的,哥們也不是善男信女,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秦老頭的女兒如果真是美女,那不管有什麼詭計,先推倒再說。”
秦老頭讓那個大個子家丁先一步趕回去,讓府上先做準備好迎接新姑爺。
家丁來福很是賣力,跑步回去了。
在車上,周宣裝著久居海外不知中原朝代更迭的樣子,向秦老頭打聽時事,終於搞明白唐國開寶二十八年是怎麼回事了,原來是五代十國的南唐李煜的年號呀。
周宣也算讀過兩年中文系,對李後主李煜還是有點瞭解的,李煜這個皇帝才華橫溢,但下場可以說是相當悲慘,被北宋滅國之後,他那年輕貌美的小周後竟被宋太宗趙光義強暴,小周後被強暴後回來就罵李煜不能保護她,後來,趙光義還乾脆毒死了李煜,做皇帝做到這份上,真讓人無語。
不過周宣記得李煜在位時間好象不長,四十來歲就死了,怎麼會有開寶二十八年?
“秦博士,當今皇帝多大歲數了?”
“皇上春秋五十有九。”
周宣有點糊塗了,這個李煜到底是不是歷史上那個“春花秋月何時了”的李煜?
“秦博士,我們這唐國北邊是不是有個宋國,有沒有趙光義這個人?”
“啊,周公子也知道趙光義,這趙光義弑兄奪位,他侄子趙德昭聯合另一個叔叔趙廷美造反,宋國陷入連年內戰,再也無暇擴張,真乃我唐國之福也。”
周宣算是明白了,原來他還是進入了歷史岔道,因為趙匡胤死得早,趙光義叔侄爭權內鬥,宋國沒有能力滅南唐了,李煜這個才子皇帝竟然活到了五十九歲還健在,命運完全改變了。
周宣心想:“這麼說現在這個李煜不能叫李後主了,肯定也寫不出亡國後的那些感傷詩詞了,哈哈,那些詩詞版權就歸我所有了,哪天見到李煜,我要當面吟誦‘一江春水向東流’讓他佩服,哈哈。”
馬車駛入江州城,只見街道寬敞,屋宇整潔,街上行人都是衣著光鮮、言語溫和,一副倉廩實而知禮節的樣子,看來江州百姓小日子過得不錯。
奇怪的是,馬車一路駛過,短短兩三裏路程周宣竟然遇到了五起迎親隊伍,和古裝電視劇裏演得差不多,新郎披紅戴翠,騎著高頭大馬,吹吹打打,熱熱鬧鬧。
讓周宣倍感欣慰的是,這五個新郎都沒他帥,有一個簡直就是未成年人,早婚呀,新郎們騎在馬上個個都是心神不寧的樣子,想必對入洞房心裏沒底。
“秦博士,今天是什麼好日子,怎麼結婚的人這麼多?”
“呃——”秦老頭支吾說:“今天是個好日子,好日子,良辰吉日,對了,擇時不如撞時,周公子與小女的婚期也就定在今天吧。”
周宣目瞪口呆,岳丈大人也太心急了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18:07:20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二、糊塗婚禮
轉過一個街角,迎面擁來一夥人,把馬車圍住,周宣看到家丁來福也在其中,托著一襲大紅的圓領長衫,很粗暴地就給周宣穿上,戴上烏紗帽,披紅掛彩,幾個人七手八腳把周宣架到一匹棗紅色的大馬上,立刻吹吹打打起來,簇擁著周宣遊街。
周宣被這些人搞得暈頭轉向,糊裏糊塗就進了一座大宅院,丫環僕婦一大堆,都來看滿頭大汗的新姑爺。
周宣嚷道:“誰給我一把扇子,熱死了。”
就有一個小丫頭笑嘻嘻遞給他一把九根扇骨的摺扇,周宣刷地打開,使勁扇風,***天氣太熱了,還穿上這麼一件長衫,這是夏天穿的嗎,還有夾層的。
這時,簇擁著周宣的那夥人齊聲叫道:“新娘子出來,新娘子出來——”
周宣急著看秦老頭女兒容貌,如果醜的話,那他立馬就逃,估計醜的可能性很大,不然哪有這樣找女婿的!
周宣也跟著叫:“新娘子出來,快出來。”
滿院子都是吃吃的笑。
秦博士過來,遞給周宣一張紙條:“賢婿,照這上面念,這是催妝詩。”
汗,賢婿都叫上了,周宣還真不適應。
周宣看了看紙條上的小楷,還好,沒有生僻字,都認得,當即拉長聲音念道:
“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陽臺近鏡臺。誰道芙蓉水中種?青銅鏡裏一枝開。”
周宣身邊那夥人轟然叫好,更加起勁地叫:“新娘子出來,新娘子出來——”
新娘子千呼萬喚始出來,左手搭在一個青衫小婢的肩上,右手執著一把合歡扇,扇子遮臉,嫋嫋娜娜地從臺階上一步步走下來。
周宣不扇扇了,眼睛緊盯新娘子。
粗略目測,這新娘子身高大約在一米六五左右,絢麗的花釵婚禮繡服寬大雍容,無法透視她身材到底是苗條還是臃腫,不過看那只搭在小婢肩頭的手,指節纖長,膚色白皙,指甲上還塗著紅色的蔻丹,這應該是一隻養在深閨的美人的手。
沒等周宣細看,兩個僕婦過來扶著新娘子上了馬車,就是周宣剛才乘坐的那輛,這時稍作改裝,在拉車的馬腦袋上戴一朵大紅花,車廂頂篷也繞著喜慶的纓絡,然後鬧哄哄就出院門。
周宣還是騎在大馬上,被那夥人推搡著跟在新娘子的馬車邊,說是接到新娘子了,現在要回新郎的家。
周宣叫道:“我們這是去哪?我沒家呀,我家不在這裏——”
卻沒人理他,吹吹打打只顧走,時不時還有人吆喝:“秦博士秦老爺的千金出嫁了,姑爺姓周,姓周名宣字傑倫。”吆喝的聲音很大,好象要讓整個江州城都知道秦博士揀了個姓周的女婿。
周宣也不管這些人要把他和新娘子送到哪里去,既來之則安之了,他現在對馬車裏的新娘子很有興趣,雖然沒看到新娘子容貌,但新娘子剛才躬腰抬腿上車時,寬大的花釵禮服在臀部下繃起,顯出腰身輪廓,臀雖然不肥,但腰細,周宣相當滿意。
迎親隊伍轉過三街六巷,又轉回到秦氏大宅,這時天已昏黑,大紅燈籠高高掛,滿滿一院子的僕婦、丫環和女賓客,每人手裏都有一根棍子,齊聲叫喊:“新郎下馬。”
周宣剛落地,一群僕婦丫環就圍上來,十幾根棍子劈頭蓋臉朝他打來。
周宣大叫:“幹嘛打人!”急忙往後躲,隨後一攔,格飛幾根棍子,周宣練過散打,有兩下子的。
那夥娘們沒打著人,反而怪周宣不懂規矩,說新姑爺太野蠻。
周宣正要爭辯,秦博士擠過來說:“賢婿賢婿,你新從海外歸來有所不知,這新郎入門,新娘子一方的女賓是要拿棍子打新郎的,意思是煞煞新郎的威風,免得以後欺負新娘子。”
“哦,原來是殺威棒。”周宣熟讀水滸,流放的囚徒到達流放地就是要吃殺威棒的,沒想到新郎也有這一關,這南唐女婿不好當呀。
“賢婿不必害怕,這只是一個形式,這些棍棒都是外面裹著厚厚黃絹的,打不痛人。”秦博士解釋著,還揀起地上一根棍子給周宣看。
周宣點頭說:“那好吧,入鄉隨俗,打吧。”周宣雙肘一抱,乜斜著眼瞅著滿院子的娘們。
卻又沒人上來打了。
周宣表白說:“各位放心,我周宣天生的憐香惜玉,不會欺負——呃,岳丈大人,小婿還不知道我娘子芳名呢。”
秦博士老臉一紅,說:“小女秦雀。”
“我周宣在此向各位保證,我不會欺負秦雀,當然,前提是她不要欺負我。”
不知道大家對周宣的表白是不滿意還是怎麼的,滿院子悄然無聲,連個鼓掌的都沒有。
秦博士尷尬地說:“好了好了,讓新娘子轉席吧。”
幾個僕婦將一匹紅毯子鋪到馬車邊,紅毯另一端連接到正房臺階上,新娘子被扶著下了馬車,踏著紅毯穿過院子走上臺階。
周宣聽到有個女賓客低聲說:“還應該放個馬鞍的,新娘子跨過馬鞍表示平平安安。”
另一個女賓說:“反正是假的,那麼認真幹什麼!”
周宣心想:“假的,什麼假的,難道這結婚是假的?這秦老頭吃錯藥了,找我來和他女兒假結婚,哼,如果真是這樣,我要讓這假戲真做,假女婿成真女婿。”
開始拜堂了,可新娘子手裏的合歡扇一直遮著臉,不讓新郎周宣看,聽到有賓客在說:“這要念卻扇詩的。”
周宣看看他老丈人,老丈人卻沒有給遞紙條的意思,說:“這卻扇詩要自己作,新娘子滿意才會放下團扇。”
周宣心想:“想刁難我,嘿嘿,也不想想哥們是從哪里來的,哥們中文系也是混過兩年的。”說:“那好,請聽我當場吟一首卻扇詩——”
滿堂賓客都安靜下來,聽新郎吟詩。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18:07:38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三、我要入洞房
周宣手搖摺扇,踱著方步,學著影視劇裏的風流才子的派頭,朗誦道:“白團扇子合歡裁,出水菱花鏡面開。好是廬山明月夜,秦雀騎鳳上天來。”
這是宋朝人的一首詠扇詩,周宣稍作改動,又有廬山又有秦雀,如此切題的好詩竟沒有人喝彩,一個個都盯著新娘子看,新娘子卻還是不肯放下扇子。
周宣不爽了,說:“娘子,難道為夫這詩不好嗎?或者是你盼望為夫親自把你扇子拿開?”
新娘子一聽,趕緊退後幾步,生怕周宣奪她扇子。
不知是誰在嘀咕:“這假姑爺不好糊弄呀,要來真格的,秦氏父女要頭痛了。”
終於,新娘子承受不住壓力,慢慢將團扇移開。
周宣心裏激動著,期待著一張千嬌百媚的臉出現在眼前。
團扇移開,周宣看到的卻是一塊精美的透明紗羅從新娘子的高高的髮髻披垂下來,象面紗一樣把臉全部遮住。
周宣心想:“古代女人真是太煩了,又遮扇子又戴面紗,磨磨蹭蹭的幹什麼,不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嗎?”問秦博士:“岳父大人,這面紗是現在揭還是入洞房再揭?”
秦博士支吾說:“這個這個,那就入洞房吧。”
早有一夥丫環婢女擁著新娘子往後堂去了,周宣要跟去卻被攔住,說新郎要晚點去,再看那些賓客,眨眼就散個精光,這些人怎麼都不愛鬧洞房?
滿堂只剩周宣一個人,紅燭高燒,顧影自憐。
周宣將長衫衣領扯松,搖著摺扇吃糕餅,等了好一會還沒人招呼他,不耐煩了,走到後堂門口叫道:“喂,洞房在哪,怎麼走?”
喊了幾聲,走來一個大個子,就是家丁來福,甕聲甕氣地說:“叫什麼叫,跟我來吧。”轉身便走。
“這什麼態度,這家丁太缺乏家教,姑爺也不叫一聲,改日我得好好修理修理他,現在就算了,初來乍到的還是入洞房辦正事要緊。”
周宣跟著家丁來福七拐八拐來到一排矮房前,來福推開一扇門,左邊牆壁上掛著一盞油燈,屋裏擺著兩張簡陋的木床,幾個木箱子堆在牆角。
來福指著東邊那張床說:“你就睡這裏了。”
周宣問:“我老婆呢?”
“啥?”蠢家丁光著眼問。
“就是新娘子。”周宣的怒氣在積蓄。
家丁來福咧著嘴說:“呵呵,你還真把自己當新姑爺了,告訴你吧,這婚禮是做給別人看的,你也不想想,我家老爺是從九品的醫博士,怎麼可能把小姐嫁給你這來歷不明的人!”
周宣心想:“從九品算個屁官,不就是副科級幹部嘛,有什麼了不起。”面上笑嘻嘻說:“既然是做給別人看的,秦博士幹嘛不挑你扮新郎,你個子大嘴巴翹,和豬八戒有得一拼。”
家丁來福不知道豬八戒是誰,以為是個高大威猛的帥哥,笑道:“你這人說話還有點意思,不過呢,本家丁雖然相貌堂堂,可惜是本地人,老爺要找外地人當女婿。”
“為什麼?”
“因為——”
誰說異時空的人智商普遍比較低?美女普遍比較花癡?網路YY小說純粹是在誤導,眼前這家丁智商就不低,醒悟得很快,嘴巴閉得緊緊的。
周宣說:“那我現在不扮這新郎了,我要跑到外面大喊大叫,說秦博士欺騙我,你說這後果會不會很嚴重?”
“啊!”來福驚道:“這可不行,本家丁的職責就是看住你。”伸手就要來抓周宣。
周宣身子一閃,一個側踢,踹得來福仰面朝天,然後飛步出門,放開嗓子叫道:“州醫署秦博士的女兒詐婚,州醫署秦博士的女兒詐婚——”
周宣經常泡KTV,練得一把高亢的好嗓子,分貝高,穿透力強,人稱“賽阿寶”,穿越之前曾有意參加夢幻劇場。
“周公子,周公子,你莫喊,有話好好說。”
小官僚秦博士很突兀地就出現在周宣面前,他就擔心周宣會鬧事,一直跟著呢。
周宣用外交部發言人那樣嚴正的語氣說:“秦博士,你的所作所為已經嚴重傷害了一個海外歸僑的赤誠心靈,我滿腔熱情回到故國卻遭受這樣的欺騙和羞辱,我要抗議,我要向州官抗議、向奉化節度使抗議、向唐國皇帝抗議!”
秦博士很是驚慌,低聲下氣地說:“周公子,傑倫公子,你聽老朽向你解釋——”
周宣說:“聽其言,觀其行,光解釋是沒有用的,你要拿出誠意來,這誠意就是——我要入洞房。”
不知究竟是什麼原因,秦博士非常害怕周宣聲張起來,趕忙說:“好好好,就入洞房,馬上入洞房。”親自在前面帶路,轉入內堂深院。
穿過一個小院,來到西廂房,秦老頭說:“周公子,這就是小女秦雀的閨房,呃,也就是你們的洞房。”
周宣眼睛一掃,房裏鋪陳雅潔精緻,應該是女子閨房,南牆懸一幅仕女圖,靠窗的幾案上有一架九弦古琴,牆上伸出個燈架子,擱著一盞錫燈檯,臺上插著紅燭,靠裏面是一張三面欄杆的雕花繡榻,紅羅幔帳向兩邊鉤起,薄衾竹簟,空無一人。
“我娘子她人呢?”周宣問。
秦老頭陪笑說:“秦雀向她母親請安去了,公子進房稍等。”
周宣心想:“這時候去請什麼安,難道我那岳母大人這時候才傳授生理衛生知識?”走進去一屁股坐在繡榻上,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我今晚就在這耗著了。”
秦博士一頭的汗。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18:07:55
第一卷 玩在江州 四、出賣初婚權
翁婿兩個就在房裏悶頭坐著,門外時不時有個青衣幼童在探頭探腦。
周宣叫道:“看什麼看,快去催新娘子回來,就說新姑爺等得不耐煩了。”
那幼童一吐舌頭,再沒影了。
秦博士起身走到門外,不知對誰嘀嘀咕咕了幾句,過了一會,一個婢女端著一個四方的木盤子過來,上面亮閃閃十錠小銀。
“這是紋銀五十兩,請周公子笑納。”秦老頭懇切地說。
周宣對古代銀子的價值有點認識,大致來說,一兩銀子等於一千文銅錢,一文錢相當於人民幣五角,也就是說一兩銀子值人民幣五百元,五十兩銀子就是二萬五千元,他剛穿越過來,正缺錢用,看到這白花花的銀子還是挺眼熱的。
“岳丈大人,你這不義之財,小婿碰都不會碰。”周宣沒當過官,不過這廉政派頭電視上看得很多,模仿得那叫一個正氣凜然。
“哎呀呀,這怎麼是不義之財呢,都是老朽多年的官俸積累,清清白白的,老朽是想和周公子談一樁交易,只要公子答應,那這些銀子就是你的了。”
“交易,什麼交易?”
秦老頭坐在床前繡墩上,壓低聲音說:“不瞞周公子,老朽這次招婿的確是假,但公子也不會吃虧呀,這假女婿你只要做半個月就行,半個月後,你帶著銀子走人,怎麼樣?”
周宣問:“這麼說我是不能和秦雀姑娘同房了?”
秦老頭說:“那是當然。”
“不行,絕對不行!”周宣斬釘截鐵地說:“我怎麼能為區區五十兩銀子出賣自己的初婚權呢,要知道,二婚的人再找物件是很受歧視的,你這是殘害我一輩子的性福。”
秦博士聽不明白周宣在說什麼,聽那語氣是不同意,便加碼說:“那一百兩銀子怎麼樣,老朽一年的官俸也不足一百兩呀。”
“一萬兩都不行,富貴不能淫知道嗎,我就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假婚,象我這樣的難道就配不上你女兒?哦——我明白了,你女兒是不是和哪個書生在後花園私訂終身,有了身孕,書生卻又跑了,所以你找我來替你們遮羞,是也不是?”
周宣義憤填膺地說著,把個秦老頭氣得鬍子亂抖,聲音發顫:“你,你血口噴人,我秦氏清清白白的仕宦人家,怎麼會有那種醜事!拜堂時你也看到了,我兒秦雀腰如約素,纖細苗條,怎麼會有孕!”
周宣想想也是,問:“那又是為什麼?”
秦博士平靜了一下心情,說:“老朽就直說了,今年是唐宮三年一次的選秀年,選秀使明日就要來江州——”
“等一下,什麼是選秀?”周宣知道NBA選秀,沒想到這南唐也有選秀。
“就是唐國宮廷選秀嘛,三年一次,老宮女放回民間,新選的宮女入宮當值。”
周宣說:“這是好事啊,一旦你女兒入宮,搞不好就混個貴妃娘娘,你就是國丈了,哈哈。”
秦博士哭笑不得,說:“周公子你不知道吧,那小周後善妒——”
“好哇,你誹謗皇后。”周宣叫道。
秦博士嚇得夠嗆,臉都白了。
周宣笑嘻嘻說:“沒事沒事,咱翁婿誰跟誰呀,話不傳六耳,岳丈大人繼續說。”
秦博士感激地看了這個賢婿一言,說:“反正這麼多年來陛下就沒立過一個妃子,而且,而且陛下也年屆花甲了,這個這個,賢婿明白了嗎?”
“明白明白,這麼說入宮沒前途,白白浪費三年青春,怪不得今天結婚的人這麼多,原來是趕著選秀使到來之前嫁女兒呀,但岳丈大人為啥要假婚呢,小婿也算一表人才嘛。”
秦博士看來對周宣印象不錯,推心置腹地說:“賢婿有所不知,雀兒她——”
門外傳來一個嚴厲的女聲:“讓老婦來和他說。”
周宣抬眼一看,簷下的燈籠照耀下,就見一個高胖的婦人,梳著高髻,穿著交領的柿蒂綾長裙,在幾個僕婦丫環的簇擁下,很有氣勢地堵在門口。
秦博士趕緊起身,低眉順氣地說:“娘子你來了。”
原來是丈母娘呀,剛才拜堂時都沒看到,瞧這架勢,老丈人懼內,周宣也起身鞠躬說:“小婿拜見岳母大人。”
“不敢當。”岳母大人盛氣淩人地走進來,一雙魚泡眼藐視著周宣,嘴上卻責備秦老頭:“叫你找個人來替蒙混一下,你卻找這麼個會惹是生非的人來,一點事都辦不好。”
周宣見老丈人吃癟,便仗義執言說:“岳母大人此言差矣,先賢說白首如新傾蓋如故,這人與人之間要的是一個緣分,小婿與岳丈就是傾蓋如故,岳丈大人愛惜小婿之才,所以就把秦雀許配給我,小婿騎馬遊街的時候,那街坊鄰居都誇岳丈大人有眼光,會挑女婿。”
這話秦博士愛聽,心裏熱乎乎的,感覺和這個賢婿還真是一見如故,說:“娘子,這位周公子的確才華橫溢,剛才的卻扇詩那是張口就來,貼切優雅,依為夫看,乾脆——”
這高胖的秦夫人怒哼一聲:“什麼,你個老東西竟真的想把女兒許配給這個來歷不明的人,等我那侄兒來時,你怎麼向他交待!”
臉轉向周宣,很不客氣地說:“老婦實話對你說,我家雀兒自幼與她表哥青梅竹馬,定好今年處暑之日(也就是昨天)來迎親的,沒想到宮廷選秀提前了一個月來到江州,所以找你替代一下,等宮廷選秀使離開江州,婚姻就解除,我秦氏與你兩不相干。”
周宣心想:“原來是這樣呀,看來南唐風氣還是比較開放的,不在乎什麼二婚,不過這個秦雀我要定了,都已經拜堂成親了,就已經是我周宣的妻子,怎麼能被她那什麼狗屁表哥娶走,沒門!”
周宣笑嘻嘻看著岳母大人,心知要真正娶到秦雀得先過丈母娘這一關,對付這種中老年婦女他有的是辦法,兩個字——忽悠。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18:08:18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五、王子落難記
周宣問:“岳母大人,你那侄兒在哪個勞改農場服刑?”
秦夫人理解能力挺強,說:“哦,你是問老婦的侄兒是幹什麼的是吧,告訴你,我那侄兒也是一個醫官,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壽州醫學助教了,與我家雀兒那是門當戶對,般配得很。”
周宣說:“岳母大人剛才說小婿來歷不明,但你可知小婿的真實身份?”
“你是什麼身份?”秦夫人打量著周宣,因為熱,周宣長袍敞開著,露出裏面的T恤,T恤胸口位置印著一個青鬱鬱的狼頭,怎麼看怎麼古怪。
周宣看了看門口那幾個丫環僕婦。
秦博士心領神會,揮手讓她們走開,但先前在門邊探頭探腦的那個青衣幼童卻賴在秦夫人腿邊不肯出去。
周宣問:“這位可愛的小弟弟是誰?”
秦博士說:“這是犬子秦曉笛,曉笛,快出去,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聽。”
原來是小舅子呀,那是必須要拉攏巴結的,周宣笑眯眯地說:“無妨,就讓曉笛呆在這裏好了,曉笛很乖的。”
秦曉笛眨著黑漆漆的眼睛羞澀地笑了。
周宣眼望虛空,仿佛沉浸在回憶中,然後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其實我是一個落難的王子——”
秦博士一家三口一齊睜大了眼睛。
周宣見效果不錯,繼續忽悠:“爪哇國你們知道吧,在南洋,而我的那個王國更在南洋之南的萬裏外,名叫澳國,澳國幅員遼闊,東西南北都有萬里,和中原有得一比,不過人丁稀少,疆域比唐國大,人口卻沒唐國多——”
天知道,周宣一家啥時候移民澳大利亞了,周宣的爸爸還當上了澳大利亞總統,還多出了一個壞叔叔,就這樣,一個澳大利亞版的《哈姆雷特》和《夜宴》出籠了,周宣成了流亡的王子。
周宣講得太感人了,這都是平時哄女孩子訓練出來的本事,講究一個聲情並茂,他還掏出錢包裏的那張建行行龍卡,說是傳國神符。
秦博士接過龍卡敬畏地看著,這小卡片非金非木、非玉非紙,唐國絕見不到這種東西,上面還有奇怪的字形和一串串的神秘符號,秦博士老兩口都是實誠人,深信不疑,秦老頭不住地籲唏感歎,秦夫人更是被激發出強烈的母性,連聲說:“王子殿下真是太可憐了,太可憐了。”那樣子都想把周宣摟在懷裏憐惜一番。
周宣很滄桑地擺手說:“唉,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兩位老人家也不要稱呼我什麼殿下了,亡國之人不如喪家之犬,希望你們不要把我當外人就行了。”
老兩口手牽手走到一邊,商議起來,周宣聽到秦博士力主把女兒許配給他這個王子,還說不能因為人家落難就輕視人家,趨炎附勢這種事秦家幹不出來,而且街坊鄰居都知道周傑倫周公子是我們秦家的女婿了,出爾反爾對秦家清譽有損。
秦夫人呢,皺著眉頭,畢竟娘家的侄子在她心裏分量是很重的,而且籌謀代婚時她就想好了對策,選秀使一離開江州就把代婚者打發走,等她侄子來迎親時悄悄進行,不驚動鄉鄰,然後讓秦雀跟著表哥去壽州就是了,到那邊又有誰知道秦雀曾經和一個周傑倫結過婚呢!
現在的問題是,這個代婚者太出乎秦氏夫婦的意料了,竟然是個王子,雖然落了難,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呀,古代人比較重名份,王子再落難也是王子,壽州醫學助教混到頂也不過是正八品的太醫署令。
女人的虛榮心是格外強烈的,尤其是中老年婦女,想想自己是一位王子的丈母娘,秦夫人就心潮澎湃,不過呢,秦夫人畢竟不是愛做夢的少女,心潮澎湃了一會就冷靜下來了,她雖然同情這位王子,但還沒到要獻上自己女兒的地步,但這個王子該怎麼打發呢,不把女兒嫁他那他要是鬧將起來該怎麼辦?
趁老兩口在一邊商議的時候,周宣就已經和小舅子秦曉笛混熟了,周宣折了一隻紙飛機,讓曉笛叫他姐夫,小孩子好哄,沒兩下就一口一個“姐夫”了。
“曉笛,快出來。”門外傳來一個清脆的少女聲音,曉笛趕緊出去,那少女低低的罵了一聲曉笛,責怪他不該叫周宣“姐夫”,又大聲說:“爹,娘,雀兒是非表哥不嫁的。”隨後腳步聲細碎,走了。
原來是新娘子呀,聲音真不賴,清脆動聽,雖然語氣很決絕,但周宣卻喜歡,是個堅貞的好女孩。
秦夫人找到推託的理由了,過來說:“殿下,好好,就叫周公子,周公子你看小女她——”
周宣大度地一揮手:“老夫人不用說了,周宣明白,令愛心有所屬,強扭的瓜不甜嘛,老夫人放心,周宣不會丟下你們不管的,我願意代婚幫助雀兒姑娘渡過難關,等令侄來迎親時我就離開秦府。”
周宣對待假婚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讓秦博士老兩口驚喜交集,感激得不知說什麼好了,這真是王子的風度呀。
周宣說:“為了掩人耳目,在此期間我還是稱呼你們岳父岳母吧。”
周宣這麼肯配合,秦博士夫婦自然是求之不得,當即安排周宣就在雀兒的閨房歇息,以示他們的感激之情。
老兩口走後,一個婢女端來水盆來服侍周宣洗漱,還有刷牙用具,是一截短短的柳枝,周宣傻眼了,這怎麼用?
這婢女名叫小茴香,是秦雀小姐的貼身丫頭,十三歲,長相一般,神態狡黠,在周宣面前也不羞縮,笑嘻嘻教周宣刷牙,原來是牙齒把柳枝一端咬成刷狀,抹上一種帶鹹味的藥粉,伸進嘴裏刷抹牙齒,效果還不錯,滿嘴清香。
小茴香端著洗漱用具要走,周宣忽然問:“小茴香,你和秦小姐在車上看到我的一個手提袋沒有?”
小茴香說:“是不是上面畫著個壞女人的袋子,原來是姑爺的呀。”
蘭雁牛仔褲的形象代言人是臺灣名模林志玲,手提袋上就印著林志玲的靚照,穿著淺藍色的中腰牛仔褲、金屬腰帶、高跟鞋,臀部向外撅著,修長的雙腿擺出小幅度的弓箭步,回眸凝視,勾魂攝魄。
小茴香走到繡榻後面,把那手提袋找出來了,牛仔褲也在袋裏。
周宣指著林志玲問:“你怎麼說她是壞女人?”
小茴香說:“是我家小姐說的,說這女人的神態就是在勾人,象青樓女子,只是這畫真是畫得好。”
周宣心想這秦小姐有眼力,說得沒錯,不過呢,這手提袋和牛仔褲還有屁股兜裏的口琴是跟隨他來到這個時空的三大法寶,得充分發揮它們的作用才行。
周宣大言不慚地說:“這就是我畫的,畫上的女子是我心愛的人,她不是壞女人,她這神態是擺給我一個人看的,女為悅己者容嘛,可惜她死了。”
小茴香剛才陪著小姐躲在門外聽了一個飽,知道這們姑爺是位遭了海難的王子,好奇地問:“怎麼死的?”
周宣沉痛地說:“海上遇難時她為了救我才死的,明天我給你講講她的故事,很淒婉很感人。”
小茴香看了看袋裏的牛仔褲,問:“這是她的遺物嗎?”
周宣說:“是我買給她的牛仔褲,可惜她一次都沒穿過,我相信,我一定能找到適合穿這條牛仔褲的女子,那她就是我未來的妻子。”
小茴香脫口就說:“那讓我們小姐來穿穿看。”話出口才覺得不妥,伸了伸舌頭,趕緊走了。
周宣一跤倒在繡榻上,得意地笑,笑著笑著,就笑不出來了,想想自己被遺棄到這個世上,又莫名其妙成了人家的女婿,卻又是假女婿,命運作弄人啊!
“人定勝天,我是不甘心被人擺佈的。”
在睡意襲來之前,周宣這樣想。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18:08:38
第一卷 玩在江州 六、姐夫高大壯
唐國開寶二十八年處暑後的第二天早上,周宣醒來了,這是他穿越後的第一個早晨,感覺不錯,神清氣爽,起床時才發現沒衣服可穿,西褲勉強可以再穿一天,但那T恤汗味實在太濃,得洗了。
周宣光著膀子穿著一條緊繃繃鼓囊囊的小內褲走出閨房,小茴香正給他端水來洗漱,抬眼看到,驚得手裏的銅盆都打掉了,掉頭就跑。
周宣低頭一看,汗,是驚世駭俗了一點,等於是裸體了,畢竟現在是古代,你看把人家小姑娘都嚇跑了,趕緊回房把那件新郎紅袍披上,出來呼喚小茴香:“小茴香小茴香,沒事了,我穿上衣服了。”
小茴香小臉紅紅的走過來,收拾地上的銅盆。
周宣說:“小茴香,我沒衣服穿,身上這件太厚了,而且我也不能天天穿著新郎的袍子,還有,我想沖個澡。”
小茴香說:“那小婢去叫人給姑爺準備洗浴的水。”
周宣說:“不用,這附近有沒有河——算了,井在哪里?”
小茴香就帶周宣去後園井邊,一個四方井臺,四方有青石護欄,江州是水鄉,地下水資源太豐富了,井水很滿,根本不用吊桶,用木桶伸手下去一挽就行了。
小茴香問:“姑爺,你就在這裏沐浴嗎?”
周宣說:“是呀,為了增強體質我一年到頭洗冷水浴,這叫野蠻其體魄,文明其精神。”
小茴香只看到新姑爺的野蠻,沒看到文明,說:“小婢去問問老爺,看給姑爺準備好衣裳沒有。”
且不說周宣在這裏洗刷刷,先說小茴香給新姑爺找衣裳的事。
新姑爺沒衣服穿,這可是秦府頭等大事,秦博士個子比周宣矮了半個頭,也瘦小好多,他的衣裳周宣不合適。
秦博士對夫人說:“娘子,你去對雀兒說,讓她把為她表哥準備的夏衫找出來給周公子穿,這周公子對我們秦家可是有恩哪。”
秦夫人就去對秦雀說,秦雀起先不肯,秦博士勸解說:“雀兒呀,這次多虧周公子仗義援手,不然的話,你就要去應選秀女,以你的品貌,鐵定選上,那就要入宮服役三年,你今年十七歲,三年後都二十歲了,你表哥不見得會等你三年哦,你想想,人家周公子那麼大度,甘願受委屈,你卻一件衣裳都捨不得,如果周公子憤而出走,那我們可就糟糕了,這是欺君的大罪。”
秦雀蹙眉說:“可以去成衣鋪買嘛,這幾套衣裳都是女兒親手為表哥縫製的,怎麼好給那個人!”
秦博士說:“去成衣鋪哪來得及,成衣鋪是要量體訂做的,周公子已經在洗浴等著了,你表哥與周公子體形差不多,那些衣裳正合適。”
秦雀沒辦法,只好取出一套月白色的圓領夏衫讓小茴香送去,秦曉笛也要跟著去。
小茴香走到後園月洞門向裏一看,哇,姑爺赤條條在那沖洗,她哪敢進去,就讓少爺秦曉笛把夏衫送過去。
秦曉笛托著衣裳走近,遲疑著不知怎麼稱呼,昨晚叫了好多聲姐夫,可後來被姐姐罵,現在不敢叫了。
周宣還在屁股扭扭脖子扭扭地洗著,聽到有人走來,回頭見是紮著沖天鬏的秦曉笛,笑道:“曉笛呀,早上好,怎麼不喊姐夫。”
曉笛看到周宣的笑容,感覺非常親切,頓時忘了姐姐的警告,愉快地喊了一聲:“姐夫。”
“嗯,乖,姐夫等下帶你上街玩耍。”周宣用布巾擦拭著身上的水珠。
六歲的曉笛就盯著姐夫的裸體看。
周宣身高一米七六,體重六十九公斤,因為平時喜歡鍛煉,身材勻稱結實,寬肩窄腰,身無贅肉。
周宣笑嘻嘻問:“曉笛,姐夫個子高不高?”
曉笛仰頭說:“高。”
周宣展示了一下肌肉,又問:“姐夫身體壯不壯?”
曉笛點頭說:“壯。”
周宣兩腿一叉,指著胯下累累垂垂的小兄弟問:“姐夫這東西大不大?”
曉笛應聲回答:“大。”
周宣哈哈大笑,一邊穿衣裳,一邊叮囑說:“曉笛,姐夫剛才問你的這些事你可不能和你姐姐說哦,記住了沒有?”
曉笛說:“曉笛不說。”
周宣心裏暗笑:“小孩子就是這樣,你越叮囑他不要說,他就偏說,真是不好意思,我實在是太無恥了,猥瑣呀猥瑣!”
周宣穿上夏衫覺得很不對勁,這和女人的連衣裙沒什麼兩樣,裏面空蕩蕩的,原來古人不穿褲子,只有套在小腿上的所謂“脛衣”,胡服有那種大口褲,僅在軍隊中流行,因為要騎馬呀,光屁股騎馬誰受得了!
周宣只好把西褲又穿上,光屁股穿長褲總比光屁股穿長衫好,然後系上和夏衫配套的腰帶,腰帶上還垂著一種名叫“帛魚”的小袋子,可以裝一些碎銀子什麼的小玩藝。
小茴香還在月洞門外等著,這時見周宣搖搖擺擺地走出來,夏衫很合身,只是一頭短髮太扎眼,趕緊找來一頂圓翅紗帽讓姑爺戴上。
早餐時周宣色眼溜溜,卻沒看到秦雀的身影,故意避他呢,周宣心想:“這內院有多大呀,我就不信你整天躲在房裏,嘿嘿,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日久生情難免了,哥們這麼點自信還是有的,現在的問題是不知道她那個表哥什麼時候會來,那傢伙是個威脅,我得爭分奪秒,大幹快上。”
吃罷早餐,周宣站起身時覺得屁股有點不對勁,好象少了點什麼,用手一摸,啊,他一直插在臀兜的口琴不見了,趕緊跑回閨房找,沒有,心想:“肯定掉在後園井邊了。”便朝後園走去。
後園有一圍黃泥矮牆隔著,月洞門邊有幾株細細的小琴絲竹,剛才周宣去沖澡時看到竹杆是鮮黃色的,過了這麼一會,朝陽升起來了,這些小琴絲竹在陽光照耀下竟變得鮮紅,非常好看。
周宣走過去用手摸了摸竹杆,眼睛掃到竹下有一件粉紅色的棉織衣物,揀起來一看,有點象千年之後的直筒裙或者一步裙,可又沒有裙腰,上端只是幾個絆扣,舉到鼻子邊一聞,有股淡淡的芬芳。
就在這時,周宣聽到園內井邊小茴香在在說話。
“小姐,你說那個公子真的是王子嗎?”
周宣心中一喜:“原來秦雀小姐也在這裏,哈哈,我倒要聽聽她對我有什麼看法?”順手把那條直筒裙式的衣物掖在自己寬鬆的腰帶間,伸長脖子,從竹枝縫隙間朝井邊望,只見青衣垂髫的是小茴香的背影,另一個頭髮高高挽起,梳成反綰樂遊髻,插著兩把精緻的玉梳,身穿湖綠色長裙,也是背影,身材比沒發育的小茴香高很多,腰格外的細,提著長裙下擺,露出雪白天足,在井欄邊一個木盆裏踐踏。
木盆裏散發出草藥的清氣,小茴香在旁邊時不時往木盆裏添加著一些什麼。
秦小姐的聲音嬌軟動聽:“管他是王子還是乞丐,與我無關——小茴香,你要跟我去壽州嗎?”
周宣撇撇嘴,翻了個白眼。
只聽小茴香回答說:“小婢當然跟著小姐了,小姐去哪小茴香也去哪,不過那個周公子好可憐哦,小姐你不知道吧,小婢昨天從車上揀到的那個袋子是周公子之物,上面那個美女還是周公子親手畫的呢。”
秦小姐“哦”了一聲說:“如果真是他畫的,那他的畫技就不在宮廷畫待詔顧閎中之下了,但是畫上的女子姿勢太過猥褻,神態太過妖媚,畫品不高。”
小茴香很是八卦,神秘兮兮地說:“周公子說那畫上的女子是他未過門的妻子,跟隨他流亡海外,可惜在快到達我們唐國時淹死在海裏了,周公子說這女子是為了救他才死的,他很傷心。”
秦小姐說:“這就奇怪了,他如果很傷心的話,怎麼昨晚還那麼氣勢洶洶一定要,一定要——”秦雀不好意思說出“洞房”二字,停頓了一下,“我覺得此人言語多有不實。”
周宣那個汗哪,又嘩嘩的往下流,這秦小姐不好忽悠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18:08:56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七、登徒子
小茴香對周宣印象很不錯,說:“也許,也許周公子未婚妻已經死了好多天了嘛,現在不傷心了,還有,小姐你人又美,性情又好,周公子肯定對你一見鍾情了。”
周宣真想抱住小茴香親一下,小丫頭夠意思,肯為我說話,好好,多多美言,哥們決不會虧待你的。
秦小姐卻生氣了:“死丫頭,胡說些什麼,對了,你這麼肯為他說話,是不是他給了你什麼賄賂?”
小茴香委屈極了,嗚嗚哭起來:“沒有,小茴香沒有,小姐疑心小茴香,小茴香好難過。”
“好了好了。”秦小姐說:“我說錯話行了吧,別哭了,我也知道,那人是個窮光蛋,哪有什麼東西給別人呀,我懷疑他——有可能是個騙子——”
“騙子?”小茴香不哭了:“老爺給他一百兩銀子他都不要哎。”
秦小姐說:“說不定是想騙更多。”
周宣的心是撥涼撥涼的,沒想到秦小姐對他的印象這麼差,失敗,真是太失敗了,看來對付秦小姐油嘴滑舌是不行的,得拿點真本事出來。
周宣正握著拳頭發誓要扭轉秦小姐對他的觀感,清亮的童聲在身後響起:
“姐夫,你在這裏做什麼?”
周宣急忙回頭,就見小舅子秦曉笛仰著小腦袋、睜著烏溜溜的眼睛看著他。
“噓,不要出聲。”
可是晚了,小茴香象一陣風一樣就到了周宣跟前。
“啊,是姑爺,呃,周公子——”
周宣爽朗一笑:“我來找東西,一支口琴,掉井邊了。”乾脆朝井邊走去,想借機看看秦小姐容貌,昨晚她不是扇子遮著就是面紗罩著,只見體態不見容顏,周宣有過教訓,很多從背後看上去身材不錯的女孩子,等追到前面一看,哇,好醜,落差很大,太打擊情緒了,所以這回他要看清楚。
秦小姐已經從木盆中走出來,赤足套著木屐,一手提著裙角,裙裾下露出兩截白白的小腿,看到周宣闖進來,臉頓時紅起來。
周宣傻傻的站著,太美了,象少女時的林青霞,臉形比林青霞略長,其餘眉毛、嘴唇都非常象,膚色白皙健康,氣質清雅恬靜——
周宣雖然談過好幾個女朋友,但哪見過這麼純正美麗的,所以難免露出了豬哥相。
秦雀目光從周宣臉上迅速移到他腰間,看到那件粉紅色衣物被周宣掖在腰帶上,秦雀的表情從羞澀變為愕然,再變為羞惱,貝齒咬著下唇,擠出五個字:“無恥登徒子。”
說罷,輕提裙角,飛快地從周宣面前走過,看也不看周宣一眼。
周宣莫名其妙,問小茴香:“小茴香,秦小姐好端端的罵我幹什麼?無恥登徒子就是無恥大色狼,我怎麼了,我很純潔呀,什麼也沒做,自家娘子不肯洞房也就算了,難道看都看不得?”
小茴香不理周宣,走過來一把扯走掖在周宣腰間的粉紅色衣物,“哼”了一聲,外加一個白眼,走了。
周宣搔著後腦勺,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錯了,連很講義氣的小茴香都不理他了,唯一沒有離開他的是小舅子秦曉笛。
周宣把小舅子抱起來:“曉笛,剛才那件粉紅色的衣服是你姐姐的嗎?”
曉笛點頭。
“那個叫什麼,是穿在哪里的?”
“叫蔽膝呀,是穿在裙子裏面的,在膝蓋和大腿上。”
周宣傻眼了,原來是秦小姐貼身的褻裙呀,怪不得罵我色狼了,這下子慘了,本來對我印象就不好,現在更惡劣了,騙子加色狼這兩頂帽子我是戴定了,青天大老爺,草民冤枉呀!
周宣在井邊一株槐樹下找到那支布魯斯口琴,插在屁股兜裏,牽著曉笛的手悶悶的回到前廳。
秦博士要去州醫署坐堂,周宣就說要陪岳父大人一起去,秦博士欣然應允,他哪知道這個假女婿的陰險用心,周宣是想四處招搖,讓大家都知道他周宣是秦府的女婿,形成社會輿論。
周宣泡妞最大的特點是就是敢堅持、不氣餒,剛才雖然被秦雀鄙視了,但終於見到了她的真容,原來老婆大人這麼美,這就更不能讓她去壽州了,丟掉的面子一定要爭回來,不擇手段,絕不放棄。
州醫署在江州城北邊的觀音橋畔,周宣和秦博士還是坐昨日那輛馬車去,除車夫外家丁來福也跟著,來福昨晚被周宣踹了一腳,現在對周宣很敬畏了,老老實實稱呼周宣為姑爺了,這就叫不打不相識,不,是不打不識相。
周宣現在搞清楚岳丈大人這個州醫署博士是什麼官了,就是江州的衛生局長兼醫院院長,年薪八十兩銀子,折合人民幣四萬元,另有各種津貼大約也有二萬多塊,秦府一家四口,還養著家丁、僕婦、丫環十來個,六萬元的年收入絕對是不夠用的,所以周宣認為岳父大人肯定還有不少灰色收入。
江州是唐國的大州,州醫署的編制是,博士一人、助教一人、學生十五人,博士和助教就不用說了,就連這十五個學生也都是吃朝廷俸祿的公務員,這些學生一邊向博士和助教學習醫療知識,一邊充當醫生給百姓治病。
讓周宣深感意外的是,他的新婚妻子秦雀小姐竟然也是這十五名學生之一,當然了,她今天是不會來的。
“怎麼回事,南唐女子地位有這麼高嗎,女人也可以走出閨房當公務員了?歷史才分岔二十來年呀!”
後來周宣才明白,南唐繼承大唐社會體制,民風本來就比較開放,皇帝李煜雖然懦弱,但對老百姓卻寬厚仁慈,而且獨寵小周後,小周後風華絕代,還具有一定的婦女解放意識,在她的宣導下,南唐女子的地位比大唐時還高,成年女子可以分到田地,當然了,田畝的數量只有成年男子的一半,有技術專長的女子可以從事一些沒有品秩的朝廷差事,比如醫署的學生,織造署的教習,有功夫的女人還可以當捕役,也就是捕快或者員警。
州醫署外等著看病的人還不少,十四名醫署學生開始診治病人,周宣聽到有好幾個人在問,秦小姐怎麼今天沒來?秦小姐的醫術最高明瞭,我們就要等秦小姐醫治。
周宣心中一喜:“沒想到我那老婆大人還是深受民眾愛戴的名醫哪,哈哈,我喜歡。”
再仔細一看,這幾個嚷嚷得最凶指定要秦雀來診治的傢伙都是油頭粉面的小年輕,一個個健康茁壯,神氣活現,穿得的衣冠楚楚,扇子輕搖,哪象有病的人嘛!
周宣眼睛一轉就明白了,這幾個小子是借看病之機是來吃秦雀豆腐的,不是要“望、聞、問、切”嗎,耳聽鶯聲,目視嬌容,脈門上還搭著纖纖玉指,***,美死這些小子了。
有個醫署學生被他們吵得不耐煩,說:“秦小姐昨天新婚大喜,近日不會來坐診了,你們快散了吧。”
“啊!”幾個油頭粉面的求醫者大驚失色:“嫁給誰了?蒼天,時不我待呀。”
那醫署學生壓低聲音說:“聽說是個外鄉人,婚禮倉促,估計和選秀有關,秦小姐不願入宮嘛。”
一聽這話,其中一個傢伙捶胸頓足:“為什麼要嫁給外鄉人,嫁給小生豈不是好!嗚呼,傷哉!痛哉!”
秦博士在裏面聽到了,走出來喝道:“閒雜人等,不要在此干擾醫署辦公,再敢胡言亂語,扭送州衙治罪。”又指著周宣說:“老夫向各位介紹一下,這位周宣周公子便是老夫的東床快婿——”
只聽得一片“哦”、“咦”和“嘖嘖”聲,驚奇、羡慕、嫉妒,百感交集。
“——周公子字傑倫,乃南海巨族,秦周兩家為世交,周公子與我兒秦雀乃是指腹為婚,此次婚禮雖然倉促,姻緣卻是前定,周公子堂堂一表、凜凜一軀、沈腰宋鬢、風度翩翩、出口成章、才華橫溢,實乃我兒秦雀之良配。”
醫署助教蔣大人帶頭鼓掌,學生們也都鼓起掌來,對秦博士喜得佳婿表示祝賀。
周宣被岳父大人一頓狂誇,面不改色,當之無愧,象個走江湖賣藝的那樣團團拱手,說:“在下與秦雀小姐喜結連理,深感榮幸,諸位請看,在下這身衣裳就是我那娘子親手縫製,這就叫一夜夫妻百日恩哪,在此我要感謝我的岳父大人,是他養育了這麼個好女兒,當然也要感謝岳母大人,衷心感謝,感謝CCTV——”
說漏嘴了,趕緊打住,周宣幸福地大笑,他覺得自己實在是太有才了,連續使用了“連理”這種極度曖昧的詞、“一夜夫妻百日恩”這種給人極度遐想的語句,強烈暗示在場的人,他,周宣周公子,已經和秦雀小姐有了夫妻之實,行了周公之禮,並且性生活相當的和諧。
醫署內外鴉雀無聲,又是在蔣助教的帶頭下,掌聲才響起來,而且掌聲越來越熱烈,秦雀小姐醫術高超醫德高尚江州百姓都知道,現在聽了周宣熱情洋溢的表白,大夥都覺得秦小姐找到了可以依託終生的好丈夫,齊聲祝福周宣公子和秦雀小姐白頭偕老、早生貴子。
那幾個沒病裝病的傢伙象鬥敗的公雞似的垂頭喪氣地走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18:09:22
第一卷 玩在江州 八、發財途徑
在州醫署轉了一會,周宣覺得無聊,想去看看江州市容,他來州醫署的目的已經達到,剛才那精彩的亮相不出一個小時就會傳遍江州的大街小巷,秦府的女婿他是當定了,當然,這還只是表面功夫,接下來他要想辦法得到秦小姐的芳心,難度很大呀。
秦博士讓家丁來福陪周宣逛街,叮囑說要好生侍候姑爺,然後直接回府,秦博士自己中午就不回去了,因為他要隨江州部分官員去湖口迎接唐宮選秀使。
周宣搖著摺扇,漫步江州街頭,只見商鋪林立,市井繁華,太平盛世啊。
李煜輕賦養民,江南本來就是富庶之地,這三十年來兵戈不起,GDP翻了好幾番了,人民生活水準顯著提高,淮南一帶原先被宋國占去的十四州紛紛回歸南唐,現在的南唐疆域包括江西全境和安徽、湖北、湖南、江蘇、福建五省的大部分,幅員遼闊,人口數千萬,隱隱然超級大國,只是李煜沒有稱霸的野心,只要其他國家不要來侵犯,他是得過且過,保境安民就行的。
周宣問:“來福,這附近有什麼好玩的地方?”
來福說:“姑爺,從這條路折過去,離能仁寺不遠的地方有個平康坊,是江州城裏銷金窟,俗稱青樓一條街,那裏很好玩。”
周宣眼睛一瞪,收攏摺扇在來福腦袋上狠狠敲了一下,罵道:“你這個死家丁,想害本姑爺不成,本姑爺雖然風流卻不下流,哪有昨天結婚今天就去逛妓院的道理?等下回府我要告訴我岳母大人,就說你慫恿我嫖妓,妄圖腐蝕年輕有為奮發向上的新姑爺!”
來福嚇壞了,一個勁討饒。
周宣說:“要本姑爺放你一馬也行,我問你的話你要如實回答,記住,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來福搗蒜一般點頭:“是是是。”
“來福,你是不是常去那平康坊?”
“——不,不常去,偶爾去一次。”
“那裏收費怎麼樣,你這麼個家丁消費得起嗎?”
“回姑爺的話,那裏的姑娘分為三六九等,來福當然只能找那便宜的了,而且每次去,都是打五折,只要兩百文就夠了。”
“哇。”周宣叫道:“還給你打折,你很帥嗎?”
家丁來福面有得色:“來福是常客了,自然有優惠。”
“啪”,來福腦袋又重重挨了一記扇骨,“蠢貨,剛才還說是偶爾去一次,現在又說是常客了,撒謊都不會。”
來福張口結舌,一副傻樣。
周宣問:“你現在身上帶了多少錢?”
來福趕緊掏出小半吊錢來,說:“剛好兩百文。”
周宣把那兩百文錢放在手裏掂了掂,這一百塊人民幣還挺沉,丟還給來福,心想:“哥們現在是身無分文,又比較講究尊嚴,當然不好意思向老丈人要,不然的話更被秦小姐看不起,我得想辦法掙點外快。”
“來福,你們江州城博彩業發不發達呀?就是賭博,推牌九擲骰子這些我不喜歡,太不高雅了,這兒下賭棋的有沒有,就是圍棋。”
周宣在南昌大學中文系就讀時,就是因為下賭棋被開除的。
來福說:“有哇,姑爺您是圍棋高手?”
周宣笑笑不回答,顯得高深莫測,心想:“我有省棋協頒發的業餘四段證書,獲得過市級比賽的第三名,馬馬虎虎算是業餘強手,只是不清楚這南唐圍棋水準怎麼樣?不過論起下賭棋的經驗那我可是豐富得很,心理素質好,盤外招多,就是業餘六段我也敢和他一拼。”
來福說:“節度使林大人和州刺史徐大人都酷愛圍棋,林府和徐府都養著幾十位下棋的清客,下棋博彩那是到處都是。”
“來福,帶路,本姑爺要下賭棋去,贏了錢就賞你兩百文,你就可以多去一次平康坊了。”
來福偷眼看姑爺臉色,不像是嘲弄他,便興沖沖帶路了,說:“來福知道琵琶亭那邊有個大的棋社,叫方圓社。”
一個姑爺、一個家丁,兩個人沿著小潯陽江南岸往東走,走著走著,周宣忽然停住腳步。
“來福,你聽到什麼聲音沒有?”
來福朝四周看了看,左邊是水流舒緩的小潯陽江,右邊是沿岸一溜的木樓,聲音是有,不過沒什麼特別的啊。
周宣凝神聽了一會,又聽到一聲快捷短促的蟲鳴,頓時興奮起來:“哈哈,是蟋蟀,這裏有鬥蟋蟀的。”
來福看著新姑爺手舞足蹈的樣子,奇怪道:“鬥蟋蟀,這很平常嘛,處暑一過,蟋蟀已經出來了,我們唐國從皇帝到草民,沒有不鬥蟋蟀的,比圍棋還普及,還有鬥雞、鬥鵝、鬥鵪鶉,只要能分出勝負的,什麼都鬥。”
周宣樂得哈不攏嘴,深感穿越到了好地方,他就喜歡玩這些,這下子總算有大展雄圖的機會了。
說起鬥蟋蟀,周宣沒穿越前也參加過幾次鬥蟋蟀比賽,可那時他只是個在校大學生,沒資金沒時間,紙上談兵多,實戰少,從來也沒捕到過中尉以上級別的好蟋蟀,據說廣東、海南那邊一員上將級的蟋蟀可以換一輛十幾萬的小轎車,蟲王就更是價值連城了。
周宣熟讀各種蟋蟀譜,什麼南宋賈似道的《促織經》、明代袁宏道的《促織志》、清朝人朱從延的《蟋蟀圖鑒》,還有無名氏著的《蟲王異相秘譜》,這些書南唐人是看不到的,所以說他具有知識優勢。
“來福,棋社先不去了,我們看鬥蟋蟀去。”
來福是土生土長的江州人,熟絡得很,帶著周宣上了附近的一座名叫“沐風樓”的三層木樓,奇怪,一樓沒門,而是在一側架著樓梯盤旋直上三樓頂層,頂層人還不少,有站的有坐的,喝茶談天,悠閒得很。
有個夥計裝束的少年看到周宣二人上來,過來招呼說:“這位公子如果要看蟲下注請到二樓。”
原來樓內另有樓梯通向二樓,周宣和家丁來福下到二樓一看,這裏也有不少人,兩個夥計一個穿藍一個穿綠,各舉著兩塊牌子站在樓梯口兩側,兩塊牌子寫著墨字,俊逸灑脫的的歐陽洵行書體。
藍衫夥計牌子寫的是——“東吳甘寧,七勝零負,十賠五。”
綠衫夥計牌子寫的是——“無名猛將,零勝零負,十賠二十。”
哈哈,賭蟋蟀,還用三國大將當名字,好玩好玩。
周宣對藍衫夥計說:“我要看蟲再下注。”
那藍衫夥計把手中的牌子掛在牆壁上,說:“公子請跟我來。”推開左邊一扇門,裏面是一間正方形的房間,毫無裝飾,房子正中擺著一張圓形木桌,木桌上擺著兩個香爐形狀的越窯青瓷,瓷盆上各粘著一張黃色的小紙條,寫的就是即將開戰的兩隻蟋蟀的大名——東吳甘甯和無名猛將。
有七、八個人正圍著桌子往那青瓷盆裏看。
藍衫夥計低聲說:“請公子不要說話,走路也請輕點,不要驚了這兩員戰將。”
周宣點頭說:“我知道。”決戰前的蟋蟀如果受驚,就會出現避戰現象,沒個半天恢復不過來。
周宣讓來福在外間等著,他走進去,從兩個圍觀者的肩頭往裏看,左邊青瓷盆底靜靜臥著一隻方頭黑臉的蟋蟀,六足白淨無瑕,兩隻大鉗呈暗紅色,翅膀則是淡金色的,威風凜凜的樣子還真有點百騎闖曹營的東吳大將甘甯的氣勢。
周宣仔細辨認這只蟋蟀,根據他從各種蟋蟀圖譜中培養出來的眼力,這只蟋蟀的級別差不多是上校級的,上校級別的蟋蟀已經是相當難得了,難怪能夠七戰七捷,給它主人掙了不少錢吧。
再看另一隻,暈,這只是怎麼回事,牌子上寫的是零勝零負,應該是沒有在公開場合比賽過的新蟲,可它腦袋上的兩根絲狀觸角卻斷了一根,而且顯得畏畏縮縮,這算什麼猛將呀,體型也不如“東吳甘甯”修偉,不過級別似乎不低,也是一隻少校級的好蟲,但和上校級的“東吳甘寧”還是沒法比,氣勢更是差得多,這絕對是一場一邊倒的比賽。
周宣拿定了主意,走出小房間,手一攤:“來福,掏錢。”
來福將串在一起的二百文錢交到周宣手裏,問:“姑爺看准了嗎,賭哪只?”心裏有點擔心,要是賭輸了那他這一夜嫖資就打水漂了,心疼。
周宣微笑不語,走到西頭櫃檯上準備下注,看到就這麼短短五分鐘,“無名猛將”的賠率已經跌到了十賠三十,“東吳甘寧”變成了十賠三,看來賭徒們所見略同,都看好“東吳甘寧”,那“無名猛將”賠率雖高,但風險實在太大,擺明瞭是賠錢的貨。
下注時周宣被櫃檯裏的夥計告知,每人最少十注,每注一百文,周宣只有兩百文,沒資格下注。
周宣搔著後腦勺,太尷尬了,賭博時發現錢不夠是最沒面子的事,簡直是斯文掃地。
“咦,這不是秦博士的東床快婿嗎,怎麼連一千文都拿不出,要不要在下借給你?”
周宣沒想到這裏還有人認識他,扭頭一看,卻是剛才在州醫署門口嚷著要秦小姐診治的一個油頭粉面的傢伙。
周宣沒理他,撩起長衫抽出屁股兜裏的布魯斯口琴說:“我用這個海外奇珍——八音寶琴來抵押。”舉到唇邊一抹,美妙的旋律從口琴中流淌而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18:09:43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九、賭蟋蟀
在場的南唐人哪里見過這樣精緻的金屬樂器,一個個睜大了眼睛。
不料櫃檯裏的夥計帶著職業的微笑說:“抱歉,這位公子,我們只收現銀,不抵押財物。”
這下子周宣真是黔驢技窮了。
角落裏有人問道:“你想抵押多少銀子?”
這支布魯斯口琴周宣花了一百六十塊錢買的,不過現在穿越千年,自然得價值狂漲。
“十兩銀子。”周宣說。
“行。”角落裏的人緩步走了出來,是個中年壯漢,戴著烏紗襥頭,身穿淺藍色圓領衫子,刺蝟一樣的鬍鬚,獅鼻闊口,模樣剛猛。
這是個識貨的人啊,花五千塊錢來抵押一百六十塊錢的東西。
中年壯漢身後還跟著一個少年家丁,白白淨淨,下巴尖尖,手裏捧著一個黑陶罐,眼睛盯著周宣手裏的口琴。
周宣說:“我有個條件,這寶琴我只是暫時抵押,等鬥蟲結束我就要贖回,不然的話我虧大了,這寶琴至少值紋銀百兩。”
中年壯漢問:“你這麼有把握押的一定贏嗎,你押哪一方?”
周宣眼睛朝那塊“東吳甘寧”的牌子掃了一眼,說:“你別管我押哪一方,我如果輸了,沒錢贖回,那這寶琴就歸你。”
“好,一言為定。”中年壯漢爽快地從袖底摸出一錠十兩的銀子遞給周宣。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周宣也把口琴交給那中年壯漢,叮囑說:“小心,不要摔到,這海外奇珍你一輩子都不可能再見到第二支的。”
中年壯漢“哼”了一聲,帶著小家丁坐回角落。
周宣托著價值五千塊人民幣的銀錠,正要買“東吳甘寧”一百注,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他剛才看了一眼“東吳甘寧”牌子後,那中年壯漢立即爽快答應抵押了,難道這中年壯漢認為“東吳甘寧”贏不了?
慎重,這是來南唐後的第一賭,一定不能失手,不然的話輸掉了口琴那真是貽笑起點。
周宣收回銀子說:“我要再看看蟲。”
櫃裏夥計說:“請公子抓緊下注,還有半刻鐘就要開戰了。”
周宣進到小房間,細看那兩隻決戰前的蟋蟀,發現黑臉金翅的“東吳甘寧”是一副紅牙,記得賈似道評論過這種蟋蟀,白牙最好,紅牙次之,降一級,看來把“東吳甘甯”評為上校偏高了,應該是中校級別。
周宣再看“無名猛將”,這只斷須的蟋蟀還是那副瑟縮的樣子,趴在盆底一動不動,這蟋蟀是少校級,和中校級的“東吳甘寧”只差一級,本來是勉強可以一戰的,但看它這窩囊樣怎麼也不可能是“東吳甘甯”的對手。
這時,周宣猛然想到一個可能性:“這無名猛將會不會是一隻勾頭?”
所謂“勾頭”,就是給更厲害的蟋蟀當陪練的,那些高級別的蟋蟀長時間不戰鬥的話殺氣會消磨掉,所以得有“勾頭”讓它們磨牙,保持銳氣。
眼前這只“無名猛將”除了觸鬚斷了一根之外,身體別的地方沒發現明顯的傷痕,如果真是“勾頭”的話,就表明它防守很不錯,能在高級別的蟋蟀進攻下沒被咬得半死已經很了不起了。
周宣一咬牙,賭徒嘛就是要敢冒險,走出來把一百注押在“無名猛將”名下。
家丁來福吃驚道:“啊,姑爺,你押錯了吧?”
周宣說:“少廢話,看決鬥去。”
這時二樓的賭客們已經人去樓空,二十多個人都下到了一樓,一樓正中有一個環形柵欄,賭客們都靠在柵欄往下望。
周宣擠過去一看,柵欄圍著一塊直徑三米的圓形空地,這空地比周宣他們立足的地方低了將近兩米,鬥蟋蟀專用的烏木製作的“鬥格”擺在正中間。
過了一會,兩側小門開了,走出兩個人來,周宣赫然看到捧著“無名猛將”瓷盆的正是抵押他口琴的中年壯漢。
“鬥格”中間的閘門開啟,“東吳甘寧”率先沖過中線,揮舞著兩隻大牙,好象兩柄利斧,振翅狂鳴,聲若洪鐘,真好比東吳大將甘甯在曹營前耀武揚威的樣子。
反觀“無名猛將”,哪里有半點勇猛的樣子,縮在“鬥格”一角不敢迎戰。
“東吳甘寧”很是亢奮,沖過去兩隻大牙對準“無名猛將”攔腰就是一剪,“無名猛將”逃命本事不錯,彈跳力很強,一蹦就躲開了。
鬥了大約一分多鐘,都是“東吳甘寧”追著“無名猛將”咬,“無名猛將”根本沒有還嘴之力。
那些押“東吳甘寧”賭客喜笑顏開,雖然賠率低,穩穩的十賺三也不錯。
周宣卻是看出名堂來了,“無名猛將”雖然處處退縮,但步伐不亂,應付“東吳甘寧”的進攻似乎不怎麼費勁,你想想,如果它經常給一些上校、大校,甚至將軍級的高嘴蟋蟀當陪練,那經驗可不是一般的豐富——
果然,“無名猛將”反擊了,也許它逃了這麼久,看出“東吳甘寧”也就那麼兩下子,黔之驢呀,不足懼,猛地一扭身,利鉗一張,重重一口,竟然將“東吳甘寧”騰空舉起,然後腦袋一甩,將“東吳甘寧”甩出去,摔了個肚皮向上,起身後倉皇逃躥,再也不敢和“無名猛將”交嘴,它主人幾次用芡草撩撥它,鼓舞它鬥志,卻沒有效果,一口就被咬怕了,認輸。
賭客們都很有修養,雖然吃驚,但都沒有驚叫,紛紛上到二樓,這才七嘴八舌議論起來。
周宣得意洋洋地將贏來的三十兩銀子連同本金十兩捧在手中,哈哈,沉甸甸的,太有成就感了,抬眼看到那中年壯漢和小家丁吃驚的看著他,尤其那個小家丁,嘴巴張開合不攏。
“這是十兩銀子,拿好了,把寶琴還我,說起來我要謝謝你,這賭金算你借我的,我欠你一個人情。”
口琴在小家丁手裏,手往身後一背,不肯還。
那中年壯漢問:“剛才公子不是押的‘東吳甘寧’嗎?”
周宣笑道:“我臨時改變主意了。”
那中年壯漢看看小家丁,小家丁手還是不肯伸出來,中年壯漢便說:“這位公子,不如請你出個價,我把這寶琴買下,就一百兩,如何?”
周宣搖頭。
“五百兩?”
周宣看這中年壯漢眉毛都不抖一下就從一百兩陡然加到五百兩,真是有錢人哪,不過周宣還是搖頭。
“一千兩!”
中年壯漢還是眉毛不抖,周宣卻是眼皮亂跳,一千兩,一千兩就是人民幣五十萬,老天,一百六十塊買來的布魯斯口琴能賣五十萬,穿越發財是這麼容易的嗎?
家丁來福也激動了,扯扯周宣袖子,聲音都嘶啞了:“姑爺,姑爺——”意思是催促周宣快成交。
周宣瞄了瞄中年壯漢主僕二人,南唐沒有銀票,這兩個人哪帶得了一千兩銀子,可不要被他忽悠了,再說了,口琴不能就這麼賣掉,哥們要做一個琴棋書畫樣樣皆通的風流才子,這口琴少不了的,哥們只會吹口琴。
周宣堅決地搖頭:“不賣,黃金萬兩都不賣。”走過去抓住小家丁的手,硬把口琴從他手裏掰出來,帶著來福上樓出去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18:10:07
第一卷 玩在江州 十、泰坦尼克號
這時已經是中午,太陽當頭照,曬得人冒汗,周宣捏著腰間沉甸甸三十兩銀子,意氣風發地問:“來福,這附近有什麼上點檔次的酒樓?本姑爺要請你搓一頓。”
來福現在看周宣的目光是完全不同了,除了崇拜還是崇拜,白銀三十兩呀,作為一個家丁他一年累死累活也掙不到這個數。
“好嘞,姑爺請跟小的來。”來福屁顛屁顛在前面帶路,走了半裏路,就看到一座酒樓臨河矗立,酒旗迎風,酒香四溢。
“姑爺,這是‘醉香樓’,這裏的酒好,大廚的手藝也不錯,特色菜是‘羊方藏魚’——姑爺你看這裏行嗎?”
周宣肚子在“咕咕”叫,說:“就這裏了。”
兩個人上到樓上雅座,周宣讓來福就在他對面坐下。
來福驚道:“小的怎敢!”
周宣擺手說:“沒事,坐,本姑爺是很平易近人的,講究眾生平等。”
來福感動得差點要哭了,多好的姑爺啊,原來一個家丁也可以不被人歧視,也可以這麼幸福。
一壺琥珀香燒酒,四個菜分別是:羊方藏魚、水晶肴蹄、金陵鹽水鴨、葵花獅子頭,外加一大碗酸辣湯。
這麼多菜兩個人足夠吃了,周宣雖然發了一筆小財,但畢竟不是公款吃喝,浪費那是傻子。
周宣一邊喝酒吃菜,一邊向來福瞭解秦府上下每個人的喜好,來福雖然愚魯,但在秦府好幾年了,也知道不少,為表忠心,當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連秦博士每晚要親自給夫人洗腳都說出來了,夫人說老爺洗得好,洗後渾身舒泰,睡得香。
周宣忍著笑,說:“岳父大人那是給我岳母做足部按摩,足療。”
不過來福對秦小姐的愛好瞭解不多,畢竟他只是一個家丁,不能隨便進入內院,只知道秦小姐喜歡給人治病,秦小姐平時淡淡的不喜歡說笑,但誰是要有難治的病找到她,小姐就會非常熱情地診治,細心看護,江州百姓都說秦小姐是菩薩心腸。
周宣一一記在心裏,酒足飯飽後,結帳,才花了三錢銀子,古代一兩等於十六錢,也就是說這餐美食還沒花到一百塊錢,這南唐物價還真低廉。
周宣手搖摺扇,帶著滿面紅光的來福又出現在江州大街上,這回是採購,大肆採購,從絲綢布料到釵鈿花粉、從精緻小吃到時鮮瓜果,各種禮物買了一大堆,雇了輛馬車運回秦府,這下子就花掉將近二十五兩銀子。
秦府上下,一個車夫、兩個家丁、四個僕婦、三個丫環都得了價值不菲的禮物,人人都說新姑爺好,興高采烈,喜氣洋洋。
小舅子秦曉笛得到了大量的玩具,荷葉燈、爆竹、陀螺、竹馬、彈弓、蹴鞠——曉笛樂壞了,“姐夫,姐夫”叫得比蜜還甜,童音又清脆,秦小姐哪里會聽不見,可也沒辦法禁他。
周宣送給老丈人的是一套邢窯出產的精美茶具,唐代邢窯在千年後存世的已經非常稀少,都是無價之寶,但在南唐,卻是二兩銀子就買來了,想想剛才有人出一千兩買他的口琴,周宣不禁感歎這個世界真奇妙。
岳母大人的禮物是一隻暹羅貓,中老年婦女喜歡養寵物,送這個肯定沒錯,這只純種暹羅貓是八兩銀子買的,毛色雪白,尾巴高高豎著,又漂亮又神氣,秦夫人果然很喜歡,看周宣的眼神就有點複雜了。
只有秦小姐沒有得到禮物,周宣是故意的。
午後,周宣趿著木屐在內院槐蔭下乘涼,酒後微醺,微風徐來,很是愜意。
小茴香走了過來,手裏捧著先前周宣送她的衣料和花粉首飾,輕輕放在周宣腳邊矮凳上,轉身就走。
“站住。”周宣嚴厲地說。
小茴香站住了,卻不轉過身來。
周宣放緩語氣說:“小茴香,我送你的禮物為什麼不要?”
小茴香低著頭不說話,過了一會才說:“小姐讓小茴香送回來的。”
周宣說:“這是送給你的,又不是送給小姐的,她幹嘛不讓你要,哈哈,小姐是不是怪我沒給她送禮物,生氣了?”
小茴香轉過身說:“才不是呢,周公子太小看我家小姐了,其實小姐是,是——”
小茴香咬著嘴唇不說了。
周宣明白小茴香的意思,秦小姐是看不起他呀,哪會在乎他有沒有送禮物。
“小茴香,你們都誤會我了,早上我是去井邊找我的寶琴,看到那件衣物掉在小琴絲竹邊,就撿起來,你知道,我一直住在海外,我們的穿著和你們唐國不一樣,我根本不認得那衣物,就隨手掖在腰間,還是後來曉笛告訴我那叫‘蔽膝’,唉,我真是冤枉死了。”
騙人的話周宣都說得聲情並茂,更不用說這是真的誤會了,那股幽怨之意立即打動了小茴香,這小丫頭皺眉說:“小茴香相信公子說的話,不過我們小姐很生氣,怕是不肯原諒你的——周公子,你怎麼不買點禮物送我家小姐呢,然後小茴香幫你解釋一下不好嗎?”
周宣說:“咦,你剛才不是說我小看了你家小姐嗎,她怎麼會在乎我的禮物?”
小茴香說:“禮多人不怪嘛,送總比沒送好。”
周宣笑了起來:“你家小姐,我以後會送她一樣無價之寶。”心裏說:“我把自己送給你家小姐,這是我能送出的最珍貴的禮物了。”
小茴香“哦”了一聲,眼睛瞄了一下矮凳上的布料和花鈿,看得出來,小丫頭捨不得這禮物的。
周宣把那份禮物又交到小茴香手裏,說:“小茴香,你喜歡的東西,就不要輕易放棄——你把禮物拿回你的小房間,然後到我這裏來,我昨晚不是說了嗎,要給你講我和未婚妻子海難的事。”
小茴香一聽,趕緊把禮物抱回去,小跑著又來了,坐在小矮凳上,雙肘支著膝蓋,雙手捧著臉頰,擺出傾聽的架勢。
周宣就講了一個《泰坦尼克號》的故事,傑克就是他,露絲就是他未婚妻,不過二人的地位改變了一下,他是流亡的王子,未婚妻是航海大船上的侍女,一見鍾情,兩個人跑到船頭張開雙臂做出飛翔的樣子,周宣還給未婚妻畫畫,手提袋上的林志玲像就是周宣在愛情激發下的傑作——
——無奈樂極生悲,大船撞上海中冰山,而這時未婚妻卻在大船底層工作,周宣發瘋一般尋找,淌水潛水,上躥下跳,反正是根據電影那震撼緊張的場景盡情描述——
周宣口才很好,又會煽情,講得是一驚一乍,緊扣小茴香心弦,這小丫頭緊張得氣都快喘不過來了,身子前傾,雙手互握,握得非常緊,指甲都陷進了皮肉裏,眼睛睜得很大,盯著周宣的嘴巴,一副極度揪心的樣子。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18:10:29
第一卷 玩在江州 十一、立志當紅娘
周宣腦海裏響起泰坦尼克號沉沒時那悲愴的旋律,他用一種感傷的、悠緩的語調說道:“——這時,我的愛人吃力地對我說,周宣,你答應我一件事。我說好,我什麼都答應你。她說你一定要活下去,你會活得很久,起碼要活八十歲,你會有很多孩子,記住我的話,你一定要活下去。我那時腦子很遲鈍,好象腦子也凍僵了,不明白她說這些是什麼意思,就在這時,她的手突然一松,從船板邊沿滑落,人也沉進了海裏,我大叫起來,想要抓住她,可是我的手腳非常僵硬,只劃了幾下就劃不動了,眼睜睜看著她沉入冰冷的海底——”
小茴香已經是泣不成聲。
周宣說:“我本來想和她一起死,可是想到我答應過她要好好活下去,我就奮力回到那塊船板邊上,抱著船板漂流,在第三天時終於遇到一艘唐國商船,我獲救了,當時我手裏還緊緊抓著她唯一留下的東西,手提袋和牛仔褲——小茴香,你是不是看我整天笑嘻嘻不像是有傷心往事的人?其實呢,我是在履行我的諾言,我要好好活著,我要快樂地活著,這樣,我才對得起為我犧牲的未婚妻,小茴香,你說對不對?”
“對對!”小茴香突然把頭抵在周宣膝蓋上,好象要溫暖周宣似的抱著周宣雙腿,大聲痛哭起來。
周宣沒想到小茴香這麼多情善感,心裏汗汗的,沒騙到小姐先騙到丫頭,只是這丫頭也太小了點,才十三歲,暫時沒興趣。
周宣掙開腿,扶小茴香坐直,說:“別哭了小茴香,快去洗把臉,哭腫了眼睛就不好看了,記住,別對秦小姐說我的事,免得她又說我是騙子。”
小茴香一邊抹眼淚一邊堅定地說:“周公子你放心,誰要是再敢說你是騙子小茴香第一個和她爭辯——”停頓了一下,又說:“小茴香一定會幫助周公子的。”
小茴香走了,周宣端起茶來喝了一大口,講故事講了那麼久,好渴,心裏很欣慰,付出的努力有了回報,小茴香對他的看法是徹底挽回了,她最後那句話的意思是表明要當機智勇敢的紅娘,撮合張生與崔鶯鶯。
周宣獨自坐了一會,理了理穿越一天以來的思緒,覺得自己又是車禍又是雷劈來到這個世界,其實比《泰坦尼克號》還慘,所以更需要樂觀向上,那個子虛烏有的未婚妻說得沒錯,我要快樂地活下去,還會有很多孩子——
“孩子?不入洞房哪來的孩子?”周宣看著內院過廳,秦小姐住在內院東側,可周宣在這裏,秦小姐就一直閉門不出,實在是太傷自尊了,這個面子一定要掙回來,總有一天要讓秦小姐仰視他。
老婆看不到,那就找小舅子玩去,那小傢伙剛才還騎著竹馬興沖沖跑來跑去呢。
周宣問一個僕婦:“曉笛少爺呢?”
僕婦滿臉堆笑說:“回姑爺的話,曉笛少爺在做功課呢。”
行過賄就是好哇,這僕婦對周宣簡直比對秦老爺還恭敬。
“做功課?做什麼功課?”
周宣來到過廳的一側,那裏有個小書房,掀開遮蚊竹簾走進去。
一張烏木小方桌,一個繡墩圓凳,紮著沖天鬏的秦曉笛坐在圓凳上,兩手托腮,盯著烏木桌上的棋盤,棋盤右上角犬牙交錯擺著十餘枚黑白棋子。
“咦,曉笛你還會下圍棋,幹嘛呢,做死活題?”
周宣看到圍棋就來勁,在大學讀書時他曾經和一個棋友兩天兩夜不睡激戰四十七局,周宣淨勝十三局,一局棋一百塊,周宣贏了一千三,那棋友下到最後完全暈了,業餘五段連兩眼做活都搞不清了,而周宣還是神采奕奕,那棋友說:“周宣,平心而論,我棋力比你強,可你小子能磨呀,熬夜熬不過你,算你狠!”
秦曉笛看到周宣,小嘴一扁,帶著哭腔說:“姐夫,姐姐說我解不開這道死活題的話就不讓我玩玩具,我解了三次,姐姐都說解錯了。”
周宣瞪眼說:“你姐姐把你管得這麼嚴就不對了,她這是在摧殘祖國的花朵,下棋本來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可是被強迫就不好玩了——曉笛別哭,有姐夫在呢,姐夫教你。”
周宣朝棋盤上那個死活題瞄了兩眼,微微一笑,他是業餘強四段,這種死活題對他來說太簡單了,不就是一個“豬嘴勢”嘛,這種棋形有個急所,白棋走到那個急所,就是劫活,否則都是死棋。
周宣將變化擺給曉笛看,曉笛很聰明,一點就透,高興地說:“那我告訴姐姐去。”興沖沖去了。
周宣跟出去,就見曉笛鑽進秦小姐房間,然後聽到裏面有棋子敲擊的聲音、曉笛清脆的童音、秦小姐低低的說話聲,過了一會,曉笛出來了,小臉紅撲撲的,大聲說:“姐夫,我們玩去。”左手一把彈弓,右手一個陀螺,無比開心。
周宣笑道:“好,姐夫帶你去玩。”一把將曉笛舉起來,騎坐在他肩膀上,朝前院走去。
房裏的秦雀聽到周宣帶著她弟弟走了,這才掀開斑竹簾子走了出來,仰頭看著高大的槐樹長長舒了口氣,一個下午都悶在房裏好難受,那個討厭的傢伙一直在她門前晃來晃去,唉,都怪表哥,害得她現在這麼尷尬,表哥什麼時候來呢?來了又怎麼打發這個人呢?這個人好象不缺錢呀——
秦雀對著槐樹出神,沒發覺周宣馱著曉笛躡手躡腳又轉回來了,秦雀還是低估了這個登徒子的狡猾程度,中了他聲東擊西、調美離屋的奸計。
曉笛現在是周宣的死黨,早已得到周宣叮囑,一聲不吭,任憑姐姐被周宣看了個飽。
秦雀大約出神了五分鐘,周宣就在她身後一米的地方看了她四分鐘,看她那優雅的反綰樂遊髻、看她發絲微亂的雪白脖頸、看她衣裙包裹下的腰和臀,看得個不亦樂乎。
秦雀幽幽一歎,搞不明白周宣到底是想幹什麼,如果不是為財的話,難道真的是想娶她?這是不可能的,她一點都不喜歡這個笑嘻嘻、濃眉白牙的傢伙,她心裏只有表哥。
秦雀轉過身要回房,卻看到一大一小兩個人疊著一動不動豎在她面前,差點撞上,這下子真嚇得不輕,再怎麼淑女也要尖叫起來,隨即看清是周宣馱著她弟弟曉笛,一顆心還是“怦怦怦”亂跳。
秦雀畢竟不是一般的深閨小姐,她是女名醫,搶救病人見識過風浪,很快定下心神,眼睛看著弟弟秦曉笛,微怒:“曉笛你幹什麼!”完全無視周宣,好象曉笛不是騎在周宣脖子上,而是浮在半空。
周宣眼睛盯著比林青霞還純美的秦小姐,說:“曉笛說還要帶荷葉燈出去玩,現在還沒到夜裏,荷葉燈有什麼好玩的,走吧。”這回是真走了。
兩個人出了府門,秦夫人趕緊讓家丁來福跟著侍候,其實還是不放心周宣,怕這個落難王子其實是拐賣兒童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18:12:39
第一卷 玩在江州 十二、無價口琴
秦府地處江州城西南部的九蓮坊,這裏居住的是家境殷實的中產階級,家家戶戶青牆黑瓦、鬥角飛簷、門庭廣大、庭院深深。
周宣馱著曉笛漫步向東,腦子裏還在想著秦小姐受驚的那一瞬,一邊走一邊笑。
曉笛跨騎在周宣脖子上,兩手扶著周宣的腦袋,聽到姐夫“嘿嘿”的笑,就問:“姐夫,你是不是在想我姐姐?”
“咦,你怎麼知道?”
“曉笛知道,姐夫想做真姐夫。”
周宣有點汗,我這是司馬昭之心小孩皆知了,哥們掩飾的功夫有待加強呀。
“什麼真姐夫假姐夫,我現在就是你真姐夫。”
“現在還不是。”
“你怎麼知道不是?”
“姐夫沒有和我姐姐睡在一起,就不是真姐夫。”
周宣巨汗,這才多大的小孩呀,就知道這個!
曉笛又說:“別看曉笛小,曉笛什麼都知道,我爹和我娘就是睡在一起的,是真夫妻,姐夫和姐姐還不是。”
周宣問:“那曉笛想不想姐夫做真姐夫?”
“想!”曉笛毫不猶豫。
周宣說:“可是你們不是有個表哥嗎,那個表哥也想要當真姐夫,怎麼辦?”
曉笛兩手抱著周宣的腦袋怕別人搶似的說:“曉笛就要你當真姐夫,別的都不行,那個表哥曉笛只見過一次,不陪曉笛玩,曉笛不喜歡他,他要敢到我們家搶姐夫當,曉笛就拿彈弓打他。”
周宣放聲大笑,拍著曉笛垂在他胸前的小腿說:“有曉笛給我撐腰,我很有信心了。”
跟在身後的家丁來福捂著嘴“咕咕”的笑,象只超級大蛤蟆。
周宣扭著頭斜著眼問:“怎麼,來福,對我當真姐夫有意見?”
來福趕緊說:“沒,沒意見,來福衷心擁護姑爺成為真姑爺。”
主僕三人來到附近一座石拱橋邊,這橋叫明月橋,明月橋邊上有個菜市場,不限於菜,賣什麼的都有,這黃昏時分,人來人往的還挺熱鬧。
周宣問:“來福,江州城買賣蟋蟀的在什麼地方?”
來福說:“在老鶴塘那一帶,快到長江了,有一條街叫半閑街,全是買賣蟋蟀的,從這裏過去有十多裏,今天是來不及了,小的明天陪姑爺去轉轉。”
周宣點點頭,一邊閒逛一邊教曉笛玩彈弓,往河邊老樹上彈射著玩,有一粒彈丸從樹上反彈落在一個少年的腦門上。
那少年十四、五歲,灰色直裰,黑色布鞋,一看就知道是個平民家的孩子,揉了揉腦門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笑著對曉笛說:“小弟弟,這裏人多,不要亂彈,彈到別人會挨駡的。”
少年還有一個同伴,年齡裝束都差不多,手裏捧著一個瓦盆,兩個人轉身要走。
“等一下。”周宣指著少年手裏的瓦盆問:“這裏面有什麼?”
“蟋蟀。”被曉笛彈中腦門的少年說:“是我們在幕阜山下捉到的,這只蟋蟀很厲害,鬥敗了村裏的三隻蟋蟀。”
“哦,讓我看看,不管好壞我都買。”周宣對這個少年印象不錯。
兩個少年從老遠的山村趕到這裏,想把這只蟋蟀賣掉,也有幾個人來看,卻嫌蟋蟀個頭小,不要,這時聽周宣說買,大喜,捧過瓦盆,揭開上面遮著的一片南瓜葉,說:“公子請看,這蟋蟀雖然個子不大,但真的很能鬥,我們給它取一個響亮的名字叫猛將張飛。”
南唐人也這麼喜歡三國嗎,蟋蟀都取三國大將的名字?
周宣仔細看瓦盆底那只烏黑色的小蟲,一般來說,看蟲先看顏色,青色的是上品,黃色的次之,紅色的再次之,黑色的又次之,白色的最差,扔在地上都沒人要。
少年捕得的這只蟋蟀烏頭黑腦,個子偏小,也就是士官級的,少尉都算不上,還敢叫猛將張飛,真是好笑,難怪沒人買,當陪練都不夠資格,鄉下小孩子玩玩可以,上不了臺面。
“這蟋蟀不錯,你們準備賣多少錢?”周宣問。
兩個少年互相看看,被彈了腦門的少年鼓起勇氣說:“五十文?”
周宣頭一歪,吩咐來福:“來福,給他們一百文。”
來福心想:“姑爺傻呀,人家要五十你給一百!”不敢怠慢,趕緊掏出一串銅錢給那兩個少年。
兩個少年看著手裏的錢發呆,好一會才醒悟過來,喜形於色,連聲說:“謝謝公子,謝謝公子。”把瓦盆交到來福手裏。
周宣笑道:“不用謝,你們以後抓到好蟲也可以來賣給我,我就住在那邊的秦府,門前有三棵大槐樹的,我叫周宣。”
兩個少年驚喜交集,找到固定的主顧那真是太好了,而且這主顧又特豪爽,齊聲說:“好,我們一定給周公子抓來好蟲,夜裏就去抓。”
周宣心想:“現在處暑過了,野外蟋蟀越來越多了,你們抓來一堆沒品的蟋蟀叫我買,把我當有錢無腦的冤大頭。”說:“我教你們兩個捉蟲的訣竅,一是選地方,最好是古建築廢墟,碎磚硬石呀,那裏出的蟋蟀一般都不會太差,還有就是聽聲音,蟋蟀的鳴聲要洪亮剛強最好,一般好蟋蟀不會叫個不停,要隔好久才叫一次,而且特別警覺,稍有動靜就啞口無聲,找都找不到,所以說你們要捉的話要小心,還得有耐心。”
兩個少年欽佩地看著周宣,點頭說:“我們記住了,我們夜裏去甘棠湖上的周瑜點將台那邊守著,一定要捕到好蟲來獻給周公子。”
兩個少年一個名叫湯小三,另一個叫胡統,湯小三就是腦門挨彈丸的那個。
看看天色不早,周宣牽著曉笛回家,家丁來福捧著一個瓦盆跟在後面象個要飯的,很搞笑。
有輛馬車停在秦府門前,這不是秦府的那輛單轅馬車,而是闊氣的雙轅馬車,秦府來貴客了?
來福的同事,家丁宋大春在門前探探腦,看到周宣三人回來了,趕緊跑過來說:“姑爺,有個人找你,等了好一會了。”
周宣覺得稀罕,這世上除了秦府的人還有誰認得他,會來找他?走進去一看,一個戴烏紗襥頭,穿淺藍色衫子的粗壯中年壯漢正在庭前踱步,似乎心神不寧,咦,這不是上午鬥蟋蟀時遇到的那個中年壯漢嗎?肯定是要買口琴,都追到這兒來了!
那中年壯漢一見周宣,笑著迎過來,施禮道:“周公子,在下林岩字黑山,冒昧登門,打擾了。”
周宣呵呵笑道:“原來是林先生,來來來,天熱,喝杯茶再說。”
周宣這人一向好客,喜歡交朋友,雖然知道這個林黑山是沖他口琴來的,口琴他是肯定不會賣的,但何妨交個朋友,買賣不成仁義在嘛。
賓主坐定,僕婦上茶。
林黑山顯然是個很沉得住氣的人,一盞茶慢慢的喝了大半才開口說:“周公子想必也知道林某的來意,林某對公子的八音寶琴是愛不釋手,所以懇請公子割愛,價錢方面都好說,外面的馬車上就有白銀三千兩,不知公子意下如何?”說著,眼睛盯著周宣,一臉的期盼。
周宣說:“林老哥——”
周宣是人來熟,兩次見面就稱兄道弟,“——兄弟不是不肯出讓,沖老哥這份鍥而不捨熱愛音樂的精神,兄弟就是白送也是應該,但是,這寶琴對兄弟我的意義那是非常重大,是我祖傳之物,我從海外流亡到這裏,一度錢盡糧絕,三天三夜沒吃上一粒米飯,餓得前胸貼後背也沒想過要出賣寶琴,林老哥可明白兄弟的苦心?”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人家還能不明白嗎!
林黑山抿著嘴、皺著眉、點著頭表示理解,雖然被拒絕了,但對周宣的觀感反而更好了,說:“周兄弟原來是海外歸僑,怪不得有這樣的奇珍異寶,不過上午賭蟋蟀時周公子是不是太冒險了,輸了你怎麼辦?”
周宣微笑道:“不是冒險,是判斷,我早看出林老哥那只蟲是厲害的勾頭了,如果不是有十成把握,我怎麼會用祖傳寶物冒這個險!”其實他哪有十成把握,最多五成,不過既然賭贏了,那自然由得他吹,強者運強嘛。
林黑山眉毛一挑:“原來周兄弟是蟲道高人,林某還以為你是行險僥倖呢,我們節——我府上秋涼之後也要舉行鬥蟲大賽,到時一定邀請周兄弟參加,還有,周兄弟如果要出讓這寶琴,我是說萬一,萬一要出讓寶琴請一定找我,就到上午鬥蟲的沐風樓找那個老闆,他會立即通知我的。”
周宣說:“這個不用說,要轉讓的話,林老哥肯定優先。”
林黑山帶著一臉的遺憾離開秦府,家丁來福和宋大春兩個人更遺憾,眼看著那載著三千兩白銀的雙轅馬車遠去,戀戀不捨呀,他們幾輩子加起來也沒見到這麼多銀子!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18:12:59
第一卷 玩在江州 十三、好心有好報
秦曉笛一直惦記著剛買來的那只蟋蟀,晚飯一吃完就說:“姐夫,我們去看猛將張飛吧?”
周宣對低等級蟋蟀沒什麼興趣,不忍拂小孩子的興致,就讓來福把瓦盆端來,在燭光下看,這蟲弓身撐腰,前腿伸到腦袋上,伏在盆底一動不動。
周宣心裏一動:“這姿勢不簡單,一般是善鬥的蟋蟀才會擺出這架勢。”就讓曉笛去拿一隻長鋒羊毫來。
周宣拔下一根羊毫,伸進瓦盆在蟋蟀尾部輕輕一掃,這蟋蟀迅速掉過頭來,兩根長須翹著,露出白色大牙,翅膀摩動,“嘟嘟嘟”鳴聲大作,好不威風。
“咦,這蟲很不錯呀,難道是我看走眼了?”
周宣讓來福趕緊找一些浮萍草來搗爛,絞出汁液來給這只蟋蟀洗澡,清洗之後,赫然看到這只蟋蟀的背部黑裏透黃,顯然與一般的黑蟋蟀不同。
周宣驚喜道:“這是一隻還沒有長大的烏背黃,哈哈,我揀到寶了。”
曉笛見周宣這麼興奮,趕忙問:“姐夫,烏背黃很厲害嗎?”
周宣說:“烏背黃很上檔次了,雖然還不是將級的名蟲,但如果訓練得法的話,有上校級的實力。”
曉笛自然不知道上校級是什麼級,問:“上校級有沒有張飛厲害?”
周宣笑道:“張飛是西蜀的五虎上將,這蟲還稱不上張飛,當張飛的兒子好了,叫它小將張苞吧。”
來福問:“姑爺,這小將張苞有沒有打敗了東吳甘甯的無名猛將厲害?”
周宣說:“無名猛將是少校級的,只不過經驗足一點罷了,戰鬥力達到了中校級,但和我們上校級的小將張苞差了一個級別,估計三個回合就能分出勝負。”
來福張大了嘴,心想無名猛將都能讓姑爺贏三十兩銀子,那這只高了一級的“小將張苞”豈不是賺翻了?
“姑爺,你的運氣太好了,一百文就買來了這麼好的蟋蟀,好運哇。”
“這叫好心有好報懂不懂,記住,以後要多做好人好事。”
來福牢記姑爺教導:“記住了,小的再看到沒人要的東西就一定搶著買下,而且要給他雙倍價錢。”
周宣翻了個白眼說:“隨你了,好心沒好報也是常有的事。”
這時,府門外車馬嘈雜,秦博士回來了,還來了一大夥人,就是醫署的蔣助教和那十四個醫生,醫署的學生簡稱醫生,鬧哄哄說秦小姐昨天結婚倉促,他們沒來得及賀喜,今天補上。
秦博士已經在州衙歡迎唐宮選秀使的晚宴上喝得半醉了,被蔣助教還有那些醫生一慫恿一起哄,大著舌頭叫秦雀和周宣來給各位敬酒。
周宣自然是求之不得,滿面春風與醫生們寒暄,言談舉止都很得體的樣子,是個很稱職的女婿。
秦雀本不願意出來,經不起她爹秦博士三番五次叫丫環催,沒辦法,只好戴上那種叫作“透紗羅”的面紗盈盈走了出來,她以前在醫署坐診也是戴面紗的。
醫署十四個學生,除了已婚的五個,其餘九個有七個暗戀秦小姐秦醫生,這時見秦小姐和周宣連袂而立,秦小姐看不到表情,這周宣卻是眉花眼笑,一副情場得意的樣子,看著就讓人生氣,很想整一整周宣,只是秦博士是署裏的領導,他們不敢造次。
可是今晚的蔣助教有點奇怪,都快五十歲的人了,卻帶頭起哄要求新郎新娘給他們敬酒,這也就罷了,還要求新郎新娘手挽手喝交懷酒,反正很起勁,周宣心裏嘀咕,莫非鬧洞房的習俗就是這傢伙開創的?
周宣是很願意配合的,不要說交懷酒,當眾接吻也不怕,不過秦小姐受不了啦,恩愛的假夫妻演不下去了,突然將手裏的酒杯放下,扭身進了內庭,再不肯出來。
周宣笑道:“拙荊不勝酒力,來來來,我們喝,不醉不散。”
秦府家酒就是甜米酒,酒精濃度很低的,對周宣這種能喝十幾瓶啤酒的人來說真可謂是千懷不醉。
喝到中途,周宣上廁所,蔣助教跟了過來,兩個人並排著撒尿。
蔣助教忽然問:“周公子知不知道秦小姐有個表哥?”
周宣斜了這個白臉微須的傢伙一眼,心裏有點奇怪,問:“知道,怎麼了,蔣大人有什麼要說的?”
蔣助教說:“聽說秦小姐和她表哥是有婚約的。”
周宣說:“有婚約怎麼了,不可以反悔嗎,蔣大人你沒看出晚生和秦小姐才是天生一對嗎?”
蔣助教敷衍說:“哦,是是,是天生一對。”率先撒完尿出去了。
周宣皺著眉頭,這姓蔣的明顯是想套他的什麼話,這老傢伙想幹什麼?是不是想找機會扳倒我老丈人然後他來當衛生局局長?很有可能,不過為了不當秀女而臨時結婚的人家很多,官府禁不了這個,姓蔣的沒辦法在這事上告發秦博士。
醫署一幫人走後,周宣想問問秦博士這姓蔣的平時為人如何,但秦博士已經酩酊大醉,早早架到床上睡覺去了。
這時大約夜裏十點,對於早睡早起的古人來說是應該休息了,但周宣這經常通宵玩遊戲、通宵下賭棋的夜貓子來說正是精神抖擻的時候,好無聊啊,想讀點古書吧,又沒有紅袖添香,想生很多孩子吧,面對的是一張空床,搔首躑躅,望月興歎,這時真有了詩興,朗誦道: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唯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秦小姐這時還沒睡,執一卷醫書在燈下看,小茴香坐在矮凳上想心事,這時聽到周宣的吟誦,立馬支起頭來看秦小姐反應,看到小姐也是一副凝神傾聽的樣子,故意問:“小姐,那個周公子在念叨什麼?”
“一闕詞。”
“寫得好嗎?小茴香是聽不懂。”
秦小姐沉吟了一下說:“很好,不過不見得是他寫的。”
小茴香立即為周宣辯護:“一定是周公子寫的,周公子真的很有才。”
秦小姐淡淡一笑,沒再說什麼,自從周宣給府中上下都送了禮後,僕婦丫環們都是有意無意在她面前說周宣的好話,這個說周公子英俊慷慨,那個說周公子仁愛仗義,反正是各種美德集於一身,聽得她耳朵都快起老繭了,心裏對周宣更沒有了好感。
院子裏的周宣看到秦小姐房裏有燈光,還有龐大的影子映在窗櫺紙上,決定繼續自己的才藝表演,掏出那支價值一百五十萬人民幣的布魯斯口琴吹奏起來,吹的曲子是《泰坦尼克號》主題歌《我心永恆》,那真是如泣如訴、如怨如慕、摧人淚下、感人肺腑呀。
秦小姐沒聽過《泰坦尼克號》故事,雖然覺得這曲子悲愴深情,感觸倒不是很深,那小茴香下午都是哭了一鼻子的,這時聽到這首曲子,小丫頭音樂感悟能力還真不低,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秦小姐奇怪地看著小茴香,心想這死丫頭中了什麼魔了,問:“小茴香,你哭什麼?”
小茴香很想對小姐講《泰坦尼克號》的故事,想起周宣叮囑過不讓她講,費了好大力氣才忍住,說:“小姐你聽,周公子是用那支八音寶琴吹的曲子,這寶琴有人出三千兩銀子——銀子都拉到府門口了,周公子就是不肯賣,就因為這寶琴是周公子祖傳之物,小姐你說周公子是不是一個很重情義的人?”
秦小姐脾氣再好這時也忍不住了,這死丫頭絕對是被姓周的收買了,有這麼一個整天為姓周的說好話的貼身丫頭真是要命,受不了啦,明天打發她到母親房裏去,我不要這丫頭服侍了。
小茴香是孤兒,五歲就到了秦府,一直服侍秦雀,主僕兩人關係很好,這時因為周宣的緣故要把小茴香趕到母親那裏去,秦雀心裏也不好受,這都怪周宣,秦雀有點恨周宣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18:13:18
第一卷 玩在江州 十四、囂張吳胖子
又是一天的清晨,周宣一早起來調養“小將張苞”,秦曉笛也起得很早,蹲在邊上看姐夫養蟲。
小茴香過來說:“姑爺早——曉笛少爺,小姐讓你去背誦《詩經》。”
曉笛翹著屁股看得津津有味,說:“不,我要看姐夫喂張苞。”
周宣大包大攬地說:“嗯,今天不背書,放假了,就說是我說的,小姐不服,讓她來找我。”
秦曉笛覺得這個姐夫真是好到了極點。
一個僕婦匆匆進來說有兩個少年找姑爺,還哭哭啼啼的,來福正和他們說話。
周宣大步出到前院,果然是湯小三和胡統兩個,湯小三額角腫起老大一個包,胡統半邊臉通紅,印著五個清晰的手指印,這一耳光可打得夠狠的。
周宣怒問:“怎麼回事,誰打你們了?”
湯小三口齒比較伶俐,含著眼淚說:“周公子,我和胡統在周瑜點將台守了一夜,捉到一隻黃背蟋蟀,比昨天賣給周公子的那只個子大不少,叫聲很洪亮,所以我們連早飯都沒吃,一早趕了二十裏路送來給周公子,走到金風坊,遇到一個胖公子,聽到我們竹筒裏有蟋蟀叫聲,就說要看看,我們心想看看就看看吧,哪知這胖公子一看就說要買,說給我們二十文,我們不肯賣,說是周公子預訂了的,那胖公子說管你什麼粥公子飯公子,丟下幾個銅錢奪了裝蟋蟀的竹筒,我們死活不肯,要去奪回來,那胖公子就狠狠打了胡統一巴掌,他手下一個家丁推了我一跤,腦袋撞成這樣,嗚嗚嗚。”
周宣安慰說:“別哭,我會給你們作主的,宋大春,去廚房拿些饅頭給小三他們吃——來福,你知不知道他們說的那個死胖子是誰?”
來福想了想說:“金風坊那邊胖胖的公子有好幾個,都喜歡鬥蟋蟀,現在哪個有錢家的子弟不玩蟋蟀的,不過這麼蠻橫的只有一個,應該就是吳功曹的兒子吳寬。”
周宣問:“吳功曹什麼官,兒子這麼倡狂?”
來福懂得還不少,說:“功曹是州刺史的屬官,管的是州境治安,是正七品的官哪——”壓低聲音說:“我們老爺才是從九品,差了好多級呢,姑爺,這人咱們惹不起。”
周宣心想,原來是市公安局長呀,果然是橫著走的人物,我要為湯小三出頭得小心點,哥們雖然會兩下散手,但畢竟不是高來高去的大俠,又沒有大人物罩著,盲目牛逼會被人劈,所以一定要講究策略。
周宣又向湯小三問那只蟋蟀的形狀,皺眉想了一會,讓來福把“小將張苞”端上,和湯小三、胡統一起去金風坊,湯小三找到蟋蟀被奪的地方,一看正是吳府門前。
周宣讓湯小三兩個先回秦府等著,他帶著來福來到吳府求見吳公子。
來福有點害怕,說:“姑爺,你不要亂來啊,吳府的家丁都是有武功的,來福不是他們的對手。”
周宣笑笑:“我們又不是來打架的,本姑爺講究以技服人。”
吳府家僕見周宣氣宇不凡,並且說是來和吳寬吳公子切磋蟲技的,不敢怠慢,請到門廳坐下,不一會,一個披著大紅袍的胖子出來了,身後跟著兩個身高體壯、如狼似虎的家丁。
胖子二十多歲的樣子,眼睛都快被肥肉擠得睜不開了,一走動,全身的肉都在顫,努力睜大眼睛打量著周宣,隨便一拱手:“這位兄台面生,找我有什麼事?”
周宣滿面含笑:“聽說吳公子新得一好蟲,特來鑒賞,有意相約鬥一場。”
吳寬吳胖子一聽鬥蟲,渾濁的眼神立馬清亮了三分:“哈哈,我才得到的好蟲你怎麼就知道了?好,好,要鬥就鬥,你是哪只蟲出戰?”
周宣一揮手,來福趨步上前,一手托盆,一手揭開蓋子。
吳寬看了兩眼,乾笑一聲,回頭說了一句:“請塗幫閒來看蟲。”
看來吳寬有人專門替他養蟲,不知技藝如何?
不一會,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手裏捧著個青翠欲滴的越窯瓷罐,瓷罐時傳出蟋蟀的剛烈鳴叫。
“小塗,這人要和我們鬥蟲,你來看看他這蟲怎麼樣?”
這姓塗的幫閒擺出一副高人的姿態,踱過來瞄了來福手裏的瓦盆兩眼,冷笑一聲說:“可笑,這種劣蟲也敢上門來挑戰?贏了也沒興頭。”
周宣笑道:“什麼叫贏了也沒興頭,我看你們是怕輸不敢鬥吧?”
吳寬小眼一瞪:“這是什麼話,本公子是江州城響噹噹的人物,風流倜儻,敢作敢當,你說吧,怎麼鬥,賭什麼?”
這豬頭模樣還風流倜儻哪,是抽風流油吧。
周宣指著塗幫閒手裏的青瓷罐問吳寬:“這就是吳公子新得的好蟲嗎,也讓我看看對手。”
塗幫閒傲然揭開蓋子,周宣一看,沒錯,是湯小三說的那只黃背蟋蟀,的確是只好蟲,和“小將張苞”同屬上校級,不過個頭比“小將張苞”大,如果現在開戰的話,“小將張苞”贏不了。
周宣問:“這蟲取了名字沒有?我這個叫小將張苞。”
吳寬得意地說:“我這個叫大將徐晃,哈哈,張苞怎麼可能是徐晃的對手!”
周宣搖搖頭,這些人都是瞎取名,光想著名頭響亮,完全不顧蟋蟀實力等級,至少是少將級以上的青背蟋蟀才能稱得上徐晃這樣的英名。
周宣故作隨意地說:“塗幫閒,這徐晃已經是壯年,你得給它配一隻雌蟋蟀,陰陽和諧才行呀。”
塗幫閒冷笑一聲:“無知!用來相鬥的蟋蟀是不能交配的,好比戰士,迷惑于溫柔鄉會消磨它的鬥志,就是要憋它,讓它滿腔欲火,戰鬥起來才能兇猛狂暴——”
塗幫閒正說得起勁,突然閉口,歪著頭斜瞅著周宣:“好哇,你想套取我養蟲的獨家秘法,你好卑鄙。”
周宣呵呵一笑,心裏有數了,便不再和這個塗幫閒囉嗦,問吳寬:“吳公子,你賭得了多大,該不會是以幾文、幾十文來算的吧?”
吳寬怒道:“你說賭多大就多大。”
“我大約可以出得起三千兩賭銀。”周宣如果開口賣口琴,林黑山三千兩白銀立馬送到。
“三千兩?!”
吳寬嚇了一跳,江州城雖然賭風極盛,但一場蟋蟀賭三千兩銀子似乎還沒有過,也許節度使林大人的都護府裏會有這樣的豪賭。
“你,你拿得出三千兩賭銀?你是誰?還沒請教尊姓大名。”吳寬不知周宣何方神聖,既然敢口出大言,說不定很有來頭,說話還是小心點為妙。
周宣嘴一呶,家丁來福上前一步,自豪地大聲地說:“這是我家姑爺,姓周名宣字傑倫,我家老爺就是醫署秦博士。”
來福見不是來打架,而是鬥蟋蟀,立即膽氣倍壯,聲音洪亮,他現在對這個姑爺是無限崇拜。
吳寬哈哈大笑,周宣看著他笑,擔心的是這胖子臉上的肉會不會笑得掉下來。
“原來你就是秦老頭揀來的那個女婿,你小子運氣真不錯,平空得個美嬌娘,皇上選秀女,卻便宜了你這小子!怎麼,你拿得出三千兩銀子?搬出來給我看看。”
得知周宣是九品小吏秦博士的女婿,吳寬言談舉止徹底放開了,輕狂子弟的嘴臉露出來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18:13:38
第一卷 玩在江州 十五、豪賭三千兩
周宣不緊不慢地說:“銀子自然有,只要你有本事贏,我們要請個中間人,不然到時你耍賴怎麼辦?沐風樓知不知道,就去那裏,先把這兩隻蟋蟀體貌形狀登記一下,兩天后正式開戰,敢嗎?”
吳寬氣吼吼地說:“這有什麼不敢,何必要等到兩天之後,要鬥現在就鬥。”
周宣笑道:“我要籌措賭銀,需要兩天時間,就是吳公子你,難道現在就搬得出三千兩銀子來?”
南唐時負責治安的州功曹和千年後的市公安局長的地位相差不少,油水更是遠遠不如,吳寬一月的零花錢只有五十兩銀子,就是現在整個吳府,一時三刻要籌齊三千兩銀子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吳寬說:“那好,兩天后就兩天后,現在就去沐風樓登記。”想想有點不放心,問塗幫閒:“小塗,有沒有必勝的把握?”
塗幫閒信心十足地說:“有。”
金風坊離小潯陽江邊上的“沐風樓”更近,步行十多分鐘就到。
“沐風樓”是江州城三大蟲社之一,有資深級蟲友上百,整個秋季和早冬都是蟋蟀的活動期,“沐風樓”總是高朋滿座,賭蟲的、切磋蟲藝的、下注的、閒聊的,十分熱鬧,所以周宣和吳寬一到,聽說是三千兩銀子的豪賭,立即引起轟動。
周宣要的就是這種效果,整個江州城都知道才好呢,這樣吳胖子就不敢耍賴了,這叫輿論。
“沐風樓”老闆姓馮,當即命蟲社夥計給兩隻蟲登記在冊,描述外形,還要稱量體重。
周宣說:“我這蟲還在成長期,兩天后體重肯定會有所增加的,不要到時說我換蟲舞弊。”
馮老闆笑道:“這怎麼會,就算會長大一些,基本體貌不會變的,我們都是證人。”
填賭金畫押時,周宣是毫不猶豫。
吳寬見周宣這副志在必得的樣子,倒有點心虛了,三千兩呀,他爹吳功曹的年俸才不過四百兩,當然了,外快很多,而且吳家還有田莊,但三千兩還是太恐怖了。
“且慢,”吳寬對圍觀者拱拱手說:“我吳家還是有點家底的,三千兩賭銀也拿得出,不過這姓周的是個倒插門女婿,來歷不明,他拿得出三千兩賭銀嗎?如果拿不出,我贏了我找誰要銀子去?誰能為他擔保?”
來福搶著說:“不要小看人,我家姑爺有八音寶琴,有人出三千兩他還不肯賣。”
“寶琴?”
圍觀者當中不少人昨天見過周宣用這寶琴抵押了十兩銀子後來贏了三十兩,可是什麼時候又價值三千兩了?這小小的琴值得那麼多嗎?
周宣向馮老闆施禮說:“在下想請馮老闆為我擔保,沒錯,就是以那支寶琴做抵押。”
“什麼寶琴,我看看?”吳寬說。
這價值一百多萬人民幣的寶貝周宣當然是隨身帶,當即舉在手裏讓吳寬看。
“哇!”吳胖子大叫起來:“這麼個小玩藝你要抵押三千兩銀子,你就是金子鑄的也值不了這麼多,你當別人是白癡嗎!”
周宣斜了他一眼,嘴角擠出兩個字:“無知。”
吳胖子瞪起綠豆眼:“說我無知,那好,你問誰願意出三千兩買你這破玩藝?”
馮老闆開口了:“馮某雖然買不起這寶琴,但願意為周公子作抵押,只要吳公子贏了,馮某保證三千兩銀子一兩都不會少你的。”
這下子吳寬傻眼了,愣了好一會,提起筆來要簽名畫押,手有點抖,忽然放下筆,再次問塗幫閒:“小塗,我們這大將徐晃到底有沒有把握?”
“我再看看,我再看看。”塗幫閒也緊張起來,三千兩呀,如果輸了,吳大公子非剝了他皮不可。
塗幫閒左看右看,看了好一會,終於篤定地說:“有十足把握。”
吳寬一咬牙,把名簽了,並畫押。
沒事了,各自回去,就等後天的巳時(上午10點)“小將張苞”與“大將徐晃”的決鬥了。
周宣帶著來福要走,卻被馮老闆叫住:“周公子,馮某承擔風險為公子做擔保,公子是不是先把寶琴留在馮某這裏?馮某情願先兌三千兩白銀給周公子。”
周宣笑道:“銀子我先不要你的,你把林黑山林老哥找來,我這寶琴可以先給他賞玩兩天,千金易得,知音難求呀。”
馮老闆一聽,趕緊叫過一個小夥計,耳語幾句,那小夥計急匆匆匆匆去了。
大約過了半個鐘頭,樓板“噔噔噔”響,林黑山趕到了,馮老闆將事情說了,林黑山喜形於色,接過口琴說:“要不要立個字據?”
這林黑山絕對是個人物,怎能不結交!
周宣故作不悅地說:“林老哥說的哪里話,老哥光明磊落,兄弟我豈有信不過的道理,我又不是市井商賈,要立什麼字據,這寶琴先拿去玩兩天就是了。”
林黑山又是高興又是慚愧,握著周宣的手說:“周兄弟,我們真的是一見如故,不瞞周兄弟,剛才聽說周兄弟要用寶琴作賭,老哥我竟冒出希望周兄弟輸的可恥念頭,和周兄弟的坦蕩胸懷比,老哥真是太慚愧了。”
這林黑山真是實誠,這話都說出來了,而且一副內疚的樣子。
周宣安慰說:“老哥不必自責,這是人之常情,換了我起先也會這麼想,但隨後就會念及你我乃是一見如故的知己,那不良的念頭自然就消失了,是不是?”
林黑山連連稱是,看周宣的眼神無比溫暖。
周宣本以為林黑山馬上要提出和自己結拜為兄弟,等了一會沒見動靜,心想《水滸》時代還沒到來,這時不興納頭便拜結為兄弟那一套。
林黑山聽周宣說了吳寬強買湯小三他們的蟋蟀,還把人打傷,怒道:“一個功曹小吏之子就敢如此橫行,真是氣人,要不由老哥我出面把你那蟋蟀要回來?”
這林黑山果然有來頭,周宣笑道:“多謝了,不過蟋蟀要回來那不就沒得賭了嗎,哈哈。”
林黑山笑問:“周兄弟確定能贏?”
周宣道:“不敢說十分把握,九分差不多。”
在一邊微笑傾聽的馮老闆這時也忍不住好奇了:“馮某也算閱蟲千萬了,以馮某拙見,周公子的小將張苞比那大將徐晃的確是略遜一籌,九分把握從何而來?”
周宣道:“這個這個,暫時不能說。”
馮老闆趕緊致歉:“馮某魯莽了,差點壞了蟲社的規矩。”
周宣笑著說:“沒事沒事——對了林老哥,兄弟想向你借那只勾頭用一下,訓練訓練張苞。”
林黑山一口答應,說傍晚親自送過來。
辭別了林黑山和馮老闆,周宣和來福離了沐風樓回秦府。
家丁來福對姑爺沒有要銀子卻先把寶琴借人一事耿耿於懷,他很想看到大錠大錠的銀子疊在一起的激動人心的景象,雖然不是自己的,看著也痛快嘛。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18:14:18
第一卷 玩在江州 十六、幫曉笛作弊
回到秦府,湯小三和胡統兩個人還在,受的外傷已經塗上了消腫藥水,據說是秦小姐親自塗的,這讓周宣發了一陣呆,考慮是不是也大病一場,讓秦小姐服侍服侍自己,秦小姐是醫生兼護士,哇,這太讓人浮想聯翩了,邪惡,邪惡!
周宣讓胡統先回家免得家人擔心,湯小三暫時留在秦府,因為還有事要請他幫忙。
為了兩天后的“張苞”戰“徐晃”,周宣開始積極備戰,不靠天不靠地不靠運氣,靠的是自己豐富的蟋蟀知識,當然了,吳胖子手下的那個塗幫閒將會是他有力的臂助,哈哈。
周宣吩咐來福和湯小三或買或捉,備齊大豆、米粥粒、雞蛋白、綠葉菜、胡夢蔔、生芝麻、血羊肝、牛骨粉、菱肉、螞蟻、蒼蠅、熟蟹肉、熟蝦肉、熟鯽魚肉,或蒸或煮,葷素搭配,定時定量餵養“小將張苞。”
“小將張苞”伙食如此豐富,把來福羡慕得恨不得變成一隻蟋蟀。
忙乎了半天,又是午後了,周宣看到秦曉笛到外院上廁所,跑過來看了兩眼蟋蟀匆匆忙忙要回內院。
“曉笛,這麼急急忙忙幹什麼?又做功課了,圍棋死活題嗎,沒事,姐夫教你。”
秦小姐管曉笛管得挺嚴,上午是詩書課和書法課,下午是圍棋課和祖傳醫術課,不完成課程就不能玩耍,小小六歲兒童活得也挺累,周宣深表同情。
曉笛說:“這回不是死活題,是姐姐和曉笛對弈,讓曉笛五個子,小笛喜歡下棋,不喜歡做死活題。”
周宣心中一動,如果能和秦小姐面對面下棋那感覺一定很妙,以前大學裏有幾個容貌一般的女棋友,就被稱作美女棋手了,那時要是有秦小姐這樣的會下棋的漂亮女生,那估計大學裏的圍棋就徹底普及了,不對,秦小姐才十七歲,還是高中女生哦。
“讓五子,曉笛能贏嗎?”周宣不知道秦小姐是什麼棋力。
曉笛搖頭說:“難贏,曉笛爭取少輸一點,去年時,姐姐讓曉笛九個子,現在是五個子了,姐夫,曉笛進步很快是不是?”
周宣嗯嗯說:“是很快,曉笛真聰明,不過你想不想現在讓五子就打敗你姐姐?”
“想。”曉笛高興地說:“姐姐說如果贏了她,就獎勵曉笛三塊油酥餅兒。”
汗,油酥餅兒是昨天周宣買來給小舅子吃的,沒想到被秦小姐收起來當作曉笛贏棋的獎勵,老婆大人真是太摳門了。
“好,姐夫幫你——你和姐姐在哪里下棋?”
“在姐姐房間呀。”
周宣抿了抿嘴唇,彎腰低頭,和曉笛說了幾句悄悄話。
曉笛睜著亮晶晶的眼睛,笑得露出兩顆小虎牙,連連點頭。
周宣捧著裝有“小將張苞”的瓦盆進內院,放在自己房裏,也就是原先秦小姐的閨房,然後等在門邊。
沒過兩分鐘,就聽一個僕婦急匆匆進來,喊道:“夫人,小姐,曉笛少爺扭到腳了,坐在那哭。”
門簾“窸窸窣窣”響,腳步聲急促,一夥人都趕往前院去了。
周宣看到秦小姐也出去了,便“噌”地躥出門去,使出百米跑11秒8的速度,沖到秦小姐現在住的那個房間,掀開斑竹簾,差點和正要出門的小茴香撞個滿懷。
周宣“噓”的一聲,小茴香就不吭聲了。
臨窗一張雕花小方桌上擺著一塊棋枰,疏疏落落布著黑白兩色棋子四十餘枚,還好,還沒入中盤,棋子不多,多了的話就記不住每個子的位置了。
“周公子你幹什麼,小姐馬上就要回來的。”小茴香擔心地說。
周宣說聲:“就走。”又掃了一眼棋盤,掀開簾子,大步出去,剛走到大槐樹下,就看到秦夫人和秦小姐一左一右牽著曉笛的手走進內院來了,曉笛畢竟還是小孩子呀,不曉得拖延一下時間,差點把周宣堵在秦小姐房間裏,那就尷尬了。
“曉笛,你扭到腳了嗎?讓姐夫看看。”周宣熱情地迎上去,表達作為姐夫的關心。
“沒事,姐夫,曉笛只是一不小心摔了一跤。”曉笛脆聲回答,一邊掙開母親和姐姐的手,跑過來拉住周宣的手,“曉笛要先和姐夫說一下話,姐夫,走。”拉著周周宣往過廳的小書房走去。
曉笛“姐夫姐夫”的叫得親熱響亮,秦夫人和秦小姐母女倆對望一眼,都覺得尷尬,秦小姐有點惱怒,一反常態地大聲說:“曉笛,你的棋還沒下完。”
小書房裏的曉笛答應道:“知道了,曉笛馬上就來,曉笛要打敗姐姐。”
周宣雙手並用,很快將剛才看到的局面擺出來,問:“現在是輪到曉笛走棋是吧?”
曉笛點頭。
周宣說:“讓五子棋,只要你不被殺大龍,一般就很難輸出去,姐夫教你,接下來的五手棋下這些地方,不管你姐姐下哪里,你都只管下這些地方,你放心,你姐姐不會和你搶這些地方的,因為這是分先棋的下法,讓子棋不會這麼本分的,然後呢,你姐姐下哪里你就跟著應,不要和她拼殺,只管仗著子力優勢把每塊棋做活,那曉笛就贏了,記住沒有?”
曉笛興奮地說:“記住了。”小腦袋瓜信心膨脹,小跑著進了姐姐房間,說:“姐姐,繼續下。”說著,抓起一枚黑子“啪”地一聲落在周宣指定的位置上。
秦小姐對這手棋沒在意,問:“曉笛,你和那個周——公子在小書房裏說了些什麼?”
曉笛搖頭說:“我們什麼也沒說。”
“哼,肯定說了什麼,告訴你,不要和他說姐姐的事,那個人專會騙小孩子——”說到這裏,秦小姐橫了邊上的小茴香一眼,補充說:“還有小丫頭。”
曉笛大聲說:“姐夫才不會騙人呢,姐夫對曉笛最好。”
小茴香在一邊幫腔說:“就是,周公子是個大好人。”
“安靜,不許說話!”
秦小姐酥胸起伏,氣得不輕,將一枚白子重重拍在棋盤上:“好好下棋,輸了的話明天一整天不許玩,尤其是不能和那個姓周的玩。”
曉笛就等著姐姐落子呢,趕緊照著姐夫的指示黑棋占了另一個位置,嘴裏說:“曉笛這次一定要贏姐姐。”
接下來的五手棋,曉笛分別是把棋盤上三處大場占住了。
秦小姐秀氣的眉毛蹙起來,曉笛什麼時候有了這樣清晰的大局觀了,奇怪!
棋局進程正如周宣預想,秦小姐千方百計要殺曉笛的大龍,曉笛牢記姐夫教導,一塊塊棋都兩眼做活,委屈點也沒關係。
下到一百五十多手,棋局已經進入大官子階段,黑棋總共七塊棋,雖然零敲碎打被被白棋吃了不少殘子,但每塊都做活了,白棋沒有爭勝的餘地了。
秦小姐看了弟弟一眼,故意說:“曉笛,周公子教你的法子沒用啊,你還是輸了。”
“啊!”六歲的曉笛算術不行,不會點目,驚道:“怎麼還是輸了,姐夫說了的,只要不被殺大龍,曉笛就不會輸。”
秦小姐恨恨地把手中的一枚白子丟進棋子盒裏,站起身氣衝衝朝外走,竹簾使勁一掀,蕩起一股風。
這兩天來,秦小姐一直非常壓抑,情緒很不好,表哥逾期不來,為了不入宮她只好找個莫名其妙的人假婚,原以為幾十兩銀子就能打發,沒想到姓周的不缺錢,還把府中上下打點得這個說他好那個說他好,連弟弟曉笛和貼身丫頭小茴香也不例外,最可惱的是,糊塗爹爹竟讓這人住進內院,還是她的閨房,這以後怎麼向表哥解釋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18:14:39
第一卷 玩在江州 十七、偷看我春睡
周宣拿把躺椅在槐蔭下半坐半躺著歇涼,摺扇遮在臉上,聽到腳步聲從秦小姐房間出來,這不是曉笛的腳步聲,曉笛走路連蹦帶跳,這也不是小茴香的腳步聲,小茴香腳步小而密——
腳步聲在周宣跟前停下,可以聽到有細微的呼吸聲,還有淡淡的少女汗香,和昨天在後園撿到的“蔽膝”一個味,秋老虎天氣,深閨小姐也容易出汗。
周宣等了一會,見沒動靜,就突然撤下扇子,看到秦小姐又是惱怒又是羞怯地站在她面前。
“哇,秦小姐你怎麼這樣,偷看我春睡!”周宣誇張地大叫起來。
秦小姐臉紅了一下,卻沒被周宣無恥言語嚇倒,板著臉說:“周公子,你不覺得你一個外人住在內院不合適嗎?”
周宣知道來事了,站起來說:“沒有不合適呀,我覺得很溫馨,讓我找到了家的感覺。”
這時,小茴香牽著曉笛也出來了,站在一邊看周宣和秦小姐兩個人說話。
秦小姐心想你這人真不識相,非要人家把醜話挑明,說:“那秦雀就直說了,秦雀覺得周公子住在內院嚴重妨礙了我們秦家的日常起居,所以請周公子還是搬到外院去為好。”
“搬到外院去?”周宣提高聲音問:“和家丁們住一起嗎?”
秦小姐絲毫不怕周宣的目光,迎著說:“會收拾潔淨房間讓周公子住的,反正周公子只是暫住。”
周宣有點怒了,他苦心孤詣、費盡心機、展示才藝、收買人心,不都是想改變秦小姐對他的看法嗎,沒想到秦小姐非但不領情,還想把他趕出去和家丁一起住,真是太氣人了,這是絕不能接受的,不能因為你長得象林青霞我周宣就要對你低聲下氣!
周宣濃眉一挑,說道:“我周宣不是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是秦博士把我請來的,我不騙財,只騙——呃,我肯住在這裏是為了幫助你渡過難關——對了,是不是秦小姐改變主意了,又想當秀女去,妄想爭個皇后妃子啥的當當?”
“我沒有!”秦小姐哪見過這樣說話的,俏臉通紅。
小舅子為姐夫打抱不平了,跑過來抱著周宣的腿說:“曉笛不讓姐夫搬出去,就要讓姐夫住在這裏。”
“小孩子別說話。”秦小姐努力控制著情緒,不讓自己的胸脯起伏得太厲害,姓周的那雙眼睛正瞄著呢,說:“周公子肯為秦雀擔當,秦雀自然感激,可是周公子住在內院的確不便,就說曉笛吧,自從周公子來了以後,他就再不肯安心做功課,整天就鬧著要玩,還有,周公子你為什麼教曉笛用那種方法贏棋?”
周宣心道:“好哇,拿曉笛來說事,看我駁得你啞口無言。”說:“沒錯,是我教了曉笛兩招,這不算舞弊吧,靠的還是曉笛的真本事,曉笛很聰明,我只是給他指明讓子棋應該注意哪些問題,怎麼了,秦小姐輸了不服氣?”
秦雀是名醫世家,平時講究調息養氣,修養很好,輕易不動氣,但周宣這囂張態度讓她很不舒服,說:“秦雀教曉笛下棋,是為了開發他的心智,收束他野馬之心,培養他審時度勢的能力,但周公子教他苟活避戰,這樣就算贏了又怎麼樣呢,對曉笛只有害處沒有益處。”
周宣哈哈大笑:“謬論,謬論,秦小姐你完全是謬論!下棋為了什麼,就是爭勝,你培養曉笛這心智那能力,但如果忘了爭勝的宗旨,那只能培養出一個懦夫,一個能說不能行的懦夫——曉笛,你是想當一個英雄,還是甘心當個懦夫?”
“英雄!”曉笛響亮地回答。
周宣繼續教訓秦小姐:“棋局上也有英雄,那就是永不言敗的拼搏精神,每一步棋都朝一個目標前進,就是要打敗對手,就是要勝利,你境界再高,審時度勢再精明,可老是下不過對手,一戰即敗,這對曉笛有好處嗎?我認為這才是真正的害了曉笛。下棋,只要在規則允許的前提下,不管你用什麼手段,能贏就行,我那個國家有個聰明人說過,不管黑貓白貓,能抓老鼠就是好貓,棋也一樣,不擇手段,贏了就是好,這也就是為什麼我一指點曉笛,他就能在受五子時贏你,而你秦小姐教來教去,曉笛卻進步不快的原因。”
秦雀頭有點暈了,周宣這種富有侵略性的賭徒理論和她平時信奉的平和中正、陰陽消長的醫和棋的理論完全不一樣,周宣又這麼咄咄逼人,秦小姐有點招架不住,勉強辯道:“可是曉笛現在變得很貪玩,不愛做功課,這怎麼行?”
周宣洋洋灑灑地說:“貪玩是孩子的天性,你不能強迫他學這學那,這樣只會害得孩子對什麼也不感興趣——”
曉笛脖子一梗,說:“就是,書法和醫術曉笛都不愛學,曉笛要向姐夫學鬥蟋蟀。”
周宣摸摸曉笛的腦袋,說:“興趣要靠培養和引導,不是強迫的,我也是自幼貪玩,不也成才了嗎?”
秦小姐抿著嘴唇,沒說話,心裏想:“你成什麼才了?”
周宣知道秦小姐想的是什麼,說:“如果秦小姐一定要我現在當上大官才算是成才,那我無話可說,但我相信秦小姐見識不會這麼庸俗,以前我當王子的時候——唉不提了,我現在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這應該算是成才了吧?我來唐國時間不長,發現這裏的百姓生活得不錯,不再以解決溫飽為首務,不再認為吃飽喝足就是生活幸福,很多人比較悠閒,藝術產生於悠閒,不是產生於勞動,鬥蟋蟀、下圍棋,這都是生活的藝術,是正經事,不是不務正業,懂不懂?”
秦小姐被那些從沒聽過的新名詞搞得雲裏霧裏、半懂不懂,不過覺得小茴香說得沒錯,這個周公子似乎真的有點才,不過呢,有些強詞奪理,如果就這樣被他說服那就太沒面子了。
秦夫人一直在房裏聽著,這時聽女兒說不過周宣,就出來打圓場了:“雀兒,不得對周公子無理,周公子這是在幫我們,以周公子的身份和人品,他是不會無理糾纏的,等你表哥一來他自然會搬出去,是吧,周公子?”
周宣心想:“這丈母娘不厚道,虧我買了那麼貴的進口貓孝敬你,卻拿這話擠兌我,哥們不吃你那一套。”說:“其實要我現在搬出內院和家丁們一起住也可以,秦小姐,我好賭,我們來賭一把,下一局棋,你贏了,我搬出去,也算給我個臺階下,不至於太沒面子,怎麼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18:14:58
第一卷 玩在江州 十八、摧殘女名醫
秦雀自認為在棋道上很是穎悟,江州徐刺史的女眷都不是她的對手,要知道,徐刺史門下可是養著當今天下最著名的十八位大棋士之一的古六泉,那些女眷都是古六泉親自指導的。
“若是我輸了怎麼辦?”秦雀已決定應戰,不過先要問清楚條件。
周宣笑道:“放心,你輸了我也不會強迫你入洞房。”
秦小姐又羞又惱,嗔道:“你這人說話怎麼這麼粗俗!”
周宣聳聳肩:“沒辦法了,我本來很高雅的,可這兩天和家丁來福呆的時間長,受他影響了,我想在內院呆著沾點雅氣,有人卻又要趕我。”
秦小姐“哼”了一聲,冷冷道:“說吧,你贏了想幹什麼?”
周宣說:“不幹什麼,只有兩個小小的請求,一是把你給你表哥準備的夏衫全給我拿來,你說我只有這一件衣服怎麼換洗,穿了兩天了臭烘烘的不粗俗也得粗俗——”
小茴香,還有秦夫人身邊那個丫環都捂著嘴偷笑。
秦小姐臉一紅:“好,我答應,那另一個條件呢?”
周宣說:“另一個條件嘛,就是在外人面前你還得稱呼我一聲夫君,擺擺樣子也行嘛,你看昨天蔣助教他們來,你的表現哪象個賢妻!”
秦小姐臉紅得要滴血,下唇齒印深深。
周宣繼續說:“不要以為我是想占你便宜,其實我是為你好,為秦府安危著想,我看那個蔣助教不大對勁,好象是故意在試探我們,他和我岳父大人會不會有什麼嫌隙仇怨吧?”
秦小姐沒好氣地說:“只要你不害我們,就沒人能害我們。”
周宣輕輕一歎:“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
這次事關居住權之爭的性別大戰就在大槐樹下舉行,秦小姐不願意在房裏和周宣下棋,孤男寡女的對太曖昧。
棋盤擺上四顆座子後,由秦小姐執白先行,這秦小姐還真不知道客氣,古棋不貼目,先行占好大便宜的,算了,就當是女士優先好了。
周宣從秦小姐對曉笛的讓五子棋中粗略判斷出了秦小姐的棋力,佈局業餘初段、中盤業餘二段稍強,官子嘛不知道,因為只看了四十餘手棋,估計也強不到哪去,周宣是業餘強四段的棋力,中盤尤其厲害,如果不是官子稍弱,業五是站得穩穩的。
幾十手棋下來,秦小姐鼻翼兩側浸出細細的汗珠,周宣的招法她是從來沒見識過,角部的手筋層出不窮,防不勝防,一個局部接觸戰下來,白棋已經虧了很多,先行的優勢早已沒了。
周宣呢,搖著摺扇,眼睛不看棋盤看美女,看美女那蹙著眉、咬著唇苦苦思索的樣子,哈,真是太可愛了。
秦小姐下棋很專心,因為局勢不妙,更是全神貫注,一縷秀髮披垂下來,發梢都觸到棋子了,也無暇掠一下,搞得周宣心癢癢,很想替她把亂髮掠到耳後。
秦小姐苦思良久,自以為找到了打開難局的妙手,喜孜孜落下子,這才抬眼看了周宣一眼,卻看到這位老兄正盯著自己看得入迷。
“該你下了。”秦小姐指節叩響棋盤不滿地說。
“哦哦,該我下了?”周宣掃了一眼棋局,“啪”地落下一子。
秦小姐“啊”的一聲,這手棋她完全沒想到,她原先設計的招數都沒用了,這條白龍還是看不到活路,這人下棋怎麼這麼狠,要趕盡殺絕呀。
周宣是笑面虎,表面看起來笑嘻嘻似乎是一副憐香惜玉的樣子,下起棋來狠著哪,大學時那幾個所謂的美女棋手都曾被他殺得抹眼淚,發誓再也不和周宣下棋了,做個美女棋手容易嗎,不就是圖男棋手讓著點嗎!
一個僕婦過來說:“姑爺,昨天那位姓林的先生又來了,在前廳坐著。”
周宣喜道:“是給我送蟋蟀陪練來的,秦小姐,這棋是不是等會再下?”
秦雀站起身,低聲說:“不用再下了,這棋我輸了,我會讓小茴香把夏衫送過來的。”說罷,轉身朝房間走去,細腰款動,背影闌姍。
周宣沒心沒肺地說:“秦小姐,勝不驕敗不餒,友誼第一比賽第二啊,有空我們再深入切磋。”
——————————
林黑山這次帶了一個隨從,就是上次周宣見過的那個少年家丁,青衣小帽,白白淨淨,還有點書卷氣,來福和人家一對比就看出差距了,太粗蠻,明顯不上檔次呀,不過來福夠忠心,作為家丁有這個優點就足夠了。
林黑山一看到周宣就爽朗地大笑:“聽說周兄弟在和娘子下棋,真是快活逍遙勝神仙呀。”
周宣笑道:“不小心贏了拙荊一把,拙荊正生悶氣呢。”
林黑山大笑:“沒想到周兄弟下棋也這麼厲害,秦府女華陀的棋名可是僅次於醫名的。”
周宣說:“是嗎?那我倒不清楚,也許是拙荊故意承讓,哈哈,林老哥把那只勾頭帶來了嗎?”
林黑山說:“帶來了,帶來了。”
一邊的小家丁捧著個黑陶罐遞上。
周宣接過,看著小家丁白嫩的小手說:“小兄弟,辛苦了,上次寶琴沒讓你多玩一會,抱歉,這次讓林老哥也給你玩玩。”心裏疑心這個小家丁是個女的,不明白林老哥幹嘛帶個女的出來!
“老哥正要為這事找你。”林黑山從懷裏掏出那把布魯斯口琴,“這寶琴老哥我不會吹奏,周兄弟你給示範一下。”
周宣接過,遙遙的嗅了嗅,還好,沒什麼討厭的氣味,反而有點甜香,這林老哥是不是嚼了口香糖呀?
周宣雙手握著口琴兩端,隨著吹奏,兩隻手忽握忽放,增加輕重緩急的效果,吹的一首很有名的口琴曲《切爾西假期》,這曲子最適合小提琴演奏,但口琴吹出來也很有表現力。
那小家丁眼睛盯著周宣的嘴唇在口琴上移動,聽得入了迷,林黑山反倒是茫然,也許是對這種現代西洋曲子不感興趣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18:15:15
第一卷 玩在江州 十九、女扮男裝小家丁
一曲吹罷,周宣抹抹嘴唇說:“就是這樣吹的,其實與排簫和笙這兩種樂器差不多,多吹一下,就明白高音低音了,注意,不要使勁吹,也不要摔到,如果裏面的小銅片變了形,音調就不准了。”說著,把口琴遞給林黑山。
林黑山看了小家丁一眼,將口琴納入懷中,贊道:“周兄弟真是奇才,這曲子吹得真好聽,那個什麼餘音繞梁三日,老哥我看不止,起碼繞七日。”
小家丁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這破顏一笑,麗色嫣然,明顯是女孩子嘛。
周宣自然不會去點破,笑道:“老哥過獎了,多謝老哥送來勾頭,這樣我就多了一分把握贏那吳寬了——湯三山,過來。”
湯小三走上前,這少年比較乖巧,向周宣施了一禮,又向林黑山施禮。
周宣說:“就是他,被吳寬推了一跤,額角一個大包到現在還沒消。”
林黑山點點頭,忽然間好象有什麼心事似的,遲疑了一會終於說:“周兄弟,昨天你也看到了,這勾頭挺厲害的,老哥擔心你那小張苞不是勾頭對手,折了銳氣就——”
女扮男裝的小家丁突然“咳”了一聲,林黑山立即尷尬地閉了嘴。
周宣心裏暗暗奇怪,猜不透這兩人的關係,林黑山的氣度明顯不像是下人,說:“不管那麼多,如果連勾頭都鬥不過,那我自認倒楣。”
林黑山問:“要不要現在鬥一鬥試試看?”
周宣搖頭說:“今天不行,小張苞還沒調教好,不瞞老哥,其實我心裏也沒底,最多只有三分把握,只是氣不過那個吳寬仗勢欺人,所以冒險搏一搏。”心想:“林老哥是厚道人,但這個女家丁就不厚道,剛才還咳嗽,哼哼,肯定是巴不得我輸,那麼口琴就是她的了,對,這口琴不是林老哥想要,而是女家丁想要,這女家丁到底是什麼人?”
林黑山搖搖頭,很替周宣惋惜,不過小家丁在邊上他也不好說什麼,起身告辭,出門時遇到下班回來的秦博士,秦博士看到林黑山時神情有點錯愕。
林黑山拱拱手,道一聲:“叼擾。”帶著身材苗條的小家丁上車走了。
秦博士驚奇地問周宣:“賢婿,你怎麼認得他?”
周宣反問:“他是誰?”
秦博士皺著眉頭扯著山羊鬍子說:“老夫也不敢確定,昨日江州大小官吏去湖口迎接選秀使,老夫看到此人和林都護站在一起。”
“林都護是誰?”周宣問。
秦博士有點責怪地看了周宣一言,隨即想起周宣是海外王子,來江州不久,便解釋說:“賢婿有所不知,這江州乃是奉化節度使駐地,節度使又稱都護,林都護諱岱,統帥精兵五萬,鎮守江州,防備的是西邊的宋國的蜀州和西南邊的南漢——賢婿,剛才那人什麼名字,怎麼會與你相識?”
周宣說:“是在沐風樓鬥蟋蟀時認識的,與小婿一見如故,他姓林名岩字黑山。”
秦博士瞪大了眼睛:“啊,原來他就是林黑山,此人是林都護麾下的猛將,力大無比,傳聞還是林都護的遠房親戚,以前一直在西境把守要隘,回江州應該是向都護大人稟報軍情吧,武將也愛鬥蟋蟀嗎,奇哉怪也!”
周宣心想:“原來林老哥是一位將軍,那麼小家丁又會是誰?林老哥好象還挺怕她,就算她是林岱林都護的女兒也不至於這樣啊。”
晚飯後,秦府上下一片雞飛狗跳,為什麼?抓老鼠呀,周宣需要老鼠的鬍鬚來代替芡草,把鼠須用一種特製的藥湯泡過後粘在竹簽上,鬥蟲時點在“小將張苞”的大牙上可以起到止痛去癢、振奮精神的作用,這種方法是清末以後才有的,在南唐那絕對是獨家秘笈。
秦博士老兩口都知道了周宣後天豪賭之事,三千兩銀子呀,所以都支持周宣,並沒有因為周宣把秦府搞得雞犬不寧而責怪他。
鼠須芡草做好後就浸泡在藥湯裏,周宣對來福、湯小三幾個人說:“沒事了,都去休息,明天讓勾頭和小張苞練練。”
湯小三先前聽周宣對林黑山說只有三分贏的把握,這少年很為周宣擔心,說:“周公子,如果張苞實在鬥不過那徐晃,我們可以找個理由就說張苞逃跑了,捉不回來了,這樣決鬥自然取消,然後小三和胡統去多守幾夜,一定要捕到更強的蟋蟀,再和姓吳的比。”
周宣哈哈大笑,拍了拍湯小三瘦弱的肩膀說:“小三,你腦子很好用,有前途,不過你要想想,你們接連捉到張苞和徐晃這種好蟲已經是非常幸運了,不要老指望有這樣的好運,就算我們運氣實在太好,捕到了更強的蟋蟀,但吳胖子肯定不會和我們比,所以這次是個好機會,後天一定要鬥垮吳胖子,讓他大破財、大出血,殺殺他的威風,為你腦門上的包報仇。”
湯小三笑了起來:“可是,周公子不是說只有三分把握嗎?”
“小三不用擔心,以弱勝強是我的拿手好戲,而且有人會暗中幫助我們,這個人是誰先不能說,天機不可洩露,我教你一點,你別看吳胖子神氣活現,養個蟋蟀用新出的越窯青瓷,其實養蟲用舊瓦盆最好,黑陶也行,雖然樣式粗陋點,但透氣性能好,青瓷中看不中用,新出的還有火氣,鹼性大,對蟲沒好處,光是這一點,我們的三分機會就增加了兩分。”
當夜無話,第二天,也就是農曆七月二十六一早,秦博士和秦雀去州衙聽差,因為選秀女即將開始,醫署的職責就是保證選到宮中的秀女身體健康,沒有傳染病以及其他隱疾,秦雀作為醫署唯一的女醫生,給秀女檢查身體的任務自然要落到她頭上,不過初選時沒有那麼認真,複選過關的才需要檢查身體,江州下轄十二個縣,需要遴選一百二十名宮女,秦雀工作量不小。
周宣這天沒出門,一心調教“小將張苞”,下午時,給“小將張苞”稱了一下體重,重了不少,這兩天伙食好哇,在野外哪有這樣的待遇,現在的“小將張苞”,烏背透黃,方頭白牙,兩根觸鬚翹著,比原先威風了很多,而且求戰欲望強烈,鼠須一撥上去,就振翅狂鳴,大牙戟張,滿瓦盆找對手。
“現在可以讓陪練上場了。”
周宣一揮手,湯小三捧著林黑山送來的黑陶罐上前,擺開鬥盆,那勾頭一到鬥盆就伸腿翹須,鳴聲高亢,和那次鬥“東吳甘甯”時畏縮的樣子判若兩蟲。
周宣笑道:“這蟲上次贏了一場後,士氣大振,現在神氣了,比吳胖子還囂張,小三,開閘,讓張苞教訓教訓它。”
木閘一開,勾頭率先沖上,張口就咬,真把自己當無敵猛將了,“小將張苞”錯身躲開。
勾頭接連幾個平夾,沒有咬到“小將張苞”,突然一個虎撲,出重口了,就象前天對付“東吳甘寧”那樣,想要一口致勝。
“小將張苞”避開了要害,但牙尖被咬住,那勾頭一咬住,腦袋就左右瘋狂地甩動,想把對手掀翻,“小將張苞”調整著步伐奮力抵抗。
圍觀的湯小三、來福、曉笛、小茴香等人都為“小將張苞”捏了一把汗,一個個兩眼圓睜,緊張得大氣不敢喘。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18:15:36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二十、美女大姨子
如果是實力稍弱一點的蟲,遇到這樣兇猛的勾頭,這時已經一敗塗地了,“小將張苞”不愧是上校級的好蟲,重心很穩,扛過了對手一輪瘋狂的甩動,等到了勾頭停歇的空檔,猛然向前一頂,兩隻蟋蟀都幾乎豎立起來,勾頭的牙松了,被“小將張苞”反客為主,叨住左邊單牙,向右一個獅子搖頭,勾頭被狠狠摔在盆壁上,連翻幾個筋斗,然後只在原地打轉,任憑芡草的撥弄再也不開牙,做縮頭烏龜了,反觀“小將張苞”,則振翅長鳴,威風凜凜。
“哦,贏了!”曉笛拍手歡叫起來。
湯小三、小茴香、家丁來福幾個都興奮得臉通紅。
來福兩眼放光地問:“姑爺,小張苞這麼厲害,那姓吳的應該輸定了吧?”
周宣微笑道:“如果現在讓小張苞和徐晃鬥,估計是五五開,勝負難料——”
“啊,才五五開!”家丁和丫頭們都驚了。
周宣一副莫測高深的樣子:“可是決鬥是在明天,到明天,小張苞就有八成的把握贏。”
湯小三他們都崇拜地看著周宣,雖然不明白為什麼到了明天“小將張苞”就能變得厲害起來,但他們都相信周宣,覺得周宣應該拿把羽扇,羽扇綸巾,決戰赤壁的周瑜呀,江州人都崇拜周瑜。
這時大約下午四點多鐘,府門外馬車響,秦博士和秦雀小姐回來了。
周宣牽著曉笛迎出去,要親自迎接老婆大人,又有工作又生得漂亮的老婆不容易找呀,得珍惜不是。
秦博士走在前,秦雀在後,秦雀身邊還有一個梳著高髻的女郎,這女郎個子比秦雀略微矮一些,一米六二左右,披著粉紅紗帛,淡青色交領襦衣、小簇團花長裙,非常象電視劇裏唐朝宮殿裏的女子裝束,臉也象秦雀那樣蒙著面紗。
“岳父大人辛苦了,娘子也辛苦了。”周宣笑呵呵地招呼著。
秦博士其實不喜歡老婆娘家的侄子做女婿,秦博士喜歡周宣這個賢婿,笑道:“賢婿,這是老夫新認的義女,姓蘇,芳名紉針,以後大家都是一家人,來,相見相見。”
周宣心想我這老丈人真有意思,喜歡到處認親,前兩天揀來我這個賢婿,現在又帶個義女回來,當即搶上兩步,對那個梳高髻的女郎施禮說:“原來是紉針妹妹,周宣這廂有禮了。”
那名叫紉針的女郎有點吃驚,小聲問:“這是雀兒妹妹的夫婿嗎?”
周宣微笑道:“正是。”
紉針趕緊斂衽展裙要給妹夫施禮,卻被秦雀一把拖住說:“針兒姐姐,進房我和你細說。”
兩個女子衣裙飄飄從周宣身邊掠過,紉針好奇地回頭打量周宣。
周宣有點生氣,對著秦雀背影喊道:“秦雀,不要忘了你輸棋的承諾,夫君也不叫一聲。”
秦雀頭也不回地說:“我答應的是在外人面前,紉針姐姐又不是外人。”拉著紉針的手,輕快地轉過屏風,入內院去了。
秦博士見周宣發愣,過來拍拍周宣的肩膀,搖搖頭,表示愛莫能助。
周宣問:“岳父大人,這位紉針妹妹哪里來的?”
秦博士說:“是唐宮裏的宮女,服役三年後依例要放還歸家,紉針是江州人,這次隨選秀使的船隊還鄉,其他幾十名江州藉的宮女都有父兄來領回去了,紉針等了兩天沒見父兄來領,托人去幕阜村一問,原來她父母和哥哥都去世了,有個嫂子也已改嫁,紉針無家可歸了,坐在驛館掉眼淚,雀兒看到了,問知緣由,就和她結為姐妹,認老夫做義父,帶回家來了。”
周宣感歎說:“也是個苦命紅顏呀,多虧岳父大人仁慈、雀兒善良,不然的話就紉針妹妹就不知道會流落到哪里去了。”
秦博士點頭說:“是呀,雀兒心地很好的,有一顆普世濟人的醫心——賢婿不必惆悵,老夫覺得你和雀兒還是有緣的,那個姓盧的小子耽誤了婚期,會以為雀兒被選去皇宮了,怕是不敢來了,等過了個把月,小盧不來,老夫就做主讓你和雀兒真正完婚。”
周宣感動哪,岳父大人夠哥們,肯撐腰,不過想法有點太簡單,秦雀那個姓盧的表哥不會就這樣不來的,打探消息也要來一趟,是顆大炸彈啊,隨時會引爆。
周宣心想:“要是認識守城門的士兵就好了,凡是姓盧的一律不許入城,亂棍打出,哈哈。”
且說秦雀領著紉針到內院拜見母親秦夫人,秦夫人可沒有秦博士這麼仁慈,見老頭子沒向她請示就莫名其妙認個義女回來,有點不高興,但看到紉針容貌端莊,乖巧伶俐,秦夫人突然眼睛一亮,想到了一個主意,對紉針的態度頓時不一樣了,針兒針兒的叫得親熱,立即命僕婦清理出一間房子來給紉針居住,還告誡僕婦丫環們稱呼紉針為大小姐,秦雀是二小姐。
紉針一個無家可歸的人,受到這樣的禮遇,感動得嗚嗚直哭,跪在地上對秦夫人說:“蒙母親不棄,收留孩兒,孩兒願終身不嫁侍奉母親。”
秦夫人慈祥地說:“傻孩子,別哭了,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你安心住下就是。”
晚餐時,周宣驚奇地發現秦雀帶著蘇紉針竟破天荒地出現在飯廳,和他同桌吃飯,當然了,夫君的稱呼還是聽不到的,但周宣已經很樂,暗叫:“有進展有進展,先同桌吃飯,接下來——接下來,哈哈,意會吧哥們。”
都在一起吃飯了,自然不會再戴面紗,周宣一邊吃著美食,養胃,一邊看著美女,養眼。
秦雀十七歲,紉針十九歲,在周宣的那個時代,這都是九十後非主流,眼影文身、耳洞舌環,那叫一個瘋狂,周宣不喜歡瘋狂的女生,還是古代少女好,你看坐得多端莊,小口小口的咀嚼,嗯發育得也很好,胸部不小。
紉針橢圓形的杏臉,丹鳳眼,眼梢上挑,目光有神,容貌雖然比不上秦雀秀美,但看上去很端莊,初來乍到,稍微有些羞縮,可畢竟是在宮裏混過的,見過大場面,倒也是落落大方。
周宣只瞄了紉針兩眼就沒多看,因為沒有老婆大人美,老婆大人都沒看夠,哪有空看別人!
奇怪的是,秦雀知道周宣在看她,不但不惱,嘴角還含著笑。
周宣不禁心猿意馬,胡思亂想起來,記得明朝人淩濛初寫的《拍案驚奇》這部書有這樣一個故事,一個圍棋高手扮作小道士遊歷天下,在遼國贏了一個美女高手,這美女高手就死活要嫁給他,一時傳為佳話。
周宣心想:“莫非是我昨天那剽悍剛烈的棋風讓秦小姐心生愛慕了?那我得找她多殺幾盤,以棋為媒,一直殺到入洞房為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18:15:57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二十一、姐妹易嫁計畫
夜裏,秦雀和紉針秉燭夜談,兩個女孩子很談得來,紉針說了很多宮裏的趣事,說小周後驚人的美麗,都四十多歲了,看上去還象妙齡少女,和她女兒清樂公主站在一起就像是兩姐妹。
聊著聊著,不知不覺夜深了,紉針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雀兒妹妹不用陪我了,回房歇息去吧,等下——等下周妹夫要怪我了。”
秦雀臉一紅,握著紉針的手說:“姐姐不要取笑,不瞞姐姐,雀兒和這個周宣公子其實是假婚,為的就是不想去宮裏做秀女嘛。”
“啊!”紉針驚得張大了嘴:“假婚,那位周公子沒有怨言嗎?哦,是你們許了他錢財是吧?”
“沒有,周公子不要我們的錢。”秦雀倒是實話實說:“周公子挺有才的,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昨天我和他下一了一盤棋,被他殺得大敗,估計至少可以授我三子,他這人性格也很好,來我們府裏三天,上上下下都誇他。”
紉針狐疑地看著秦雀:“既然周公子這麼好,妹妹你為什麼要假婚呢,乾脆真嫁給他豈不是好,免得有人說閒話。”
秦雀說:“姐姐有所不知,雀兒自幼與表哥盧生有婚約,本來是前些日子要來完婚的,可是表哥他有事耽誤了,而選秀女又急,沒辦法只好找周宣公子代婚,渡過難關再說。”
“哦,原來是這樣。”紉針點點頭,又問:“可既然是假婚,怎麼又讓周公子住進內院,這豈不是尷尬?”
秦雀一時語塞,不知怎麼向紉針解釋。
紉針察言觀色,試探著問:“雀兒妹妹是不是有點喜歡這個周公子呀?”
秦雀吃了一驚,趕緊否認:“姐姐怎麼這麼說,我一點也不喜歡他,說實話,我有點討厭他。”
紉針說:“討厭?那你剛才還說周公子這好那好,雀兒妹妹真奇怪。”
秦雀有點著急,說:“其實我不是討厭他,他真的很有才,性情也很好,很仗義,反正優點很多,針兒姐姐你明白了嗎?”
紉針搖頭:“不明白。”
秦雀咬了咬嘴唇,想了想還是直說吧:“針兒姐姐,雀兒是不可能嫁給周公子的,不過呢,周公子這麼肯幫我們秦家,我爹我娘都很感激他,真的很想招他作女婿,天幸有了針兒姐姐,母親讓雀兒問問姐姐,願不願意嫁給周宣為妻?”
紉針愣住了,慢慢低下頭去,眼淚流了出來。
先前秦夫人對秦雀說讓紉針易嫁,秦雀就覺得不是很妥,但秦夫人說了周宣的種種好處,紉針嫁給周宣絕對是紉針的福氣,絕不會委屈紉針的,秦雀這才答應和紉針說的,這時見紉針哭泣,秦雀慌了,趕緊說:“姐姐別難過,雀兒沒有別的意思,姐姐不願意的話,那這事雀兒就再也不提了,別哭呀姐姐。”
紉針拭幹淚,展顏一笑說:“我的好妹妹,就算我願意,你也要問問那個周公子願不願意。”
秦雀高興起來,說:“只要姐姐願意就好辦,我會給你們創造機會,讓你們有相處的時間,姐姐這麼溫婉可人,女紅又這麼好,周公子一定會喜歡上姐姐的。”
紉針淡淡一笑,在秦雀走後,獨自抱著枕頭哭了好久,心想:“這姓周的肯定沒有秦雀說的這麼好,真有這麼好的也不會上秦府幫人代婚,秦府肯定是許了他錢財又許了他妻室,雀兒妹妹不嫁給他,只好找我頂上,唉,我真命苦,什麼事都不能自己作主,被人這樣安排那樣安排,我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能怎麼樣呢,沒辦法,只好從了他了,不知道他的性情到底怎麼樣?有雀兒說的一半好我就滿意了,不過他相貌似乎還不錯——”
…………
周宣自然不知道丈母娘和老婆大人已經把他給出賣了,仿佛滯銷商品被處理了,他還沉醉在秦雀對他態度的改變上,夜裏翻來覆去睡不著,睡著後就做了一個春夢,夢見秦雀小姐偷偷溜進他房間試穿那條蘭雁牌牛仔褲,哇,那兩條腿好長,比廣角鏡頭照出來的還長,而且又白又嫩,他性欲高漲,兇猛地從後面把秦小姐推倒,不由分說就嘿咻起來——
清晨,床頭瓦盆裏“小將張苞”的叫聲把周宣驚醒,想起今天是三千兩豪賭的日子,周宣不敢怠慢,起身先給“小將張苞”餵食,用鼠須訓練了一會,然後去洗刷刷,換上昨天贏來的簇新的夏衫。
湯小三的好朋友胡統天還沒亮就從山村趕來,到東門時城門還沒開,六點鐘城門一開就急急趕到秦府,這少年也是心系“張苞戰徐晃”。
秦府只有一輛馬車,秦博士和秦雀小姐要乘車去上班,周宣就讓來福去雇了一輛寬敞的雙轅馬車來,“小將張苞”出征,派頭是要的。
曉笛死活要跟去,秦夫人拗不過,只好叮囑周宣照看。
周宣、秦曉笛、來福、湯小三和胡統,一共五個人,乘車來到“沐風樓”,卻看到“沐風樓”裏裏外外都是人,這些都是風聞今天有三千兩的蟲戰趕來看熱鬧的。
吳寬頻著塗幫閒還有四個身有武功的粗壯家丁也到了。
周宣見到塗幫閒,顯得非常親熱,問:“塗幫閒,徐晃被你調教得怎麼樣了,是不是欲火中燒、橫衝直撞?”
塗幫閒藐視了周宣一眼,說:“等著拿你的張苞泄火呢。”
吳寬記性不錯,還認得湯小三和胡統,冷笑著對周宣說:“我說你怎麼知道我新得一好蟲呢,原來是為這兩個小子出頭來了,很好,樓上見。”
說話間,一騎黃驃馬伴著一輛精緻油壁車來到樓前,黃驃馬上乘客鬍鬚戟張、獅鼻闊口,正是林黑山,林黑山矯健地躍下馬背,伸手撩開車簾,精緻油壁車下來的卻是一個青衣小帽的小家丁。
圍觀人群“咦”聲一片,心想這誰家的家丁,比小姐還講究!
周宣上前拱手說:“林老哥來得正好,也給兄弟助助威。”
林黑山壓低聲音問:“周兄弟,你那蟲子怎麼樣了,有沒有把握?”見周宣一時沒答話,以為他把握不大,便懇切地說:“兄弟,就是輸了也不必太難過,老哥我打算用四千兩銀子把你那寶琴買下,你輸了三千兩,還有一千兩,不至於兩手空空。”
周宣真的感動了,握著林黑山的手說:“老哥,你對我太好了,我們結為兄弟吧?”
林黑山掃帚眉一挑,喜道:“好,老哥我早有此意,怕兄弟你嫌我是個粗人,哈哈。”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18:16:17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二十二、懲治凶奴
打鐵趁熱、赴宴要早,周宣當即讓“沐風樓”的馮老闆準備香案,與林黑山雙雙跪倒宣誓,說“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南唐時還沒有這樣煽情的誓詞,林黑山聽得是熱淚盈眶、熱血沸騰,激動地握著周宣的手,力氣大得差點把周宣的手骨捏碎。
一報年齡,周宣二十三,林黑山才二十九,林黑山滿臉大鬍子顯老,周宣還以為他四十多了。
兩個人“山哥”、“宣弟”的叫得熱乎,攜手登上“沐風樓”,那小家丁跟在後面捂著嘴直樂。
馮老闆主持本次鬥蟲超級大賽,一口紅木箱子放在他腳邊,打開看,是滿滿一箱銀錠,財氣凜然,讓人眼冒銀星。
“這是周宣周公子出的賭銀三千兩,請吳寬公子點閱。”
吳胖子紅袍白肉,很是鮮豔,闊氣地一擺手:“不用點了,開鬥吧。”
馮老闆問:“吳公子,周公子的賭銀在此,那你的賭銀呢?”
吳胖子呵呵笑道:“我吳寬也是江州城有頭有臉的人物,這麼多人都看著,我難道會賴帳?如果我輸了,我自然會交出三千兩銀子。”
馮老闆含著笑、不緊不慢地說:“吳公子當然是江州城有名的人物,不過蟲社的規矩吳公子也是知道的,決鬥雙方一定要交驗賭銀的。”
塗幫閒手捧青瓷罐,上前一步說:“我家公子不會輸的,帶來的四個壯家丁就是為了抬這三千兩銀子回去的。”
圍觀人群發出陣陣竊笑。
馮老闆搖頭說:“既然吳公子出不起三千兩賭銀,那本次決鬥就要取消,按例罰銀十兩,吳公子,請交罰銀。”
吳寬白臉脹得通紅,怒道:“難道我吳大公子的臉面就不值三千兩?各位都看著,我吳寬若輸了,立馬回府搬銀子,少了一分我以後就做烏龜縮著不出門,誰在街上看到我盡可以拿石頭砸我。”
周宣笑嘻嘻說:“誰敢拿石頭砸我們吳功曹吳大人的公子,那不是老壽星吃砒霜——找死嗎?”
圍觀人群又是一陣笑。
周宣看到那小家丁踮著腳在他義兄林黑山耳邊說了幾句什麼,林黑山就走上前說:“讓這姓吳的小子寫張欠條,他敢賴帳,老子剝他的皮。”
吳寬大怒,這次賭蟲他根本沒作輸錢的打算,所以不帶賭銀來,而且說實話,他一下子也拿不出三千兩銀子,因為這事是瞞著他老爹吳功曹的。
馮老闆要按規矩辦也就罷了,但這個大鬍子這樣赤裸裸的威脅,一向作威作福慣了的吳寬哪受得了,看來不立威不行了,這不長眼的大鬍子是周宣小子的結拜兄弟,揍他一頓正好折折周宣的銳氣,罵道:“狗東西,老子先讓你脫層皮。”
他身後的四個家丁打起人來都是訓練有素的,一聽吳大公子發話,立即沖上來兩個,一左一右夾住林黑山,各抓住林黑山一隻手,要扭到背後,然後讓吳大公子狠抽他耳光。
吳府的這兩個家丁孔武有力,一個打三、四個壯漢不在話下,兩個人可以打七、八個,所以這一招抓手反扭百試不爽,虐人無數。
吳胖子一捋袖子,就準備上前打耳光,卻聽到“哢嚓哢嚓”兩聲響,隨後就是那兩個壯家丁殺豬一般的慘叫,一個抱著左臂、一個抱著右臂,弓著腰在那叫痛。
原來這兩個家丁沒把林黑山的手扭到背後,卻把自己的手給扭斷了,痛徹心肺,發狂嚎叫。
馮老闆趕緊讓塗幫閒和湯小三兩個人端著蟲罐進側間,不要驚了蟲兒。
吳寬見兩個得力家丁被扭斷了手,大驚,白胖的手指著林黑山,叫道:“你敢行兇,你可知我是誰,你信不信我一句話就能讓你下輩子在大牢裏過?”
這話聲色俱厲,充分展現了一個公安局長兒子的氣魄。
周宣站到林黑山身邊,笑著應道:“我不信。”
吳寬盛怒,扭頭沖身後兩個手沒斷的家丁吼道:“快去叫捕快來,抓住這個行兇的大鬍子!”
這時,馮老闆走過去附耳對吳寬說了兩句話,吳胖子臉色頓時就變了,囂張狂怒的表情變得尷尬惶恐,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林黑山拎著兩個大拳頭問吳胖子:“欠條你寫還是不寫?”
吳寬趕緊說:“我寫,我寫。”當即寫上一張三千兩銀子的欠條,畫上押。
馮老闆接過欠條,朗聲道:“諸位蟲友,小將張苞與大將徐晃的決戰將在兩刻鐘後開始,要看蟲下注的請抓緊時間,注意,肅靜。”
“沐風樓”的兩個夥計舉出兩塊木牌,分別寫著:
“小將張苞,零勝零負。”
“大將徐晃,零勝零負。”
因為還沒開始下注,所以賠率沒出來。
兩個斷了手的家丁還蹲在地上哀號,吳寬走過去一人屁股踢了一腳,吼道:“嚎什麼嚎,趕快自己滾回府找人醫治去。”
不一會,看蟲的人陸續出來下注了,賠率第一次顯示是“小將張苞”十賠十五、“大將徐晃”十賠六,看來吳胖子雖然不得人心,但賭徒們看好的還是他的“大將徐晃”。
周宣也踱進側間去看蟲,看“大將徐晃”在光滑的越窯青瓷裏威風凜凜地躥動,就好象在轅門外求戰的敵將。
“小將張苞”這兩天來餵養得好,個頭大了一些,但和“大將徐晃”比還是顯得弱小,臥在盆底一動不動,沒有大戰前應有的亢奮。
周宣看了一會,走出來再看那賠率,已經變成“小將張苞”十賠二十、“大將徐晃”十賠五。
吳寬看著賠率,更有信心了,他不敢恨林黑山,只恨周宣,心想:“看你小子神氣到幾時,有這個姓林的正五品守備將官為你撐腰了不起是吧,他再厲害幫不了你的蟲子,這三千兩銀子老子贏定了。”
周宣問來福:“來福,本姑爺上次贏來的銀子還剩多少?”
來福暫時充當周宣的出納,答道:“還剩四兩多。”
周宣搖著摺扇說:“那就把這四兩銀子押上。”
來福財大氣粗地說:“姑爺,咱們馬上就要白花花三千兩銀子到手,還在乎這麼點小錢!”
話沒說完,腦門上挨了一扇骨:“你這個敗家的家丁,錢沒贏到你就不在乎這小錢了,江海不擇細流故能成其大,懂不懂?”
來福趕緊去買了四十注,自然是押“小將張苞”。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18:16:36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二十三、張苞戰徐晃
林黑山身邊的小家丁一直觀察著周宣,這時終於忍不住好奇心,過來說:“周宣——”
來福不幹了,瞪起眼珠子說:“咦,你這個家丁無禮,周宣是你叫的嗎!”
那小家丁看著林黑山,說:“黑山,你來說說,我可以直呼周宣的名字嗎?”
林黑山有點尷尬,扯了扯鬍子,對周宣說:“宣弟,這個這個,你我既已結為兄弟,那她是可以這麼叫你,因為她也是你的長輩了。”
周宣問:“是什麼長輩?”
林黑山很不好意思地低聲說:“她是我小姑婆,名叫林涵蘊。”
周宣目瞪口呆,心想:“山哥輩份也太低了吧,要我叫她姑婆,暈死,我怎麼叫得出口!名字還叫林涵蘊,你怎麼不叫張含韻,酸酸甜甜就是你呀!”
那小家丁得意地拖長聲音:“周——宣——,我問你,你有把握贏嗎?”
周宣一握拳頭,發狠說:“一定能贏。”
小家丁驚道:“為什麼?”
周宣瞪大眼睛說:“怎麼,你這口氣好象不希望我贏,你都成我長輩了,怎麼能這麼不慈祥,還幫外人!”
小家丁不知說什麼好,一跺腳,發嗔說:“我不管,你一定要輸,那寶琴歸我了。”
周宣看著林黑山喊冤:“山哥,你說有長輩這樣的嗎,我不認她做長輩了,她不仁我不義。”
林黑山只是扯鬍子。
“叮”的一聲清脆的鈴響,馮老闆催促各蟲友趕緊下注,決鬥馬上開始。
木牌上的賠率最終固定為“小將張苞”十賠二十、“大將徐晃”十賠五。
決戰開始,周宣捧著瓦盆出現在圓形鬥蟲場上,周圍是高出兩米的環形柵欄,一個個腦袋從柵欄上探出來,幾十對目光凝聚在他的手上。
三千兩銀子,一百五十萬元人民幣呀,周宣心裏陡地沉甸甸起來,決定比賽勝負的因素很多,誰敢說必勝,更何況是兩隻無知無識的蟲子在戰鬥!
塗幫閒捧著青瓷罐出來了,他是吳寬的全權代表,塗幫閒留著兩撇小鬍子,看上去比較猥瑣,但在此時的周宣看來,自信滿滿的塗幫閒真是可愛極了,使他徹底打消了緊張情緒。
放蟲、開閘。
“大將徐晃”不用芡草撩撥,雄赳赳、氣昂昂,揮舞著一副紫花大鉗,兇相畢露,向“小將張苞”沖過去。
“小將張苞”原地不動,看“大將徐晃”到了跟前,雙須一振,六足撐開,白色大牙一張一合,擺出迎敵架勢。
“大將徐晃”見對手似乎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也穩住蟲身,二蟲對峙,四須相碰,“大將徐晃”調整著進攻方位,那樣子明顯是想一口將對手解決,不想拖泥帶水。
周宣暗暗揪心,這上校級的好蟲果然非同一般,雖然調養不得法,但面臨戰鬥還是能夠做到攻守兼備、法度謹嚴,“小將張苞”萬萬不能掉以輕心。
突然,“大將徐晃”方頭一晃,閃電一般出招,“哢”的一聲響,還未看清如何發口,“小將張苞”竟已經斜著身體飛出鬥格,落在桌上。
“啊喲!”環形柵欄後的蟲友們發出一片驚呼聲,都沒想到形勢會這麼一邊倒。
吳寬在兩個壯家丁的護持下,佔據了一個有利的觀戰位置,清楚地看到他的“大將徐晃”驟然發威把“小將張苞”甩出鬥格,狂喜:“我贏了,哈哈,三千兩——”
馮老闆雙手舉起往下一按:“諸位,肅靜,決鬥還沒有結束——周公子,請用芡草撩蟲。”
按蟲賽規矩,只有一方被咬得完全喪失鬥志,用芡草也鼓舞不起再戰的信心才算是落敗。
觀戰的蟲客都安靜下來,看“小將張苞”敢不敢再戰?
周宣覺得自己的心“怦怦”的跳得厲害,心想:“不會就這麼輸吧,難道徐晃是張苞的剋星?”取出藥泡的鼠須,正要過去撩撥。
就在這時,鬥格裏的“大將徐晃”“嘟嘟”地叫了兩聲,猶如鐵錘敲擊破鑼,雄渾刺耳,顯然志得意滿,發表勝利宣言。
鬥格外的“小將張苞”也叫了,叫聲粗獷暴躁,略帶幾分沙啞,很明顯是被激怒了,繞著鬥格遊走,想覓路進去廝殺。
周宣心下一喜:“雖遇挫折,鬥志不失,很好。”
周宣用鼠須在“小將張苞”大牙上點了兩下,發現它並沒有受傷,剛才肯定是四牙相交,“大將徐晃”仗著體重優勢才把“小將張苞”甩出去的。
“小將張苞”再次落入鬥格,獠牙開啟,前後左右刷動,原地發威打轉,霸氣十足,顯然對剛才被打出鬥格之事惱怒之極,等閘板再次打開,憤怒的“小將張苞”就瞄著對手發聲的方向大踏步沖去。
兩蟲相遇,“哢”的又是一聲響,全場的人都瞪大雙眼,周宣屏住了呼吸,塗幫閒拳頭一握,手中芡草被他下意識的折斷了。
就見“大將徐晃”被“小將張苞”一記張牙捉夾死死的按在地上,任憑“大將徐晃”死命反抗,“小將張苞”巋然不動。
滿場鴉雀無聲,就看著這兩隻蟲子在殊死搏鬥。
大約過了十秒鐘,“小將張苞”雙鉗終於鬆開,“大將徐晃”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翻轉過身體,雙須拖地,一步一栽的退到一邊,牙齒再也沒有合上。
圍觀的蟲友賭客都被“小將張苞”的淩厲一口驚呆了,居然忘記了喝彩。
那塗幫閒兩撇小鬍子亂抖,慌裏慌張還想找芡草撩撥呢。
馮老闆搖頭說:“沒用了,這蟲完全廢了,你看它大牙都合不攏了。”
塗幫閒面如死灰,抬頭朝柵欄後的吳大公子望去,吳大公子張著嘴,似乎還沒反應過來,從大喜到大悲,這變化太快了,他胖,他心臟有壓力,難以承受哇。
周宣把“小將張苞”收回自家瓦盆,看著這爭氣的小傢伙,贊了一聲:“霸道!”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18:16:53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二十四、年輕貌美小姑婆
回到二樓,吳寬總算緩過勁來了,一身紅袍濕透,粘在圓滾滾的身子上,拱手說:“周公子,在下認輸,這就回去籌集銀子送來。”領著兩個家丁就想走。
“站住。”林黑山喝道。
吳寬不敢挪步,陪笑說:“林大人還有什麼吩咐?”
林黑山攔住吳寬三人去路,說:“叫個家丁回去取錢,三千兩銀子到了就放你回去,敢賴我義弟的錢,我一把捏死你。”
“這——這——”吳寬滿頭是汗,回頭看看兩個家丁,兩個家丁也看著他,都是一臉的驚懼。
來福樂滋滋先去櫃檯那邊連本金一起領了十二兩銀子回來,湯小三牽著曉笛手,三個人笑得合不攏嘴。
名叫林涵蘊的小家丁挨著周宣說:“喂,周宣,你那寶琴還是賣給我吧,我可是你姑婆哦。”
周宣問:“你今年幾歲?”
小家丁答道:“十五。”
周宣又問:“你是不是節度使林都護的女兒?”節度使相當於省長兼省軍區司令,上馬管軍,下馬管民,權力大得嚇人。
小家丁翻了翻靈活的大眼睛:“是了,不過你別怕,我其實真的很——很那個慈祥的,對待晚輩尤其好,你既是我侄孫黑山的義弟,那我也不會虧待你,四千兩銀子買你寶琴,怎麼樣?”
樓梯板“噔噔噔”響,上來一夥人,前面一個身高體壯,穿著的好象是青色刺繡官袍,方面大耳,很有官相,身後跟著四五個手持鐵尺、鎖鏈的捕快和差役。
“爹——”吳大公子未語淚先流。
來的原來是吳功曹吳大局長,威嚴地掃視在場諸人,沉聲道:“是誰在這裏行兇打人,站出來。”
林黑山闊嘴一咧:“是我,怎麼,要抓捕我?”
吳功曹一看,啊,林黑山林守備,林大都護的侄重孫呀,怎麼會是他!哎喲,我兒終日橫行,今天撞上南牆了。
“原來是林大人,下官聽說有人在這裏仗義行俠,便急急趕來瞻仰,果然不是等閒之輩,只有林大人的神武才能行此豪俠之事,下官敬服,敬服。”一面使眼色讓身後的差役、捕快悄悄退下。
林黑山撇了撇嘴,拉著周宣的手說:“吳功曹,這位是我義弟,你兒子欠我義弟賭銀三千兩,想賴賬不給,你說怎麼辦吧。”
“三千兩!”吳功曹吃了一驚,扭頭看著兒子。
吳寬見老爹在這大鬍子面前低聲下氣的,明白沒有了翻盤的希望,哭喪著臉說:“爹,孩兒在這裏賭蟲,沒想到會輸,都是塗幫閒那個混蛋害了孩兒,他信誓旦旦說一定能贏,孩兒就賭上了——塗幫閒呢,姓塗的混蛋哪去了?”
那塗幫閒輸了蟲戰,知道吳寬不會放過他,越想越怕,趁亂先走了,回家收拾細軟,帶著老婆遠走他鄉。
林黑山大手一攤:“殺人償命,欠債還錢。”
吳功曹一咬牙:“下官給,下官馬上回去把銀子送來。”他不敢在這裏多逗留,匆匆而去,兒子也沒敢帶走。
小姑婆林涵蘊又在纏著周宣要買他口琴,周宣說:“山哥肯定對你說了,這是我祖傳寶物,我是不賣的,不過看在你是山哥的長輩面子上,我再讓你玩幾天。”
“不行。”林涵蘊說:“別人的東西我玩得不自在,總要買下才安心,不然的話剛學會吹就被你要回去,那有什麼意思!”
周宣問:“你會吹了嗎?”
林涵蘊說:“會吹簡單的曲子了。”
周宣心想:“吳府的銀子沒那麼快送來,還得等一陣,且聽聽這個小姑婆的口技——呃,邪惡!”指著那邊的側間說:“去那邊,吹給我聽聽,看你是不是吹牛。”
兩個人走進側間,曉笛跟了進來。
林涵蘊問:“這誰家的小孩,挺可愛。”
周宣摸了摸曉笛的臉蛋說:“我小舅子,是我重點巴結的對象。”
林涵蘊嘲弄地一笑,從袖底摸出那支光燦燦的布魯斯口琴,舉到唇邊試了一下音,吹了一支短曲。
周宣雖然不熟悉這是支什麼曲子,但也能聽出林涵蘊找音不准,該吸氣的音孔她吹,該吹氣的音孔她吸,不成調子,不過呢,看著林涵蘊薄薄的櫻唇噙在口琴吹孔上左右移動,周宣不自禁的就咽了一下口水,擔心她嬌嫩的嘴唇會被磨破。
“怎麼樣,我吹得還行吧?”林涵蘊一曲吹罷,臉有點紅,氣有點喘,小胸脯也起起伏伏。
周宣笑笑,說:“你把寶琴拿反了,這邊是低音部,然後是中音部,到這邊是高音部,吹奏的時候應該低音部在左,高音部在右。”
林涵蘊臉一紅,噘著嘴說:“那你上次又不講清楚,存心看人家笑話——來,你再吹給我看。”把口琴遞過來。
周宣接過,看到口琴吹孔兩側的金屬片上一抹亮亮的口水痕。
林涵蘊趕緊掏手絹:“我來擦拭一下。”
周宣已經“溜”地從低音吹到高音,笑嘻嘻說:“沒事,我不嫌你髒,在我們澳國,嫌女孩子髒是很不禮貌的。”
林涵蘊臉通紅,恨恨地低聲罵了一句:“登徒子!”又大聲說:“快點吹。”
沒想到小鬼頭秦曉笛這時發話了:“家丁姐姐,登徒子是一種什麼子?是和孔子、老子、韓非子一樣的嗎?我姐姐也這樣說過我姐夫。”
林涵蘊臉上紅潮退而又起,捏著小拳頭威脅說:“小東西,沒大沒小,要叫林姑婆。”
曉笛說:“姑婆都是又老又難看的,家丁姐姐好看,不是姑婆。”
周宣心中驚歎:“哇,這麼童真的奉承殺傷力太大了,曉笛這小傢伙有潛力,日後的成就必定在我這個姐夫之上。”
林涵蘊果然回嗔作喜,輕輕刮了一下曉笛的鼻子,輕言細語地說:“嗯,你很乖,不過我的確是你們的姑婆,我是個年輕好看的姑婆——來,姑婆告訴你登徒子是什麼意思,這是個好詞,誇人的,誇你姐夫最合適,你以後就叫他登徒子姐夫,他一定很樂意,記住沒有?”
曉笛正要象個乖孩子那樣大聲說“記住了,”被周宣及時制止,瞪著林涵蘊說:“你這是長輩嗎,有這樣和小孩子說話的嗎,林小姐,你可是個大家閨秀哎。”
林涵蘊翻白眼,她眼睛大,眼白也多,翻起來很嚇人,說:“我是長輩,你管得了我,快吹,吹得好,姑婆有賞。”
林涵蘊很喜歡當別人的長輩,但她是林岱林都護的小女兒,上面有哥哥姐姐管著,心情不舒暢,這次林黑山回都護府述職休假,林涵蘊一見大喜,遠房侄孫呀,足足高兩輩,太好玩了,就叫來陪她玩,可惜這個侄孫過幾天就要回邊境去,長輩癮就快沒得過了,所幸黑山侄孫結拜了這個義弟,很好,以後就找他玩。
周宣想了想,吹現代歌曲嘛,林涵蘊欣賞不了,古代曲子嘛他又不會吹,有了,王扶林導演的電視連續劇《紅樓夢》裏的音樂不錯,是王立平作的曲,既有古典韻味,又具現代氣息。
周宣就吹了一支《紅豆曲》,樂曲悠緩深情,旋律宛轉往復。
小房間霎時安靜下來,隔間嘈雜的人聲似乎一下子離得好遠,只有《紅豆曲》如水般流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18:17:12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二十五、正義地猥褻少女
“知道吹口琴的正確姿勢是怎麼樣的嗎?”
一曲吹罷,周宣說:“口琴在唇間滑動就行,腦袋不要搖來搖去。”
林涵蘊看周宣的眼神有點佩服了,問:“這是支什麼曲子,真好聽,比你上次吹的好聽。”
“《紅豆曲》,以後有空教你,不過這寶琴我還是不能賣,你先吹著,等你玩厭了就還給我。”
“不行,你如果賣給了我,是我的東西了我可能會玩厭,但借來的,我就永遠玩不厭。”
周宣笑了起來:“好,隨你玩到什麼時候,這總行了吧。”
林涵蘊還要強買,聽得外面林黑山的大嗓門叫道:“宣弟,還賭銀的來了。”
周宣把口琴往林涵蘊手裏一塞,牽著曉笛的手來到二樓大廳,就見吳功曹領著兩個僕人抬著一擔銀來了,三千兩銀子兩百多斤哪,沉重的腳步踩得樓板直顫,這銀子是吳功曹向附近一大商賈借來的,所以來得這麼快,怕兒子受委屈。
吳功曹拱手道:“林大人,這是紋銀三千兩,請點收。”
林黑山說:“我點什麼收,這是我義弟周宣的銀子。”
吳功曹又陪著笑臉說:“請周公子點收。”
周宣擺手說:“不用點了,在下還能信不過吳大人嗎。”
既然賭銀交清,吳功曹就領著吳寬走了,半句話也不多說。
周宣從銀擔裏取出五綻二十兩的銀錠,送給馮老闆,說:“本次鬥蟲,馮老闆秉公辦事,給了晚生很多幫助,這點銀子聊表謝意。”
還沒等馮老闆拒絕,周宣又取出二十兩銀子,向在場蟲友團團施禮說:“多謝諸位蟲友捧場,支持晚生,今天中午晚生做東,請諸位蟲友小酌兩杯。”
眾人哄然叫好,對周宣的好評如潮。
林黑山掀髯微笑,覺得這個豪爽的義弟很對他胃口。
這時已經臨近午時,“沐風樓”的蟲友五、六十號人嘻嘻哈哈、浩浩蕩蕩向附近的“醉香樓”進發,周宣對“醉香樓”的“羊方藏魚”印象深刻,又覺得那裏位置比較寬大,所以就選了“醉香樓”。
林涵蘊因為還沒有舉行束發及笄之禮就算還未成年,所以不怎麼遵守《女訓》,到處玩,和野小子一樣,欣然接受侄孫的義弟的邀請,來到“醉香樓”雅座單間坐定,笑得那個燦爛。
這個單間雅座擺的一桌酒席最為豐盛,列席的是周宣、秦曉笛、林黑山、林涵蘊、馮老闆,本來周宣要叫湯小三、胡統和來福一起坐這裏的,但來福得知林黑山是一位正五品的守備大人,驚得說話都不利索了,拉著湯小三和胡統到別的酒桌去了,說在這裏戰戰兢兢,吃得不香,喝得不爽,不自在。
酒過三巡,氣氛融洽。
馮老闆向周宣敬酒說:“周公子,馮某敬你一杯,馮某玩蟲二十載,但和周公子一比,真是自愧不如,馮某當初也是看好吳寬的徐晃,真是有眼無珠。”
小姑婆林涵蘊吃得嘴唇油滋滋的,說:“對呀,說說,你那蟲子怎麼能贏的?”
周宣微笑道:“我那蟲子和吳寬的蟲子級別相當,因為還沒成年,所以體型略小,很多人就因為張苞個子小而不看好它,其實這樣判斷也沒錯,如果不是吳胖子餵養不得法,小將張苞要想獲勝會很難——”
“吳寬怎麼餵養不得法了,他可是有專門的蟲客替他養蟲的呀?”馮老闆問。
周宣大笑:“我能贏就是因為吳胖子那個不學無術的蟲客塗幫閒,第一次看到塗幫閒時,見他用新出窯的青瓷養蟲,我就知道這傢伙是個騙飯吃的,哪里會養什麼蟲,新瓷有殘留的火氣,養出來的蟲暴躁冒進,對陣不如它的蟲子的確很兇猛,一口就能解決,但對級別相當的蟲,它就缺乏耐性和韌勁,很容易脆敗,當然,僅憑這一點,小將張苞最多也只有六成贏的把握,最重要的一點是塗幫閒不知道給徐晃配偶,這點致命——”
林涵蘊也喜歡鬥蟲,這時問:“什麼意思,鬥蟲要配偶嗎?”
周宣看看馮老闆,馮老闆也露出疑問的神色,哈哈,敢情南唐人不知道給蟲配偶是普遍現象,我這獨門秘笈還是不要全部暴露為妙,給蟋蟀選擇配偶的學問可大著呢,含糊說:“是要配偶的,不然蟲子發揮不出全部戰鬥力,我那張苞還小,暫時不需要配偶。”
林涵蘊還要問,被周宣眼睛一瞪,說:“你一個女孩子羞不羞,老問配偶配偶的!”
林涵蘊小飲了兩杯,臉本來就紅,這時面不改色地說:“什麼女孩子,我是你姑婆,黑山,教訓教訓你這義弟,讓他知道長幼有序。”
林黑山“呵呵”的笑,舉杯說:“侄孫敬小姑婆一杯。”自己先幹了,又滿上。
馮老闆知道周宣不可能把養蟲絕技合盤托出,奉承說:“周公子蟲才無雙,估計整個江州城沒有比你更高明的了,後生可畏呀。”
周宣拱手說:“過獎過獎。”心裏那個汗呀,蟲才無雙,這算什麼話!
“醉香樓”的琥珀香燒酒比較烈,林涵蘊才喝了兩小杯,就有點醉了,小臉緋紅、口齒不清地說:“周宣侄孫莫得意,我府上養蟲能人多得很,隨便找個出來就嚇死你,下次我來和你鬥蟲,我有青背大將軍,非讓你輸成個窮光蛋不可。”
周宣一笑,說:“你既然要做姑婆,那就是長輩,晚輩輸得沒錢了就向你要,是吧,山哥。”
林黑山咧著大嘴笑:“說得是,小姑婆人很好的,從不會小氣。”
周宣讓馮老闆陪著,端著酒杯去各桌敬酒,順便認識一下各位蟲友,玩蟲需要有閑又有錢,所以這些蟲友都是有點身份的,什麼文吏武士、仕子商賈都有,道士也有,僧人原先也有一個,鬥蟲時下了注的,只是沒來赴宴,畢竟飲酒戒還是要守的,就算不飲酒,一個香疤光頭雜在酒席間也太醒目。
酒桌上最容易聯絡感情,一輪酒敬下來,周宣的人氣就出來了,眾人對他的印象都極好,豪爽大方、不拘小節、談吐詼諧、酒量驚人,對嗜蟲如命的蟲友來說,周宣的蟲技更是讓他們敬服。
敬過酒,周宣回到雅座單間,卻看到林涵蘊趴在桌子上,把面前的杯盤掃得一片狼藉,這小妞醉了,撒酒瘋呢,一邊的林黑山不停地撓頭,拿這個小姑婆沒辦法。
周宣說:“林小姐醉了,山哥送她回去吧。”
林黑山伸了伸手,卻又縮回去,說:“還是宣弟扶她吧,老哥我去叫車夫。”
看來林黑山對這個小姑婆相當敬畏,不敢動她,周宣就管不了那麼多了,扶了一下見她軟耷耷的邁不動步,乾脆一手抄在她膝彎下,一下托著她背脊,橫抱起來,大步下樓。
林涵蘊身子真輕,一米五左右的個子體重大約八十斤都不到,細胳膊細腿沒有發育呀。
林涵蘊閉著眼睛哼哼唧唧,腦袋轉來轉去,家丁帽掉到了地上,一頭青絲披垂下來,給周宣的感覺頓時就不一樣,實實在在是個少女了,眉毛細長,閉著的眼痕也細長,睫毛不時閃動,欲睜還閉,櫻桃小嘴透出一陣陣酒氣,臉色紅撲撲的很有誘惑力。
曉笛拾起林涵蘊的家丁帽,追著叫:“姐夫,姑婆的帽子掉了。”
周宣伸手指夾住曉笛遞過來的家丁帽,出了“醉香樓”大門,那輛精緻的油壁車已經停在樓下,林黑山等在車邊,見周宣抱著林涵蘊出來,趕緊撩開車簾。
周宣左腳踩上車廂,將這醉酒的少女放在車上,家丁帽遮在她臉上,回身說:“山哥先送她回去,回頭我們哥倆再好好喝個痛快,兄弟我的酒量還不錯吧,哈哈。”
林黑山翻身騎上黃驃馬,大聲道:“好,明天老哥來找你喝個一醉方休。”
周宣看著一車一馬拐過街角不見,拍了拍手,覺得手上還留有林涵蘊身體的柔膩,剛才把林涵蘊放到車上抽手出來時,順便在她屁股上擰了一把,以示對她好充長輩的懲罰,哈,這就叫正義地猥褻少女。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18:17:32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二十六、被孤立的秦小姐
周宣向各位蟲友告辭,馮老闆派蟲社的馬車送他回秦府。
馬車上,來福撫摸著裝銀子的紅木箱,一個勁傻笑。
周宣說:“來福,跟著本姑爺好好幹,我保證讓你娶上一房媳婦,還有良田三十畝,這就叫農婦、山泉、有點田,包你小日子過得滋潤,喏,這是二十兩銀子,你先拿著,不要感激,這是你的勞動所得,回府上不要多說,不然宋大春他們會嫉妒你的。”
來福拍胸脯哽咽著說水裏火裏都要跟著姑爺去。
周宣笑道:“什麼水裏火裏,又不是去搶劫——小三、胡統,你們兩個以後也跟著我,我打算成立一家蟲社,為發展江州蟋蟀娛樂業作貢獻。”也一人給了他們二十兩銀子。
兩個純樸的農家少年都是脹紅著臉,感激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馬車駛進九蓮坊,天氣熱,車廂裏人多,個個都喝了酒,空氣渾濁難聞,周宣抱著睡著了的曉笛,把頭探出車窗外呼吸新鮮空氣,忽然看到一個熟人,正腆著肚子從街邊一家酒樓走出來。
“宋大春——”周宣拍著車窗叫道,馬車也停了下來。
來福的同事家丁宋大春聽到有人喊,東張西望看了一會,看到馬車裏的周宣,不知為什麼臉色突然一僵,有點尷尬地走過來,陪笑說:“原來是姑爺,你們回來了。”一邊說著,一邊扭頭向他剛才出來的酒樓方向看著。
周宣問:“你在這裏幹什麼,是夫人叫你來找我們?”
宋大春神色慌張地說:“不,不是,小人在這裏遇到一個朋友,陪著喝了兩杯,這就回去,馬上回去。”說著,也不等周宣他們,自己小跑著往秦府去了。
周宣有點奇怪,這宋大春沒有來福誠實,有點滑頭,他和什麼朋友喝酒,這麼鬼頭鬼腦?
周宣多喝了幾杯,頭有點暈,也沒往深裏想,叫車夫繼續前進,回秦府。
周宣沒有想到的是,他的馬車剛駛出上百米,那酒樓就走出一個白淨面皮、瘦削面孔的中年人,這人周宣也認得,是他老丈人的副手——州醫署的蔣助教。
周宣回到秦府,先把曉笛抱給岳母大人,然後讓來福和宋大春把裝著銀子的紅木箱子抬進去。
秦府上下都知道姑爺賭蟋蟀去了,是三千兩銀子的豪賭,這時見抬了箱子進來,闔府轟動,都知道姑爺贏了,姑爺發大財了。
周宣取了八百二十兩銀子放在自己房間裏,把剩下的二千兩連同紅木箱一齊抬到秦夫人房前,恭敬地說:“小婿托岳父、岳母兩位大人之福,這次鬥蟲僥倖贏了,三千兩賭銀除了請客開銷外,還餘二千八百兩,小婿留了八百兩備用,這裏是兩千兩,全部交給岳母大人作家用。”
秦夫人正和義女紉針扯閒談,聽了周宣的話,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好一會才潤了潤乾燥的嘴唇說:“周——呃,賢婿呀,這銀子還是你自己保管為好,這是你掙的錢,我們秦氏怎好生受!”
周宣說:“岳母大人說的哪里話,周宣在秦府一天,就是秦府一天的女婿,掙的錢自然要交給長輩,這禮數不能缺。”說著,拱手而退,那謙恭的樣子堪稱南唐女婿的楷模。
秦夫人看著白花花的銀子發呆,思來想去,完全忘了義女蘇紉針還在邊上。
紉針呢,剛才一直冷眼旁觀周宣和秦夫人的表情,心裏非常奇怪,她原以為周宣是為了秦府的錢才答應假婚,但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那麼回事,這個周宣到底是為了什麼,世上真有這麼孝順的假女婿嗎?
紉針默默想了好一會,明白周宣的苦心了,周宣喜歡秦雀,他想當真女婿。
這樣一想,紉針心裏突然空空落落。
秦博士父女下午四點半下班回家,得知周宣贏了吳功曹兒子三千兩銀子,秦博士是驚喜,秦雀雖也驚詫,但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喜悅,只是偷偷對紉針說:“針兒姐姐,雀兒說得沒錯吧,他挺能掙錢的。”
秦夫人讓丫環來請老爺和小姐去她房間商量事情,紉針很識趣,知道這個小姐指的不是她,悄悄避開。
本次家庭會議由秦夫人主持,她首先通報了周宣獻銀的事,指著牆角那只紅木箱子說:“二千兩銀子就在那裏,你們說該怎麼辦?”
秦博士搖頭晃腦地感歎:“好孩子,好孩子呀,那日老夫在茶攤外第一眼看到他,就知道他不是等閒俗人,全身上下散發著王子的高貴氣息,雖落難而不掩其光芒——”
秦雀聽爹爹誇得太過分,忍不住說:“好了,爹,他是金子鑄的呀,還閃閃發光!”
秦博士也笑了起來:“不說了,這事你們母女倆決定,反正老夫是說不上話的。”
沒想到秦夫人這次卻一定要他表態:“老爺,你是一家之主,這事自然是你拿主意,你暢所欲言吧。”
秦博士覺得夫人的態度有點奇怪,撚著鬍子說:“依老夫說,這銀子就收下何妨,都是一家人——”
“嗯,是一家人,等周公子娶了紉針姐姐處就真正是一家人了。”秦雀聽出爹爹話裏有話,趕緊說出紉針的事來做擋箭牌。
“咦?”秦博士並不知道秦夫人母女的讓紉針易嫁的計畫,非常詫異,得知原委後,氣憤地說:“你們就瞎胡鬧吧,老夫不管了。”站起身就要退出會場。
秦夫人拉住說:“老爺,紉針的事只是說著玩玩的,這樣的大事還不得老爺你拿主意嗎。”
秦博士心想夫人今天怎麼回事,幾次三番放權,當下也就不客氣:“老夫的意思是,周公子這樣的俊才是可遇不可求的,你們硬要推給別人,那老夫無話可說——雀兒,你想想,如果小盧真的很在乎你,他怎麼會連婚期也趕不上,連個報信的人都沒有?”
秦雀的眼淚頓時奪眶而出,嗚咽說:“表哥一定是有急事,不然他肯定會趕來的——”
秦博士一看女兒哭泣,慌了手腳,說:“老夫多嘴,老夫多嘴,老夫洗臉去。”趕緊走了。
秦雀漸漸的停止了抽泣,房子裏非常安靜。
過了一會,秦夫人問:“雀兒,你說這事怎麼辦?”
秦雀是多麼聰明的女孩子,母親今天說話古怪她早就注意到了,含淚說:“母親你怎麼了,這事不是早就說好的嗎,難不成看到姓周的二千兩銀子,母親就改變主意了?”
秦夫人老臉一紅,說:“你這孩子說得什麼話,娘是那種貪財的人嗎,娘是覺得這個周公子人品真的不錯——”
“母親你不要說了。”秦雀打斷母親的話:“周公子就是人品再好一萬倍,雀兒心裏也只有表哥,雀兒會等,表哥也一定會來娶雀兒的。”
秦夫人歎息一聲,拍了拍秦雀的手背,溫言道:“雀兒,娘也是為了你好嘛,既然你拿定了主意,娘也不說什麼了,只盼小盧快點來,到時娘一定揪著他耳朵皮讓他給你賠禮道歉,害我家雀兒受了這麼多委屈。”
秦雀“撲哧”一笑,走過去給母親按摩肩膀,母女倆親密如初,但秦雀心裏卻是悶悶的,連一向支持她的母親現在也為周宣說話了,整個秦府,她真正成了孤家寡人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18:17:51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二十七、夜半裸畫風波
周宣並不知道自己給秦夫人母女關係造成了不和諧,他在呼呼大睡,周宣是醒著不想睡,睡著了那得等他睡夠了自然醒,這一覺從下午三點多開始睡,晚飯也沒起來吃,等睡夠了爬起來一看,床前妝奩臺上一盞紗燈昏黃照耀,窗外黑漆漆一片,還是半夜呀。
醒了,就不想再躺回去,除非床上有秦小姐。
正YY著,床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姑爺,你醒了。”
周宣嚇了一跳,隨即聽出這是小茴香的聲音。
小茴香揉著惺忪的睡眼從床後走出來說:“姑爺晚飯還沒吃呢,小茴香去叫人給姑爺熱一下飯菜。”
周宣睡的雕花繡床後面有一張小床,原先就是小茴香睡的,今晚秦博士見周宣沒來吃晚飯,怕他醉壞了身體,還來給他搭脈,知道沒事,就讓小茴香陪著,侍候個茶水什麼的。
周宣搖頭說:“不要去,半夜三更驚動大家睡不好,你給我拿些點心來吃就行了,再要一大杯涼開水,本姑爺生活很簡樸的。”
小茴香一笑,從門邊拿起一盞小燈籠,點亮裏面的蠟燭,提著出門去,過了一會一手提燈籠一手拎著個竹編方形籃子回來。
籃子裏有熟牛肉、千層餅、糯米糕,還有一大杯水。
周宣吃東西一向胃口很好,狼吞虎嚥,不過五分鐘,籃子就空了。
小茴香笑眯眯看著姑爺吃東西,說:“小茴香再去給姑爺拿些糕餅來。”
周宣擺擺手,將杯時的水一飲而盡,說:“不用了,已經很飽了,小茴香,現在幾點了,什麼時辰了?”
小茴香說:“剛剛敲過四更鼓,離天亮還有一個時辰,姑爺是不想再睡了是吧,那就給小茴香講故事好了,講姑爺以前在澳國的事。”
周宣頭皮微微發麻,前面撒了一個謊,後面就需要無數個謊去圓,這可不行,早晚露破綻,說:“那都是傷心事,我不想再回憶了,這樣吧,小茴香,我來給你畫張像,保證漂亮,怎麼樣?”
小茴香兩眼放光,指著床頭手提袋上的林志玲說:“是這樣的畫像嗎?”
周宣看著林志玲說:“要畫得這麼精緻逼真,需要我們澳國的一種特殊畫筆和顏料,唐國肯定沒有,不過我可以保證把小茴香畫得很像,並且很可愛。”
小茴香興奮得小臉泛紅,說:“姑爺去曉笛少爺的小書房看看,那裏有筆和顏料。”
兩個人提著燈籠來到小書房,小茴香先用火摺點亮書房裏的燈,然後麻利地找出毛筆、顏料和上等的涇縣紙。
周宣讓小茴香給他找來一截木炭削尖了充當碳素鉛筆,把涇縣紙固定在一塊木板上,讓小茴香擺出一個扶門側身回頭的姿勢,他要開始素描了。
周宣讀過的三個大學分別是景德鎮陶瓷工藝美術學院、南昌大學中文系、上海服裝設計學院,在陶瓷美院他學過畫畫,學的是在泥坯上畫工筆仕女,而且還沒畢業就被開除了,所以他的畫技平平,只會畫女人,而且還得是美女,不過呢,他成才基本靠自學,臨摹過很多西洋裸女畫,對女性身體結構有相當的瞭解,而且以前那個美腿女友在他的甜言蜜語下羞答答給他當過裸體模特,有力地促進了周宣唯美而淫蕩畫風的形成。
“嗤——嗤嗤,嗤嗤——嗤——”,木炭劃過紙面發出的細微聲響在這靜夜裏格外清晰。
小茴香的脖子那麼向後扭著,扭了好久,脖子好酸,不過還是硬撐著一動不動,大約堅持了一刻鐘,脖子已經不覺得酸痛了,麻木了。
又過了好一會,只聽“嗒”的一聲,周宣把只剩一點點的炭頭丟在地上,拍拍手說:“哈哈,小功告成,接下來就是畫衣服、渲染上色,小茴香你可以歇著了。”
小茴香僵硬的身體放鬆下來,轉身想走過來看畫像,壞了,脖子扭不過來了,身子轉向周宣,腦袋卻朝向門外。
“脖子扭到了,頭轉不過來了。”小茴香帶著哭音把背部朝向周宣,臉才能照面。
“啊!”周宣趕緊放下畫板,去看小茴香的脖子。
門外突然有人說話:“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說話的是秦小姐,雲鬢蓬鬆,披著一件寬大的白麻交領睡裙,赤足趿著木屐,因為夜裏沒戴抹胸,所以一隻手抓著衣領,怕春光外泄。
小茴香說:“小姐救我,姑爺給小茴香畫像,那姿勢擺久了,現在脖子扭不過來了。”
秦雀看著小丫頭那擰著脖子愁眉苦臉的怪樣子,忍不住想笑,走過去雙手抓住小茴香左右“肩井穴”輕輕揉動,拇指交疊按壓“大椎穴”。
小茴香的腦袋慢慢就轉正了,喜道:“謝謝小姐。”
周宣也歪著脖子說:“秦小姐,秦醫生,我脖子也扭到了,你也給我治治。”
秦雀斜了他一眼,輕聲說:“沒病不要裝病——起居有時,飲酒適量,自然身體康健。”
這是責備周宣飲酒過量、半夜不睡呢,有點醫生的味道了。
周宣梗著脖子好象跟人吵架似的:“我給小茴香畫像來著,手平舉著好久,現在肩膀酸痛,是不是肩周炎,秦醫生?”
這人裝病還裝得這麼象,秦雀不禁有點好笑,不再理周宣,對小茴香說:“你不要在這裏瞎鬧了,跟我回去。”
小茴香說:“好的小姐,小茴香先看一下畫像就走。”碎步走過來,捧起畫板一看,頓時一聲驚叫,小臉霎時通紅。
秦小姐覺得奇怪,移步過來看。
周宣這才醒悟不妙,他只是用線條勾勒出小茴香側身回眸的大致體形,因為不打算畫小茴香現在穿的小婢衣裙,準備給小茴香穿上千年後的時髦夏裝,所以只畫人體,沒畫衣裙,說白了,就是裸體畫!
秦小姐只是看了一眼,臉先是一紅,隨即泛白,看周宣的眼神極度鄙夷,拉著小茴香手說:“我們走。”
被美女恨沒關係,最受不了的是這種極度鄙夷的不屑一顧,半夜三更勾引未成年的小丫頭在這畫春宮圖,太猥瑣、太下流、太沒品味了,周宣絕不能讓這頂齷齪的帽子戴在自己腦袋上,一天也不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18:18:14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二十八、胸部象牛屎
“都不許走!”周宣閃身攔在門口,“我有話說。”
秦雀吃了一驚:“你想幹什麼,我會喊人的,到時臉面不好看。”
周宣問:“小茴香你說,我為你畫像,可曾有半句調戲輕薄的言語?”
小茴香搖頭說:“沒有。”
周宣又問:“秦小姐,你再仔細看看這畫像,你看出猥褻了?人的身體就是猥褻?你的閨房裏不也掛著裸體男子全身經絡圖嗎?”
秦小姐冷冷道:“你不要強詞奪理。”
周宣說:“我不是強詞奪理,我只想讓你明白一個道理,並不是畫人體就是猥褻,就是下流,這種素描術是我們澳國普遍流行的畫法,為了的增強立體感,讓畫像感覺活生生,你們看——”
周宣指著畫板上的裸體小茴香畫像說:“我只是勾勒出小茴香身體的大致輪廓,對臀、胸這些敏感部位都是一筆帶過,如果我是下流坯,那我就會在這些部位大費筆墨,可我不會那樣做,我的筆法是高潔的,而且這只是初稿,接下來我會為小茴香畫上我們澳國的服裝樣式,以寄託我對故國人物的思念,”
秦小姐鬆開小茴香的手,看周宣的眼神柔和下來,說:“入鄉隨俗,周公子在唐國可不能這樣畫,我們不誤會你,別人也會誤會你,好了,我們先走了。”
周宣知道渡過了難關,微微一笑,說:“請兩位不要走,看我把畫像畫完,你們會看到一個完全不一樣的小茴香。”
小茴香拉著小姐的手搖了搖,秦雀也對周宣的畫法感興趣,說:“那好,周公子你畫,我們在邊上看著。”
周宣來勁了,他屬於競賽型選手,心理素質好,越到關鍵時刻越能發揮能力,圍棋就不用說了,以前在大學裏參加體育運動會跳高比賽,平時訓練只能跳一米八,有人圍觀能跳一米八五,有美女圍觀喊加油他就能跳一米九,甚至一米九五,周宣不無得意地想:“要是有個絕色美女來為我鼓勁,估計我能破世界記錄,哈哈。”
周宣用小號狼毫對畫像進行細緻加工,漸漸的,衣服出來了,是淺藍色的無袖吊帶裝,褲子穿上了,是鵝黃色的低腰七分褲,腳丫子套上半高跟纏絲水晶涼鞋,完全裸露的脖子系著藍黃兩色相間的流蘇項鏈,頭髮呢,還來點小波浪。
不知何時,蘇紉針也站到了周宣身後,睜大了丹鳳眼驚奇地看著周宣作畫。
此時的周宣非常專注,並沒有因為美女在後面就三心二意,一個做事專注認真的男人是最能打動女人心的。
三個少女靜悄悄不發出一點聲音,看著周宣不停地調試著顏料,畫筆在紙上塗塗抹抹,一個越來越清晰的小茴香畫像凸現出來,那麼鮮明,那麼光彩,神態活潑可愛——且慢,這是小茴香嗎?
秦雀和蘇紉針都看看畫,又看看小茴香,看得小茴香不好意思起來。
天亮了,周宣給畫像上的小茴香塗紅了最後一個腳趾甲,將筆插到筆筒裏,站直身子把指節壓得啪啪響說:“大功告成,兩位美女看看——哦,紉針妹妹也來了,你們看看,畫得怎麼樣?”
蘇紉針壓抑著心頭的興奮,問:“周公子,這畫上的服飾是哪個國家的,紉針怎麼從來沒見過?”
周宣說:“是我海外故鄉的服飾,好看嗎?”
蘇紉針說:“非常好看,可是這上衣像是褻衣哦,只能穿在衣裙裏面的。”
周宣笑道:“在我的故鄉,女孩子們比較膽大,穿著這些都是滿大街走的,夏天不就是圖個清涼嗎,這種服裝簡約方便,是最合適的。”
小茴香呆呆的看著畫像,問:“姑爺,這是小茴香嗎,姑爺是不是畫錯人了?小茴香醜死了,哪有這麼好看!”
周宣哈哈大笑,他水準有限,只能畫個四、五分相象,而且還要進行美化,所以和真人的差別就更大了,只能依稀看出有點相似。
秦雀說:“畫的正是你小茴香呢,你看,把你嘴邊那顆小痣都畫出來了。”
小茴香突然撒腿往外跑,很快拿了一面銅鏡回來,一面照鏡子一面看畫像,對照了好一會,還是說:“不象小茴香,小茴香沒有這麼好看。”
這小丫頭太囉嗦,給你畫得好看還不好嗎!
周宣說:“這叫神似,小茴香過兩年就有這麼好看了。”
小茴香笑了:“是嗎,小茴香能變得這麼好看?不過姑爺這裏畫得太誇張,小茴香沒有這麼大。”小茴香手指的是畫像上胸部的位置。
秦雀和蘇紉針兩個俏臉通紅,想走,又覺得太著痕跡,好生尷尬。
周宣板著臉說:“小丫頭懂什麼,這叫作藝術源于生活又高於生活,好比表現田園生活的畫,有田、有農夫、有牛,牛要不要拉屎,一大坨牛屎在田埂上,作畫時難道要把牛屎畫進去?當然是自動過濾掉了——我這裏把你畫得稍微大點,是為了展現曲線美,身材不是棍子,需要跌宕起伏嘛。”
小茴香不是傻丫頭,剛才話出口就害羞了,不過聽到姑爺用牛屎來比喻她的胸部,覺得好委屈,胸脯小就這麼難看嗎,象牛屎?再看看小姐和蘇小姐,的確比她大好多,在衣衫下高高的鼓著,高低起伏得很好看。
小茴香自卑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18:18:35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二十九、又要扮女婿
裸畫風波結束後,周宣去餵養“小將張苞”,這是搖錢樹呀,大功臣,不過再想贏三千兩銀子可就難了,吳胖子那樣的傻瓜不可能常有的,而且也多虧了義兄林黑山,不然吳胖子鐵定要賴帳,古代社會也不是這麼好混的,沒個強有力的幫手可不行。
湯小三和胡統兩個蹲在周宣身邊,聽周宣給他們講蟋蟀的習性,如何捕捉、餵養,一邊聽一邊點頭,他們本來就喜歡玩蟋蟀,自然領會得快。
早餐時,秦夫人對周宣說:“賢婿呀,你紉針妹妹是東門外三十裏幕阜村人,可憐父母早亡,兄長也去世了,她想回村裏看看,到父母兄長的墳頭祭拜一番,你岳丈有公務在身,所以還得請賢婿陪她去一趟。”
周宣自然是一口應承,想起義兄林黑山說今天要來找他喝酒,就請岳母大人吩咐下人們留心一下,如果他義兄來找他就代他告罪,就說一回來就去找義兄。
既然一去一回有六十多裏的路,那就要抓緊動身了,周宣讓來福去租馬車,這年頭,沒輛車還真不方便,現在經濟條件允許,得考慮自己買輛車了。
來福挺能辦事的,一刻鐘就叫來了一輛單轅馬車,又按周宣的吩咐租來一匹馬,周宣要學著騎馬,這種用來出租的馬脾氣都是很好的,但你要它跑得很快那也休想,用來學騎最合適。
湯小三和胡統都是幕阜村附近少陽村的人,湯小三好幾天沒回家了,周宣讓湯小三陪他去幕阜村順便回家看看,胡統留在這裏照看“小將張苞”。
湯小三問胡統要不要把昨天周公子給的二十銀子交給他帶回去?胡統不肯,說要親手交給他爹。
周宣哈哈一笑,胡統的感受他懂,那是種成就感、自豪感,等於是衣錦還鄉呀,當然要自己帶著銀子回去。
周宣騎著老馬,湯小三幫他牽韁繩,蘇紉針坐在馬車裏,來福坐在車夫身邊,一行人出了江州城東門。
周宣頭腦靈活,身體敏捷,胯下的馬又比較老實,騎了一程就初步掌握了騎馬的技巧了,讓湯小三也坐到車轅上,加快前進速度。
秋初天氣,第二季禾苗剛種下不久,田野裏綠油油一片,上午太陽還不太烈,清風徐來,讓人以為是春天。
出東門時周宣看到城門邊有小販賣新鮮的棗子和梨子,就兩樣都買了五、六斤,在護城河裏洗淨了,讓大家吃,特意挑了幾個薄皮水靈的好梨和一把棗子遞給車廂裏的蘇紉針。
出城二十裏,進入幕阜山地帶,路就沒那麼好走了,崎嶇不平,馬車顛簸得厲害,車廂“咣咣”響。
蘇紉針撩開車簾對周宣說:“周妹夫,這車晃得我頭暈,我想下來步行。”
紉針之前都是稱呼周宣“周公子”,這會叫起妹夫來了,也許是因為有外人在的緣故吧。
周宣跳下馬,讓車夫停下,右臂伸著好讓紉針扶著下車,這都是很自然的動作,源於他現代人意識,並沒想什麼男女授受不親。
紉針稍一遲疑,就輕輕在周宣手臂上扶了一下,跳下車來,南唐女子尚未流行裹小腳,所以並不會那麼弱不禁風。
周宣說:“紉針妹妹,你來騎馬,這馬很穩,不會顛動得厲害。”
紉針說:“你騎你騎,我走走就可以。”
湯小三、來福就一起下來陪周宣和紉針步行,車夫駕著空車緩緩而行。
大約走了兩裏多路,紉針雖然不是小腳,但這三年來在宮裏也養得有點嬌氣了,這山路又不好走,跟不上周宣他們的步子了。
一陣山風吹來,路兩邊的樹木“唰唰”的響,天上有黃灰色的雲在聚集,似乎要變天了。
周宣說:“紉針妹妹,上馬,不會騎沒關係,我拉著韁繩,這樣能走快點,你看這天可能要下雨。”
周宣把馬牽到一塊大石頭邊上,讓紉針先站在石頭上,然後扶著她的手,讓她踩著馬蹬分腿上馬。
裙角飄起落下的一刹那,周宣看到了紉針“脛衣”上端露出光光的一截大腿,白晳渾圓——
周宣愣神了,他今天為了騎馬特地穿上了那條西褲,紉針可沒有那種褲子,這這這,光屁股騎馬嗎!
“妹夫,走啊。”紉針雙手緊緊抓著鞍薦,第一次騎馬,有點害怕有點興奮。
周宣晃了晃腦袋,想把這香豔的念頭甩掉,牽著韁繩在前走著,不時回頭瞄一眼端坐在馬背上的蘇紉針,光屁股騎馬的念頭揮之不去。
又走了三、四裏,湯小三指著左邊一條岔路說:“周公子,從這裏進去就是我們少陽村,公子和蘇小姐都到小三家裏歇一會吧?”
周宣問:“紉針妹妹累不累?要歇一會嗎?”
紉針搖頭說:“我急著給父母上墳呢。”
周宣就說:“小三那你先回去,11點半——就是午時二刻在這裏等我們,一起回城。”
湯小三答應一聲,興沖沖往岔路去了,那馬車已沒法再進去,就停在這裏等,周宣、紉針和來福三人繼續趕路。
幕阜村是個小山村,山坳裏高高低低錯落著二、三十戶人家,山村少有外人來,一見周宣他們,村裏的老老小小就都圍上來。
紉針撩起遮面的透紗羅,一一叫著這個伯那個叔,淚流滿面。
村裏人一看,原來是紉針回來了,紉針可是他們村最美的女子,三年前被選入宮,村裏人都自豪地說紉針這回出息了,要當皇妃娘娘了,可惜一去三年沒有音訊,父兄先後去世,嫂嫂改嫁他鄉,家裏三間茅房也賤賣給了鄰居。
有個村婦比較冒失,指著牽馬的周宣問:“紉針,這是你夫婿嗎,倒是好人才。”
周宣正要解釋,紉針從馬背上俯身在他肩頭輕輕拍了一下,楚楚可憐的眼神透露著央求,周宣就閉了嘴,沖大家笑了笑,表示默認,心想:“什麼意思,又要我扮女婿?嗯,也是,當宮女三年,回來什麼也沒有,太淒涼太沒面子,讓我扮她男朋友,表示她有了歸宿,免得這些父老鄉親同情心氾濫,可憐個沒完。”
紉針問:“各位叔伯嬸嬸,我爹爹和和哥哥是和我母親葬在一處嗎?”紉針的母親在紉針入宮之前就去世了。
村民們紛紛點頭,說就在後山。
周宣把馬系在山腳下的雜樹上,陪著紉針上山,來福提著香燭紙錢跟在後面,見姑爺遇到難走的路還不時扶紉針小姐一把,來福在後面偷著樂,家丁和主母不謀而合,周宣這秦府女婿當定了,娶不到嫡系的二小姐,那就娶螟蛉大小姐。
三座墳塋比鄰而建,修得都比較草率,蘇紉針哭倒在地,周宣想起千年後的父母和哥哥,也是淒然,當下鄭重地拜了幾拜。
祭拜過後,周宣說:“紉針妹妹不要傷心了,回去吧,明年清明我陪你來這裏,找幾個工匠把墳重新修一修,立塊好點的墓碑。”
蘇紉針猛地抬頭來,睜著一雙哭腫的丹鳳眼定定的看著周宣。
周宣沒覺得剛才那話有什麼不對勁,在附近一汪山泉洗了洗手,和紉針慢慢下山,扶她上馬踏上歸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18:18:50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三十、有美同車
天完全陰了下來,烏雲越聚越多,長風呼嘯,林木震響,預示著一場大暴雨即將到來,周宣三人急急趕路,要在大雨落下來之前趕到少陽村口。
來福擔憂地看著天色說:“姑爺,我們怕是要淋雨了,這雨就要下了。”
周宣大步走著,笑道:“怕什麼,雨中漫步是一種雅興嘛,病了也沒關係,家裏有女神醫呢,哈哈。”
紉針和來福受周宣樂觀情緒感染,都笑了起來。
雨有時是這樣,看著馬上就要落下來,可就是拖著不下,周宣三人趕到少陽村口時,天還是那副山雨欲來的架勢。
湯小三和他爹湯大彪,還有胡統的爹老胡頭,在路邊等候好久了,一見周宣,兩位老爹都卑躬地上前感謝周公子。
周宣說:“兩位大叔,你們不要謝我,這是你們兒子的本事,小三和胡統都很聰明,對我的幫助很大。”
湯小三挺起瘦弱的胸膛說:“爹爹,你們現在放心了吧,兒子是靠本事掙錢,跟著周公子就有出息。”
周宣謝過兩位大叔去村裏做客的邀請,帶著湯小三繼續趕路,車夫駕著空馬車跟著,還沒出山區,暴雨猛地抽打下來,馬車頂篷“劈哩啪啦”象鞭炮響。
周宣趕緊扶紉針下馬鑽進馬車,湯小三和來福反應都很快,已經一左一右坐到車夫兩側了,只有周宣淋雨。
紉針說:“妹夫,來車廂裏避雨吧。”
周宣沒有那麼多顧忌,把老馬的韁繩丟給湯小三,抬腿進了車廂,盤腿坐著,看車窗外,那雨越下越猛,山道間浮起一片白濛濛水氣,雲層壓得很低,四下裏昏暗得幾乎象夜裏。
這車廂不寬敞,馬車一顛簸,周宣的腿就碰到紉針的腿,搞得周宣有點心癢癢。
紉針縮在車廂一側,忽然說:“周公子,謝謝你。”
雨大,周宣沒聽清,大聲問:“你說什麼?”
雨聲壯膽,紉針身子湊過來加大聲音說:“謝謝你,我不想讓那些鄉親認為我是無依無靠的孤女,我不想他們可憐我。”
周宣說:“這有什麼,你現在本來就不是無依無靠,秦博士夫婦都是善良的人,他們不是對你挺好的嗎。”
紉針心想:“他們對我好是沒錯,可也是別有用心的,不過這個別有用心我喜歡。”
周宣見紉針沒吭聲,又安慰說:“紉針妹妹,別再傷心了,你父母哥哥如果泉下有知,也不願意看到你悲傷的,肯定希望你快快樂樂的活著。”
紉針坐在車廂裏側,周宣靠車門,借著陰暗的天光,紉針能看清周宣面部的輪廓,自恃隱在黑暗裏,紉針就大膽地盯著周宣看,越看越著迷,她想:“既然雀兒妹妹有她的表哥,連這麼好的夫婿都不要,那我紉針就一定要抓住,記得以前在宮裏聽過這樣的傳言,小周後娘娘有一次酒醉後開玩笑地對宮女們說,女子呀如果遇到心愛的男子就不要放棄,一定要抓住,想方設法嫁給他——所以,小周後娘娘嫁給了她的姐夫皇帝李煜,而我紉針卻要嫁給自己的妹夫,莫非這是天意?”
駕車的車夫這時叫起屈來:“苦也,這雨太大,馬都被雨水迷糊了眼,得找個地方先避一下,等雨小一點再趕路。”
湯小三叫道:“我知道有座山神廟,就在前面不遠處,繞過一片楓樹林就到,馬車可以駛到廟門前的。”
“山神廟靠左邊還是右邊?”
一個冷厲的聲音突然問。
“左邊。”湯小三回答。
就見一條人影“唰”地從馬車邊掠過,眨眼消失在山道前方,濺起的雨水飛灑到周宣臉上。
“咦,這是什麼人,跑得這麼快,百米速度突破八秒了吧!”
周宣問湯小三看清是什麼人沒有?小三說:“沒看到,只看到一下背影,戴個寬沿竹笠,好象還背著把闊劍,一下子就沒影了,鬼一樣。”
“背著劍,莫非是劍俠?這世上還真有劍俠?跑這麼快,肯定是輕功。”
周宣興奮起來,催促車夫趕緊去山神廟,劍俠在那躲雨呢,一定要去結識一下。
山路邊那片楓樹林紅黃的樹葉在大雨沖刷下宛如沒有熱量的火焰在燃燒,馬車從樹林左側繞過,就看到一座小廟依山而建,這廟近年修葺過,黃牆黑瓦的不顯破敗。
馬車停在廟門前,一夥人下了車,用最快的速度躥進廟門,露天不過短短幾秒鐘,身上衣衫就濕了一小半了,可見雨之大。
廟正中塑著一尊一丈多高、手抓大蛇的山神像,神像前的香案上盤腿坐著一個人,竹笠擱在一邊滴水。
周宣仔細看這人,鼻樑挺直,眉目冷傲,三十五、六歲的樣子,個子比他略矮一些,一米七二左右,雖說是中等身材,但往香案那一坐,腰背挺拔,沒理由的給人高大壓迫的感覺,背上果然斜背著一口闊劍,劍鞘飾紋古樸,纏絲劍柄露在肩頭耳畔,反手一抓就能拔出劍來砍人。
周宣走過去拱手說:“這位老哥請了,兄弟——”
“別煩我。”劍俠打斷周宣的話,一點面子都不給,自顧低頭看著香案。
劍俠脾氣有點大,會武功了不起呀,周宣很反感這種沒禮貌的人,對劍俠的好奇心立減,掃了一眼他面前的香案,發現劍俠原來是在獨自下棋,一塊小小的可折疊式榧木棋盤,小巧玲瓏的黑白棋子,做工很細緻。
周宣對劍俠的看法又改觀了,一個正在下棋的人的確不喜歡別人打擾。
周宣朝棋盤看了兩眼,樂了,這位冷傲的劍俠原來和曉笛一樣,是在做死活題,周宣原來有本厚厚的《圍棋珍瓏大全》,那本書把中國古代各種圍棋死活題一網打盡,周宣熟讀多遍,對各種死活題瞭若指掌,死活題古稱“珍瓏”,難度不一,劍俠正在苦思的這道死活題屬於中高級死活題,名叫“孫臏陷龐涓”,是要黑棋想出辦法殺死白棋,和曉笛那天的“豬嘴勢”不可同日而語,比較複雜,看來劍俠棋力不低。
周宣輕輕說了一句:“大飛殺不死。”
劍俠霍地抬起頭來,眼睛盯了周宣一下,問:“你會下棋?”
周宣不答,施施然踱到紉針身邊,關心地問紉針妹妹肚子餓不餓?冒雨沖到馬車裏把梨子和棗子拿來,分給大家吃,劍俠當然不給。
劍俠聽周宣說了那句“大飛必活”,心頭一震,解這道難題第一步不應該大飛嗎?那又有什麼更好的手段?
劍俠等了一會,見周宣不理他,耐不住性子了,又問:“你能解開這個珍瓏題?”
周宣“嘎吱嘎吱”吃梨,漫不經心地說:“太簡單了,可笑有些人想半天還想不出來!”
劍俠倒沒有勃然大怒,只是站了起來,說:“那你來解解看。”
周宣說:“我為什麼要教你解!”
劍俠輕蔑一笑:“原來是吹牛。”
周宣也輕蔑一笑:“算我吹牛好了,你要是大飛能解開這題,我給你當孫子。”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18:25:07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三十一、贏了劍俠的劍
劍俠已經被這道“孫臏陷龐涓”的珍瓏難局困擾了一整天,嘗試了“夾”、“尖”、“點”等多種手段,都沒用,現在嘗試“大飛”,似乎有點眉目,但聽周宣的意思,這“大飛”也是錯的。
“你如果解得開這個珍瓏,我可以答應幫你做一件事。”劍俠開出條件了。
周宣問:“你能做什麼事?”
不出所料,劍俠的回答是兩個字:“殺人。”
來福、車夫、湯小三都吃了一驚。
紉針走過來扯扯周宣袖子,示意他不要惹這種亡命之徒。
周宣拍了拍紉針的手背,表示不用擔心,笑道:“我不喜歡打打殺殺,這社會很和諧,五湖四海皆兄弟,我沒有要殺的人。”
劍俠一愣,多少人為得到他這樣一個承諾不惜花費萬金,這狂妄小子竟然拒絕,真是豈有此理,冷冷說:“只要你解得開這道題,你想要什麼儘管開口,但你若是解不出,那就休怪我不客氣。”
刀劍為證,劍俠的威脅是赤裸裸的,周宣卻不怕,微笑道:“我知道你不把殺人當回事,但你既然愛棋,那表明你也是個懂規矩的人,知道遵守規則,不然的話下個屁棋呀——我的條件不苛刻,我如果解開這道題,你背上的闊劍就是我的了,解不開,我這大好頭顱就給你練刀。”
周宣真可惡,要贏人家劍俠的劍,這是人家吃飯的傢伙呀,劍俠沒了劍,成何體統!
劍俠見周宣這麼有膽色,敢拿命賭,顯然有恃無恐,劍眉一皺,問:“你以前見識過這個珍瓏?”
周宣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會這麼問,這樣吧,我也出個珍瓏局讓你解,如果我們兩個都解開了,或者都解不開,那就算平手,拍拍屁股各自走人,如果我解開了而你沒解開,你的劍就是我的了,反之,我的腦袋就給你踢著玩,怎麼樣,敢賭嗎?”
劍俠沉聲道:“賭。”
周宣問:“你先來還是我先來?”
“你先來。”劍俠右手朝小小的榧木棋盤一攤,他要看看周宣怎麼解這道難題。
周宣走到香案邊,拈起一枚小小的黑子,發現這黑子竟然是用極品和田墨玉琢磨成的,單這一枚指甲蓋大小的棋子就價值數千人民幣,白棋呢,隱隱有彩光流轉,仔細一看,老天,這是最名貴的羊脂玉呀,我靠,這窮文富武也太過頭了吧。
周宣有點後悔,要是把劍俠這副棋子贏過來那就發大財了,一萬兩銀子也買不到呀,不過話已出口,反悔不得,當下凝了凝神,手中黑子“啪”的一聲落在棋盤上。
“小飛!”
劍俠微微一驚,這手棋他也不是沒想過,總覺得不象手筋,所以他採用更深入的“大飛”。
周宣來破解,劍俠自然得應招,白棋應了一手,周宣不假思索又是一子落下,黑白交錯,妙著紛呈,二十手一過,白棋大塊無法做出兩個眼,憤死。
劍俠呆了呆,說:“剛才那一手我可能應錯了,重來。”
周宣說:“按規矩,你有三次機會。”麻利地把解題的這些棋子揀開,然後又重複開頭那招“小飛”,看劍俠想得出什麼新招。
劍俠想了一會,劍眉一挑,換了一招應手,單靠。
周宣對這些變化都很熟悉,見招拆招,好似身負獨孤九劍絕學的令狐沖,瀟灑應對,白棋再次被殺死。
劍俠收了棋子,第三次變招,招數相當的精奇,周宣也暗暗佩服,他如果不是熟知正解,也難應得滴水不漏。
白棋又死了,劍俠微微搖頭,說:“你解開了,你贏。”雙手一抹,棋盤上的數十枚黑白棋子自動兩色分開,這不經意展露的功夫就很神奇。
劍俠抱臂退後一步,等周宣出題。
周宣記憶力好,對棋形敏感,憑記憶把一個複雜的大型死活題擺了出來,綿延四、五十個棋子,說了一聲:“白先,白活。”就是說這個死活題是白棋要想辦法如何做活。
這道題出於日本最經典的死活題著作《不斷櫻》,又名《圍棋發陽論》,成書於西元1713年,作者是當時的日本圍棋第一高手——名人井上因碩四世。
在當時,《不斷櫻》是一部真正的獨門秘笈,是日本圍棋四大門派“井上家”的傳家寶,不要說別派看不到,就是本門的弟子也是只知書名不知內容,只有掌門和掌門大弟子才有權學習。
這部書裏收集的死活題到底有多難,舉個例子來說,中國的羅洗河九段以思路敏捷、局部計算精准著稱,但對《不斷櫻》裏的死活題卻要在棋盤上不斷試演,好半天才能解開一道。
周宣絕不相信劍俠的棋力能夠超過羅洗河,而且能在僅有的三次機會中找到隱秘而且複雜的活棋妙手。
劍俠一看這麼大型的珍瓏局,臉色頓時就變了,南唐時的圍棋研究怎麼能和千年後比,這麼複雜的題他是聽都沒聽說過。
劍俠半天不落子,周宣不耐煩了,說:“大哥,你不會拖到晚上吧,這雨一停我就要趕路回城呢。”
劍俠遲疑著落下了第一手棋,周宣隨手而應,走了十來手,劍俠就知道不行,說:“再來。”
連試三次,劍俠都沒辦法把白棋做活,額頭的汗涔涔而下。
周宣他們在山神廟已經呆了小半個時辰了,瓢潑大雨變成了秋雨綿綿,看來這雨一時是停不了啦。
周宣看劍俠還對著棋盤流汗,咳嗽一聲說:“這位大哥,這珍瓏棋你慢慢看,兄弟我可是要趕路了。”
劍俠抬起頭來,問:“公子貴姓,家住何方?”
周宣坦然道:“姓周,暫時在江州城中九蓮坊安身。”
劍俠點點頭,慢慢解下背上的闊劍,雙手遞給周宣,有力地一躬身,說:“請周公子保管好此劍,不要賣給別人。”
周宣一笑:“我知道你想贏回來,哈哈,下次來找我時記得把這副好棋子帶上。”
周宣贏了劍俠的劍,還惦記著贏人家的名貴圍棋子,心可真黑。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18:25:27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三十二、又見選秀姻緣
濛濛細雨中,馬車出發了,山神廟只剩下劍俠一個人對著棋盤發呆,冷冷清清。
周宣還是和紉針坐在車廂裏,沉甸甸的闊劍壓在他腿上,手指輕輕叩擊劍鞘,嘴裏哼著“路見不平一聲吼呀,該出手時就出手——”
紉針笑著說:“妹夫,你膽子怎麼這麼大,拿命和人家賭這劍,真讓人擔心,呃,這劍很好嗎?”
周宣笑嘻嘻說:“我不知道這劍好不好,我只知道我不會輸。”說著,右手抓住劍柄,將劍抽出半截,但見一泓幽碧,閃閃爍爍,照得車廂裏的周宣和紉針兩個人臉都綠了,更有一股肅殺之氣讓周宣毛髮直堅。
劍闊十公分,長大約有一米一,車廂裏狹窄,周宣沒敢全抽出來就又推劍入鞘,嘖嘖說:“似乎是把好劍,賺了。”
紉針吃吃的笑,她這時已經取下透紗羅面紗,笑起來嘴角上翹,豐潤的雙頰顯出嬌憨的樣子,讓周宣覺得她有點象後世的那個演員舒暢。
老婆象少女林青霞,大姨子象舒暢,周宣忍不住呵呵笑起來。
紉針以為自己臉哪里搞髒了,趕緊取手帕擦拭,周宣笑得更大聲了。
紉針紅著臉、壯著膽說:“你笑我沒擦掉汙跡是嗎,那你幫我擦。”說著將手帕遞過來。
周宣一愣,接過手帕,紉針調子已經稍微靠過來一些,仰起臉,眼睛閉上,睫毛閃得很快。
這架勢,周宣不陌生,他以前有個女朋友索吻就是這個樣子,周宣心裏有點跳跳的,大姨子這是怎麼了,不對勁呀。
周宣只好捏著手帕一角,在紉針左邊眉毛上輕輕抹了一下,說:“好了,乾淨了。”
紉針坐正身子,臉頰一陣陣發燙。
車廂裏氣氛有點曖昧,周宣就說:“紉針妹妹,說說你在宮裏的事,那個才子皇帝李煜有什麼趣事?”
紉針睜大了眼睛:“妹夫,不能這樣直呼皇帝陛下的名諱的。”
周宣趕緊說:“對對,我一定注意。”
紉針說:“皇上才華橫溢,工書善畫、能詩擅詞,而且精通音律,欣賞有才華的人,妹夫這麼有才,日後如果有機緣到京都見到皇上,一定能得到皇上的賞識。”
周宣心想:“這李煜是一定要見的,現在還早,江州城我還沒玩熟呢,美貌無雙的小周後也是一定要瞻仰的,看看究竟美成什麼樣,竟讓宋太宗趙光義那麼癡迷,不過現在歷史走進了分岔,趙光義那個流氓是沒機會強暴小周後了。”嘴上說:“我這點小才哪敢進京,得靠紉針妹妹引薦才行。”
紉針說:“妹夫又取笑我,我一個小小的景旭宮宮女有那麼大的本事引薦才子嗎,而且我現在也不是景旭宮的人了。”
“景旭宮住的是誰?”
“清樂公主呀,是我們唐國唯一的公主,皇上只有一子一女,太子李堅和清樂公主李斛珠,都是小周後娘娘生的。”
這時,那個車夫又叫苦了:“苦也,一大早到現在,三個多時辰了,只吃了幾個棗子,甩鞭的力氣都沒有了。”
周宣探頭一看,原來路邊挑出一面酒旗,酒旗插在大樟樹上,樹下有個小酒店,車夫是看到了酒店所以叫苦,希望周宣請他吃一頓。
現在大約是下午三點鐘,離城還有十五裏路程,大家肚子都餓了,水果不能當飯吃。
周宣說:“別叫苦了,我請你喝兩杯。”
車夫“籲”的一聲勒住馬,喜道:“多謝周公子,多謝周公子。”
小店有四張方桌,車夫、來福、湯小三坐了一桌,紉針當然不能和他們坐在一起,另坐了一桌,周宣呢,很大方地就和大姨子面對面坐了。
這小店酒菜單調,只有甜米酒和黃牛肉,苦瓜、絲瓜、南瓜倒是不少,擺了一桌顯得很豐盛似的。
周宣看到酒店板壁貼著簇新的喜字,隨口問:“誰還在這裏舉行了婚禮呀,四張桌子夠擺婚宴嗎?”
店家過來了,二十來歲,斯斯文文的倒像是個讀書人,只是眉頭不展,好象挺鬱悶,壓低聲音說:“新婚的就是在下,唉,不都是讓皇宮選秀給鬧的嗎。”
周宣一聽又是一樁選秀促成的姻緣,大感興趣,笑道:“怕被選到宮裏去的一定是美貌賢慧的,老闆有福氣呀。”
店家正要開口說話,忽然閉了嘴,因為後堂走出一個紅裙女子,也是二十來歲的樣子,一張銀盆大臉,蒜鼻兩側生滿了麻子,髮髻上還插著一枝花,笑容倒是可掬,給兩桌端上熱騰騰的米酒,神態親熱地對店家說:“小銀,這大雨天生意倒好,好生侍候客人哦。”
店家喏喏稱是,等那女子進了後堂,就愁眉苦臉地對周宣說:“公子看到沒,這位就是拙荊,她爹以前幾次提親我都婉拒了,可六天前突然藉口選秀女,硬把女兒送到我家裏來,我沒有父母兄弟,勢單力薄,沒辦法,就被招了親,這小店原來就是她爹開的,現在我繼承了,可我不想開店,我想讀書考功名呀。”
周宣目瞪口呆,選秀、選秀,這世上多少婚姻假汝之名以行。
紉針把頭快低到桌子底下去了,她忍不住呀,她想笑,尤其是看著周宣那愣愣的樣子。
周宣站起身拍了拍店家的肩膀感慨地說:“老闆,你比我強呀,有喜歡你的的女子為妻也是福分,我看老闆娘那樣子就知道是個會疼丈夫的,是不是?”
店家點頭說:“那倒是。”
周宣說:“那就行了,好好過日子,讀書沒意思,這太平盛世開個小店更自在。”
“公子見識不凡,這樣一開導,在下心裏舒服多了,請問公子高姓大名?”
“周宣,就住城裏九蓮坊,有事儘管來找我,我喜歡交朋友。”
“在下廖銀,能結識周公子真是太高興了。”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18:25:55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三十三、創業第一步
紉針抿一小口甜米酒,夾一小片苦瓜,牛肉碰都不碰。
周宣大口吃著牛肉,說:“紉針妹妹,這黃牛肉挺好吃的,你怎麼不吃些?”
紉針說:“牛肉吃多了會發胖的。”
啊,這時候的女孩子就知道減肥了,南唐不是喜歡學大唐嗎,不以豐腴肥白為美了?
紉針說:“唐國的女子都以小周後娘娘為楷模,娘娘綽約窈窕,自然是舉國以纖細苗條為美了。”
周宣點頭道:“嗯,楚王好細腰,宮中多有餓死者。”
紉針笑道:“那倒不至於,紉針可不想餓死。”
周宣瞄著紉針淡青色襦衣下隆起的胸部,說:“紉針妹妹勻稱,不胖不瘦,這樣的身材穿衣服最好看。”
紉針又羞又喜地說:“是嗎,以前在景旭宮時,清樂公主就喜歡裁制各種奇裝異服,常讓紉針試穿,紉針也因此學得——”
馬蹄雜遝,一夥人騎著快馬從店門前馳過,周宣瞥眼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趕緊跑到門外看,果然是林黑山的背影,帶一張弓、插一壺箭,隨從中還有架鷹牽犬的,一個個全身濕透,看來是打獵遇雨,現在急著趕回去。
周宣大叫“黑山哥,山哥,我宣弟呀。”
林黑山已縱馬奔出一箭之地,扭頭看到小店前的周宣,連忙放緩馬步,對身邊一個錦袍公子說了一句什麼,那錦袍公子一點頭,林黑山勒馬掉頭,朝周宣奔來,到店前一勒韁,胯下黃驃馬前蹄高高舉起,落下時堪堪到周宣身前五步。
周宣贊道:“山哥好俊的騎術。”
林黑山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問:“宣弟,你怎麼在這裏?”
周宣說:“我陪我大姨子——呃,我娘子的姐姐進山掃墓,歸途遇雨,就在這小店歇一會,山哥快進來喝碗甜米酒吧,這村釀味道不錯,另外我還有一樣好東西給山哥看。”
林黑山也不下馬,說:“不了,老哥今天被抓差,陪選秀使大人打獵,明天再來找你喝酒,現在選秀使大人急著回去。”說完,掉轉馬頭,追隊伍去了。
周宣回到店裏胡亂又吃了些東西,看看車夫、來福他們也吃得差不多了,就叫廖老闆結賬。
廖銀跑進後堂去一陣嘀咕,出來說:“周公子,你我一見如故,這頓酒錢我請了。”
周宣知道他剛才進去是向老闆娘請示,看來老闆娘也挺依他,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廖兄弟以後進城就來找我玩,九蓮坊秦府,對了,以後萬一有個頭痛腦熱、上吐下瀉什麼的毛病,儘管來秦府找我,我那娘子就是個醫生,你是我朋友,醫藥費全免。”
廖銀一愣:“秦府,秦醫生,莫非是州醫署的秦小姐秦醫生?啊,真的是,周公子就是那位幸運的秦府女婿,周公子才真的是好福氣呀,秦醫生不但醫術精妙更且醫德高尚,江州百姓無不頌揚,周公子你真是太有福了。”
周宣沒想到秦雀名氣這麼大、口碑這麼好,也感到很光榮,說:“為江州百姓解決就醫難,應該的嘛,好了,廖兄弟後會有期。”
紉針見周宣這麼樂意當假女婿,不禁心下微酸。
這時雨已經停了,太陽重新露頭,一抹斜陽照得大雨後的田野淋漓青翠。
周宣依舊騎他的老馬,雨停了就不好意思再膩在車廂裏陪大姨子了,圍棋大師吳清源用“不搏二兔”來比喻下圍棋要專心,追女孩子也是一樣,老婆大人還沒搞定,這大姨子還是不要輕舉妄動,不要弄得搏二免最後一兔都搏不到。
回到秦府已經是傍晚,洗浴吃飯不提,飯後周宣調教了一會“小將張苞”,就早早回房休息,顛簸了一天,而且淩晨三點就起來給小茴香作畫,現在真有點困了。
小茴香在門邊探頭探腦,周宣問什麼事?
小茴香走進來神神秘秘地說:“小茴香有件重要的事要告訴姑爺。”
周宣知道肯定是關於秦雀的秘密,小茴香是他安插在秦雀身邊的小密探呀,趕緊溫言鼓勵。
小茴香問:“姑爺知道我家老爺為什麼要收紉針小姐為義女嗎?”
周宣說:“岳丈大人心好。”
“不是,”小茴香現在是一心為周宣著想了,“上午姑爺和紉針小姐走了以後,小茴香聽到夫人和小姐的談話,原來夫人是想把紉針小姐許給姑爺為妻,有意讓姑爺和紉針小姐多多相處——”
“啊!”周宣沒想到自己又一次被秦氏算計了,雖然不是壞事,但心裏還是不爽,怪不得蘇紉針今天對自己這麼曖昧呢,難道她願意代替秦雀出嫁?
小茴香見周宣得知如此驚天真相卻沒有發怒,反而是一副癡想的樣子,就問:“姑爺你怎麼了,你不生氣嗎,難道你喜歡上紉針小姐了,這可不行,絕對不行!”
在小茴香心裏,秦雀小姐是她最親近的人,她願意撮合周宣和秦小姐,也是覺得周宣這人好,小姐嫁給周宣肯定會幸福,現在蘇紉針插起來,要搶走小姐的如意郎君,這是小茴香絕不願意看到的。
周宣趕緊表態:“沒有,我還是喜歡秦小姐的。”
小茴香高興了,小粉拳一握:“姑爺,要有信心,你和小姐一定能終成眷屬的。”
周宣笑了起來,大拳頭一握:“對,要有信心,排除萬難,打敗表哥,娶到秦小姐。”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大早,周宣帶上來福、湯小三和胡統去老鶴塘那邊的半閑街,周宣準備在那裏買下一處店鋪,做蟋蟀買賣,為日後成立蟲社做準備。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正好有一家做蟋蟀買賣的蟲店要連店帶貨一齊轉讓,蟲店老闆因為髮妻和小妾打架,髮妻娘家有點勢力,逼著店老闆把小妾賣掉,可小妾已經有孕在身了呀,搞得店老闆焦頭爛額,店沒法開了,急著要脫手,開價八百兩銀子。
周宣進去看了看,房子裏外三進,有兩個小院子、三排木房子,臨街的那排房子有上下兩層,總占地面積約有四百平方米,房子的木板壁呈深棕色,看來這房子有些年頭了。
周宣搖頭說:“老闆不像是誠心要出讓的,這麼漫天要價,這裏又不是江州城內,是郊區、是鄉下,哪有這麼貴的店面,而且房子的木板都已經朽化了,我看至少是一百多年的舊房了。”
蟲店老闆叫屈道:“哪有一百多年,才五十年而已,這位公子,我這已經是低價出售了,你說吧,你願意出多少銀子?”
周宣伸四個手指頭:“四百兩。”
“啊,你也太狠了吧,攔腰砍價,不行不行,最少七百兩。”
正一來一往地侃價,忽聽有個小夥計叫道:“老闆,你夫人娘家人又來了!”
周宣一看,長街那頭氣勢洶洶走來一群拿著長棍、短棒的男男女女,為首的正是蟲店老闆的結髮妻子,這些天一直住在娘家,每天都來鬧,今天是鐵了心了,要砸店,要把住在裏面的小妾打到流產為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18:26:15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三十四、姑爺受重傷
周宣抓住那小夥計匆匆一問緣由,明白了這是一起悍婦欺夫淩妾事件。
蟲店老闆悲憤道:“娘子,你要逼我賣她可以,總得讓她把孩子生出來再賣不遲呀。”
悍婦果然是悍婦,一臉橫肉,手執擀麵杖,厲聲道:“誰知道那小賤人肚子裏是誰種下的野種,你這老賤奴還要給別人養孩子嗎?老娘嫁給你二十多年,你怎麼就不能把老娘肚子搞大,老娘能吃能睡,身體健壯,哪里像是不能生育的?大家給我上,給我砸,抓到那小賤人往肚子給我打!”
她娘家的兩個兄弟,還有七、八個男女僕人,高喊一聲:“打!”就要衝上來砸店打人。
周宣閃身站在蟲店老闆身前,大聲道:“誰敢砸我的店我揍誰!”雙手一拍,擺個南拳橋手架勢,他看出來了,這些男女都是村架子,沒有一個能打的,要出頭,得先惦量雙方實力對比,不打沒把握之仗。
那夥人一齊都愣住了,悍婦瞪著發黃的眼珠子問:“你是什麼人,這是我家的店,怎麼說是你的?”
周宣惡狠狠地說:“這店我已經買下了,是我的私產,你們砸砸看,砸壞一件賠十件。”
悍婦轉頭問蟲店老闆:“老賤奴,你真的把這店賣了,你想帶著那小賤人逃跑?”
蟲店老闆支吾了兩聲突然一梗脖子:“是賣了,你們要砸砸吧,不關我的事。”
悍婦哪能這麼甘心收兵,嘶叫道:“老賤奴騙人的,哪有這麼快就賣了的,給我砸!”一撩裙擺,快步踏上三級石階,掄著擀麵杖就向店前做招牌用的那個半人高的青瓷罐砸去。
周宣夾手奪過那根擀麵杖,雙手各執一端,曲起右腿,把擀麵杖狠命往右膝一磕,“哢嚓”一聲,兩尺多長、虎口粗細的擀麵杖被攔腰磕斷。
悍婦雖然凶,但也只是對自己老公才施展得出本事,見周宣這麼狂暴,嚇了一跳,趕緊退到自己兩個弟弟後面,叫道:“哪里來的凶徒,敢管我吳家的閒事!”
周宣雙手各握著一截擀麵杖,斷口森森的木刺朝向那夥人,咬牙切齒地說:“哪個吳家,就是江州城裏吳功曹的兒子欠我賭債也不敢不還,你們竟敢來砸我的店,來試試,看你們的骨頭硬還是這棍子硬?”說著,“霍霍霍”,耍了兩下雙截棍。
悍婦的一個兄弟聽周宣說這話,臉上變色,問:“莫非你就是周宣?”
周宣“哼”了一聲,昂然不應。
來福適時地跳出來,粗聲道:“我家姑爺的大名是你能叫的嗎,站穩囉,別趴下,讓我來告訴你們,我家姑爺是州醫署秦博士的乘龍快婿,琴棋書畫無所不能,兵法武功樣樣精通,正五品守備與我家姑爺結拜為兄弟,劍俠一看到我家姑爺就乖乖獻上寶劍——”
如果周宣自己來自吹自擂那就難免顯得格調不是很高,所以這時候需要一個粗俗的、懂得仗勢欺人的代言人,家丁來福完全勝任了這個角色。
悍婦姓吳,正是和吳功曹牽著那麼一點遠親,前天吳功曹兒子賭蟲輸了三千兩銀子的事早已傳遍江州城的大街小巷,越傳越玄乎,說平時趾高氣揚的吳功曹父子給周宣送上銀子還要連連磕頭——
悍婦的兩個兄弟扶著悍婦低聲說:“姐,這人連吳叔都不敢惹,咱們還是回去吧。”
悍婦還不肯,被兩個兄弟硬架著走了。
周宣這才歪著嘴巴叫起痛來:“快快,拿把椅子讓我坐到。”
蟲店老闆躲過一劫,松了一口氣,趕緊拖過一把竹椅讓周宣坐,一邊連連道謝。
周宣將長袍撩起,又慢慢把西褲褲腿挽到膝蓋上,哇,膝蓋骨和小腿脛骨連接部腫起老大一個包,剛才充好漢狠命一磕,現在知道痛了。
來福說:“姑爺,回去讓小姐給你針灸一下,然後抹點傷藥,好得快。”
周宣一聽,頓時轉痛為喜,叫道:“對對,快回去。”對蟲店老闆說:“老闆,你也不要謝我了,我還是那個價,四百兩銀子你賣不賣,不賣的話你這店遲早被令夫人砸得粉碎,那時就只能賣地皮了。”
蟲店老闆雖然覺得這店四百兩銀子就賣了實在心疼,不過想想也對,剛才如果不是周宣幫他攔著,不但店要被砸,就是住在後院的小妾也要遭殃,咬咬牙說:“四百兩就四百兩。”
周宣說:“那好,我先回去,你帶上契約和物品清單來九蓮坊秦府找我,注意,行動要快,不要再被你夫人堵在店裏。”
周宣自己揉了一會膝蓋,騎上昨天租來的那匹老馬,這馬周宣已經花九兩銀子買下了,來福、湯小三、胡統三人步行,也沒多遠的路,十裏路不到,半個時辰回到了秦府。
半路上,周宣就讓來福去州醫署向秦博士和秦小姐報信,就說姑爺讓人給打了,急需醫治,不然命在旦夕。
秦博士一聽大驚,將醫署的事務託付給蔣助教之後,與秦雀兩個乘馬車急急往府上趕。
秦雀聽來福說有七、八個人打周宣,擀麵杖那麼粗的棍子都打斷了,嚇得芳心“怦怦”亂跳,很為周宣擔心,同在一個屋簷下相處了這麼幾天,周宣也象她自己家裏人一樣讓她感到親切,她不想周宣受到傷害。
秦氏父女急急趕回府中,徑直到內院周宣臥房,見周宣半躺在榻上,曉笛和小茴香正同他說話。
“賢婿,你傷在哪里,快讓老夫看看。”秦博士見周宣似乎還好,稍稍放心。
周宣眼睛瞄著秦雀,嘴裏“噝噝”吸氣,似在強忍劇痛,說:“右腿膝蓋被重重砸了一棍子,估計是粉碎性骨折,慘了,只怕要落下殘疾。”
秦博士伸手在周宣右膝上輕輕捏了兩下,心中有數,面上不動聲色,對秦雀說:“雀兒,你來給他治,老夫還要趕回醫署處理要務。”話不多說,抬腿便走了。
秦雀正奇怪她爹剛才還“賢婿賢婿”的關心倍至,怎麼突然就走了?聽到周宣又在那叫痛,便上前柔聲道:“周公子不要擔心,就是骨折也不怕,秦雀能治好你這傷的,保證不會落下殘疾。”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18:26:33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三十五、與林涵蘊合夥
周宣仿佛絕症患者有了特效藥,無比驚喜道:“真的嗎,那真謝謝你了秦醫生,你治好了我的腿就等於救了我的命,這救命之恩我該怎麼報答你呢?”
秦雀雖然覺得周宣言語有些誇張,但作為一個醫生,這些話她是常聽到的,也不在意,含笑斂衽,上前給周宣捏腿察看傷情,輕言細語地說:“這要什麼報答,你在秦府,難道我好收你的診金藥費嗎?”
周宣看著美麗端莊的秦小姐近在咫尺,聽著她的溫柔話語,真是如沐春風,心想:“怪不得江州百姓都說秦小姐好,對病人她還真是好脾氣呀。”
秦雀醫術已盡得秦博士真傳,在疑難雜症的診治上的還勝過她爹,手指隔著衣物在周宣右膝上捏了兩下就明白這只不過是一點碰傷淤腫而已,想起她爹爹掉頭就走的情形,秦雀明白了,白皙的面頰飛上一抹紅霞,半羞半惱地說:“你這傷根本不用治。”
周宣驚道:“啊,沒得治了!”
秦雀“咭”的一笑,隨即板起臉說:“是說這點小傷根本不用治,好了,你歇著吧,我出去了。”轉身就走。
周宣嚷道:“秦醫生,我腿真的很痛,你好歹給我治兩下,這兩天我事情很多,要跑東跑西,早點治好了不會耽誤事。”
曉笛也叫:“姐姐,你怎麼不給姐夫治病呀,姐夫這麼痛!”
秦雀不理睬這個小幫兇,走到門邊,想想又停下來,對小茴香說:“去把我房裏的那個青囊取來。”
小茴香取來青囊,秦雀從囊裏拿出一筒細細的金針,不再露出溫柔甜美的笑容,板著臉對周宣說:“免得你叫喚,給你紮兩針吧,把袍子撩上去。”
周宣心下忐忑,不知道秦小姐會不會借機小小的懲罰他一下,但隨著金針刺破右膝表皮微微一痛,然後便是一種癢癢的酸脹感,非常舒服,好比平時撓癢撓不到的地方這時被撓到,全身毛孔都舒服得張開。
金針柔軟,用金針來針灸需要醫生更高明的手法和經驗,秦小姐自幼苦練針法,針上的力道運用得非常巧妙,三支金針刺在周宣右膝周圍,依次撚動。
秦小姐臉有點紅,這個周宣,小腿上毛這麼多,黑黲黲的難看死了,還有,她專心給他針灸,他眼睛卻溜溜的往她臉上、身上亂看,真是無禮。
過了一會,秦雀將三根金針抽出,用一塊絲巾抹了抹,收入針盒,放回囊中,淡淡道:“等會讓小茴香給你送一碗田七米酒湯來,説明活血化淤。”說罷,在小茴香捧來的水盆裏洗手。
周宣覺得剛才還灼熱腫痛的右膝現在幾乎不痛了,明顯能看到紅腫消退了很多,活動了兩下膝關節,也沒覺得痛,喜道:“謝謝你呀秦醫生,我要送你一個紅包。”
“什麼?”秦雀揩淨手正要出門,沒聽明白周宣說的什麼意思。
周宣說:“在我們澳國,醫生給病人看病,除了收取醫藥費外,還要收紅包,多的幾十兩銀子,少的半兩也行——”
秦雀微微一笑:“我們唐國沒這規矩,我也從不收病人的禮物。”扭身出門。
過了一會,小茴香端來一小碗米酒沖泡的田七給周宣喝,這時蘇紉針來了,自從昨天掃墓歸來,蘇紉針和周宣就熟絡了很多,比秦雀和周宣的關係親近得多。
小茴香看到蘇紉針到周宣房裏來,小丫頭就不高興了,撇了撇嘴角,牢牢佔據床前一個位置,就是不出去。
紉針關心地問周宣的傷情,又問打架的原因?
周宣正說著,僕婦來報,說姑爺的那位大鬍子義兄來了。
周宣翻身就下了床,大步出去了。
紉針驚奇地對小茴香說:“雀兒妹妹的醫術真神呀,周妹夫他剛才還呻吟叫痛,這麼一會就好了!”
小茴香得意地說:“那是當然,我家小姐是女華陀呢。”
林黑山身邊照例跟著家丁打扮的林涵蘊,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骨碌碌亂轉,鬼精靈的樣子。
一見周宣,林涵蘊先叫了起來:“來福不是說你被人打了嗎,怎麼沒事呀?”
林黑山則怒氣衝衝說:“宣弟,誰打你,告訴老哥,老哥為你出氣。”
周宣握著林黑山的手搖了搖,對林涵蘊說:“是不是我被人打得手斷腳斷,起不了床你才滿意?山哥,你這個小姑婆太不正宗了。”
林涵蘊跺腳說:“我不是這個意思——對,我就是這個意思,怎麼了?打得你越狠越好。”
周宣把林涵蘊逗生氣了,這才笑著將自己買店面的事一一說了。
林黑山哈哈大笑:“宣弟,真有你的,人家開價八百兩,你四百兩買下,厲害。”
周宣笑道:“我可是幫那老闆挨了一棍,這一棍如果砸在老闆小妾的肚子上,那就出人命了,所以說我等於救了兩條命,勝造十四級浮屠啊。”
林涵蘊笑了,她已經忘了剛才生氣的事,問:“周宣,你真打算開蟲店呀,我和你合夥怎麼樣,我當老闆娘。”
“呃——”周宣身子一仰,差點摔倒。
林涵蘊口不擇言,又說錯話了,小臉脹得通紅:“我不是那個意思,不是那個意思——黑山,不許笑,我是說我要當女老闆。”
周宣說:“那好,你準備投資多少銀子?”
林涵蘊說:“你出多少我就出多少?”
周宣問:“你一小孩子又拿得出多少銀子?”
林涵蘊怒了:“誰是小孩子,我下月就要舉行及笄禮了,咦,我和你說這些幹嘛,我再小也是你姑婆,我有的是錢!”
周宣問:“你哪來的錢,府上能給你多少零花錢?你該不會是向我黑山哥要的吧?”
林涵蘊臉一紅,當初準備花三千兩銀子買周宣的口琴,就是黑山侄孫給她出的錢,後來她把琴帶到府裏,她姐姐也很喜歡,說無論多少錢都要買下,她姐姐是管家的,每月上萬兩銀子流水進出呢。
林黑山趕緊說:“宣弟,小姑婆她的確有錢,你就和她合夥開店吧,她一直想自己掙錢呢。”
周宣說:“合夥可以,看在山哥面子上我也不要你出多,就出三百兩銀子好了,我任董事長,你任副董事長,就是說你是我的副手,怎麼樣?”
林涵蘊雖然不明白董事長是什麼玩意,但肯定比副董事長大,不依說:“我要當董事長。”
周宣說:“你當董事長的話蟲店三天就得垮,你有錢,你一個人折騰去,我可賠不起。”
林涵蘊氣得直說:“你——你——你——”
林黑山又充當和事佬:“小姑婆,你還是讓周宣幹吧,他幹得好,你要協助他幹,又好玩又有錢掙,豈不是皆大歡喜!”
林涵蘊知道周宣侄孫沒有黑山侄孫聽話,硬要當董事長的話周宣肯定不幹,說:“那好吧,重要的事你要向我稟報,我雖然是副董事長,但輩份上是你的姑婆,你得聽我的。”
其實周宣一聽林涵蘊要合夥,那是求之不得呀,都護府是棵大樹,靠著才穩當,古今都是一樣的道理,想做點生意什麼的,道上有人就事事通暢,不然就容易碰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18:26:55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三十六、五癡遊俠
談妥了合作事宜,周宣突然說:“山哥,你等一下,我有把劍拿給你看。”進內院臥室抓著那把闊劍出來了,遞給林黑山。
林黑山是武將,寶劍寶刀見得多,闊劍一入手就驚道:“這是東天竺出產的玄鐵劍,唐國很稀有的。”待抽出劍身,忽然臉色大變,問:“宣弟,你這劍哪里得來的?”
周宣說:“怎麼了山哥,這劍是我昨天贏來的,我昨天不是陪我妻姐進山掃墓嗎,在山神廟裏遇到背著這把劍的傢伙,我和他賭圍棋珍瓏,把他的劍贏來了。”
林涵蘊拍手道:“好玩好玩,周宣侄孫到哪里都想贏人家的東西,下次和人家賭的時候千萬記得叫上我呀。”
林黑山濃眉深鎖,自言自語說:“這個人到江州來幹什麼!”
周宣問:“山哥,他誰呀,難道是什麼厲害人物?”
林黑山舉劍朝天,指著劍脊說:“宣弟你來看,這裏刻著的就是那人的名字。”
周宣、林涵蘊一起湊過去看,只見劍脊上鏤刻著兩個隸書體的小字——三癡。
“三癡。”周宣覺得這兩個字挺眼熟,好象哪里見過似的。
“對,宣弟遇到的這個人就是‘五癡遊俠’中的老三,人稱‘劍蟲棋三絕’的遊俠三癡。”
“啊,五癡遊俠中的老三!”林涵蘊顯然聽過這人的名號,露出吃驚的樣子。
周宣心想:“原來那個冷傲的傢伙名叫三癡,還稱什麼‘劍蟲棋三絕‘,單就棋來說,估計也就業餘三段的水準,就敢稱絕,真是狂妄!”笑道:“那個三癡圍棋水準不怎麼樣,我昨天已經教訓了他,把他的劍都贏來了,這下子他該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
林黑山奇怪地看著周宣,搖了搖頭,說:“宣弟,五癡遊俠個個都是極度危險的人物,殺人不眨眼,你下次再遇到這個三癡,還是少招惹,最好是把劍還他。”
周宣沒覺得那個三癡有什麼可怕,對林黑山要他還劍很不以為然,問:“山哥,五癡遊俠是黑社會組織——就是江湖幫派是吧?”
林黑山說:“不算什麼幫派,就是師兄弟五個人,一癡、二癡、三癡、四癡、五癡,合起來稱‘五癡遊俠’,幹的是雇傭殺人勾當,一次殺人的傭金至少在白銀五千兩以上,這還是老小五癡的價,三癡的雇傭價應該是白銀萬兩。”
周宣咋舌道:“哇,這收費也高得太離譜了吧,誰雇得起!”
“沒錯,”林黑山說:“價錢是高,但他們要殺的人絕對值這個價,都是各國高官權貴,二十年來死在他們手下的大人物總計有數十人,算起來一年不過一兩個,好象不多,但他們每一次殺人,都會引起各國震動,影響極大——宣弟,你可知道宋國太祖趙匡胤是怎麼死的嗎?”
周宣心想:“史書上不是說有燭影斧聲的傳言嗎,說是他弟弟趙光義弑兄奪位,不過現在歷史進入了岔道,趙匡胤似乎比正史記載的死得更早,既然黑山哥這麼問,難道說趙匡胤是被五癡遊俠殺死的?”
周宣這麼一說,林黑山就點頭道:“宣弟果然聰明,一猜就中,趙匡胤是被五癡遊俠刺殺的最有影響力的人物,我們唐國國祚能延續至今,和那次刺殺有很大關係,就是因為那次刺殺引起宋國極大的混亂,趙光義叔侄爭位,內戰不休,宋國國力就此一蹶不振,我們唐國、還有南漢、吳越這些國家才免于被強宋吞併,形成了現在長江南北四國並立的局面,而當初到底是哪個國家出錢雇傭刺殺趙匡胤的,至今還是個謎。”
周宣問:“那趙匡胤是哪個癡殺的,不會就是這個三癡吧?”
林黑山答道:“是一癡,一癡是五癡遊俠中最難對付的,因為他只癡一樣,就是劍,劍術深不可測,反正從來沒敗過,不過近十年來已經很少露面了,你遇到的這個三癡近年來最活躍,名頭最響,據說劍術已經不弱于當年的一癡。”
周宣很感興趣地問:“一癡、三癡癡的是什麼我已知道,那其他幾癡呢?”
林涵蘊搶著說:“我知道,我來說,二癡是劍和棋,四癡是劍、棋、蟲、茶,五癡除劍、棋、蟲、茶外還加一個雞。”
“雞!”周宣奇道:“什麼雞?”
林涵蘊白了他一眼:“就是鬥雞嘛,我們唐國百姓除了鬥蟲之外最愛的就是鬥雞。”
周宣嘖嘖稱奇,說:“鬥雞我可不會,得學學——”
湯小三進來了:“周公子,半閑街的那個蟲店老闆來了。”
蟲店老闆帶著兩輛馬車,一輛馬車裝東西,另一輛載的是他的大肚子愛妾,一見周宣便拱手說:“周公子,房契在此,裏面貨物不多,我也沒空清點了,全送給周公子,喏,這是鑰匙。”
周宣粗粗一看,說:“好,有勞老闆隨我一起去當面交接一下。”
蟲店老闆有點為難地說:“不瞞周公子,我這是要帶著小妾離開江州城了,現在回去怕被那些人堵到啊。”
周宣拍拍蟲店老闆肩膀說:“好,我信你,小三、胡統,去我房裏取二十錠銀子來給這位老闆。”
不一會,四百兩銀子交訖,房契畫押轉讓,那蟲店老闆還對周宣千恩萬謝。
林涵蘊興致勃勃地說:“走,看店去。”
林黑山說:“不行,我得立即回去向都護大人稟報,這三癡來江州,我怕有大事要發生,宣弟,這劍我先帶去,明天還你。”
江州最大的官就是奉化節度使林岱,林岱又是南唐西南邊陲的邊防長官,如果宋國或者是南漢雇傭三癡來刺殺林岱,一旦得手,江州勢必大亂,南唐的西南邊境只怕難守,林黑山的擔憂不無道理。
林涵蘊卻是無憂無慮,對林黑山說:“那你回去好了,我和周宣看店去。”
周宣說:“山哥你去吧,我會照顧好林小姐的,午後就送她回都護府。”
林涵蘊小嘴一噘:“誰要你照顧,我老人家江州城裏裏外外哪里沒玩過!”
林黑山騎上他的黃驃馬走後,林涵蘊瞪著周宣說:“我們也出發吧。”
周宣帶上原班人馬和林涵蘊一起向北門外老鶴塘進發,林涵蘊放著精緻舒適的油壁車不坐,卻要騎周宣的老馬,周宣巴不得,他讓來福和車夫坐一起,湯小三、胡統和他一起乘油壁車,哈,好享受,節度使小姐的專車坐著就是舒服。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18:27:15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三十七、初進都護府
到了半閑街那三間店鋪前,正看到先前那悍婦在指揮兩個男僕砸門,她那兩個兄弟也在,一見周宣,都愣了。
周宣一揚手裏的房契,抖抖手裏的鑰匙,喝道:“看清楚,這是誰的房子,還敢砸,是不是屁股發癢想到衙門挨板子?”
悍婦的一個弟弟視力好,看到房契上有他姐夫親筆畫的押,哭喪著臉說:“姐,這房子真的被姐夫他賣掉了,房契都在人家手上了!”
周宣拿鑰匙捅開那種古老的魚形鎖,大門敞開,說:“快滾,這是我周宣的店,不要聚在我門前妨礙我做生意!”
“啊,老賤奴真的跑了!”悍婦尖叫著就想往裏沖,要看那個小賤人還在不在?
突然“啪啪”兩聲脆響,悍婦被打了兩個重重的耳光,還沒回過神來,又被猛地推搡倒地,一個清脆的聲音叫道:“看你砸我的店,看你砸我的店——”
林涵蘊小臉通紅,捏著拳頭,兩腳不停地踢著地上的悍婦,踢一下罵一句。
悍婦披頭散髮,在地上打滾,昨天下過雨,街面還比較泥濘,三滾兩滾就成了一頭嘶聲叫喚的泥豬。
悍婦的兩個弟弟雖然懼怕周宣,但看到姐姐被一個小家丁這麼毒打,也怒了,一左一右沖上來,揮拳朝小家丁腦袋猛砸。
周宣看到林涵蘊打人,早就站在她身邊,防備她被人打,這時正要去救,卻看到駕駛油壁車的車夫突然縱出,“撲撲”兩腿,不偏不倚踢在悍婦兩個弟弟的肘關節上,兩個人的兩條手臂頓時倒折過來,斷了。
周宣驚奇地看著那車夫,高手呀,真人不露相,都護府果然氣派,一個車夫都有這樣的身手。
林涵蘊卻不依了,埋怨說:“老董,你湊什麼熱鬧啊,這兩個膿包打得著我嗎!來來來,我揍死你們。”向那兩個捧著手臂呼痛的傢伙沖去。
悍婦兩兄弟掉頭就逃,滾在地上的姐姐也不管了,幾個男僕也是發一聲喊,跟著跑了。
悍婦一臉泥漿的爬起來,林涵蘊還想去踢,見她實在太髒,“呸”了一聲說:“快滾,髒豬,別再讓我看到你。”
見悍婦連滾帶爬地走遠,林涵蘊拍了拍手說:“痛快,本姑婆今天總算行俠仗義了一回,周宣侄孫,你該如何謝我?”
周宣說:“這又不是我一個人的店,我謝你什麼,來,進來看看。”
幾個人前院後院的轉了一下,蟲店老闆走得倉促,很多東西都沒帶走,這些東西置辦起來怕也要一、二百兩銀子吧。
作為一個蟲店,這裏的器物還是比較齊備的,臨街的三間店面分上下兩層,上層是茶座,供蟲友們飲茶談蟲,下層中間是過廳,車馬可進出,左邊一間出售各種蟋蟀,右邊一間出售各種鬥蟲用具,無非是鬥盆、蟲罐這些東西,檔次不一,不過現在值錢的已經沒有了。
穿過前院,後面那排房子是個小型鬥蟲場所,佈局和“沐風樓”底層差不多,沒“沐風樓”那麼大就是了。
最後面那排房子是住家的,居家用品一應俱全。
現在的問題是店裏沒有得力的人管理,小三和胡統太年輕,來福跑腿可以,當老闆不行,忽然想到昨天遇到的廖銀夫婦,那對夫妻不錯,可以請來這裏幫忙,還有這店裏原來的一些夥計,考察一下可以留用。
林涵蘊樂滋滋地問:“那我們的店什麼時候開張,店名叫什麼?”
周宣說:“這店原來的名字取得不錯,叫‘秋戰堂’,不用改名了,就用這個,開張嘛,過兩天,對了,黑山哥什麼時候回軍隊駐地?”
林涵蘊說:“本來這兩天就要走的,不過我爹讓他陪選秀使,估計要等選秀使離開江州他才走吧。”
這時已經是中午,周宣就在附近找了家酒樓請大家用罷午餐,然後回城,來福和胡統就留在這店裏先整理一下。
來福說:“姑爺,讓我弟弟旺財也來這裏幫忙吧,他在城東一個財主家當家丁,那家人太壞,不把家丁當人,我弟弟早就不想幹了,只是秦老爺又不需要那麼多家丁——”
“旺財?”周宣樂了:“好,叫他來。”
周宣本來打算現在就送林涵蘊回都護府的,然後他去找廖銀夫婦,可這林涵蘊這小妞還沒玩夠,要跟著一起去,沒辦法,只好帶著她出了東門。
找到廖銀把事情一說,廖銀大喜,他也是一蟲友,立即進去向娘子請示,廖銀嘴巴子挺能說,他娘子新婚燕爾,要做賢妻,儘量不潑辣,對廖銀也很依順,覺得這事的確不錯,那裏又可以住家,當即答應明天就去,這小店還是讓她爹照應。
“秋戰堂”大局初定,就等擇日開張了。
*********************
周宣帶著湯小三送林涵蘊回都護府,都護府在城南朝陽坊,離九蓮坊不遠,整整一條街都是都護府的私宅,街口有士兵把守,閒雜人等不能進去,而節度使林岱林大人真正處理軍政要務的地方是在城西軍營,那裏建有一座甕城,駐有馬、步精兵兩萬。
周宣送林涵蘊到了朝陽坊坊門,正要回去,林涵蘊突然一拍額頭說:“啊呀,我差點忘了一件大事,周宣,來,跟我進府。”
周宣問:“什麼事?”
林涵蘊跳下油壁車,說:“我今天找你本來是向你要曲譜的,就是前天你在“沐風樓”吹的那首曲子,現在和我進去,把曲譜抄一份給我,我順便將三百兩本金交給你,記住囉,下個月你就要翻番哦,還我六百兩。”
“啊!”周宣瞪大眼睛:“你真黑,你到底是合夥開店還是放高利貸,你這樣子我拒絕與你合夥。”
林涵蘊一把拉住周宣不讓他走:“好了好了,我開玩笑的嘛,不過以後我的零花錢就從蟲店的帳上支囉,我也是副董事長不是!”
周宣無語,不知道惹上這個年輕貌美小姑婆究竟是禍還是福?
湯小三在門房等著,周宣跟著林涵蘊進去,都護府不是一般的大,曲院回廊、亭臺樓閣,轉得周宣辨不清方向。
一路上遇到的僕婦丫環見二小姐拉著個年輕男子進內院來,雖然驚奇,卻沒人敢有半句異議,這二小姐脾氣很暴的,還會打人,少惹她。
林涵蘊拉著周宣進了一間大書房,只見兩壁都是書架,盒裝的、散裝的各類書籍插著標識的牙籤,雕鏤精美的幾案上擺放著象牙筆、涇縣紙、徽墨、端硯這文房四寶,書案後還有一面立式折疊大屏風,有兩米多高,曲折的朱紅架子上鑲嵌著水晶、玉石、琺瑯、翡翠等貴重物品,屏風上畫著花鳥蟲魚,著色鮮豔,滿屏華彩。
“周宣,紙筆在這裏,還有不知誰磨好的墨,倒是省事,來,把曲譜錄下來。”林涵蘊敲著書案說。
周宣是學工筆劃的,自然要練毛筆字,雖說沒下苦功,但勉強能拿得出手,正襟危坐,提筆展紙,寫下“紅豆曲”三個字。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18:28:25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三十八、絕美剪影
“紅豆曲,是這曲子的名字是嗎,不錯。”林涵蘊這時已經將家丁帽摘下,坐在書案側面,一手支頭,看著周宣寫字。
周宣“嗯”了一聲,又寫下“1=F4/4——”,忽然叫聲:“苦也!”把筆放下。
林涵蘊忙問:“怎麼了?怎麼了?”
周宣寫出曲子節拍“4/4”時才醒悟南唐時沒人識得簡譜,更不用說五線譜了,當然了,五線譜周宣也不會。
“林副董,我這記譜法你認不得呀,這是我家鄉獨有的記譜法,寫出來你也不會認,怎麼辦?”
“你這記譜法有什麼稀奇,我琴譜、簫譜都會認,你寫一段出來看看。”
周宣只好寫下一串阿拉伯數字,然後又是點又是線又是括弧的,側頭問林涵蘊:“看得懂?”
沒想到林涵蘊說:“你寫的都是什麼呀,你是在瞎寫,鬼畫符!”
周宣氣極反笑:“你不說自己無知卻怪我瞎寫,你臉皮可真厚。”
周宣說話太不給面子,林涵蘊小臉紅了紅,又擺出長輩的架子,斥道:“沒大沒小,有這麼和姑婆說話的嗎,快想辦法,我要我看得懂的曲譜。”
周宣把手一攤:“我沒辦法,我只有把那曲子多吹幾遍讓你學會,你把八音寶琴拿來。”
林涵蘊一聽有理,說:“那好,我去拿,寶琴在我姐姐那裏。”又叮囑說:“周宣侄孫不要亂跑哦,老老實實呆在這裏,不然被人當賊抓起來不要怪我。”
林涵蘊說著站起身正要走,忽聽屏風後有人叫道:“涵蘊——”
秋日的午後,書房很安靜,這一聲驟出不意,不要說林涵蘊嚇得哇哇大叫,就是周宣也吃了一驚,來書房好一會了,沒想到屏風後面還有人,還一直不吭聲。
林涵蘊定了定神,撫著小胸脯問:“是姐姐嗎?”
屏風後面“嗯”了一聲。
周宣這時才品味出這“嗯”的一聲的動聽了,象簫管一樣,說不出的低回宛轉。
林涵蘊走到屏風後說:“姐姐你在這裏多久了,也不說一聲,嚇死我了。”
那好聽的聲音說:“貧道在此靜坐,默誦《黃庭經》,你們嘰嘰喳喳吵什麼?涵蘊,這人就是賣你琴的那個人嗎,這內院你帶他進來象什麼話!”
林涵蘊笑嘻嘻說:“他叫周宣,不算外人,是黑山侄孫的義弟,也認我做小姑婆了,嘻嘻,姐姐,寶琴在哪,叫周宣吹《紅豆曲》給你聽,真的很好聽。”
周宣搞不明白屏風後的女子究竟是誰?既然是林涵蘊的姐姐,那就是林大小姐,卻怎麼自稱貧道,真是怪哉!
林涵蘊出來了,手裏拿著那支布魯斯口琴:“周宣,好好吹,吹得好有賞,小姑婆、大姑婆都有賞。”
周宣接過口琴說:“你每次都說有賞,我卻沒看到賞在哪里?”
屏風後面傳出一聲輕笑。
林涵蘊說:“這次不騙你,真的有賞,快吹。”
周宣就又把這首《紅樓夢》插曲吹了一遍。
樂音一起,四周頓靜,午後的陽光透過屋頂的琉璃瓦照下來,菱形光斑就在周宣腳邊緩緩移動,顯示著時光的流逝。
別看林涵蘊平時野性十足沒一刻安靜,這時卻聽得入迷,靠在書案上托著腮聚精會神看著周宣的嘴唇。
一曲吹罷,林涵蘊跳起來跑到屏風後:“姐姐怎麼樣,他吹得好不好,這曲子好聽吧?”
那簫管一般的聲音說:“是不錯,涵蘊你出去把筆墨拿來,貧道來記譜。”
林涵蘊就出來把紙、硯、筆搬進去,又出來說:“周宣,我姐讓你把《紅豆曲》再吹一遍,她來記譜。”
周宣挺感興趣,想看看古人是怎麼記譜的,當下抖擻精神,儘量把《紅豆曲》吹得標準一些。
過了一會,林涵蘊出來了,手裏拿著一幅一尺見方的花箋,說:“周宣,我姐讓你看看,她這譜記得對不對?”
周宣一看,啊,上面是一排排奇奇怪怪的漢字,有的僅僅是漢字部首,有的又比標準繁體漢字少了筆劃,卻又不是簡體字,還有一些象蝌蚪似的古怪符號,天書啊!
周宣老老實實說:“這種記譜法我看不懂,不知道是對還是錯。”
話音剛落,屏風後就響起嗚嗚幽幽的洞簫聲,吹的正是《紅豆曲》,這種古典韻味濃厚的曲子用洞簫吹奏比用口琴好聽得多。
周宣擊節讚歎:“妙哉,妙哉,妙不可言!”
周宣對隱在屏風後不露面、自稱貧道、音樂造詣高超的的女子非常好奇,就說:“其實這首曲子主要是用來唱的,有歌詞的。”
林涵蘊果然問:“什麼歌詞,你唱唱看。”
周宣清了清嗓子,唱道:
“滴不盡相思血淚拋紅豆,
開不完春柳春花滿畫樓,
睡不穩紗窗風雨黃昏後,
忘不了新愁與舊愁,
咽不下玉粒金蓴噎滿喉,
照不見菱花鏡裏形容瘦。
展不開的眉頭,捱不明的更漏。
呀!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隱隱,
流不斷的綠水悠悠、綠水悠悠——”
……
周宣嗓子不錯,金屬質感的男中音,唱得很有感情,好象他就是《紅樓夢》中警幻仙子所說的天下古今第一淫人賈寶玉,為不能把那麼多MM都留在自己身邊而惆悵傷懷。
林涵蘊愣愣的,屏風後面也沒有聲音。
過了一會,屏風後面那好聽的聲音才問:“周公子,這歌詞誰寫的?”
周宣毫不客氣地說:“作詞作曲都是我——,”隨後又謙虛地說:“林大小姐精通音樂,小生真是班門弄斧了,見笑,見笑。”
屏風後的聲音說:“貧道靜宜,周公子不要錯叫了——涵蘊,把這個送給周公子,不要老是失信於人,讓人笑話你。”
一縷斜陽從屏風後的長窗照過來,周宣看到一個窈窕的剪影顯現在屏風上,是一個女子的側影,頭髮是碧螺髻形狀,脖子高傲修長,胸脯隆起,腰肢一搦,曲線至臀部拋出一個美麗的弧,身材曼妙得讓周宣呼吸一滯。
“喂,發什麼傻,這是大姑婆賞你的。”林涵蘊走過來將一塊青玉佩遞給周宣。
周宣接過來一看,是塊比銅錢大不了多少的玉佩,玉色嬌潤,刻著的是一個五頭三眼四臂的怪物,既猙獰又莊嚴。
周宣看著林涵蘊說:“這是林大小姐賞的,那你呢?”
林涵蘊叫了起來:“哇,你好貪心,這‘溫柔相’玉佩,姐姐都不肯給我,卻賞給了你,這是無價之寶知道嗎,你這個貪得無厭的傢伙!”
屏風後的貧道靜宜說:“涵蘊,不要廢話,送周公子出去吧。”
斜陽被樹影遮住,屏風上的絕美剪影也消失了。
周宣跟著林涵蘊出都護府,走到內外院相隔的拱門邊,林涵蘊讓周宣等一下,她去把三百兩銀子拿來,周宣說:“銀子不急,明天讓黑山哥給我帶來,對了,林副董,你姐姐幹嘛自稱貧道?”
林涵蘊本來興高采烈,一聽這話,臉就放下來了,呵斥說:“大人們的事你一個晚輩問那麼多幹什麼,快走快走。”就在後面推搡著周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18:28:43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三十九、表哥來了
周宣出了都護府,叫上湯小三回九蓮坊,到秦府時已經黃昏,秦博士父女也早已從醫署回來了。
周宣先到後園井邊沖了個涼水澡,換上清爽夏衫,穿上那條斑馬紋內褲,這些天來,周宣還是不習慣光屁股穿長袍。
回到房間剛坐下,蘇紉針笑吟吟走來說:“周妹夫,紉針有一樣東西讓你看,你可不能取笑我。”
周宣看著蘇紉針交領下露出的繡花抹胸,豐腴微顫,很期待地問:“紉針妹妹要給我看什麼?”
紉針回頭沖門外說:“小茴香,進來吧。”
小茴香從門邊探出個腦袋,羞答答的不肯進來,沒想到曉笛在後面推了她一把,喊道:“小茴香快進去,快讓姐夫看看你。”
小茴香正撅著屁股呢,被曉笛這麼一推,一頭栽進來,還好周宣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抓著的卻是小茴香光溜溜的上臂。
周宣一看小茴香那樣子,大叫一聲,退後兩步,嘴巴張得老大,簡直疑心是前天夜裏他畫的那個小茴香從畫上跑下來了!
藍綢無袖吊帶裝,輕滑柔軟,腰部還打了褶皺,顯得腰很細,鵝黃色七分褲,露出半截白白的小腿,哇,腳上的木屐多了幾條黑色的緞帶,纏在足踝上,讓這還沒發育的小丫頭陡增性感,還有,鞋跟還釘上一塊木墊,象個半高跟,再往上看,脖子上還掛著一串珠鏈,大小不一,顏色各異,很象周宣畫的那串——
“這這,誰裁剪縫製的?”
小茴香穿了新式衣服渾身不自在,好象找替罪羊似的急著說:“是紉針小姐,是她讓小茴香穿的。”
周宣兩眼放光,走過去一把握著紉針的手說:“紉針妹妹,你是天才,憑一幅畫你就能裁出衣服來,你太厲害了,很好很強大。”
周宣有點口不擇言了,蘇紉針手被他拉著,臉紅得發燙,又羞又喜,她沒想到周宣會高興成這樣,說:“我只是喜歡這款式,就縫製著玩的。”輕輕掙開周宣的手,心虛地瞥了小茴香一眼。
小茴香被這身衣服搞的手足無措,沒注意到兩個人的小動作,說:“小茴香要換回去,小茴香不穿這衣服。”
周宣說:“這衣服很好看,小茴香穿上這衣服至少美了五倍。”
小茴香很信服周宣,一聽這話,不好意思地問:“真的嗎?”
這時秦雀過來了,笑笑的沒說什麼。
秦夫人也過來看,說:“小孩子穿穿可以,涼快,過兩年小茴香長大了就不能這樣穿了。”
南唐人對這麼性感暴露的衣服自然是不易接受的。
周宣興致很高,說:“我們澳國服裝款式很多,等下我畫幾款秦小姐、蘇小姐都適合穿的衣服來。”
秦雀和母親對視一眼,都表示支持周宣畫,讓紉針縫製。
周宣把她們母女倆的眼色都看在眼裏,心裏說:“想撮合我和紉針是吧?紉針妹妹容貌也很美,心靈手巧會做裁縫,這樣的好女孩不能放過,不過秦雀你也別想就這麼甩掉我,想嫁給你表哥,沒門!”
晚餐時,周宣把自己買下店面開設蟲社的事向岳父岳母彙報,秦博士除了精通醫術外其他生計一概不懂,是個醫呆子,反正周宣說的他都贊成,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歡喜。
秦夫人慈祥地說:“賢婿呀,你銀子不夠就到老婦房裏去取,你那二千兩銀子老婦給你保管著呢。”
周宣說:“岳母大人說的哪里話,那些銀子是小婿孝敬岳父岳母大人的,小婿不缺錢,小婿會掙。”
秦雀低著頭在桌子底下絞手指。
家丁宋大春急急跑來:“老爺、夫人,壽州的表少爺來了。”
滿桌人都是一呆,象被施了定身法似的。
秦雀最先反應過來:“表哥來了!”離席起身,想要迎出去,卻又站住,看著母親和爹爹,又小心地看了一眼周宣。
秦博士夫婦起身迎出去,周宣也笑嘻嘻地跟出去,走過秦雀身邊時,秦雀低聲說:“周公子,請你不要亂說話好嗎?”
周宣有點生氣,心道:“什麼叫不要亂說話,難不成你表哥一來,我說話都得惦量著說,哼,我愛說什麼就說什麼。”面上笑容不減,說:“你放心,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
秦雀沒想到這時候他還說這話,臉一紅,扭過身去。
周宣大踏步來到前院,要見識見識這個表哥,周宣這些日子每天都想著表哥來了怎麼辦,怎麼對付這個表哥?現在,表哥終於來了!
周宣對著夜空深吸了一口氣,這幾天有些沉悶,而從現在開始,好戲要上演了,他不怕挑戰,他要當著秦雀的面打敗表哥,當然不是打架,而是要在人品、才能、勇氣、智慧各個方面全面勝過這個表哥,讓秦雀明白喜歡表哥那是大錯特錯、是年少無知,只有他周宣才是秦雀的良偶佳配。
……
天已昏黑,一輛單轅馬車停在秦府門前,有個老僕人提著一盞燈籠照著一位身穿藍色緞袍的男子走上門前石階。
秦夫人喚道:“是小盧嗎?”
那緞袍男子趕緊應道:“姑母,是侄兒盧安。”快步過來,給秦博士夫婦行禮。
周宣站在秦博士身後,借著燈籠的光打量著這個與秦小姐青梅竹馬的表哥盧安。
盧安今年二十二歲,身高和周宣差不多,難怪周宣穿他的夏衫這麼合身,眉清目秀,白面書生的樣子,比周宣少了三分陽剛,多了兩分俊美,高高的鼻樑顯示此人也很驕傲,單論相貌,實乃周宣之勁敵。
周宣心道:“你帥,哥們就不和你比外表,和你論才華,琴棋書畫任你挑。”
秦博士一心想招周宣為婿,巴不得盧安不來,這時看他來了,有點懊惱,藉故發作說:“小盧,你怎麼回事,本來十天前就應該到的,卻遲遲到今日,你把婚姻當兒戲嗎?你心裏還有沒有我家雀兒?”
周宣暗暗翹大拇指,贊老丈人說得好,給這姓盧的一個下馬威。
秦夫人知道老頭子的心思,她沒見著侄兒還好,這下子活生生在眼前了,想起早逝的兄長,頓時親情氾濫,早把平時周宣的種種好處忘到了腦後,嚴厲地瞪了秦博士一眼:“我侄兒遲來自然是有原因的,你沒看到他風塵僕僕嗎,肯定是急著趕路。”
盧安又深深鞠躬說:“姑父埋怨得對,小侄也是心急如焚,狠不得插翅飛來,可是一個多月前壽州傳言宋國趙光義手下大將呼延贊率五萬大軍來犯,全城警戒,侄兒身為醫署助教,一旦有戰事,救死扶傷是侄兒之責,警戒不解除,侄兒就不能動身,直到十天前才有確切消息傳來,呼延贊出兵是對付趙廷美的,虛驚一場,侄兒這才匆匆趕來,馬不停蹄,日夜兼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18:28:59
第一卷 玩在江州 四十、秦雀將遠行
“表哥——”
秦雀潸然淚下,這些天愁腸百結,整日胡思亂想,不知表哥究竟為什麼不來,現在終於得知真相,表哥並沒有變心,喜不自禁,就想近前仔細看看表哥。
盧安也叫一聲:“雀妹。”迎上來。
眼看兩人就要執手相看淚眼,周宣閃身攔在中間,一把握住盧安的手,熱情地說:“小盧你來了,這太好了,快請裏邊坐,還沒吃飯吧,趕那麼遠的路,真是太辛苦了。”
盧安不知這個濃眉細眼的青年男子是誰,說他是家丁嗎穿戴不象,說他是秦府親戚嗎又不認識,但那笑臉和熱情是誰都喜歡的,尤其是對奔波多日的盧安來說,更是感到心裏熱乎乎的,對周宣的第一印象極佳,緊緊握手問:“恕小弟愚鈍,小弟以前和兄台見過面嗎?怎麼一點都記不起來了。”
周宣笑呵呵說:“說來話長,大家都是親戚,我姓周名宣,年齡好象比你大,你叫我周兄就可以,來人,快給表少爺上茶。”心裏想的是:“我娶了秦小姐,我們當然是親戚,不然的話誰跟你是親戚。”
盧安以為周宣是姑父秦博士的什麼遠房親戚,也沒細問,被周宣挽著手步入前廳,親熱得好象多年不見的好友。
秦博士老兩口面面相覷,秦雀心裏暗暗擔心。
盧安看到蘇紉針,又不認識,看模樣不象丫環,心想姑母家怎麼多出這麼些俊男美女來?
蘇紉針盈盈上前施禮,落落大方地說:“紉針見過表哥。”
秦夫人介紹說:“小盧,這是你紉針妹妹,是姑母的義女,聰明乖巧,很得我們老兩口的歡心。”
盧安趕緊向紉針還禮,口稱:“紉針表妹你好。”眼睛又看著周宣,想知道這位和藹可親的周兄又是什麼親戚。
秦夫人與女兒對視一眼,說:“小盧,來,跟姑母進去,姑母有重要的話要和你說。”拉著侄兒的手進後堂去了。
秦小姐低著頭,碎步跟去,還沒走兩步,就聽到前面表哥“哎喲”一聲叫痛,趕緊過去一看,就見表哥捂著嘴巴在呻吟,又“呸呸呸”的往外吐血,走在前面的母親還在莫名其妙。
“表哥你怎麼了?”秦雀大驚。
盧安上嘴唇腫得厚厚的,皺眉說:“不知哪里飛來一顆小石子打在我嘴巴上,哎喲,好痛。”
秦雀立即明白了,曉笛這幾天一直在玩周宣買給他的彈弓,在後園打花、打鳥,越練越有準頭了。
“曉笛,你給我出來!”秦小姐生氣地喊。
黑燈瞎火的過堂一角,慢慢走出一個小小的身影,正是仗義的秦曉笛,兩手背在背後,耷拉著小腦袋。
秦雀走過去一把拉出曉笛別在背後的手,果然,一手彈弓,一手石子。
“你你,曉笛你太過分了!”
秦雀知道曉笛是周宣一夥,可是怎麼也沒想到曉笛會拿彈弓來打表哥,氣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盧安又吐了一口牙齒血,說:“原來是曉笛呀,我是你表哥呀,你不會不認識我吧,去年我來這裏還和你玩圍棋呢。”
曉笛突然彈弓一丟,放聲大哭起來。
周宣跑過來抱起曉笛,責備秦雀說:“曉笛是小孩子嘛,他在玩彈弓,不小心彈到小盧,又不是故意的,你做姐姐的這麼凶他幹嘛,這會傷害到他幼小的心靈知道嗎?——小盧,你沒事吧,一顆小石子算什麼,咱們男子漢,哪會怕這點痛,對吧?”
盧安知道姑父姑母極其寵愛這個小表弟,當然不敢埋怨什麼,笑道:“沒事,曉笛真是活潑可愛。”因為笑起來嘴皮子要擴張,扯動傷處,還真痛。
曉笛還在哭。
秦雀沒辦法,雖然她知道曉笛肯定是故意的,這時也只有替曉笛掩蓋,安慰說:“好了曉笛,姐姐錯怪你了,曉笛乖,不哭了啊。”
周宣抱著曉笛出到前院,曉笛還在抽咽不止,傷心得不得了,難道是覺得瞄得不夠准,打得不夠狠?
“曉笛,別哭了,你已經很夠意思了,姐夫喜歡你。”
曉笛一把摟住周宣的脖子,哭著說:“嗚嗚嗚,表哥來了,要搶姐夫做了,曉笛不要他做姐夫,曉笛要你做姐夫。”
周宣轉頭一看,蘇紉針靜靜的坐在一邊椅子上,似乎沒聽到曉笛說的話。
周宣抱著曉笛走到院中,壓低聲音說:“曉笛別哭,姐夫向你保證,一定做你真姐夫,把這個表哥趕跑。”
曉笛高興了,問:“怎麼趕跑,彈弓打不跑他的,我們叫來福來,讓來福用大棍子把表哥打跑好不好?”
周宣大笑,說:“要文鬥不要武鬥,曉笛不要再用彈弓打表哥了,我有辦法對付他。”
————————
後堂的秦博士夫婦正在為如何向盧安解釋周宣是誰而大傷腦筋,最後還是秦夫人開口了,畢竟她是盧安的親姑姑,說:“小盧啊,周宣是我義女紉針的夫婿,因為紉針父喪未滿一年,所以不能成婚,又因為宮廷選秀使提前到達江州,你雀兒妹妹當然不能進宮當秀女,所以在六天前我和你姑父決定讓周宣代婚,與雀兒假成親,騙過街坊四鄰,才避免被選入宮,雀兒是清清白白的,你不要胡思亂想。”
盧安一聽,這事還挺複雜,心裏雖然有點酸酸的,但表妹他還是信得過的,表妹的人品沒人敢懷疑,笑著說:“我也知道選秀使提前來江州的事,所以非常急,在路上夜裏幾次被惡夢驚醒,夢見雀妹被拖上了選秀使的大船,鼓帆遠去,我追都追不上——現在總算放心了,這麼說我還要謝謝周姐夫。”
秦夫人說:“是呀,周宣這個人很仗義,對我們老兩口也是孝敬有加,以後雀兒跟你去了壽州,我們老兩口就得指望他了。”
秦雀要嫁給盧安,自然不能呆在江州,而且盧安是壽州醫署助教,隨盧安去壽州是肯定的。
秦博士雖然為女兒不能嫁給周宣而痛心,但這時也無法可施,搖著頭說:“你們要去壽州就趁早,千萬不能讓人看到盧安在這裏,不然的話一旦假婚的事敗露,那就是欺君之罪。”
盧安吃了一驚,說:“如果姑父姑母同意,小侄想連夜就帶雀妹走,免得夜長夢多,被人看破。”
秦夫人說:“你這孩子就是膽小,再急也不可能現在就讓你們走呀,怎麼說也要等明天,雖然嫁妝早已備好。”
盧安說:“那就明天吧,明天夜裏出發,小心點總是好。”
秦博士說:“也好,雀兒、小盧,你們一起去向周宣道個別,這些天他對我們秦府幫助很大。”
秦雀想想也是,和表哥並肩走到前院,見周宣挑著一盞小燈籠正和曉笛蹲在瓦盆邊賞蟲,燈籠暈黃的光照著一大一小兩個人,就象一副溫馨的富有生活情趣的畫,秦雀忽然心裏很傷感,覺得挺捨不得這一切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18:29:21
第一卷 玩在江州 四十一、表哥要當家丁
盧安走過去拱手說:“周兄,小弟有話對你說。”
周宣起身,讓湯小三來陪曉笛玩蟲,看“小將張苞”欺負那只勾頭。
三個人到側廳坐下,盧安開口道:“這些天多虧周兄為小弟遮掩,小弟不勝感激,明天小弟就要帶秦雀妹妹去壽州,特來向周兄說一聲。”
周宣一驚,心道:“明天就走,這怎麼行,競爭的機會都不給我,這太不公平了!”腦子急轉,用非常憂慮的口氣說:“不妥,大大的不妥!”
秦雀一直低著頭,覺得自己有負周宣似的,這時抬起頭,睜著那雙妙目望著周宣。
盧安忙問:“有何不妥,周兄請說。”
周宣欲語還休,話題一兜,先問:“聽說小盧是壽州醫署助教?真是年少有為呀,佩服佩服。”
盧安以二十二歲的低齡當上壽州醫署助教,領六十兩官銀的年俸,自己也常引以為傲,而且壽州醫署孫博士年紀已經老邁,不出三年醫署博士之位就是他的,想想都是躊躇滿志,這時壓抑住自得之情,故作謙遜地說:“哪里哪里,一介低品小吏,不足掛齒,不足掛齒,周兄快說,小弟明天和雀妹去壽州有何不妥?”
周宣把盧安的表情看在眼裏,初步確定盧安是一個功名心相當重的人,很好,怕就怕你愛起來不顧一切,只要你愛官、愛錢,那我就有辦法對付你。
周宣又不答,問秦雀:“秦小姐,你是江州醫署的學生,辭職沒關係嗎?”
秦雀低聲道:“就說婚後不便再去醫署坐診,可以辭職的,而且我爹就是醫署博士,這點方便還是有的。”
周宣“嗯”了一聲,卻問:“可是秦小姐想過沒有,你現在負責入宮秀女的身體健康,突然辭職,體檢的工作沒人做了,醫署的男學生可不幫上忙,選秀使大人、州刺史大人不會怪罪下來嗎,然後一追查,完了,有組織有預謀的假婚,選秀使大人肯定震怒,肯定要從嚴從快處理此案,那時不僅秦博士要遭殃,只怕小盧你也難逃罪責,助教之位肯定保不住,說不定就要下大獄。”
盧安臉都嚇白了,惶惶然看著周宣。
秦雀深深看了周宣一眼,說:“秦雀還是考慮得太簡單了,幸好周公子心思縝密,提醒得太對了。”
盧安搓著手說:“對對,周兄說得太對了,明天一定不能走,依周兄之見,小弟和雀妹何時動身才萬無一失呢?”
周宣看了秦雀一眼,微笑不語。
秦雀心裏微歎:“母親說得沒錯,表哥膽子是太小了,遇到稍微困難一點的事就拿不定主意!”說:“自然是要等選秀使離開江州後再動身了,估計還要再等七天。”
盧安點頭說:“那好,就再等七天,這個不急,平安第一。”
秦雀說:“表哥,那我們進去和爹娘說一聲。”輕提裙裾,婀娜地步出側廳,往內院去了。
盧安正要跟去,卻被周宣叫住:“小盧你別去了,秦小姐一個人去說就行了,我們好好談談。”
盧安對這個一心為他和雀妹著想的周宣非常感激,真是熱心人哪,趕緊回來坐下,說:“周兄有事儘管說。”
周宣問:“小盧,你年紀輕輕做到壽州醫署助教的位子,年少得志,肯定有人嫉妒吧?”
盧安點頭說:“是呀,風秀于林,風必摧之;堆出於岸,流必湍之,小弟在壽州醫署也被醫學生們所嫉妒,因為小弟比他們都年輕,職位卻比他們高。”
周宣點點頭,以一個兄長的姿態語重心長地說:“所以你要好好珍惜,凡事要慎重,對了,你和秦小姐早有婚約的事應該有不少人知道吧?”
盧安說:“是呀,去年我來這裏,很多人都知道我是雀妹的未婚夫婿。”
周宣鄭重道:“那你就更要小心了,你這次要在這江州呆上七、八天,這期間儘量不要外出,不要被人看出破綻,對了,你現在這身綢袍不能穿了,得換衣服,你扮作一個家丁怎麼樣?”
“家丁?”盧安瞪大了眼睛。
周宣說:“對,家丁,你扮作一個家丁,這樣就絕對安全了,就說是秦府新招的家丁,這樣不會有人疑心,過了七天,你悄悄走人,我們就說是那家丁不大會做事,辭了,這樣神不知鬼不覺,實乃萬無一失的良策。”
盧安全靠周宣拿主意了,說:“那好,為了雀妹,我就做七天家丁。”
周宣帶著盧安到來福住的那個小屋,來福今晚在“秋戰堂”守店,沒在這裏。
周宣找出一套來福穿的青衫短褂讓盧安換上,然後歪戴家丁帽,你還別說,盧安穿上來福的家丁制服還真合身,那樣子很象初入華府的周星馳,當然了,沒周星馳那麼賊忒兮兮,上嘴唇還有點腫,顯得有點可笑。
周宣說:“那你今晚就在這睡吧,學做家丁就要學得象,雖然床鋪簡陋點,乾淨還是蠻幹淨的。”
秦小姐到處尋表哥不著,聽僕婦說到家丁住處去了,就帶著小茴香過來一看,驚道:“表哥,你這是做什麼?”
盧安不想讓表妹認為他一點主意沒有,說:“為安全起見,我決定暫時扮作一個家丁,等過了這七天,我們就去壽州。”
秦雀看了周宣一眼,心知這肯定是周宣的主意,把她表哥扮成下人模樣,是惡作劇吧,不過周宣大部分話都說得很在理,她不好埋怨,只是說:“表哥不需要扮成這樣子的,你好好在內院呆著,又有誰看得到你?”
周宣說:“不然,這不是一天兩天,而是七、八天,如果一直躲在房裏不能活動活動筋骨透透氣那是很難受的,而且男廁可是在前院,我朋友又多,人來人往的總會碰上,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小盧這麼點委屈受不了,那就不配娶秦小姐。”
盧安趕忙道:“為了表妹,這些我都能忍受,表妹你回吧,今晚我就在這睡了。”
秦雀無奈,總不能把表哥拖到內院去,只好吩咐小茴香抱來乾淨的床單被褥,本來還想和表哥說說話,但周宣呆著不走,而且表哥也是一副心神不定的樣子,想必長途趕路也辛苦了,便請表哥早點休息,然後告辭。
周宣拍著盧安的肩膀說:“兄弟,你也別太擔心,沒事的,凡事收斂一些,不就是七天時間嗎,很快就會過去的,對了,你晚飯還沒吃吧,我叫廚娘給你送飯菜來。”
盧安真的很感動,這位周兄,比他表妹還心細,表妹都忘了他還沒吃晚飯他卻記得。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18:29:48
第一卷 玩在江州 四十二、給我拋媚眼
周宣回到內院臥室,不一會,小茴香來了,小茴香已經換回小婢裙衫,擔心地看著周宣,怕他承受不了秦小姐即將去壽州的痛苦,小心翼翼地問:“周公子,你說現在該怎麼辦?”
周宣問:“小茴香,你是願意留在江州還是要去壽州?”
小茴香說:“小茴香當然願意留在江州了,住慣了的地方,誰願意去壽州呀,可是小姐要去的話,小茴香還是要跟去的。”
周宣微笑著說:“我會想辦法讓小茴香留在江州的,當然,你家小姐也留下。”
小茴香高興地問:“姑爺有什麼好辦法?”
周宣沉吟了一下說:“我要先試試你家小姐,她如果對我一點情意都沒有,說實話,那我對留下她的信心就沒有那麼足了,如果她對我還有那麼一點情意,那就成了,因為她那個表哥配不上她——咦,小茴香,幹嘛這麼看著我?”
“姑爺,你不會是想對我家小姐使壞吧?”
“什麼意思,使什麼壞?”
“比如說夜裏偷偷跑到我家小姐房裏去——”
“哇!”周宣跳了起來:“你怎麼會這麼想,我是那麼卑鄙的人嗎?”
小茴香嚇了一跳,趕緊說:“姑爺你小聲點,不要讓別人聽見,姑爺不知道吧,自從姑爺住進了內院,我家小姐每晚睡覺前都要把門拴得緊緊的,還要搬一張靠背大椅抵著門,你說這不就是防姑爺的嗎?”
周宣哭笑不得,不過想想秦小姐這麼防他也沒錯,誰家大小姐內院住進個陌生男人不提防的,除非這個大小姐很淫蕩,渴望被非禮。
周宣仰頭吟詩:“無人信高潔,誰為表予心?看來我的高尚品德還沒有被秦小姐理解呀。”
小茴香眼睛一亮:“姑爺又吟詩了,其實小姐很喜歡姑爺吟詩,上次你吟的‘明月幾時有’,我家小姐就抄錄在紙上了,等下小茴香把姑爺剛才吟的兩句詩也告訴小姐去——”
“別,”周宣急忙喊停,“這兩句詩不是我寫的,是唐代駱賓王的詩,我只是借來抒發一下不被理解的心情。”心想:“好懸,差點露餡,這文抄公不好當啊。”
小茴香“哦”了一聲,問:“姑爺剛才說要試試我家小姐,怎麼試?”
周宣說:“你去對秦小姐說,她即將遠嫁壽州,我想給她畫一張畫像作留念,就這麼說,去吧。”
小茴香匆匆去了,一轉眼就回來了,她的速度可真快,高興地說:“我家小姐答應了,問什麼時候畫?”
周宣說:“就現在,到小書房去。”
周宣先到小書房做些準備工作,研墨鋪紙、選筆調色,然後靜等秦雀到來。
一盞朱紅燈籠照破門外的夜色,秦雀進來了,她明顯修飾了一下,頭髮梳成優雅的花冠髻,簪著金步搖,蛾眉淡掃,隱現翠色,瑤鼻櫻唇,明豔動人,穿著薄質花紗外衣,拖著曳地鮫綃長裙,比那天與周宣結婚時還盛裝靚相。
周宣看直了眼,心裏說:“這麼美的老婆要是被那個狗屁表哥搶去,我就拿塊豆腐撞死。”
秦雀見周宣兩眼直勾勾盯著她,面色微紅,低了低頭,又抬起來,說:“周公子,你不許向那天畫小茴香那樣畫我。”
周宣知道她說的是什麼意思,趕忙說:“不會不會,我先畫衣服再畫你。”
秦雀“啊”的一聲,臉更紅了。
“誤會誤會,我是說會畫上衣裙把你身體遮住,啊——”
周宣自己都“啊”的叫起來,越說越曖昧了。
“抱歉,秦小姐,我有點激動,語無倫次了,我對你沒有半點褻瀆的意思,我對你是一片——”
“好了,別說了,開始畫吧。”
秦小姐趕緊打斷周宣的話,生怕他說出“愛慕”呀、“癡心”呀這些羞人的話。
周宣請秦小姐擺這樣一個姿勢,左手叉腰,右手提著裙角,好象要高傲邁步的樣子。
秦雀說:“一定要擺這個姿勢嗎,我端坐著畫行不行?”
周宣說:“秦小姐身材高挑,坐著顯不出你的美,而我也不喜歡畫造型呆板的畫像。”
秦雀不吭聲了,周宣不著痕跡的讚美讓她頗為受用,沒有哪個女孩子不喜歡聽別人誇她美的,除非這人她極度厭惡,顯然,周宣做人沒有那麼失敗,秦小姐不討厭他。
小茴香早已找來黑碳頭,並磨得尖尖的,周宣開始勾勒輪廓。
蘇紉針也過來了,笑吟吟說:“周妹夫給雀兒妹妹畫像呀,紉針又要大開眼界了。”
周宣笑道:“紉針妹妹來得正好,等下我畫好了,請你照這衣裙樣式給秦小姐裁剪一套。”
周宣開始全力以赴地作畫,這時的秦雀他可以目不轉睛地盡情欣賞,畫的過程就是一個感情積累的過程,秦雀是什麼感覺他不知道,反正周宣是越畫越覺得秦小姐美,五官精緻得沒有一絲瑕疵,林青霞有時呈現單眼皮,秦雀不會;林青霞有時眉毛顯得粗,秦雀也不會,而且那種恬靜莊容的氣質更如芙蕖青蓮般讓人愛慕而不敢輕褻——
如果說以前周宣非要娶秦小姐是出於男人的面子,那麼現在他覺得自己是越來越喜歡秦小姐了。
周宣給秦雀穿的是一套具有復古傾向的典雅女裝,上身是旗袍立領的緊腰短裝,衣扣依次斜向右脅,袖子遮住肘下三寸,袖口呈喇叭狀,下身是一襲長及足踝的六幅百褶裙,飄逸寬大,因為右手提著裙角,所以繃出左側腰臀的輪廓,還露出一截右小腿,踏著黑色的高跟小皮靴,短衫和長裙的顏色全部採用貴州臘染那種繁複的細碎青花,青絲滾邊,看上去幽深靜美。
小茴香站在周宣身後,不停地咂舌頭:“嘖嘖,姑爺畫得太好了,小姐真美,小姐平時沒展現的美,姑爺都給畫出來了。”
紉針心裏有點泛酸,她看得出周宣有多麼用心,以畫寄情呀。
這幅畫足足畫了一個半時辰,當然了,沒讓秦小姐站那麼久,大致形態勾勒出來後,就讓她坐在對面,因為周宣說要細緻地描繪五官。
雖然畫的時間很久,但秦雀卻沒覺得有多久,在周宣凝視下她有點心慌,垂眉低睫也能感受到那目光的熾熱。
終於,周宣欣慰地說:“大功告成。”
小茴香早已迫不及待地叫起來:“小姐,小姐快來看,姑爺畫得真好。”
秦雀走過去一看,一幅一尺多高的全身畫像栩栩如生,著色淡雅,姿態生動,那種掐腰短裝凸顯她高挑身材和曼妙腰肢,喇叭袖皓腕呈露,飄逸長裙下露出一截白白的小腿,整個畫像既端莊又嫵媚。
秦雀芳心一顫,臉霎時紅到耳後根,吃吃說:“眼神,眼神畫得不大對。”
畫裏的秦雀眼波流媚,脈脈含情。
還沒等周宣解釋,小茴香就為周宣辯護了,小丫頭記性真不賴,說:“小姐,這就是姑爺上次說的藝術源于生活又高於生活呀,姑爺這樣畫是讓小姐更好看嘛,姑爺,小茴香說得對不對?”
“對,很對!”周宣笑顏逐開。
秦小姐又瞟了畫像一眼,低聲說:“謝謝周公子,天很晚了,我先回房去了。”也不等小茴香,碎步走了。
小茴香還在興奮地嘰嘰喳喳,蘇紉針接過秦雀的畫像,說明天到綢緞鋪去找相似花紋的衣料,款式好做,衣料難找。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18:30:08
第一卷 玩在江州 四十三、給弟婦的見面禮
次日,也就是七月三十,周宣一早起來到前院一看,盧安也起來了,青衣小帽,站在院裏發傻,看著別的家丁僕婦在打掃勞作。
周宣走過去和他閒聊了幾句,盧安說昨晚做了一夜惡夢,夢見假婚的事敗露,他被撤職查辦了。
正說著,秦小姐出來了,叫表哥進去。
周宣看著盧安的背影冷笑,這個膽小鬼,哪有能力保護秦小姐,看來我得想辦法重重地嚇他一嚇,最好嚇得他獨自跑回壽州,那就完事大吉了。
早飯時,盧安和秦博士一家,還有周宣、紉針坐一起吃,那一身家丁服很扎眼,秦小姐建議表哥還是換回自己的夏衫,盧安不肯,覺得這家丁服能保護他似的。
這時,林黑山和林涵蘊來了,林黑山把三癡的玄鐵闊劍還給周宣,副董事長林涵蘊很關心她的蟲店,把三百兩本金帶來了。
秦博士見了林黑山,口稱下官,態度謙恭,畢竟林黑山比他高著好幾級哪。
林黑山被小姑婆林涵蘊調教得很懂得輩份高低,趕緊還禮說:“秦大人是林某義弟的岳父,也是林某的長輩,再要多禮的話就折殺林某了。”
周宣看到秦雀想要避入後堂,便喚道:“娘子,這是我義兄林黑山,你也來拜見一下。”
秦博士也說:“雀兒,此乃林守備林大人,快來拜見。”
秦雀是公門中人,沒辦法,只好過來盈盈萬福:“秦雀見過林大人。”
林黑山見弟婦美麗端莊,很是欣喜,連聲說:“好好,真乃我宣弟之佳婦也,不要叫我林大人,叫我山哥。”
秦雀只好又低低的叫了一聲:“山哥。”
林黑山哈哈大笑,在身上一摸,摸出一把鑲金嵌貝的精緻小刀,要給弟婦作見面禮,想想不妥,問林涵蘊:“小姑婆,你身上帶著什麼珠玉沒有?”
林涵蘊來過秦府兩次,秦府上下都知道這個家丁其實是個女孩子,卻沒想到她竟是林守備的姑婆,聽林黑山這麼一叫,一個個瞪大了眼睛看著林涵蘊。
林涵蘊一直在打量著秦雀,氣鼓鼓的樣子,心想:“周宣這小子還挺有豔福,妻子這麼美,真是氣人!”
林涵蘊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周宣妻子美麗,她就要生氣,對林黑山說:“幹嘛,你要珠玉幹嘛?”
林黑山說:“小姑婆,你把珠玉先給我。”
林涵蘊從香囊裏摸出一個碧玉蟬,林黑山一看,說:“這個不好,小姑婆還有沒有別的?”
林涵蘊從脖子拽出一根紅絲線,取出胸前掛著的一個玉墜,說:“這個值錢,上次在金陵花兩千兩銀子買的。”
這玉墜赤紅色,雕琢成一隻小燕子的模樣,兩隻眼珠卻是黑色的,黑眼珠並不是嵌上去的,而是渾然天成,玉匠根據赤玉上的兩點黑斑妙手琢成眼珠,實在是巧奪天工。
林黑山將赤燕墜子遞給秦雀說:“老哥我第一次與弟婦相見,匆忙未置禮物,這個權當見面禮,請弟婦一定收下。”
秦雀非常尷尬,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偷眼看表哥,卻不知躲到哪去了。
林涵蘊叫了起來:“啊,拿我的寶貝送人呀,不行,還給我。”
林黑山忙道:“小姑婆,侄孫一定另送你一件寶玉,你是長輩,送出去的東西怎好要回!”
林涵蘊比較服長輩這頂高帽,不作聲了。
林黑山再次將赤燕墜遞給秦雀,秦雀收下了,還說了一聲:“多謝山哥。”
林黑山開懷大笑,使勁拍周宣的肩膀,大聲說:“宣弟,你選蟋蟀有眼光,選弟婦也很有眼光啊,老哥我看弟婦就是旺夫宜子的福相。”
周宣歪著嘴說:“山哥,你輕點呀,兄弟肩膀都快讓你給拍塌了。”
家丁宋大春來報,有個自稱廖銀的人求見姑爺。
周宣對林涵蘊說:“林副董,我們請的蟲店經理到了。”
一夥人便一起去半閑街“秋戰堂”,林黑山知道周宣出入無車,送了一輛價值二百兩銀子的雙轅馬車給他,拉車的是兩匹壯年大馬,連車夫都配備著,山哥真是夠意思。
出北城門時見守軍檢查往來行人嚴格了許多,原來林黑山昨天向節度使林岱稟報了遊俠三癡現身江州的事,所以警備森嚴起來,林岱出入也是大批甲士護衛,還抽調了三千精銳士兵入駐州衙,保護徐刺史和選秀使。
來到“秋戰堂”,家丁來福已經把他弟弟旺財叫來了,還有胡統,三個人把“秋戰堂”裏裏外外收拾得乾乾淨淨,招牌擦得鋥亮,周宣和林涵蘊都很滿意。
廖銀夫婦一看東西都是現成,立即忙乎起來,茶館先開張了,周宣一夥先坐在那喝茶,顯得生意很興隆的樣子。
廖銀娘子姓夏,芳名翠花,做起事來風風火火,手腳相當麻利,周宣深感自己找對了人。
周宣讓湯小三和胡統兩個負責收購蟋蟀,經過周宣這幾天的傳授,湯小三和胡統看蟲的眼力都有了大幅提高,兩個人都要辛苦點,江州城郊都要走遍,收購好蟲,有些拿不准的,再請周宣出馬。
廖銀夫婦全面打理蟲店,旺財當下手,還有“秋戰堂”原有的兩個小夥計,這店明天就可以正式開張。
林涵蘊是巴不得早日開張,說:“明天是八月初一,好日子。”
周宣說:“那好,就明天,明天上午辰時正式開張,讓來褔去訂做八個大花籃,到時候排在店門兩側,然後請山哥為我們店剪綵。”
林涵蘊問明白什麼是剪綵後,很感興趣,說:“黑山侄孫官太小,不氣派,我請爹爹來為我們蟲店剪綵,還有徐刺史,一併請來剪綵,怎麼樣?”
林黑山瞠目結舌,小姑婆這鬧得也太大了吧,一個蟲店開張還要請節度使、請州刺史來剪那個什麼彩,實在是太小題大做了,等下節度使大人非責怪我林黑山不可,整日跟著小孩子胡鬧!
周宣也覺得請省長、大軍區司令來為小小蟲店剪綵過於誇張,林涵蘊一頑皮少女,她老爹不見得賣她的賬,卻讓林黑山為難,說:“如果節度使大人來,那我們肯定玩得不盡興,受約束,依我之見,就請江州城內三大蟲社派個人來捧個場就行了,同道中人嘛,也說得上話。”
林黑山趕緊附和:“對對,沐風樓的老馮和我們都護府關係密切,其他二家蟲社就由老馮出面邀請,他人熟。”
林涵蘊想想有理,都護府雖然也養著蟲客,但她爹其實不喜歡玩蟲,只因為上至皇帝,下到百姓,舉國玩蟲,所以林大都護也要附庸玩一玩。
“那好吧,我明天把都護府上的青背大將軍張郃帶來,作為鎮堂猛蟲,一個蟲店沒有厲害蟋蟀坐鎮可不行,別人會瞧不起的,還有,這‘秋戰堂’的店匾我覺得還是不夠威風,我們是新店,沿用老店名,不好,要換。”
林涵蘊在充分行使她副董事長的權力。
周宣覺得林涵蘊說得也有道理,想了想說:“兩個名,你選一個,極品秋戰堂或者超級秋戰堂。”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18:30:43
第一卷 玩在江州 四十四、周宣也扮豬
林涵蘊對“超級”比較偏愛,說:“超級秋戰堂更有霸氣,顯示我們店裏的蟋蟀都是精銳好蟲——快找人去製作店匾,明天就要掛上呢。”
周宣很勢利地建議:“可否請林都護為我們題匾?”
林涵蘊樂了:“對對對,找我爹寫,我爹的一手歐陽詢體行書寫得絕妙,這事交給我了。”
商量已定,又已是中午,到附近酒樓吃喝一頓,然後按前面的分工各自忙碌去了,周宣反而得閒,事都交給別人去幹了,他帶著來福先回秦府去,那討厭的表哥還在,心裏總是一個疙瘩,得先想辦法解決掉表哥。
回到秦府,見蘇紉針遮著面紗、帶著小茴香準備出門,因為秦府的馬車載秦博士父女去了醫署,車夫偷懶,就停在醫署門前不回來,盧安倒是帶著車夫和一個老僕來,但盧家的車夫吃罷午飯就倒頭呼呼大睡,這些天趕路也的確辛苦,紉針想讓家丁宋大春去租輛馬車來,卻找不到宋大春,這個家丁太不敬業了,最近是三天兩頭往外跑,看來是想跳槽了。
見周宣回來,小茴香喜道:“好了,姑爺回來了,讓姑爺帶我們去買衣料。”
這是周宣義不容辭的任務,當即讓紉針和小茴香上車,他坐在車夫邊上,來福就不用跟去了。
小茴香說:“綢緞鋪都集中在金風坊,我們去金風坊。”
金風坊有一條街全是綢緞鋪,紉針、小茴香興致勃勃一家一家逛過去,周宣很有耐心地陪著,他以前的女朋友也是個逛街狂,他早練出來了,偷空悄悄問小茴香表哥有什麼新動向?
小茴香知道周宣關心的是什麼,說:“姑爺去半閑街後沒多久,小姐就跟著老爺去醫署了,什麼事也沒發生,嘻嘻,表少爺老實得很,門都不敢出。”
周宣陪兩個女孩子逛了一個下午,各色衣料買了幾大包,還有各種絲線、繡花針、大剪刀、小剪刀,反正是女紅用具買了一大堆,錢當然是周宣付,蘇紉針好象心安理得。
**************
表哥盧安呆在秦府好無聊,表妹秦雀去了州醫署,和藹可親的周兄和一夥人去北門了,周宣的義兄竟然是五品守備,真把盧安嚇了一跳,所幸他避得快,沒讓守備大人發現秦府有這麼一個形跡可疑的家丁。
午後,盧安在書房裏翻看了一下醫書,沒什麼興致,想指導曉笛兩盤圍棋,曉笛不理他,說周姐夫比他下得好,姐姐都下不過周姐夫。
一聽這話,盧安心裏“咯噔”一聲,問:“曉笛,周宣經常和你姐姐在一起下棋嗎?”
曉笛實在是太聰明了,他說:“是呀,姐姐經常和姐夫在一起下棋,每天夜裏都下到好晚好晚,姐姐最喜歡和姐夫下棋了。”
“啊!”盧安退後兩步,一屁股坐在高背大椅上,覺得手有點發抖,喉嚨有點發緊,心裏直發酸。
“表哥,別聽曉笛胡說。”
書房外傳來秦雀的聲音,她今天特意早點回來好陪陪表哥,正好聽到曉笛前面那句話,真是又好氣又好笑,生怕表哥多心,趕緊掀簾子起來,冷冷地盯了弟弟一眼,慢慢地問:“曉笛,你是說姐姐天天和周公子下棋嗎?”
曉笛比較怕姐姐,小腦袋耷拉下去,沖天鬏也向前耷拉,投降似的,哼哼著說:“曉笛記錯了,姐姐只和姐夫下過一盤棋。”
曉笛一口一個“姐姐姐夫”,讓盧安的心酸了又酸。
秦雀見表哥臉色不好,便叫曉笛先出去,解釋說:“表哥,雀兒的確和周公子下過一局棋,那是因為雀兒覺得他住在內院不便,想讓他搬出去,他卻提出下一局棋,如果雀兒贏了,他就搬出去,雀兒自以為棋力不弱,沒想到他更強,所以他就一直在內院住著了。”
這麼一說,盧安更是醋勁大發,因為他這時才意識到周宣住的竟是秦雀的閨房!
秦雀一看,表哥臉色更難看了,她是個冰雪聰明的女孩,如何猜不到表哥心裏所想,走過去將手輕輕按在表哥手背上,柔聲說:“表哥,雀兒是什麼樣的女子難道表哥不清楚嗎,過幾天雀兒就要隨表哥去壽州了,表哥難道不高興?”
盧安看著秦雀清麗的面容、聽著她溫柔的聲音,頓時安下心來,笑道:“我當然高興了,我從十五歲起就常常做夢把雀妹娶回家——”說著,手想去摟秦雀的細腰。
秦雀往後一退,避過,微笑道:“表哥真是,表哥十五歲,雀兒才十歲呀,來,表哥,我們去下棋,當年雀兒的棋都是表哥教的,去年雀兒都還下不過表哥呢。”
兩個人到小書房去紋枰對弈,盧安贏了一盤,心情舒暢,不過想起表妹曾和周宣下過棋,心裏還是有點不爽,問:“雀妹,那個周宣棋藝如何,你怎麼會輸給他?”
秦雀說:“周公子棋力是比我強,雀兒不是他的對手。”
盧安見表妹這麼心服口服,頓覺不爽,“哼”了一聲說:“等他回來,我和他下一盤,讓他知道強中更有強中手。”
秦雀忙道:“表哥不要和他下,雀兒陪表哥下就行了。”
盧安不明白表妹的好心,問:“為什麼,你難道怕我下不過他?”
秦雀和周宣下過一局,覺得和周宣棋力相差相當懸殊,那局棋她根本連像樣點的機會都沒有,而和表哥下,表哥只不過比她略勝一籌而已,表哥這人什麼都好,就是氣量小一些,現在對周宣已有成見,如果再下棋輸給周宣,表哥會受不了的——
盧安見秦雀一時沒回答,似乎真的認為他棋力不如周宣,忿忿道:“下都沒下過,你怎麼就認為我不如他,我偏要和他下。”
門外傳來周宣爽朗的笑聲:“小盧要和誰下棋呀?”
進來的卻是小茴香,然後才是周宣。
小茴香快活地說:“小姐,那種花紋的衣料買到了,紉針小姐和姑爺挑了一下午——”
“知道了,小茴香先出去,我們在下棋,要安靜。”
秦雀生怕小茴香說出周宣為她畫像的事,雖然她問心無愧,就怕表哥胡思亂想。
盧安笑得有點勉強:“周兄,小弟聽說周兄是棋道高手,想請教一局。”
周宣何等的敏銳,立即察覺盧安的異樣,那眼光有明顯的嫉恨,怎麼回事,誰把我給暴露了,好人做不成了?做不成就做不成,那就正面來鬥。
周宣笑嘻嘻說:“我那三腳貓棋藝,怎麼敢和小盧你對弈,聽說小盧在壽州也是有數的高手。”
“咦,你怎麼知道?”盧安奇怪了,他的棋力在壽州下層小吏當中的確是佼佼者。
周宣呵呵一笑:“名傳遐邇嘛,反正我是不敢和你下。”一邊說,一邊看了看盧安與秦雀的棋局,心裏有數了。
周宣越不肯下,盧安就越要下,非下不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18:31:07
第一卷 玩在江州 四十五、表哥找虐
秦雀在一邊暗暗著急,周宣是在裝,是在故意示弱,可表哥卻渾然不覺,被周宣牽著鼻子走,秦雀想提醒一下表哥,但表哥這時候肯定不會聽她的,反而會誤會她,怎麼辦?她一定要幫表哥。
終於,周宣被逼無奈,頗不情願地和盧安坐到了棋盤兩側,收掉盤上的棋子,二人猜先,周宣猜到了白棋。
秦雀一看周宣猜到先行的白棋,心知表哥更沒有贏的希望,眼看周宣就要落子,當即開口說:“周公子,秦雀有一樣東西還你。”
周宣和盧安都轉過頭來。
秦雀將早上林黑山給她的見面禮赤玉燕還給周宣,說:“這是你義兄的,秦雀不能收,周公子以後送給自己的妻子吧。”說罷,坐到一邊,雙手扶膝,靜靜地準備觀棋。
周宣明白秦雀的意思,這是向他表明她秦雀心裏只有表哥,提醒周宣不要處心積慮對付他表哥,這是徒勞的。
這是當頭一棒啊,打得夠狠,周宣面不改色將赤玉燕收入懷中,淡淡地笑道:“我早知道秦小姐會把這玉還給我的,只是沒想到是這時候。”手拈白子,“啪”地敲在棋盤上。
隨著這“啪”的一聲,秦雀心頭也是一顫,忽然想:“我是不是太狠心了?不應該這麼打擊周宣的——”,這麼一想也就生出對周宣的歉疚之情,好一會不敢看周宣下棋。
周宣被秦雀這一下打擊得有點難受,但隨後發現秦雀目光躲躲閃閃不敢正視他,他立即體會到了秦雀那微妙的心理變化,心裏一喜,信心空前膨脹,微笑著面對棋盤那端的對手。
表哥盧安很是得意,表妹剛才的舉動明顯表明是徹底站在他這一邊的,這讓他有了一種居高臨下的優越感,仿佛周宣是小小的可憐蟲,咦,這可憐蟲還在笑,哼哼,那就在棋盤上再給他一個沉重的打擊吧。
棋子敲在棋盤上,清脆的聲響不時響起,一刻鐘後,棋盤上已經布下數十枚黑白棋子,盧安臉上的表情更得意了。
秦雀有點奇怪:“難道說表哥優勢了,周宣會下不過表哥?”起身移步過來看,周宣抬起頭沖她溫和一笑,秦雀沒來由的就是臉一紅。
棋局已進入中盤,糾纏著的黑白棋子從左上角互相追殺到中腹,粗看局勢是白棋領先,但仔細一看,秦雀發現白棋在左上角竟然有一塊死棋,原來一開局周宣就被殺死了一塊。
表哥落子愈發輕鬆,每落一子就挑釁似的看周宣一眼。
秦雀悄悄打量周宣,這人挺腰端坐,濃黑的眉毛,細長的眼睛,薄薄的嘴唇抿著,神情專注,雖處下風卻不慌亂,但是,白棋真的處於下風了嗎?
秦雀繼續關注棋局進展,黑白四條大龍扭殺成一團,表哥的黑棋因為一上來就殺死了白棋一個角,所以現在優勢明顯,只要大龍不死,這棋就不會輸。
秦雀看著周宣努力尋覓戰機的樣子,心忽然軟得不行,好象怕看到周宣失敗似的,又覺得表哥那得意洋洋的樣子有點過分。
時間流逝,棋盤上的空地越來越少,棋局已進入大官子階段,雖然周宣在中盤戰中占了不少便宜,但因為開局死了一個大角,損失實在太大,盤面四個子左右的劣勢還是無法挽回,但周宣依然在兢兢業業地下著。
盧安認為自己贏定了,心想:“周宣棋藝平平呀,表妹怎麼會認為我不如他,哼哼,現在見分曉了吧,大掃他面子,痛快!痛快!”斜眼瞅著秦雀,一邊摺扇連搖,自命瀟灑。
盧安一身家丁打扮卻搖著摺扇,臉上神情還那麼驕傲,讓秦雀看了感覺很彆扭,湊近棋盤凝視對局,看白棋還有沒有轉機,忽然見周宣對她一笑,嘴角朝棋盤左上角呶了呶。
秦雀見周宣笑得有點奸詐,哪有半點要輸棋的沮喪,就細看棋盤左上角,這一看就看出奧妙來了,這個白角看似死了,其實沒死乾淨,黑棋應該再補一手才是淨殺。
秦雀吃驚不小,這個周宣太狡猾了,角上竟隱藏劫活的手段,一旦開劫,白棋隨便搶兩手大官子,表哥黑棋就必敗無疑。
“我要不要提醒一下表哥?”秦雀心裏搖擺不定,再一想,現在就是提醒也晚了,黑棋如果在角上補一手,那麼白棋也等於連走兩個大官子,本來黑棋也沒領先多少,哪里經得起出讓兩個大官子!
“這個周宣在棋盤上的心機太深了,表哥哪里是他的對手,一直被他耍得團團轉,可笑表哥還洋洋自得——哎喲,周宣太壞了,他是故意造成黑棋要贏的假像,最後突然出擊把黑棋擊垮,讓表哥樂極生悲。”
周宣出手了,在左上角小尖一手,要做活。
盧安一愣,低頭細看,這下子看明白了,劫活,眼看勝利在望卻憑空出現這麼一個大劫,盧安懵了,好半晌不下子。
秦雀歎息一聲,柔聲說:“表哥,你輸了,我們下不過周公子的。”
秦雀特意用上“我們”這兩個字,但盧安還是被這句話激怒了,憤然說:“笑話,我下不過他,我只是一時大意,沒看到這裏有棋,被他撿了一盤而已,來,周兄,我們再下一盤。”
周宣謙虛地說:“我是趁小盧一不小心撿了一盤,今天就到此為止吧,還是不要再下了。”
盧安覺得在表妹面前丟了臉,本著哪里跌倒哪里爬起來的精神,拉著周宣非要再下。
周宣沖秦雀聳聳肩,一攤手,表示這不能怪他,是她表哥非要逼著他下。
秦雀不想再看表哥被欺淩,說:“那你們下吧,我先去給表哥安排一下房間,還是住進內院裏好。”
秦雀走後,棋盤狼煙再起,周宣這回不再客氣,施展最淩厲的招數,自始至終壓著盧安打,盧安起先還以為上盤輸是大意失荊州,要在這盤扳回來,也很兇猛地和周宣對攻。
低手和高手玩對攻,結果可想而知,盧安被殺得死了一塊又一塊,滿盤死子累累,臉脹得通紅,拈子之手在發抖。
周宣用那種恨鐵不成鋼的口氣說:“我和秦小姐對你說了多少次,不要下不要下,可你偏要下,你真是找虐呀。”
盧安血都要被氣得吐出來了,喘了兩口大氣,突然將手裏的棋子一丟,大步出了小書房,跑著回家丁來福的房間,關上房門,自怨自艾地舔傷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18:31:25
第一卷 玩在江州 四十六、砸場子的來了
秦雀看到表哥從書房裏沖出來,叫都叫不住,隨後看到周宣施施然出來,就問:“周公子,你把我表哥怎麼了?”
周宣一臉無辜地說:“不就是下棋嗎,我能把你表哥怎麼樣,沒想到他連一盤棋都輸不起,我又沒和他賭什麼,至於這樣嗎!”
秦雀也覺得自己問得有點過分,低聲道歉,便快步到前院去敲表哥住的房門。
盧安在裏面大叫:“別來煩我。”
秦雀說:“表哥,是我,我已在內院收拾好一間房子,你搬進去住吧,和下人們住一起象什麼樣子。”
盧安說:“內院有姓周的,我不去,除非你讓他和我調換,他住這裏,我住你的閨房。”
秦雀當然知道不可能叫周宣住到這裏來,說:“表哥,周公子是一個外人,你和他鬥什麼氣呀。”
“外人?”盧安陰陽怪氣地說:“好嘛,外人倒住進內院,我反而住下人的房間?”
秦雀說:“昨天不是表哥自己硬要住這裏嗎,雀兒都勸你住進去,你不肯。”
盧安想起昨天周宣笑嘻嘻把他哄到家丁房裏住下,自己還覺得他是好心,羞惱萬分,大聲道:“我現在相信曉笛的話了,小孩子是不會騙人的,你肯定每天夜裏和姓周的下棋下到好晚好晚,不然的話你怎麼對他的棋力這麼瞭解,知道我一定就下不過他!表妹,你,你是不是變心了?”
秦雀又羞又急,家丁來福和宋大春就在邊上,表哥卻這麼胡言亂語,禁不住流下淚來,哭著跑回內院去了。
盧安不知道秦雀已走,還在裏面問:“表妹,你說,你是不是變心了?你喜歡那個姓周的?”連問了好幾聲,沒聽到回答,拉開門一看,大塊頭家丁來福站在外面,粗聲粗氣地說:“表少爺,你既然都知道了,還問個什麼勁,一點都不懂得含蓄!”
來福跟了周宣幾天,口才明顯見長。
*****************
八月初一是“超級秋戰堂”開張的大喜日子,周宣早早的起來,衣著光鮮,滿面春風,請岳父、岳母大人參加開張慶典,秦博士因為醫務在身,不能去,秦夫人正為侄兒和女兒鬧彆扭而發愁,也不去,最後是紉針、曉笛、小茴香和周宣一起去。
禮數不可缺,周宣還請盧安去,盧安兩眼朝天、鼻孔出氣,一副勢不兩立的樣子,周宣一笑作罷。
小茴香偷偷告訴周宣,說小姐昨晚哭了一夜。
周宣有點心疼,但想到這是表兄妹感情裂痕的開端,對他來說這可是一件好事。
都護府的三輛馬車到了,這樣的喜慶日子林涵蘊還是一身家丁服,行動卻張揚得很,指揮這個指揮那個。
周宣看到了那塊店匾,“超級秋戰堂”五個大字果然寫得俊逸不凡,但非常遺憾的是,沒有落款,沒有“奉化節度使林岱題”這幾個字,一問才知是林涵蘊不讓她爹落款,說是字太多太擠不好看。
周宣無語,這個林涵蘊平時看起來挺機靈,怎麼做出這樣的糊塗事,都知道請她爹、請州刺史來剪綵,卻不知道題匾不在乎書法好壞而是在於官位的高低,看來南唐時高官到處題字之風還沒流行,觀念落後啊。
眾人來到老鶴塘半閑街,廖銀、翠花夫婦率領旺財和另外兩個小夥計,把“超級秋戰堂”裏裏外外收拾井井有條,茶室飄香,秋蟲鳴叫,一派忙忙碌碌、興旺發達的景象。
周宣先讓人把店匾掛上,匾上蒙著紅綢,等開張時拿把剪刀剪斷系著的紅綢帶,紅綢掉落,露出匾額,這就叫剪綵。
半閑街不興放鞭炮,因為這裏是蟋蟀一條街,放鞭炮會驚了蟋蟀,但有了那八隻大花籃,喜慶氛圍就已經很濃郁了。
臨近辰時(上午九點),賀客陸續到來,“沐風樓”的馮老闆陪著江州城另兩大蟲社——“金風社”王老闆和“蟲藝堂”的張老闆來到,都有禮物送上,周宣少不了寒暄一番,互道久仰。
辰時到,周宣站在店門前朗聲說:“值此金風送爽、丹桂飄香之良辰吉日,群閑畢至,蟲友咸集,‘超級秋戰堂’開張了,我相信,‘超級秋戰堂’在各位的鼎力支持下必將為江州的蟋蟀娛樂業作出巨大貢獻——下面請我的義兄林黑山和都護府的林二小姐為本店剪綵,大家鼓掌。”
熱烈的掌聲中,青衣小帽、手持剪刀的林涵蘊興奮得臉頰通紅,還沒等林黑山動剪刀,她就搶先“哢嚓”把紅綢帶剪斷了,遮匾的紅綢落下一半,林黑山趕緊剪斷另一邊,紅綢落地,“超級秋戰堂”五個大字鋒芒畢露。
站在賀客外延有兩個人沒有鼓掌,一個清清瘦瘦,文士打扮,另一位是個跟班,手裏提著一個大盒子,盒子上蒙著藍綢。
來福之弟旺財為新東家效力格外起勁,看到跟班手裏的大盒子,以為是來送禮的,熱情地迎上去,就要去接那藍綢大盒子,沒想到那跟班一閃,不肯給。
那清瘦文士等眾人掌聲一歇,開口了:“貴堂今日開張,在下特意攜蟲前來求戰。”
一眾賓客頓時悄然無聲,蟲店剛開張就有人來挑戰,這明顯是來搗亂的。
周宣心想:“砸場子的來了,誰是幕後主使者,吳功曹、吳寬父子?我在江州只和這父子倆有過結,吳胖子輸了三千兩銀子肯定是極不甘心的。”笑道:“歡迎歡迎,請問尊姓大名?”
清瘦文士道:“在下平生酷愛鬥蟲,鬥過之後便離開,何必問姓名。”
“鬥就鬥,怕你呀!”林涵蘊仗著有鎮堂的青背大將“張郃”,底氣很足。
名字都不肯說,很神秘啊,周宣問:“老兄,可否讓在下看看你的蟲?”
清瘦文士手一揚:“但看無妨。”
那跟班提著大盒子走進“超級秋戰堂”中間過廳,將盒子放在烏木長桌上,揭開藍綢,只見大木盒裏裝著三個精緻黑陶罐,陶罐有蓋,蓋上有細小的透氣孔。
清瘦文士將三個黑陶罐的蓋子一一揭開,對周宣說聲:“請——”
周宣和林涵蘊一起湊過去看,腦袋撞在了一起,林涵蘊白了他一眼,揉額角。
周宣眼光掃過陶罐,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這三隻陶罐裏的三隻蟋蟀竟然都是將軍級的青背蟋蟀!
蟋蟀壽命短促,一般都是夏生冬死,再強悍的蟋蟀都只能征戰一個三秋,到了第二年處暑過後再另覓良蟲,因為沒有積累,所以良蟲難得,林涵蘊的都護府處暑以來也才收到一隻青背蟋蟀,而這個清瘦文士竟然一出手就是三隻青背蟲!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18:31:43
第一卷 玩在江州 四十七、廖化為先鋒
周宣再仔細辨認,給這三隻青背蟋蟀定了級,有兩只是少將級的,還有一隻竟然是強大的中將級!要知道“小將張苞”算是厲害的,也不過是上校級,上校上面是大校,大校上面才是少將,差了兩個級別,好比關羽戰華雄,那是一砍一個死。
林涵蘊也驚得張大了嘴,她沒周宣的眼力,但看顏色還是會看的,三隻青背蟋蟀,太強大了。
清瘦文士介紹說:“我這三隻蟲的名字分別是‘虎癡許褚’、‘河東徐晃’、‘義陽魏延’。”
吳寬吳胖子的那只蟋蟀就叫“大將徐晃”,現在這清瘦文士把其中一隻少將級的蟋蟀取名“河東徐晃”,果然是為吳胖子出頭來的。
周宣贊道:“許褚、徐晃、魏延,很好,很強大!老兄既是要鬥蟲,肯定是要賭,請問怎麼賭?”
清瘦文士道:“鬥三場,三局兩勝,我贏了,我要你的這個店和另外一樣東西,我輸了,我留下黃金五百兩。”說罷,讓那個跟班解下背著包袱,取出十錠黃燦燦的金子,炫得人眼花。
黃金一兩約值白銀十兩,黃金五百兩就是五千兩銀子,也就是人民幣二百五十萬元,誘人啊,可是這金子能贏嗎?
周宣心想:“這傢伙把我的家當瞭解得一清二楚,‘超級秋戰堂’一千兩銀子是值的,還有我那口琴,林涵蘊出價四千兩,加起來不就是五千兩嗎,這傢伙是想讓我一下子破產呀,絕對是吳胖子父子請來專門來對付我的,夠狠!”
濟濟一堂的賓客都看著周宣,有的眼含同情、有的幸災樂禍、有的事不關己等著看熱鬧、有的……
“怎麼樣,敢不敢賭?不敢賭的話,現在就把這匾給我下了,我也不砸你的招牌,就改兩個字就行,‘超級’改為‘低級’。”清瘦文士的嗓音有點尖,很刺人。
“超級秋戰堂”要改為“低級秋戰堂”,這店還怎麼開,開了也是江州蟲界的一大笑柄。
林涵蘊怒了:“你欺人太甚,你可知我是誰?”
清瘦文士眼裏閃過一絲蔑視,淡淡道:“我認得你,鼎鼎大名的林二小姐,很囂張很跋扈,但是,鬥蟲的規矩是皇帝陛下立的,上至王公貴族,下至平民百姓,都要守這規矩,你,林二小姐,想以都護府的威勢來壓我嗎?”
這清瘦文士言詞鋒利,林涵蘊哪是對手,氣得跳腳。
周宣深吸一口氣,吐出一個字:“賭。”
清瘦文士看了周宣一眼,點點頭,說:“請讓你的蟲亮相。”
周宣進後院去取蟲,林涵蘊跟進來問:“我們拿什麼和他鬥呀,只有一個張郃,還不見得能贏,三場下來不是輸定了嗎?”
周宣說:“輸就輸,頭可斷血可流氣節不能失,拼了。”
林涵蘊在周宣背上拍了一下,贊道:“好樣的,象個男子漢,你別怕,你就是輸成窮光蛋不是還有我嗎,我出錢讓你另外開店。”
周宣笑道:“不要認為我就輸定了,機會還是有的,當然,這也需要一點運氣。”
林涵蘊見周宣這麼鎮定,以為他還有別的秘藏好蟲,滿懷期待,等周宣把兩隻蟲罐抱出來一看,啊,一只是“小將張苞”,這也就罷了,另一隻竟然是那只陪練勾頭!
林涵蘊傻了眼:“你,你,就拿這個和人家鬥?”
周宣說:“還有你的張郃,三對三,我們贏的機會大概有百分之一稍強。”
林涵蘊垂頭喪氣,抱著“張郃”回到外間過廳,六個蟲罐擺在一起。
周宣也介紹說:“我這三隻蟲的名字分別是‘名將張郃’、‘小將張苞’和‘蜀將廖化’。”
周宣臨時給勾頭取了“蜀將廖化”的名字,也是抒發蜀中無大將、廖化為先鋒的深沉感慨呀!
清瘦文士看了看,微微一笑,說:“那就開始吧。”
周宣說:“等一下,我有話說——鬥蟲既然是三場,那就每天一場,這樣才更有懸念,更刺激,一下子鬥完了太沒意思。”
清瘦文士想了想,答應了:“行,就讓你拖兩天。”向眾人一拱手:“諸位都是證人,約鬥的是這六隻蟲,不許更換的。”
周宣微笑道:“老兄不用擔心,我不會換將的,想換也換不到,你以為這青背猛蟲是那麼好找的嗎?”
清瘦文士問:“今天先鬥第一場,請問你由哪只蟲出戰?”
周宣微笑道:“這個暫時保密,出場時自然就知道了。”
清瘦文士嘲諷地一笑,心想:“你就這三隻蟲子,還能玩得出什麼花招!”
眾人都擁到後面那排房子的小型鬥蟲場,堂裏的小夥計來問周宣要不要讓各位蟲友下注開賭?
周宣搖頭說:“不必了,這種實力相差懸殊的決鬥下注都是一邊倒,坐這樣的莊我們要虧本。”
林涵蘊把周宣拉到一邊,低聲問:“你準備讓誰先出場?”
周宣笑嘻嘻說:“保密。”
林涵蘊在他手臂上擰了一把:“跟我還保密,快說。”
周宣反問:“依林副董高見,應該由誰先出場?”
“當然是張郃了,只要不碰上虎癡許褚,我們的張郃是完成能夠一戰的。”
“有道理,那就讓張郃上,好歹是第一場,就算是輸也要輸出點氣勢。”
林涵蘊見周宣採納了她的建議,滿意地點點頭,說:“聽我老人家言,總不會錯的。”
事關周宣全部家當的蟲戰第一場開始。
長方型的矮桌上擺著圓形鬥盆,六個陶罐兩列對峙,由“沐風樓”的馮老闆充當裁判。
馮老闆揚聲道:“請雙方亮蟲。”
周宣和那清瘦文士同時將各自的一隻陶罐向前推出行列,表示將由這只罐裏的蟋蟀出戰。
馮老闆拉長聲音:“放蟲入盒。”
兩隻蟋蟀幾乎同時進入鬥盒,清瘦文士派出的赫然是威風八面的中將級猛蟲“虎癡許褚”。
被攔在柵欄外當看客的林涵蘊驚呼一聲,她倒不是被“虎癡許褚”嚇的,是看到周宣放出的竟是那只缺須歪牙的勾頭,也就是“蜀將廖化”,氣得林涵蘊沖周宣揮舞拳頭。
清瘦文士愣了一下,冷笑道:“田忌賽馬之計,有用嗎?”他不是沒想過周宣可能會用最弱的“蜀將廖化”出場,但考慮再三還是派出了最強的“虎癡許褚”,因為他擔心周宣一方如果派出的是“名將張郃”,己方的“河東徐晃”和“義陽魏延”都沒有必勝的把握,這是第一場,一定得勝,這是氣勢,在真正強大的實力面前,任何計策都是沒有用的。
清瘦文士心想:“許褚戰廖化,雖然勝之不武,但後兩場我也不怕,我的徐晃和魏延比他的張郃還是略勝一籌,那個張苞就更不用說了,也就是一合之將。”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18:32:01
第一卷 玩在江州 四十八、嫩滑櫻唇
圍觀者原本期待一場青背蟋蟀之間的鏖戰,沒想到“超級秋戰堂”派出的卻是這麼一隻須牙不整的蟋蟀,再看“虎癡許褚”,頭方體闊,一身青氣籠罩,深碧色的大鉗比對手足足大出一輪,這兩隻蟲子有法鬥嗎,完全不是一個檔次!
當然也不乏有識之士,暗暗點頭周宣計策得逞,用最弱的輸給對方最強的,不管怎麼說,戰略上是對的。
隨著馮老闆的一聲“開閘”,兩隻蟋蟀開始向中線靠近。
“虎癡許褚”翅膀一振,發出鐵石相擊一般的鳴叫,對面的“蜀將廖化”一聽這叫聲,身子就矮了半截,嚇倒了,它是一隻勾頭,武藝不高,但見多識廣,模糊地意識到面前的對手比它以前遇到過的所有猛蟲都厲害。
勾頭的絕活是打不過就逃,“蜀將廖化”沒等對手過來轉身就跑,沒想到“虎癡許褚”速度更快,“蜀將廖化”剛一轉身,“虎癡許褚”就猛地撲上來,攔腰就是一鉗,然後一甩頭,“蜀將廖化”摔在盆沿,翻滾了兩下,六條腿蹬了蹬,再也不動了。
細看,“蜀將廖化”肚子裂開一道大口子,內臟溢出,死了!
圍觀者一時沉靜,只有壓抑的喘氣聲,“虎癡許褚”太兇狠了,一鉗斃命。
湯小三和胡統難過得流下眼淚,這勾頭幾天來都是他們飼養,沒想到死得這麼慘!
清瘦文士收蟲入罐,裝進木盒,讓那跟班提著,朝周宣一拱手:“明日辰時三刻再戰。”飄然而去。
“超級秋戰堂”上下都感臉面無光,剛一開張就被人來了個下馬威,這第一場慘敗,後面兩場估計也沒戲,兆頭不好哇。
只有周宣依然面帶笑容,對眾賓客說:“勝敗乃兵家常事,明天還請各位再來捧場,中午我請客,不醉不散。”
周宣先讓廖銀招呼眾賓客去附近酒樓,又讓翠花領著紉針、小茴香、秦曉笛去開單間雅座。
林涵蘊沒走,氣呼呼過來扭他手臂:“輸成這樣了你還要不醉不散,是不是做好了把店輸給別人的打算了?”
周宣被她扭得好痛,伸手“啪”地揍了一下林涵蘊屁股,說:“你就知道叫,你懂什麼!”
林涵蘊一蹦老高,手捂屁股,眼睛瞪得老大:“你敢打我!黑山,給我教訓他。”
林黑山裝聾作啞,腦袋轉來轉去,說:“哦,馮老闆叫我有事,我先去看看。”大步流星走了。
林涵蘊見黑山侄孫不幫她,氣壞了,撲過來雙手來抓擰周宣,一邊直著嗓子喊:“老董——”
周宣嚇了一跳,車夫老董一出手就讓人斷筋折骨,周宣那兩下散手哪夠老董打呀,趕緊一手抵擋林涵蘊的抓擰,一手去捂她嘴巴,說:“別嚷,我對你說,我們的勾頭雖死猶榮,這第一場我們雖然輸了,但我們最終獲勝的機會上升到了百分之十。”
林涵蘊一聽這話,不再抓撓,把周宣捂在她嘴巴上的手打開,問:“為什麼?”
周宣看看掌心那一點濡濕,那是林涵蘊的口水,林涵蘊的臉還真是粉嫩粉嫩的,嘴唇更柔軟,捂上去手感真好。
周宣這才意識到林涵蘊是少女,不是野小子,乾咳一聲掩飾尷尬,說:“我原擔心對方保留許褚不出場,那樣我們贏的機會就幾乎為零,現在,機會來了,你把張郃留下,我來餵養,調教一夜,明天就讓張郃出場,勝負關鍵就看張郃了——小三、胡統——”。
湯小三和胡統走了進來,問:“周公子,什麼事?”
周宣說:“你們兩個隨便吃點東西,然後馬上出發,去抓三尾蟋蟀,就是雌蟋蟀,抓得越多越好,可以發動鄉村小孩一起抓,給他們點錢,雌蟋蟀平時沒人抓的,應該好抓,快去,限你們下午申時前趕回,事辦好了,就是立功。”
湯小三和胡統見周宣說得這麼緊迫,知道事關重大,兩個人飯也不吃,帶了些糕餅點心就出發了。
林涵蘊上次聽周宣說過給蟋蟀配偶的事,問:“是給張郃配偶是嗎,配了偶真的會厲害起來?”
周宣“嘿嘿”一笑:“這和男人一樣,有了老婆後責任心就加強了,就會更努力去打拼。”
林涵蘊白了他一眼:“怪不得你又是賭蟲、又是開店這麼起勁,原來是家有嬌妻呀。”
周宣心想:“我這嬌妻還想著和她表哥去壽州呢,鬱悶!”
午飯後,周宣沒有回秦府,就在“超級秋戰堂”裏呆著,讓來福送紉針、小茴香、曉笛三人回去,周宣說他今晚不回秦府住了,因為明天有重大決鬥,得全力備戰。
紉針安慰周宣說:“妹夫,你一定能贏的,我們明天一早再過來給你助威。”
小茴香也說:“是呀,姑爺不會輸的,小茴香堅決支持姑爺。”
曉笛說:“姐夫,明天是讓張苞上嗎,張苞很厲害,張苞無敵,曉笛最喜歡張苞了。”
周宣心裏暖洋洋的,握拳說:“我們一定贏。”
紉針她們走後,周宣和林涵蘊在二樓坐著喝茶,林黑山怕都護大人有什麼事情要他辦,先回城了,說傍晚來接林涵蘊。
林涵蘊見周宣端著茶盞望著虛空出神,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看他有沒有反應,是不是嚇傻了?周宣突然呲開一口整齊的白牙,作勢要咬她的手,嚇得她尖叫一聲,縮手不迭。
還沒等林涵蘊發嗔,周宣轉頭對旺財說:“旺財,你去給我抓幾味藥來,鹿茸、紫河車、牛膝、甘草、制首烏、旱蓮草,炒五加皮、猴薑、川續斷各一兩,速去速回。”
林涵蘊奇怪了:“你買藥幹什麼,說得頭頭是道,好象你是醫署的學生似的,莫非你想和你那個名醫妻子學醫術?”
周宣說:“你可真囉嗦,這點倒很象老姑婆。”
林涵蘊伸手又要過來擰他,這小妞有動手動腳的習慣,現在和周宣熟了,本性畢露,一言不合就動手。
周宣攔住說:“要打可以,我們先說好,你不要叫老董。”
林涵蘊“格格”笑起來:“原來你怕老董呀,哈哈,我偏要叫老董,老董——”
車夫老董除了吃飯,就是坐在馬車車轅上打盹,一聽二小姐喚他,“噌”的一聲就從樓下後院到了二樓林涵蘊跟前,躬身問:“二小姐有什麼吩咐?”
林涵蘊歪著頭挑釁似的斜睨著周宣,好整以暇地問:“老董,如果有一個人打了我,你會怎麼做?”
老董面無表情地說:“用手打的,我就折斷他的手,用腳踢的,我就掰斷他的腿,如果是用腦袋撞的,那我就拗斷他的脖子。”
老董五十來歲,一張馬臉,魚泡眼,顴骨突出,說話的聲音顯示此人很冷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18:32:21
第一卷 玩在江州 四十九、猛將愛處女
周宣背心有點涼嗖螋的,卻問林涵蘊:“老董武功好象不錯,和黑山哥比試過沒有?”
林涵蘊被轉移了話題,就忘了要嚇唬周宣了,答道:“沒比過,老董原來也是戰將,什麼官我忘了,他厭倦了打戰,就回到都護府賦閑,老董和我很合得來,自願當我的車夫兼保鏢,我黑山侄孫力氣大,哪天讓他們兩個比試比試力氣。”
老董說了句:“又不是誰力氣大誰就一定厲害。”轉身下樓回後院車轅打盹去了。
周宣笑道:“老董的傲氣還在呀。”
又胡扯了一會,旺財買藥回來了,周宣開始忙碌起來,用石臼把藥搗碎,調上蜂蜜放在缽裏用文火煎,煎好後用竹篩把粗藥渣過濾掉,製成一顆顆的小蜜丸。
林涵蘊問:“這是給蟋蟀當補藥的嗎?”
周宣“噓”的做一個噤聲手勢,低聲說:“這是秘方,不要洩露。”
林涵蘊趕緊點頭。
申時未到,湯小三和胡統滿頭大汗的趕回來了,每人肩上都吊著十幾截竹筒,向周宣報告說:“周公子,我們一共抓了二十七隻三尾雌蟲,夠了吧?”
周宣連連誇獎他們,端茶給他們喝,然後到後面那排房子的養蟲秘室,把二十七隻雌蟋蟀都倒出來,周宣挑了五隻,讓湯小三把其餘的都放回野外。
林涵蘊問:“幹嘛捉了又放,那些都不好嗎?”
周宣說:“那些蟲不是處女——”忽然意識到林涵蘊的身份,閉嘴不說了。
林涵蘊臉一紅,把湯小三和胡統趕出秘室,然後問周宣:“你——你怎麼連那個都分辨得出來?”
這小妞還真不知道害羞,這話都敢問!周宣只好輕描淡寫地說:“明顯看得出來嘛,這幾只是剛脫殼的元雌,尚未交配過,所以給張郃配偶就容易,如果是交配過的張郃就不會輕易接受,而我們時間又緊迫。”
不恥下問的林涵蘊張大了嘴:“張郃還這麼挑剔呀,非得要處——咳咳,要那個才行?”
周宣忍著笑,說:“就是這五隻,張郃也得挑挑呢,長得醜的它也不要,它喜歡嬌小玲瓏的。”
林涵蘊奇道:“這雌蟋蟀的模樣不都差不多嗎,哪有什麼美醜,你胡說的吧。”
周宣笑道:“你不信,我們就試試。”
周宣把五隻雌蟋蟀依次放到“名將張郃”的罐裏,有兩隻“張郃”碰都不去碰,其他三隻就如膠似漆了。
周宣將三隻蟋蟀收好,現在還沒到讓“名將張郃”過性生活的時候,另外兩隻也養著,“小將張苞”說不定會喜歡,青菜蘿蔔,各有所愛嘛。
林涵蘊嘴巴成了“O”型,半晌才合攏,說:“這裏面還真的挺有學問啊,周宣,你怎麼懂這麼多?對了,我們的對手他懂不懂這些?”
這回周宣皺起了眉頭,說:“我看那人養蟲手段也很高明,那幾隻蟋蟀明顯也是配過偶的,不急不躁,神完氣足。”
“那怎麼辦,我們豈不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敵無我有,敵有我精,我不信在養蟲之道上還有人比我更強的!”
林涵蘊沒再和周宣唱反調,眼神裏還有點小崇拜,過了一會,忽然說:“你懂得還真不少,還會填詞作曲,我姐姐這兩天常常用簫吹奏你寫的那首《紅豆曲》,還吟誦那歌詞,什麼拋紅豆、黃昏後、形容瘦,念叨個沒完,我估計是這詞曲太傷感,勾起了我姐姐的傷心事。”
周宣沒想到林涵蘊還挺有見識,只是不明白她姐姐有什麼傷心事,既然自稱貧道那就是已出家,可為什麼還住在都護府?
周宣故意說:“你們都護府的小姐能有什麼傷心事,你看你,整天就快活得很。”
“你知道什麼!”林涵蘊氣哼哼地說:“誰會沒煩惱、誰會沒傷心事?連皇帝、神仙都有傷心事!我姐姐——算了,不和你說,沒勁。”
周宣沒那麼八卦,既然林涵蘊不肯說就算了,他自己煩惱的事還一大堆呢,解決不好的話,煩惱事馬上就會變成傷心事。
傍晚,林黑山騎著黃驃馬來接林涵蘊回府,林涵蘊上馬車前還對周宣說:“喂,你給張郃找的配偶是不是太多了,一隻就行了吧。”
周宣笑道:“一妻二妾,多什麼多,快回去吧,明天早點來。”
林涵蘊沖他做了個鬼臉,鑽進馬車回城了。
晚飯後,周宣喂蟲,“小將張苞”不喂,讓它餓著,把下午煉製的一顆小蜜丸碾碎摻雜在食物上喂“名將張郃”,這些食物就是按上次餵養“小將張苞”的配方製作的,營養豐富。
湯小三、胡統兩個靜靜的在一邊看周宣喂蟲,都沒有了平時的活潑,清瘦文士的三隻青背蟋蟀也給兩位純樸少年帶來了沉重的壓力,因為一旦明天再輸,這“超級秋戰堂”就要易主,周宣輸掉了店,很可能就不會再雇傭他們,那樣他們會很難過,他們非常願意跟著周宣把這店開下去。
周宣心細,寬慰兩少年說:“別擔心,我不會兩次輸給同一個對手的,難道你們對我沒信心?”
兩個少年齊聲說:“有信心。”
周宣笑道:“那不就成了,凡事有我頂著,你們照我說的去幹就行,現在,你們去洗漱睡覺,明天早起。”
兩少年走後,周宣獨自調弄了一會蟋蟀,在深夜十點半以後才放了一隻體態嬌小的雌蟋蟀進去,讓“名將張郃”洞房花燭。
周宣回到廖銀夫婦為他安排的臥室,躺在那裏好久睡不著,捫心自問,對明天的決戰他最多只有五成把握,選擇配偶以及對鬥蟲交配時間的掌握,這些他是驗證過的,的確很有效,能把鬥蟲的競技狀態調整到最佳,但那些中藥配置他是從書上得來的知識,管不管用心裏沒底,如果管用的話,那麼明天“名將張郃”無論是對“河東徐晃”還是“義陽魏延”,勝率都在六成以上,至於最後一場決戰,“小將張苞”如何去撼動比它強大兩級的猛蟲,那得過了明天上午再去考慮。
周宣還有一件煩惱事,就是那個討厭的表哥還象個蒼蠅一樣粘在這裏,這裏又面臨破產之厄,實在是內憂外患啊,雖說要對付表哥那種人,陰招有的是,但周宣不想那麼做,他想堂堂正正贏得秦小姐的芳心。
周宣想:“秦小姐現在睡了嗎,如果沒睡,那她在幹什麼?不會是在和盧安下棋吧,哇,太嫉妒了,實在不行的話,陰招還得使,絕不做聖人活受罪。”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18:32:43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五十、背水一戰
此時的秦雀還未入睡,在紉針房裏看紉針縫製衣裳,就是按周宣畫的那種樣式,旗袍立領、緊腰大袖的上衣已經做好,紉針的手藝真是又快又好。
紉針說:“雀兒,先穿這衫子試試,看合身不合身。”
秦雀有點心不在焉,說:“等姐姐把裙子做好再一起穿吧。”
紉針眼睛一轉,說:“嗯,也好,反正今晚周妹夫不在,等明天裙子做好後一起穿給他看。”
秦雀臉一紅,埋怨說:“紉針姐姐,你又不是不明白我的心意,在我面前不要稱呼他周妹夫好不好!”
紉針說:“好好好,那你明天穿給周公子看。”
秦雀臉更紅了,嗔道:“才不穿給他看呢,要穿你穿。”
坐在矮凳上給紉針當助手的小茴香說:“姑爺明天不見得回得來,要鬥三場呢,第一場已經輸了,明天那場很要緊,不能再輸了,輸的話店就成別人的了,還有一樣什麼東西姑爺也要交出去,應該就是那寶琴。”
秦雀搖頭說:“他,周公子這個人太好賭了,紉針姐姐以後要多勸勸他。”
紉針說:“還是雀兒妹妹勸他吧,他似乎更願意聽雀兒妹妹的話。”
秦雀聲音有點蕭索,說:“我沒機會勸他了,過幾天我就要去壽州了。”
房子一時安靜下來,小茴香悶悶不樂。
紉針問:“盧表哥還在生雀兒妹妹的氣嗎?”
秦雀故作輕鬆地說:“沒事了,雀兒已經和爹爹說過了,明天在家陪陪表哥,表哥這人就是有點小孩子脾氣。”
小茴香說:“那小姐明天和表少爺一起去看鬥蟲吧,也給姑爺助助威。”
秦雀搖頭說:“不去。”心裏想說的是:“我是想去,可表哥肯定不會去,也不知是怎麼回事,表哥突然對周公子有了這麼大成見,周公子這人雖說有點不拘小節,但人品還是不錯的,唉,表哥今天一天都不理我!”
**************
八月初二,周宣天濛濛亮就起來了,起床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養蟲密室裏把那只雌蟋蟀從“名將張郃”的陶罐裏提出去,天亮了就不能再讓它們膩在一起,不然的話會造成雄蟲窩雌,這樣也會鬥志大減,這些都是千年來鬥蟲的經驗總結。
“超級秋戰堂”的人都起來了,湯小三過來問:“周公子,現在喂蟲嗎?”往常都是早晚各喂一次的。
周宣說:“現在不喂,等到辰時前的半個時辰再喂,張苞繼續讓它餓著,不要喂。”
七點鐘不到,林涵蘊就從都護府裏趕來了,林黑山沒來,又是陪選秀使遊玩去了。
再過了一會,紉針、曉笛、小茴香在家丁來福的護送下乘馬車來到,來福說:“姑爺,小的馬上得回去,宋大春那個混蛋突然辭工不幹了,府上現在只剩我一個家丁了,害得我不能留在這裏看姑爺鬥蟲。”
周宣對家丁宋大春一直印象不佳,說:“他走了更好,以後找個勤快點的,來福你先回去吧,府上都是些僕婦可不行。”
決戰前的半個時辰,周宣給“名將張郃”喂了一次摻雜著小蜜丸的食物,這少將級的蟋蟀顯得精力充沛,不規則地進行弓身撐腰,還把大腿伸至頭部,好象拳擊手在進行賽前熱身。
除了江州三大蟲社的老闆之外,還有數十名資深級蟲友聞訊趕來,畢竟五百兩黃金的豪賭等閒難得一見,而且處暑才過去幾天,青背蟋蟀的較量今年還是第一次見到。
辰時,清瘦文士和他的跟班出現了,跟班依舊提著那個蒙著藍綢的大木盒。
面對今天鼎盛的場面,清瘦文士神色沒有任何變化,走路很輕飄,直接進了後面的小型鬥蟲場,打開木盒,盒裏只有一個陶罐,周宣這邊也是一個陶罐。
清瘦文士盯著周宣,說:“今天是青背張郃出場了吧。”
周宣也盯著對方的眼睛,說:“沒錯,今天不出場的話就沒機會出場了。”
“你認為你今天能贏?”清瘦文士問。
“當然。”周宣自信滿滿地說。
馮老闆宣佈決鬥開始,放蟲。
“名將張郃”和“義陽魏延”同時下到鬥盆中,兩隻青背蟲一亮相,圍觀者立即發出一片低沉的驚歎聲,雖然昨天的“虎癡許褚”更威風,但因為對手“蜀將廖化”太弱,實力懸殊也就沒有了懸念,引不起觀戰者對結果的期待,而今天是兩隻青背猛蟲的較量,實在是太刺激了。
開閘——
黃頭青背的“名將張郃”一馬當先沖過閘門,大白牙霍霍磨動,根本不用芡草撩撥,振翅鳴叫,求戰欲望強烈。
“義陽魏延”生就一副深紅大鉗,看上去更兇惡一些,芡草一撥,就發出“嘟嘟”的叫聲,清瘦文士逗蟲的手法也很妙,手中芡草猛地一提,“義陽魏延”就向前一縱,紅牙張開,凶相立顯。
兩隻同為少將級的猛蟲走到一起,雙雙鳴叫示威,“噌噌”兩聲,兩蟲大牙相碰,旗鼓相當,“名將張郃”緊接著就是一記左擺勾牙,“義陽魏延”沉著抵住,雙方同時出鉗,均沒有將對方擊退,看來這將是一場殘酷的拉鋸戰。
“名將張郃”再次沖上前去,“義陽魏延”也不甘示弱,二蟲互咬,足足鏖戰了兩分鐘,兩蟲耗力甚巨,均氣喘吁吁,後退休息,覓機再戰。
周宣額角沁出細汗,雙拳緊握,心裏在叫:“張郃加油,一定不能輸!”
就聽“哢嚓”一聲,二蟲同時翻倒在鬥盆中,又幾乎同時掙扎著爬了起來,“名將張郃”一記大鉗將“義陽魏延”打了一個跟頭,然後跨步向前想乘勝追擊,不料“義陽魏延”早有防備,一記咬摔將“名將張郃”甩在盆壁上,“啪”一聲響。
“啊!”林涵蘊在驚叫。
“名將張郃”落地未穩,“義陽魏延”重夾又至,“名將張郃”步伐有些踉蹌,左躲右閃,非常被動。
周宣緊張得都忘記了呼吸。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18:33:07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五十一、秦博士遭難
此時的“名將張合”已被逼至盆邊,後無退路,“義陽魏延”那深紅色的大鉗再次兇悍地夾至,就在那一刹那,“名將張合”突發神威,借助對方的衝力,順勢夾住“義陽魏延”的大鉗奮力往左一甩,“義陽魏延”被狠狠抽在地上,四牙還沒有鬆開,“名將張合”用腦袋把對手緊緊按在盆底。
“義陽魏延”身軀有點扭曲,六腿亂蹬,掙扎了半分鐘沒掙扎開,反而咬牙不緊,被“名將張合”將它整個掀翻,肚皮急喘,雙須朝天。
又僵持十秒,“名將張合”鬆開大牙,“義陽魏延”這才翻轉過身,急忙後退。
周宣壓抑住興奮,知道“義陽魏延”還有戰鬥力,現在還不能高興得太早,當即用那中藥泡過的鼠須在“名將張合”的大牙上點了幾下,既可止痛,又能振奮精神。
那清瘦文士也下草芡蟲,手法巧妙猶勝周宣,“義陽魏延”又被撩撥得鬥志又起,“嘟嘟”地摩擦著翅膀,慢慢向“名將張合”靠近,“名將張合”突然一個疾撲,一下子把“義陽魏延”頂翻。
“義陽魏延”倒是很敏捷,迅即翻過身來,卻再也不敢應戰,轉身就逃,無論清瘦文士怎麼逗它,大牙攏得緊緊的,不敢開牙再戰。
“叮”的一聲銅鈴響,馮老闆宣佈“名將張合”獲勝。
林涵蘊高興得在那跳,粉拳揮舞,恨不得打人來表達她的快樂。
曉笛在叫“姐夫姐夫”,小茴香在叫“姑爺姑爺”,紉針眉花眼笑地看著場中的周宣,心想:“他愛賭,卻總能贏,但他和盧安的這場較量能贏嗎,我希望他贏嗎?”
周宣把蟲收回罐中,然後高舉蟲罐,向圍觀者致意,眾人都抱拳向他表示恭喜。
清瘦文士慢慢收好蟲,清清楚楚地對周宣說:“我小看了你。”
周宣笑道:“現在重視也不晚,明天還有一場。”
清瘦文士凝視周宣的眼睛:“你好象很有信心,就憑那只黃背的‘小將張苞’?”
周宣笑而不言,心想:“你昨天不是很瀟灑嗎,贏了之後拋下一句話就飄然而去,嘿嘿,今天怎麼話多起來了?”
清瘦文士“哼”了一聲說:“你別想給我搗鬼,不然的話我掀翻你的店。”
周宣冷冷道:“這就是酷愛鬥蟲者的風度?贏了裝清高,輸了就這副嘴臉?”
“你!”清瘦文士恨恨地瞪著周宣,然後甩袖而去。
周宣看著清瘦文士的背影愣了愣神,不知為什麼,覺得此人給他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一下子又說不上來。
林涵蘊沖過來,捧起那只陶罐,神氣活現地說:“怎麼樣,還是我的青背大將軍厲害,危難之際挺身而出,不對,張牙而出——”
周宣沒忘給自己臉上貼金,說:“這還不是我調教得好,如果是你那三腳貓的蟲藝,只怕我們現在已經被掃地出門了。”
林涵蘊伸手就擰,周宣心情好,就讓她擰了幾下。
圍觀者有了經驗,昨天周宣鬥蟲輸了都要請大家上酒樓不見不散,今天贏了那肯定是要一醉方休的,所以大家都滯留不去,等周宣請客呢。
一個大嗓門突然從門外喊著進來了:“姑爺,姑爺,出大事了,老爺被撤職拿問了!”
進來的是家丁來福,滿頭大汗,東張西望找周宣。
人多口雜,周宣一時沒聽清,迎過去問:“什麼,來福你嚷嚷什麼?”
來福哭喪著臉說:“姑爺,秦府遭難了,老爺被州衙的人抓走了!”
周宣大驚,問:“什麼罪名?”
來福說:“吳功曹親自帶人來抓的,說是死罪,小姐已經跟去州衙了。”
曉笛一聽,大哭起來,小茴香也哭,紉針驚得花容失色。
那些等周宣請客的圍觀者聽說秦博士犯事了,有些老成的就離開了,大部分還留下看熱鬧。
周宣不明白秦博士禍從何起,心中著急,抱拳說:“各位朋友,周宣今天失禮了,我要立即回秦府,我相信這肯定是誤會,秦博士是清白的。”
圍觀者“嗡嗡”地說著:“是呀,清白的,清白的。”這才散去。
周宣抱上曉笛,和紉針、小茴香一起準備立即趕回秦府。
林涵蘊叫道:“喂,你急什麼呀,等下叫黑山侄孫去州衙問問不就是了。”
周宣一拍腦門,怎麼把這位林家二小姐忘了,趕緊和顏悅色地說:“對對,我急糊塗了,林小姐和我們一起回城吧,你幫我找山哥,這事拖不得,說不定就是吳功曹有意陷害,恨我贏了他兒子三千兩銀子,把氣撒在我岳父頭上,我岳父年過五旬,經不起那些傢伙折騰的。”
林涵蘊自幼養尊處優,不識人間苦難,沒覺得秦博士被抓之事有多麼嚴重,她只關心明天的鬥蟲,問:“那明天的第三場決戰怎麼辦?”
周宣皺眉說:“我現在不敢確定這個清瘦文士是不是吳功曹父子請來的,不過現在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我老丈人的事要緊,‘張苞’先讓小三餵養——小三,記住,不要給‘張苞’餵食物,從現在開始,每隔六個時辰給它喂半顆碾碎的小蜜丸,還有,夜裏亥時,把那只背上有花點的雌蟲放到‘張苞’的罐裏,讓它們交配,明天天一亮就把雌蟲取走,記住沒有?”
湯小三鄭重點頭:“記住了。”
周宣和林涵蘊在北門分手,林涵蘊答應立即去找林黑山,周宣急急趕回秦府,見秦夫人在哭泣,一邊的盧安沒頭蒼蠅一般走來走去,搓著手,唉聲歎氣。
周宣問:“岳母大人,到底出了什麼事?”
秦夫人看到周宣好象看到了救星,抓著周宣的手哆嗦著說:“老婦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老爺是在州醫署被抓走的,車夫回來報信,雀兒已經去州衙打聽消息了,老婦讓來福趕緊找你回來,賢婿快想想辦法吧,找找你那義兄林大人去州衙說個情。”
周宣安慰了秦夫人幾句,瞅了一眼搓著手乾著急的盧安,問:“小盧,你一個大男人怎麼讓秦小姐抛頭露面去打聽消息,你不會去嗎?”
盧安急道:“我不是不方便出面嗎,若是被人知道你和雀妹是假婚,又增一條大罪。”
周宣心中一動,秦博士是個忠厚長者,應該不會作奸犯科的,那麼他罪從何來?難道真的是假婚的事被人告發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18:33:33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五十二、審理假婚案
周宣帶上來福準備去州衙看看情況,這時一個僕婦跌跌撞撞跑回來,滿臉惶急地叫道:“夫人,不好了,小姐也被抓起來了!”這僕婦就是陪秦雀去州衙打探消息的。
周宣大吃一驚,隨即明白:假婚的事洩露了,不然的話不會連秦小姐一起抓的。
秦夫人發福的身軀癱在高背椅上,驚得說不出話來了,曉笛聽說連姐姐也抓了,更是哇哇大哭。
盧安駭然失色,急問:“雀妹她又犯了什麼事?”
不出周宣所料,那僕婦說:“就是那個蔣助教把老爺給告了,說老爺招婿假婚,逃避選秀,是欺君大罪,小姐不明就裏,去問,也被抓起來,好象還要來抓周姑爺——”
話音未落,大門外就傳來差役、捕快的吆喝聲:“捉拿人犯周宣一名,閒雜人等退避。”
周宣急命來福去取銀子,他自己大步出門,就見五個如狼似虎的差役氣勢洶洶地來了,後面跟了一堆看熱鬧的閑漢和小兒。
周宣笑容可掬地拱手說:“各位辛苦了,這大熱天的都去哪辦事呀?”
其中一個捕快那天跟隨吳功曹到過“沐風樓”,認得周宣,對左右說:“就是他,抓的就是他。”
為首的一個差役喝道:“抓捕人犯周宣一名,帶走。”
後面兩個差役手持鐵鏈就要兜頭來套周宣,周宣往後一跳,躲開,說:“別急嘛,我已讓家丁給各位準備禮金去了。”
五個差役一聽,立馬定住身子,伸著脖子朝大門裏望,果然看到一個大個子家丁手抱著一個紅木箱子吃力地走來。
周宣一看,很覺無奈,這個來福,忠是忠,腦子不是很好用,叫他拿銀子他就把銀箱都搬來了,這箱子裏可是有七百多兩銀子哪。
既然搬出來了,那就沒什麼好躲閃的,周宣大大方方開箱取銀,十兩的銀錠取了五錠,每個差役手上一綻。
貪婪的本性在這些瞞上欺下的差役身上表現得更露骨,一個個掂著手裏的銀錠,眼睛瞅著銀箱,喉結上下滑動,猛咽口水。
為首的那個差役乾笑兩聲,說:“周宣,你犯了大罪知道嗎?我看你是個識趣的人——”
周宣不想和這些傢伙多囉嗦,打斷說:“還想要銀子是嗎?那得等我到都護府問問林二小姐再說。”
幾個差役都是一愣,為首的差役問:“你這話什麼意思?”
“沒別的意思,”周宣用腳尖輕輕踢了踢銀箱,“這銀子是我和林二小姐合夥開店的本金,我要支用得和她先商量才行。”
那個認得周宣的差役低聲說了幾句什麼,無非是說林黑山是周宣義兄什麼的,幾個差役頓時就收起了那副貪婪的嘴臉,擺出公事公辦的樣子說:“周公子,有人把你給告了,請去州衙刑獄憲司走一趟吧。”
周宣帶上來福跟著差役們去州衙,那些差役收了周宣的銀子,又知他有靠山,哪敢用鎖鏈套他,一個個圍繞他左右,好象跟班小廝。
紉針追了出來喚道:“周妹夫,我同你去。”
周宣讓差役們稍等,他走回去說:“紉針妹妹去幹什麼,沒事,我能應付。”
紉針說:“紉針以前在宮裏就認識那兩個選秀副使,或許可以幫義父的雀兒妹妹說上話、求個情。”
周宣便讓紉針針乘車去,小茴香也跟著,準備打點的銀子一起放在車上。
秦夫人扶著一個丫環的肩膀走出來說:“賢婿,這回就全靠你了,老婦平時有什麼言語不到的地方,請賢婿不要見怪。”
周宣淡淡一笑:“岳母大人請放心,周宣初到江州,蒙岳父大人收留,一直心懷感激,小婿不是天性涼薄的人,就算不是為了雀兒,我也會竭盡全力去營救的。”
秦夫人倚著門邊看著周宣走遠,回頭見她那娘家侄兒盧安,這時才探頭探腦的出來,剛才一聽差役來了,驚得趕緊往內院躲。
秦夫人長歎一聲。
****************************
州衙和都護府只隔一條長街,也座落在城南朝陽坊,周宣來到州衙主管刑獄的憲司大廳外,一眼就看到左邊廨亭裏搖著描金摺扇的吳寬吳胖子,兩個黑壯的家丁左右伺候。
看到周宣過來,吳胖子得意洋洋地輕嘯起來,也就是吹口哨,對左右家丁說:“看呀看呀,秦府的假女婿來了!”
周宣沒理他,立在廊廡下等待傳喚,卻看到秦雀滿臉淚痕的走出來,趕緊迎上去問:“秦小——呃,雀兒,怎麼樣了?”
秦雀看到周宣、紉針和小茴香,淚水更是止不住,好一會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爹爹把事全攬下了,他要一個人承擔罪責,我不肯,我要給爹爹頂罪,爹爹就罵我糊塗,說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我非但頂不了罪,反而會父女兩人一起問罪,那麼母親就沒人照顧了——都是雀兒不孝,連累爹娘!”
周宣見她那梨花帶雨、悲不自勝的樣子,安慰說:“不要悲觀,要樂觀,事情肯定會有轉機的,首先得一口咬定是真婚——”
一個差役出來喚周宣上堂受審。
秦雀又是悲傷又是愧疚地看著周宣,叫聲:“周公子——”
周宣輕聲笑道:“在外人面前要叫夫君。”說罷,大步踏上青石階,進入憲司公堂。
堂上坐著三個人,中間一個方面大耳,很有官相,穿著深絳聲官袍,也不知道是什麼官,肯定比吳功曹大,因為吳功曹就站在邊上。
右邊一個圓頭圓腦,頜下無須,看模樣象個太監,笑眯眯一臉人畜無害的樣子。
左邊那個竟然是個女的,四十多歲,宮裝打扮,眉目秀美,只是臉頰有些瘦削,給人刻薄的感覺。
周宣兩邊看看,沒看到他老丈人,也沒看到有持水火棍、隨時就要打人的差役,這公堂氣氛不錯,不會給人有冤難伸的壓抑感。
“你是周宣?”方面大耳的官員問道。
周宣應道:“是。”
“祖籍何處,何故來江州?”
周宣就把原先對秦博士說過的話又說了一遍,當然,王子之說就免了,估計秦博士也不會把這事說出來。
那官員冷笑道:“鬼話連篇,什麼海外歸僑,本官認為你就是一個刁民,貪圖秦氏的傭金,才給人代婚,你不知道你這也是欺君嗎?”
周宣拱手問:“大人貴姓?”
一邊的吳功曹喝道:“裝什麼糊塗,刺史徐大人你會不認得?”
周宣說:“徐大人,你說小生是刁民,貪圖傭金,有何證據?小生雖說不上是大富豪,但也算薄有資財,在老鶴塘半閑街就有一處房產價值數千兩,還有,吳功曹之子吳寬前日敬服小生才藝,特獻上白銀三千兩,大人你看小生是缺錢花的人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18:33:51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五十三、舌戰公堂
徐刺史見周宣侃侃而說,不卑不亢,和那些一見官就怕的平民百姓不大一樣,又聽說吳功曹兒子還要給他獻銀,吃了一驚,忙扭頭看著吳功曹:“吳大人?”
吳功曹一臉的尷尬,低聲說:“犬子上次與他鬥蟲,不慎中他奸計落敗,是以輸他三千兩銀子。”
周宣微笑道:“沐風樓數十位蟲友雪亮的眼睛看著的,我行什麼奸計,輸就是輸,贏就是贏,光明磊落。”
那個圓頭圓腦的內官模樣的人笑將起來,很有興味的打量著周宣,點頭說:“有趣,有趣,雜家前幾天就聽人說有個叫‘沐風樓’的蟲社竟有三千兩的豪賭,原來就是你呀,呵呵,是個人才,徐大人,雜家說這事就別再多追究了,剛才鳳阿監——”朝左首那宮裝婦人一點頭,“鳳阿監為那個秦雀姑娘說情,徐大人已經網開一面,當庭釋放了秦雀,這個周宣也一併放了吧,治秦雄一人的罪就行了。”
“秦雄!”周宣一直不知道岳父大人的大名,原來是叫秦雄,很難把這名字和忠厚和藹的秦博士聯繫在一起。
吳功曹一聽要無罪釋放周宣,他挺身而出了,作出一副為民請命的架勢:“徐大人、白副使、鳳阿監,此案已經轟動江州內外,江州城的百姓都翹首關注著,下官以為,此案如果不能秉公而斷,對正在進行的選秀影響甚大,那些愚民最會跟風,一看,有人竟能如此明目張膽地假婚,只怕選秀難以為繼。”
這吳胖子的爹口才不錯,懂得利用輿論壓人,徐刺史和內官白副使都露出深思的表情,那個宮裝中年美婦更是冷冷地說:“看在秦雀年幼無知,又且為秀女醫診、並且收留蘇紉針的份上,秦雀之罪不予追究,但周宣一定要嚴懲,我最恨這種輕薄子弟,把婚姻當兒戲,就算你不是為錢財,也要定你的罪!”
周宣心想:“怎麼回事,這女人火氣這麼大,難道以前吃過男人的虧?不會吧,她應該是宮內的女官,老處女呀。”
周宣依舊面帶笑容,問:“各位大人為什麼一口咬定小生與秦雀小姐是假婚,難道小生看上去和秦小姐很不般配嗎?”
那個太監白副使想必是個蟲友,對周宣印象不錯,說:“周宣,假婚的事你就不要狡辯了,有人證,你抵賴不了的,雜家看你人物軒昂,不是那獐頭鼠目之輩,你為什麼要假婚,是不是別有隱情?說出來,看是不是情有可原。”
周宣說:“多謝白副使,小生想問一句,原告是州醫署的蔣助教是吧?各位大人請想一下,蔣助教是我岳丈的副手,副職告正職,明顯是出於卑劣的用心,是小人行徑,是妄想扳倒我岳父,他好爬上醫博士之位——”
“你胡說!”公廳西側角門有個人喊了起來,正是蔣助教的聲音。
徐刺史喚道:“蔣助教,上前對質。”
白臉微須、面容瘦削的蔣助教從角門裏走出,離周宣三米遠並排站立,躬身道:“大人,卑職候命。”
徐刺史說:“蔣助教,你把如何發現秦雄招婿假婚之事再說一遍。”
蔣助教一直不與周宣對視,簡略地說:“那日卑職攜醫署學生去秦雄家賀喜,見這個周宣與秦雀神色不對,毫無新婚夫婦的喜慶親密,卑職聯想到秦雀原先與她表哥有過婚約,當即懷疑這是一場假婚期君之案,經過卑職調查,獲取了秦府家丁宋大春的口供,周宣與秦雀根本沒有同房,而前日,秦雀的表哥盧安也從壽州趕來,據家丁宋大春所言,秦雀即將與表哥去壽州,卑職覺得此事關係重大,本著忠君之心,是以不顧同僚之誼告發秦雄。”
周宣譏笑道:“你不是出於什麼忠君之心吧,而是出於無恥地想要謀取醫署博士之位的私心!一顆被利欲熏黑了的黑心!”
蔣助教叫道:“你,你血口噴人!”
周宣逼上一步,雄辯滔滔:“你僅憑捕風捉影的卑劣猜測,僅憑一個被掃地出門的猥瑣家丁的一面之詞,就誣告上司,這該當何罪?讓我來一條條駁你,誰說新婚夫妻就得親密親密的,人家有的還新婚之夜就吵架就打架呢,你蔣助教怎麼不去收買其家丁問問人家新婚夫婦為什麼吵架?親密是在閨房裏,難道還得做給你姓蔣的看?家丁宋大春,因為我鬥蟲贏得的銀子賞給了家丁來福沒有賞給他,是以懷恨在心,於是,一個妄圖謀取上司之位的奸吏,一個心懷不滿的刁奴,狼狽為奸,一拍即合,上演一場醜陋愚蠢的鬧劇,蔣助教,你說是也不是?”
周宣一個反問句接一個反問句,排比滔滔,勢如破竹,而且每問一句,就朝蔣助教逼近一步,那蔣助教被逼得連連後退,支支吾吾一句話也說不出,那樣子果然顯得很卑劣、很心虛。
堂上三個官都在饒有興味地看周宣口若懸河地辯駁。
蔣助教終於逮住周宣說話的間隙,喊了一聲:“你和秦雀成婚已多日,可秦雀明明還是處子之身,這怎麼說?”
周宣一聽大怒,厲聲說:“你個下流的老厭物,這關你屁事,無恥小人——”
“周宣,公堂之上不得口出污言穢語,秦雀是處子是我說的。”
宮裝美婦鳳阿監開口道:“是不是處子我一眼就能看出來,怎麼,說你假婚還能冤枉你嗎?”
周宣很看了鳳阿監幾眼,心裏嘖嘖稱奇:“是不是處女真的一眼就能看出來?有機會得向你請教,哥們是不恥下問的。”
鳳阿監見周宣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頓時把臉一沉,喝道:“來人,把這個輕薄男子枷起來,遊街示眾,以儆效尤。”
周宣忙道:“且慢,我話還沒說完呢,各位大人難道就憑秦雀身子清白這點就能定我的罪?我這幾天身體不適,想把身體將養得好一些再圓房不行嗎?唐國哪條法律規定新婚夫婦一定得立即同房的?我岳父大人是醫署博士,深曉醫理,見我遠來疲憊,決定讓我休養幾天,更不用說新婚都要喝酒,酒醉後同房對子嗣後代不利,容易生病弱智障兒,各位大人都是腹有詩書的,應該知道陶淵明和李太白這兩位大詩人吧,他們的子嗣為什麼沒出息,甚至有點弱智,就是傻?那正是因為酒喝多了之後同房才導致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18:34:10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五十四、佛祖說了又說
周宣大談優生優育之道,徐刺史聚精會神地聽講,提問:“周宣,本官問你,飲酒過度只對兒子有影響對女兒沒影響嗎?”
周宣是一點就透的人,看徐刺史那略顯浮腫的臉,就知道此人貪杯好酒,肯定在遭受家有弱智兒的困擾,說:“一般的遺傳病都只是傳子不傳女,女兒受影響小。”
徐刺史喟然長歎,對太監白副使說:“秦雄在醫道上造詣很深哪,他這女婿才跟他幾天就有這見識,可惜呀!”
鳳阿監沒有兒女,感觸不深,冷著臉說:“任你花言巧語也沒用,秦雄都已經承認是假婚了,你還能翻供嗎?”
周宣估摸形勢,堂上三個官已經有兩個對此案抱有同情,只剩這個鳳阿監,這種老處女是很頑固的,往往認死理,不把她搞定,岳丈大人就翻不了案,心思電轉,換上一種深沉的語氣:“鳳阿監想必也認得我岳父,我岳父是個忠厚樸誠的人,不善言辭,一心撲在醫署公務上,深得江州百姓的愛戴,秦氏父女醫德之高尚徐大人應該是很清楚的——”
徐刺史一點頭,表示認可周宣說的話。
周宣繼續說:“沒錯,秦雀與她表哥早年是有婚約,但僅僅是口頭婚約,帶有姑舅兩家開玩笑性質的,怎能和我花花大轎抬來的新娘子比,不怕各位大人見笑,晚生在此坦露肺腑之言,我與秦雀是一見鍾情,不知各位大人有沒有體驗過這種一見鍾情的感受,那就好比晦暗的房間突然照進陽光,整顆心都亮堂起來,你會在心裏說,沒錯,就是她了,這就是你今生今世要等的伴侶,這就是緣份哪,佛祖說,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換來今生的擦肩而過,佛祖又說,百年修來同船渡,千年修來共枕眠,佛祖還說——算了,佛祖不說了,總之,我與秦小姐的姻緣那是我很多輩子修來的,我曾寫下一副聯句,願天下有情人終成了眷屬,是前生註定事莫錯過姻緣,各位大人,我和秦小姐這種天作之合難道不應該得到祝福嗎?”
徐刺史和白副使兩位臉色有點怪,不大適應這種煽情,但鳳阿監明顯聽得入神,問:“佛祖說過這樣的話嗎?”
周宣心道:“後面兩句好象不是佛祖說的,不管它,反正意思差不多。”點頭說:“是,具體哪部經書我記不清了,佛經太浩繁了。”悄悄打量鳳阿監,只見她目視虛空,癡癡出神,似乎在默念“願天下有情人……”那兩句對聯,看來瓊瑤劇的經典臺詞對鳳阿監這樣的中老年婦女實在是太有殺傷力了,更何況鳳阿監還是深宮老處女,平日肯定少不了幻想,浪漫起來比少女還癡。
吳功曹一看不對勁,剛才力主嚴懲的鳳阿監現在不說話了,周宣這小子一張嘴真是太能說了,趕緊說道:“三位大人,周宣完全是信口閒扯,都是虛話,傳秦府家丁宋大春上堂作證。”
宋大春畏畏縮縮地從角門走出,兩膝一軟跪下。
吳功曹問:“宋大春,你實話實說,秦雀小姐是不是近日就要隨她表哥去壽州?”
宋大春低垂著頭,說:“是,這是小人親耳聽見的,本來盧安表少爺來的當天就要帶秦小姐走,是周姑爺勸他們過幾天再走——”
周宣心裏罵:“該死的刁奴,原來一直在偷聽我們說話!”問:“宋大春,蔣助教許了你什麼好處,你才編造這種愚蠢的謊言,幹出這種背信棄主、忘恩負義之事?”抬頭沖堂上三位大人說:“列位大人,這家丁告主之事極其惡劣,更何況是受人慫恿,請求大人徹查宋大春收了誰的錢財竟敢如此誣陷主家。”
蔣助教爭辯道:“宋大春已不是秦府家丁,他辭工了。”
周宣故意問:“辭工了?我怎麼不知道,什麼時候辭的?”
蔣助教隨口答道:“今日一早辭的,呃——”
意識到自己多嘴,蔣助教那張白臉更白了。
周宣笑了起來,對堂上三官說:“三位大人看到了吧,找證人應該是主審官的事,哪有原告找好證人來告狀的,這明顯是陰謀串通,請大人給這個刁奴來點酷刑,問問他收了多少好處,才幹出以下犯上、誣告主人的不義之事?”
徐刺史有心向秦雄請教優生優育,見兩位選秀副使都已經不再堅持要懲治周宣,他自然不願在此案上糾纏,威嚴地問:“宋大春,你可曾受了誰的錢財?老實招供!”
宋大春長這麼大沒見過這麼多官,公堂上又這麼莊嚴肅穆,他連氣都是小聲的喘,周宣問的錢財之事已經讓他心驚肉跳,現在堂上高官一聲斷喝,嚇得渾身一顫,扭過頭來叫:“蔣助教——”
“蠢貨,蠢貨,你看我幹嘛!”蔣助教急得心裏冒火,他早知道宋大春上不了臺面,只是沒想到周宣如此咄咄逼人,更沒想到的是上官竟會為周宣撐腰!
可笑宋大春見蔣助教不理他,就把頭轉向周宣,畢竟周宣他熟呀,哭喪著臉說:“周姑爺——”
周宣不象蔣助教那麼冷漠,他很和藹地說:“宋大春,我知道你是受人慫恿,其實你不想陷害秦博士是吧?”
宋大春連連點頭。
周宣說:“你把收了蔣助教多少錢財從實招來吧,不然的話,嘿嘿,我不多說了。”
蔣助教一看形勢不妙,趕緊說:“各位大人,宋大春指證秦雄,那也是出於忠君之心,秦雄身為官吏,本應為百姓楷模,可他卻帶頭假婚欺君,目下民間為躲避選秀而匆忙結婚的不在少數,這些都不好追究,但象秦氏父女這樣既逃避選秀,又假婚欺君的就太惡劣了,不嚴懲不足以糾正民風啊,大人。”
周宣說:“三位大人,蔣助教用錢財收買宋大春為他作偽證已經確鑿無疑,他的用心就是要謀取醫署博士之位,請徐大人斷了他這邪念,不然的話醫博士落到這種卑劣小人的頭上,恐非江州百姓之福啊。”
周宣這招狠,蔣助教一聽,急了,他辛辛苦苦想扳倒秦雄不就是為了醫署博士之位嗎,正要開口狡辯,徐刺史不耐煩地擺擺手說:“蔣助教不必多言,本官有言在先,你不適合醫署博士之職,就算秦雄離職,本官也會請太醫署另派人來繼任博士。”
徐刺史的口氣掩飾不住對蔣助教的厭惡,當官的對下屬狀告上司都是相當忌諱的。
蔣助教頓時象霜打了的茄子,蔫了。
吳功曹也默不作聲,審時度勢是為官之道,這時強要出頭懲治周宣只會惹惱上官。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18:34:32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五十五、小夫妻探監
徐刺史對周宣說:“你無罪,當庭放免,回去吧。”
周宣說:“大人英明,請讓我岳父與我一道回去吧。”
徐刺史說:“秦雄尚未定案,得繼續羈押。”
周宣問:“大人明察,既然晚生無罪,那就不是假婚,我岳父自然也就無罪,懇請大人一併釋放我岳父,免得家中岳母憂心懸望。”
徐刺史搖頭道:“周宣,你不要不知好歹,本官釋放你已經是格外開恩了,秦雄不能放,這是選秀使李大人的意思,不過本官可以把你的辯詞轉呈李大人,你放心好了。”
周宣說:“多謝徐大人,晚生有個請求,晚生願代岳父受監禁,我岳父年過五十,素來兢兢業業、謹小慎微,突然遭受小人誣陷,我怕他會想不開。”
鳳阿監看著周宣說:“真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孝心,秦博士有你這樣的女婿算他有福氣!”語氣已經從厭惡變成了欣賞。
徐刺史說:“周宣,你孝心可嘉,但替罪之事與國法不符,你先回去吧,明日再來聽消息,看李大人如何公斷。”
周宣知道今天是沒辦法把老丈人救出來了,說:“晚生想見岳父一面,請大人恩准。”
徐刺史點點頭,喚一個差役上前:“薛霸,帶周公子去待罪監牢見秦雄,按例不要超過一刻鐘。”
這時,有個差役進來稟報說:“外面有個叫蘇紉針的女子求見鳳阿監鳳女官。”
鳳阿監“哦”了一聲說:“公堂上不好相見,帶她到左邊小廳見我。”對徐刺史、白副使施了一禮就先退堂了。
宋大春跪在堂下,眼睛還溜溜轉,沒人追問他收受蔣助教錢財之事,讓他松了一口氣。
徐刺史見他那既愚蠢又猥瑣的樣子就生氣,喝道:“來人,把這刁奴脊杖二十。”
在“啪——啪”的脊杖聲和“啊——啊”的呼痛聲中,周宣出了憲司公廳,看到來福在外面急得團團轉,秦雀和小茴香都站在馬車邊上,沒看到蘇紉針,應該是去見鳳阿監了。
“姑爺,你出來了,嚇我一跳,以為裏面在打你呢!”來福趕緊迎上來說。
周宣說:“打的是宋大春,就是這個刁奴和蔣助教勾結搗的鬼。”
來福義憤填膺:“原來是他,打得好,等他出來我還要揍他,這忘恩負義的狗!”
周宣看了看秦雀,秦雀正含著淚望著他,嘴唇一動:“周——夫君,怎麼樣了,爹爹他——”
這是周宣第一次聽秦雀叫他“夫君”,心裏有喜有愁,走過去說:“我一口咬定是真婚,徐刺史和兩位選秀副使已被我真情打動,都有意網開一面放過岳父大人,只是還有個選秀使李大人,他不在這裏,得他同意才行,徐刺史讓我明天來聽消息。”
差役薛霸過來說:“周公子要去見秦雄,就隨我來吧。”
秦雀趕緊說:“我也要去見爹爹。”
薛霸知道好處來了,皺眉說:“徐大人只允許周公子一個人探監,其他人嘛,這其他人嘛——當然,姑娘是秦雄至親,也可以去。”
薛霸後半段話語氣突然降低、語意突然轉折,那是因為周宣握住了他的手,把一個五兩小銀錠塞在他掌心。
待罪監牢是關押尚未結案定罪者的臨時牢房,此時的牢房裏只有秦雄秦博士一個人,紗帽已被摘去,手足被鐵鏈銬住,坐在不見陽光的牢房一角,慘狀可憫。
聽到牢門響,秦博士抬頭一看,見周宣、秦雀連袂而來,秦博士先是一喜,叫了一聲:“賢婿、雀兒——”繼而就是大驚,“啊,你們兩個也被抓進來了!”
周宣搶步過去半跪著握住秦博士的手,輕輕搖了搖:“小婿是來看望岳父大人的,請岳父大人不要驚懼,小婿一定想辦法把您老救出去。”
秦雀則是雙膝跪倒,哭道:“爹爹,是女兒不孝,連累爹爹——”
周宣與看守牢房的獄卒商量給老丈人開了鐐銬,三個獄卒起先都是這國法、那刑律,每人收了五兩銀子還不肯答應開鐐銬,說如果不戴鐐銬跑了待罪的犯人那他們罪責難逃,只答應會關照,不讓秦博士吃苦。
周宣說:“好了,在下是明白人,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不用多說了,你們看,我岳父鬚髮斑白,年過半百,不戴鐐銬又能跑到哪去?各位都是江州長大的吧,家裏老小免不了頭痛腦熱到醫署診治,我岳父的醫德你們也都清楚,這次是被小人誣告,明日就會真相大白,釋放出獄,你們看是不是給個方便啊?”
秦博士被開了鐐銬,秦雀幫爹爹搓揉麻木了的手腳。
周宣說:“岳父大人,如果選秀使李大人再問你話,你就咬定是真婚,是姓蔣的誣告你——”
“可是,賢婿啊,老朽先前在堂上已經招認是假婚了呀,憲司文書還記錄在案了!”
“畫了押沒有?”
“這倒沒有,當時吳功曹要把你也牽連進來,認為老朽招認的不盡不實,所以沒畫押。”
“很好,沒畫押就好辦多了,如李大人提審你,你就裝糊塗,只說是真婚,儘量把事推給小婿,讓李大人找我來問就是,我有辦法應答,岳父大人在這裏委屈一夜,明日小婿一定接你出去。”
秦博士老淚縱橫:“賢婿呀,老朽得知吳功曹要把你牽連進來,心裏非常內疚,都怪老朽當初在甘棠湖茶攤邊騙你上車——”
周宣趕緊打斷秦博士的話:“快別說那些了,岳父大人對小婿有恩哪,小婿孤苦伶仃一個人到江州,舉目無親,若不是岳父大人收留,現在還不知流落在哪里。”
秦博士說:“賢婿大才,在哪里不能出人頭地?卻在我秦府受委屈,老朽真是愧對賢婿。”
秦博士說這些話時,秦雀腦袋越來越低,都快低到地面上去了。
薛霸在外面叫道:“周公子,一刻鐘到了,走吧。”
周宣命來福留下侍候秦博士,萬一有個什麼事也好及時回府報信。
秦雀哭著說也要留下服侍爹爹,被周宣強行拉了出去。
周宣、秦雀回到憲司大廳前,只有車夫和小茴香在,紉針還沒有回來。
周宣說:“選秀副使鳳阿監是皇宮女官,紉針應該和她很熟,紉針去為義父求情,然後鳳阿監在選秀使面前說個話,估計釋放岳父大人問題不大。”
秦雀點點頭,一雙盈盈美眸望著周宣,完全信賴的樣子。
秦雀雖然聰慧早熟,並且從醫數載有點歷練,但畢竟只是個十七歲的少女,突然遇到這樣的變故,嚇得六神無主,除了哭泣就是抱著為父頂罪的念頭,除此又能想出什麼好辦法!所以說家裏如果沒有一個男子頂著,日子實在是很悽惶的,尤其是在男尊女卑的古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18:34:54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五十六、人情冷暖
周宣又在憲司上下打點了一番,帶來的七百兩銀子沒兩下就空了,和後世一樣,普通老百姓沒錢哪打得起官司啊,除非願意等在那任人宰割。
周宣重托的林涵蘊直到天黑也人影不見,也不知道她去找了林黑山沒有!
周宣心裏後悔:“我真是糊塗,林涵蘊這種小女孩能辦什麼事呀,叫她找人,她自己都不知道玩到哪里去了!”
蘇紉針出來了,表情有點沉重,對周宣、秦雀說:“鳳阿監說她會儘量幫義父開脫罪責的,只是選秀使李大人剛正嚴厲,能不能成功很難說。”
周宣說:“不要急,我義兄林黑山這些天都是陪李大人跑這跑那,我晚邊去找山哥,讓他在李大人面前為我岳父說個話,官場嘛就是一個人情,國法云云那都是看人來的,好了,我們先回去,這裏有來福照應就行了。”
秦雀三人坐上馬車,紉針說:“周妹夫上來一起坐吧,你跑東跑西連午飯都沒吃呢。”
周宣的確有點累了,上車坐在靠車門邊的位置,笑道:“你們不也都沒吃嗎!不要搞得這麼緊張,沒事的,岳父大人明天一定能出來。”
周宣的從容鎮定讓三位少女稍微安下心來。
馬車出了刑獄憲司,駛過州衙前的一排柳林時,忽聽有人憋著嗓子叫道:“是周兄嗎?”
車廂裏的秦雀立即說:“是表哥。”
周宣跳下車走到那排柳樹前,昏暗中樹後轉出一人,家丁打扮,帽子壓得低低的,聲音裏帶著驚喜:“啊,周兄,沒事了嗎,我表妹和姑父呢?”
秦夫人見周宣去了那麼久沒回來,不知道情況到底怎樣了,府上又沒有別的人好支使,就讓盧安來探聽消息,本來盧安從壽州帶了一個老僕來,只是這老僕有點耳聾,差他辦事很費口舌,所以盧安咬咬牙,自認為冒著極大風險勇敢地來了,在州衙前藏頭縮尾地等周宣他們。
周宣見盧安敢在州衙前出現覺得有點意外,說:“秦小姐回來了,在車上,岳父大人還在監牢裏,得繼續想辦法營救。”
盧安愣了愣,走到馬車邊和秦雀說話。
周宣說:“小盧,先回家再說,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盧安是乘他自己的那輛單轅馬車來的,周宣便坐他的車一道回秦府。
到秦府門前那三棵大槐樹下停車,下來一看,秦府大門緊閉,拍了好一會才有人來開門,是秦夫人那個貼身的老丫環,周宣奇怪:那些僕婦都到哪去了?
秦夫人牽著曉笛出來,見到秦雀,三個人都哭了起來,秦雀抽抽噎噎把州衙經過說了一遍。
秦夫人聽說周宣有辦法救秦博士,心神稍安,感激地說:“賢婿辛苦,這回全仗賢婿出力了。”
周宣說:“這是小婿應該做的,咦,岳母大人,那些僕婦丫環呢,怎麼就你們三人這麼冷冷清清?”
秦夫人一聽,悲從中來,流淚說:“那些人都走了,都散了,以為我秦氏遭了難,沒指望了,就一個個棄老婦而去,還要爭工錢,老婦就把她們都打發走了,只有這個老丫頭不肯走。”
周宣很氣憤,說:“岳母大人不要難過,秦府有我在就不會垮,我們看著,那些勢利奴僕還會回來求我們收容的。”
僕婦廚娘都走了,自然沒人做飯,周宣只好和盧安去坊間酒樓買些飯菜帶回府上。
周宣隨便吃了一些,放下筷子說:“我先去都護府看看我義兄回來了沒有。”獨自一人騎上那匹花了九兩銀子買來的老馬,往朝陽坊行去,曉笛在後面帶著哭腔喊:“姐夫,早些回來,曉笛害怕。”聽得周宣心裏酸酸的。
進了朝陽坊,來到都護府那條街口,把守的軍士不讓周宣進去,周宣說是找義兄林黑山的,那幾個軍士才客氣起來,其中一個說:“林守備一早就陪選秀使大人出去了,還沒回來。”
周宣又問:“那林二小姐呢?”
其中一個軍士上次看到過林涵蘊帶周宣進去,說:“二小姐也沒回來。”
正說著,轔轔聲響,一輛馬駛了過來,車夫說話了:“二小姐,周宣在這裏。”
周宣扭頭一看,原來是林涵蘊的車夫老董。
馬車停下,林涵蘊跳了下來,叫著:“累死了,累死了,今天累死了!”
周宣忙問:“林二小姐,找到我黑山哥沒有?”
林涵蘊說:“沒找到,我聽說他們一夥人往武寧方向去的,就和老董一直往西趕,都沒追上,老董看天色晚了,就回來了,不知道黑山侄孫今夜會不會回來?”
周宣心想:“鳳阿監還說選秀使李大人剛正嚴厲,這整天就知道遊山玩水的官吏能嚴厲到哪里去,恐怕是收起賄賂來很嚴厲吧。”說:“林二小姐辛苦了,那等黑山哥回來再說吧。”牽著老馬,轉身要回去。
林涵蘊叫道:“等一下,急著走幹什麼,我問你,明天鬥蟲你去不去?”
周宣說:“我岳父還在牢裏,我這個做女婿的卻自顧去鬥蟲,那還不被人戳脊樑骨罵死!該做的我都讓湯小三做了,我去也不見得能提高‘小將張苞’的戰鬥力,明天就讓湯小三攜蟲應戰吧。”
“湯小三,他行嗎!”林涵蘊說:“我剛才還去了吳寬吳胖子家,想找那個瘦猴文士把明天的蟲戰推遲——”
“啊!”周宣驚道:“萬萬不可,明天決戰那還有一線贏的希望,越推遲越完蛋。”
林涵蘊不解地問:“這又是為什麼呀,你還挺玄奧,好象懂兵法似的,我聽湯小三說你上次和吳寬鬥蟲時,說‘小將張苞’多拖一天贏的希望就大好多,這回怎麼不能拖了?”
周宣沒空回答,急問:“你找到那個清瘦文士了?”
林涵蘊說:“沒有,吳府沒有這麼個人,吳功曹父子向我賭咒發誓,說決沒有請人來和我們鬥蟲,說他哪敢呀,沒那麼多銀子輸。”
周宣也覺得以那清瘦文士擁有三隻青背將軍蟲、出手就是五千兩豪賭的大手筆,似乎吳府沒這個能耐請得動他,說:“沒找到更好,明天按時鬥蟲就是了,我沒空去,你去押陣,記住,讓小三上場就行了,你林副董是一店之主,坐鎮‘超級秋戰堂’,不必親自上場,好比大元帥在後方運籌帷幄,小兵在前衝鋒,對不對?”
周宣就是怕林涵蘊要親自鬥蟲,她這毛性子肯定壞事,所以送她一頂大元帥的高帽戴上。
林涵蘊點頭說:“嗯,那就讓小三上吧。”轉念一想:“唉呀,湯小三那麼個小毛孩能擔此重任嗎?周宣,我平時積攢的零花銀子可全投在店裏了,你一下把我輸得精光我找誰哭去?你,明天還是給我去鬥蟲,我保證你岳父大人平安出獄,怎麼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21:53:47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五十七、靜宜仙子的茶
周宣雖然知道林涵蘊的保證是算不得數的,但想想也對,有林黑山出面,岳父出獄應該沒問題,不要這邊岳父出獄了那邊輸得精兒光,“超級秋戰堂”沒了,那可鬱悶,說:“到明天看情況再說,反正又不遠,隨時可以趕過去。”
周宣叮囑林涵蘊如果林黑山一回來就派人通知他,林涵蘊說:“我知道了,你這人真是小題大作。”
“小題大作!”周宣瞪眼說:“你說得輕巧,我岳父一入獄,府上的奴僕就都跑了,現在是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
林涵蘊說:“好了好了,我記住了,你快滾蛋吧。”
周宣騎上老馬,正要回去,都護府一個小婢匆匆出來說:“二小姐,靜宜仙姑讓二小姐請周宣周公子進去品茶。”
林涵蘊喃喃道:“奇怪了,姐姐怎麼知道周宣來了,難道姐姐真的掐指會算?嗯,前些天我看姐姐在看袁天罡的《六壬課》,學習占卜——”提高聲音:“喂,周宣,隨我進去拜見大姑婆吧。”
周宣對那個神秘的、自稱貧道的林大小姐很感興趣,不過現在他沒那心思,推辭說:“不了,改日吧。”
“啊!”林涵蘊兩道秀氣的眉毛豎起來:“周宣你可真不識相哎,我姐姐的茶道是江州一絕,可不是誰都能品嘗得到的,連我爹爹想喝都得陪小心呢,我姐姐是欣賞你能填詞作曲,這才請你品嘗,你以為你是誰,你是一朵花呀,你很香嗎?哼,我這就告訴姐姐去,竟然有人拒絕她的邀請——”
周宣沒想到自己隨便一句婉拒的話,林涵蘊反應卻這麼過激,難不成她姐姐真是什麼仙姑,喝了她的茶會成仙?不過呢,這林大小姐是不能得罪的,看林涵蘊的態度就知道,這個女道士姐姐在她心目中分量很重,恐怕在都護府中的地位也很高。
周宣趕緊說:“我哪里拒絕了,我是覺得現在時候不早了,想改天吃齋沐浴後再來細品林大小姐的茶,這叫尊重茶道,懂不懂?”
“算了吧,”林涵蘊撇嘴說:“你還吃齋沐浴呢,等下給我老實點就行,我姐姐可不象我這麼慈祥,你敢胡言亂語那就亂棍打出。”
周宣站住不動:“那我不去了,品茶又不是上公堂,小心翼翼有什麼意思。”
林涵蘊見周宣有點生氣,她倒軟下來了,說:“小氣鬼,和你開玩笑的嘛,走吧。”讓軍士看好那匹老馬,她拉起周宣的手往裏走。
那個小婢看到二小姐隨意地拉著這年輕男子的手,微顯驚訝,趕緊回頭,在前面急急領路。
這是周宣二進都護府,還是從上次那個門進去,周宣記憶力極佳,幾百手的棋譜都能記下來,走過一遍的路哪會忘記,只是這都護府實在是大,曲院回廊,歌台水榭,而且夜裏光影明暗,就顯得和上次看到的大不一樣,如果不是跟著林涵蘊,周宣也要迷路。
這一路行來,聽得笙歌處處、酒令聲聲、猜枚博戲、棋子叮叮,簡直令周宣懷疑這不是都護府,而是遊樂場。
林涵蘊說:“這些都是我爹養的清客,古時孟嘗君不是有食客三千嗎,我們都護府上三千是沒有,好幾百是有的,個個都有點本事,鬥蟲鬥雞、鬥酒鬥茶、吹拉彈唱、琴棋書畫,反正怎麼玩的都有,嘻嘻,周宣,乾脆你來都護府當清客算了,陪我玩,還有陪我姐姐玩。”
周宣聽到林涵蘊最後一句話,心裏“突”的一跳,看著青衣小帽難掩麗色的林二小姐,心想:“陪你們姐妹玩,玩什麼?好象唐代的女道士都比較放蕩,比如薛濤、魚玄機這些,都是借修道之名亂交男朋友,這林大小姐該不會也是個風流女冠吧——”
周宣趕緊用“岳父仍在獄中受苦”這個念頭把腦海裏的邪思綺念趕跑,正了正衣冠,跟著林涵蘊進了內院。
內院與外院由一面高達七米、有磨磚雕飾的高牆隔開,在兩隅各有一個六角形的月亮門,周宣上次是從左邊那個月亮門進去的,而這次是右邊。
走過一條環繞小池假山的長廊,來到一個清幽的小院,院門有匾,題著“九難山房”四個篆字。
兩個容貌不俗、身材高挑的侍女迎上來,引著林涵蘊和周宣二人來到一間雅室外,但見明窗淨几,佈置清雅,西牆一側的木櫃上陳列精緻壺、甌、碗、盞,顏色不一,晶瑩剔透,兩張黑紫檀木的長方形小幾,左右各一。
侍女輕言細語說:“請兩位安坐。”
林涵蘊脫了鞋子,趿上木屐走進去跪坐到左邊那張黑檀木矮幾後,把家丁帽摘下,拔了玉燕釵,搖搖頭,一頭秀髮披散下來,從一個活潑的小家丁變為一個秀美的少女。
周宣也脫掉那雙跟他一起穿越千年的皮鞋,準備坐到右邊那張茶几後。
就見一個侍女鼻尖微微一聳,隨即秀眉蹙了起來,低聲說道:“周公子,讓婢子先帶你去濯足吧。”
周宣臉皮不薄,這時也紅了紅,說:“我今天是路走多了,往常都是香噴噴的。”
林涵蘊譏笑道:“臭腳,趕快去洗。”
那侍女領著周宣來到一間耳房,說了一聲:“阿芬、小榮,備水為周公子濯足。”
盆是描金的香柏木盆,水是灑上五色花瓣的漱石泉水,清香陣陣。
周宣坐在一張靠背椅上,根本不用他動手,兩個梳著墮馬髻的美貌小婢給他洗腳、擦腳,周宣推拒不得,只好親身體驗了一回高官貴族的腐朽和奢侈。
周宣趿上大號木屐,在先前那名秀雅侍女的引導下回到茶室,盤腿趺坐在右邊黑檀木茶几後,與林涵蘊隔了三米相對。
周宣打量著這雅致茶室,靠里間用水晶簾隔開,有淡淡的茶香從裏面飄出來,估計是林大小姐在裏面烹茶。
茶室清幽靜謐,兩個侍女低眉垂首分別立在周宣和林涵蘊身後,不發出半點聲音,只有木格長窗外隱隱傳來假山下淙淙的流水聲。
林涵蘊平時嘴巴“嘰嘰喳喳”不停,這時也一聲不出,只眨眼睛沖周宣做鬼臉。
只聽水晶簾後一個美妙的女聲說:“澗月、茗風,把茶端去請周公子品嘗。”
那兩個原本靜美如雕塑的侍女頓時鮮活起來,輕盈地走入水晶簾後,不一會就各托著一塊造型別致宛如大硯臺一般的紫檀茶盤出來,茶盤上有宜興紫砂壺、福建黑甌兔毫盞,紫砂壺的翹嘴上一縷茶氣嫋嫋升散。
澗月、茗風這兩個侍女注茶入盞的手法很妙,顯然是訓練有素。
水晶簾後的美妙聲音說:“周公子,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21:54:08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五十八、魔鬼身材魔鬼臉蛋
周宣對茶不陌生,他遠隔千年的同胞大哥就是做茶生意的,不過呢,都是些大眾茶,最貴的也不過是一市斤賣八十元的所謂精品綠茶。
周宣端起黑色的兔毫盞,啜了一口,但覺清香滿口,回味無窮,不禁發出一聲飄飄然的歎息,一抬頭,看到林涵蘊兩隻眸子亮晶晶的看著他,似有期待。
周宣對茶道沒有研究,如果光說好喝、香,那會顯得沒什麼品味,腦子一轉,想起晚明張宗子的一篇絕妙的小品文,笑道:“林大小姐的絕頂茶藝讓小生想起以前的兩個朋友,不知兩位小姐願不願意聽小生講個故事?”
和小茴香一樣,林涵蘊聽說講故事,樂了,催道:“好哦,好哦,快講。”
周宣很矜持地眼望水晶簾,在等林大小姐示下。
水晶簾後那優雅動聽的聲音說:“貧道靜宜,周公子請講。”
周宣先不開講,又舉起兔毫盞小小的抿了一口,製造氣氛是他的拿手好戲,在放下茶盞與紫檀茶盤相碰的一聲輕響下,他開口了:“我有兩個朋友,一個精於茶藝,人稱‘茶魔’,是說他癡于茶道已然走火入魔了,我認識他時他已年過六旬,姓閔——”
林涵蘊插嘴說:“你那朋友是茶魔,那我姐姐是什麼?”
周宣奉承話那是張口就來:“自然是茶仙了,只有仙子一樣的高潔出塵才能制出這樣讓人飲一口香徹肺腑的仙茶。”
林涵蘊大喜,沖水晶簾叫聲:“姐姐——”
自稱貧道靜宜的林大小姐倒沒有象林涵蘊那樣不經誇,淡淡道:“周公子過譽了,女道愧不敢當,周公子繼續說故事吧。”
周宣說:“我另一個朋友姓張,年齡比我大一些,精於賞鑒,什麼樣的茶經他一嗅一品,他就能說出茶的產自何地以及泡茶用的是哪里的水,他們原本互不相識,姓張的朋友聽我說閔老者的茶絕妙,想見識一下,有一天黃昏他獨自就去了,閔老者不在家,他就坐在那等,天黑下來時閔老者回來了,看到家中有客,那架勢明顯就是等品茶的,要知道想喝閔老者茶的人太多了,其中不乏俗不可耐之輩,所以閔老者現在不接待陌生人了,當即轉身就走,藉口說是有東西忘了拿回來,我那張姓朋友耐性好,穩坐不動,足足等了一個多時辰,閔老者又回來了,睜大眼睛說客人還在啊!張姓朋友說今日不暢飲閔老的茶我絕不走!”
林涵蘊“格格”笑道:“周宣,你這姓張的朋友有點象你,會耍無賴。”
水晶簾後的林大小姐用責備的口氣叫了一聲:“涵蘊!”
林涵蘊沖周宣做了個鬼臉,直了直小腰,坐端正一些。
“——閔老者倒是喜歡張姓朋友的無賴勁,人有所癡就會有一種癡勁,也就是二小姐所說的無賴,嘿嘿,閔老者二話不說,放下拐杖,自己親自撥爐生火,很快就煮了茶出來。張姓朋友品了一口就叫絕,問是哪里的茶?閔老者說是閬苑茶。張姓朋友皺眉再啜一口茶細品,說閔老不要騙我,這茶雖然是閬苑茶的制法,但卻不是閬苑茶。閔老者笑了起來,問那麼客人認為是什麼茶?張姓朋友說怎麼這麼象羅芥茶?閔老者吐舌頭驚歎說奇!奇!的確是羅芥茶。張姓朋友又問水是什麼水?回答說是豐泉。張姓朋友搖頭說閔老又騙我,豐泉在千裏外,要運過來路上顛簸,不會是這個味。閔老者讚歎地說客人實在厲害,我告訴你吧,這的確是豐泉水,運過來時用舟,貯水的大甕底下放置鵝卵石,舟行時順風則行,逆風則止,一甕水運了半個月才到,這種水比原地的豐泉更勝一籌,客人品鑒之精是老朽生平僅見啊。兩個人握手大笑,從此訂交。”
故事講完了,林涵蘊這回沒搶著說話,望著水晶簾,看姐姐怎麼說。
只聽水晶簾後幽幽一歎:“烹茶不難,品茶卻難,這樣精於品鑒的真是可遇不可求呀,就好比伯牙子期,知音難覓——周公子若有暇,煩為貧道引薦一下你那兩位朋友。”
周宣其實很想說張姓朋友就是他周宣,不過想想還是算了,他沒有張宗子的舌蕾發達,在林大小姐這樣的茶藝大家面前一試就會露餡,說:“靜宜仙子有所不知,小生不是唐國人,家在海外萬里的澳國,因戰亂隨商船流落到江州,家人、朋友都是死的死散的散,唉,一言難盡啊。”
林涵蘊眼睛睜得老大:“啊,沒想到你還有這麼多傷心事哦,周宣你好可憐,小姑婆決定以後對你好點,儘量慈祥一些。”
周宣沖她翻了翻白眼。
林涵蘊只見過土生土長的江州人,得知周宣竟是海外來客,更好奇了,問:“哎,周宣,你以前在澳國幹什麼的?什麼家世?”
林大小姐又責備妹妹了:“涵蘊,你真無禮,不要多問,周公子願意說自然會說,從周公子交的那些朋友來看,周公子就是一個雅人,何必論家世!”
林大小姐的善解人意讓周宣心裏舒坦,當然,表面還是一副憂鬱王子的模樣,喟然一歎,蹙眉無語。
林大小姐似乎有意排遣周宣的鬱悶,輕言款款地說:“周公子精通音律,女道極佩服,想再請教,不知周公子還有什麼詞曲?”
周宣心想:“我會唱的歌多得很,不過現在不是唱歌的時候啊,秦府老小還等著我回話呢。”
這樣一猶豫,林涵蘊就代他說了:“姐姐,周宣今天心情不好哦,他岳丈被關到大牢裏了,他白天到處跑營救他岳丈呢。”
水晶簾後“咦”了一聲,然後問:“究竟是怎麼回事?周公子可以對女道一言嗎?”
林涵蘊說:“周宣,說吧,如果我姐姐肯幫你,那你就可以高枕無憂了,比黑山侄孫管用得多。”
周宣考慮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把事情原委從頭到尾說了一遍,這回是實話實說,因為他感覺林大小姐是個極聰明的人,有些事直說比隱瞞更好,當然,他渲染了自己與秦雀的一見鍾情,表達了不娶到秦小姐不甘休的決心。
林涵蘊驚奇地說:“原來假婚是真的呀!”
周宣說:“婚姻只是表面形式,真摯的情感才是最重要的——”
一句話沒說完,水晶簾後傳來“啪”的一聲響,那是陶瓷器皿掉落在地的碎響,隨即是林大小姐低低的驚呼。
林涵蘊趕緊問:“姐姐你怎麼了,怎麼了?”穿著布襪跑進簾後,澗月、茗風兩位侍女也急急跟進去。
只聽林涵蘊驚道:“啊,手指頭割破了,快包紮止血——周宣,來幫忙呀。”
周宣趿上木屐正要分簾進去,林大小姐聲音急切地說:“不行,你不許進來——”
周宣止步水晶簾外,有點尷尬。
林大小姐隨即恢復了她那優雅的語氣:“沒事的,不用煩勞周公子,指尖劃破了一點點而已。”
過了一會,想必是包紮好了,林涵蘊走出來說:“我姐姐手好痛哦,流了好多血,如果是我肯定嚇哭了。”
周宣說:“如果割得口子大,那還得用傷藥包紮,以免傷口感染發炎。”
林大小姐說:“多謝周公子提醒,只是一點小傷,涵蘊就喜歡誇大其詞,涵蘊,你送周公子出去吧。”
周宣便朝水晶簾深施一禮:“今日見識了靜宜仙子的茶,始知世上還有勝過茶魔閔老的,只可惜小生沒有我那張姓朋友的品味,辜負了這樣的好茶。”
水晶簾後默然無聲,這讓周宣進退不得,心想:“怎麼回事,馬屁拍錯了?”
林大小姐說話了:“周公子客氣了,公子請回吧,女道不送,令嶽之事請不要憂心,會有好結果的。”
周宣一聽,喜上眉梢,為表示不俗,不言謝,長揖到地,退出茶室。
出府的路上,林涵蘊不住側頭打量周宣,好象不認識周宣似的。
“看什麼,林副董,我臉上長花了?”
“真是奇怪,我姐姐很少對人這麼好的,對你比對我還好了,真讓我嫉妒。”
周宣笑道:“這是因為我故事講得好,沾了我那兩個朋友的光。”
林涵蘊說:“我怎麼沒覺得你那故事有什麼好,偏我姐姐就喜歡!”
周宣想問林涵蘊她姐姐的事,但上次被林涵蘊搶白了一頓,不好再問,心想:“這位林大小姐到底是什麼原因才做女道士的?她似乎不是薛濤、魚玄機之流?剛才為什麼不讓我進去幫她包紮?男女有別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會不會是因為相貌奇醜?看林涵蘊的模樣,雖然還沒發身長大,但瑤鼻櫻唇,身材細長,明顯的美女坯子,按理說她姐姐不可能會醜,而且那次看屏風上的剪影真是絕美,難道是因為某種原因導致容貌受損,這才傷心欲絕做了女道士?”
想到這裏,周宣不自禁的點頭:“很有可能,不然的話,林涵蘊不會因為我那麼一問就生氣,肯定有隱情。如果真是那樣,那就太可惜了!”
林涵蘊見周宣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的,問:“喂,你發什麼癡?我姐姐都說了你岳父不會有事的,你還擔心什麼?你要知道,在我爹爹三子二女中我姐姐是最能說得上話的,我爹爹這個人威煞很重,我們都怕他,只有我姐姐敢說話,爹爹也肯聽。”
周宣問:“林副董,你姐姐挺溺愛你的,她比你大幾歲?”
“大九歲,我姐姐當然疼我了,我五歲時娘親就去世了,姐姐就象我娘親一樣。”林涵蘊一不小心就被周宣套出了姐姐的年齡。
“哦,大九歲。”周宣心想:“林涵蘊十五歲,那麼林大小姐就是二十四歲,比我還大一歲,現代人認為二十四歲正值妙齡,古人卻看作是紅顏半老了,二八佳人小蘿莉才是正當時。”
於是,周宣把林大小姐想像成一個魔鬼身材、魔鬼臉蛋的大齡女青年,選擇婚姻高不成低不就,心灰意懶之下投身玄門做了女冠,然後寄情於茶道和音樂,以此來排遣內心的寂寞。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21:54:25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五十九、吃虧的棋子
周宣回到九蓮坊時,大約夜裏十一點多了,坊間剛敲過三更鼓,是人靜夜深的時候。
周宣在三株槐樹間下馬,摸黑走上秦府大門臺階,正要去扣響門環,大門忽然開了,透出一片暈紅的光線來,隨即伸出一盞紅色的小燈籠,一個溫柔的聲音說:“周——公子,你回來了。”
周宣看到燈籠後的黑暗裏現出一張美麗哀愁的臉,是秦雀,想必是一直在門邊等他回來,聽到他在門前下馬的動靜,趕緊開門來迎。
周宣溫和一笑,說:“明天我們重新找僕傭,找誠實忠心的,傭金可以比別人高一倍,讓那些離我們而去的傢伙後悔死。”
秦雀聽周宣這麼一說,心知他有把握救出她爹爹了,頓時喜上眉梢,輕聲說:“謝謝你。”
周宣微笑道:“一家人謝什麼。”
紉針和盧安聽到周宣的聲音,也迎出來,紉針問:“周妹——周公子找到你義兄林將軍沒有?他怎麼說?”
周宣說:“等了半天,沒等到,說是陪選秀使去武寧了。”
“啊!”秦雀掩不住臉上的失望之情。
周宣說:“別急,進去再說。”步入廳堂,見秦夫人、老丫環、小茴香都圍坐在一張八角雕花桌邊,曉笛已經躺在秦夫人懷裏睡著了,一盞寶塔燈冷冷清清地照著。
秦夫人問:“賢婿,怎麼樣了,你岳父明天能放出來嗎?”
除了睡著的曉笛,其餘六人六雙眼睛一齊盯著周宣的嘴巴,等他說話。
周宣坐下,面向秦夫人說:“小婿在朝陽坊外等了好久沒看到我義兄,後來林二小姐回來了,原來她還真幫我去找我義兄了,說去了武寧,今夜回不來,想著岳父大人在獄中受苦,小婿著急呀,急得團團轉,聽林涵蘊說她爹林都護很看重其長女,小婿就厚著臉皮去求林大小姐,幾經波折,終於求得林大小姐出面,說保證我岳父沒事,很快就能出獄。”
小茴香拍手道:“那太好了,姑爺真有辦法。”
秦夫人喜道:“真是辛苦賢婿了,賢婿沒回來,老婦一直坐臥不安,賢婿一回來,老婦就安心了。”
這時,秦雀看到表哥盧安起身獨自走到院中,仰頭望星空,心知母親的話讓表哥很不舒服,但秦雀這時也顧不得安慰表哥了,問周宣:“周公子見到的是哪位林大小姐?”
周宣奇道:“啊,難道林府有幾個林大小姐嗎?”
“不是。”秦雀說:“我是問是不是那個女道士靜宜?”
周宣說:“對對,就是她,我也很奇怪,林大小姐竟然是女道士,雀兒知道是什麼原因嗎?”
秦雀聽周宣叫她雀兒,臉上微紅,說:“那是林道蘊小姐的傷心事,我不好背後議論人家的。”
周宣“哦”了一聲,原來林大小姐閨名是林道蘊,有個“道”字,看來的確和玄門道教有緣,聽秦雀的口氣應該是知道林道蘊的傷心事的,卻不說,好象存心吊周宣胃口似的。
周宣說:“林大小姐倒還和氣,請我喝了茶,臨走時答應幫我說情救岳父。”
“請你喝茶?”秦雀驚奇了,林道蘊茶藝高妙,性情又孤傲,江州上層官員的眷屬都以能品嘗到靜宜仙子的茶為榮,可從沒聽說她請年輕男子喝過茶?
周宣說:“是呀,還挺講究的,就因為太講究,我覺得不自在,我喜歡隨便自由一些。”
秦夫人畢竟年紀大了,熬不了夜,現在又得知周宣請到了林道蘊小姐幫忙,心下一寬,睡意就來,對周宣說:“賢婿,時候不早了,早點歇息吧。”讓老丫環抱著曉笛,和秦雀她們一起回內院去了。
周宣看到盧安還在望月躑躅,便走過去叫了一聲:“小盧——”
盧安趕緊別過頭去,飛快地用衣袖擦了一下眼眶,然後笑著說:“周兄,小弟也要謝謝你,我姑父的事全靠你操心了,小弟是一點忙也幫不上,真的很慚愧。”
盧安這麼一說,周宣倒覺得他這人還不錯,沒有因為嫉妒偏激到是非不分的地步,拍了拍盧安的肩膀說:“小盧,那個蔣助教想扳倒秦博士,但徐刺史已經明確說不讓他當博士,如果秦博士若無其事的出獄,這姓蔣的在醫署就沒法在混了,所以我斷定姓蔣的還會狗急跳牆的,假婚案會再起波瀾的,其中的關鍵將會是你——盧安。”
盧安嚇了一跳:“什麼,是我,為什麼是我?”
周宣說:“姓蔣的收買了宋大春,自然知道你已來到秦府,之所以當時沒把你扯出來,主要是因為你是這兩天才來的,可以說是對本案不知情,而且姓蔣的自以為此案簡簡單單就能定秦博士的罪,但現在案情出乎他意料,他就會死死揪住你,說你就是來接秦小姐去壽州完婚的,你少不了要上次公堂。”
盧安不笨,自然明白這個道理,臉更白了,問:“你不是說有林大小姐出面就沒事了嗎?”
周宣說:“咱們要做最壞的打算不是,要想到一切可能的漏洞,好比下棋一樣,不能指望對手糊塗沒看見我們棋沒活淨,我們要搶先手補活,因為我不瞭解那位選秀使李大人到底是什麼來頭,按理說徐刺史完全有權結案的,可卻說要等李大人回來,萬一這位李大人一意孤行要殺一儆百——所以我們要防範在先對吧。”
盧安默然,過了一會才說:“周兄說得是,那麼小弟連夜離開這裏回壽州吧。”
周宣說:“偷偷摸摸走不好,若是李大人聽信蔣助教讒言,要找你取證,你就是跑回壽州也得給你抓回來呀。”
盧安臉色白裏泛青,眼神驚懼,這留也不是、走也不是,那叫我盧安如何是好?
周宣安慰他說:“你不要害怕,沒什麼大不了,如果真要你上堂作證,問你為何來江州,是否為的是迎娶秦小姐?我想小盧你是個極聰明的人,應該知道怎麼應答。”
盧安點點頭,一句話也不說,慢慢轉身朝家丁房走去。
周宣看著盧安的景影,聳聳肩,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心想:“這是天意,這是緣分,這一切從秦博士在甘棠湖邊把我拉上車便註定了要發生,人生無奈呀,我們都是被命運擺佈的棋子,只是盧安這枚棋子比較吃虧而已。”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21:54:43
第一卷 玩在江州 六十、夜半怕敲門
周宣去後園井邊沖澡,然後將換下的衣服胡亂洗了,現在沒有了僕婦,一切都得自力更生了,洗罷晾好回到臥房,估計是淩晨一點了,剛躺下,就聽得前院有人在拍門,秦府占地有五、六百平方米,從大門到周宣臥處直線距離都有三十多米,隔著重重的房屋,聲音傳來還那麼響,顯然拍門的人很急,拍得很重。
周宣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是家丁來福回來報急信?還是州衙半夜來捕人?匆匆穿上夏衫,摸黑走出房門,來到庭院中,看到秦夫人、秦雀,還有紉針的房間***都亮了,秦夫人說話的聲音在打抖,有親人在獄,怕半夜敲門呀。
周宣揚聲說:“岳母大人不要驚慌,小婿去看看再說。”邁步朝外走去,剛走到過廳,身後照來一片燈籠的光亮,秦雀的聲音說:“周公子,我和你一塊去。”
秦雀不知道是什麼人在敲門,她也很害怕,但看到周宣出去,心想不能什麼事都讓周宣去扛,她也得為周宣分擔,趕緊點上燈籠追出來。
來到前院,看到盧安和他的老僕還有車夫都起來了,站在院中不敢去開門。
門外拍門聲更響了,雜著喊叫聲:“秦博士——秦博士——”
周宣走到門邊問:“秦博士不在家,請問有什麼事?”
門外人聽到有人應,便停止了拍門,大聲說:“我娘子難產,穩婆說只有秦博士的金針術才能救我娘子一命,秦博士救命啊。”
這時,秦夫人在紉針的攙扶下也出來了,聽說是求診的,很生氣,半夜三更被鬧得心驚肉跳,還以為州衙又來抓人,氣衝衝地說:“秦博士被抓到州衙大牢裏去了,你們求診就去州衙吧。”
門外的求醫者聲音低下來,卻更急切了:“那秦雀秦小姐在不在,求秦小姐去救救我娘子吧,求求你們了。”
秦夫人更生氣了,這種人,聽到秦博士被捕入獄沒半句安慰的話,轉而就求秦雀,只要救他娘子,不管別人死活!
“秦雀也不在,在牢裏服侍他老父!”秦夫人負氣說。
“啊”門外那人失望之下,痛哭起來。
秦雀趕緊說:“秦雀在這裏,剛從州衙回來,請問你家住哪里?”對秦夫人輕聲說:“母親,病人還是要救啊。”
門外求醫者轉悲為喜:“秦小姐在啊,那太好了,謝天謝地,菩薩保佑,在下家住湖濱坊,已備了馬車,請秦小姐即刻出診吧,謝謝了,謝謝了。”
秦夫人憤憤說:“我家老爺行醫三十年,救人無數,一旦蒙冤入獄,竟沒一個人為他請命求情——”
門外那人趕緊說:“是秦老夫人吧,在下並不知道秦博士蒙冤入獄,若是知道的話肯定第一個去州衙為秦博士擊鼓鳴冤,秦博士是江州有名的大善人,一定會逢凶化吉、遇難呈祥的。”
周宣笑了起來,對秦夫人說:“岳母大人,這人也算會說話,那就由小婿陪雀兒去吧。”
秦夫人這才“嗯”了一聲。
秦雀看了一眼表哥盧安,盧安見周宣提出陪秦雀去,他趕緊往後縮了幾步隱在黑暗裏,這讓秦雀感到無奈,表哥就是這樣,遇到困難就退縮。
周宣開了門,乍一看到那求醫者,吃了一驚,這還真是個外國人,碧眼紫髯,闊嘴高鼻,頭髮是褐色的,略有捲曲,皮膚不白,呈古銅色,一襲黑袍,手裏提著一盞碧綠的燈籠,見周宣出來,趕緊退下臺階,高舉手中的燈籠照路。
看來秦雀半夜出診也不是第一次,小茴香已經麻利地收拾好青囊和醫匣出來了,準備跟去。
周宣說:“小茴香,匣子給我,我陪小姐去。”
小茴香看了看秦雀,秦雀“嗯”了一聲,湖濱坊居住的大部分是外地人,一向比較混亂,鬥毆搶劫時有發生,有周宣陪著她覺得安心。
不知不覺間,秦雀已對周宣產生了依賴感。
周宣問那個外國人:“老兄高姓大名呀,哪國人?”
那外國人聽周宣稱呼他為老兄,簡直受寵若驚,謙恭地說:“在下阿布,祖居西方數萬裏外的阿撥斯王國,我們唐國稱之為黑衣大食——兩位快請上車吧。”
周宣心想:“原來是阿拉伯人,阿拉伯人有錢,會做生意,這馬車就很豪華。”
周宣跟在秦雀後面上了馬車,那個名叫阿布的黑衣大食人坐在車轅上,催促車夫趕快驅車。
夜深人靜,馬蹄聲和車輪聲在長街上顯得分外響亮,車夫望空抽一響鞭,駕車的雙馬就猛地向前一沖,秦雀沒防備,身子往後就倒,周宣眼疾手快,伸手在她背部扶了一下,隨即縮回手,笑笑的說:“靠著車廂壁坐。”
秦雀低低的“嗯”了一聲,不知為什麼心裏感到很緊張,初見周宣時也沒這種感覺呀,現在為什麼倒心怯起來了?
車廂裏有一盞精緻的小燈,固定在車壁上,明顯不是唐國樣式,像是阿拉伯神燈,上面多個五彩琉璃罩。
周宣見秦雀低眉垂睫、那種含羞帶怯的嬌態他是第一次在秦雀臉上見到,不由得心下歡喜,叫聲:“雀兒——”
秦雀心如鹿撞,不敢應聲。
周宣爽朗一笑,問:“雀兒,你以前經常半夜出診嗎?”
秦雀放鬆了一些,答道:“一月總有一兩回吧,爹爹年紀大了,起夜辛苦,從去年以來都是我出診。”
周宣打量著秦雀,見她衣衫單薄,身形苗條,秀氣的眉毛一絲不亂,忽然想:“鳳阿監說一眼就看出雀兒是處女,到底怎麼看的?看眉毛?看眼神?看嘴唇?嘖嘖,好高深的學問啊,鳳阿監是怎麼學來的,她自己難道不是老處女嗎?”
周宣那雙細長的眼睛現在是目光炯炯,看得秦雀臉紅心跳,忽然來一句:“以後出診我都要陪你去。”
秦雀下意識地問:“為什麼?”
周宣說:“我不放心,這麼美麗的女醫生,我怕有壞人打你主意。”
“你!”秦雀臉更紅了,扭過頭,側對周宣,表示她生氣了。
周宣說:“我是說真的,防人之心不可無嘛。”
秦雀默不作聲,隨著馬車轔轔前進,起先的羞惱之意漸漸散去,體會到了周宣的關愛之心,雖然話說得有那麼點粗俗。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21:55:08
第一卷 玩在江州 六十一、大馬士革刀
湖濱坊瀕臨長江,就在北門附近,離九蓮坊約有六裏路,馬車急馳,不一會就到了,黑衣大食人阿布過來扶著車門恭敬地請周宣、秦雀下車。
這老外果然有錢,府第鱗次櫛比,富麗堂皇,雕樑畫棟,描金繪彩,房屋外形是唐國樣式,裏面裝飾卻富有異國情調,***輝煌,僮僕丫環往來不絕,主婦難產,闔府不寧。
阿布引著二人直進內堂,老遠就聽到“唉喲唉喲”的呻吟聲,秦雀立即加快了腳步,來到一間臥房外,兩個丫頭站在門前,連聲說:“老爺回來了,老爺回來了。”
阿布躬身請秦雀進去,周宣緊緊跟隨,秦雀含笑問:“你進去幹什麼?”從周宣手裏接過青囊和醫匣,進里間去了。
周宣就在臥室外間等候,一邊閑看室內裝飾,大食的地毯聞名全世界,這房間鋪著的是地毯,壁上懸著的是掛毯,圖案絢麗,繪有人物故事,表現黑衣大食的風土人情,忽然看到掛毯邊懸著一把烏柄翹刃的彎刀,心中一動:“莫非這就是赫赫有名的大馬士革刀?”
周宣可沒那麼多禮節好講,當即摘下那刀來看,入手沉甸甸的,握住金銀錯絲纏繞的刀柄,抽刀一看,八月悶熱的天氣,卻覺得寒意撲面,細看,刀身黝黑,佈滿奇異的雪花一般的細紋,如行雲流水,如夜空繁星,刀刃口散發凜冽殺氣,比三癡那把玄鐵劍更具威懾感。
傳聞大馬士革刀鋒利無比,獨特的煉製方法使得刀身堅韌異常,彎曲改向都不會折斷,周宣很想拿這刀砍點什麼東西試試,摸摸帛魚袋裏的一點碎銀子,想想還是算了,太唐突了,收好刀,剛掛上,就聽得身後阿布說道:“請問公子貴姓,是秦醫生的什麼人?”
周宣轉身說道:“我姓周,是秦醫生的夫君,裏面怎麼樣了,令夫人分娩順利嗎?”
阿布感激地說:“原來周公子是秦醫生的夫君,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啊,剛才秦醫生已經為賤內診視過,說不必擔心,目前正在用針,秦醫生真是扁鵲重生、華陀再世啊。”
這老外很喜歡賣弄,周宣呵呵笑道:“老兄說我們唐國的語言很地道啊,就是說得很好,請問來我們唐國幾年了?”
阿布摸了摸上唇翹翹的髭須,說道:“在下祖父輩就來到大唐國了,在下可說是土生土長的唐國人,一輩子沒離開唐國半步。”
後來周宣才明白,原來那時外國人在唐國比較受歧視,崇洋媚外是不可想像的事,象阿布這樣世代經商的家族雖然積累了巨額財富,但社會地位還是偏低,遇到一點什麼事都得靠錢去打點,所以聽到周宣說他是外國人,趕忙否認,說自己是貨真價實的唐國人。
阿布見周宣言語隨和,對他這個胡商似乎很感興趣,毫無歧視之意,不禁歡喜,便扳談起來,發現這位周公子博學多識,竟然知道黑衣大食的新都城巴格達,這讓阿布佩服不已。
周宣克制住想和阿布談談薩達姆的衝動,指著牆上那把彎刀問:“老兄這刀是不是大馬士革刀?”
阿布又驚了,唐國人管這種刀叫雪花鑌鐵刀,很少有知道大馬士革刀這個名字的。
“這刀賣不賣?賣給我怎麼樣?”周宣準備砍砍價,把這刀買下。
阿布為難地說:“這是在下祖傳寶物,當年我祖父萬里來華,途中忍饑挨餓都捨不得賣這把寶刀,周公子可明白在下的苦心?”
周宣搔了搔後腦勺,心想:“這話怎麼這麼耳熟?這不是上次黑山哥向我買寶琴時我的推託之辭嗎,剽竊啊!”
忽聽秦雀的聲音說:“周——夫——,你買人家的刀幹什麼?你又不是習武的人?”
阿布、周宣一齊回頭,就見秦雀托著醫匣子出來了,讓丫環備水洗手。
“秦醫生,我娘子怎麼樣了?”阿布沒聽到嬰兒啼哭聲,驚疑不定。
秦雀把醫匣交給周宣,她細細地洗手,說:“沒事了,半個時辰內就會順利分娩。”
阿布大喜,連說:“多謝,多謝,多謝秦醫生。”
秦雀揩淨手,對周宣說:“我們回去吧。”
阿布趕緊說:“秦醫生請等一下吧,我娘子還沒分娩呢。”
秦雀淡淡道:“説明分娩是穩婆的事。”
阿布說:“可是,在下怕等下有危險呀。”
秦雀秀眉微蹙,問:“你不相信我的醫術?”
阿布忙道:“豈敢豈敢,秦小姐的醫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秦雀微微一笑,對周宣說:“我們走吧。”
周宣走在秦雀身後,很欣賞地看著自己這位年僅十七歲的小妻子,原來秦雀在醫術上竟然這麼自信,簡直有點驕傲,很好,驕傲好,我喜歡。
阿布不敢再說什麼,命人備車送秦醫生伉儷回九蓮坊,又親手托出一盤銀子,約有百餘兩,說是秦小姐的診金。
秦雀說:“醫署規定,夜裏出診只收兩百文錢。”
阿布托著銀子發愣。
周宣笑道:“掏錢呀,老兄,看病不給錢怎麼行。”
阿布趕緊放下銀子,手忙腳亂找出兩百文錢。
周宣收了錢,和秦雀坐上馬車,揮手和阿佈道別。
阿布攀著車窗說:“秦醫生、周公子,不知秦博士何事被羈押,如果有需要使銀子的地方,儘管直言,在下一定鼎力相助,絕不吝嗇。”
秦雀微笑道:“謝謝你了,我——夫君已經在想辦法了,我爹爹是無罪的。”
阿布急著回去等待妻子分娩,便說:“那好,改日登門拜謝,在下就不送了。”
馬車駛出湖濱坊,周宣看著腰肢筆直端坐著的秦雀,覺得這女醫生挺可敬的,問:“雀兒,你的針灸術好神奇,有什麼響亮的名字嗎?”
“叫靈龜八法。”秦雀輕輕的回答了一句。
周宣再問她話,她就只以一兩個字來應答,變得異常沉默,既不是害羞也不是悲喜,連周宣這樣善於揣摩美女心思的也猜不透秦雀此時在想什麼,不禁感歎女人的心有時明淺如小溪,有時又深邃如大海,難以捉摸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21:55:26
第一卷 玩在江州 六十二、何方神聖
“姐夫,姐夫,醒醒呀,天亮了。”
睡夢裏,有個聲音在耳邊叫,叫個不停,周宣很不情願地睜開眼,看到一根沖天鬏在搖晃,然後是一雙烏溜溜的眼睛。
“哦,曉笛呀,姐夫好困,再睡——對,今天有事,好好,起床。”
周宣爬起身,去後園洗漱後出來,就準備去州衙。
紉針喚道:“周妹夫,喝一碗粥再去。”
原來,紉針和那個老丫頭起了個大早下廚煮了一鍋紅豆蓮子粥。
周宣昨晚沒吃什麼東西,的確餓了,狼吞虎嚥喝了八小碗紅豆粥,把個曉笛看呆了,說姐夫肚子真大好會吃哦。
卯時末(早上七點),秦府舉家出動,只留盧安主僕三人守家,周宣騎他的老馬,秦夫人、曉笛、秦雀、紉針、小茴香、老丫環六人乘車來到到州衙憲司大院,正看到來福買了一些早點給秦老爺送去,說昨晚沒什麼事,那些當值的差役都得了周宣的銀子,也還客氣,只等今天出獄了。
刑獄憲司的官吏一般要到辰時三刻才坐堂審案,周宣他們來得太早,等了半個多小時還不見人影,秦夫人年老體胖不耐久站,和曉笛坐在車上等。
“不知道選秀使李大人昨夜回來了沒有?”這裏離都護府只隔一條街,周宣準備去都護府問問,卻看到林涵蘊騎著一匹漂亮的青色小牝馬來了,身後跟著的是老董,另有一個官服齊整的和林涵蘊並騎,不知是什麼官?
“喂,周宣,你看我多賣力,一早就帶著我們都護府的判官來州衙為你岳父說情了,你說,小姑婆我對你是不是恩重如山?”
都護府判官姓范,下馬與周宣見禮,竟然口稱下官:“周公子,下官奉都護府大小姐之命前來州衙關說,請周公子稍等,下官去去就來。”正正官帽、撣撣官袍,昂昂然直進州衙見徐刺史去了。
有都護府的范判官出面,秦博士出獄在即了,周宣心下輕鬆,笑嘻嘻對林涵蘊說:“大恩不言謝嘛,我不喜歡掛在嘴邊,我是銘記在心。”
林涵蘊說:“我卻喜歡掛在嘴邊,銘記在心,誰知道呀!”
秦雀上前斂衽施禮:“秦雀多謝林小姐救父之恩。”
周宣說:“雀兒,先別謝她,等放了我岳父出來再謝不遲。”
“啊!你打死你這個忘恩負義之徒。”林涵蘊義憤填膺,上前就掐周宣手臂,連掐好幾下。
周宣苦著臉對老董說:“董將軍,你看有這麼追打著要人謝恩的恩人嗎?”
連老董這麼古板冷血的人這時也皺出一絲笑意。
秦雀見周宣與林涵蘊打打鬧鬧,不知怎麼心裏忽然酸酸的,雖然這林二小姐雖然尚未成年,而且還是家丁打扮。
大約過了一盞茶時間,范判官鐵青著臉出來了,徐刺史跟在後面有點低聲下氣地解釋說:“范大人,不是下官不肯立即放人,實在是李大人有言在先,等李大人一回來下官立即為秦博士剖析清白,請范大人放心。”
都護府的判官是從四品文官,比州刺史的正四品低了一級,但作為都護府總理日常事務的判官,在某些方面權力還比州刺史還大,親自登門卻沒要到人,面子上很掛不住,淡淡地說:“是林大小姐吩咐下官的,既然下官位卑言輕,無力關說,那就讓林小姐請都護大人親自出面吧。”
徐刺史一聽,急了,把范判官拉到一邊,耳語了幾句,范判官悚然變色,說道:“原來如此,難怪難怪,徐大人,下官明白了,下官這就去給林大小姐回話去。”
周宣和秦雀、紉針她們心裏都是一沉:怎麼回事,都護府的人出面都不肯放人?真的罪不可赦了?
林涵蘊見真被周宣說著了,人一時還放不出來,頓覺臉上無光,氣急敗壞地問:“范判官,怎麼回事,要不到人嗎?”
范判官已經沒有了先前那種被輕視了的不平之色,說:“二小姐,先回府吧,此事要從長計議。”
林涵蘊不依不饒,又問徐刺史:“徐大人,這有什麼要從長計議的,到底什麼原因不能放人?你看我侄孫周宣和他妻子兩個站在那,多般配、多恩愛呀,假婚假婚,那是誣告,那是謠言,謠言止于智者,知道嗎?”
徐刺史自然不能把剛才說給范判官的那個絕頂機密告訴林涵蘊,陪笑說:“林二小姐放心,秦博士不會有事的,下官馬上派人把秦博士從待罪監中轉到候審監安置,起居如常,只要不出門就行,等李大人一回來,下官就向李大人申明秦雄無罪,官復原職,如何呀?”
林涵蘊知道現在是沒法放人了,走過去壓低聲音對周宣說:“碰上個死腦筋,沒法子了,只有等那個李大人回來,反正你岳父是一定會放的,早晚的事——我們趕緊先去‘超級秋戰堂’吧,決戰馬上就要開始了。”
周宣說:“你先去,記住,不要延遲決戰時間,讓湯小三按時上場。”
林涵蘊氣極,指著周宣帶著哭腔說:“要是輸了店,我要你賠,賠十倍。”氣衝衝跨上那匹青色的小牝馬,和老董兩個投北門去了。
路上,林涵蘊大眼睛裏含著淚花,使勁踢胯下的小青馬,那馬跑得飛快,老董是步行,一步不拉地跟著。
林涵蘊嘴裏嘀嘀咕咕罵周宣,罵了一路,趕到老鶴塘半閑街時,只見“超級秋戰堂”前門庭若市,江州城的知名蟲友幾乎都到了,廖銀夫婦的茶樓忙得不可開交,生意的確是紅火。
“當這麼多人面如果把店輸了,那臉面就全丟光了,我林二小姐以後在江州還怎麼做人呀!”
林涵蘊又暗罵了周宣幾句,冷著小臉進了“超級秋戰堂”。
胡統迎上來問:“林小姐,周公子呢?”
林涵蘊沒好氣地說:“他死了。”
胡統嚇了一跳,看林涵蘊臉色知道是說氣話,小心翼翼地問:“周公子是不是忙於他岳父的事,一時來不了啦?”
林涵蘊懶得回答,問:“湯小三呢?”
胡統答道:“小三在蟲室喂蟲。”
林涵蘊進到蟲室,湯小三已按周宣吩咐給“小將張苞”喂了半粒秘制的的小藥丸,這少年嚴謹地把周宣囑咐的幾件事一一做了。
林涵蘊剛和湯小三說了幾句,就聽外面胡統說:“林小姐、小三,那個人來了。”
林涵蘊出蟲室一看,那個清瘦文士沒帶跟班、獨自提著藍綢木盒,輕飄飄地走來,圍觀蟲客紛紛讓路,一邊小聲議論,猜測此人是何方神聖,竟然擁有三隻青背猛蟲?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21:55:42
第一卷 玩在江州 六十三、贏周宣才痛快
清瘦文士旁若無人地進到院中,眼光一掃,問:“周宣不在嗎?”
林涵蘊說:“周宣不在,我在。”
清瘦文士用藐視的眼光瞅了林涵蘊一眼,說:“我知道周宣岳父入獄了,他不在這裏是吧,這樣吧,第三場蟲戰推遲到三日後,我不會趁人之危的,那樣勝之不武。”
林涵蘊雖然惱周宣,但周宣說的不能延遲決鬥她是牢牢記住的,周宣在鬥蟲上的謀略已將她折服,知道周宣要按時決戰肯定有他的道理,說:“推遲幹什麼,要鬥現在就鬥,又不是鬥人,是鬥蟲。”
清瘦文士輕蔑一笑:“一開口就顯無知——別發大小姐脾氣,讓我把話說完,這鬥蟲,表面是鬥盆裏的蟲在爭鬥,真正的卻是蟲的主人在鬥智,這個周宣,說實話,我很佩服,用一隻勾頭輸給我的許褚,又讓原本處於下風的張郃擊敗了我的魏延,實在出乎我的意料,正因為如此我才對今日的決戰極為期待,我倒要看看他如何用這黃背小張苞來和我的徐晃鬥?我不想贏得太容易,我要等周宣來再戰。”
林涵蘊被人瞧不起,氣得小臉通紅,粉拳緊握,狠不得一拳把清瘦文士的鼻子砸出血來,老董在後面扯了扯她衣袖,示意她不要動手,林涵蘊扭頭瞪了老董一眼,心想這老董什麼時候這麼膽小怕事了!
林涵蘊大聲說:“我說不推遲就是不推遲,要鬥現在就鬥,你要是不敢鬥就認輸,留下那五百兩金子然後滾蛋,我也是這蟲店的主人,周宣與我合夥的,我當然有權決定要不要推遲。”
那清瘦文士嘴角一勾,嘲弄地問:“就憑你?”
“就憑我,怎麼樣!”林涵蘊環視圍觀的蟲友,尖聲說:“諸位都是證人,江州三大蟲社的老闆都在這裏,這人怕輸,想要拖延,這是不是違犯了蟲戰的約定?”
那些看客哪管那麼多,來了就是想看決鬥的,推遲多沒勁,七嘴八舌說:“現在就鬥——按時決戰——要不就掏金子認輸——”
清瘦文士冷笑道:“既然林二小姐一力要戰,那我就成全你,別忘了,你輸了這店就是我的了,另一樣東西我會親自向周宣去要。”
林涵蘊心想:“另一樣東西?八音寶琴在我姐姐手裏呢,你找周宣要去吧。”
清瘦文士提著木盒就要步入鬥蟲場,林涵蘊說:“急什麼,約好是辰時三刻決戰,現在才剛到辰時呢,你怎麼這麼沉不住氣呀。”
林涵蘊好歹占了一點嘴皮子的上風,其實心裏期待周宣能在辰時三刻之前趕到。
清瘦文士眼睛一轉,說道:“我要看蟲,我懷疑你們暗中搗鬼。”
林涵蘊怒道:“你是小人之心,我們會搗什麼鬼!小三,把‘小將張苞’給他看看,等下讓他輸得心服口服。”
清瘦文士看了蟲,的確是那只黃背的“小將張苞”,只是精神非常健旺,在罐底撐著六條腿顯得躍躍欲試的樣子,沒看出有什麼別的異樣,“河東徐晃”拿下這場蟲戰絕對沒有問題,但為何林涵蘊口氣還這麼囂張、這麼有恃無恐?該不會是仗著自己是都護府的千金,輸了想賴賬吧?哼哼,走著瞧。
其實林涵蘊哪是什麼有恃無恐,她只是不肯在嘴巴上服軟而已。
於是,清瘦文士和林涵蘊各抱一隻蟲罐,怒目對視,等待辰時三刻那三次木鐸聲的響起。
***************
且說州衙憲司大門前,周宣、秦雀等人看著林涵蘊氣衝衝走了,紉針擔心地問:“周妹夫,今天是第三場蟲戰,能贏嗎?”
周宣沉吟不答,眉頭皺了起來,他相信湯小三會按照他交待的那樣精心飼養“小將張苞”,但如果他在場親自撩撥鬥蟲,贏的機會應該會大一些,當然,這只是相比湯小三而言,面對實力強悍的“河東徐晃”,周宣心裏還是沒底,畢竟級別相差懸殊,雖然他已叮囑湯小三用那秘法調養“小將張苞”,但到底有效果如何還很難說。
秦雀從沒見周宣皺過眉,他笑嘻嘻好象總有辦法似的,這時皺了眉,顯然是真的遇到了難處,就說:“周——,你先去半閑街好了,反正李大人一時也回不來,你中午趕回來就是了。”
秦夫人也叫周宣先去賭蟲,昨天打點官府去了那麼多銀子,今天要是把蟲店和寶琴輸了,那可是雪上加霜。
既然丈母娘和老婆都這麼支持他去賭,周宣也就從惡如流,準備騎上老馬追林涵蘊去,這時徐刺史派了差役過來,說讓秦雄搬到候審監,周宣就又忙乎了一陣,等老丈人搬進了候審監已經過了辰時了。
在秦雀、紉針的強烈敦促下,周宣騎上那匹老馬,用最快的速度向北門沖去,可這老馬再怎麼賣力也只是小跑,從這裏到半閑街有十裏路,不知道能不能在決戰開始前趕到?
離北門還有兩裏路時,一輛雙轅馬車與周宣交錯而過,車簾一掀,褐發碧眼的黑衣大食人阿布探出頭來高叫:“周公子,哪里去?”
周宣沒空和他說話,一邊打馬一邊說:“我去半閑街鬥蟲。”
阿布伸著脖子叫道:“周公子慢走,在下要去府上拜謝,我娘子昨晚誕下一對龍鳳胎——”,卻見周宣胯下老馬突然發飆,一陣風似的去遠了。
阿布趕忙命車夫掉頭,跟去半閑街。
***************
“奪——奪——奪——”。
報時木鐸三響,“沐風樓”的馮老闆宣佈決戰開始,雙方進入鬥蟲場。
林涵蘊眼巴巴望著大門外,一步一回頭,她派胡統在門口瞭望呢,希望周宣能在最後一刻趕到,可是,她失望了。
清瘦文士看在眼裏,笑道:“我說推遲三日你偏不肯,這時指望來救星,晚了,後悔了吧。”
林涵蘊怒道:“後悔什麼,絕不後悔,就要今天贏你!”捧著蟲罐大步進入鬥蟲場。
就在這時,大門外望眼欲穿的胡統銳聲大叫起來:“周公子來了!周公子來了!”
林涵蘊頓覺心裏一松,停下腳步,不知怎麼的眼淚流了出來,趕緊拭去。
清瘦文士看著林涵蘊那樣子,微微一笑,很有風度地立定身子,等周宣的到來,原本冷下去的勝負心再次熱烈起來,心道:“周宣,你來得正好,只有贏了你我才暢快!”
周宣扯袖子擦了一把汗,大踏步進來,一邊團團作揖,八面春風地說:“多謝各位蟲友捧場,在下有事來晚了,抱歉,抱歉。”走到林涵蘊面前,先朝那清瘦文士一點頭,然後輕拍林涵蘊肩膀:“林副董,辛苦你了。”
林涵蘊是覺得自己挺委屈的,鼻子酸酸的又想哭,把蟲罐舉高,“哼”了一聲,扭過頭去。
周宣捧過蟲罐,頭一歪,意思是讓清瘦文士先請。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21:56:00
第一卷 玩在江州 六十四、史上最慘烈的蟲戰
周宣與那清瘦文士兩個人一先一後來到鬥蟲場的中心,將蟲罐放在長條形的烏木矮桌上的圓形鬥盆兩邊。
周宣先揭開蓋子看了看“小將張苞”,心裏非常滿意,看這樣子秘法很有效,“小將張苞”的潛力應該完全被激發出來了,至於最終戰果怎麼樣,那要看“小將張苞”的臨場發揮,看它肯不肯忘我拼搏了。
周宣目光在看臺上找到湯小三,贊許地朝他點點頭,湯小三頓時喜形於色。
“小將張苞”和“河東徐晃”下到鬥盆,隨著馮老闆的一聲“開閘”,二蟲即將開始短兵相接。
“河東徐晃”個頭比“小將張苞”魁梧,額頭前沖出角,弓背闊項,翅膀鱗光點點,黑紫色的大鉗煞氣十足,不愧為將級的猛蟲,在清瘦文士芡草巧妙的撩撥下,鬥志高漲,迅速沖過中線,“嘟嘟”大鳴。
周宣用那根浸泡中藥的鼠須在“小將張苞”的白色大牙上一掃,“小將張苞”立即振翅長鳴,在鬥盆裏形成回聲,甕甕震響,氣勢絲毫不遜于對手。
“河東徐晃”沒有立即進攻,定在那揮舞大鉗,好象舞弄一柄黑紫色的宣花大斧,誰來砍誰。
“小將張苞”卻夷然不懼,挺著比對手小半號的白牙大鉗就沖上去,卻被“河東徐晃”順勢用大鉗叨住一甩,好比武術高手“四兩撥千斤”,“小將張苞”沖勁太大,一下子撞到盆壁上,還沒等它掉過頭來,“河東徐晃”的宣花大斧已經攔腰夾至。
周宣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這要是被咬上,恐怕立即就會喪失戰鬥力,交牙一回合就敗呀。
萬幸的是,“小將張苞”表現出了與它級別不符的敏捷,迅速一側身,左翅被“河東徐晃”的黑牙劃過,被刮下一小片硬翅。
第一回合,“小將張苞”左翅受輕傷。
周宣稍微松了一口氣,“小將張苞”過於貪功冒進了,唉,沒辦法,經過秘法調養的蟋蟀都是勇猛過頭,敢挑戰比它強大的對手,但在戰術上總是浮躁。
兩蟲重新站好位置,牙鉗相對,“小將張苞”已經知道了對手的厲害,卻依然無畏無懼,再次主動發起進攻,大牙一合,想扣住對手的牙然後甩動。
“河東徐晃”實在厲害,實力應該比昨天的“義陽魏延”還略勝一籌,在清瘦文士的三隻青背蟲裏排第二,黑紫色的大牙一合一張,竟然後發先至,反把“小將”張苞的白牙咬住,仗著自己頭大脖子粗,猛地把“小將張苞”的腦袋按在盆底。
一秒、兩秒、三秒、四秒——
周宣頭向前傾注視鬥盆,腦門上的汗滴滴答答落在烏木矮桌上,心知“小將張苞”如果不能及時擺脫對手的強壓,大牙就會松垮,合都合不攏,那麼失敗的命運就不可避免。
清瘦文士一手搖著摺扇,一手負在背後,意態閒適,眼睛看看鬥盆裏慘遭蹂.躪的“小將張苞”,又看看滿頭大汗的周宣,心情那個舒暢啊,這才是鬥蟲之樂!
“小將張苞”豈肯屈服,六腿刨動,抓得盆底“沙沙”響,死命撐拒,腦袋左右搖動,但“河東徐晃”的力量明顯強過它,掙扎不脫。
圍觀的蟲客裏三層外三層,院子裏還有很多擠不進來,好在蟲友們素養都很高,人雖多卻不嘈雜,只有緊張的呼吸象風箱一般扯動。
“小將張苞”突然停止了掙扎,就在眾人以為它已放棄抵抗、就連周宣也瀕臨絕望之時,“小將張苞”終於尋覓到對手大牙的一絲鬆動,奮力一頂,兩隻蟲子同時翻倒在地。
周宣大喜,林涵蘊的尖叫他都充耳不聞,趕緊用鼠須去點“小將張苞”的白牙,緩解它的痛苦。
清瘦文士摺扇“刷”地一收,臉露驚異之色,“小將張苞”頑強脫困讓他很意外。
芡草撩撥,再戰。
“河東徐晃”主動出牙了,“小將張苞”依然鬥志昂揚,不甘示弱,張牙而出,二蟲雙牙交加,都能聽到那“嚓”的一聲響。
“小將張苞”體重不及對手,重心穩不住,被頂到盆壁,“河東徐晃”好生狡猾,突然鬆開大牙,朝“小將張苞”的左前腿夾去。
一截細細的蟲腿落在盆底,“小將張苞”的左前腿被生生夾斷了。
圍觀蟲友一片壓抑的驚呼聲。
“小將張苞”不顧斷腿之痛,猛然出牙,在“河東徐晃”粗壯的脖頸上咬了一口,咬出一道小口子。
二蟲各自退後數步,兩敗俱傷,但相對來說,“小將張苞”的傷更重一些,都落下殘疾了。
“河東徐晃”搖擺著腦袋,在清瘦文士芡草的撩撥下鬥志重燃,揮舞著宣花大斧沖出來。
“小將張苞”拖著一條殘腿憤然迎戰,但因為斷了一條腿,敏捷方面打了折扣,不慎被對手咬住右翅。
“河東徐晃”好狠毒,咬住不放,竟生生將“小將張苞”的右翅扯斷,翅膀一斷,蟋蟀就不能鳴叫發聲了。
如果是一般的蟲,斷腿又斷翅,早已鬥志全無,不知龜縮到哪里去了,但“小將張苞”在周宣用鼠須一點之下,再次兇猛地沖出來,以牙還牙,把“河東徐晃”的右翅咬下半片來,付出的代價是,左後腿又被咬斷了。
“小將張苞”六條腿斷了兩條,而且全在左側,身子全靠左中腿支撐不倒,行動起來已經明顯遲緩趔趄。
胡統、湯小三都哭了起來,林涵蘊更是淚流滿面,嗚咽著叫著:“張苞——張苞——”
周宣眼含熱淚,鼠須再點蟲牙,頑強的“小將張苞”又一次沖過中線,在斷了兩條腿的情況下與“河東徐晃”扭咬在一起。
“河東徐晃”力量大,接連幾次將“小將張苞”掀翻在地,但這個悍不畏死的小蟲總是一次又一次爬起來再戰。
滿場鴉雀無聲,看客們呼吸都屏住了,數十雙眼睛齊聚小小的鬥盆,這樣慘烈的蟲戰都是第一次看到啊。
二蟲大牙再次咬在一起,此時的“河東徐晃”也顯得力不從心了,腦袋擺動的力道遠不如前,“小將張苞”就更是有氣無力了。
兩隻蟲子就那麼咬著,好一會還保持那姿勢僵持在那裏。
馮老闆在征得周宣與清瘦文士同意的情況下,用小木棍輕輕的將兩隻蟲子分開。
此時的“小將張苞”大牙已經合不攏,作為鬥蟲,它已經廢了,而“河東徐晃”雖然也受傷不輕,但黑紫色的大牙勉強還能合上,這就表示還有戰鬥力。
馮老闆歎息一聲,正要宣佈勝敗結果。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21:56:14
第一卷 玩在江州 六十五、緋聞無處不在
“且慢!”周宣叫道,額角青筋綻起,他不甘心,非常的不甘心,事實證明他的秘法很有效,把一隻上校級的黃背蟲調教得能與少將級的青背蟲激戰這麼久,“小將張苞”也的確爭氣,可以說是捨生忘死、奮戰到了最後一刻,可是牙松了,還是要被判負,蒼天在上,我們的“小將張苞”浴血奮戰換來的卻是這個悲劇結局嗎?
清瘦文士並無獲勝的喜悅,似被這慘烈一戰震驚了,只是問:“周宣,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周宣看著退在一邊的“河東徐晃”,這蟲子斷翅傷脖,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
周宣說:“按蟲戰規矩,除了被當場咬死外,只有被咬得完全喪失鬥志,用芡草撩撥也不開牙才算是落敗——”
清瘦文士介面道:“沒錯,但你那蟲子還能開牙嗎,牙都合不攏了!”
周宣也說:“沒錯,我的蟲是合不了牙,但你的蟲還能開牙再戰嗎?”
清瘦文士臉色一變,抽出芡草撩撥“河東徐晃”,但無論他手法如何花樣百出,“河東徐晃”就是縮著須不開牙,“小將張苞”那拼命的咬法把它咬怕了,那是只瘋蟲呀,“河東徐晃”入秋以來身經數十戰,也遇到過頑強抵抗的,卻沒見過這麼不要命的。
周宣哈哈大笑,問:“馮老闆,這勝負怎麼算?”
馮老闆看了看清瘦文士,說道:“一方松了牙,一方不開牙,只能算和局。”
林涵蘊、湯小三、胡統都興奮地叫起來,原以為“小將張苞”輸了,正難過呢,得知是平局,雖然不是贏,但那種高興勁比贏了絲毫不差,心裏都在喊:“小將張苞,你真勇猛,我們太喜歡你了!”
清瘦文士慢慢收回芡草,忽然說:“周宣,把你的芡草給我看看。”
“不服氣?不甘心?想找原因是嗎?”周宣坦然地把鼠須遞給他。
清瘦文士看了看,問:“這不是芡草,這是什麼鬚子?”
周宣問馮老闆:“有規定一定要用芡草嗎?”
馮老闆搖搖頭。
周宣說道:“我可以告訴你,這是鼠須,你回去可以抓只老鼠試試。”心想:“鼠須不經特製中藥湯浸泡,點在蟋蟀牙鉗上只會讓大牙酸癢,嘿嘿。”
清瘦文士一聽這是鼠須,趕緊丟還給周宣,臉露嫌惡之色,然後默默地把“河東徐晃”收回黑陶罐中,放回木盒,提著往外走了兩步,又走回來說:“周宣,我想買你的這只蟲。”手朝鬥盆裏“小將張苞”一指。
周宣笑問:“你準備出多少錢?”
清瘦文士語氣平淡地說:“黃金五百兩。”
一聽這話,滿場皆驚,在場的蟲友個個睜大了眼睛:“哇,黃金五百兩,發財了,發大財了!”
“五百兩黃金不就是他們事先約定的賭注嗎?這人到底什麼來頭,出手如此豪闊?明明是和局,卻硬要把賭注輸出去,這其中有何奧妙?”
“這人是不是傻了?五百兩金子買這只蟲子,就算是蟲王也值不了這麼多錢啊,更何況是一個松了牙的廢蟲!”
黑衣大食人阿布這時擠到了前排,正聽到清瘦文士要出黃金五百兩買周宣的蟲子,就連阿布這富豪胡商也吃了一驚:“五百兩金子可不是小數目,這周公子有錢呀,一隻蟲子就能賣五百兩金子,慚愧,慚愧,我今日還帶了五百兩銀子準備登門拜謝呢,真是貽笑大方,周公子哪會看在眼裏呀!”
只聽那清瘦文士說道:“周宣,你以黃背蟲和我的青背蟲戰成平手,論起來應該是你贏了,我輸這五百兩金子也是應該,只要你把這只蟲子給我就行了。”
周宣起先也被五百兩金子砸得一愣神,隨即朗聲一笑,向看臺上的林涵蘊一招手,林涵蘊飛快地從小門入口跑到鬥場中心。
周宣問:“林二小姐,你說我們賣不賣小將張苞?”
林涵蘊毫不猶豫地說:“不賣。”
周宣擊掌說:“對,不賣!小將張苞是我們超級秋戰堂的大功臣,是它浴血苦戰,保住了我們的超級秋戰堂,現在它腿斷了、牙松了,不能再戰鬥了,我們要好生餵養它,讓它頤養天年,對了,我還要給張苞找個七、八房小妾,哈哈。”
林涵蘊也忘形地脆聲說:“張苞要娶幾個就幾個!”說完才覺得當眾這麼喊不大合適,小臉難得地紅了紅。
清瘦文士深深盯了周宣一眼,說了句:“我還會來找你的。”提上木盒,在眾目睽睽下出門飄然北去。
蟲友們議論紛紛,大多數人對周宣不肯賣蟲表示不解,一隻秋生冬死的蟲子賣五百兩金子,天下奇聞哪,更奇聞的是周宣還不肯賣!
就有人壓低聲音說:“看到沒,那小家丁是都護府的林二小姐,兩個人眉來眼去的,嘿嘿,周宣攀上了這高枝,五百兩黃金又算得了什麼!”
另一人奇道:“咦,周宣不是有妻子了嗎,醫署秦博士的女兒呀,不過昨天又聽說是為逃避選秀的假婚,可如果是假婚怎麼沒把周宣抓起來,只抓秦博士一個?”
先前那人聲音壓得更低了:“這你都想不明白,這林二小姐喜歡周宣,當然要找個理由把周宣和秦博士的女兒拆散了,嘿嘿,對周宣來說,是禍是福可很難說,都護府的女婿可不是那麼好當的,原先那林大小姐——嘿嘿,不說了,君子不背後議人長短。”
這話被胡商阿布聽到了,對周宣更是刮目相看,心想:“啊,原來這個小家丁就是都護府的林二小姐,她想嫁給周宣?不會吧,我看周公子和秦醫生很恩愛的,這林二小姐也許是自作多情,嗯,不管怎麼說,周宣和都護府肯定關係密切,這人必須要結交。”
阿布一直苦於無法接觸到江州上層官員,平時打交道的都是些低品小吏,還一個個貪得無厭,只盯著他的銀子,根本不把他當朋友,這個周宣為人似乎不錯,對他這個黑衣大食人的後裔毫不歧視,絕對值得一交。
阿布開始考慮送什麼禮物給周宣,銀子周宣似乎不缺,送那把大馬士革刀嗎?心痛,那的確是祖傳寶刀哇。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21:56:29
第一卷 玩在江州 六十六、又來一表哥
三場蟲戰下來,周宣雖然沒贏到那五百兩黃金,但“超級秋戰堂”的名聲卻是一炮打響了,更重要的是,“超級秋戰堂”上自廖銀夫婦、下至跑堂小夥計都深刻感受到周宣周公子是個極重情義的人,你想想,對一隻蟲子都這麼有情有義,那還能虧待他們這些“超級秋戰堂”的人嗎?所以個個精神振奮,對蟲店的前景充滿了信心。
周宣委託廖銀,請到場的近百名蟲友到附近酒樓不醉不散,他和林涵蘊、湯小三在蟲室配置另一種專門給蟋蟀療傷的藥液給身負重傷的“小將張苞”沐浴。
此時的“小將張苞”已經完全沒有了鬥盆裏的勇悍之氣,好象力氣全被抽幹似的僵臥不動。
林涵蘊既佩服又憐惜地說:“張苞真勇敢啊,以後我們叫它大功臣好了,喂,周宣,小張苞怎麼會突然變得這麼驍勇善戰的?”
周宣笑道:“當然是小三調養得好了。”
湯小三趕緊說:“我都是聽周公子的。”
林涵蘊抓著周宣的臂膀搖晃著逼供:“快說快說。”
周宣微微一笑:“秘密全在那小蜜丸上,服食了這種小蜜丸,鬥蟲就會變得異常兇悍,非要咬敗對手為止,其實昨天的‘名將張郃’就已經服食了一點點這種藥丸,不然的話也鬥不過那只魏延。”
林涵蘊“噢”的一聲說:“那我們以後養蟲都喂這種小蜜丸,無敵呀。”
周宣搖頭說:“那可不行,藥能當飯吃嗎?是藥三分毒,只有在關鍵時刻,對手實在強大的情況下,才能用這藥養蟲。”
周宣心裏沒說出來的話是:“小丫頭你知道什麼,這就相當於後世運動員服用的興奮劑,在反興奮劑條例出來之前,那些創造世界記錄的運動員當中肯定也有服用興奮劑的,都不算違法,嘿嘿,皇帝李煜制定的蟲戰規矩沒說不能給蟋蟀吃藥吧,哥們這叫鑽法律的空子。”
周宣囑咐湯小三恢復“小將張苞”以前的飲食,別再餵食那種小蜜丸,特別交待湯小三小蜜丸要妥善保管,絕不能洩露給他人。
湯小三感覺受到了重用,激動地表示誓死保守小蜜丸的秘密。
周宣笑道:“誓死?那倒不至於,如果真有人拿刀子逼你說出養蟲的秘密,你就儘管說好了,畢竟人命最重要嘛。”
湯小三在心裏暗暗道:“我是絕不會說的,拿刀逼我也不說。”
林涵蘊說:“誰敢刺探我們超級秋戰堂的養蟲秘法,我饒不了他!”
看看臨近午時,周宣牽掛老丈人那邊的事,就和林涵蘊騎馬回城,退役將官老董跟在後面。
林涵蘊問周宣:“你猜那個瘦猴文士是什麼人?好象很有錢,想買我們的張苞,哼哼,五百兩金子好了不起嗎!哎,周宣,我說你這人脾氣雖然壞,但在拒賣張苞這件事上做得很對,有骨氣,哼哼,當時你如果賣了張苞,看我還理不理你!”
周宣叫屈說:“二小姐,你說我脾氣壞,是你自己壞吧,我可是大好人,你看湯小三他們,還有那麼多蟲友,哪個不說我好?”
林涵蘊撇嘴說:“你那是小恩小惠收買人心,你真奸詐。”
周宣很想探身過去在林涵蘊的小圓臀上狠揍一巴掌,不過看看緊跟在後的老董,只好收了這念頭。
林涵蘊見他沒吭聲,得意地說:“我說對了是吧,嘻嘻。”
周宣說:“你說得一點也不對,五百兩金子誰不想要啊,當然了,你這種四肢不勤、五穀不分的富貴小姐或許不在乎,我可是正缺錢花。”
“那你怎麼不賣張苞呀,賣給那個人呀。”林涵蘊皺著鼻子,微露白牙,象一只要咬人的貓。
周宣說:“不能賣,那個傢伙就是想從張苞身上探尋我養蟲的秘法,賣給他就很有可能被他破解,你沒聽他說嗎,他還會來找我的,找我幹嘛,嘿嘿,賭啊,這次我們的蟲實在太弱,下次我就不會和他平局了,有多少金子贏他多少金子,我要靠這秘法掙大錢。”
林涵蘊眼睛睜得比銅鈴還大:“周宣,你果然奸詐,不對,是老奸巨滑,我還以為你心好捨不得賣張苞呢!”
周宣笑道:“我心也好嘛,但如果光是心好,不動腦子,那遲早被人賣到大食國去。”
林涵蘊叫道:“你敢罵我,我拿鞭子抽你!”揮著小皮鞭就打。
周宣眼疾手快,一把抄住鞭梢說:“我沒說你,你心好嗎——喂,喂,君子動口不動手。”
“我偏愛動手。”林涵蘊使勁扯鞭子,她手勁哪有周宣大,沒扯回鞭子倒把自己扯得向周宣這一側歪倒,眼看就要栽倒在馬下。
周宣急忙探身過去扶,正抓住林涵蘊一隻手臂,咦,怎麼輕飄飄的沒有重量,一看,老董已經躥到二馬之間,將林涵蘊扶住了。
林涵蘊重新騎穩,怒目視周宣。
周宣笑道:“和你開玩笑的啦,林副董的慈祥誰人不知呀,聰明伶俐、活潑仗義,集種種美德於一身。”
林涵蘊“哼”了一聲,氣消了一些。
胡商阿布遠遠的跟著,見周宣與林二小姐打打鬧鬧,暗暗咋舌,心想:“這周宣該不會是林都護的什麼親戚吧,不然哪能和林二小姐混得這麼熟,兩小無猜的樣子,會不會是林二小姐的表哥?”
周宣萬萬沒想到會被人誤會是表哥,表哥是當不得的,很吃虧的。
林涵蘊的確是小女孩脾氣,容易生氣也容易消氣,到了州衙柳樹前,她又和周宣有說有笑了,當然,這也是周宣會哄女孩子的緣故。
林涵蘊說:“周宣,我肚子好餓,我先回去了,順便幫你問問黑山侄孫回來了沒有。”
周宣騎著老馬來到憲司大院,看到秦夫人、紉針她們還等在廨亭上,都還沒吃午飯,眼巴巴等周宣回來呢,得知周宣保住了戰平了對手、保住了蟲店,都松了一口氣。
周宣沒看到秦雀,一問,原來是鳳阿監把秦雀找去了,江州下轄十二縣選送的秀女都已到齊,初選已過,然後要從剩下的兩百四十名名秀女當中二選一,挑選一百二十名身體健康、容貌端莊的秀女入宮,所以這兩天正是秦雀忙碌的時候。
吳功曹這時笑容可掬地走出來,拱手說:“周公子,誤會誤會,下官昨日在公堂上有得罪之處還請周公子見諒,下官也是忠於職守嘛,經下官連夜查證,周公子和秦小姐並非假婚,等李大人回來,下官會全力為秦博士剖白的。”
周宣是什麼人,眼睛一轉就明白吳功曹前倨後恭的原因了:“這傢伙肯定知道都護府的判官出面為秦博士說情了,他哪還敢再從中作梗?再說了,我只不過贏了他兒子一點銀子而已,又沒有什麼深仇大恨。”當下也笑嘻嘻道:“好說好說,吳大人明鏡高懸哪,對了,那個誣陷我岳父的蔣助教,還有那個刁奴宋大春,吳大人是不是先把他們抓起來好好懲治懲治?”
吳功曹好生尷尬,心想:“選秀使李大人還沒回來,這案子到底怎樣了結誰又料得到,范判官還沒要到人呢,我如果冒冒失失把蔣助教抓起來,萬一李大人要嚴懲假婚案,那我豈不是倒楣!”笑道:“誣告者那是一定要嚴懲不貸的,請周公子放心。”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21:56:43
第一卷 玩在江州 六十七、三本難念的經
這時,差役薛霸帶著一個管事模樣的人匆匆走來,一見周宣,叫道:“周公子,這位是刺史徐大人府上的季管事,他找你。”
季管事很客氣地施禮說:“周公子,徐大人有事要向公子當面請教,公子這就隨我去徐府吧。”
周宣猜不透徐刺史請他幹什麼,談老丈人的案情,有這麼複雜嗎?說:“請季管事稍等一會。”返身走到廨亭邊對秦夫人說:“岳母大人,選秀使李大人一時回不來,你們先回去吧,不要在這裏幹等,都沒吃飯呢,讓老丫環留在這裏服侍我岳父,來福跟你們回去,讓他到附近酒樓備一些飯菜送到府上——曉笛,餓了吧?”說著摸了摸曉笛腦袋。
曉笛點頭說:“餓。”
秦夫人心裏酸酸的,真沒想到事到臨頭還得依靠這個假女婿,不過現在看來,這假女婿越來越真了。
周宣請薛霸帶老丫環去候審監換來福回來,他跟著季管事去徐府。
徐府離州衙不遠,門前百步外就有小潯陽江舒緩地流過,午後陽光直射,江上金波粼粼,水面風來,頗為爽快。
周宣跟著季先生直入徐府重重深院,路上曾問季管事徐大人找他有什麼事?季管事說了句:“周公子請放心,並非公案上的事。”便不肯多說。
走過一個小園圃,周宣看到一座紫藤花架下,一個白髮老頭正和一個紅顏少女在下圍棋,邊上還有一個綠衫少女在看棋。
周宣看到棋就有點走不動路,放慢腳步伸長脖子在看棋局。
季管事催促說:“周公子,快走吧。”
兩個對弈者對棋外事渾然不覺,看棋的綠衫少女抬頭看了周宣一眼,又低頭觀局。
過了紫藤花架,季管事問:“周公子也喜好圍棋?”
周宣說:“會那麼一點。”
季先生說:“徐大人酷愛圍棋,酒和棋是徐大人的兩大嗜好,府上養著不少棋士酒客,周公子剛才看到的那白髮老者便是當世最有名的十八位大棋士之一的古六泉古老先生,正與府上女公子下讓子棋呢。”
周宣一聽,頓時技癢難熬,他一直不清楚唐國的圍棋究竟達到了一個什麼水準,既然這古六泉是當世最厲害的十八棋士之一,那如果能和古六泉較量一局就能見分曉了,不知道他這個業餘強四段能不能在這個時代稱雄?
季管事引著周宣來到一間側廳,周宣一眼看到他老丈人坐在那喝茶,不免吃一驚,問:“岳父大人你怎麼會在這裏?”
秦博士神色有點古怪,說:“賢婿,坐,坐。”
季管事說:“周公子稍坐片刻,我這就去稟報徐大人。”
季管事走後,一個小婢進來捧上一盞香茶。
秦博士等那小婢退下後才說:“賢婿,你是不是曾對徐大人說過老夫我能治癡病?”
“癡病?”周宣一愣,隨即明白了,笑了起來:“昨日在公堂上,小婿隨口說了新婚之夜酒醉後同房容易生白癡兒,不過小婿並沒有說岳父大人能治此病呀。”
秦博士搖頭苦笑:“賢婿這一說不要緊,徐大人就以為老夫能治,就把我喚來了,你想這癡病連‘醫聖’張仲景、‘藥王’孫思邈都束手無策,老夫又如何治得!”
周宣忍著笑,問:“這徐大人府上有白癡兒嗎?”
秦博士壓低聲音說:“還不止一個,有三個。”
“啊!”周宣不禁對相貌堂堂的徐刺史深表同情,家有一個智障兒已經夠頭痛的了,何況是三個!俗話說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那麼這徐府就有三本。
秦博士說:“這癡病老夫是治不了的,想起賢婿足智多謀,或許以前在澳國當王子時知道什麼宮廷秘方,所以老夫就舉薦了賢婿。”
周宣拭了拭額頭上的汗,寬慰老丈人說:“無妨,等徐大人來了,我自有話應對。”
寬袍緩帶的徐刺史在季管事的陪同下來到客廳,絲毫沒把秦博士當犯人看待,對這翁婿二人相當客氣,寒暄幾句,話鋒一轉便說起治療白癡病的事,既然把周宣當醫生了,徐刺史就沒什麼好隱瞞的,大倒苦水,說三個癡兒不讀詩書,整日頑耍,年過弱冠還象七、八歲小兒那般不理世事。
周宣聽他這話,覺得這三個智障兒應該不算嚴重,就說:“且容晚生先看看府上三位公子,望、聞、問、切嘛,先要望一望。”
徐刺史便讓季管事去叫三個癡兒過來。
三個人坐在那等,等了好一會,沒看到人來,周宣肚子在咕咕叫,饑腸轆轆啊,可不能委屈了自己的胃,拱手說:“徐大人,晚生聽蒙召喚,急急趕來,午飯還沒吃哪,是否讓廚下送些點心糕餅來先讓晚生充饑。”
徐大人道聲:“怠慢。”命小婢趕緊去取糕餅來。
不一會取到,周宣大大方方地吃起來,一邊的秦博士更確信他這賢婿是流亡的王子,不然的話哪有這雍容的氣度,面對刺史大人也能如此從容不迫地吃餅?
季管事小跑著來了,說:“三位公子在雞苑鬥雞,都不肯來。”
徐刺史有點惱火:“再去喚,不來的話就宰了他們的雞。”
周宣一聽鬥雞,來興趣了,說:“不必去喚,晚生可以去雞苑觀察一下三位公子,治病也如治水,要疏不要堵,和他們對著幹,只會加重他們的病情。”
周宣是信口開河,徐刺史卻深感有理,說:“周公子說得是,徐某這三個不肖子,如果不讓他們玩耍,逼他們讀書的話,那癡病就發作得更厲害了,鬧得闔府昏天黑地、雞犬不寧。”
季管事在前領路,徐刺史親自陪同周宣和秦博士去雞苑。
雞苑在徐府後花園西南角,用四尺高的竹籬圍出兩畝左右的地方,綠樹掩映,倒是清雅。
還沒進柵門,就聽得好幾隻公雞在引吭高歌,此起彼伏,還有母雞的“咯咯”聲,好象這裏正在舉行雞類的歌詠比賽,其中還雜著喝彩聲。
徐刺史沖周宣苦笑了一下:“徐某這三個不肖子,一天十二個時辰除了睡覺占去六個時辰外,其餘時間幾乎幾乎都在這雞苑裏。”
周宣心想:“六個時辰十二個小時,也真能睡,肯定是三個大胖子。”
果然,雞苑裏一塊空地上,用竹竿圍成一個類似拳擊台的四方形鬥雞場,兩隻黑羽紅冠的鬥雞正跳躍飛騰,尖喙利爪齊出,抓刨叮啄,一地雞毛,鬥場兩側各站著一個綢袍白胖子,嘴裏“哼哼哈哈”為各自的鬥雞喝彩鼓勁,另有一個錦袍胖子站在鬥場外,邊上還有幾個青衣小廝,全神貫注於場內鬥雞,周宣、徐刺史走到他們身邊都沒察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21:56:57
第一卷 玩在江州 六十八、桃穀三仙
“阿舒——阿雍——阿端——”
徐刺史把三個兒子的名字叫了個遍,三個綢袍胖子象沒聽到一樣,自顧玩雞。
徐刺史正要發火,周宣止住道:“大人息怒,令公子難道是三胞胎,怎麼看起來大小一樣?”
徐刺史搖頭說:“場中那兩個,左邊的是阿舒,虛度二十一歲了,右邊的是阿雍,二十歲,邊上看的是阿端,十九歲,吃得白白胖胖,同是一母所生,外人實難分辨。”又提高聲音喊:“阿端——阿端——”
阿端身邊的小廝聽到了,趕緊推阿端,阿端扭頭一看,叫了聲:“阿爹。”就又回頭看場上雄雞爭鬥。
周宣說:“別急,依晚生看,令公子的癡病不重,應該有得治,先看完鬥雞再說。”
徐刺史大喜,當下不再出聲,與周宣並肩站著看鬥雞。
場上那兩隻鬥雞都有七、八斤重,屬於大號鬥雞,這種鬥雞都是性烈如火,相互一遇到就開始激鬥,從場面上看比鬥蟋蟀火爆得多,雞毛亂飛,雞血四濺,比鬥蟲更激烈、更緊張。
周宣在鬥雞上是外行,場上兩隻雞翻滾啄鬥,兩隻雞的毛色又差不多,他看了半天沒分清哪只是哪只,就好比外行看鬥蟲,怎麼看蟲都是一個模樣的。
一隻雞實戰啄得雞頭血淋淋,在地上打了個滾,掙扎起來又鬥,另一隻雞也毫不嘴軟,一陣猛啄,看來是不死不休的。
終於,一隻雞倒在了地上抽搐,另一隻雞昂起血跡斑斑的脖頸,長雞三聲,慶祝自己的勝利。
右邊的阿雍蹦了起來,高喊:“我贏了,我贏了,大哥,掏錢吧。”
作為大哥的阿舒倒是願賭服輸,從懷裏掏出一串銅錢,老二阿雍喜滋滋伸手來接,阿舒等他手快接到銅錢時,突然把錢丟到地上。
“大哥,你幹什麼把錢丟地上?”
“反正已經不是我的錢了,我就要丟到地上。”
老二阿雍很氣憤:“你昨天贏了我,我給你錢時都是好好的放到你手裏,沒有丟到地上。”
老大阿舒鬥雞輸了,在給錢上陰了弟弟一把,很是得意,說:“誰叫你不丟,你真傻,哈哈。”
老二阿雍非要大哥把錢撿起來,大哥阿舒豈會聽他的,兩個人就鬧了起來。
老三阿端上前勸解,看來他和二哥關係更好,說:“二哥,既然大哥把你的錢丟到地上,那下次你如果輸了,給大哥錢時也丟到地上不就行了,你還可以丟得更遠,灑到樹叢裏,讓大哥找半天。”
“好計!好計!”老二阿雍大樂,拍著阿端肉敦敦的肩膀說:“三弟,你真聰明,我們三兄弟數你最聰明。”對老大阿舒說:“大哥,你等著吧,我明天一定要輸給你,讓你滿地找錢。”
老大阿舒老謀深算地說:“我明天不和你鬥不行嗎,就是鬥的話,我挑最弱的雞和你鬥,還讓你贏,你就等著我漫天灑錢吧,哈哈,三弟雖然聰明,告訴了你妙計,得益的卻是大哥我,哈哈。”
老二阿雍一聽急了:“我明天也挑最弱的雞和你鬥,咱們比誰弱,我乾脆找只母雞和你鬥。”
老大阿舒說:“你找母雞,我就找小雞,看誰弱。”
周宣驚喜地看著這三兄弟鬥嘴,這簡直是金庸小說《笑傲江湖》裏的“桃穀六仙”嘛,眼看兩兄弟越鬧越凶,身邊的徐刺史老臉通紅,忍無可忍了,周宣挺身而出,大聲說:“要說比弱,你們都不如我弱,我找只雞蛋和你們鬥,你們誰能比我弱?”
三兄弟一齊被鎮住了,張口結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不出還有比雞蛋更弱的。
老三阿端果然是三兄弟中最聰明的,反駁說:“雞蛋又不是雞,根本不能鬥。”
周宣說:“雞蛋孵出來就是雞,它不能鬥是因為它太弱了。”
這下子連聰明的老三也啞口無言了。
三兄弟這時看到他爹了,指著周宣問:“阿爹,他是誰?”
徐刺史說:“這位是周公子,也是鬥雞高手。”他不敢說周宣是醫生,他這三個兒子最恨醫生,因為醫生總想給他們治病,他們沒病呀。
周宣擺手說:“不對不對,我不是高手,我是鬥雞低手,好了,三位公子繼續玩吧,在下告退。”朝徐刺史使個眼色,意思是他“望”夠了,有話去別處談。
三位公子不依,一齊攔住說:“世上的鬥雞沒有最強,只有更強,所以雞蛋也不應該是最弱的,快告訴我們,什麼比雞蛋還弱?”
周宣心想:“誰說這三位是癡兒,他們還懂辯證法哪。”說:“你們想想,雞蛋是哪里生出來的?”
“母雞。”
“這就對了,母雞比雞蛋很弱,你們還是按原來的鬥就是了,不要比弱,比弱沒意思,哪有鬥雞比弱的,傳言出去會被江州城的雞友笑話。”
三兄弟連連點頭。
周宣和老丈人,還有徐刺史回到先前的小廳,賓主坐定,徐刺史一臉期盼地看著周宣。
周宣慢條斯理地端起茶盞啜了兩口,這才說:“徐刺史,莫怪晚生直言——”故意一停頓,徐刺史臉色一白,以為三個兒子癡得沒救了。
周宣接著說:“其實大人的三位公子沒有病,不知大人有沒有聽過‘五癡遊俠’的傳說?”
周宣思維跳躍得太快,徐刺史反應不過來,說:“據說三癡已到了江州,目下全城明松暗緊地戒備,周公子突然說起‘五癡遊俠’是何緣故?”
周宣說:“這五個人都以癡為名,莫非他們都是傻子?”
徐刺史瞪眼說:“誰敢說他們是傻子,不要命了嗎?”
周宣說:“這不就對了,府上三位公子只是有點癡,卻不是傻,大人應該因勢利導,讓他們成為鬥雞界的高手,皇帝陛下喜愛鬥雞、鬥蟲,不見得只有功名一途才能出人頭地,個個都當官那是不可能的,方今國泰民安,娛樂盛行,府上三位公子大有用武之地呀,當然了,晚生還要給三全公子開一劑良方,包管三位公子智力增進,府上也從此安寧和美。”
徐刺史又驚又喜,有茅塞頓開之感,連聲說:“周公子快請開方。”
周宣說:“大人把三位公子關在府上是不對的,應該讓他們多出去遊玩,名山大川都去逛逛,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嘛,每到一處便以雞會友,久而久之,見識增長,心智也必然大開,這就是晚生給令公子開的良方。”
徐刺史擊節讚歎,對秦博士說:“秦老哥,徐某真是羨煞你呀,有這樣的佳婿,蔣助教竟敢誣告是假婚,真是瞎了他的狗眼,如果真是假婚,徐某第一個把周公子召進府來,把我愛女許配給他為妻。”
秦博士擔心地看著周宣,怕周宣改攀徐府這高枝,只見周宣笑著說:“徐大人太會說笑話了。”神色如常,並無趨炎附勢之意,秦博士這才放心。
又閒聊了幾句,翁婿二人辭別徐刺史,徐刺史說:“等秦博士官復原職時再設宴邀請賢翁婿,並有重禮相謝周公子。”
周宣心想:“眼不見心淨,桃穀三仙出外遊玩,徐府自然清淨,徐大人當然要謝我,嘿嘿,我這是做好事呀,桃穀三仙也等於是出了牢籠,肯定快活。”
秦博士自有薛霸送回候審監,臨別時叮囑周宣快回秦府,他現在有點擔心這個好女婿被人搶去。
周宣說:“小婿去驛館那邊接雀兒一道回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21:57:19
第一卷 玩在江州 六十九、阿布的禮物
周宣騎上他的老馬朝驛館緩緩行去,驛館也在朝陽坊,朝陽坊是江州城的各級軍政中心,街道寬敞整潔,六輛馬車可以並行。
日已西斜,小潯陽江是半江瑟瑟半江紅,老馬蹄聲得得,周宣心裏一片輕鬆,老丈人雖然還沒放出來,但那是早晚的事,在候審監也不會受苦,算是軟禁,嗯,剛才忘了對徐刺史說了,我還想和古六泉先生下棋呢,下次吧,先接秦雀去,順便看看各縣選送來的秀女,有沒有比雀兒、紉針還漂亮的?
江州是唐國西南重鎮,在唐國各大城鎮中僅次於東西兩都以及廬州、洪州、常州這三大州,名列第六,所以這驛館也是規模宏大,長街一側全是驛館的房子,沿街開八扇大門,都有軍士把守,周宣想進去卻不讓進,說自己是秦雀秦醫生的夫君還是不讓進。
周宣也不急,系馬垂楊下,負手看小潯陽江風景,看夕陽西下,那種心情就象當年騎著單車在中學校園門口等初戀的女孩放學,而在這個時代,秦雀就是他的初戀。
驛館中間一個大門裏駛出一輛單轅馬車,周宣沒有特別注意,只是淡然地看著車子駛過,忽然車簾一掀,車窗裏露出秦雀的那張明麗清秀的臉:“周——夫君,你怎麼在這裏?停車——”
周宣臉上綻出陽光般燦爛的笑容:“我來接你回家呀,這是誰的車?”
秦雀滿臉嬌羞之色,看了周宣一眼,放下車簾,似乎在和車廂時的什麼人說話,車簾再次掀開時,中年美婦鳳阿監露臉了,含笑說:“周公子來接你娘子嗎,我正要送她回去呢,周公子沒帶車來?”
周宣朝垂楊下一指:“我有一匹馬。”
鳳阿監一笑,扭頭說:“秦小姐,那你下車吧。”
秦雀神態忸怩地下車來,站在周宣身邊,垂頭看自己的繡鞋。
鳳阿監朝周宣招手說:“周公子,請近前說話。”
周宣見鳳阿監看他的眼光有點異樣,不禁心裏發毛,走過去問:“鳳阿監大人有什麼吩咐?”
鳳阿監又是一笑,還抿了抿紅潤的嘴唇,好象挺饑渴,周宣心裏更發毛了,後腦勺涼嗖嗖的。
只聽鳳阿監壓低聲音說:“記住,對秦雀好,也要對紉針好。”
周宣一愣,下意識地點頭:“會的,會的。”
秦雀在身後說:“鳳阿監,等李大人回來,請你一定在李大人面前為我老父洗脫罪名呀。”
鳳阿監看看周宣,又看看秦雀,搖著頭說:“誰會相信你們是假婚呢?那個蔣助教真是利令智昏了,他要倒楣。”放下車簾,馬車掉頭回驛館。
周宣把老馬牽過來:“雀兒,上馬,我們回家。”
秦雀眼睛望著別處,口裏問:“那你呢?”
周宣笑道:“我牽馬呀——你能上馬嗎,要不我抱你上去。”
秦雀趕緊說:“我能上,我能上。”雙手扶著馬鞍,一腳踩著馬蹬,一抬腳就騎上去了,身手還挺矯健。
周宣哈哈大笑起來,秦雀臉紅到耳根,原來她騎反了,臉朝馬尾巴。
“昔有張果老倒騎驢,今有秦醫生倒騎馬,坐穩囉。”周宣牽著馬韁大步就走。
秦雀急叫:“停一下,停一下,讓我坐端正。”
兩個人走過長街,不時有路人朝他們指指點點、交頭接耳說閒話,無非說他們假婚的事,周宣無所謂,坦蕩著呢,昂首挺胸,秦雀頭就越來越低了。
周宣就把午後到徐府為徐刺史的三位公子醫治癡病的事說了,終於把秦雀逗笑了,這個秦雀不笑則已,一笑起來沒完,越想越笑,伏在馬鞍上身子如花枝亂顫。
周宣示威地看著那些說他們閒話的路人,像是在說:“睜大眼睛看清楚囉,這是假婚嗎?”
回到秦府,卻見槐樹樹下停著一輛豪華馬車,不是林涵蘊的那輛油壁車,誰來了?
周宣和秦雀並肩進門,卻看到堂上坐著一人,紫色的大鬍子很醒目,卻是黑衣大食人阿布,陪客的主人身高三尺,加上沖天鬏有三尺半,是曉笛,家丁來福一旁侍立。
一看到周宣、秦雀,曉笛就從高椅上滑下來,跑上前說:“姐姐、姐夫回來了,太好了,曉笛不用陪客了,唉喲喂,陪了一下午的客,屁股都坐痛了。”
胡商阿佈滿面含笑地起身說:“周公子、秦醫生,賢伉儷回來了,在下等候多時了,讓這位小公子陪了這麼久,實在是有勞了。”向曉笛施了一禮。
周宣笑道:“阿布老兄,不在家裏逗弄龍鳳胎,來這裏有何貴幹?”
阿布又朝秦雀深施一禮:“特來向秦小姐道謝,若不是秦小姐,我那娘子昨夜就扛不過去,母子三命哪,秦小姐的恩德在下永世不忘,特備薄禮前來謝恩。”
秦雀說:“治病救人是我們醫署學生的職責,禮物可不敢收。”
周宣對這胡商的禮物很感興趣,說:“雀兒不要這麼不近人情嘛,這是阿布老兄慶祝他喜得龍鳳胎的一種方式,我們怎好掃人家的興頭。”
阿布忙道:“對對,周公子說得太對了,獨不樂不如眾樂樂,在下一早就給街坊四鄰送禮,讓大家都知道我阿布喜得貴子了,所以這禮物秦醫生一定要收下。”心裏有點發苦:“生了一對龍鳳胎就要這麼給街坊四鄰送禮嗎,光是那把刀就價值萬金哪!”
兩個健僕抬著沉重的薄禮進來了:
大食地毯三卷、掛毯四幅、五彩琉璃器皿十件、大馬士革刀一柄。
周宣騰地站起身,三步並作兩步,抓起那柄大馬士革刀,兩眼放光,喜不自勝地對阿布說:“老兄你真是太夠意思了,一句話,以後有需要兄弟的地方儘管開口。”
這位周公子真是妙人,一語搔中阿布內心癢處,大喜道:“在下與周公子是一見如故,三生有幸,以後少不了要來叨擾。”
周宣哪會不明白阿布的用意,昨天提出買刀都不肯,今天送上門,還不是聽說自己和都護府關係密切的緣故嗎,嘿嘿,送多少我都笑納,這叫各取所需,對了,這老外有錢,我得考慮吸引點外資,擴展擴展我的“超級秋戰堂”,哈哈,好主意。
周宣和胡商阿布握手言歡,擺出要深談的架勢,秦雀微笑著搖頭,既然周宣那麼喜歡那把刀,她也不忍拒收,再說了,爹爹以前也不是沒收過別人的禮物!
秦雀請周宣陪阿布坐,她牽著曉笛進內院,低聲問:“表哥呢,表哥怎麼不出來陪客人,要你一小童陪?”
曉笛做著怪臉說:“表哥是膽小鬼,一聽到有外人來趕緊躲進來福房裏,娘只好讓我出來招呼客人,姐夫不在,曉笛就是家裏的男子漢了。”
秦雀心下黯然,牽著弟弟的手走過冷清的過廳,黃昏斜照,勾勒出她明暗凹凸的背影,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21:57:36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七十、秦雀吃醋
周宣愛不釋手地把玩大馬士革刀,問阿布:“老兄,這刀可有什麼響亮的名字?”
“有,此刀名叫‘毒龍’。”
“什麼,叫屠龍,寶刀屠龍?”
“非也,叫毒龍。”阿布解釋說:“這刀煉製時淬有沙漠大蝮蛇的毒液,所以刀身才呈黝黑色,公子以後舞刀還要小心,不要傷到自己。”
周宣驚道:“會不會見血封喉?”
阿佈道:“沒這麼厲害,只是傷處會腐爛,很難痊癒,不過我有特製的傷藥——”說著從懷裏摸出一個圓型扁肚的銀器,遞給周宣說:“這裏面有三十六顆解毒丸,如果不慎傷到人,把一顆藥丸碾碎和酒抹在傷口上,很快就能結痂封口。”
周宣收了銀器,說:“老兄,我們真是投緣,兄弟要請你喝兩杯。”
阿布很高興,打量四周,看不出有酒喝的氣氛,說:“令岳秦博士近日小遇磨難,在下就不打擾了,改日由我來請周兄弟痛飲。”阿布也改稱周兄弟了,他一個大食人後裔,在唐國能找個可以稱兄道弟的朋友不容易啊。
周宣說:“無妨,我請老兄到附近酒樓喝酒,還有重要的事與老兄談。”
周宣先回臥室把大馬士革刀和三癡的劍一起藏好,帶上一點銀子,對秦夫人說:“岳母大人,小婿和那位胡商去坊間酒樓談點事,我會讓夥計送些可口的飯菜來,不要讓紉針妹妹下廚,我和蟲店的廖銀夫婦說過了,讓他們回鄉幫秦府找幾個誠實純樸的廚娘僕婦來,明天應該會來,傭金全由我‘超級秋戰堂’那邊支付,岳母大人不用費心。還有,岳父那邊小婿已和差役薛霸約好,如果李大人一回來,他會立即來秦府報信的。”
周宣心細,樣樣想得周到,秦夫人說:“真是辛苦賢婿了。”
秦雀說:“周——”她現在叫周公子覺得不妥,叫夫君難出口,“周——這位胡商送的禮是不是太貴重了,單單這一件五彩琉璃器皿外面就是賣上百兩銀子,雀兒想是不是把別的都退還給他,留下那把刀就是了。”
周宣笑道:“哪有這樣收禮的,等下那位阿布老兄會以為秦醫生嫌他禮物不好呢,哈哈,都收下吧,沒什麼的,你救了他家三條命哪。”取了把摺扇,搖著往外走。
秦雀碎步跟上來,叮囑說:“你——少喝點酒呀。”
周宣扭頭看著秦雀,嘴角勾出一個弧:“你關心我嗎?”
秦雀臉一紅,趕緊扭身回去。
周宣笑道:“放心,我有分寸的,酒喝多了會生癡兒。”
秦雀臉紅得發燒,卻不覺得周宣輕薄討厭,想起周宣在徐府和那徐刺史三個癡兒的對話,忍不住又想笑。
周宣和胡商阿布把臂來到離秦府半裏外的那家酒樓,先吩咐夥計準備八個人的飯菜送到秦府去,然後和阿布推杯換盞,暢談江州商業,原來阿布擁有三大壟斷行業,分別是大食地毯、五彩琉璃器皿和“芳華永駐霜”。
阿布說:“周兄弟的娘子秦醫生膚色上佳,所以在下就沒有送‘芳華永駐霜’,而且不瞞周公子,這‘芳華永駐霜’用久了不好,只適合那些年老色衰的婦人。”
周宣知道那種五彩琉璃器皿煉製的成本極低,卻一件就要賣上百兩銀子,難怪阿布老兄發大財,唉,怪我以前沒學過造玻璃,不然單這一項就掙死了錢,算了,我還是開我的蟲店、慢慢發展我的娛樂業吧,光掙錢沒意思,要又好玩又掙錢才合我意。
酒酣耳熱,周宣開始吸引外資了:“老兄,兄弟我與都護府的林二小姐合夥開了個蟲店,就是那個‘超級秋戰堂’,你也看到了,很興旺是吧,兄弟和林二小姐商量準備再找個合夥人,把‘超級秋戰堂’做大做強,這風聲一傳出,當時就有江州三大蟲社的老闆削尖腦袋想要與我們合夥,兄弟我還在考慮,選誰合夥合適?”
阿布綠眼圓睜,急切地抓著周宣的手臂:“周兄弟怎麼不考慮一下老兄我,我對鬥蟲也極感興趣,很早就想開蟲社,可惜找不到合夥人,這個絕好的機會周兄弟你一定要給我。”其實阿布哪里懂鬥蟲,雌雄都分不清。
周宣沉吟說:“憑你我的交情,合夥肯定沒問題——”
阿布喜上眉梢。
周宣又說:“可這也要林二小姐同意才行呀。”
阿布說:“那就煩周兄弟在林小姐面前為我美言幾句了,就說我酷愛鬥蟲,願意把‘超級秋戰堂’建成江州甚至整個唐國最大的蟲社,憑周兄弟和林小姐的關係,林小姐會同意我入夥的。”
周宣還在考慮,似在幾個候選人中搖擺不定,阿布急了:“周兄弟,蟲社以後所需銀子全由我出,明天我就把五千兩銀子送到你手裏,作為合夥的第一筆本銀。”
周宣一拍腿,毅然作出決定:“好,既然老兄這麼有誠意,兄弟我不成全你就太過意不去,林二小姐那邊我去說,非要她同意不可。”
阿布激動得鬍子發抖,握著周宣的手邊搖:“好兄弟,好兄弟!真是太感謝了”
周宣說:“不用謝,我們是合夥人嘛,老兄放心,我保證蟲社半年之內就有收益,年度統計利潤——呃,就是除本銀外掙到的錢,我、林二小姐,還有阿布老兄你,我們三人均分,一起發財,哈哈。”
阿布深受周宣描繪的美好前景的感染,胸懷大暢,連連乾杯,喝得是酩酊大醉,最後是周宣和他的兩個健僕扶他上馬車回去。
周宣輕搖摺扇,在街道兩側***的映照下施施然回秦府,聽到坊間的打更聲才知道這餐酒喝得時間真長,都已經夜裏三更了,不過這頓酒值,喝出五千兩銀子,很有成就感。
來福來開門,周宣進到內院,見各房***都滅了,只有他的臥室點著燈,這兩天大家都是心力交瘁,估計是早早睡下了,進到臥室一看,一燈如豆,小茴香踡縮著身子睡在他的雕花大床上,等他回來等久了就睡著了。
周宣沒驚動小茴香,拿上衣物去後園井邊洗浴,洗好了正穿衣,忽聽黃泥牆邊一個聲音問:“周妹夫,你洗浴好了嗎?”
周宣趕緊將衣帶系好,說:“哦,紉針妹妹呀,這麼晚了還沒睡,有事嗎?”
濛濛星光下,蘇紉針端著一個木盆從月洞門邊走了進來:“我來幫你洗衣服,昨天是你自己洗的吧,好象不是很乾淨哦。”
周宣忙說:“我自己隨便洗洗就行了,怎麼好勞煩紉針妹妹。”
紉針坐到井邊青石墩上,麻利地把周宣換下來的濕衣服收到木盆裏,說:“紉針一直是窮苦人家的女兒,又不是什麼大小姐。”
周宣脫口說:“我就喜歡窮苦人家的女兒,會疼人哪。”
蘇紉針“啊”的一聲,臉頰通紅,趕緊挽上一桶水,使勁搓洗起衣服來,掩飾內心的歡喜和羞怯。
這個表白太不含蓄,周宣也有點尷尬,還好黃泥牆那邊一個聲響讓他找到話說:“那是什麼聲音?”
紉針發奮洗衣,頭也不抬地說:“應該是那只暹羅貓吧。”
其實黃泥牆那邊哪是什麼暹羅貓,是秦雀,她聽到周宣回來了,到後園洗澡了,也想過來幫他洗衣服,卻被紉針搶了先,又聽到周宣說的那句話,一時手腳冰涼,內心酸澀,手撐在黃泥牆上,掉下一塊碎土。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21:57:56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七十一、傲氣逼人選秀使
一盞小小的紅燈籠懸掛在槐樹幹上,暈紅的燭光照著井邊一男一女,周宣坐在井欄上看蘇紉針為他洗衣服,想起鳳阿監對他說的“對秦雀好,也要對紉針好”,鳳阿監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是讓我把秦雀和紉針都娶了?鳳阿監不可能知道秦氏有讓紉針易嫁的想法吧?難道是紉針對鳳阿監說的?不會吧,那假婚案豈不是就坐實了!
轉念又想:“不過鳳阿監似乎完全是善意,她那麼說可能是覺得我這人實在優秀,乃唐國女子夢寐以求的佳婿,紉針在宮裏和她關係好,所以她就要把紉針的終生大事託付給我,鳳阿監真的很有眼光,不愧是一眼就能分辨處女的高人。”
周宣這麼意淫著,想到得意處,不禁“嘿嘿”而笑,把個正在洗衣的蘇紉針羞得芳心亂跳,一件薄薄夏衫搓了又搓、洗了又洗,都快洗破了。
周宣問:“紉針妹妹,那個鳳阿監以前就是和你一起在景旭宮的嗎?”
蘇紉針終於松一口氣,一邊擰幹衣服一邊答道:“是,鳳阿監是景旭宮權力最大的女官,紉針多次蒙她關照,心裏非常感激她。”說完端著木盆起身,說了聲:“我去晾衣服了,周妹夫也早點歇息吧。”
周宣趕緊摘下樹上的紅燈籠走在一側為紉針照路,看著紉針精細棉布長裙包裹著的腰肢和圓臀,走動時微微扭擺,身材比秦雀要豐腴一些,畢竟大兩歲嘛,更成熟,側面看,酥胸起伏,臉頰不知是被燈籠映得那麼紅還是怎麼的,紅撲撲的誘人的嬰兒肥。
周宣有點心猿意馬了,男人嘛,有這想法也正常,這時他看到秦雀房裏的燈亮著,不禁奇怪:“剛才都是黑燈瞎火的,怎麼這時卻亮了?”
*****************
胡商阿布生怕周宣變卦,第二天一早就駕車來到秦府,送銀子來了,一箱又一箱,全部搬進周宣臥室。
秦府上下好象做夢一般,都不知道這個胡商幹嘛一大早送銀子來?
周宣鄭重其事地拿出“超級秋戰堂”的房契,筆酣墨飽地添上阿布的大名,表示從此以後“超級秋戰堂”屬於他和阿布共同擁有,四百兩銀子買來的蟲店現在已經升值到六千兩了。
阿布有著商人的精明,問:“周兄弟,這契約上怎麼沒有林二小姐的名字?”
周宣用那種推心置腹的口氣說:“老兄這還不明白,林二小姐只是掛個虛名,實際的事還不是我們兩個人去做,當然了,‘超級秋戰堂’有收益自然不能少了都護府那一份。”
阿布連稱:“明白,明白。”
周宣說:“老兄先忙你的地毯琉璃美容霜去,兄弟這兩天還要為我岳父的事奔波,等熬過了這段時間再與老兄商量發展‘超級秋戰堂’的大計。”
阿布滿意而去。
秦府附近那家酒樓按周宣昨晚的吩咐送來了早點,周宣吃過之後正要準備和秦雀一道出門,秦雀要去驛館,周宣去州衙看看,卻看到衙役薛霸領著三個捕快來了,薛霸的神色明顯不對。
周宣一驚,知道案情又有反復,肯定是選秀使李大人回來了。
薛霸讓那三個捕快在槐樹下稍等,他獨自過來對周宣說:“周公子,大事不好,選秀使李大人今早一進城就直奔州衙憲司,命當值的捕快立即拘捕周宣、秦雀、盧安三人。”
周宣問:“就由我一人去自辯行不行?”
薛霸搖頭說:“李大人特別提到了秦小姐的表哥盧安,說此人一定要到案,就算回了壽州也要拘到。”
周宣罵道:“一定是蔣助教那個王八蛋惡人先告狀!”
一旁的秦雀臉色蒼白,嬌軀微顫,周宣按了按她的手背安慰說:“別擔心,我早料到案情會有反復的。”
薛霸說:“周公子,在下很敬重你,我們也不進去打擾了,你把盧安叫出來,一起去州衙分辨清楚。”
長街那頭蹄聲如滾雷,一匹神駿的黃驃馬奔騰而來,馬上乘客高聲喝道:“都給我住手!”
林黑山飛馬趕到,勒馬未穩,人就如大鳥一般落地,大步走到周宣身邊,握住周宣的手:“宣弟——”霍然轉頭瞪著薛霸四人:“不得對我義弟無禮。”
薛霸點頭哈腰說:“不敢不敢,小人對周公子甚是相敬。”
周宣使勁握著林黑山粗糙的大手:“山哥你來得太及時了,兄弟正有冤難伸呢。”
林黑山朝秦雀一點頭:“弟婦,別怕,老哥去李大人面前為你們說情,那個姓蔣的狗賊已被我一個巴掌扇得半邊臉腫得象豬頭——”
周宣驚喜問:“什麼?”
林黑山說:“我今早隨李大人從西門入城,那不長眼的老小子守在城門邊攔馬告狀,我一聽,告我義弟假婚,登時氣不打一處來,過去一巴掌打得他牙齒掉了七、八顆,滿口吐血,如果不是李大人攔住,我當時就一拳擂死那直娘賊。”
周宣大笑:“痛快,痛快,兄弟我也早想揍那老甲魚了,山哥先為兄弟出了這口惡氣,痛快!”
薛霸有點著急,又不敢催促,只有眼巴巴地看著周宣。
周宣說:“有山哥在這裏,兄弟膽氣也足了,不怕那小人誣告,這就到李大人面前陳說清白。”進去找盧安一起去。
盧安聽說捕快要抓他去州衙,臉色發青,緊張得不得了。
周宣拍了拍他肩膀:“小盧,別害怕,到公堂上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不說,快去把家丁衣帽換了,隨我去吧。”
盧安對這身家丁服有點依依不捨,這套青衣小帽像是一片陰影,躲在這陰影裏他覺得隱蔽安全一些,現在要讓他脫去,簡直心驚肉跳,好比赤膊上戰場,很容易受傷啊。
周宣、秦雀、盧安同乘一車去州衙,盧安在車上是一聲不吭,低著頭不看周宣和秦雀,他對這次來江州是後悔到了極點。
來到州衙憲司大堂前,薛霸高聲道:“報——周宣、秦雀、盧安三人拘到。”
林黑山大踏步先進去了,周宣三人進到大堂,只見徐刺史、內官白副使、皇宮女官鳳阿監分坐兩側,居中的是一位英俊青年,周宣上次在廖銀的小店外匆匆瞥過一眼,年齡似乎比周宣還小,未穿官袍,戴軟襆頭、一襲圓領開衩衣、烏皮六縫靴,挎著腰刀,高高的鼻樑,淩厲的眼神,顯得傲氣十足。
左半邊臉腫得老高的蔣助教垂手立在堂下,腳邊跪著的是宋大春,見周宣進來,蔣助教翻起一雙三角眼,眼神惡毒,一副魚死網破的惡相。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21:58:15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七十二、入獄或入宮
林黑山是武將,性情爽直,禮節粗疏,朝堂上眾官抱拳大聲說:“李大人、各位大人,你們請看,這位就是末將的義弟周宣,為人慷慨,心胸豁達,末將與他極為投緣,這位秦小姐就是我弟婦,美麗端莊,與我義弟並肩一站,那是天生一對呀,各位大人你們說是不是?”
徐刺史、鳳阿監、白副使紛紛點頭,只有居中的選秀使李大人的腦袋紋絲不動,嘴角含著冷笑,“哼”了一聲問:“秦雀身邊這位又是誰?”
林黑山環眼圓睜,看著盧安,剛才從秦府出來時就看到這個目光躲閃、清秀白皙的青年男子了,當時沒注意,這時問:“你是誰?李大人問你話哪。”
盧安硬著頭皮一揖到地:“壽州醫署小吏盧安拜見各位大人。”
年紀輕輕卻威勢十足的李大人說道:“盧安盧助教,告訴本——官,你是秦雀的什麼人?”
盧安囁嚅說:“回大人的話,秦雀是我表妹。”
林黑山驚道:“還真有個表哥!”扭頭看了看蔣助教。
蔣助教雖然恨林黑山,卻不敢與他對視,低下腫脹的腦袋。
李大人冷冷道:“盧安,壽州乃邊防重鎮,一旦戰事一起,醫署有救死扶傷之責,你身為醫署助教,不恪盡職守,遠來江州有何事?”
“這個——那個——,”盧安額頭冒汗。
周宣打量著這個年輕的李大人,猜測他是什麼來頭,連徐刺史都對他說的話不敢違拗,莫非他是皇室的人?嗯,姓李,年紀又這麼輕?不會就是紉針說的太子李堅吧?不對,如果真是李堅,紉針應該認得,肯定會和我說起的,而且太子充當選秀使似乎不大像話,也許是宗室王侯,看這人的性格應該是屬於想要有所作為卻又剛愎自用的那一類。
周宣說:“小盧,儘管從實說,不要隱瞞,李大人心裏比誰都清楚,想要瞞他是不可能的。”
堂上高坐的李大人見周宣插嘴,本已放下臉要發作,聽到後面兩句話,便不作聲了。
盧安看了周宣一眼,心裏鎮定了一些,口齒清晰起來:“小吏父母雙亡,秦夫人盧氏是小吏唯一的姑母,小吏來江州就是為了探望姑母姑父,本想立即趕回壽州,姑父卻蒙冤入獄,以至耽擱了兩天,小吏準備明日一早啟程回壽州。”
蔣助教嘶聲喊了起來:“當堂撒謊,盧安是趕來與秦雀完婚的,原秦府家丁宋大春可以指證。”
宋大春不知被蔣助教怎麼調教了一番,膽子比上次大,跪在那裏叫道:“蔣大人說得沒錯,小人可以作證。”
剛才周宣插嘴,李大人寬宏地不予追究,蔣助教插嘴,念在他那豬頭樣也就算了,這家丁也插嘴,正好立威,“公堂之上,上官未問就無故插嘴,來人,把家丁宋大春掌嘴二十。”
上來兩個差役,拿著兩塊巴掌大小的特製竹板,抽打宋大春的嘴巴,打得宋大春滿嘴是血。
蔣助教嚇得噤若寒蟬,心想:“周宣那小子插嘴在先,怎麼不打他?完了,李大人也偏向周宣,官官相護呀,都護府的范判官都出面為周宣說情,我怎麼鬥得過他們,我完蛋了,我真該死,我怎麼就想到要扳倒秦雄呢,我怎麼沒查清楚周宣的真實身份就貿然告狀啊!”
卻聽李大人說:“宋大春,本官是因為你插嘴而懲罰你,不是因為你狀告家主,你儘管從實說來,盧安來江州是與秦雀成婚嗎?”
宋大春本來比較瘦,尖嘴猴腮的,掌嘴二十後變得肥頭大耳滿面紅光了,一邊吐著血水一邊磕頭說:“是,是來成婚的。”
李大人看著盧安:“盧助教,你怎麼說?”
盧安說:“這刁奴是誣告,小吏是來探望姑母的。”
李大人揚聲道:“帶盧安車夫。”
一個中年漢子被帶到堂下,卻是盧安的那個車夫,盧安頓時臉上變色。
車夫一五一十把盧安星夜趕來要和表妹完婚的事說了個清楚。
李大人冷笑兩聲,對堂下的盧安說:“盧安,你本來無罪,假婚之事與你無關,但你夥同秦雄、周宣隱瞞案情,按律要同坐,本官念你精通醫術,不忍治你的罪,你還不翻然改悔,從實招來嗎?”
脆弱的盧安崩潰了,他經過不懈的努力做到醫署助教,博士之位也離他不遠,如果因為這假婚案把一切都毀了,還有可能要入獄,他怎麼能甘心?這兩天在秦府他是極度憋悶,有被周宣踩在腳下的感覺,他也清楚表妹不可能嫁給他了,他憑什麼要為周宣擔罪責?
盧安把心一橫,說道:“大人,小吏的確有所隱瞞,小吏來江州的確是來與表妹完婚的,周宣是假婚的主謀,他想借機會讓假婚變真婚,霸佔我表妹。”
“表哥,你!”秦雀震驚地看著表哥盧安,好象不認識他似的。
既然撕下了那層面皮,盧安也不管不顧了,激憤地說:“我說錯了嗎,這姓周的不就是想霸佔你嗎?我懷疑蔣助教都是他收買的,故意來告我姑父。”
蔣助教見案情急轉直下,他翻身有望,心裏狂喜,但聽到盧安最後那句話,也是無比震驚,這傢伙太能想了。
林黑山大怒,沖過來就要狠揍盧安,被周宣拖住,低聲說:“山哥,不要衝動,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周宣沒有震驚,他很平靜地看著盧安那張有點扭曲的臉,心裏反而一陣輕鬆:“很好,再卑鄙一點,把你醜陋的一面都展示出來吧。”
李大人很是得意,對徐刺史說:“徐大人,怎麼樣,本官三言兩語,這案情不就水落石出了嗎?徐大人還讓本官看周宣的辯詞,那都是虛的,人證才重要。”
徐刺史惋惜地看了周宣一眼,愛莫能助,有點尷尬地對李大人說:“大人睿智,下官不及也。”
周宣上前一步,躬身說:“李大人,在下可以自辯嗎?”
李大人點頭說:“看在林守備的面子上,本官允許你陳詞自辯,我倒要看看你能辯出什麼來。”
周宣道:“大人,盧安與秦雀原有口頭上的婚約,盧安來江州也的確是想娶秦雀回壽州,但他來晚了,秦雀已經是我周宣的妻子,我催妝詩、卻扇詩都吟過了,街坊四鄰也都知道,我義兄還送了價值二千兩的賀禮——山哥,對吧,那赤燕墜。”
周宣玩了個時間差,林黑山連連點頭:“對,對,我小姑婆也在場。”
周宣繼續陳詞:“不瞞各位大人,我岳父倉促招我為婿,的確是為了躲避選秀,這也是很普遍的事,對在下來說,這是天賜姻緣,岳父岳母對我這個女婿也很滿意,我娘子秦雀也與我情投意合,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徐大人、鳳阿監、白副使都知道。”
徐刺史說:“周宣此言屬實,那秦雄說起他這個女婿就老懷大暢,若是假婚,恐怕不會這樣吧。”
鳳阿監說:“李大人,陛下和娘娘都吩咐過,不能因為選秀而破壞世間姻緣,周宣與秦雀實在是一對佳偶,請李大人成全他們。”
年少氣盛的李大人剛愎自用的個性這時發揮得淋漓盡致,他三言兩語判定的案怎麼能這麼被推翻,豈不是顯得他不睿智了,力排眾議地說:“不管怎麼說,臨近選秀匆忙結婚就是抗命抗旨,本官決定,要麼周宣、秦雄入獄,要麼秦雀入宮,宮裏也正需要這樣的女醫官。”
“啊!”周宣瞠目結舌。
堂上徐刺史等人也是面面相覷,判案還持兩端,這李大人也太兒戲了吧!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21:58:32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七十三、你們有姦情
秦雀哀哀哭泣,表哥讓她太失望了,表哥怎麼能這樣?秦雀心裏好象有什麼東西崩塌了一樣,聽到選秀使李大人說要麼入宮要麼入獄,傷心之下挺身而出說:“秦雀願意入宮。”
周宣正在動腦子想對策呢,聽秦雀這麼一說,大驚:“雀兒,萬萬不可。”
秦雀淚眼婆娑地望著周宣,淒聲道:“夫君,雀兒不能讓爹爹和你入獄,雀兒只有入宮,夫君的恩情雀兒永不會忘,來世有緣再相見。”
哇,太感人了,公堂之上生離死別呀,不要說鳳阿監,就是白副使、徐刺史也都不勝噓唏。
這時,卻有一個人大笑起來,誰?周宣。
周宣走過去拉住秦雀的手,笑呵呵地說:“哭什麼,來世先不要管,今生先做夫妻,我不會讓你入宮的,退一萬步講,就算你入宮了,也不過三年,我可以等你嘛,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當然,能朝朝暮暮自然更好。”
周宣的樂觀能感染任何人,秦雀悲傷轉為羞喜,說:“可是,三年後出宮,雀兒都老了。”
周宣說:“老什麼老,二十歲正是花樣年華。”
秦雀美眸含淚,望著周宣,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秦雀不能入宮。”
一個冷峭的聲音響起,滿堂之人都朝說話者望去,當眾違逆李大人的卻是鳳阿監。
李大人頗為不悅,不過由於鳳阿監身份特殊,他也不好發作,耐著性子問:“鳳阿監為什麼這麼說?”
鳳阿監出語驚人:“秦雀已非處子,如何能入宮?”
李大人驚道:“蔣助教說鳳阿監前日還認定秦雀是處子,怎麼——?”
鳳阿監淡淡道:“那是前日,都已經過去兩天了。”
表哥盧安又驚又怒,怒視周宣和秦雀:“你們——你們有姦情了?就這兩天?”
盧安的心在滴血,這兩天他都躲在家丁房裏很少出來,萬萬沒想到清純如水的表妹竟讓周宣搞得不是處女了!
周宣知道鳳阿監在幫他,說道:“雀兒是我娘子,唐國律法有判定夫妻行周公之禮為姦情的嗎?”
周宣一直拉著秦雀的手,這時攥得更緊了,覺得秦雀的手在發抖,露在衣領外的脖頸全紅了。
看來鳳阿監是處子鑒定方面的權威,李大人對她的話是深信不疑,呆了半響,說:“既然秦雀不能入宮,那就讓周宣、秦雄入獄。”
林黑山終於忍無可忍了,大聲道:“李大人這話就大錯特錯了,既然我義弟和弟婦都已經行了房、雲了雨,那就是真婚,怎麼還要入獄,這不是活活拆散人家恩愛夫妻嗎?我林黑山第一個不服。”
林黑山說話太直,李大人面子上掛不住,說:“就算周宣不知情,秦雄的罪責卻是難逃,秦雄不能放免。”起身甩手而去。
徐刺史、鳳阿監、白副使三人互相看看,搖搖頭又點點頭。
徐刺史說:“周宣、秦雀無罪,當堂放免,好了,都退下吧。”
周宣挺鬱悶的,三天兩頭被傳喚上公堂,折騰一番又什麼當堂放免,老丈人還放不出來,那姓李的小子真不是東西,比徐刺史的兒子還白癡,白癡當大官、掌重權,真是禍害。
周宣怒氣無處發洩,宋大春正好在腳邊,就來一記彈腿,將宋大春踢得滿地打滾,蔣助教見機得快,一溜煙逃了。
再看盧安,也不見了蹤影。
林黑山安慰小夫妻二人說:“你們別著急,宣弟的岳父也是我林黑山的長輩,我決不會讓自家的長輩坐大牢的,也就三、五日,必定無罪釋放,包在老哥身上。”
衙役薛霸急急忙忙進來,對正要退堂的徐刺史叫道:“大人,不好了,江州百姓聚眾鬧事了!”
徐刺史大吃一驚,百姓聚眾鬧事那可是非同小可,一個處理不好就會釀成大規模民變,那他腦袋上的烏紗帽也難保,急問:“百姓為什麼鬧事?”
薛霸說:“大人請聽,他們喊著來了。”
州衙外傳來亂糟糟的喊聲,仔細一聽,辨出幾句整齊響亮的呐喊:
“秦博士無罪!”
“釋放秦博士!”
“我們要找秦博士和秦小姐治病!”
堂上三官驚呼:“原來是為秦雄請命啊!”
周宣和秦雀都是又驚又喜,公道自在人心哪,江州百姓夠仗義。
甩手而去的李大人還沒走遠,聽到吵鬧聲又轉回來了,問:“何故喧嘩?”
徐刺史示意他聽,這李大人側耳一聽,臉色就變了,他可從沒遇到過這種事,聽聲音至少有幾百人,聲勢浩大,難免心下不安。
徐刺史說:“百姓為秦博士請命,必須安撫,不然會越鬧越大,李大人,秦雄醫術高超,在江州行醫數十載,百姓受惠良多,下官懇請大人立即放免秦雄。”
周宣知道這位年輕的李大人放不下面子,施禮說:“李大人,我岳丈受小人誣陷,大人明辨忠奸,使得曲折的案情一目了然,大人請看,原告蔣助教已經畏罪潛逃了,大人是不是立即派人追捕?”
李大人立即踩著周宣給他布下的臺階下臺,嚴厲地說:“一定要嚴懲誣告者,快把蔣助教給本官抓回來!”
徐刺史一聽,先不忙抓蔣助教,趕緊讓差役去候審監把秦雄放出來。
周宣和秦雀一左一右攙著爹爹秦博士,還有徐刺史,四個人在一群衙役的簇擁下來到州衙大門外,好傢伙,只見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到處都是湧動的人潮。
周宣仔細一看,領頭的是廖銀、夏翠花夫婦,還有胡統,邊上一個老鄉民也眼熟,這不是胡統他爹嗎?另外還有幾個不認識的農婦,就這幾個喊得最起勁。
廖銀看到周宣,高興地打招呼,周宣沖他擺擺手,現在可不是相認的時候。
徐刺史高聲說:“各位鄉親——各位鄉親,靜一靜,靜一靜——”
沒人聽他的,州衙外人聲鼎沸,徐刺史又被酒色淘虛了身子,中氣不足,聲音傳不出去,百姓好象越聚越多了。
徐刺史急了,對周宣說:“周公子,你年輕,你喊,說秦博士已經放出來了。”
周宣運了運氣,大吼一聲:“呔!”
周宣這聲喊沉鬱雄壯,比張飛喝斷當陽橋的那聲喊也差不了多少,前面幾排的百姓都是一愣,廖銀他們已經閉上了嘴,後面的人聽到前面突然靜下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依次也都安靜下來。
周宣讓兩個衙役將他老丈人扛在肩上,顯得高高在上,大聲說:“各位鄉親,秦博士已經無罪釋放,明天就會去醫署坐診,謝謝鄉親們了,大家這都散了吧。”
秦博士那個感動啊,騎在兩個衙役肩上連連作揖,秦雀在一邊擔心在抬頭看著,生怕爹爹一不小心栽下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21:58:48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七十四、秦博士榮歸府第
秦博士坐診三十年,江州人幾乎沒人不認識他,見秦博士被高高抬起,就紛紛和他打招呼,都不肯散。
徐刺史對周宣耳語道:“周公子,你帶著令嶽趕緊回去吧,這麼多人聚在這裏本官心驚膽戰哪,李大人可就在裏面,萬萬不能出事呀。”
周宣就喊:“秦博士無罪釋放,榮歸府第了。”讓兩個衙役就那麼扛著他老丈人朝人群走去。
廖銀夫婦、胡統父子也喊:“秦博士榮歸府第了。”率先往兩邊讓開,後面的百姓就都讓開兩道人牆,秦博士就從這人牆甬道被抬過去,左右作揖,有點八面玲瓏的味道。
周宣拉住廖銀問是怎麼回事,怎麼聚了這麼多人來請命?
廖銀說:“周公子昨天不是讓我和翠花幫秦府找幾個得力的僕傭嗎,胡統說他姨娘守寡在家,燒得一手好菜,願意進城當廚娘,我就讓他連夜回少陽村,今早就帶他姨娘趕來秦府,翠花她也為秦府找了兩個誠實可靠的家丁,還有三個僕婦——”
翠花是個急性子,嗔道:“哎呀,小銀你可真囉嗦,周公子是問請命的事呢。”
廖銀說:“總得說清楚我們這些人哪里來的嘛——且說我們一夥人趕到秦府,卻看到秦夫人在垂淚,一問才知周公子你,還有秦小姐都被官府的人帶走了,我娘子當時就喊了起來,說秦博士、周公子這麼好的人都會被抓,這是什麼世道,到州衙要人去!於是我們一夥十來個人就來了,一路上,我娘子不停地喊叫,為秦博士鳴冤,後面跟的人就越來越多——”
周宣放聲大笑,一邊走一邊朝翠花作揖,贊道:“翠花嫂嫂,你真是女中豪傑呀,有俠氣,我岳丈這次能無罪釋放,你是頭功。”
翠花被周宣誇得笑眯了眼,她倒是毫不謙遜,對廖銀說:“小銀,聽到沒有,周公子這麼贊我,你還敢說娶我娶虧了嗎?”
“沒有。”廖銀大叫起來:“我從沒說過這樣的話。”
“你是沒說過,可你心裏是這麼想的,覺得我夏翠花配不上你,你敢說沒這麼想過?”
周宣趕緊打圓場:“翠花嫂嫂,依我看廖銀兄弟起先可能是覺得你容貌算不得絕色,但自從婚後,他是越看你越美,而且又發現你有種種美德,什麼勤勞勇敢、嫉惡如仇——現在廖兄弟不是覺得你配不上他,而是覺得他自己配不上嫂嫂你呀。”
翠花又驚又喜,斜眼瞅著廖銀。
廖銀挺機靈,連連點頭:“周公子說得太對了,我現在對我娘子是又敬又愛。”
周宣說:“就是嘛,不過翠花嫂嫂我有一事要提醒你,你以後對我廖兄弟要加倍寵愛才是,他現在覺得配不上你了,你如果不讓著他點,他會越來越自卑,畏畏縮縮就沒有男子漢氣概了。”
翠花趕緊說:“我曉得,我會對小銀好的。”含情脈脈地看著廖銀。
這時,周宣看到走在前面的秦雀頻頻回頭看他,趕緊大步上前,問:“雀兒,什麼事?”
秦雀說:“爹爹叫你。”
秦博士容光煥發,對周宣說:“賢婿,老朽今年五十三歲,今天是老朽最快活的一天。”
周宣笑道:“岳父大人,您這話回到府上在我岳母大人面前可不能這麼說。”
“這是為何?”
“岳父大人應該說能娶到我岳母才是人生最大的幸事,這次算第二。”
“賢婿可謂是善解人意。”秦博士大笑,身子有點歪,趕緊用手扶著身下兩個衙役的腦袋。
兩個衙役也在笑。
秦雀半羞半惱地看著周宣,嬌嗔道:“你可真是言語無忌呀!”
秦博士笑道:“老朽就喜歡賢婿這樣爽直風趣的。”
從州衙到九蓮坊將近四裏路,雖然一路走來看熱鬧的人逐漸散去,但到了九蓮坊浩浩蕩蕩也還有兩、三百人,九蓮坊的居民都知道秦博士入獄的事,這時見衙役抬著、風風光光地回來了,無不驚詫,有那會打聽的就說秦府有個好女婿,是都護府的親戚,街坊四鄰都羡慕不已。
回到秦府,周宣用點碎銀打發了兩個衙役,闔府喜氣洋洋,秦夫人喜悅之余,忽然問周宣:“賢婿,盧安剛才回來了一下,收拾了東西,對老婦磕了三個頭,話也不說就走了,不知為什麼?”
周宣心裏一陣輕鬆,該走的終於走了,他沒把盧安在公堂上惡語相侵的事說出來,免得傷這個做姑母的心,只說:“小盧見案情已經了結,又得知壽州有重要公務,就急著趕回去了。”
秦夫人歎息一聲:“這樣也好。”她也知道盧安在這裏呆不住,雀兒是不可能嫁給他了,只是走得太匆忙了,逃也似的。
秦雀深深地看了周宣一眼,心想:“他心真細呀,有時雖然說話肆無忌憚,但卻很體貼人,表哥在公堂上那麼誣衊他,他卻不對我娘說半句表哥的壞話,真有涵養。”
歡送秦博士榮歸府第的人群終於散去,卻有十來個男女沒走,還走到前院裏來,秦博士一問,才知是賢婿新雇來的的家丁和僕婦,秦博士還不知道原先的僕傭都跑光了呢。
新來的兩個家丁一個名叫丁得勝,五十來歲,另一個叫田大壯,才十八歲,看上去都是憨厚樸實、吃苦耐勞的樣子。
胡統的姨娘姓吳,麻利能幹,話不多說,立即到廚下忙碌起來,另外三個僕婦也都打掃的打掃,清洗的清洗,秦府又恢復了往日井井有條的樣子,而且還有一種喜慶的氣氛四處彌漫。
周宣、廖銀、胡統的老爹坐在廳上和秦博士敍談,秦博士興致很高,說今天要和賢婿好好喝兩杯,一定要喝醉,新女婿總要醉一場的。
周宣心裏說:“小婿還盼著洞房花燭呢,喝醉怎麼行!”
家丁來福這時氣憤憤地過來說:“老爺、姑爺,你們來看看,還有這樣不要臉的人!”
秦博士忙問:“誰?什麼事?”
來福說:“就是我們府上原來的廚娘和僕婦,聽說老爺風風光光地回府了,她們也想回來,我呸,這些忘恩負義的賤人,老爺一入獄,她們就逼著主母要工錢,還順手牽羊拿了好多值錢的東西走。”
周宣站起來說:“岳父大人請安坐,這事小婿去處理吧。”跟著來福來到大門外,那個廚娘和僕婦各挎一個花布包袱坐在府門臺階上,因為來福不肯讓她們進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21:58:59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七十五、試穿牛仔褲
這廚娘和僕婦一見周宣,趕緊爬起身,諂笑著說:“姑爺,賤婦回來了,賤婦八十歲的老母病重,沒辦法只得趕回去服侍幾天,一想起府上無人做飯,沒人照顧老夫人、小公子的飲食,賤婦就急得吃不下睡不著,所以就急著趕回來了。”
來福怒道:“不要花言巧語,你們兩個走的時候是結了工錢的,快滾,秦府不會再要你們這些忘恩負義的人了。”
周宣微笑著不表態。
那廚娘覺得周宣比較好說話,都還給她們送過禮物呢,瞪了來福一眼,挑撥說:“秦府難道是你一個家丁說了算的,姑爺都還沒趕我們走呢,是吧,姑爺?”
周宣說:“我們已經請了廚娘和僕婦了,這可如何是好?”
那廚娘趕緊說:“辭了她們不就是了,府上老爺小姐的口味賤婦最清楚,別人做的飯菜肯定不可口。”
周宣說:“來福,去請老夫人來,看老夫人怎麼說。”
秦夫人正愁前日奴僕走散的憋悶不能一吐為快,聽說有廚娘和僕婦回來了,興沖沖地就來了,那種興奮絕不是因為舊僕回歸,而是一種報復的、揚眉吐氣的喜悅,周宣賢婿真是料事如神,知道這些勢利的傢伙還會回來的。
周宣笑嘻嘻踱進去,可以想像丈母娘痛斥舊僕的暢快心情。
中午的酒席擺上來了,雖是家常菜,但很出味,胡統姨娘吳氏廚藝果然不錯,秦府上下都是讚不絕口。
秦博士今天是老夫聊夫少年狂,嫌家釀的甜米酒性子不夠烈,要喝江州燒酒,秦夫人也破例縱容他,周宣沒想到平日不喝酒的老丈人,一旦喝起來卻是酒量驚人,廖銀、胡統老爹都不是對手,周宣仗著年輕、肝好,還頂得住。
就在翁婿兩個推杯換盞,喝得個不亦樂乎的時候,內院兩個花樣少女的心思如大潮般起起落落,患得患失,柔腸百轉。
紉針默默在坐在自己房間的繡墩上,對著矮幾上一件尚未縫製好的細碎青花女子春衫癡癡出神。
義父平安歸來,紉針自然很高興,但是表哥盧安走了,一種無形的壓力就開始沉甸甸的壓迫著她的心房,其實她早知道結局會是這樣子的,她想:“雀兒妹妹再不可能嫁給表哥盧安了,她只能嫁給周宣,我看得出來,雀兒妹妹已經喜歡上周宣了,看周宣的眼神和我初來時完全不同了,周宣呢,不用說,肯定是喜歡雀兒妹妹的,剛才他們進門時還牽了一下手,他們兩個假婚要變真婚,那我怎麼辦?”
那天夜裏,秦雀和紉針談姐妹易嫁的事,紉針就為自己不能自主而偷偷哭了一場,但其後越來越覺周宣這個人的好,短短幾天,少女芳心就已經牢牢系在那個濃眉細眼、笑口常開的男子身上,但現在,姐妹易嫁已不可能,剛才義母把雀兒妹妹叫進房裏密談,肯定是談周宣的事。
紉針煩躁起來,起身在房裏來回走動,婚姻和命運又要交給別人作主,心裏真難受,有一件事她一直埋在心底,前天她去見鳳阿監為義父求情時,鳳阿監從她的言談中察覺這個大齡宮女懷春了,喜歡那個假婚案中的周宣,鳳阿監對周宣的印象也很好,“有情人終成眷屬”的那兩句長詩真是感人至深,鳳阿監在宮裏多年,勾心鬥角、心狠手辣的事什麼沒見過,當時就說乾脆把這案子坐實,判周宣與秦雀離異,好讓周宣娶紉針,紉針一聽,大急,請求鳳阿監千萬不能這樣,不然的話她一輩子不會安心,鳳阿監就說那就讓周宣把你們兩個都娶了吧,紉針含羞不語。
午後陽光穿窗而入,樹影婆娑,小塊小塊的光斑在地上晃動,院中高樹上有一隻時日無多的秋蟬在賣力地鳴唱。
紉針忽然記起前兩天小茴香說起周宣房中有條式樣奇特的叫什麼牛仔褲,還說姑爺說過適合穿那條牛仔褲的女子就是他未來的妻子。
紉針的心躍躍欲動起來,她很想去看看那究竟是條什麼樣的牛仔褲,是不是很難穿進去?為什麼會很難穿進去呢?
紉針想讓小茴香去周宣房裏把那條牛仔褲拿來看看,走到門前叫了兩聲“小茴香,小茴香。”沒人應聲,估計是在內院小廳喝甜米酒呢,這小丫頭很愛喝那種甜酒。
院子那一側秦夫人的房間木門緊閉。
紉針輕提裙角,快步穿過小院,走到周宣臥室門前,內院裏各個房間的門都沒有絆鎖,只有一種古老的繩栓,輕輕一拉門上的繩子,木栓向上升起,門就開了。
周妹夫現在不會進來的,他喝酒喝得正酣呢,紉針這樣想著,拉門進去,一眼就看到三面圍欄的雕花繡榻的床鉤上掛著那個奇怪的袋子,袋子上畫著的女子風情嫵媚,後臀翹成那樣,哎呀,好羞人。
紉針取出那條淺藍色的牛仔褲,哦,和胡服馬褲差不多,腰低、褲管窄小,還有金光閃閃的腰帶。
紉針提著牛仔褲在自己身上比劃了一下,似乎能穿呀,現在就穿著試試,不用拿回房間去,免得等下又要放回來多費周折。
紉針將門關好,裏面的門栓沒拴,這種門栓比較澀,關起來好關,開栓時好費勁,她只是試穿一下下牛仔褲,很快就要走的。
紉針脫了繡鞋,站到大床上,先將長裙撩起,掖至腰間,露出膝蓋以上粉色的“蔽膝”,光光的兩條小腿雪白粉嫩,纖足套著布襪。
紉針提起左足伸起牛仔褲,好不容易讓腳掌鑽出窄小的褲管,然後穿另一隻——
*********************
秦夫人靠坐在花梨木大椅上,秦雀站在她身後為母親拿捏雙肩和頸椎。
秦夫人問:“雀兒,你到底怎麼想的,你說話呀。”
秦雀俏臉紅了又紅,還是不吭聲,手不停摩。
秦夫人歎道:“小盧和你沒有夫妻命呀,婚姻這東西真是要緣分的,這個周宣就是你命中的夫星,莫名其妙地來了,可現在你還能不嫁他嗎?”
秦雀還是不作聲。
秦夫人又說:“不過紉針現在怎麼辦?要不我們再也不提以前易嫁的事,覓一位合適的俊秀子弟把紉針給嫁了?”
“那怎麼行!”秦雀開口了:“紉針姐姐也喜歡他的。”
秦夫人笑了起來:“紉針也——喜歡他,那除了紉針還有誰喜歡他?”
秦雀聽母親把那個“也”字音調拖得那麼長,明顯是取笑她,扭著身子象小女孩那樣撒嬌說:“娘笑話雀兒,雀兒回房去了。”
秦夫人反手輕拍肩頭上秦雀的手背:“雀兒呀,你別不好意思,你說你是不是願意和紉針共侍一夫?紉針也是我的義女,當然不能作為妾的身份嫁給周宣,你和紉針只能算平妻,你要想清楚哦,家有兩個女主人,以後麻煩會不少的。”
秦雀脹紅了臉,又不說話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21:59:10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七十六、和大姨子曖昧
觥籌交錯,酒酣耳熱,周宣舉著袖子一邊喝一邊擦汗,入秋這麼多天了,天氣還這麼熱,秋老虎呀,還是去把那件狼頭圖案的T恤穿上涼快。
周宣離席往內院走去,他已經有三分酒意,一邊走一邊就開始松衣帶,敞著胸膛,手裏摺扇嘩啦啦的扇。
走到小庭院,樹蔭匝地,秋蟬在咶噪,更顯得庭院靜悄悄。
周宣拉開臥室門的繩栓,推門就進,眼前的一幕讓他目瞪口呆:
一個梳著唐宮高髻的女郎站在雕花繡榻上,背對著周宣,身上的小簇團花長裙蓬蓬松松地掖在腰間,下身穿的是一條淺藍色的牛仔褲,將修長結實的大腿和圓潤有致的臀部包裹得緊繃繃的,這女郎可能是覺得牛仔褲腰身太低,很不習慣,還在使勁往上提,勒得臀部兩瓣如裂瓜。
周宣愣神了,怎麼回事,難道我又穿越回去了,這穿牛仔褲的女郎是誰?
牛仔褲女郎聽到門響,扭過頭來,見是周宣,豐腴秀美的臉頓時驚慌失色,“啊”的一聲低呼,羞得無地自容,蹲下身子,雙手緊緊捂住臉。
“原來是紉針妹妹。”
周宣一顆心頓時火燒火燎起來,在唐國他也看到了不少美女,秦雀、紉針都美,林涵蘊雖小,卻也活潑清麗,還有那個靜宜仙子,容貌也許不好看可身材很贊,但這些美女一個個都是寬寬鬆松的長裙曳地,縱有曼妙身材也難凸顯,這下子突然看到穿牛仔褲的紉針,那種強烈的性感簡直讓他無法抵擋。
周宣只覺喉頭發緊,酒意上湧,有六分醉了,正好,酒壯色膽,手中的摺扇“啪”地一聲落地,神魂顛倒地走過去,用一種沙啞的、情色的嗓音說:“啊,紉針妹妹,你真美,你幹嘛穿這條牛仔褲,你是誘惑我?”
紉針羞愧得真想鑽進被窩裏躲起來,顫聲說:“我,我沒有,我只是——”
周宣的手已經摸上她的大腿,嘖嘖說:“真是美腿,牛仔褲就是這樣肉肉的腿穿著才好看。”
紉針身子都縮了起來,鼻間聞到強烈的酒氣,稍稍移開捂臉的手,只見周宣兩眼放光,那眼光好象是滾燙的,在她身軀上來回遊弋,熾熱的目光掃到哪里,哪里就感覺熱辣辣。
紉針受不了啦,推開周宣的手,說:“我要走了,周妹夫,讓開。”慌慌張張站起來,牛仔褲是來不及脫了,急急忙忙把掖在腰間的裙子放下,一不小心布襪踩在光滑的床沿上,哧溜一下倒了。
倒得太及時了,周宣伸臂攬住紉針的腰,順勢和她一起倒在大床上,紉針俯壓在周宣身上,雙手撐在周宣胸膛上想要坐起身來,周宣力大,單手攬住她腰肢她就動彈不得,另一手就去撩她的裙子,隔著牛仔褲不住撫摸她的臀和腿。
紉針不敢出大聲,雖然急、雖然怕,但卻不是嫌惡,只是覺得不能在這個時候這樣,她的父喪還未滿一年呢。
周宣情欲被酒勁激發出來了,這些天來他可都沒有過正常的那個生活呢,是男人就控制不住,更何況在他懷裏是傾心於他而他也喜歡的溫柔女子,鳳阿監都說,對秦雀好也要對紉針好,他現在就想對紉針好,所以周宣就毫無顧忌了,腰一掀,一個側翻,將豐腴可人的紉針壓在身下,喘著大氣說:“紉針妹妹,我喜歡你——”話不多說,嘴巴就印到紉針的紅唇上。
紉針雙唇緊閉,腦袋搖來搖去,捏著拳頭在周宣肩膀上敲打,可這人渾然不覺,任她打,是仗著紉針不會重重打他嗎?
忽然一隻火熱的大手伸到她胸前,撫在她豐挺酥美的雙峰上。
紉針“啊”的一聲,嘴唇張開,周宣的舌兒又進來了,幾下攪動,紉針就徹底暈眩了,腦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身在何處,捶打周宣的粉拳無力地垂下來,勾在了周宣的脖頸上。
周宣手往下摸索紉針腰間,紉針並未把牛仔褲的金屬腰帶系上,松松的露臍,周宣就在臍間撫摩,覺得身下的紉針身子越來越燙,發高燒一樣,喉管深處的聲音斷斷續續。
紉針情動,周宣也是燥熱無比,某處堅硬得不行,手顫抖著去剝紉針的牛仔褲。
就在這時,庭院裏傳來秦雀的聲音:“紉針姐姐,娘有話對你說,紉針姐姐——”
原本雙眸半閉的紉針猛地睜開眼,露出驚慌的神色。
周宣並沒有大醉,聽到秦雀在聲音也不敢動了,扭頭看門,還好,門是虛掩著的。
周宣跳起身,從門縫裏往外看,只見秦雀叫了幾聲“紉針姐姐”見沒人答應,就朝前院走去。
周宣松了一口氣,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心想:“我這算不算是和大姨子偷情?應該不算,這大姨子我也要娶的。”輕輕將門栓上,回過頭來還想繼續。
卻見羅帳低垂,紉針已經把帳子放下了,聽動靜,紉針似乎在寬衣解帶。
周宣心狂跳,紉針妹妹太可愛了,這麼善解郎意,邁步正要走過去。
羅帳裏的蘇紉針壓低了聲音慌慌地說:“你不要過來!”
周宣愣了愣,心想難道要脫光光給我一個驚喜?那就等等吧,這叫情趣。
聽得羅帳裏“窸窸窣窣”衣物肌膚輕輕摩擦的聲音,不一會,羅帳一分,紉針伸手拾起床邊的繡鞋,飛快地穿好,站到了地上,原來她剛才是在脫牛仔褲,臉上紅暈不散,唐宮髮髻微亂,說:“周——你幫我看看院子裏有沒有人?”
又一個叫“周”的!
周宣並沒有被情欲沖得沒腦子,也知道現在不是歡愛的時候,非常懊惱地長歎一聲,拔開木栓,探頭一看,扭頭說:“沒人。”
紉針理了理髮鬢,又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衣裙,見周宣站在門口,不好意思叫周宣讓一讓,就想側身從周宣身邊擠過去,被周宣一把摟住腰,在她耳邊說:“夜裏到我房裏來。”
紉針怕得要死,這要是被義母和雀兒妹妹看到,那羞也要羞死了,沒臉見人了,趕緊點頭,先脫身要緊。
周宣手一松,懷裏的紉針就象兔子一樣跳了出去,急走幾步,才放慢步子,走到她房門前,回頭往周宣臥室方向看了一眼,見周宣靠在門邊笑嘻嘻地望著她,不禁大羞,趕緊進門去。
秦夫人這時正從房裏走出來,看到了紉針的背影,心裏有點奇怪:“雀兒剛才那麼叫她,沒聽到她應聲,她到哪去了?”出門一看,賢婿周宣還靠在門邊,眼睛望著紉針房門,臉上笑容很古怪,一看到她,趕緊笑容一收,說:“天熱,小婿來換件衣服。”
秦夫人看著周宣穿著那件古怪的短衫出去了,心裏狐疑:“莫非紉針已經和周宣有私情了,哎呀,不妙,可不要搶了我雀兒的先。”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21:59:22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七十七、喝酒誤佳期
秦雀裏外找了個遍沒看到紉針姐姐,走回來時在過廳遇到周宣,就問周宣,周宣說:“好象還在她自己房間裏吧,我剛才進去換衣服看到她出來了一下。”
秦雀“哦”了一聲,看著周宣身上的T恤,問:“周——你還是喜歡穿你們澳國的衣服是嗎?那讓紉針姐姐照這樣式幫你縫製幾套好了。”
周宣對男人的衣服不感興趣,還是入鄉隨俗好,唐國女子的衣服嘛的確需要改良,清一色的長裙太單調,辜負了好身材,剛才紉針穿起蘭雁牛仔褲就很誘人,但這暫時還只能在家裏穿穿,若是走到大街上,就算唐國風氣開放,講究包容並蓄,也肯定要被指責為誨淫——
“誨淫?好象是有那麼一點哦。”周宣想到剛才和紉針的曖昧,面對眼神清澈的老婆大人不免有些慚愧,支吾說:“我無所謂,穿什麼都行,對了,我上次為你畫的服裝款式紉針妹妹做好了沒有?”
秦雀含羞說:“已經縫製好了。”
周宣喜道:“那太好了,快去穿上給我瞧瞧。”
秦雀臉更紅了:“不行,我娘找我有事呢。”趕緊進內院去。
在秦雀的心裏,現在已經把周宣當作自己依託終生的夫君了,那個鳳阿監在公堂上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說她不是處子,周宣那個義兄更是說“行了房雲了雨”,一想起這些,秦雀臉就發燙,簡直沒臉見人。
秦雀定了定心神,走到紉針房間外剛叫了一聲:“紉針姐姐——”,紉針就走出來了,好象就等著她叫呢。
“紉針姐姐,娘找你有話說。”
紉針本來心跳就快,這下子更是胸如鹿撞,知道義母要和她說周宣的事了,到底會怎麼說呢?如果不讓她嫁給周宣那她該怎麼辦?這是父母之命呀。
紉針忐忑不安,拉著秦雀的手說:“雀兒妹妹和我一起去見母親吧。”
秦雀趕緊搖頭說:“我不去,娘已經和我說過了。”
“說過了什麼?”紉針問。
秦雀吃吃的說不出話來,這讓紉針很擔心,猶疑著不敢進秦夫人的門。
秦雀不忍心,壓抑著羞怯,輕聲說:“姐姐別擔心,一切如姐姐所願。”
紉針臉通地紅了,看著秦雀,秦雀臉更紅,逃也似的回自己房間去了。
紉針走進秦夫人房間,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母親。”
秦夫人“嗯”了一聲,臉色有點漠然,沒叫紉針坐,紉針就只好站著,剛剛放下來的心又提起來了。
秦夫人在為親生女兒吃醋,心想:“既然雀兒、紉針都要嫁給周宣,那就嫁吧,不過親生女兒和義女還是要有區別的,可不能讓紉針奪了雀兒的寵。”拖音賣調地說:“針兒哪,上次雀兒和你說過的話你還記得嗎?”
紉針當然知道義母指的是什麼,雖然羞怯,還是低低的應了一聲:“是。”
秦夫人又有點不悅了,紉針比雀兒膽子大呀,雀兒是問半天不說一個字,問:“那你是怎麼想的?”
紉針面紅耳赤,又不敢不答,事關終生大事,可不能因為害羞而讓義母誤會為她不願意嫁,那可糟糕,強顏說:“孩兒聽憑母親作主。”
秦夫人沉默了一會,讓紉針坐下,說:“針兒呀,你也知道,你雀兒妹妹與周宣的婚姻現在是滿城皆知,不可能再讓你代她出嫁了——”說到這裏,故意停下,看紉針反應。
紉針心猛地抽緊,緊張得雙膝微顫,臉白得嚇人。
秦夫人心軟了,畢竟紉針也算是她女兒嘛,輕笑一聲說:“你雀兒妹妹說願意和你二女共侍一夫,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紉針抽緊的心陡然一松,眼淚嘩地就下來了,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秦夫人笑了笑,沒再問,這還用問嗎!
紉針拭幹淚,不好意思地叫了一聲:“母親。”
秦夫人問:“針兒,你老父是去年何時過世的?”
紉針回答:“是去年十月十九。”
秦夫人點點頭,說:“我們唐國都沒怎麼遵守‘父喪三年不得嫁娶’的古禮,但一年總還是要守的,所以你和周宣的婚事最快得在兩個半月之後,這期間你可得謹遵女訓,不要做出貽羞家門之事。”
紉針腦袋“嗡”的一聲,義母知道她在周宣房裏發生的事了?
紉針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從義母房裏出來的,失魂落魄,強烈的羞恥感讓她想哭,她倒沒有怨恨周宣,只怪自己不該跑到周宣房裏穿什麼牛仔褲,太羞人了!
就這樣,紉針心裏埋下了一個結,認為與周宣親熱是罪過。
**********************
這酒喝到半下午,周宣終於喝醉了,秦博士也醉了,秦博士的酒量很奇怪,喝甜米酒容易醉,喝燒酒反而是海量。
家丁來福儼然是家丁頭頭,指揮新來的家丁田大壯和丁得勝先把秦老爺架到房中休息,又來扶周宣。
周宣說:“我不用扶,我自己能走,我要入洞房了,爽也。”踉踉蹌蹌往內院走,嘴裏還哼著“掀起你的蓋頭來,讓我看看你的眉——”,一路哼著回到自己臥室,一交倒在床上,鞋子也不脫,等小茴香趕過來給他脫鞋,他早已夢周公去了。
周宣這幾天實在是夠操心的,現在好了,老丈人出獄了、表哥跑了、大姨子曖昧了、蟲店也前途廣闊,心裏很輕鬆,睡得好香,醒來時又是後半夜,小茴香趴在他腳邊打瞌睡。
周宣猛地坐起身,推醒小茴香問:“小茴香,我睡著時有誰來看過我?”
小茴香揉著眼睛哈欠連天的說:“老夫人、小姐都來看過你。”
周宣問:“哪位小姐?兩位小姐都來了嗎?”
小茴香說:“是我們雀兒小姐呀,紉針小姐才沒來呢!姑爺,我們雀兒小姐對你很好是吧,臨睡前還親手給老爺和姑父你調製了醒酒湯,小茴香這就去給姑爺端去。”
紉針本來性情就溫柔,寄人籬下自然更是處處討好,和小茴香相處得也很融洽,但在小茴香心裏,紉針小姐是會和秦雀小姐爭姑爺的,所以逮住機會就要狂誇秦雀。
小茴香去端醒酒湯時,周宣坐在床沿發呆,長籲短歎,後悔莫及,喝酒真誤事啊,紉針妹妹肯定悄悄來看過他,見他醉了,只好回去,浪漫激情的佳期就這樣被酒給耽誤了。
周宣哪里知道,紉針根本就沒來,她的心結難解,哭了小半夜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21:59:36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七十八、香豔五禽戲
八月初五一大早,僕婦們都還沒起床,周宣就在後園洗浴出來了,走過月洞門,看到庭院中、槐樹下,一個紅衣女子在翩翩起舞,不對,是習武。
周宣瞪大了眼睛,這是秦雀,穿著紅色的緊身窄袖的短衫,下身是寬大的紅色馬褲,褲管用黑緞帶束著,頭髮梳得平平的,在腦後盤成一個髻,腰肢勒得極細,整個人顯得英姿颯爽,動作忽快忽慢,進退盤旋,有時敏捷輕靈、有時柔和恬淡、有時雙臂招展如大鳥淩雲翱翔、有時沉穩凝重如老熊當道——
周宣看傻了,真沒想到老婆大人竟是個練家子,也難怪,自古醫、武不分家嘛,高明的醫生都會點武術。
秦雀看到周宣站在邊上,就有點練不下去了,匆匆收功。
周宣大力鼓掌,說道:“雀兒,你練的是什麼絕世神功,教教我吧。”
秦雀微微有些氣喘,緊身短衫下的酥胸起伏加劇,牢牢吸引了周宣的目光。
秦雀說:“這不是什麼武技,是很平常的‘五禽戲’。”
自周宣住進內院,秦雀就一直沒練過,因為不想讓周宣看到,這人的眼神太那個了,現在呢,無所謂了,被那樣看著心裏還暗暗歡喜。
周宣心想:“原來是五禽戲,我以前在公園裏見人練過,好象不大一樣,嗯,雀兒的當然更正宗,後世的失傳了,胡編的。”很熱心地說:“我也想練,雀兒你教我吧。”有這樣的美女教練,練什麼都來勁。
秦雀說:“長年堅持習練五禽戲,對外能活動身體各部位關節,讓肢體輕健敏捷,對內可壯腰健腎、疏肝健脾、補益心肺,從而達到祛病延年之效,你要練,可讓爹爹教你,爹爹習練五禽戲四十年了。”
周宣笑嘻嘻說:“我要雀兒教我。”
秦雀臉一紅,推託說:“那——明天吧。”
周宣好學不倦地說:“早練一天,身體早強健一天嘛,就今天,就現在,好嗎?”
秦雀拗不過他,說:“那好吧,叫紉針姐姐來一起練。”
秦雀現在已存了二女共侍一夫的念頭,只要和周宣有關的事,她都想著要和紉針一起做,要是讓她一個人和周宣做的話那就太羞人了,紉針姐姐也許還會吃醋哦,所以這“五禽戲”必須拉紉針姐姐一起來練。
紉針雲鬢蓬鬆地被拉出來,眼皮腫腫的,有些憔悴。
秦雀驚問:“姐姐你怎麼了,病了嗎?”伸手就要搭脈。
紉針瞟了周宣一眼,見周宣正關切地望著她,趕緊低下頭說:“我沒事,就是夜裏沒睡好。”
秦雀心想:“我也沒睡好。”
一男二女就在小院裏練起來,周宣以前練過南派五祖拳,還會兩下散手,模仿能力又強,跟著秦雀一舉一動練得有模有樣。
再看紉針,動作就笨拙得可愛了,不過呢,美女隨便伸伸手、踢踢腿都養眼,周宣連誇紉針練得好,鼓勵她。
紉針心情開朗了一些,與雀兒妹妹一起和周宣玩耍,她就不會那麼羞愧,她現在已經不敢和周宣單獨相處了,不是怕周宣,是怕其他人會流言蜚語。
秦博士老夫婦倆這時都起來了,站在廊下看一婿二女練“五禽戲”,真是和和美美,其樂陶陶啊。
老倆口相視一笑,甚感欣慰。
秦夫人低聲說:“老爺,那件事還是由你找機會向賢婿說吧,妾身看你們翁婿倆倒是很合得來。”
秦博士撚著山羊鬍子呵呵而笑:“好,就讓老夫來和他說。”
一家人用罷早餐,來福興沖沖進來說徐刺史派人來送請柬了。
徐府的人隨後進來,竟然是那位季管事親自登門,恭敬地說:“秦博士、周公子,我家老爺請兩位赴宴,請現在就去,‘忘憂堂’上有高手對弈,請周公子也去手談,馬車已備好,就在門外等候。”
周宣聽說有高手下棋,很高興,謙虛地說:“季管事怎麼把在下信口說的話告訴徐大人了,在下的棋藝很差的,如何敢與貴府的高手抗衡!”
季管事笑道:“周公子不要太謙,我家老爺很誇你呢,說周公子見識非凡,既然周公子說會下棋,那麼就肯定不會是庸手。”
周宣連說:“過獎過獎,的確是庸手,有負徐大人賞識。”
略略準備了一下,翁婿二人就隨季管事出門了,季管事乘馬,翁婿二人乘車。
馬車轆轆駛過街市,秦博士見現在是談心的好時機,清咳一聲開口了:“賢婿呀,現在盧安走了,你看怎麼辦呀?”
周宣撓頭,不知怎麼回答,心想:“盧安走了就走了唄,難道要我去把他追回來?”
秦博士也覺得自己的問得不大對題,說:“老夫是說盧安走了,雀兒留下了,你看該怎麼辦?”
秦博士不善言辭,說來說去還是沒把自己的意思表達清楚,好在周宣夠機靈,理解力夠強,說:“岳父大人,小婿明白您的意思,岳父大人您也看出來了,小婿對雀兒是一片癡情哪,小婿與雀兒已有夫妻之名,自然要行那夫妻之實,小婿是爽快人,在此厚顏問岳父大人一句,什麼時候能真正入洞房哪?”
秦博士聽周宣把他的意思理解得這麼透徹,真讓他省心,笑呵呵地說:“你岳母說最快也要等到兩個半月之後?”
“啊,兩個半月,這麼久,挑良辰吉日也不需要這麼長時間啊!”
“賢婿你有所不知,因為紉針也要一起嫁給你,但紉針之父是十月十九周年祭日,總要過了周年祭奠才好成婚嘛。”
周宣一聽,大喜小憂,喜的是雙姝入懷的夢想就要成真,憂的是今天才八月初五,離十月十九還很漫長,簡直度日如年,遙遙無期啊,說:“岳父大人,小婿與紉針的婚期可以推後一些,但與雀兒是早已拜過堂的,是不是可以先入洞房?”
秦博士也是過來人,對賢婿周宣急於入洞房的迫切心情能理解,笑道:“沒辦法,是雀兒說要和紉針一起的,一起就一起吧,賢婿再等等,好事多磨嘛。”
周宣有點哭笑不得,雀兒怎麼能這樣呢,這不是折騰人嗎!
轉念一想:“我和雀兒、紉針住在一個院子裏,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尋個機會和兩位未婚妻分別偷偷情,哇,太刺激了,好期待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21:59:49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七十九、忘憂堂
馬車駛到朝陽坊徐府,徐府除正門外,東西各有一個轅門,可供車馬進出,周宣、秦博士乘坐的馬車就由西轅門進去,駛過一個長百余米的大院,在一座垂花門樓前停下。
周宣和岳父下了車,季管事領著二人步入垂花儀門,只見庭院幽雅,四周疏疏地植著梅樹和細竹,一座翹角飛簷的三層木樓坐北朝南,每層樓都有五、六米高,三層總共高達二十米,巍峨峻美,雕樑畫棟,周圍有回廊環繞,三十根高大筆直的廊柱環列鼓形柱礎上。
一塊大匾上書三個大字——“忘憂堂”。
徐刺史在兩個清客的陪同下迎了出來:“啊,周公子、秦博士,今日乃休沐日,無公務纏身,無案牘勞形,可以飲酒賦詩、清談弈棋,偷閒一整日——請賢翁婿來,一是給秦博士壓驚,二是相謝周公子的絕妙良方,請。”肅客入樓。
盤旋直上三樓,只見一個近三百平方米的大廳,兩側用屏風隔成數十單格,每個單格裏都鋪著龍須草編的花紋精美的席墊,席墊上擺放著小小的紅木幾案,案上有棋枰、棋子,有些單格裏已經有棋客跽坐著在對弈。
周宣驚喜,這簡直就是一個圍棋比賽場館嘛,刺史大人還真是位超級棋迷呀,這是舉行圍棋賽嗎,獎金多少?有沒有應氏杯多?
徐刺史對周宣驚詫的表情很滿意,面有得色地說:“整個江州城的圍棋好手全在這裏了,還有不少慕名而來的外地名手,說句狂妄的話,都護府養的棋客雖多,但棋藝精湛的卻寥寥無幾,大多是托庇在林都護門下混飯吃的——周公子,徐某給你介紹這位新從廬州來的棋道高手——馮淵馮先生,馮先生是除了當今十八大棋士之外名頭最響的棋客,原在廬州刺史藺大人門下,慕徐某愛棋之名,特來相投,馮先生——”
徐刺史左側的那個中年人跨前一步,沖周宣、秦博士拱拱手,淡淡地說:“在下馮淵,見過周公子、秦博士。”也不等周宣還禮,就自顧對徐刺史說:“十八棋士名頭雖響,但其中也不乏沽名釣譽之輩,在下這次助大人戰勝舒、蘄二州之後,就準備雲遊列國,與這十八名手一一較量,定要讓十八大棋士更名換姓、座次重排。”
這馮淵一副名士疏狂的派頭,見秦博士不過是醫署小吏,周宣更是小吏之婿,便不甚為禮。
周宣見為人厚道的老丈人拱手還禮,這姓馮的看都不看一眼,不由得心中有氣,心想:“我周宣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才華不可謂不橫溢,但待人接物還是這麼彬彬有禮、謙虛謹慎,從不驕傲自滿,你姓馮的有什麼了不起,裝什麼十三?狂什麼?我倒要看看你有沒有狂的資本?”問徐刺史:“徐大人,此人所言戰勝舒、蘄二州是什麼意思?”
馮淵聽周宣當面說他“此人”,臉頓時就放下來了。
徐刺史對周宣印象極佳,昨天他就按周宣所說的良方,把他的三個癡兒送出了江州,命一個精明能幹的管事、三個忠誠可靠的家丁陪著,帶著一車鬥雞,周遊唐國三十六州以雞會友去了,府中一下子就清靜了許多,好比多年痼疾豁然而愈,心情真是愉快。
所以徐刺史完全沒有留意馮淵的臉色,親切地對周宣說:“周公子有所不知,本月十日,奉化都護府下轄的江、舒、蘄三州將舉行一場圍棋賽,每個州各出三名棋手,兩兩對抗,獲勝的州將以奉化都護府的名義參加京都三年一次的唐國十大都護府風雲棋戰,最出色的一名棋手將成為宮廷棋待詔,隸屬翰林院,正八品,所以各地棋手都是聞風而動。”
周宣心下驚歎:“沒想到唐國就有這樣大規模的圍棋賽,正所謂國運強棋運強,看來唐國的國力是在北宋、南漢、吳越之上,哈哈,妙,我有用武之地了,看能不能搞個棋待詔當當,陪皇帝李煜下下棋,還有公主、皇子,嗯,還有小周後,見識一下那個史上有名的美貌無雙、紅顏薄命的皇后,呃,現在不薄命了,四十多歲了吧,應該沒什麼看頭了。”
“徐大人,這位周公子是請來下棋的嗎?”
馮淵見徐刺史對周宣青眼有加,心想:“這醫署小吏之婿有什麼來頭,徐大人何以對他如此客氣?嗯,徐大人嗜棋如命,這姓周的小子想必棋下得不錯,哼哼,看我滅他威風。”
徐刺史笑道:“周公子的才智讓徐某敬服,雖然沒領教過周公子的棋藝,想必也是高手。”
馮淵皮笑肉不笑地說:“既然是高手,那就讓在下先來領教領教。”目光斜瞅周宣,挑釁意味濃厚。
周宣上次下棋虐表哥盧安很帶勁,但馮淵的棋力肯定不是盧安能比的,可不要沒虐到人反被人虐,謹慎為上,笑道:“徐大人風趣,小生明明是低手卻要說成是高手,讓馮先生見笑了,馮先生從廬州遠來,不是來找小生這樣的低手較量的,自然是要和古六泉古老先生一決雌雄——”
曹操果然跑得最快,說曹操曹操就到,有人在說:“古先生來了,古先生來了。”
就見一位明眸皓齒的紅裙少女陪著鶴髮童顏的古六泉上到三樓,立即就有好幾個徐府清客圍了上去,態度恭敬地問候,看來古六泉在徐府清客中的地位是超然的。
馮淵的目光立即就轉到了古六泉身上,眼裏有明顯的嫉妒之色,他在廬州刺史府上被十八大棋士之一的董秋客壓制,抑鬱不得志,所以轉投江州,心想古六泉年老體衰,棋力肯定不如以前,如能戰而勝之那也就一舉成名了。
徐刺史最愛看強手對決,當即提議讓馮淵和古六泉對弈一局。
馮淵故作恭敬地說:“能向古大棋士請教,實乃在下的榮幸。”
沒想到古六泉說:“老朽今日身體不適,只想來看看諸賢對弈——”扭頭對身邊的紅裙少女說:“三小姐不是說要找高手試試棋力嗎,這位馮先生就合適。”
那明眸皓齒的少女立即向馮淵斂衽施禮說:“請馮先生賜教。”
馮淵甚是惱怒,古六泉當面拒絕他,卻讓一個稚齡少女和他對局,這分明是在羞辱他嘛。
卻聽徐刺史笑道:“馮先生,這是小女丹媛,和徐某一般酷愛圍棋,先生就指點她幾招吧。”
聽說是徐府三小姐,馮淵不敢怠慢,客氣地連說:“不敢不敢。”心想:“早聽說古老頭在教徐府女公子圍棋,那麼這位三小姐就是古老頭的徒弟了,古老頭讓女徒弟出場,自然是想試試我的深淺,看來古老頭對我也很忌憚的,哼,我且先擊敗他徒弟,再鬥古老頭不遲。”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22:00:01
第一卷 玩在江州 八十、殺雞焉用牛刀
徐刺史一妻四妾,育有三子五女,三個兒子是白癡,五個女兒卻是一個賽一個的聰慧美貌,長女、次女分別嫁與池州刺史之子和舒州刺史之子為妻,這徐丹媛就是三女兒,與秦雀同齡,以前約秦雀下過棋,後來徐丹媛棋力長進,秦雀不是對手,就少來往了。
徐府女公子與人對弈,自然有特別對局室,在大廳西端有一間清雅小室,徐丹媛小姐與馮淵的對局就在這裏進行,觀戰的名額很有限,只有徐刺史、古六泉、周宣,還有另兩位徐府清客。
秦博士不會下棋,由季管事陪著去茶室飲茶。
紋枰對坐,馮淵問:“徐小姐與古先生對局是什麼棋份?”就是問古六泉讓不讓她子?
徐丹媛看了一眼師傅古六泉,說:“是讓先,馮先生也請讓先吧。”其實古六泉平時都是讓她兩子,但古六泉來之前交待她說讓先。
馮淵點點頭,請徐小姐開局。
黑白交錯,棋盤上很快布下十餘枚棋子。
對這種古代佈局,周宣覺得真是太落後了,象圈地運動,你一塊我一塊,注重大場不注重急所,但古棋一向不以佈局見長,厲害的是中盤的殺力,清初國手黃龍士的棋譜後來流傳到日本,當時日本最大的棋社“方圓社”組織高手研究,結論是,黃龍士的佈局大約是三段水準,但中盤的攻殺有十三段,現代職業圍棋段位最高也才九段,評黃龍士為十三段是表示黃龍士的中盤殺力已經強大到高山仰止、讓人生畏的地步。
周宣也是暴力圍棋的崇拜者,對佈局不怎麼在意,所以他對馮淵在佈局裏表現的稀鬆水準並沒有產生輕視之心,靠在窗前,閑閑的看棋。
棋局進入中盤,雙方的差距開始明顯起來,馮淵的棋力顯然高出徐丹媛一籌,佈局時還不覺得,一到中盤,白棋就力不從心了。
馮淵冷冷地斜了古六泉一眼,心想:“這個老狐狸,竟指使女弟子用讓先來試探我,老狐狸如果只能讓這女弟子先的話,那就絕非我的對手,肯定是讓兩子的,故意說是讓先。”
馮淵著法兇狠起來,他要中盤擊敗徐丹媛,免得讓古六泉看出他後半盤官子的功力。
白棋很難下,有條大龍連一隻眼都沒找到,徐丹媛白皙的臉頰有了細細的汗珠,落子遲疑不決。
周宣旁觀者清,發現徐刺史的這位女公子喜歡眨眼睛,尤其是遇到棋局難處時那眼睫毛就象蝶翅般飛快地扇動,挺好玩的。
馮淵招招不離白棋大龍的死穴,逼得徐丹媛一個勁的逃,但前方又是黑棋的厚壁,前無去路,後有追兵,白龍只有死路一條。
周宣看著徐府女公子蹙眉苦思、香汗滴滴的樣子,深表同情,痛恨馮淵殘忍,卻忘了他自己也曾把美女棋手殺得大哭的。
一條四十多個子的白龍死了,徐丹媛又羞又惱,在這麼多人面前輸得這麼慘,太丟臉了,扭頭對古六泉說:“師傅,你來和這個人下,打敗他,為徒兒報仇。”
古六泉已看出馮淵的棋力很強,他現在倉促上陣的話並無必勝把握,馮淵輸了無所謂,他古六泉是十八棋士之一,一旦輸了,聲譽很受影響的。
古六泉搖搖頭說:“老朽說了,今日偶感風寒,身體不適,改日再和馮先生下。”
女子下圍棋比男子還好勝,徐丹媛見師傅不肯出戰,憤憤地說:“馮先生,小女子要和你再下一局。”
徐刺史笑道:“媛兒,不要胡鬧,你不是馮先生對手,改日看古老先生與馮先生的對局吧。”
馮淵見古六泉避戰,氣勢更盛了,決定用激將法逼古六泉應戰,讓他心浮氣躁,這樣就更有機會贏,下棋不僅僅是棋盤上的較量,棋盤外的計謀也非常重要,尤其是對水準相當的棋手來說,心戰往往是決定勝負的關鍵。
馮淵笑道:“徐小姐不愧是古老先生的得意弟子,如此稚齡就有這樣的棋力,日後發展不可限量,說不定十八大棋士當中又要添一位女棋士了——”
徐丹媛心下一喜,沒想到馮淵接下來說:“——徐小姐要和馮某再下一局也未嘗不可,這樣吧,下一盤讓二子棋。”
徐丹媛剛才說了師傅古六泉和她下都是讓先,馮淵說讓兩子豈不是表示他的棋力在古六泉之上,對於一個棋手來說,這幾乎是無法忍受的。
但古六泉能忍,他就是那種先忍耐後發力的棋風,先讓姓馮的倡狂一時,等夜裏研究一下這姓馮的棋路,明天一舉將其擊敗,這才叫老謀深算,微微一笑:“三小姐,既然馮先生要指點你,你就再下一局嘛,機會難得。”
馮淵心裏暗暗佩服,這老狐狸真沉得住氣呀,還想繼續看我棋路,不行,不能讓他詭計得逞,也笑道:“古老先生既然身體不適,不妨讓剛才那個醫署博士為你診治診治,有病冶病,沒病防病。”轉頭找到周宣,放肆地說:“喂,去把你岳父叫來。”
周宣大怒,臉上不動聲色,沒理他。
馮淵的意思太明顯了,古六泉終於變了臉色,徐丹媛已經憤憤地說:“你欺人太甚,難道我師傅是託病避戰,怕你不成。”
馮淵道:“馮某可沒這麼說。”
古六泉深吸一口氣,準備上場。
靠在西側長窗邊的周宣摺扇一收,知道該是他亮相的時候了,先是大笑三聲,緊接著來一句關羽溫酒斬華雄的名言:“殺雞焉用牛刀!”頓時把滿室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周宣輕搖摺扇,瀟灑地說:“小生不才,自認為可以輕鬆擊敗這位馮先生。”
徐刺史父女、古六泉、徐府兩位棋力不弱的清客,一個個都瞪著周宣,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馮淵激將法正要得逞,沒想到這姓周的小子半路殺了出來,還說什麼“殺雞焉用牛刀”,真是氣炸了肺,厲聲問:“你要和我對局?”
周宣“刷”地打開摺扇,抗聲道:“怎麼,你不敢?”
周宣的激將法更直接,不玩那些拐彎抹角的,直接羞辱馮淵。
馮淵氣得差點栽倒在地,臉紅脖子粗,指著周宣說:“你這無名小輩敢和我下,你說,你輸了如何處置,不然的話我可沒空陪你這無賴輕薄子弟下什麼棋。”
馮淵怕周宣是在胡鬧,輸了拍屁股走人毫髮無損,這可不行,一定要懲罰他。
周宣輕蔑地問:“輸了你想怎麼樣?”
馮淵大聲道:“我賭銀子三百兩。”三百兩銀子是馮淵所能拿出的最多的錢了。
“三百兩?”這麼點錢周宣還沒看在眼裏,笑道:“我瞧你這樣子也不象有錢人,怎好贏你的銀子,這樣吧,若我輸了我給你三百兩銀子,你輸了,你從哪里來就回哪里去。”
馮淵怒極:“好,就是這樣,徐大人作證。”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22:00:17
第一卷 玩在江州 八十一、天下第一大才子
徐刺史知道周宣好賭,吳功曹的兒子鬥蟲就輸了他三千兩銀子,但和馮淵賭棋,周宣有那麼強的棋力嗎?說道:“下棋是風雅之事,兩位不要傷了和氣——周公子你真的要下這局棋?”
周宣笑道:“徐大人怕馮先生打道回府之後我們江州贏不了其他二州嗎?”
馮淵一聽,又是大怒:“棋上見真章吧,少耍嘴皮子,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什麼貨色!”
周宣把馮淵氣得半死,又恢復了彬彬有禮的樣子,優雅地欠身道:“馮先生先請。”
猜先,馮淵先行,拈起一枚白子“啪”地一聲重重敲在名貴的榧木棋盤上。
周宣想也不想就是一間夾。
馮淵一愣,這棋的應手真少見,但少見是少見,也不是沒見過,往往一些低手反而能下出匪夷所思的看似天馬行空的棋來,因為是亂下嘛。
徐丹媛見周宣挺身邀戰馮淵,有點為她出氣的味道,又驚又喜,如果這個人能煞煞馮淵的氣焰那就太好了,悄悄問徐刺史:“爹爹,這位公子是誰?”
徐刺史笑道:“這人鼎鼎大名,說起他來江州城可能沒有人不知道的了。”
“到底是誰呀,爹爹快說嘛。”
“他妻子你認得的,就是秦雀秦小姐。”
“啊!原來是秦雀的郎君呀,假婚的事可是傳得沸沸揚揚呢。”
“不要胡說,案子已查明,那是小人誣告,你看周公子儀錶堂堂,難道會配不上秦小姐嗎?”
徐丹媛不再說話,細細打量周宣,然後走到師傅古六泉身邊一起靜觀棋局。
周宣思維敏捷,落子如飛。
馮淵豈肯示弱,也比平時下得快,短短一刻鐘,棋盤上已經布下四十餘枚棋子。
徐丹媛棋力有限,瞧不清黑白雙方哪方占優,問古六泉:“師傅,這位周公子的棋怎麼樣?”
古六泉注目棋局,全神貫注,徐丹媛問了兩聲才反應過來,搖頭說:“奇怪,真奇怪!”
“師傅,什麼奇怪?”
“這位周公子的棋路非常奇怪,老朽聞所未聞。”
“聞所未聞,那是好還是壞呢?”
“從棋局上看,周公子的黑棋雖然是後手,但現在已經後來居上,有一先的優勢了。”
徐丹媛再次睜大了眼睛,不看棋盤,卻看周宣。
周宣腰杆筆挺,端坐在那,嘴角含著神秘的笑,似乎一切都在他掌握。
馮淵開始冒汗了,他怎麼沒想到周宣會這麼厲害,單單是佈局就已經不動聲色地佔據了優勢。
棋入中盤,馮淵開始發力攪局,把棋局引向混戰,四平八穩下去他的白棋怕是要凶多吉少,只有求戰,在纏鬥中尋覓戰機擊垮對手。
中盤戰異常激烈,馮淵把弦繃得很緊,每一手棋都撐到最滿,宛若走鋼絲,不容絲毫閃失。
古六泉悄悄對徐丹媛說:“三小姐,現在黑棋有個速勝的良機,就不知道周公子發現這手棋沒有?”
“哪里哪里,在哪里?”徐三小姐急忙問。
古六泉示意她不要說話,因為周宣在思考,這是周宣本局第一次長考,時機正合適,到了勝負關鍵處了。
周宣考慮了大約十分鐘,算清楚了,果斷出手,淩空一挖,將看似連在一起的一大塊白棋生生分成兩塊。
馮淵定睛一看,一張臉陡然脹成豬肝色,隨即血色退盡,變成青白色,他知道自己敗了,敗得無話可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徐府中除了古六泉怎麼還有這樣的高手?
馮淵長歎一聲,伸手攪亂棋局,起身到徐刺史面前一揖到地,語氣酸澀無比:“徐大人既有這樣的高人相助,又何必請在下來?就此拜別徐大人。”
滿室無聲,看著馮淵落敗離去。
過了一會,古六泉老氣橫秋地總結說:“馮淵這一去,如果能好好琢磨與周公子的這一局,修心養性、戒驕戒躁,說不定真能一躍而成為大棋士。”
周宣又開始謙虛了:“僥倖僥倖,真是僥倖,如果不是陰差陽錯發現這一招妙手,小生還真敵不過這個馮淵。”
古六泉微笑不語,心裏說:“你就裝吧,你瞞得了別人瞞不過我,依老夫看馮淵和你下十局贏不了一局,只怕老夫也不是你的對手!這也真是奇怪,哪里冒出來的這麼一位高手?秦博士哪里找來的女婿?”
徐刺史真是大驚喜,他原以為周宣最多算是個圍棋好手,沒想到周宣竟然把號稱廬州第二高手的馮淵也給輕鬆地打敗了,馮淵走了就走了吧,有周宣在更好,欣喜地說:“周公子,本月十日的三州棋戰,你得算一個,加上古老先生,再另選一位強手,我們江州贏面極大,哈哈。”
圍棋很費時間,這兩局棋一下,就已經是臨近午時了,徐刺史設宴款待秦博士、周宣翁婿,徐刺史親自作陪,席間對周宣是讚不絕口,周宣也算經得起誇的人,也被徐刺史誇得飄飄然起來,真覺得自己是天下第一大才子,借著酒興,吟詩一首贈徐刺史:
“何處仙子愛手談,時聞剝啄竹林間。一枰玉子敲雲碎,幾度午窗驚夢殘。緩著應知心路遠,急圍不忘耳根閑。爛柯人去收殘局,寂寂空亭石幾寒。”
徐刺史鼓掌道:“好詩,好詩,以棋入詩,詠爛柯仙人譜,絕妙絕妙,徐某當錄之懸於書齋。”
酒足飯飽,周宣再上“忘憂堂”最高層,披襟當風,很是快哉。
徐刺史過來說:“周公子,小女丹媛意欲向周公子請教一局。”
周宣本來是想和古六泉下的,但古六泉先前說了身體不適,現在自然不好痊癒得這麼快,和馮淵的這一局,讓周宣有了充分的自信,馮淵的棋力是比十八棋士稍弱,但差得不會很多,現在周宣對唐國圍棋的最高水準已經心裏有數了,他這個業餘強四段還是可以混一混的。
周宣和徐丹媛小姐的這一局棋依然在西側的清雅小室進行,徐府三小姐自動擺上兩顆黑子,表示請周宣和她下讓二子棋。
秦博士這回過來觀戰了,他不會看棋他看人,這徐小姐怎麼一會兒看棋一會兒看他賢婿周宣呀?而且臉帶酡紅,這情形可不大妙啊。
再看他賢婿周宣,坐姿端正,關注棋局,目不斜視,一派正人君子模樣,讓秦博士甚感欣慰,賢婿人品真是沒得說,老夫回去得和夫人商量商量,儘快讓雀兒和賢婿洞房花燭,這事拖著也不象話,還讓人有點不放心哪。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22:00:30
第一卷 玩在江州 八十二、江州的夜晚靜悄悄
徐丹媛小姐下棋有這種習慣,每落一子就瞟一眼對手的反應,看對手是不是害怕呀、震驚呀、竊喜呀、愁眉苦臉呀、懊惱後悔呀……判斷自己的棋下得好壞,看對手的表情也不失為一種有效的方法,但周宣這人怎麼下起棋來就面無表情呢,眼觀鼻、鼻觀心,猶如老僧入定,但只要徐丹媛一落子,他馬上就跟著應了。
周宣知道老丈人就坐在旁邊,所以他得老實點,對手可不是小女孩,少看為妙,家裏還有兩個未婚妻沒搞定呢。
周宣這局棋有意避免激戰,免得一不小心把徐丹媛殺崩,看剛才這位徐小姐輸給馮淵後那氣忿忿的樣子,還是讓她一局吧,哥們也憐香惜玉一回,最主要的原因是這局沒賭,周宣下賭棋下慣了的,不管多少總要賭點什麼,不然下起棋來沒勁。
這局棋到最後不多不少徐丹媛贏了一個子,徐小姐心裏的快活掩飾不住,嘴裏連誇周公子真是高棋,比她師傅也只差那麼一點點,還伸出小指尖,表示是小指尖這麼一點點。
周宣微微而笑,他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這位徐府女公子和她那三位白癡兄長神態頗有相似之處,只是“桃穀三仙”是鬥雞,比較鬧騰,而且有三兄弟,會鬥嘴,下棋則比較安靜,癡態不顯。
癡又有什麼不好,難道非得世故深重、八面玲瓏才是好?
還是他在澳國的朋友張潮說得好哇:“情必近於癡而真,才必兼乎趣而始化。”對某種技藝癡迷才能瞭解這種技藝,才能真正體會其中的意趣,所以周宣對徐府公子的鬥雞和徐府女公子的圍棋都很看好,前途無量哪,說不定以後可以和“五癡遊俠”們較量較量。
古六泉這回倒沒來觀戰,但夜裏,白髮與紅顏這師徒二人研究周宣的這兩局棋譜直到二更天,結論是,周宣對徐小姐這局棋實力似有保留,並未盡全力搏殺。
這讓徐丹媛小姐很不痛快,心裏的快樂大打折扣,被人暗中讓棋是比輸棋更丟臉的事,徐小姐發誓要苦習棋藝,爭取早日達到師傅讓先的水準,從讓二子到讓先,這是一道坎呀,跨過去就是名手。
徐刺史真是熱情,留秦博士、周宣二人夜宴之後才派車送翁婿二人回府,為感謝周宣給了徐府清淨太平,送了不少禮物給周宣,文房四寶、琴棋書畫、茶具酒器、柴窯越瓷……反正是徐刺史認為風雅之物都送了一大堆。
秦博士不禁又憂心了,徐大人這怎麼像是嫁女送嫁妝啊!
秦博士把自己的擔憂對夫人說了,秦夫人也有點擔心,徐府勢大,不得不防,趕緊把秦雀和紉針叫到房中密議,秦雀一聽,笑了:“爹爹不知道,丹媛小姐下棋時就是喜歡看人的,而且丹媛小姐已經訂了親,未婚夫婿就是都護府林二小姐的哥哥呀。”
秦博士頗不以為然,心道:“說到訂婚,雀兒不也和盧安訂了婚的嗎,最後還不是給周宣娶了到手!”
秦夫人其實很願意讓秦雀先和周宣圓房,搶在紉針前面才好,雖是平妻,也有個先來後到不是,弄得好還能先生個一兒半女,就是周家的長子長女,這很有講究的。
秦夫人委婉地把事兒一說,秦雀趕緊把雙耳捂上,羞惱道:“娘,不要再提了,雀兒說了的,要等紉針姐姐一起的。”
紉針呢,對前日搶先和周宣有過親熱心懷愧疚,勸道:“雀兒妹妹已經和周,周——”
秦夫人嗔道:“不要周周的了,對自己的丈夫指名道姓象什麼話!要叫夫君——雀兒,你也是,不許再周周了,在周宣面前更不許那樣,這是為婦之道。”
二女都低眉垂首,嚶嚶稱是。
紉針接著說:“雀兒妹妹早和夫君拜過堂了,早日同房是對的,我還早著呢。”
秦雀說:“不行,那次不算的,爹,娘,你們都清楚。”
在秦雀心裏,根本沒把那次的拜堂當作她和周宣的婚禮,那是假的,既然她現在已經決定嫁給周宣為妻,那她就要真心實意再和周宣拜一次堂,就和紉針姐姐一起拜。
秦博士老倆口聽女兒口氣堅決,也就不好再勸,這事挺尷尬的,再勸大家臉皮都掛不住了,只有相信賢婿的人品了。
周宣並不知道岳父、岳母為他能早日入洞房如此操心,他洗漱完畢後就老老實實呆在房子裏,並且早早的熄了燈,房門虛掩,躺在床上看昏暗中的帳頂。
啊,這是一個多麼值得期待的夜晚啊!
周宣心潮起伏,滿腹詩情,也許是騷情,難怪古人把詩人稱為騷人,太貼切了。
靜夜裏,周宣豎起耳朵在等那輕巧的腳步聲在門前響起,然後房門“吱呀”一開,一具成熟的、肉感的胴體就會撲入他懷裏,任他揉弄採摘——
周宣意淫了好久,小院裏還是靜悄悄無聲,遠遠的都聽到敲過二更鼓了,是淩晨了,可愛的紉針妹妹怎麼還不來?難道是要我過去?不會吧,她房間隔壁就是雀兒的房間,這不大好吧。
周宣開門看了看,各房都沒有***,鬱悶,這江州的夜太靜謐了,掉一根針都能聲傳三裏,如果這時候去叩紉針的門,保證象炸雷那般響得嚇人。
周宣痛恨自己還不夠無恥,沒辦法,只好又躺回床上看帳頂,繼續等待,說不定下一秒紉針妹妹就來了,心裏告誡自己萬萬不可象上次那麼急色,要從容、要溫柔。
就這樣,周宣睡著了,早上小茴香給他送來柳枝、牙粉,看到姑爺兩腳還伸在床沿外,鞋子也沒脫,就那樣呼呼大睡。
小丫頭頓時熱淚盈眶,姑爺真是太辛苦了,這些天為這個家那是操夠了心,你看,一回到房裏,連鞋子都來不及脫一躺到床上就睡著了。
小茴香含著熱淚,小心翼翼地把周宣鞋子脫掉,使勁把他腿搬到床上睡好,出門時看到雀兒、紉針兩位小姐在等姑爺練五禽戲,就說:“姑爺還沒醒,睡得好香,先不要吵醒他,姑爺這些天好辛苦呢。”
兩位小姐深以為然,夫君的確好辛苦,難得睡個安穩覺。
兩位小姐就在院裏輕手輕腳的先練習五禽戲,一邊等周宣睡到自然醒。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22:00:42
第一卷 玩在江州 八十三、心理治療師
周宣醒來時都已經過了卯時(上午七點),秦雀、紉針已經練過五禽戲了,周宣匆匆洗漱後過來說:“雀兒、紉針妹妹,再陪我練一遍,我一個人練沒勁。”
秦雀眼睛看著腳尖說:“是,夫君。”
紉針也跟著說:“是,夫君。”
周宣又驚又喜,樂不可支,兩位未婚嬌妻怎麼一夜之間都變得這麼乖了?以前都是“周——周”的,是不是洞房花燭夜要提前了?至少雀兒的應該提前嘛。
想到銷魂處,周宣的五禽戲就有點變形,熊不象熊,象關節僵硬的僵屍;鳥不象鳥,象垂死掙扎的溺水者……
秦雀也不好糾正他,一朝他看去他那眼神就熾烈得要冒出火花,太羞人了,夫君他怎麼這麼看我呢?
每日一場五禽戲,健身養眼又傳情,爽!
早餐後,秦雀跟著爹爹秦博士去醫署坐診,那個蔣助教已棄家逃竄,這人會醫術,做個游方郎中倒也餓不死他,刁奴宋大春抓到了,罰做三年苦役。
秦雀去醫署之前特來徵求周宣的意見,如果周宣不讓她去,她就只好辭去醫署學生之職,心裏她是非常喜歡繼續給人治病行醫的。
周宣笑著說:“當然要去,既有朝廷俸祿,又能治病行善,何樂而不為?我周宣不喜歡把妻子養在家裏當花瓶,雀兒有醫道天賦,自然要讓你充分發揮出來,這樣才覺得自己是個有用的人,對不對?”
秦雀忍著眼淚使勁點頭,夫君真是太好了,和唐國的男子想法很不一樣,有這樣的夫君真是我秦雀之幸,我以前怎麼就沒覺得夫君好呢?真是該打。
周宣得知為秀女體檢已經結束,一百二十名宮女選出來了,就等著啟程赴京,本來說明天就要啟程的,但選秀使李大人把奉化節度使下轄的江、舒、蘄三州跑了個遍之後,又說要看看奉化節度使的水軍,唐國十大節度使當中有三個節度使擁有水軍,都在長江上,其中尤以奉化水軍最為強大,擁有大小艦隻近千艘,水軍將士萬餘人。
周宣對那個李大人相當反感,那個剛愎自用的白癡,李煜怎麼會派這種人出來選秀,整天東遊西逛,這不是擾民嗎?還要看水軍,林涵蘊的老爹怎麼就這麼依他?
想起林涵蘊,周宣有點奇怪,這小家丁怎麼這兩天都不來找他了,“超級秋戰堂”也不管了?我得找她和胡商阿布一起談談發展蟲社的事,要做大、做強,壟斷江州的蟋蟀業。
秦博士父女走後,周宣就讓來福去都護府打聽一下,林二小姐是不是在府上?快去快回。
周宣一邊等來福回話,一邊陪曉笛玩了一會紙船、紙蚱蜢。
秦夫人由小茴香陪著去坊間購物,周宣說讓僕婦去就行了,秦夫人說要多走走,不然更胖了。
秦夫人前腳一出門,周宣很快就想到紉針現在是一個人在房裏,他得去問問紉針為什麼失約,害他失眠。
周宣讓家丁田大壯陪曉笛玩,他快步進了內院,來到紉針的臥室前,見紉針背對著他,在一塊長長的案板上比劃,又在裁剪衣服呢。
紉針因為是站著裁剪,上身微向前傾,臀部就向後撅起,年輕美好的胴體在柔軟寬大的長裙下形成一道誘人的曲線。
周宣躡手躡腳走過去,突然伸手從後面將紉針抱住。
紉針“啊”的一聲尖叫,使勁掙扎,頭一下子頂在周宣下巴上,周宣牙齒一合,咬到了自己舌尖,痛得“啊喲”一聲。
紉針聽出是周宣的聲音,身子僵了一下,隨後又奮力掙扎起來,聲音緊張到了極點:“周——夫君,放開我,求你,放開我。”
周宣沒想到紉針反抗這麼激烈,趕緊鬆開她的腰肢,大著舌頭問:“針兒,你怎麼了,是我呀,你的夫君。”
紉針退後幾步,離周宣遠點,眼神驚恐,似乎周宣是變態色魔,顫聲說:“夫君,你快出去,別人會看到的。”
周宣是個非常細心的人,昨天就已經看出紉針神色不大對勁,明顯的鬱鬱寡歡,但當時沒在意,以為紉針是因為思念他夜裏沒睡好呢,這會見紉針如此過激的反應,知道其中定有緣故,便找一個繡墩坐下,忍著舌尖的疼痛,溫和地說:“我就坐著和你說說話,這總可以吧。”
紉針還是非常緊張,說:“雀兒妹妹不在這裏,夫君快出去吧。”
周宣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說:“我知道雀兒去醫署了,我是特地來找你說話的。”
紉針說:“不行不行,我要和雀兒妹妹一起的。”
周宣莫名其妙,心想:“你和雀兒說好要一起和我拜堂成親,這也就罷了,我能等,怎麼和我說說話也要一起呀,難道單獨談談心也不行嗎?我這位小嬌妻好象有點心理障礙了。”
紉針鎮靜了一些,眼睛還是望著門外,央求說:“夫君你快出去吧,被母親看到就不好了。”
周宣心中一動,問:“針兒,你是不是以為我岳母知道我們在房裏的事了?”
紉針紅了臉,點點頭。
周宣一想就明白了,肯定是那天秦夫人看出了一點點跡象,然後說了紉針什麼,無非是父喪未滿呀這些的,唉,真可憐見的,就嚇成這樣,都快成精神病了,我得給她治治,這病也只有我能治。
周宣微笑著用舒緩的語氣說道:“針兒,你真是太多慮了,我岳母怎麼會知道我們那麼點小事,她只是隨口說幾句而已,再說了,就算知道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你難道不是我周宣的妻子嗎,你說,是不是?”
紉針說:“是,當然是,可是紉針父喪未滿,就和夫君那樣,真是很不孝、很丟臉的,只怕夫君都會看不起紉針。”
周宣哈哈大笑,問:“什麼這樣那樣,我們怎樣了?”
紉針羞得抬不起頭來,站在那手足無措。
周宣說:“我只是抱了你一下、親了你一下嘛,對夫妻來說這是很平常的事,我們又沒有真的那個那個雲了雨、行了房,我是喜歡你才那樣做的,我怎麼會看不起你!我知道針兒的生父還沒做周年祭,到時我會帶你去幕阜村祭拜的,和上次去不一樣,下次我將以子婿的身份和你一道拜祭,針兒,你難道不喜歡那樣嗎?”
紉針趕緊說:“喜歡,謝謝夫君。”
周宣又說:“我們紀念去世的親人,是要在心裏思念他們,記住他們,而不能過於注重一些表面的儀式,上次去慕阜村我就和你說過,你父母兄長若是泉下有知,是希望你快快樂樂地活著,而不是悲傷憂鬱,對不對?”
紉針眼睛明亮起來,鄭重地點點頭。
圖窮匕首見,千言萬語只為這一句,周宣說:“那好,你過來,讓夫君抱抱。”
紉針正聽得感動,周宣突然來這麼一句,大羞:“不行,這可不行。”
周宣呵呵笑著,也沒強求,知道紉針的心結雖然已鬆開,但要完全解開還需要一段時間,心理治療就是這樣,急不得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22:00:54
第一卷 玩在江州 八十四、香舌能治病
周宣這麼一開導,紉針心裏輕鬆了很多,仿佛一塊大石頭被搬開了,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看周宣的目光就更溫柔了,說:“夫君,你過來看,我在給你裁一件你喜歡穿的夏衫。”
周宣走近一看,案板上攤著一塊棉質布料,棋盤格花紋,瞧那大致的樣式,應該是一件T恤。
“夫君,我聽雀兒妹妹說你喜歡穿那件狼頭衫,那衫子也真的很清涼,夫君喜歡狼頭的話,我可以在這件衫子上也繡一個青色的狼頭,我的刺繡在景旭宮也是屈指可數的,公主當初還不想放我出宮,可我想回家,沒想到家已經沒有了,還好有義父、義母收留,還有夫君你——”
周宣沒想到兩位未婚妻都這麼關心他,幸福得象花兒一樣,說:“刺繡好費眼力的,你照那樣式做一件就行了,只好在家裏穿穿,走到外面被人當耍猴的追著看。”
紉針“撲哧”一笑,雙頰皺起兩個可愛的肉渦,忽然仰臉望著周宣,關切地問:“夫君,你說話怎麼這樣,成大舌頭了?”
周宣嘬著嘴“噝噝”吸氣,痛楚地說:“還不是你撞的,害我咬到舌頭。”
“啊!”紉針紅著臉道歉:“夫君,對不起,針兒不是故意的——我看看,咬得深不深?”
周宣稍微低下頭,象個吊死鬼一樣伸著大舌頭。
紉針睜大眼睛細看,哇,舌尖一排齒痕,還在冒著血絲:“咬得挺深的,很痛是吧,我有時吃飯不小心咬到一下舌頭都要痛半天,怎麼辦呀夫君,雀兒妹妹又不在這裏,不然的話讓她給你點一下傷藥,會好得快。”
周宣看著紉針那關切的樣子,覺得不給她一個補償的機會她會內疚的,說:“針兒你也可以給我治的。”
“怎麼治?我不會呀。”
“很簡單,你用嘴在我舌尖上吮幾下就可以,這樣傷口好得快,我們平時不小心傷到了手出了血,不就是先用嘴吮嗎。”
“真的嗎?”紉針羞紅了臉。
周宣歪著嘴,一臉痛苦地說:“你不肯就算了,我找來福去。”轉身要走。
紉針一把拉住他:“夫君你真是的,找誰也不能找來福呀,那是個男的!還是我來給你治吧。”
周宣心裏暗笑:“紉針妹妹倒不糊塗,知道吮舌頭應該是男女之間的事,嘿嘿,妙哉,雖然礙于禮法暫時不能洞房花燭,但小親熱一下總可以吧,誰敢說不可以我就鄙視他。”
紉針飛快地去把門關上,然後走回來囁嚅道:“夫君,你閉上眼睛好不好?你睜著眼睛我治不了。”
周宣閉上眼睛。
“夫君,你把舌頭伸出來。”
周宣伸舌頭,過了一會,感覺沒動靜,睜了一隻眼看,紉針粉臉通紅,也閉著眼睛,正仰起臉慢慢貼過來。
周宣怕她對歪了,無法接軌,就主動迎過去,接受治療。
舌尖被柔軟的唇含住,停頓了一下,開始一下一下的嘬吮。
周宣睜眼看著近在一寸的酡紅嬌顏,感受著那一下下溫柔的吮吸,雙手輕輕環住她柔軟的腰肢,心裏真是美,還把舌頭伸得更長,以便得到更深入的治療。
紉針吮了一會,鬆開,睜開眼低低的問:“夫君,好些了嗎?”
周宣看著她那面紅耳赤、嬌羞不勝的樣子,不忍心再逗她,突然雙手捧起她的臉,在她濡濕的紅唇上重重吻了一下,鬆開說:“好多了,謝謝針兒,那我先出去了,來福等下要找我有事。”
周宣心滿意足地來到前院,感覺調情比直接“嘿咻”還有趣,這應該就是張敞所謂的閨中畫眉之樂吧。
來福回來了,後面跟著林涵蘊的車夫老董。
來福大聲說:“姑爺,林二小姐派她車夫來傳話。”
周宣橫了來福一眼:“來福,不得無禮,這位是董將軍。”作揖問:“董將軍,何敢勞您大駕,請問有什麼吩咐?”
聽說老董是將軍,來福並沒有心生敬畏,只是羡慕地望著老董,心想:“嘖嘖,都護府真是闊氣,連車夫也能封將軍!”
老董嘶嘎的聲音象磨刀,真是難聽,說:“二小姐請周公子參加她的及笄禮,就在今日未、申之交。”說著,從袖裏掏出一張大紅的請柬遞上。
周宣接了請柬還想問老董話,老董略一拱手,頭也不回就走了,很有性格的車夫啊。
來福說:“姑爺,林二小姐行了及笄禮後就不能很方便地到處玩了,只怕蟲店也不能來了。”
周宣悵然若失,野小子一樣的林涵蘊滿十四周歲了,虛歲叫十五歲,行了及笄禮後就表示成人了,就得待字閨中等著嫁人,越長大越不自由。
周宣深為這時代的女子的命運而悲哀,其實最主要還是為自己從此要斷了都護府這條路而鬱悶,林涵蘊雖然任性,喜歡充人長輩,但他周宣還是很沾了林二小姐的光的,就說胡商阿布,雖說和自己很談得來,但如果不是因為林二小姐,這胡商怎麼肯把大馬士革刀送上門?
家丁丁得勝來報有個自稱阿布的胡人求見姑爺,又說這個胡人昨天就來過。
周宣在心裏佩服了一下曹操,說:“請。”
碧眼紫髯的阿布帶著兩個健僕進來了,笑口常開,朗聲說:“周公子,在下特來恭喜,在下昨天就來過,聽府上高僕說周公子和秦博士被徐刺史徐大人請去赴宴了。”
周宣說:“怠慢怠慢。”
賓主坐下,僕婦上茶。
周宣說:“阿布老兄,我正想找你,你看,這是都護府請邀請我參加林二小姐及笄禮的請柬——”
阿布眼露豔羨之色,對於唐國的各種禮制他可比周宣懂得多,女孩子的及笄禮一般都是請至親好友參加的,周宣能受邀參加林二小姐的及笄禮,那就表明他和都護府的關係很不一般。
周宣問:“不知道阿布老兄願不願意和我一起去?”
阿布大驚喜,簡直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阿布如果能在都護府裏露露臉,那以後江州那些貪得無厭的小吏再敲詐他時就得掂量掂量了!連聲說:“願意願意,太願意了。”
周宣抬眼皺眉,作出思索的樣子,自言自語說:“不知道少女及笄禮送些什麼禮物才好?”
阿布趕緊說:“這好辦,備禮之事交給在下就是了,林二小姐比較活潑好動是吧,好,在下一定送上一份讓林二小姐滿意的禮物,不不,是周公子送的。”
周宣擺手道:“我怎好借花獻佛,這禮物就以‘超級秋戰堂’的名義送去,我和你是兩大合夥人嘛,是不是?”
“是是。”阿布感激地說:“周公子真是太關照在下了,在下祖輩三代遠來唐國安身立命,從來沒遇到象周公子這樣見識非凡又熱心仗義的人,阿布認識周公子,實在祖宗積德、三生有幸。”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22:01:06
第一卷 玩在江州 八十五、老虎屁股摸不得
林涵蘊的及笄禮定于未、申之交,也就是下午三點在林府家廟舉行,現在已經快九點了,阿布不敢怠慢,急忙回去準備禮物去了。
周宣倒是悠閒,騎上老馬,帶上來福,往北門外半閑街的“超級秋戰堂”而來,遠遠的就看到蟲店門口圍著一群少年,不知在幹什麼?
周宣下馬過去一看,好傢伙,原來是湯小三和胡統兩個在收購蟋蟀,很多光著腳丫子的鄉村少年手裏拎著竹筒在等著驗蟲,伸著脖子,滿臉期待。
胡統坐在門前一張小方桌後,聽湯小三說個數目,就付給某位少年幾十文到幾百文不等的銅錢。
湯小三則坐在一條矮凳上,面前擺個大瓦盆,賣蟲的少年依次把竹筒裏的蟋蟀倒在瓦盆裏,等湯小三定級論價。
胡統看到了周宣,剛要叫,被周宣制止,負手在旁邊看了一會湯小三評蟲,微笑起來,小三眼力不錯,給蟲定級大抵準確,這些級別都是按他說的現代軍銜制來定的,尉官以下級別的不收,適當收些三尾雌蟋蟀。
這時,一個流鼻涕的少年從竹筒裏倒出一隻黑翅白斑的小蟋蟀,湯小三看了看,搖頭說:“這是只士官級蟲,本店不收。”
鼻涕少年說:“你再看看,我這蟲子很厲害的,打敗了不少蟲子。”
湯小三笑著搖頭,很多小孩子來賣蟋蟀都聲稱自己的蟋蟀如何如何厲害,打遍全村無敵手,想多賣幾文錢。
鼻涕少年怏怏地準備收蟲入筒,一邊的周宣忽然說:“等一下。”
“啊,周公子來了。”湯小三站起身,臉上帶著純樸的笑。
周宣拍拍他肩膀,又對胡統點點頭:“幹得很好。”
湯小三指著瓦盆中那只黑翅白斑的蟋蟀問:“公子,這只蟲有特別之處嗎?”
周宣蹲下身,仔細看了看,用芡草撩撥了幾下,周宣的手法雖不如那個神秘的清瘦文士,但也算巧妙,可這蟲毫無反應,好象一點鬥志都沒有。
周宣問那個賣蟲的小孩:“鼻涕蟲,你怎麼讓你這蟲開牙?”
“鼻涕蟲!”眾少年都哄笑起來。
鼻涕蟲赧然道:“我都是用草尖戳蟲屁股的,一戳,這蟲就非常凶,真的很厲害的,不信的話就試試。”
眾少年又是一陣哄笑。
周宣心中一動,他看過一本無名氏著的《蟲王異相秘譜》,裏面除了仔細講述蟋蟀中的無敵高手——蟲王的外觀特徵、產地、習性之外,還羅列了一些習性怪異的奇蟲,這些蟲沒辦法按一般標準來給它們定級,要靠實戰來檢驗,眼前這只黑翅白斑的小蟲就很象《蟲王異相秘譜》裏提到的“摸不得”,也就是老虎屁股摸不得的簡稱,絕大多數雄蟋蟀用芡草撩撥大牙就會奮起搏鬥,但這種“摸不得”撩撥大牙沒用,只有動它屁股它才會大怒。
周宣吩咐道:“小三,取一隻少校級的蟲來,和它鬥鬥——鼻涕蟲,你這蟲如果贏了,我買下,付你二兩銀子,輸了的話也給你兩百文,不會讓你吃虧的,本店講究童叟無欺。”
一聽有二兩銀子,鼻涕蟲興奮得把兩條青鼻涕吸進流出,說:“好,鬥就鬥。”
簡單點,不取鬥盆來,就在瓦盆裏鬥。
湯小三取來一隻新收的少校級黃背蟲,放入盆中,用芡草一撩蟲牙,這只黃背蟲就“嘟嘟”地叫起來,朝“摸不得”沖去。
“摸不得”起先是左抵右擋,並不還牙。
鼻涕蟲急了,找來一根細草就要戳“摸不得”的屁股。
周宣制止說:“別急,看看這蟲的防守怎麼樣?”心想:“如果在不開牙的情況下被少校級蟲輕易咬死,那就沒什麼價值。”
少校級的黃背蟲圍追狂咬,總被“摸不得”閃過,幾番折沖下來,黃背蟲氣勢弱了,對一個光躲開不還牙的敵人,真是沒勁。
周宣暗暗點頭,這蟲有意思,能在少校級黃背蟲的全力攻擊下全身而退,這份敏捷就很了不起,當即取過芡草在“摸不得”的尾部一刷。
只見這不起眼的黑翅白斑蟲猛地掉過頭來,一對白色的牙鉗張開,白牙尖端還帶著一縷赤色,好象白刃帶血,鳴聲如金石相摩,很是刺耳。
那只黃背蟲見敵人避戰,它也就轉身回到盆邊,沒想到先前懦弱無能的“摸不得”這時突然就沖上來,白裏帶赤的大牙咬住黃背蟲的牙,奮力一甩,把體型比它大的黃背蟲淩空甩出。
黃背蟲“啪”的一聲撞在盆壁上,翻滾了兩下六腿還沒著地站穩,“摸不得”沖上來對著它的肚皮就是一剪。
和上次“虎癡許褚”對“勾頭廖化”一樣,黃背蟲被活活剪破了肚皮,死了。
眾少年都“啊”的驚呼,這只黃背蟲剛才可是賣了三百文的,這麼一下就死了!
周宣壓抑著內心的興奮,讓來福掏銀子,胡統那邊只有銅錢。
鼻涕蟲見銀子那麼小小的一塊,就說要銅錢。
拎著一貫足足一千文的銅錢,鼻涕蟲在幾個夥伴的簇擁下興高采烈地走了,其餘少年能賣的蟲也賣掉了,剩下的都是沒人要的,也都散了。
周宣把湯小三、胡統叫進來,叮囑他們好生餵養這只“摸不得”,雖然現在還不清楚這蟲究竟達到了什麼級別,但看它剛才那兇狠一口,至少比少校級高兩級以上,也就是大校級,說不定還有少將級的實力,最妙的是,這蟲其貌不揚,會讓賭蟲者認為是低等劣蟲,用來扮豬吃虎那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周宣向廖銀夫婦問了一下這幾天“超級秋戰堂”的經營情況,驚喜地得知“超級秋戰堂”已經開始盈利,因為周宣與神秘文士的三場蟲戰已經名傳江州十二縣,每天都有各地來的蟲友慕名來訪,茶樓生意極好,各種鬥蟲器具都比其他蟲店暢銷,更賺錢的是湯小三收購來的蟲,一般都能以收購價的兩到三倍賣出,蟲友都迷信“超級秋戰堂”的蟲會格外厲害些。
粗粗一算,“超級秋戰堂”開張七天來,除去開銷,竟然賺了近百兩銀子,雖然看上去不是很多,但這只是剛起步,以後發展起來,錢途不可限量啊。
周宣很高興,他這次特地帶來了一千兩銀子,讓廖銀出面和緊挨著“超級秋戰堂”的兩家蟲店談談,看能不能把這兩家蟲店買下來,讓三家蟲店連成一片,擴大“超級秋戰堂”的規模。
夏翠花說:“周公子,讓我和小銀一起去談,我們店生意興隆,那兩家店慘澹,他們老闆這幾天也是愁眉苦臉呢。”
周宣哈哈大笑:“廖兄弟和翠花嫂子夫妻雙雙出馬,那還有什麼搞不定!那就拜託了,銀子不夠派旺財到秦府取,我下午有要事,先回去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22:01:19
第一卷 玩在江州 八十六、倚天屠龍記
周宣回到秦府剛好趕上吃午飯,一吃到熱的、辣的菜就覺得舌尖好痛。
秦夫人見周宣張著嘴在那吸氣,便問:“賢婿,是不是菜太辣了?”
周宣說:“不是,先前不小心咬到了一下舌頭,已經好多了,就是怕燙,我等飯菜涼些再吃。”
紉針埋頭吃飯,眼皮都不敢抬。
秦夫人說:“那等雀兒回來讓她給你治治。”
聽到這話,紉針飛快地瞟了周宣一眼,周宣也正嘴角含笑看著她,羞得她趕緊又使勁吃飯。
秦夫人接著說:“清涼消腫的藥家裏都有,老婦卻是分不清,只有等他父女二人回來,賢婿不要緊吧,等下還要去都護府觀禮呢?”
周宣說:“沒事,等下用個土方子再治一下就好了。”
紉針手一顫,差點沒把碗打到地上去,心裏又羞又怕:“這個夫君,怎麼膽子這麼大,若是母親問起是什麼土方子那可怎麼辦?雖說為的是治舌頭,但說出來那也太羞人了。”
好在秦夫人並未深究,吃了一小碗飯後先回房休息去了,桌上只剩曉笛、紉針和周宣三人,一邊侍候的是小茴香。
周宣讓小茴香吃飯去,順便把曉笛少爺也帶去,多喂他幾口飯,吃得飽,長得快。
現在好了,飯廳裏只有周宣和紉針兩個人了,接下來的事也不用細說,周宣又哄得紉針給他治舌頭,一來二去,紉針似乎也上癮了,日後周宣一有機會就叫她治舌頭,她也羞答答同意,互相治舌頭,周宣的理由是,舌頭要常治,久之則口齒伶俐,吐字清晰,好比鸚鵡學舌要修剪舌尖一樣。
紉針裝作深信不疑,其實她又不是傻子,怎能不知道周宣是在和她調情,不過呢,既然夫君喜歡,那就依他囉,這也是為婦之道嘛,只要夫君不要太過分就行。
未時三刻,阿布來了,也不用健僕代勞,親自抱著一個尺五見方的深棕色木盒小心翼翼地進門,可見是極貴重之物。
木盒放在桌上,一股異香撲面而來,令人神氣一清。
“這是什麼木材制的,這麼香?”周宣驚訝地問。
阿布面有得色:“這不是木材,而是一種海外香樹的樹脂凝結成的,唐國叫‘沉檀龍麝’,單單這個盒子沒三千兩銀子就休想買到。”
周宣的胃口被吊起來了,一個盒子就值白銀三千兩,那個盒子裏面裝的東西呢,豈不是價值連城了!
阿布伸手在大盒頂端一個凸起的木鈕一按,木盒蓋子竟自動一分為二,向兩邊滑開。
阿布見周宣並未對木盒自動打開感到驚異,心裏暗暗佩服,周公子真乃非常人也,別人對此都要大驚小怪,他卻安之若素,這份修養和篤定就已是人所難及。
但阿布有絕對的信心讓周宣驚異,誰看到盒子裏的寶物不驚異的話那他就不是人,是先知或者神佛!
阿布慢慢地將蒙在盒子裏的一塊雪白柔軟的絲巾扯去——
周宣探頭一看,盒子裏有兩個五寸高的人形銅偶,應該是黃銅所鑄,武士裝束,盔甲鮮明,一個手裏拿著一把刀,一個拿著一把劍,看材質和真刀真劍無異,只是比例縮小了數十倍,沒看出有別的什麼奇處嘛,林涵蘊會喜歡這禮物?
阿布面帶神秘的微笑,將木盒移至桌邊,彎下腰歪著頭,在木盒底座鼓搗了幾下,很快地直起腰,將木盒推到桌子正中,只見盒子中那兩個木偶武士開始移動起來,好象是一個逃、一個追的的樣子,其實移動得很慢,沿盒子四壁移動,每繞一圈兩個武士手裏的兵器就對砍,刀劍相擊,“錚”的一聲響,轉了七圈,響了七聲,回到原先的位置,挺立不動。
阿布注視著周宣的表情,看他是不是驚訝萬分、欣喜萬狀,反正有幸看過這銅偶武士的人沒有一個不直了眼,連誇:“巧奪天工、奇技淫巧的!”
周宣是有點驚訝,這也太小兒科了吧,說:“我們就送這玩藝給林二小姐?”
阿布聽周宣的口氣似乎不以為然,震驚得口吃起來:“這這,難道周公子認為這寶物不好嗎?”
周宣回過神來了,差點忘了這是什麼年代,連聲說:“好好,我是說太好了,太珍貴了,送給林二小姐是不是有點可惜?”
阿布樂了,說:“不可惜,不可惜,都護府的小姐及笄禮,我們送有禮物如果太尋常會讓人笑話的,在下想,這林二小姐家世豪富,金珠美玉什麼的她自然不會看在眼裏,只有另闢蹊徑,找到一件能投其所好的寶物,林二小姐將門虎女,活潑好動,所以這銅偶武士她一定會喜歡。”
周宣笑著點頭:“對對,她會喜歡的,不知這寶物叫什麼名字?”
阿布說:“就叫‘銅偶論武’。”
周宣說:“這名字不甚響亮,林二小姐喜歡誇誇其談的那種,我想想,就叫‘倚天屠龍記’吧,刀叫屠龍刀,劍名倚天劍,神兵利器交鋒的故事,所以叫‘倚天屠龍記’。”
阿布擊節讚歎:“妙!妙!周公子之才真是巍巍乎如高山、洋洋乎似大海啊!”
看看時候差不多了,周宣帶著來福、阿布及其兩個健僕,分乘車馬前往朝陽坊,到得坊門外,只見大隊的兵馬防衛森嚴,周宣心想:“一個都護府小姐舉行及笄禮,有必要這樣大張旗鼓嗎?以前林涵蘊不是整天在外面亂跑嗎,也沒見要這樣重重保護啊!”
周宣遞上蓋有林岱林都護鈐印的請柬,守衛的府兵恭敬地請他入內,卻不讓來福、阿布進去。
來福無所謂,阿布大急,他出了血本送上這樣絕世珍寶,如果連都護府都進不了,那可就虧慘了,可憐巴巴地望著周宣:“周公子——”
周宣交涉說:“在下要給林二小姐送禮物,總不好讓我自己扛著禮物進去吧,這位大鬍子就是扛禮物的。”
阿布趕緊把來福手裏的“倚天屠龍記”抱到懷裏,甘心做周宣的跟班。
守衛去向領頭的牙將稟報,牙將過來說:“原來是周公子,禮物可以讓都護府的役事代為送進去,周公子一人進去就行了。”
周宣說:“我這是極珍貴的寶物,交給別人我怎麼放心,你看,光這‘沉檀龍麝’的盒子就值三千兩銀子,盒子裏裝的更是稀世奇珍,林二小姐見了必定歡喜。”
牙將知道這次受邀觀禮的客人無論哪個都得罪不起,陪著笑非常客氣,但就是不肯讓阿布進去。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22:01:31
第一卷 玩在江州 八十七、穿女裝的林涵蘊
一輛油壁車緩緩駛出,駕車的正是老董。
周宣大喜,對那領頭的牙將說:“將軍請看,林二小姐來了,我來問她,如果她不肯讓我的隨從進去那我就算了。”
周宣退後兩步,等那油壁車駛過來,幾天沒見,他還挺想念這個咋咋呼呼的小家丁的,好比自家頑皮的小妹,有一種親切感。
“林二小姐,小生周宣有禮了。”周宣一揖,酸溜溜來這麼一句。
周宣想,下一秒車窗的青幕就會“刷”地拉開,大眼睛、尖下巴的林涵蘊會沖他叫:“喂,周宣侄孫,本姑婆這兩天不在,‘超級秋戰堂’玩得怎麼樣了,給我掙到零花的銀子沒有?”
但是,車廂裏沒有動靜,可惡的老董竟然也不停車,依舊扯著馬韁讓馬跑。
油壁車從周宣眼前駛過。
周宣愕然,不會吧,還沒行及笄禮呢,就不理人了,裝淑女也不能這麼裝啊!
油壁車駛出兩丈地,停住了。
周宣笑著搖頭,快步走過去,又叫了一聲:“林二小姐。”心想:“林副董剛才是在打盹吧?”
“是周公子嗎,女道靜宜,涵蘊沒和女道在一起。”
車廂裏傳出悠嗚如簫管的美妙嗓音。
周宣趕緊說:“原來是靜宜仙子,小生受邀觀禮,特備了一份貴厚禮物,府兵卻不讓我的隨從進去。”
送人禮物卻自稱貴重!林道蘊微微一笑,問:“是什麼禮物?”
周宣從阿布手裏接過沉檀龍麝木盒,遞到車窗邊上,只見青幕一分,一雙白皙修長的手伸出來,接過木盒,窗幕垂下。
周宣睜大了眼睛,想看看林大小姐長什麼模樣,但他處在陽光下,車廂裏相對昏暗,只看到那雙白白的手,十指修長,指甲猶如透明的美玉。
周宣對著車窗提醒說:“底座有個銅鈕,往右旋轉七圈,兩個小銅人就會打起來。”
聽得車廂裏隔一會傳出“叮”的一聲響,好象林大小姐還笑出了聲,七響過後,那優美的聲音說道:“很好,涵蘊一定喜歡,周公子費心了,這禮物有名字嗎?”
“這叫倚天屠龍記。”怕林大小姐不明白,周宣還作了解釋。
靜宜仙子沉吟說:“叫屠龍刀不大合適,換個名吧。”
周宣一聽,額頭冒汗,還真是,自劉邦以後,歷代皇帝都認為自己是真龍天子,我把這刀叫“屠龍”犯了大忌,趕緊說:“小生魯莽,險些鑄成大錯,多謝靜宜仙子提醒,就請仙子賜名。”
靜宜仙子微笑說:“就是叫‘屠龍刀’也沒什麼要緊,遊戲而已,道家就有斬龍伏虎的說法,也沒見誰提出非議,只不過今天來觀禮的有不少貴客,所以還是換個名字合適,依女道見,叫倚天龍鱗記可好?‘龍鱗’是魏文帝的佩刀。”
周宣連聲說:“好,太好了,靜宜仙子真博學。”
靜宜仙子把沉檀龍麝木盒遞出來,周宣去接時猛眨了幾下眼睛想看清楚,隱約見車中人窈窕端坐,頭戴小圓笠,圓笠輕紗垂下,遮住面部。
周宣心想:“在車裏戴什麼圓笠嘛,明顯是不想讓人看到她容貌,唉,真有那麼醜嗎?可惜了!”
靜宜仙子讓老董把看守坊門的牙將喚來。
既然林大小姐開了口,那牙將還有什麼話說,恭敬地請周宣和阿布入內。
周宣吩咐來福和阿布的兩個僕人就在附近找間茶樓等他們,便和阿布二人邁步入坊,忽聽車裏的林大小姐喚道:“周公子,請等一下,還是女道領你們進去吧,不然的話,把守府門的府兵也會囉嗦的。”
周宣喜道:“那真是太好了,有勞仙子了。”
老董掉轉馬車,原路緩緩駛回,周宣和阿布跟在車邊。
把守坊門的牙將猜不透周宣是什麼貴客,竟然讓平時孤傲冷峻的大小姐親自為他帶路!
周宣三進都護府,這回走的又和前兩次的路不同,是從西轅門進去的,進了門就好辦了,自有府役來侍候,靜宜仙子就又乘車出門去了。
周宣覺得奇怪,林涵蘊及笄禮馬上就要舉行了,靜宜仙子這個做姐姐的怎麼卻往外跑?
林府家廟在都護府的後園南端,占地數畝,高牆飛樓,宏偉莊重,廟門前有一池碧水,池上一座小石橋,過橋入廟門,前後三進,祭祖堂在第二進。
周宣看到都護府的范判官陪著徐刺史在說話,邊上還有一個穿戴華麗的老婦,原來是刺史夫人。
刺史夫人得知就是眼前這位青年公子為她那三個兒子的癡病開出了絕妙的良方,當即表示了謝意。
徐刺史道:“周公子,三州棋戰本月十日在‘忘憂堂’舉行,今日已是初六了,公子明天有暇還請來‘忘憂堂’,和古老先生一起商定第三位棋手的人選,江州是奉化節度使行轅駐地,棋戰若輸給其他二州,不僅我這個刺史汗顏,江州百姓也臉上上無光呀。”
范判官笑道:“只聞周公子鬥蟲、音樂雙絕,沒想到圍棋也這麼厲害,依下官看這次江州獲勝是沒有懸念了,明年元宵節十大都護府的京都棋會下官也要赴會,到時就要與周公子同行入京。”
正說著,聽得腳步聲雜遝,一群人進來了,為首的正是那個目光淩厲、傲氣十足的選秀使李大人,周宣的義兄林黑山隨侍左右,另有四名帶刀侍從,鷹視狼顧,極為警惕,似乎怕林氏家廟還會躥出刺客來。
兩位選秀副使白太監和皇宮女官鳳阿監隨後進來,身邊卻無人護衛,看來這個李大人身份實在尊貴。
周宣叫了聲:“山哥。”
林黑山沖他一笑,並沒有過來敘話,握了握刀柄,表示公務在身,不便私談。
年輕的李大人見到周宣,一愣,問:“你怎麼來了?”
周宣淡淡道:“愛邀而來。”
徐刺史趕緊過來給李大人見禮,那卑躬的樣子完全不象坐鎮一州的正四品大員。
李大人摸不清周宣路數,林都護怎麼會邀請一個醫署小吏的女婿來觀禮?
未、申之交已到,鼓樂聲中,林涵蘊在父母的引領下步入祭祖堂。
林二小姐這回當然不會穿家丁服,明顯是新浴後,一頭烏黑的秀髮梳成雙鬟髻,穿著女童的兩截衣,布鞋素襪,一派天真。
周宣有點看得呆了,他沒見過林涵蘊的女兒裝,常見她青衣小帽晃來晃去,這時見她梳著雙鬟髻,布裙靜雅、低眉無語的樣子,簡直像是換了一個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22:01:45
第一卷 玩在江州 八十八、選秀使的眼神
奉化節度使林岱年近六十,鬚髮斑白,因為長年習武、鎮守一方的緣故,身軀雄壯,行步矯健,顧盼之間不怒自威。
而節度使夫人似乎四十歲還不到,應該不是林岱的原配妻子,周宣記得林涵蘊說過,她母親在她五歲時就去世了。
這林夫人雖已不年輕,但肌膚白膩,臉上笑容帶著媚態,少了一些高官命婦的端莊。
節度使夫婦與林涵蘊立在堂前,一一恭迎各位觀禮的嘉賓,請入祭祖堂上的兩排蒲團盤腿坐定,那林涵蘊就象個木偶人一樣不停地施禮。
不用說,周宣排到了最後,他上前向林都護夫婦作揖說:“晚生周宣,經常聽人說這樣一句話,‘生不用封萬戶侯,但願一識林都護’,晚生今日初見,只覺林都護虎威凜凜,卻又言談親切,方知傳言不虛也。”
林岱本來帶著審視的目光打量周宣,心想:“這小子就是侄重孫黑山的義弟,涵蘊怎麼死活要請這人來觀禮?好象還一起開了個什麼蟲店,真是胡鬧!”對周宣其實頗為不滿,但聽到“生不用封萬戶侯,但願一識林都護”,不禁朗聲大笑起來:“周公子真是過譽了,林某何敢比韓荊州,哈哈,周公子請——”
周宣舉步入內,阿布抱著‘倚天龍鱗記’如影隨形。
走過林涵蘊身邊時,林涵蘊雙手互握合於胸前微微躬身向周宣施禮,眼角朝大鬍子阿布捧著的盒子一瞟,聲音極低地問:“你送什麼禮物給我了?”
有這麼一句話,木偶人林涵蘊頓時就活了。
“涵蘊!”林都護嚴厲地呵斥。
林涵蘊趕緊低下頭去,周宣看到她小嘴不滿地噘著。
觀禮嘉賓分成兩排跪坐在林氏家廟祭祖堂的蒲團上,每人面前都有一張幾案,幾案上放著作為禮器的酒具,正賓是徐刺史夫人,贊者是徐丹媛,算是林涵蘊未過門的嫂子,還有一名少女捧著一個四方淺沿木盤,盤裏是衣物和發簪。
阿布在周宣身後放一蒲團,手捧寶盒,莊嚴跪坐,能參加唐國正一品節度使小姐的及笄禮,真是他做夢也想不到的。
林岱駢五驪六地說了一大通,無非是說小女林涵蘊長大成人了,又回憶了一下林涵蘊生母的慈祥令德,然後宣佈及笄禮開始。
在林氏列祖列宗神位前鋪一張席子,林涵蘊跪坐在上面,臀部輕壓足踝,雙手扶著膝蓋,小腰筆挺,目不斜視。
贊者徐丹媛近前,脫了繡履,雪白布襪踩在席上,把林涵蘊雙鬟髻解散,一下一下梳理垂腰長髮,把烏黑發亮的頭髮盤成一個尖尖的椎髻。
正賓徐刺史夫人上前高聲吟頌祝辭:“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然後膝蓋著席為林涵蘊插上笄簪。
林涵蘊在徐丹媛的扶持下起身,觀禮的嘉賓一一上前祝賀,獻上禮物,選秀使李大人送上的是一卷帛書,說:“這是皇后娘娘為林涵蘊小姐親筆抄寫的《女訓》,本使出京時,皇后娘娘囑咐小使帶來的。”
眾賓客一片驚歎聲,說皇后娘娘為林二小姐的及笄成人禮親筆抄寫《女訓》,聖眷之隆,實在是無與倫比,可作傳家之寶。
林岱夫婦趕緊跪下,與林涵蘊一道謝恩。
那李大人將林岱夫婦攙起,又想去扶林涵蘊,林涵蘊“蹭”的一下自己就站起來了,她身後的徐丹媛忍不住抿著嘴偷笑。
林岱人情練達,閱歷極豐,察覺這位年輕的李大人看林涵蘊的眼神頗為熾熱,心中一動:“難道他看上了我家蘊兒?他這是第二次見到蘊兒啊,昨天初見時,蘊兒還在後園追著一隻貓打,說貓咬死了她的鸚鵡。”
想起李大人的身份,林都護不禁喜憂參半。
徐刺史送的禮物是名貴的海獸葡萄紋銅鏡,林涵蘊對這些禮物都不在意,一心想著周宣身後那個大鬍子捧著的木盒裏裝的是什麼?會不會是一件活物?青背蟋蟀?嗯,有可能,肯定是湯小三他們捕到的。
終於,輪到周宣捧著木盒上來了,在場貴客都是有眼光的,仔細一看,這木盒竟是“沉檀龍麝”做的,都暗暗吃驚,和周宣當初想的一樣:盒子都如此珍貴,盒子裏面裝的寶物豈不更是無價之寶?
林涵蘊眼睛睜得極大,看著周宣按木鈕,盒蓋自動滑開,就已經小小的驚呼了一聲,等到周宣旋轉底座銅鈕,那兩個小銅人打起來時,林涵蘊雀躍起來,脆聲說:“有趣,好玩,太好玩了!”
林岱吹鬍子瞪眼,這時候又不好當眾責駡她,好在眾賓客都被銅人武士吸引,對林涵蘊失禮之舉無人留意。
林岱怕這個女兒又說出不合適的話,趕緊讓徐丹媛和另一位捧盤的少女陪林涵蘊去東房加衣,換上素色的襦裙,沒有任何花飾,腰肢用四指寬的布帶束著,顯得簡單樸素,襯著林涵蘊的小臉、大眼睛、尖下巴,有一種清麗的韻味。
林涵蘊首先向父親和繼母行大禮,然後又端坐席上。
正賓徐刺史夫人又高聲吟頌祝辭:“以歲之正,以月之令,鹹加爾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黃耇無疆,受天之慶。”
徐丹媛為林涵蘊拔去發釵,重梳髮髻,把林涵蘊又黑又厚的長髮梳攏上去盤成一個貴族女子的翻卷荷葉髻,少女捧上珠光寶氣的釵冠,徐夫人為林涵蘊戴上,又回東房更換大繡襦長裙禮服,粉紅色富貴花衣緣,華麗絢爛,寬大的裙裾拖曳在地,交領裏是繡花抹胸,這種雍容華貴的裙飾周宣以前在歷代名畫《簪花仕女圖》中見過,但林涵蘊穿在身上卻不大好看,因為她胸脯太小了,撐不起來。
周宣心想:“林涵蘊十四周歲了,胸脯還這麼扁平,算是發育晚的了,據說女孩子發育得晚個子長得高,嗯,靜宜仙子身材就很高挑,比雀兒還高一些。”
加服完畢,接下來林涵蘊要進行才藝表演,一般富貴人家的女兒及笄禮上都是鼓琴彈箏、鼓瑟吹笙,卻見林涵蘊從袖底掏出一件亮晶晶的物事,五寸餘長,一端鏤空成一排小孔,眾賓客都沒見過,當然,周宣除外。
林涵蘊脆聲說:“小女子林涵蘊以此八音八琴吹奏一曲《百鳥朝鳳》,請各位長輩親友清聽。”
林涵蘊便吹了起來。
周宣微笑著隨著音樂節拍而點著頭,心想:“林涵蘊這些天在口琴上下了不少功夫,吹得似模似樣了。”
周宣沒有留意他那聽曲陶醉的樣子被選秀使李大人看在眼裏,眉頭皺起,頗為不悅。
一曲吹罷,眾賓客歡喜讚歎,連誇林二小姐才貌雙絕、嫻雅貞淑。
最後,林涵蘊又跪在父母面前,聆聽教誨,並表示:“兒雖不敏,敢不祗承。”
及笄禮結束,林都護請眾賓赴宴,眾人陸續出了林氏家廟,周宣自然又走在了最後。
剛走到碧池小石橋上,林涵蘊拎著裙角追出來了:“喂,周宣,走那麼快幹什麼,我有話問你呢。”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22:02:00
第一卷 玩在江州 八十九、綽號“周七叉”
夕陽西下,晚霞如火,周宣就在小石橋上站住,看著林涵蘊穿著華麗的竹襦盛裝飛跑著過來,就像是一隻翩飛的巨大的彩蝶。
“周宣,你那‘倚天龍鱗記’哪里得來的?”花蝴蝶林涵蘊追上來問。
周宣一拍阿布的肩膀:“林副董,請允許我向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們‘超級秋戰堂’新上任的副董事長——阿布副董,那件絕世寶物就是他找來的。”
阿布趕緊躬身說:“在下全是按周公子吩咐去辦的。”
“阿布副董?”林涵蘊打量著碧眼紫髯的阿布:“這個胡商在‘超級秋戰堂’的職位有我高嗎?”
周宣笑道:“肯定沒你高,連我有時也要聽你的,他怎麼能有你高!”
林涵蘊高興了,說:“周宣,夜宴後到西隅的月亮門那邊等我,我會叫小丫環帶你進內院的。”
周宣心想:“你現在盤發綰簪,不是小孩子了,我再和你瞎混可得小心自己的腦袋,你那老爹領兵這麼多年,雙手不知沾了多少人的鮮血,肯定殺人不眨眼,哥們惹不起啊。”說:“等下天都黑了,我不去,男女有別,有事現在就說。”
林涵蘊又想過來擰周宣的手臂,看到阿布在邊上,勉強忍住,說:“我是叫你去看看那‘倚天龍鱗記’,我剛才見兩個銅人打架好玩。就在底座銅鈕上多扭了幾下。想讓它們多打一會,只聽‘嘎嘣’一聲,銅人再也不動了。你去幫我修一修。”
“啊!”周宣和阿布兩個黑眼珠對綠眼珠,半晌無語。
陪著李大人走到後園門口的林見這位年輕的李大人神色古怪,邊走邊回頭,林也回頭一看,眉頭一皺,對次子林鐸耳語了兩句。林鐸便快步朝周宣他們走來。
林涵蘊看到二哥林鐸過來了,知道肯定是來責備她地,對周宣了一句:“別忘了,我在月亮門等你。”飛也似地往另一條跑了。
林鐸走過來,望著林涵蘊的背影搖頭,及禮沒用啊,還是這麼野!對周宣說:“周公子,請吧。”
那邊的林解釋說:“李大人。小女涵蘊就愛和這些晚輩戲耍,這周公子是黑山地義弟,算起來比涵蘊低了兩輩,黑山是不是?”
林黑山應道:“是。涵蘊小姑婆還硬要我義弟也叫她姑婆。”
李大人朗聲大笑,和林都護並肩行去。
——————————————
都護府夜宴果然豪奢。***輝煌,輕歌曼舞,水陸珍饈流水一般端上來,淺嘗幾箸,就又撤下,美酒飲盡就有女侍斟滿。
周宣獨踞一案,暢懷大嚼,酒到杯幹,侍候他的女侍最是忙碌,斟酒不迭。
傲氣的李大人似乎認為這裏的每個人都應該對他低眉俯首,見周宣一介布衣這麼旁若無人地飲酒,瞧著就有氣,冷笑一聲,發難了:“周公子,本使先前聽你把林都護比作韓荊州,這倒是很貼切,但周公子你豈不是也自比詩仙李太白了嗎?這是不是有點狂妄啊?”
周宣微笑,滿飲一杯,酒氣上嗆,只覺胸膽開張,豪氣頓生,看來展示才華的時候又到了,朗聲道:“在下與李大人並不相熟,李大人對在下也不瞭解,何以憑一句話就認為在下狂妄?”
李大人“哦”了一聲,譏諷道:“本使知道你有鬥蟲之才,在市井小兒中稱雄,莫非周公子的詩才也和蟲才一樣,在市井中揚名乎?”
周宣說:“在下地詩才,說高不高,說低不低,應該正好壓李大人一頭。”
此言一出,林、徐刺史、范判官等人都是失色,徐刺史不住搖頭,喃喃說:“狂生,狂生,弄不好要掉腦袋啊。”
李大人譏諷的笑容僵在臉上,將酒盞往幾案上重重一頓,大聲道:“好,本使今天就要看看你怎麼壓我一頭——來人,取筆墨紙硯。”
周宣說:“何須筆墨,口占即可,不知李大人是要和在下比吟詩還是比填詞,我無所謂,李大人隨便出題,悉聽尊便。”
那李大人見周宣一副恃才放曠的派頭,心想:“莫非此人真有大才?”說:“就各填一闕詞,請林都護出題。”
林沉吟著,很寬泛地出題說:“就以春雨為題吧,詞牌不限。”
周宣雙手互握,學溫庭筠那樣叉手,叉了七叉,笑道:“我已得了一闕,如果李大人也得了,就請李大人先朗誦。”
在座賓客無不吃驚,史上才思敏捷以“曹七步、溫八叉”為最,曹子建有七步吟詩之才、溫飛卿作詩時雙手虎口對叉八下,八韻詩就出來了,而這個周宣,坐在那裏一步未動,雙手只叉了七
填好一闕詞了?那麼此人之才豈非更勝曹子建、溫飛
—
年輕氣盛的李大人也很吃驚,說:“你既已先得,自然你先吟誦。”
“好,那就由在下先來,李大人可借這時間趕緊構思,哈哈,我這闕詞用的是唐玄宗教坊曲牌《定風波》。”周宣又滿飲了一杯,徐徐吟道: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兩壁的女樂已經在林的示意下停止了絲竹管弦,周宣清朗的嗓音響徹高堂,眾賓客表情各異,有佩服地、有讚歎的、有閉目搖頭吟哦的、有看李大人臉色的……
那李大人在心裏將周宣口誦地《定風波》詞默誦了一遍,擊節贊道:“清空曠達,超凡脫俗,果然好詞!”
看來這位年少俊傲李大人雖然對周宣心有不滿,但卻不是顛倒黑白、卑鄙猥瑣之人,懂得欣賞好詞。
既然李大人開了口,眾賓客也都紛紛誇讚。
李大人目視周宣,這時已不存藐視、譏諷之意了,說:“周公子的確填得好詞,但我覺得這闕詞應該是周公子宿構,而非口占之作。”
周宣朗聲一笑:“那就請李大人再出題。”
李大人略一思索,說道:“今日是八月初六,再過九日就是月圓中秋佳節,就請周公子以中秋明月為題填詞一闕如何?”
周宣說:“沒問題,張口就來。”心想:“把‘明月幾時有’再吟一遍就是了。”
李大人怕他又有宿構,以前就填過中秋詞,決定提高考題難度:“還請以《念奴嬌》為詞牌。”心想:“《念奴嬌》詞牌在民間流傳不廣,就算你周宣通曉詞律,對《念奴嬌》肯定不甚熟悉,不信你一時半會能填得出來!”
周宣腦子飛速一轉,應道:“好,就是《念奴嬌》。”
以李大人為首地眾賓客一齊注目周宣,只見他又開始叉手,一下、兩下、三下……不多不少正七下,然後便是舉杯一飲而盡,朗聲笑道:“有了,各位聽好了,《念奴嬌.
“桂花浮玉,正月滿天街,夜涼如洗。風泛鬚眉並骨寒,人在水晶宮裏。蛟龍偃,觀闕峨,縹緲笙歌沸。霜華滿地,欲跨彩雲飛起。記得去年今夕,酒溪亭,淡月雲來去。千里江山昨夢非,轉眼秋光如許。青雀西來,娥報我,道佳期近矣。寄言侶,莫負廣寒沈醉。”
滿堂寂寂無聲,夜風送爽,帶來後園桂花樹的芳香。
又是李大人帶頭喝彩:“好詞,周公子果然有才,本使倒是小看你了,既有周公子佳作在前,本使就不獻醜了,來來,飲酒。”
周宣原本對這位身份神秘高貴、性子卻是剛愎自用的李大人很反感,但從今晚他對絕妙好詞不存芥蒂地讚賞,看來此人倒也不是很可厭,還懂得藝術欣賞。
徐刺史兩面玲瓏道:“周公子固定有才,但李大人之雅量也是無人能及,果然是包容萬物的心胸啊。”
眾賓客也都一起附和。
都護府夜宴之後,周宣就有了兩個綽號——“周無步”、“周七叉”,才高八斗半,詞麗勝飛卿,那兩闕詞更是童叟皆知,青樓傳唱,很多文士再遇到下雨就不急著躲雨了,即便帶著雨具也不用,而是赤頭淋雨,手執竹杖,一邊吟誦《定風波》詞,一邊緩緩地走,全身濕透成卻自以為是曠達,就是落湯雞也是超凡脫俗的落湯雞。
筵席散後已是亥時初刻,周宣當然不會傻到去月亮門見林涵蘊,和阿布直接出了都護府,來福和阿布的兩個健僕在坊門等了好久了,接到各自的主人各歸府第,阿布心滿意足,今天見到江州的頂級高官,還一起喝酒,這要是說出去還不嚇死那些傖夫俗吏,看他們還以後敢不敢再故意刁難、敲詐勒索!
周宣回到秦府,洗浴睡覺不提。
次日一早,周宣剛和兩位未婚妻練罷五禽戲,正親密地交流練功心得,廖銀就從老鶴塘那邊趕來了,說他妻子翠花經過昨天一下午和小半夜的唇槍舌劍、討價還價,“超級秋戰堂”左右兩家蟲店老闆已經同意出讓店面,一家索銀四百兩,另一家三百八十兩。
周宣很驚訝,他知道那兩家蟲店,在建築規模、占地面積上都不會輸於“超級秋戰堂”,當初他能以四百兩的低價買下“超級秋戰堂”,是因為救了那個老闆的大肚皮小妾,而夏翠花就憑嘴皮子把價壓得這麼低,實在是太強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22:02:12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九十、又見三癡
銀請周宣去畫押接收房契,周宣欣然命駕前往。
就在周宣、廖銀、來福三人出了九蓮坊往北的時候,兩騎快馬從朝陽坊奔出,馬上乘客一個身材矮小,藍色斗篷把全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另一個目光呆滯、面無表情,除了將軍不當要當車夫的老董又會是誰?
兩騎一路奔到九蓮坊秦府門前,二人下馬,小個子把斗篷一掀,露出腦袋,大眼睛、尖下巴,正是都護府的林二小姐,只見她繁複高雅的荷葉髻已解散,隨便挽著一個抓髻,一伸手從袖裏掏出一頂家丁小帽戴上,然後又脫去斗篷,原來裏面早已穿上了家丁服。
秦博士、秦雀父女正準備駕車去醫署,看到家丁打扮的林涵蘊,都是吃了一驚,心想:“昨天不是行了及禮了嗎,怎麼還是這模樣到處跑啊?”
“周宣呢?我昨晚叫他幫我修銅偶,他竟不來,害我空等,我今天殺上門來興師問罪了。”林涵蘊氣勢洶洶地說。
秦雀有點想笑,說:“林小姐,我夫君剛去半閑街‘超級秋戰堂了’,你快馬趕去,在北門應該能追上。”
秦雀好心回話,林涵蘊卻給了她一個白眼,覺得她稱呼周宣為“夫君”真是刺耳,叫聲:“老董,我們走。”騎上她的大白馬,馳騁而去,老董騎棗紅馬,緊緊跟跟隨。
秦雀見林二小姐風風火火的樣子,忽然有點擔心,問:“爹爹。林二小姐不會真的怪罪我夫君吧?”
秦博士說了一聲:“不會。”悶頭坐進車裏。心裏又開始擔憂了,這徐刺史小姐地威脅還沒消除,這都護府已經成人地二小姐又兇猛地來了。賢婿呀,這就全看你人品過不過硬了,要富貴不能淫才行呀!
林涵蘊、老董二人馬快,果然在近北門的街口追上周宣三人,周宣正準備去找阿布,收購蟲店是大事。總得和阿布副董商量一下,不能搞一言堂嘛。
看到林涵蘊,周宣驚喜道:“林副董,我正想找你,有大事在宣佈,卻怕你出不來。”
林涵蘊一聽有大事,忙問:“什麼事?”把興師問罪的念頭先擱一邊。
周宣說了收購兩家蟲店地事,林涵蘊大喜。問:“那我們‘超級秋戰堂’的實力現在算江州第幾了?”這小妞對排名最感興趣。
“第四總有吧,照這樣發展下去,很快就會獨佔鰲頭的。”
“不錯不錯,真的很不錯。這兩幾天本小姑婆不在,你倒還折騰得風生水起。走,去‘超級秋戰堂’看看,本小姑婆要視察新店。”
周宣看著她那身家丁打扮,問:“林副董,你今天怎麼出得來,都護大人不管你了嗎?趕緊回去抄寫《女訓》吧。”
林涵蘊瞪了他一眼:“我爹陪李大人視察水軍去了,我偷偷跑出來的,怎麼了,你管得著,我還沒興師問罪呢,我叫你昨晚在月亮門等我,你怎麼不來,害我傻等,後來聽府役說賓客都走光了,真把我氣死了。”扭頭說:“老薰,把那‘倚天龍鱗’給他,叫他修,不修好我絕不肯幹休。”
周宣見老董背著的那個四四方方地大包袱,說:“現在給我幹嘛,等到了‘超級秋戰堂’再說——來福,你去請阿布老爺到‘超級秋戰堂’,我們三巨頭要商議發展蟲社的大計。”
周宣、林涵蘊等人來到半閑街,只見“超級秋戰堂”左右兩家蟲店的夥計都聚在“超級秋戰堂”門口,他們知道蟲店很快就要易主,正央求夏翠花、湯小三繼續雇傭他們。
夏翠花見周宣來了,趕緊說:“周公子、林小姐來了,他們是老闆,你們求他們吧。”
“呼啦”一下圍上一圈人,把周宣、林涵蘊圍在中間,七嘴八舌表忠心。
林涵蘊見這麼多人求她,很得意,搶著說:“只要你們好好幹活,為‘超級秋戰堂’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我就雇傭你們。”
眾夥計聽不大明白,聽到有個“死”字,有幾個就猶豫了,其他的還是踴躍赴“死”,林涵蘊當即拍板雇傭。
那幾個猶豫了的夥計後悔了,嚷著:“我也要為‘超級秋戰堂’而死,雇傭我吧。”
周宣笑著搖頭,側頭看到胡商阿布急衝衝騎馬趕來了。
“超級秋戰堂”三巨頭在茶樓坐定,另兩家蟲店老闆拿著房契,簽訂不平等條約,周宣在房契
自己的大名並畫押,問林涵蘊:“林副董,你要不要不然我以後把店獨吞。”
林涵蘊撇嘴說:“畫什麼押,搞得手髒死了,你是我侄孫,我還能不相信你嗎,諒你也不敢黑心獨吞。”
—
周宣又請阿布畫押。
阿布忙道:“在下和林小姐一樣,絕對信任周公子。”
房產交接完畢,剩下的瑣事自有勤勞能幹的廖銀夫婦去幹,周宣準備回城,徐刺史邀他今天去“忘憂堂”商議第三位棋士地人選。
林涵蘊說:“不行,我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你今天要陪我玩一整天。”
周宣有點頭大,說:“二小姐,你要玩就在這蟲店玩,瞎指揮一下也無妨,我是大忙人,我哪有空陪你玩。”
林涵蘊扯住他袖子不放,說:“一整天呆在蟲店有什麼好玩,今天又沒有賭蟲的,你陪我去江邊,我們也看水軍去。”
周宣搖頭道:“不行不行,等下讓都護大人發現,我就是罪魁禍首了。”
林涵蘊怒道:“膽小鬼,我們可以遠遠的看嘛。”
周宣沒辦法,心裏對水軍操練也好奇,想見識一下,老鶴塘這裏離長江不過十裏路,去就去吧。
周宣牽出他的老馬,林涵蘊不屑地說:“這馬在城裏騎騎還行,到野外跑不起來有什麼勁——老董,把你地馬給周宣騎。”
老董極聽林涵蘊的話,二話不說就把棗紅馬地韁繩硬塞在周宣手裏,他換乘周宣的老馬。
周宣見棗紅馬毛色純淨,蹄大腿健,應該是一匹好馬,他這幾天騎溫馴的老馬倒是騎得熟練了,踏蹬騎上,還沒坐穩,林涵蘊就在他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棗紅馬猛地直躥出去,周宣差點摔下馬背,還好腰力夠強,把持住了,扭頭要罵林涵蘊,見林涵蘊騎著大白馬飛一般地從他身邊,帶起一陣風。
“來呀,追我呀,追得上我算你本事。”林涵蘊送來一陣銀鈴似的笑。
周宣笑著搖頭,對他來說,這個“追”字可是另有含義,他沒想過要“追”林涵蘊,只把她當小妹,家裏已經有兩位嬌妻,左擁右抱,齊人之福就行了,多了身體也吃不消對吧。
老董不愧是領兵打仗的,馬術極高,溫馴的老馬被他一勒、一夾,便使出全力奔跑起來。
周宣見老董騎著老馬都趕在他前頭了,起了好勝之心,壯起膽,縱馬急馳起來,很快超過老董,朝林涵蘊追去,兩個人一前一後馳出半閑街,朝西北方奔去。
眼前是連綿起伏的丘陵,山不高,林木郁,林涵蘊當然路熟,周宣跟著她跑就是了。
到了一個三岔路口,林涵蘊放緩馬步,等周宣追上來,再看老董,被他們甩得沒影了。
林涵蘊很快活地“格格”笑,指著一條岔道說:“我們從這邊走。”躍馬先沖過去,周宣趕緊跟上。
這是一條山路,狹窄崎嶇,馬只能小跑。
林涵蘊說:“這是一條遠路,我是故意走這條路的,讓老董找不著我們。”
話音未落,就聽得急促的馬蹄聲從後面響起,兩個人心裏都想:“哇,老董好厲害,騎那匹老馬也來得這麼快!”
扭頭看去,來的不是老董,一個戴寬沿竹笠、麻布衣裳的男子騎著一匹青色大馬急馳而來,快到周宣二人跟前也不勒馬減速,這山道不足四尺寬,沒有兩馬並騎。
只聽“噓溜溜”一聲馬嘶,麻衣男子胯下的大青馬竟離地飛騰起來,從周宣二人頭頂飛躥過去,碗大的馬蹄堪堪從周宣腦袋上方兩寸不到的地方帶著勁風掠過,驚得周宣趕緊伏低身子。
一人一馬眨眼沖出五、六丈,繞過山道不見了。
林涵蘊罵道:“混蛋,別跑,我要抽你幾鞭子。”
周宣趕緊伸手抓住她韁繩,說:“別罵,這人我認得。”
林涵蘊問:“這混蛋是誰?”
周宣說:“就是上次我贏了他劍的三癡。”
“啊!”林涵蘊睜大了眼睛:“就是那五癡遊俠裏的老三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22:02:34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九十一、令人震驚的彩頭
山道轉彎處蹄聲又起,周宣低聲說:“林副董,可能是三癡又過來了,你少說話,我來應付。”
林涵蘊聽過不少“五癡遊俠”的傳說,無不是陰森森、血淋淋的,最近一次是兩年前吳越國一位姓錢的太尉,不知得罪了誰,“五癡遊俠”中的四癡就在錢太尉三千甲兵重重護衛的府第中割去了他的腦袋,當時錢太尉還和小妾睡在床上,那小妾竟然直到天亮了才知道和一個無頭人睡了半夜——
林涵蘊心想:“四癡就已經那麼厲害,排名在前的三癡就更了不得了,周宣不會武藝吧,這人要是行兇可怎麼辦?老董又慢騰騰還不來,不然的話他應該還能抵擋一陣的。”
這幾天都護府內外都加強了警戒,就是為了防備這個三癡,沒想到卻在這裏遇上了,林涵蘊雖然任性,這時一顆心也禁不住“怦怦”亂跳。
大青馬小跑著過來了,馬背上的麻衣男子已將竹笠取下,露出峻傲的容顏,生硬一笑:“原來是周公子,差點擦肩錯過。”
周宣笑道:“原來是三癡老兄,老兄好威風啊,不是擦肩錯過,是你的馬蹄差點把我頭皮掀掉一塊。”
三癡在離周宣馬頭三丈處勒住馬,說道:“周公子,那道珍瓏題我已得出正解,絕不會錯了。”
周宣聳聳肩說:“解開就解開唄。老兄該不會是隔了這麼多天解開那道不算太難的珍瓏題。還想到我這裏取回那把劍吧!”
三癡淡淡道:“怎麼會,我只是想問一下那把劍還在不在你那裏?”
周宣看了看三癡肩膀,一截劍柄斜斜露出:“當然在。我珍藏著呢,原來老兄找到一把更好的劍了,很好,那把劍就算是你送我地了。”
三癡冷冷道:“我輸出去地劍就一定要贏回來,我還想和你賭一賭。”
周宣精神一振:“要賭可以,你得拿出讓我動心的彩頭來。”
三癡嘴角勾出冷酷的笑意:“我原沒想好用什麼彩頭。這會想到了,這回我們賭個大地,就怕你不敢賭。”
周宣笑道:“只要我認為值得的,就沒什麼不敢賭的。”
一邊的林涵蘊見三癡和周宣有問有答,似乎不象傳說中那麼兇神惡煞,插嘴說:“賭什麼大的?”
三癡對林涵蘊毫不理睬,緩緩掉轉馬頭,對周宣說道:“想必你也知道我是什麼人了。兩個時辰內我會帶彩頭來找你,請不要回城就是,如果過了未時我沒趕來,就請自便。”說罷。拍馬而去。
林涵蘊“哼”一聲說:“我們到處跑,不信他能找得著!喂。周宣,你說他會拿什麼來和你賭?”
周宣皺眉說:“說實話,我不想和這個人賭,這人是亡命之徒,很危險!這樣吧,我先送你回城,順便通報都護府,就說三癡又出現了。”
林涵蘊嚷道:“出現就出現嘛,也沒什麼大不了,江州那麼大,就不允許人家到處走走!我才不回去呢,我要看你和他賭。”
周宣笑道:“那好吧,我們先看水軍去,我猜他是要和我賭棋,上回輸了不服氣,嘿嘿,這回我出一個超級難解的圍棋珍瓏,讓他把頭髮都想白了才好,省得出來到處嚇人。”
林涵蘊提醒說:“若是他提出要和你比劍怎麼辦?他可不是劍、蟲、棋三癡哦。”
周宣咧著嘴說:“不會吧,比劍根本沒得比,一劍就把我捅死了,這算什麼賭,三癡不會這麼不道德吧!”
林涵蘊嘻嘻笑道:“難說哦,你怕了嗎?”
周宣說:“怕也沒用,難道躲起來?只要是公平地賭,就是賭劍,我也不怕他,賭博怕就怕象你這樣不講理的。”
“啊!”林涵蘊眼睛瞪得比牛眼睛還大:“我怎麼不講理了,你說,我怎麼不講理了?”揚起手中的鞭子作勢要打。
周宣雙腿一夾馬腹,棗紅馬朝前沖去,林涵蘊尖叫著催馬追來。
出了五裏山道,眼前就是浩蕩的長江,江水平緩,江面開闊,從南岸望北岸,至少有十裏之隔,幾乎是遠水接天了。
周宣手搭涼篷眺望了一陣,問:“林副董,這哪有什麼水軍啊,船都沒有看到一隻。”
林涵蘊皺了皺鼻子說:“好象不是在這裏,應該是上游一些,那裏有個很大的水寨,佔據江面好大一片,一眼就能看到的。”
周宣擦汗說:“你怎麼帶路的,害我跟你瞎跑,熱死了。”
林涵蘊脫下家丁帽當扇子扇:“我不是要甩掉老董嗎,老董雖
很好,但整天跟著,也很煩不是!我們沿江岸往上游能看到水寨的。”
兩個人騎馬溯江而上,走了一程,遠遠地見一人一馬立在江堤上象雕塑一樣,周宣眼睛稍微有點近視,看不甚分明,問林涵蘊:“那個是不是三癡?”
—
林涵蘊譏笑道:“你是害怕三癡和你比劍嚇破了膽了吧,那明明是老薰嘛,倒走到前面來截我們了。”
老董見到周宣、林涵蘊也沒半句話,只跟在二人後面。
江面上隱隱傳來“咚咚”的鼓聲,在周宣聽來很象端午節賽龍舟的鼓聲。
林涵蘊喜道:“這就是水軍訓練的鼓聲,我們快去,晚了怕收船歸寨那就不好玩了。”
催馬趕了數裏,江面上出現了兩艘二十多米長地大船,從首到尾伸出很多船槳,好象百腿蜈蚣,在水面上劃得飛快。
烈日下,遠處的水寨清晰可見,高高地哨塔聳立在江面上。
三個人立在江岸上等著看熱鬧,但水寨冷冷清清,除剛才那兩條百足蜈蚣船外,再沒看到其他戰船。
林涵蘊意興闌珊,說:“爹爹陪李大人不知陪到哪里去了,真沒意思!周宣,我口好渴,我們去找點茶來喝,從這邊繞過去五裏路不到就是甘棠湖了,那時有賣茶水的。”
說起甘棠湖,周宣印象太深刻了,他就是在甘棠湖畔的茶攤邊遇到了現在的岳父大人秦博士,然後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想想都有點不可思議。
三人繞過江邊一片低矮的灌木叢,沿一條小路來到細波粼粼的甘棠湖畔,找到那個賣茶的老頭,老頭已不認識周宣,看他騎著高頭大馬而來,顯然是有錢人家公子,趕緊斟茶奉上。
林涵蘊解了渴,四面看看,說:“現在已經過了午時了,那個三癡怎麼還不來?我說那人有點傻,我們是大活人,到處走的,他怎麼好找到我們。”
“周公子、林二小姐,兩位是在這裏賞玩湖光山色嗎?”
周宣聽到一個有點耳熟的聲音在背後響起,轉身一看,那個和他鬥過三場蟋蟀的清瘦文士騎在一頭白鼻子黑騾上,向他點頭致意。
林涵蘊很不客氣地說:“原來是你,是不是還想與我們鬥蟲,這次非贏光你的銀子不可。”
清瘦文士說:“暫時不鬥,等我覓到更厲害的蟲再鬥不遲。”抬手施禮,跨騾而去。
林涵蘊指著甘棠湖長堤說:“湖心有個煙水亭,我們去那邊坐坐。”
三個人牽著馬剛走上長堤,就聽得茶攤邊有人喚道:“周公子,在下等你多時了。”
只見斗笠麻衣的遊俠三癡牽著馬,正將手裏的一碗茶一飲而盡。
周宣回去,笑道:“老兄真厲害,就找到我們了。”
三癡正了正斗笠,說道:“這地方很好找,你們除了入城就是來這裏——你這就隨我走吧。”
“去哪里?”
“自然是找個清淨的地方大賭一場。”
林涵蘊趕緊說:“我也要去。”
三癡不置可否,上馬朝廬山方向行去,周宣騎馬跟在後面,看到三癡的大青馬後鞍上擱著一個大麻袋,不知裝的是什麼?
大約走了七、八裏,道路蜿蜒向上,地勢逐漸高峻,騎著馬已經不好上去了。
林涵蘊不耐煩,問:“這麼走,都快走到廬山上去了。”
三癡應聲道:“沒錯,正是要上廬山。”突然從馬背上一個倒翻,直撲老董,“啪”的一聲,交手一招,老董身子向後一仰就栽下馬來,三癡不等老董爬起來,踢起地上一個石子,撞在老董腰眼上,老董又倒下了。
“你幹什麼!”周宣怒道:“要賭就賭,為什麼要傷人?”
三癡慢條斯理地將剛才空中翻身掉落到地上的寬沿竹笠拾起,戴在頭上,說:“這個人一直想要對我動手,我只是先下手為強而已。”
林涵蘊叫道:“你胡說。”跑到老董身邊,一邊扶他一邊問:“老薰,你沒事吧?”
三癡不再看老董,面向周宣,問:“你可知我帶來了什麼彩頭?”
周宣說:“不管你帶來了什麼彩頭,你先把林小姐和老董放了,我才會和你賭。”
三癡微微一笑,將後鞍的麻袋拎下,解開束口,從麻袋裏滾出一個人來,蜷曲著四肢綁得結結實實,應該是一個身材中等的成年男子卻被捆成粽子似的一團。
三癡把那人臉扳過來向著周宣,周宣一看,吃一驚,這不是選秀使李大人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22:02:48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九十二、棋奴和劍奴
輕的李大人披頭散髮,嘴巴塞著一團麻布,一根繩子裏,眼睛驚恐地亂轉,蒼白的臉色沾著泥土,哪里還有半分頤指氣使、養尊處優的派頭!
林涵蘊叫了一聲:“李大人!”大眼睛裏露出害怕的神色,這個三癡終於顯露兇殘殺手的本性了,老董都被他一下子打倒,這老董怎麼這麼不經打呢,平時不是挺厲害嗎?
三癡垂眼瞧著地上捆成一團的李大人,用腳尖踢了踢,說道:“我千里遠來,就是為了取他項上人頭,傭金是黃金三千兩,但上次在山神廟被周公子贏了我的劍去,以至我行蹤暴露,是以遲遲不能得手,前日得知此人要看水軍,我巧為佈置,今天輕鬆將他拿下,如果不是前面在山道上與周公子偶遇,他現在的腦袋已經提在我手上。”
周宣說:“老兄的意思是用這位李大人的腦袋當彩頭來和我賭?”
三癡點頭道:“正是。”
周宣說:“賭腦袋,太可怕,我可出不起這樣的彩頭。”
歪在地上的李大人斜眼看著周宣,露出哀求之意。
周宣心道:“別這麼看我,我不可能拿自己腦袋來賭你腦袋,再說了,我和你又沒交情,論起來還有點仇,看你在公堂上那樣子,我不落井下石就夠意思了。”
三癡說道:“你輸了,我也不會要你腦袋,我要你腦袋幹什麼,你腦袋又不值錢——”
掉腦袋雖然悲慘,但被三癡這麼輕視地說他腦袋不值錢。實在讓周宣惱羞成怒。恨不得有人出一萬兩黃金來買他腦袋!
三癡接下來一句讓周宣差點暈倒:“——你輸了,你就終生做我的棋奴。”
周宣知道有性奴,沒聽說過還有棋奴。這個三癡太噁心了,搖頭說:“我不賭,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我現在活得很快活自在,怎好拿自己的一生來賭!”
“什麼。你不賭?”三癡似乎沒想到周宣會不賭,說:“你如果贏了,救下這位李大人,你就能飛黃騰達,榮華富貴享用不盡。”
周宣笑嘻嘻說:“這麼說,我倒要謝謝三癡老兄了,送了這麼個天大地富貴給我,老兄是不是認為和我賭必輸無疑啊。”
三癡冷冷道:“你若不肯賭。我也不強求,這就割了他腦袋走人。”
地上地李大人除了身子被綁之外可能還被點了穴,只有眼睛能動,這會狂眨眼睛。眼睛真的會說話,誰都明白他的意思: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
林涵蘊說:“周宣。救救李大人吧,他好可憐,我知道你一定能賭贏地,你還沒賭輸過。”
周宣說:“以前沒輸過不表示這次不會輸,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對吧,三癡兄。”
三癡面無表情地問:“我最後問你一次,你賭還是不賭?”
周宣還沒回答,躺在地上的老董開口了:“周公子,你一定要賭,一定要贏,不然的話會有很多人慘死,包括你的義兄林黑山。”
周宣心中一動,問:“老董,這位李大人究竟是誰?”
老董閉上嘴巴,什麼也不說了。
周宣見三癡反手要抽劍,趕緊說:“且慢,我賭。”
那李大人身子不能動,耳朵卻是極靈敏,敏銳地聽到三癡拔劍的聲響,不禁毛骨悚然,聽到周宣這一聲“我賭”,頓時眼淚鼻涕一起流出來,身子象抽了筋一樣,不管賭輸賭贏,起碼暫時不會被砍頭了。
三癡露出笑意,將拔出一半的劍插回鞘中:“我知道你會賭地。”
周宣既然決定要賭、要救這個身份神秘的李大人,那就要把人情做足,不要最後救了人卻不得好,那太虧本了,不是哥們的風格,斬釘截鐵地說:“我當然要賭!李大人好歹與我同席喝過酒,雅量非常,我們二人是惺惺相惜——是不是李大人?”
李大人連眨眼皮,流露出高山流水遇知音的眼神。
周宣慷慨激昂地說:“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在下雖然不會武藝,但一顆俠義之心卻是一點不差,這賭我賭定了,這李大人我救定了!”
李大人又哭了,感動哇!
三癡抱臂冷眼看著周宣,嘴角勾出譏諷的笑,說道:“先別忙著示好賣乖,要想好輸了怎麼辦?我聽說你還是新婚哪,你輸了之後就得立即跟我走,幫我拎他的腦袋,免得髒了我的手。”
周宣年不慣三癡這狂傲的樣子,笑呵呵地說:“三癡兄,對彩頭之事在下有個精彩地提議——”
“哦,精彩的提議,你說
“所謂賭局,就是要參賭各方都揪心賭局的結果,要牽腸掛肚、要魂夢系之,這才是真正有意思、夠激烈的賭局,對不對?”
三癡點頭說:“說得對。”
周宣一拍手:“原來三癡兄也這麼認為,真是英雄所見略同,那好,我提議,三癡兄要增加你地彩頭。”
“什麼?”三癡愕然問:“難道這位李大人的腦袋還不夠份量嗎?”
周宣笑道:“李大人腦袋當然金貴,但對三癡兄你來說卻是無所謂,輸了也就是少了三千兩黃金,錢財身外之物嘛,算得了什麼,所以賭起來,三癡兄會少很多樂趣,無法全身心投入賭局,這樣就不夠刺激,不夠酣暢——”
三癡打斷道:“你說,要我增加什麼彩頭?”
—
周宣笑道:“三癡兄真是個爽快人,這樣吧,你輸了我也不會要你地腦袋,你武藝不錯,就終生做我的劍奴、保護我安全怎麼樣?”
“你!”三癡怒叱一聲,眼睛裏似乎射出紫芒,身子也突然高大起來,給周宣強大的無形壓力。
周宣硬著頭皮堅決頂住:“如果三癡兄信心不足,那就算了,只賭李大人的腦袋好了,輸了你也就損失點錢,說吧,怎麼賭?”
三癡瞪著周宣,半晌才垂下眼皮,淡淡地說:“你的激將法很高明,讓人明知是套也要往下跳,好,就照你說的來賭,我輸了,我終生做你的劍奴!”
周宣只想擾亂三癡心神,在接下來的賭局中佔據先機,沒想到三癡竟真答應了,趕緊贊道:“好,三癡兄果然是性情中人,能和你這樣的人賭,實在是痛快。”
三癡遙望雲遮霧繞的廬山,落落寡合地說:“如果這次賭不贏你,我這三癡的名號也的確可以除名了,為奴為僕正合適。”
周宣心道:“這傢伙真肯拼命呀,看來是孤注一擲、破釜沉舟了,嘿嘿,有必要和我這麼拼嗎,這人的確有點癡!”朗聲道:“好,你贏了,我就是你的棋奴,我把我的三十六道絕妙珍瓏題一一奉上,這三十六道珍瓏題無一不是千錘百煉、超級難解的死活題,精妙手段匪夷所思,每一題都使得你花十天半月去研究,包管你茶飯不思、癡癡如醉,通曉這三十六道珍瓏,三癡兄就是天下第一圍棋高手,二癡也不如你。”
周宣是信口開河,想當然地認為三癡的棋不如二癡。
周宣又說對了,三癡的棋的確不如二癡,三癡一直很努力,在劍法上他已經和二癡相差無幾,但在棋藝上他一直無法突破被二癡讓先的棋格,所以聽了周宣的話,就象看到裸體情人一樣眼神熾熱。
周宣說:“就請三癡兄放了老董,讓他和林小姐回城,我隨你上山,怎麼賭都隨你,我相信你是一個有良好賭品的人,不會和我賭那些我根本不會的東西對吧。”
三癡不答,覺得和周宣說話一不小心就會被他用無形的繩索束縛住手腳,還是少理睬他為妙。
奇怪,三癡不去為老董解穴,卻伸手扯斷李大人勒口的繩子,取出塞在他嘴裏的麻布,問:“你有什麼表明你身份的物品?”
李大人被三癡嚇破了膽了,顫聲說:“有,我有一塊玉佩,在腰間帛魚裏。”
三癡伸手從他腰間摸出那塊玉佩,看了看,隨手丟在老董懷裏,說:“回去告訴林,後日午時之前不要派人來搜山,除非他想要看到三個腦袋。”身形如風,一把揪住林涵蘊後領,將她提上大青馬背鞍。
周宣都沒看到他出手點林涵蘊的穴,林涵蘊就軟軟的伏在馬鞍上掙扎不得了。
“上山吧。”三癡說了一句,一手提著李大人,一手牽著馬,往遠處的廬山行去。
林涵蘊身子不能動,嘴巴卻是大叫:“放我下去,放我下去!”
三癡知道林涵蘊是林的女兒,為保不受打擾,就順手把林涵蘊也抓去為質。
周宣無可奈何,看著還不能動彈的老董,喊道:“先把老董放了吧。”
三癡頭也不回地說:“一個時辰後他自然行動如常,正好回去報信。”
周宣只好棄了馬,快馬跟上,心想:“他剛才說林大人如果派兵搜山,就會搜出三個腦袋,李大人算一個,林涵蘊也差不多要算一個,還有一個腦袋是誰的?”
周宣伸手摸摸自己腦袋,山風吹來,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22:03:00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九十三、背美女上廬山
想真荒唐,這廬山周宣以前來過,但卻又是千年後,旋而上,直到嶺,遊覽白鹿書院、東林寺、錦繡穀、龍宮洞、含鄱口,還有美廬什麼的,沒想到穿越千年回到南唐還能舊地重遊,只是山路實在難走,累點倒沒什麼,周宣為他腳上的皮鞋心痛,當世獨一無二的鞋子,他一直很愛護,想多穿兩年,但今天看來是要廢了。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我要回去,嗚嗚嗚。”
林涵蘊腰腹擱在馬鞍上,頭和腳向兩旁耷拉著,家丁帽已不知掉到了哪里,髮髻也散了,頭髮披垂下來,發梢還拖到了地上,山路有荊刺,有時纏住發梢,一扯,頭皮好痛,林二小姐哭了。
周宣安慰她說:“別哭了,你不是一直說要看我和別人賭博嗎,這回你該大飽眼福了。”
林涵蘊哭著說:“可先放我下來呀,我的頭髮都快被扯光了。”
周宣笑嘻嘻說:“頭髮扯光了也沒什麼,東林寺快到了吧,你當尼姑去。”
林涵蘊不哭了,手腳身子都不能動,只有嘴巴能動,牙齒咬得格格響,恨道:“周宣,我要咬死你!”
周宣叫道:“三癡老兄,把林小姐的穴道給解了吧。”
三癡手裏提著李大人自顧攀登,理也不理。
周宣心裏惱道:“看你神氣到什麼時候,等你成了我的劍奴我讓你每天狂練三個時辰的劍,看不累死你。”撈起林涵蘊地長髮,胡亂替她打個結。免得亂蓬蓬纏到路邊荊棘上。
山路越來越陡峭。大青馬顯然是慣走山路地,跳躥攀登,可就苦了馬鞍上的林涵蘊。顛來簸去,如果不是周宣按住她的腰和屁股,她早不知摔下來多少回了!
周宣大聲道:“三癡,你太卑鄙了!”
三癡猛地停下腳步,扭頭森然問:“你說什麼?”
周宣道:“我不象你那樣身有武藝,爬山已經很辛苦。還要扶著林小姐,極費體力,等上了山,我已經累得半死,哪還有精力和你賭勝,你說你是不是卑鄙?”
三癡微微一笑:“那就用繩子把她綁在馬鞍上好了。”
林涵蘊大叫起來:“不要綁,我不綁,我寧願這樣擱著。”
周宣說:“三癡。林小姐她一個小女孩子難道還對你有威脅不成,解了她穴有什麼要緊!”
三癡問:“真地要解嗎?”
周宣說:“當然要解。”
三癡將李大人放在山道上,走過來說:“這可是你要求的,等下不要又說我卑鄙。”
周宣笑道:“在下又不是不識好歹的人。其實三癡兄其實完全可以不和我賭,硬把我抓去當棋奴。”
三癡淡淡道:“那樣沒意思。我講究以藝服人,要讓你輸得心服口服,不然的話你也不肯把三十六道珍瓏和盤托出。”
周宣哈哈大笑:“我也講究以藝服人,三癡兄,我們兩個實在是有緣。”
林涵蘊插嘴說:“果真是有緣,反正總有一個要當另一個的奴隸,一輩子的奴隸。”
三癡伸手在林涵蘊後頸一拍,林涵蘊雙手立即就能動了,抱住馬鞍,身子慢慢滑下來,卻覺腿腳酸軟,吊著周宣地臂膀才能站起來。
周宣看到綁成粽子似的李大人那雙會說話的眼睛又在向他表達:“周公子,也幫我求個情,我綁得好難受。”
周宣心想:“這李大人是個男人,怎麼生一雙女人的眼睛,比林涵蘊的眼神還豐富,如果不是看到你有喉結和胡茬,還真要以為你是女扮男裝了。”說:“三癡兄,我再向你求個情,給李大人也松了綁吧。”
三癡冷哼一聲:“不要得寸進尺,這個姓李的是個半死的人,你替他求什麼情!”又對腳邊的李大人說:“你該知足了,如果不是我要和周公子賭,你早山死去多時,現在讓你多活一天,你該慶倖才是。”說著,二指勾住李大人背部地繩索,提著繼續上山。
周宣扶著林涵蘊爬了一程,林涵蘊筋絡的麻痹才消除掉,甩開周宣的手自己走。
從甘棠湖那邊到廬山半山腰的東林寺就有近三十裏路,而且還是山路,從午時三刻走到申時末,才從東林寺外地虎溪邊走過。
周宣這時還有雅興談什麼東林寺慧遠和尚“虎溪三笑”的故事,林涵蘊實在爬不動了,哭喪著臉說:“周宣,我走不
膝蓋打抖,我中午都沒吃飯。”
周宣說:“我也沒吃飯。”扶著她繼續爬山。
又走了二裏路,林涵蘊左膝一軟,一下子跪在山石上,痛叫一聲,坐在地上,起不來了。
三癡喝道:“快走,不要磨磨蹭蹭,如果在酉末戌初時不能趕到那個地方,那就不必賭了,我割了他腦袋,你們兩個抬無頭屍回去。”
李大人嚇得“呃”地一聲,小聲地央求:“林小姐,你快起來趕路吧。”
林涵蘊勉強站起來,左膝好痛,一瘸一拐走了兩步,帶著哭腔說:“周宣,我真的走不動了,怎麼辦呀?”
周宣撓頭,山路太陡,大青馬已經沒法騎,很多地方大青馬上不去,都是靠三癡超強的臂力硬扯上去的。
—
三癡停下來說道:“既然林小姐走不動,那就留在這裏好了。”
這時日已黃昏,深山裏天黑得快,山道兩邊密林深處傳來野獸的低吼聲,該是它們出來覓食的時候了。
林涵蘊驚道:“不要丟下我,廬山有老虎的,我知道。”
周宣沒法子,伏低身子哀歎說:“命苦哇!來吧,我背你上去。”
林涵蘊看著周宣寬寬的背膀,有點不好意思,嘴上卻說:“我是你姑婆,姑婆走不動路侄孫背一程也是應該的對吧。”
周宣叫道:“你再囉嗦我就走了。”
林涵蘊趕緊趴上去,雙手扳著周宣的肩膀,起先雙腿還不肯分開,被周宣站直了抖擻了兩下,趕緊張腿夾住周宣的腰。
周宣雙手左右抄在林涵蘊膝彎下,跟在三癡身後攀登,口裏說:“還好,還好,你還不胖,不然我慘到家了。”
三癡冷冷道:“她會越來越胖的。”
起先,周宣背著林二小姐還挺新鮮,隔著一層衣物感覺她腿滑滑的,手感不錯,還有,林涵蘊有時忘了直起身,把前胸貼到他背心上,感覺還有那麼小小的兩團,聊勝於無。
但是,沒爬多久,周宣就覺得背上的林涵蘊越來越重,簡直懷疑林涵蘊是孫悟空,起了兩座山來壓他。
天黑下來了,三癡點亮一根火把,在前照著。
周宣已經是氣喘如牛,大汗淋漓,背上的汗把林涵蘊的前胸都映濕了,雙手也顧不得抄林涵蘊的腿了,幾乎是手腳並用在爬。
林涵蘊起先還和周宣鬥嘴,漸漸的不鬥了,知道周宣很辛苦,很乖的摟著周宣脖子,讓周宣好爬一些。
不料周宣不領她的情,嚷道:“二小姐,你也該下來自己走走了吧,還死命勒我脖子,我都快被你勒斷氣了!”
林涵蘊趕緊鬆開手臂,惱羞成怒:“不就是背著我走了點山路嗎,改天我讓老董背著你繞江州走一圈,算是還你人情,怎麼樣!”
周宣將林涵蘊放下,喘了幾口大氣,笑道:“老董背不算,除非你背我繞江州一圈。”
林涵蘊撲過去扭住狂掐周宣,周宣也沒力氣抵擋了,讓她掐了個夠。
三癡等了他們一會,說:“好了,繼續趕路,就快到了,還有大約三裏路。”
周宣也不知道現在是在廬山的哪個景點,是石門澗還是龍首崖?是五老峰還是含鄱口?反正到處是樹,到處是嶙峋怪石。
周宣牽著林涵蘊走了一段路,林涵蘊一瘸一拐的一不小心腳又扭到了,周宣只好又背起她,這時才明白三癡的陰險用心,他真被林涵蘊累慘了,早知道這樣,不如就讓她綁在馬鞍上。
聽得水聲轟鳴,前面山壁上出現幾道瀑布,在夜色下依然如白練般發光。
轉過這片山崖,見三間草房靜靜地臥在山坳裏,三癡鬆開馬韁,說聲:“到了。”快步走到草房前,將李大人丟在草房前空地上,獨自推開柴門進去。
周宣放下林涵蘊,兩個人走到李大人身邊,李大人低聲說:“周公子,你幫我把繩子解了吧,我手腳已經完全沒有知覺了,怕是要壞了。”
三癡出來了,見周宣蹲在那給李大人解繩索,冷笑道:“周宣,聽好了,我要和你賭三場,就以我的名號和你賭。”
周宣早已想到,臉朝三癡,帶著一種莫測高深的笑意說:“我們是賭劍、賭蟲、賭棋對嗎?”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22:03:13
九十四、一劍捅個透心涼
癡見周宣語氣平靜地將“賭劍、賭棋、賭蟲”這三賭詫異之色,問:“你有把握贏我?”
周宣說:“沒把握,不過機會總有,三癡老兄,你也一天沒吃東西了吧,我們是不是先搞點野味來烤著吃吃?”
三癡冷笑道:“你倒還有胃口吃東西,想想馬上就要拋家別妻終生為奴的痛苦吧,你就會什麼都吃不下。”
周宣說:“哦,原來三癡兄內心已然一片悲觀,也別太悲觀,做我的劍奴也不錯,我不會虧待你的,偶爾也會出道珍瓏題讓你過把癮,我那‘超級秋戰堂’也正需要人手,我會讓你的‘劍、棋、蟲’三方面的特長都得到充分發揮。”
三癡冷冷地瞪著他,一字一字地道:“我們先比劍。”
林涵蘊“啊”的一聲,擔憂地看著周宣。
周宣面無懼色,侃侃道:“老兄又落了下乘,我們這三賭堪稱驚天動地、震古鑠今,怎麼能這麼草率,象鄉下小兒那樣攘著袖子就幹架!真正的豪賭之前,賭局雙方應該把各自的精、氣、神調整到最佳,這樣才能充分展示賭技,才能激烈精彩,我先前不慎中了你的奸計,背林小姐上山累得半死,已經是喉嚨冒煙、兩眼昏花,你現在卻叫我和你比劍,不如我站在這裏不動,你一劍捅死我好了。”
“你哪有那麼多屁話,不就是想吃東西嗎,我給你。”三癡吃不消周宣這張嘴,憤憤地返身入草房。出來時手裏拿著兩樣東西。“呼、呼”兩聲擲向周宣:“吃,吃飽了等死。”
周宣身手倒也敏捷,分別接住。是兩隻皮袋,一只是水袋,一隻裏面裝著切成方寸大小的肉幹,不知是什麼肉?周宣拈出一塊,嘗了一下,味道真不錯。有嚼頭,拔開水袋木塞,猛灌了幾大口,然後遞給林涵蘊。
林涵蘊皺了皺眉,掏出一方絲帕,仔仔細細擦拭水袋塞口。
周宣瞪眼道:“你還嫌我髒!不喝拉倒,我還沒喝夠呢。”
林涵蘊趕緊雙手托起水袋就喝,喝嗆到了。小臉咳得通紅。
周宣抓出一把肉幹,林涵蘊嘗了一塊,說:“這是鹿脯。”
周宣又遞給李大人,李大人坐在地上。 用手搓腿,手已恢復知覺。腳還是麻的,有氣無力地說:“我吃不下,給我喝口水就行了。”
上弦月地淡淡清輝灑下,群山靜穆,林木森森,山崖那邊傳來瀑布地巨大轟鳴,山坳間幽靜和喧囂並存。
三癡站在草房子前,冷眼看著周宣三人吃肉喝水,周宣還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這樣不見棺材不掉淚的傢伙還真少見。
周宣拍拍手,說:“差不多了,賭局開始。”
話音未落,眼前一道電光閃過,“噌”地一聲響,一把青鋒劍插在周宣腳邊堅硬的石地上,入石五寸。
周宣嚇了一跳,跳著腳說:“幹什麼?搞偷襲啊!”
三癡譏諷道:“對你還要搞偷襲?這把劍暫時歸你,來,拔劍決鬥吧。”
周宣起先一拔,沒拔動,雙手使勁一拔,才拔出來,象高手那樣曲指一彈劍身,“叮”的一聲,說:“這劍一般,沒有我府上那把‘三癡劍’好。”
三癡道:“明天我就會到你府上將劍取回。”
周宣笑道:“說得好,原來你已存了必敗的信念。”
三癡一愣,問:“什麼意思?”
周宣笑道:“你輸了,成為了我的劍奴,我自然會將那把劍還你,讓你佩戴著。”
身後的林涵蘊“格”地一笑。
三癡目露凶光:“廢話少說,看劍——”
周宣忙道:“且慢!你說我們先比劍有意思嗎?我沒練過劍,你一劍過來就捅我一個透心涼,那後面的圍棋和鬥蟲還比不比了?”
三癡的確沒法出招,這個周宣劍都不會拿,渾身破綻,只要一招過去就必死無疑,說:“我不殺你,我只擊敗你就行。”
周宣說:“那也不行,你一出手我至少重傷,難不成我一邊吐血一邊和你下棋,吐血名局嗎!賭局要公平,既然三場賭局的方式由你定了,先賭什麼後賭什麼該由我定,我認為比劍應該放在最後。”
三癡想想有理,收劍入鞘,把周宣的劍也收回去,說:“也好,那就先賭蟲。”
周宣兩手一拍:“我無蟲可鬥。”
三癡難得地臉露微笑:“這次賭個特別的,限時捕蟲,以捕到的蟲來決勝負,比的是捕蟲地技巧、眼力,當然還有運氣。”
周宣贊道:“不錯,這樣
意思,技巧、眼力我有,好運我更不缺,不過這地方蟋蟀吧,瀑布聲那麼響,連蟲鳴都聽不到。”
三癡道:“離這不遠有座廢寺,那裏有蟲。”
周宣小心謹慎的優點發揮得淋漓盡致,說:“且慢,你要是事先悄悄在那放上一隻青背好蟲,然後裝作是你捕到的,你說我還怎麼和你比!”
—
三癡一向自命行事磊落,遇到周宣卻三番五次疑心他的人品,怒道:“我乃遊俠,言必信、行必果,你再敢侮辱我休怪我不客氣。”
周宣笑道:“言必信、行必果,那就好,你帶路。”心裏說:“三癡老兄也是個不肯讀書地,《論語》裏說的言必信、行必果,後面緊接著一句是‘硜硜然小人哉’,這是說你是小人呀,沒文化真可憐,被人罵了還洋洋自得!”
三癡走上前一把揪住李大人後腰,單臂舉過頭頂,大步向山坳後攀去。
林涵蘊自然不肯一個人呆在這裏,牽著周宣地手緊緊跟著。
山坳裏有條羊腸小徑,不算太難爬,越過山坳,見眼前一座山峰巋然端坐,好象一尊巨佛,有簡陋的石階蜿蜒通上山去,石階破損嚴重,有些地方完全歪斜著。
三癡手舉一人,如履平地般上去了,周宣一手舉著火把一手拉著林涵蘊,兩個人小心翼翼拾級而上,約走了三百級,正走得腿軟,見一條甬道斜插向左側山腰,三癡的聲音傳來:“在這邊。”
周宣二人走過去,見一座佛寺臨崖而建,廟宇十來間都倒得差不多了,只有中央的大雄寶殿而撐在那裏。
三癡說:“這裏蟋蟀不少,好蟲也有,有人曾在這裏捉到過青背好蟲,我們分頭去捉,以明日陽光照到佛寺為限。”說著,遞給周宣一個革囊,他自己手裏也有一個。
周宣一看,革囊裏有一把小鏟、一節竹筒、一個網罩,這是捕蟋蟀最簡單的用具。
三癡不再管李大人,自顧轉到佛寺後園去了。
周宣卻沒跟去,從懷裏摸出一枚野果,這是他先前在山道上摘的,比山楂略大,輕咬一口,酸酸的,還有點甜味。
林涵蘊翻白眼說:“周宣,你不去捉蟋蟀,倒先吃些果子來了,快去呀,別讓好蟲都讓三癡捉光了。”
李大人望著周宣,雙目含淚,一把抓住周宣的手說:“周公子,本使這條命全仗周公子了,周公子若輸了,那三癡真的會砍下我頭顱的,他不是開玩笑的。”
周宣說:“我知道他不是開玩笑,我自己也搭進去了,當棋奴,李大人沒聽到嗎,比砍頭也好不了多少,我會全力以赴和三癡賭勝的。”
李大人稍稍安心,四望群山,黑沉沉的如猛獸蹲伏,讓他膽戰心驚,他現在就是想逃也找不到路,三癡肯定比他熟悉路,逃不掉抓回來少不了受皮肉之苦,沒辦法,只有看周宣的了,聽說他鬥蟲、下棋都很厲害,劍法雖然敵不過三癡,但三賭兩勝,還是很有希望的。
卻見周宣將那野果嚼爛,吐在竹筒口子上,然後找了一段塌圮的牆,把竹筒擱在那,又走回寺前,伸個懶腰說:“現在大概亥時還沒到,時候還早,我先睡一會,養養神。”
寺門有塊大青石,周宣就仰天八叉躺在那,一口鹿脯一口水地享用起來,吃了半晌,塞好水袋,叮囑林涵蘊二人說:“肉脯你們可以吃,水不能再喝了,等下我有大用。”說完,頭枕雙臂,閉上眼睛。
林涵蘊等了一會,見周宣一動不動,心想:“你還真睡呀。”上前推搡周宣:“喂,你怎麼回事,你願意當棋奴,人家李大人還想保住腦袋呢。”
李大人趕緊說:“是呀,周公子,先捉蟲再睡不遲。”
周宣語氣嚴肅地說:“李大人,林涵蘊女孩兒不曉事也就罷了,你也以為我是睡覺嗎,如此緊張的、性命交關的賭局我睡得著嗎?我是在激烈思考,我不僅想著這場鬥蟲,還要想下一場的圍棋,只有這兩場我才有力一搏,鬥劍我是輸定的,可以看作三場賭局三癡已先勝了一局,這後兩局我們必須勝,而這個時候,用心比用力更重要,明白嗎?”
李大人連稱:“明白,周公子你繼續睡——繼續思考。”
周宣側身睡倒,說了一句:“我若思考得太深沉,入了神,你們叫我一聲,聽到四周蟋蟀叫聲此起彼伏時就叫我。”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22:03:28
九十五、曖昧的姿勢
山的秋夜已經有點冷,周宣蜷曲著身子側臥著,很快的聲,他今天的確累壞了,雖然他平時喜歡鍛煉身體,現在不也每天勤練五禽戲嗎,但背著人爬山這樣的重體力活還真沒幹過。
林涵蘊和李大人兩個守在他身旁,兩個人問答如下:
“李大人,你看周宣是在思考嗎?”
“應該是吧。”
“可怎麼打起呼嚕來了?”
“……”
林涵蘊見李大人一副欲哭無淚的樣子,便輕聲安慰說:“李大人你別急,周宣這個人是這樣的,你別看他好象什麼事都不放在心上,其實他心裏有數,上次我們‘超級秋戰堂’和一個人鬥蟲,那人擁有三隻青背蟲,而我們只有一隻,我們如果輸了店就沒了,我都急死了,周宣好象一點也不急,可最後我們還不是贏了,都是周宣的功勞——這會還是讓他睡一下吧,他好象挺辛苦的。”
為了給李大人信心,林涵蘊把平局說成贏了。
李大人鄭重點頭,周宣是他的救命草,除了相信周宣他還能怎麼樣!
那個三癡一轉到佛寺後園就再沒出來,林涵蘊以為他在後園忙著捕蟲呢,壯著膽悄悄摸過去一看,三癡雙盤腿坐在一塊石頭上打坐呢。
林涵蘊暗佩服周宣,原來現在還真不是捕蟲的時機,三癡也在等呢。
林涵蘊回到寺前,和李大人說了幾句,李大人憂心忡忡的說不出什麼有趣的話。林涵蘊好無聊。打個哈欠說:“哎喲,我也想睡一下,李大人。記得叫醒我們哦。”
這寺前就數這塊大青石平整,現在被周宣占了,看看周宣腳邊還有很大一塊空位,林涵蘊就躺在周宣腳邊側身抱膝而睡,不一會也睡著了。
只有選秀使李大人孤夜無眠,雙手互撫腕上青紫地繩痕。心裏思緒萬千,他很想偷偷找個角落躲起來,卻又覺得和自己高貴地身份不符,周宣那邊又有希望在,他不敢冒險,如果他逃跑被三癡抓到的話,說不定會立即砍頭。
李大人繞著大青石緩步而行,苦熬這艱難時光。忽想:“這是上天對我的磨礪,我決不可能這麼輕易死地,周宣一定能助我逃過這一劫。”
林涵蘊越睡越冷,睡夢裏抱住周宣的腿。越抱越緊,腦袋幾乎鑽到周宣兩腿之間。
差不多是子夜時分。廢寺殘斷壁下的秋蟲開始此起彼伏地鳴唱。
李大人身子一顫,趕緊去推周宣:“周公子,周公子,快醒醒,蟲子開始叫了。”
周宣翻過身來仰躺著,覺得胯間有什麼東西壓著,耿起脖子往下一看,啊,林涵蘊兩手抱著他大腿,側臉壓在他兩腿之間,姿勢極度曖昧。
周宣趕緊托起林涵蘊腦袋,脫身下地。
李大人倒沒注意這些,望著周宣說:“可以開始捕蟲了吧?”
周宣點點頭,拎起那個裝有網罩、小鏟的革囊,走了幾步,覺得喉嚨發癢,咳了幾聲才舒服些,可能是前面出了那麼多汗,後來睡在青石上有點著涼,返身回去推醒林涵蘊:“林副董,起來了,捉蟋蟀去。”
林涵蘊揉著眼睛跟著周宣走進廢寺,李大人也跟在後面。
周宣走到先前放置竹筒的地方,抓起竹筒一看,輕聲笑道:“已經有只蟲子自投羅網了。”
林涵蘊恍然大悟道:“原來你嚼爛野果放在竹筒裏是為了誘蟋蟀呀,你還真有兩下子,快看看,這只蟲子怎麼樣?”
周宣說:“這黑燈瞎火的怎麼看,火把早就滅了。”走到牆邊拔起一根青草,左手捂住竹筒開口一端,不讓蟋蟀逃掉,露點指縫,伸草下去撩撥竹筒裏地蟋蟀,沒兩下那蟋蟀就“嘟嘟”叫了起來,接連叫了六聲。
周宣說:“這只蟲子不怎麼樣,也就是士官級,不入流。”
李大人非常失望:“這可如何是好?”
周宣說:“急什麼,離天亮還早呢,除非這裏沒有比這更好的蟲了,只要有,我就有辦法給它捉出來。”
這座廢寺占地約有五、六畝,亂磚碎石的顯得很大一片,周宣三人躡手躡腳地走著,在那些蟋蟀叫聲比較密集的地方周宣基本不停留,沒有動手捕蟲的意思。
林涵蘊說:“喂,你不是說竹筒裏的蟲子不好嗎,這裏蟲子這麼多你怎麼不捉?”
周宣壓低聲音喝道:“說話輕一點——蟲多的地方都沒有好蟲,好比真正的高手總
獨行。”
—
三癡耳力極佳,隔了十余丈聽到周宣這句話,不禁點頭,心想:“只知他圍棋高深莫測,沒想到對鬥蟲也是行家裏手,比劍我們贏定,但鬥蟲、鬥棋勝負還很難預料啊。”
三癡感到了壓力,同時也亢奮起來,他就是一個賭徒,受人雇傭做刺客也是為了挑戰武藝地極限,在對方重重防守下斬首而去豈不是酣暢之極的事?周宣實力越強,賭起來就越帶勁,有了劍奴的彩頭,果然更緊張、更刺激。
周宣三人走過來了,三癡迎上去,低聲說:“我已聽好一隻蟲,這裏你們不要來了。”
周宣笑道:“好說,好說。”帶著林涵蘊、李大人轉身便往別處去。
林涵蘊不平道:“真過分,好蟲被他占了!”
周宣說:“沒有最好,只有更好。”
來到原先的僧舍後園,荒草齊腰,碎石遍地。
周宣示意都蹲下,不要發出任何聲音。
三個人就那麼蹲著,過了大約一刻鐘,林涵蘊屁股亂扭,蹲不住了。
周宣自言自語說:“奇怪,這裏不可能沒有好蟲,怎麼聽不到蟲鳴?”想了想,拿出竹筒,又撩撥那只蟋蟀。
蟋蟀叫了起來,又是連叫六聲。
鳴聲剛歇,距離周宣三人蹲伏處大約三米地地方突然響起更高亢的蟲鳴,連叫了四聲。
周宣面露喜色,翹了翹大拇指,表示那只蟲比竹筒裏地這只強。
周宣拿出網罩,聽准方位,在一堆亂石中順利捕到一隻蟲,依稀是暗紅色的,說道:“這只稍強一些,大約少尉級,不過也不行,肯定敵不過三癡看好的那只。”
林涵蘊噘著嘴說:“害我白高興一場。”
周宣微笑道:“急什麼,有這只少尉級的蟲,我就能捕到中尉級的,甚至上尉級的。”說著,將繡筒裏的那只蟲放掉,新捕的蟲裝進去。
周宣走到後園另一端,用草撩撥新捕的蟲,這蟲立即憤怒在鳴叫起來,不多不少是四聲。
鳴聲剛停,左前方七米外響起蟲鳴,鳴聲快捷短促,共叫了五聲。
周宣對林涵蘊附耳道:“這只不錯,估計是只上尉級的蟲。”
躡手躡腳走過去,找到蟲穴,用小鏟將洞穴周圍清理乾淨,網罩準備好,小鏟使勁往下一捅,穴裏的蟋蟀受驚蹦出,正好落到了網罩裏。
周宣又把那只少尉級蟲子放掉,將這只上尉級蟲裝進竹筒裏。
林涵蘊問:“
“難說。”周宣眼望三癡方向:“若是三癡捕到黃背蟲,那我們還是要輸。”
林涵蘊蹙眉說:“這還真是挺揪心的,主要是心裏沒底,不知道三癡會捉到什麼級別的蟲!”
周宣沒有半點著急的樣子,說:“那就拼運氣囉,我不信我們三人加起來的運氣會比不過那個三癡,我看他做我的劍奴做定了——對了,李大人,三癡做了我的劍奴後就是我的私產,你不要叫林都護抓他殺他,不然我就虧大了。”
林涵蘊嘻嘻笑說:“肯定不會的了,收三癡當劍奴多好玩,是吧,李大人?”
李大人點點頭,現在只要能安全脫身,別的一切都無所謂。
李大人對鬥蟲是一竅不通,他原先對鬥蟲、鬥雞、下棋這些遊戲是深惡痛絕,認為是無聊透頂的玩藝,恨不得嚴令禁止,他崇尚武力,認為秦皇漢武、開疆拓土才是高高在上的英雄,可沒想到他恰恰被武力強制,要靠鬥蟲、下棋來拯救。
這醜、寅之時正是蟋蟀最活躍的時候,周宣決定繼續尋覓好蟲,總要捕到校級蟲才心裏踏實些,後園轉了一遍,撩撥竹筒裏的上尉蟲鳴叫了好幾回,沒聽到有其他蟲子的應戰聲。
蟋蟀是這樣的,級別高的雄蟋蟀鳴叫過後,方圓數十米的其他低級別的雄蟋蟀就不敢吭聲,乖乖退走,這一片地方就是那只高級別蟋蟀的領地,領地上的雌蟋蟀就全是它的後宮妃子。
林涵蘊聽周宣這麼說,笑得不行,走不動路了。
正這時,忽聽得前面十米遠的地方傳來三聲短促的蟲叫,隨即寂然無聲。
周宣精神大振,低聲說:“運氣來了,這只蟲應該是校級的好蟲,捕到它,對付三癡就沒問題。”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22:03:43
九十六、很純很誘惑
說有校級好蟲,林涵蘊和李大人都很興奮,跟在周宣近剛才蟲鳴的地方,只見一堵七、八米長的磚牆倒在那裏,到處都是坑坑窪窪,分不清是哪個是蟋蟀的洞穴。
周宣三人蹲伏在離磚牆三米遠的地方,撩撥竹筒裏的上尉蟲,讓它鳴叫,鳴叫的意思是向那只潛伏的校級蟲示威:“我來也,我不怕你,我要穢亂你的後宮,霸佔你的妃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周宣想像得到那校級蟲怒不可遏、振翅長鳴的樣子,可就在這時,他胸腔煙薰火燎般難受,一下子沒憋住,咳嗽了兩聲。
這下子糟糕了,校級蟲再沒聲音了,一般級別越高的蟲越狡猾,稍有風吹草動就銷聲匿跡,很難再捉到它。
周宣退出十多米遠,然後捂著嘴咳了個痛快,從腰間解下水袋喝了一口水潤喉,對兩個瞪眼看著他的人說:“有點小麻煩,不好抓了。”
林涵蘊和周宣接觸的時間不短,知道這傢伙喜歡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既然說有小麻煩,那就是大麻煩,這校級蟲看來是捉不到了!
李大人欲哭無淚,心裏哀歎:“難道我竟是要死在一聲咳嗽下?”
在黑暗裏久了,大致也能看清身邊人的表情,周宣低聲說:“別哭喪著臉了,要有耐心,做什麼事都要有耐心,我們就守在這裏,過半個時辰再誘蟲,我是不會讓好蟲在我眼皮底下錯過的。”
三個人也顧不得髒亂,隨便找了個地方就席地坐下。林涵蘊緊挨著周宣。問:“那你等下還咳嗽怎麼辦?你怎麼這麼弱不禁風呢?”
周宣氣不打一處來:“你還好意思說,我如果不是背你背得一身汗,怎麼會著涼。明天回去我要治病,診金你給我出。”
林涵蘊吃吃笑道:“你岳父你妻子都是醫署的,要什麼診金,你儘管大病一場好了。”
周宣忍無可忍了,林涵蘊坐在地上不好打屁股,就伸手去重重一抓。
林涵蘊捂著屁股正要尖叫起來。嘴巴又被周宣捂住,警告說:“不要出聲,李大人地命可全系在那只蟋蟀地大牙上。”
李大人帶著怨氣低聲道:“林小姐,你不要出聲啊,我如果死在這裏,林都護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林涵蘊氣得直翻白眼,想爭辯說是周宣先抓她屁股,想想沒說。“哼”了一聲,身子卻貼得周宣更緊了,然後在他腰上、腿上猛掐。
“這小妞手上有什麼勁,就當是給我按摩。哈哈,爽也。”
周宣這樣想著。手上也不客氣,也在林涵蘊腿上、腰上、臀上亂捏,捏著捏著,心裏感覺怪怪的,慚愧,欲火給捏上來了!
周宣覺得林二小姐和自己應該是屬於哥們義氣關係,和湯小三、胡統差不多,林涵蘊又整天一副家丁打扮,所以周宣很少把她當女人看待,現在抓捏她地圓臀和大腿,林涵蘊雖然瘦,但這兩處卻是肉多的地方,而且那細膩的肌膚隔著家丁服也來感覺得出來——
周宣縮回手,鄙視了一下自己。
林涵蘊見周宣不抓她了,以為是她兇猛的掐扭打敗了周宣,嘴角含著得意地笑,不依不饒地乘勝追擊,伸手去扭周宣大腿內側,她知道這裏的肉嫩,既怕痛又怕癢,哪知一抓之下,抓到一根東西,溫熱的,還挺粗,一手握不過來,心裏奇怪:“這是什麼玩藝,剛才掐時都沒碰到這東西,從哪冒出來地?”
周宣被抓了要害,悶叫了一聲,趕緊打掉林涵蘊的手,呼吸一下子都急促起來,眼見林涵蘊那困惑的樣子應該是想問他藏了什麼東西?忙道:“別說話,蟋蟀差不多要叫了。”
再看李大人,全神貫注地看著先前蟋蟀鳴叫的方向,對二人的小動作完全沒留意,是呀,還有什麼比那只能決定他命運的蟋蟀更值得他關注的呢?
周宣尷尬稍減,以為林涵蘊注意力轉移了,沒想到這小妞雙手扳著他一側肩膀,伸長脖子,嘴巴貼著他耳朵問:“你說,你那裏藏著什麼東西,是不是準備比劍時對付三癡的武器?”
周宣真地要暈倒了,很想沖她大吼:“這武器是用來對付你的!”又想:“不是說古代女孩子早熟嗎,十五、六歲嫁人生子的普遍得很,這林二小姐怎麼就這麼白癡!”
林涵蘊見
答,又咬著他耳朵說:“別想裝,我就知道你有絕招小張苞對付青背蟲一樣,趕快從實招來,那是什麼?”
周宣推開她,拎上革囊,躬著腰慢慢靠近那堆亂牆,倒不是蟋蟀有什麼動靜,而是要離林涵蘊遠點,他有點吃不消,林二小姐這樣不經意的、單純懵懂地誘惑,比熟婦浪女露骨的挑逗還讓人獸血沸騰,周宣自問不是柳下惠,這要是沒李大人在邊上,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周宣發狠地撩撥竹筒裏地上尉蟲,那蟲子又連叫了五聲。
斷牆裏的校級蟲謹慎得很,潛伏無聲。
周宣想了想,去不遠處抓來一隻三尾雌蟋蟀,他剛才捉少尉蟲就看到的,走回來,用網罩將二蟲罩要地上讓它們交尾,交尾完畢後,繼續撩撥上尉蟲,讓它鳴叫。
—
不僅林涵蘊聽不出上尉蟲這次鳴叫和前幾次有什麼不同,周宣也聽不出,但周宣知道,躲在斷牆裏的那史校級蟲聽得出差異,這是交尾過後的得意鳴叫,也就是說上尉蟲把校級蟲領地的雌蟋蟀給“嘿咻”了,憤怒吧,沖天一怒為紅顏吧!
斷牆裏響起激烈短促的鳴叫,還是三聲,洪亮有力,聽得“窸窣窣”的聲音,憤怒的校級蟲出來了。
周宣舉著網罩候在一旁,全神貫注,眼睛一眨不眨,只見一個小小的黑影從磚縫裏一蹦而出,急揮手,網罩落下。
這小蟲相當敏捷,竟躲開網罩,跳進斷牆的一道罅隙裏。
林涵蘊唉聲歎氣:“又跑了,這下真的糟了,肯定不會再出來了。”
周宣伏低身子仔細看那道罅隙,知道這不是蟲穴,不會很深的,解下水袋,將剩下的小半袋水全部倒進罅隙裏,然後舉著網罩等著。
果然,小蟲受不了潮濕,躍出另覓巢穴,正落入網罩裏。
周宣捏住網罩的口子,舉到眼前一看,果然是只黃背蟲,瞧剛才避開網罩的一躍,這蟲至少有中校級的實力,和“小將張苞”差不多。
周宣長長出了一口氣,說道:“大功告成。”
林涵蘊攀著周宣的肩膀跳:“噢,大功告成了,周宣你真有本事,不服還真不行。”
李大人也是喜不自勝,顫聲說:“周公子,真是天縱蟲才,前無古人啊。”
周宣呵呵笑,這下子不用小心翼翼了,翻動碎磚亂石,捉了一隻三尾雌蟋蟀,是那種處女蟋蟀,和校級蟲一起裝在竹筒裏。
三個人回到寺前,見三癡負手立在崖邊,眼望東方,聽到動靜,回頭看來。
周宣笑道:“三癡兄在高瞻遠矚什麼?等待第一縷陽光嗎?”
三癡見周宣那得意的樣子,知道他肯定捕到了一隻不錯的蟋蟀,心想:“我不信你能強過我捕到的這只?我這只蟲子踏遍百里荒山也不見得能遇得到,你小子也該得意到頭了,做我的棋奴吧。”淡淡的道:“那就下山吧,卯時開鬥。”
三癡頭也不回率先下山,回到先前山坳的草房子裏。
周宣三個少不得你扶我拉,戰戰兢兢下石階,到草房子外時,東邊天際曙光初現,雲彩變幻,美不勝收。
周宣再向三癡討水喝,三癡道:“沒有了,要喝自己去提水。”手朝左邊山崖一指。
周宣找了一個瓦盆,將校級蟲傾倒在瓦盆中,三尾雌蟋蟀依舊留在繡筒裏,就是這麼下山這麼一會功夫,二蟲已在竹筒裏交了尾,處女變蟲嫂了!
周宣看著那只黃背蟲,笑道:“你可真急色,不過急色好,表明你精力旺盛,戰鬥起來也是響噹噹的好蟲。”
林涵蘊說:“周宣,我們給這只蟲取個響亮的名字吧。”
周宣把臉轉向李大人:“李大人,這只蟲還是由你賜名吧,關係到我們二人的命運呢。”
李大人慎重地考慮著,說:“我知道鬥蟲者喜歡給蟲取三國武將的名字,那我們這只蟲就叫常山趙子龍吧。”
周宣贊道:“不錯,趙子龍長阪坡單騎救主,李大人現在需要的正是這樣一員忠心耿耿的猛將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22:03:58
九十七、無恥之尤的三癡
宣把“常山趙子龍”交給李大人看護,他往三癡指的水,林涵蘊自然要跟著。
走到左邊山崖,見崖底有一條山澗,碎珠濺玉,清澈可愛,兩個人便覓路下到崖底,很多地方都是周宣先下去,然後林涵蘊撐在周宣伸直的手臂上跳下來。
朝陽升起,山澗在山石間盤旋沖涮,飛濺的水花幻化出一道道彩虹,山澗兩側青黛色的懸崖,旁枝斜出的綠樹,秋日不知名的野花露珠盈盈,空氣清新得讓人沉醉
周宣牽著林涵蘊的手,兩個人順著山澗往下走了百余米,見原本逼仄的懸崖突然裂開一塊,蜿蜒的山澗就在這裏彙聚成一個小潭。
周宣下到潭邊喝了幾大捧水,真是涼沁心脾,老想咳嗽的咽喉也清爽舒服了許多,仰頭吼了幾嗓子,暢快。
林涵蘊喝水之後,又捧水洗臉,把褲管撩起來看昨晚摔傷的左膝,青紫一塊,還破了皮,看周宣眼光從她受傷的膝蓋掃過,卻沒半句安慰的話,生氣地喊了一聲:“周宣!”
“幹嘛?”周宣乜斜著細眼問。
“我膝蓋很痛你知不知道?”
“我又不是醫生,我知道又怎麼樣,再說了,不就是有點青紫嗎,能痛到哪去!”
“你——”,林涵蘊沒得到溫暖,卻得到了搶白,更氣了,踩著光滑的潭石想過來掐周宣,腳下一滑,如果不是周宣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她就掉到水潭裏去了。
周宣笑道:“這就叫害人不成反害己!喂喂。別再鬧了。你給我呆到一邊去,我要到潭裏洗個澡,身上臭烘烘的?”
周宣有點潔癬。每日必洗澡,昨天一身臭汗無法洗浴早已是渾身難受,這時見這樣清澈的潭水,早有投入其中遨遊一番地念頭。
聽周宣這麼一說,林涵蘊也覺得自己身上癢癢地,再看看身上。家丁服有的地方掛破了,有的地方染著青苔,髒得一塌糊塗,這小妞很奔放地說:“我也要洗。”
周宣倒嚇了一跳,提醒她說:“喂,你沒忘了你是女地吧。”
林涵蘊難得地臉一紅,嘴上卻說:“要你管,我偏要洗。”
周宣心裏有點跳跳的。壓抑住邪念,嚴肅地說:“我不是嚇你,你一下水就直沉潭底,潭底有水蛇。如果纏住你腳踝,那我想救你都不行。”說著。脫掉皮鞋,自顧解開夏衫長袍,一下剝光。
林涵蘊“啊”的一聲驚叫,沒想到周宣這麼無恥,說脫就脫,趕緊捂住眼睛,卻沒捂嚴實,看到周宣原來不是赤條條,下身還有一條小得不能再小的褌褲,天藍色的,緊緊繃在結實的屁股上,難看死了。
周宣試了試潭水,水很冷,不敢貿然跳下去,先活動了一下,然後捧水把全身澆了個遍,適應一下水溫。
林涵蘊抱膝坐在潭邊圓石上,羡慕地望著周宣在潭裏游來遊去,心想:“我要是男兒就好了,那我就可以和周宣一樣自由,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唉,身為女子太沒意思了,小時候父母管,以後還要被什麼丈夫管,真受不了,我恨及禮!”
周宣遊了幾分鐘,覺得水冷得不行,趕緊搓洗了幾下,就爬上岸來,牙齒打戰說:“水好冷,吃不消。”
“凍死才好!”林涵蘊別過臉去。
周宣一邊叮囑林涵蘊不要回頭,一邊飛快地脫掉小內褲,拿起那件髒袍子嗅了嗅,一股汗酸味,卻又沒別地衣服穿,沒辦法,只好又穿上。
林涵蘊脫了鞋襪到潭邊洗腳,雪白纖足一伸進水裏就縮回來,說:“哇,水真的好冷,手不覺得,腳伸下去就覺得冷,周宣你要倒楣了,你本來就咳嗽,還跳到這麼冷的水洗浴,非生病不可。”
周宣是覺得有點不對勁,手腳都發冷,趕緊“霍霍霍”練了一套五祖拳,身上才有點曖意,說:“沒事,我強壯著呢,走吧,卯時快到了。”
林涵蘊一邊走一邊問:“你說三癡得的是什麼蟲?萬一他抓捕到的是青背蟲怎麼辦?”
周宣說:“我不信三癡有那麼好運。”
林涵蘊說:“萬一他有呢?”
周宣“嘿嘿”地笑,不答。
林涵蘊見他壞笑,嚷道:“我知道你肯定還有應對的絕招,對了,你昨晚那根棍子藏到哪去了?”
周宣見林涵蘊還念念不忘那根棍子,趕緊說:“別嚷,讓三癡聽到就不妙了,我告訴你絕招吧。”摸出腰間帛魚袋,找出一粒小小的藥丸,“看到沒有,這是什麼?”
林涵蘊眼睛睜得
幾乎占了臉的一小半:“你怎麼會帶著這種小蜜丸?
周宣笑道:“這就是運氣,我本來不可能帶地,但偏偏帶了,人走運,真是沒辦法,三癡能耐我何!”
兩個人回到草房子,見李大人象保護自己的命根子一般守候著“常山趙子龍”。
周宣故意問:“李大人,那個三癡有沒有來查探我們這蟲的虛實?”
李大人說:“那倒沒有。”
三癡在左邊那間草房子裏重重的“哼”了一聲。
—
周宣將小蜜丸用水調開,餵食“常山趙子龍”,林涵蘊在一邊握著著粉拳鼓勁說:“多吃點,多吃點。”
又過了一會,一輪紅日出現在東面山巔,差不多是卯末辰初時分,三癡從草房子裏搬出一個鬥盆,相當地精緻,比“超級秋戰堂”的鬥盆還好。
三癡默默地放出他昨夜捕得地蟲,林涵蘊驚呼一聲,這赫然是一隻青背蟲!
林涵蘊看著周宣,心想:“真是太幸運了,還好周宣帶著小蜜丸,不然的話就輸定了。”
周宣對蟲的辨別能力極強,一眼看出這只青背蟲有點眼熟,迅速在腦海裏過濾一遍,他在南唐見過的青背蟲也就那麼寥寥幾隻,除了林涵蘊從都護府裏拿來的“名將張郃”外,就是那個清瘦文士的三隻青背蟲——“虎癡許褚”、“河東徐晃”和“義陽魏延”。
周宣再仔細辨認,三癡放出的這只青背蟲有一副深紅色的大鉗,和清瘦文士那只“義陽魏延”是一模一樣。
“不可能有兩隻一模一樣的青背蟲,絕不可能!這就是清瘦文士的‘義陽魏延’——我明白了,那個清瘦文士是三癡一夥的,難怪上次說贏了我除了要我的蟲店之外還要另外一件東西,我還以為是口琴呢,現在才明白清瘦文士是想代三癡贏回那把劍!”
周宣心裏非常惱火,他沒有想到三癡竟有這麼卑鄙,把“義陽魏延”藏在草叢裏裝作是剛捉到的,太卑鄙了,比他給蟲餵食興奮藥丸至少卑鄙一萬倍,無恥,無恥之尤!
三癡見周宣看著蟲半天不抬頭,以為他驚呆了,問:“還要鬥嗎?如果認輸的話,我們就開始第二場賭局。”
周宣抬起頭來蔑視地看著三癡,用一種不屑的口氣說:“怎麼不鬥,你認為我輸了嗎?你以為你卑劣地安排一隻青背蟲在那裏就能贏定我嗎?”
三癡讓人害怕過、痛恨過、詛咒過……卻從沒有被人鄙視過,簡直莫名其妙,冷冷地問:“你懷疑這蟲是我事先放在那裏的嗎?”
周宣毫不畏懼地盯著他的眼睛,也冷冷地說:“你自己心裏清楚。”
三癡毫無愧色,也許是臉皮夠厚,淡淡地說:“你可以選擇不賭。”
周宣說:“賭,幹嘛不賭,我一定要擊敗你,任何陰謀詭計在真正的強者面前都是沒有用的!”
“常山趙子龍”下到鬥盆裏,先就“嘟嘟嘟”連叫三聲,氣勢比“義陽魏延”還足。
三癡遞給周宣一根草,他自己手裏也有一根,開始撩撥蟲牙。
周宣觀察他逗蟲的手法,果然與那清瘦文士極為相似,絕對是師出同門,只不知那清瘦文士是四癡還是五癡?管他幾癡,我照贏不誤。
周宣也下草撩撥蟲牙,“常山趙子龍”亢奮地揮舞大白牙率先向“義陽魏延”沖去,二蟲鏗鏘一口,咬在一起。
三癡眉頭微皺,周宣的這只黃背蟲見到青背蟲非但不害怕,反而主動出擊,實在讓他感到意外。
李大人睜大眼睛,緊張地注視著盆中二蟲激鬥。
周宣喉嚨又癢癢了,趕快走遠幾步去咳嗽,等他走回來看時,“常山趙子龍”的大牙鉗已經將“義陽魏延”緊緊按在盆底,佔據了上風。
周宣冷冷地看著額頭冒汗的三癡,心想:“既然要卑鄙,就要卑鄙到底,你應該把那只‘虎癡許褚’請出來,那我還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這‘義陽魏延’本來就是那三隻青背蟲中最弱的一隻,上次還輸給了‘名將張郃’,要知道,再好的蟲如果輸過一次,折了銳氣,等級自動降一級,也就是說現在的‘義陽魏延’是大校級,而‘常山趙子龍’本身接近上校級,又有小蜜丸提神,我不贏你誰贏你!”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22:04:15
九十八、高燒下的決戰
常山趙子龍”的大牙鉗將“義陽魏延”深紅色的大牙底,“義陽魏延”奮力掙扎,青背蟲畢竟個頭稍大,甩頭掙脫開來,猛地一口咬住“常山趙子龍”的左前腿,一扯,生生將腿扯斷,“常山趙子龍”完全不象別的蟲那樣痛得翻倒,沒等“義陽魏延”松牙,白色大鉗閃電般一合,夾在“義陽魏延”脖頸處。
上次與“名將張郃”決鬥,“義陽魏延”落敗,脖頸受了傷,傷口才合攏不久,這會卻被“常山趙子龍”咬個正著,痛得六腿狂抓盆底,好不容易甩開對手,飛快地退到一邊,竟怯戰了。
輸過一次的蟋蟀信心和毅力都會差很多,遇到挫折不會想到力拼到底,而是選擇逃避。
三癡震驚,他不相信青背蟲會輸給黃背蟲,下草蟲,撩撥手法精妙繁複,但“義陽魏延”就好比徹底痿了的漢子,任憑美女在他身上百般挑逗,就是軟綿綿無法振作。
周宣譏諷道:“三癡老兄,請注意風度,你現在就是把草撩斷了都沒用。”
三癡驚怒,萬萬沒想到這第一場鬥蟲竟會以他慘敗告終,一夜苦苦的守候,捕到青背蟲時的狂喜,卻在短短半刻鐘時間內經歷冰火兩重天,極大的心情落差使得三癡額頭青筋綻起,虛空一抓,“義勇魏延”離盆飛起落入三癡掌中,看了兩眼,猛地將蟲丟在地上,踏上一腳,碾得稀巴爛。
林涵蘊“哦喲”一聲。退後兩步。躲到周宣身後,這個三癡太殘忍了,輸了就把蟲踩死。會不會狂性大發連人也亂殺啊?
周宣以一個強者的寬容心態說:“老兄不必焦躁,接下來圍棋你很有勝算的。”
三癡吐納了幾次,才讓心情平靜下來,彬彬有禮地一伸手:“請到這邊來。”
周宣三人進到左邊那間草房子,哇,外面看是簡陋地茅草房。這裏面竟是一個雅致地棋室,三腳鼎一般的香榧木棋墩,深黃色,莊重大氣,棋子就是上回在山神廟裏看到的用極品墨玉和羊脂玉琢磨而成地棋子。
周宣扶膝跪在龍須草蒲團上,屁股壓著腳後跟,問:“請問怎麼對弈?”
三癡對面跪坐著,平靜地說:“一局定勝負。”
古棋先行不貼目。執白棋先行等於是讓先棋,所以古棋決戰都以五局、七局、九局來爭勝,輪流先行,以表公平。
周宣說:“一局定勝負。豈不是有一方等於是讓先了!”
三癡道:“誰猜到白棋就是誰的運氣好,猜先方法由你定。”
周宣笑道:“既然由我來定。那我就不客氣了,你猜猜我帛魚袋裏有幾兩幾錢銀子?”
林涵蘊“撲哧”笑出聲來。
三癡冷冷注視周宣:“你很無恥!”
周宣回敬說:“彼此彼此。”
周宣只是開個玩笑,原以為三癡肯定不同意這種猜先法,沒想到三癡竟說:“我猜不著,你執白先行吧。”
周宣小小的驚了一下,這個三癡真讓人不可捉摸,說他誠實嗎,他竟用事先藏好的青背蟲來賭;說他卑鄙嗎,他竟大度地讓周宣佔據先行之利,要知道,高手爭棋,這一先幾乎可以決定勝負。
周宣心想:“三癡很狡滑,肯定又有什麼詭計,我得打起十二分小心,這棋一定不能輸。”
周宣不知道的是,三癡常與二癡下讓先棋,對二癡的讓先招法非常熟悉,他準備用當初二癡對付他地詭秘險棋來對付周宣,那種棋路相當於極高明的騙招,是二癡幾十年心血浸淫,精深縝密,非同小可,對手如果落入其套中,就好比蒼蠅撞入蜘蛛網,很難全身而退的。
“啪”地落下第一手白棋,掛角。
三癡略一思索,四間寬夾,古棋佈局就是這樣,比較鬆散,沒有壓迫力。
周宣十餘手迅速佔據大場,先手的優勢穩穩把持住,看著對坐凝神下棋的三癡,心想:“估計你的棋也不怎麼樣,上次那個‘孫陷龐涓’的死活題你不是一時都做不出來嗎?呃——那種高級死活題我如果不是見得多也不一定很快就能做得出來,不能大意,不能大意。”
周宣提醒著自己,每一手棋都思考再三才落子,與他平時落子如飛大不相同,畢竟這關係到
的腦袋和自己一生地幸福。
下到五十余手時,周宣體會到三癡的實力了,行棋穩健,棋感敏銳,從目前看棋力不會低於那位廬州的馮淵。
周宣肺管又冒起煙來,憋不住,趕緊起身跑到草房子外狂咳,咳得天昏地暗,面紅耳赤。
林涵蘊這會還不錯,跟出來替他撫背,嗔道:“我說了吧,那麼冷的水還跳下去,這會不會影響你下棋?”
周宣自己摸了一下額頭,好象有點燙,糟糕,發燒就不好辦了,得加快行棋速度,爭取中盤擊倒三癡,磨官子地話怕撐不住。
回到棋局旁,周宣審時度勢,這時他的白棋已經領先不少,三癡地黑棋在左上方還有五枚孤棋,只要對這五枚孤棋發起進攻,不求殺龍,在攻擊中獲利就行,只要這一場戰役下來,就能擴大領先優勢,而棋盤也相對縮小了很多,離最終勝利也就近了。
—
周宣本來就是攻擊型的棋手,追殺大龍是他的拿手好戲,著法淩厲緊峭,招招不離三癡後腦勺,三癡的孤棋越走越重,被周宣左右逢源占了不少便宜。
三癡長考了足足兩刻鐘,搭了一手想借力騰挪,周宣這時喉嚨又煙得厲害,隨手一長,然後跑到門外咳嗽,咳回來一看,臉色就變了,糟了,中招了!
三癡的圈套抖出來了,一手淩空飛點宛若一柄寒光閃閃的利劍直刺周宣心窩,有這一手棋,不僅黑棋出逃的大龍基本脫險,周宣的一條白龍反而顯得眼位不全,攻守已經逆轉,周宣前面累積的優勢頓時化為烏有,還要為做活大龍努力,這全是剛才那招隨手棋惹的禍,要是跳一手就不會是現在的局面,至少自身活棋沒有問題。
周宣第一次感到了揪心,喉嚨又一陣陣的煙上來,這時也顧不得跑到門外去咳了,就捂著嘴狂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棋局。
思考了一會,周宣又開始落子,先做活大龍再說,哪知三癡追大龍的手法極高明,不是一味殺棋,而是在攻擊中把各處薄弱之處趁機走厚。
數十手棋過後,周宣的大龍還是沒活淨,便宜卻被三癡占了一大堆,形勢已經落後不少。
周宣咳嗽著,半天不落子。
林涵蘊和李大人都不會下棋,但會看臉色呀,見周宣跪坐在那焦躁不安又遲遲不落子的樣子,就知道形勢不妙。
李大人不安地搓著手,想走開到門外透口氣卻又挪不動步,看看棋局,又看看周宣,盼望周宣重新露出那種滿不在乎的笑容。
林涵蘊拿出水袋,拔了木塞遞給周宣。
周宣喝了一大口,那冰涼的潭水入喉,順食道直達胃部,所過之處一片清涼,周宣晃了晃腦袋,告誡自己一定要冷靜,棋局還沒有絕望,還有機會。
周宣感覺全身發燙,用手摸摸額頭,卻又覺得還好,不怎麼熱,他也沒空想這是因為他的手也發燙,自然摸不出額頭的熱度了。
周宣苦思良久,目前的局面再四平八穩的進行下去白棋必敗無疑,一定得另謀出路,那就是冒險,反正這樣進行下去也是輸,不如放手一搏,一個優秀的賭徒就是要在逆境中敢於孤注一擲,當然,冒險的結果也許是失敗來得更快,但就是敗也不能這樣束手就縛,一定得拼,這時誰也靠不了,就算老天爺有意眷顧你,也得靠你自己去把機會拼出來。
周宣置未活淨的大龍於不顧,搶先手在右上角做劫,一邊打劫一邊跑龍,這對白棋來說其實負擔更重,好處是擾亂了棋局,給三癡也增加了壓力。
三癡憤怒了,周宣太過分了,大龍未活竟脫先搶別的棋,這分明是藐視人,一定得狠狠教訓他,贏他不算贏,要殺他大龍才過癮。
三癡動了殺心,主動放棄劫爭,讓周宣消劫獲利,下一手飛鎮既阻截白龍的歸路,又破其眼位,原本就岌岌可危的中腹白龍在脫先一手後形勢更嚴峻了,只要稍有不慎,大龍立即憤死,棋局也就結束了。
這時的周宣,腦袋就像是在火裏烤一般,高燒得焦頭爛額,眼睛酸澀無比,眼淚汪汪的,全身滾燙,而手足冰涼。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0 22:04:29
九十九、誰使詐你使詐
光在不知不覺間飛逝,這局棋從上午辰時開戰,直到沒結束,雙方激戰已接近三個時辰了。
李大人面色蒼白地站在周宣身邊,腳站麻了都不知道。
林涵蘊在椅子上坐一會,又走到周宣身邊站一會,她知道周宣發燒了,那熱度就像是火爐,根本不用去摸,站在他身邊就能感覺到熱氣。
周宣嘴唇通紅乾裂,眼裏佈滿血絲,鼻子已經堵了,只有張嘴呼吸,呼出的熱氣都能讓整個屋子的氣溫升高,上身半俯,凝神貫注在棋盤上。
林涵蘊眼淚在眼眶裏打轉,第一次為一個男子感到心疼,突然使勁拍邊上的桌子,尖叫道:“別下了!別下了!”
林涵蘊叫聲實在夠尖銳,把兩位元對局者從入神狀態中拉回來。
周宣嘶啞著聲音問:“林副董,怎麼了?”
林涵蘊對三癡大聲說:“周宣病了你知道嗎,這棋就算你贏了也不光彩!”
三癡看了一眼周宣,問:“能下完嗎?”
周宣張大了嘴笑道:“當然能,這棋我已優勢。”扭頭對林涵蘊說:“沒事,我沒有那麼弱不禁風,一盤棋堅持不下來算什麼男人!”
三癡淡淡的反問了一句:“你優勢了嗎?”埋頭繼續下棋。
若論黑白雙方佔據的地盤,的確是周宣多,前面他脫先贏得的劫爭,獲利很不小,但中腹那條白龍,已經蜿蜒六、七十個子。卻還沒看到活路。
棋諺雲:“棋長一尺。無眼自活。”就是說殺大龍是很難的,雖然現在周宣的白龍就像是走獨木橋,橋下就是萬丈深淵。稍有閃失就萬劫不復,但對三癡來說,同樣非常緊張,他也不能有任何錯漏,一旦被周宣做活白龍,那他也只有認輸。
此時地周宣。渾身冒熱氣,好比火焰騰騰地天神,高燒沒有燒得腦袋發暈,反而極度亢奮,白龍在黑棋的重圍中且戰且走,倒真像是長阪坡殺個七進七出的趙子龍,驍勇善戰,渾身是膽。雖然面前是殺了一層又一層地黑盔黑甲的三癡士兵,但周宣就是屹立不倒。
但漸漸的,周宣感覺不大妙了,腦袋開始沉重疼痛。集中不了注意力想棋,他的精力已經被極大地消耗。如果不是身體夠結實,早已倒在棋桌上了。
林涵蘊記得以前有一次她生病發高燒,姐姐用布巾浸涼水敷在她額頭上,她覺得清涼舒服,便也取出自己的絲帕,從水袋裏倒出水,將絲帕淋濕,就去敷在周宣額頭上。
周宣覺得額頭一涼,果然舒服,但絲帕不吸水,水珠流得周宣一臉都是。
周宣仰臉望著林涵蘊,微笑道:“二小姐也會照顧人嗎?”一句話說完,又緊盯著棋盤,他已看到了活棋的妙手,現在需要地是精確的計算。
周宣強撐著一步步計算,往日不需要一分鐘的計算現在要算十分鐘,終於臉露喜色,手顫抖著下出那手愚型彎。
三癡一愣,這手棋他沒有想到,這手棋從棋形來說很難看,愚型一般都是俗手,但三癡仔細一看,臉上血色瞬間退盡,臉比李大人還白。
白龍活了,兩眼做活了,黑棋怎麼下都無法破它這只眼!
三癡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最後是鐵青,他知道自己輸了,他輸在不該強殺周宣的大龍上。
周宣也知道自己贏了,苦熬三個多時辰,這一刻他卻非常平靜,腦海裏瞬間回顧這一局,從左上蔓延的戰鬥波及全局,棋勢奔騰,濤瀾萬丈,在三癡妙手阻擊下,整個後半盤周宣都是如履薄冰,在黑棋的驚濤駭浪中白帆一片奮力沖駛,終於在最後一刻沖出重圍。
周宣有一種感覺,他長棋了,棋力是越壓越長,心思是越逼越妙。
林涵蘊和李大人兩個見周宣與三癡都坐在那久久不下棋,不知怎麼回事,但三癡臉色之差是一眼可見的。
良久,三癡站起身,單膝跪下,拱手低頭,澀聲:“主人在上,請受劍奴一拜。”
三場賭局,三癡兩連敗,這第三場比劍也就毫無意義,三癡這劍奴當定了。
周宣哈哈大笑,站起身來,忽然身子一晃,如果不是李大人和林涵蘊一左一右扶住他,他就要一頭載倒在地了。
就在這時,忽聽草房子外一人厲聲道:“三哥,你怎能甘為劍奴!”
灰影一閃,一人來到棋室內,一把將三癡扯起來。
林涵蘊叫道:“是你!”
周宣穩住虛浮的腳步,見來人一襲文士長衫,身形偏瘦,正是與他賭蟲地那個清瘦文士,昨日在甘棠湖畔又見了一面。
三癡面無表情地說:“我輸了,我不能食言,從今日起,三癡就是周公子的劍奴。”
:“很好,不愧是言必信、信必果的遊俠。”
清瘦文士大聲道:“三哥,你沒有輸,是周宣使詐!”
林涵蘊嚷了起來:“我們使什麼詐了,你問問三癡,我們使詐了嗎?輸不起呀,想賴皮啊,無恥!”
清瘦文士盯著周宣說:“你給你的蟲子餵食了什麼?黃背蟲戰勝青背蟲,這是絕不可能地事!把你的帛魚袋拿出來看看。”
周宣恍然道:“原來你一直在跟蹤我!”問三癡:“劍奴,是你派他跟蹤我地嗎?”
—
三癡躬身答道:“劍奴不知。”
清瘦文士見三癡以劍奴自居,氣極,出手如風,一把扯下周宣腰間的帛魚袋,伸指一掏,掏出一粒小藥丸來,質問:“這是什麼?”
周宣說:“這是蟲食,怎麼了?”
清瘦文士氣勢洶洶地問:“這是什麼藥,為什麼你的蟋蟀吃了這種藥後會勇猛無比,以弱勝強?上次你那什麼‘小將張苞’與我的‘河東徐晃’戰成平手,我就已經疑心,沒想到你果真使詐!”
周宣頭很暈,勉強支撐說:“這是我的養蟲秘法,我拿什麼喂蟲要你管?蟲規矩我違反了哪一條?”
清瘦文士語塞。
周宣反戈一擊:“倒是你,故意把那只名叫‘義陽魏延’的青背蟲放在廢寺,讓三癡以為是他捕到的,你這樣的做法不卑鄙嗎?我起先還疑心三癡,但想想我這劍奴人品應該是不錯的,豈會做這樣卑鄙無恥的事,原來是你!”
三癡霍然抬頭,盯著清瘦文士問:“四弟,那蟲真的是你放的?”
清瘦文士不答,卻說:“三哥,你要做別人的劍奴,先要問大師兄、二師兄答不答應。”
三癡見四弟不肯正面回答,知道周宣說得沒錯,長歎一聲:“四弟,有你暗中助我,我都輸了,這還有什麼話說,你走吧,我這輩子跟定周公子了。”
清瘦文士大急,眼睛一轉,說:“既然三哥之意已決,那小弟就不勉強了,看來我們兄弟一場,從此要永別了——三哥,請受小弟最後一拜。”翻然拜倒。
三癡叫一聲:“四弟——”,伸手來扶,忽然腰眼一麻,身子頓時酸軟無力,驚道:“四弟,你——”
清瘦文士大聲道:“三哥,我是決不讓你當什麼劍奴的,這是丟我們五癡遊俠的臉!”說罷,將三癡扛上肩頭,瞪了周宣一眼,出門而去。
周宣三人追到草房子外,見清瘦文士扛著三癡已經躍上那邊山崖,縱躍之快,猿猴走獸也比不上。
周宣腿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有氣無力地說:“好不容易贏個劍奴來,卻跑了,鬱悶!”
李大人看看西斜的紅日,高天白雲,山風陣陣,心情無比美好,還有點不可置信,問:“我們贏了是嗎?”
林涵蘊白了他一眼:“是贏了,你腦袋保住了,可我們怎麼下山呀,你看周宣這樣子,要不李大人你來背他?”
李大人也是嬌生慣養的主,平時雖然好武,但都是花拳繡腿,而且從昨天早上到現在,也快兩天沒吃東西了,自己走路都腳打抖,要他背周宣下山,那還不得一起滾下山崖摔死!
周宣頭暈,坐不住,乾脆躺在地上,說:“林副董、李大人,你們去把那個榧木棋墩和玉石棋子給我搬出來的,這兩樣東西我要了。”
兩樣東西搬出來後,周宣又指揮說:“點火子,把這草房子燒掉。”
“啊,燒掉?”林涵蘊睜大眼睛。
李大人這時腦子活泛起來了,點頭道:“周公子說得對,這草房子燒起來,山下的人就能看到煙火,就會有人來救我們。”
周宣說:“是呀,三癡威脅老董說要明天午時才允許林都護派人進山,這要是等到明天,我都快死透了。”
三間草房子熊熊燃燒起來,滾滾濃煙直沖雲霄,幾十裏外應該都能看到。
周宣躺在一塊稍微平整一點的山石上,頭枕著林涵蘊的腿,一隻手下意識地伸進棋子盒裏,把羊脂玉棋子抓得“刷刷”響,心想:“我這高燒不輕啊,沒有四十二度也有四十一度,不然不會這麼難受,***不要把我的腦子給燒壞了,燒成白癡就慘了。”
歡迎光臨 SOGO論壇 (https://oursogo.com/)
Powered by OURSOG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