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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風過的痕跡]誘惑如刀[全書完] [列印本頁]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5 22:22:30     標題: [風過的痕跡]誘惑如刀[全書完]

【書籍簡介】

      一個重逢的校花


  一段遲到的愛情


  兩個冶艷的狼友


  兩極靡爛的生活


  幾個狗友幾個同事


  大難未至各自飛


  幾場爾虞我詐勾心斗角


  最後雲煙消散


  誰主沉浮

《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1-3-16 15:08 編輯 》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6 10:59:22

第一章︰你是誰的獵物

    1

    當所有的人都認為下一任總經理的位置非甦陽莫屬時,北京總公司卻出人意料的在患腦癱的老總經理離任後選擇了考績平平但溜須拍馬一流的物流部經理李大笑接任甦州總經理職務。

    李大笑天津人,長得倒是人模狗樣,但完全沒有北方人的爽快,如果用一句話來形容這個人,那就是非小鑽那一句“相貌堂堂作風陰摯”莫屬,亞軍獎則是親親的評語“五官端正氣質猥瑣”。曾經有一個銷售人員因某事與他結怨,結果硬是在那人用特殊流程調急貨時絆了一腳,令交期不能達到客戶要求,到手的單子眼睜睜看著飛走,還讓那人在前任總經理面前領了一次小過。待到日後真相冰山浮出一角時那人早已另謀高就,此事也就無人追究了。

    都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總經理職務落空的事讓他耿耿于懷未釋,甦陽又讓如蘭抓到了一個足以判他死刑的理由,或者說是借口---虼漱悒L終于把持不住被那個仰慕他一年之久的客戶MM誘惑上床的時候,如蘭剛好打了一個電話過來,他在忙亂中找電話時卻鬼使神差的按動了接听鍵,于是一場綺麗的風光現場直播,那個客戶MM控制不住的喘息聲讓如蘭直接將電話砸在了洗手間的整容鏡上,玻璃與手機同時粉碎,散落滿地,像她被甦陽傷得粉碎的心,縫都縫不起來。當晚如蘭梨花帶雨的數落了他的種種讓她忍無可忍的尋花問柳的惡行後,舍下多年的同甘共苦風雨與共,再丟下一句“我一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毅然絕決的收拾包裹出門,像黃鶴樓上那只遠去千年的黃鶴一樣一去不返。

    算算兩人交往差不多近七年,七年之癢,那個狗日的誰提出來的宿命。昔時歡笑悲哀一幕幕閃現,都成了一根根的鋼針,一下一下地扎在甦陽的心尖上,一點一點地血肉模糊。甦陽像一具掏空的尸體在地板上凝固了三十多個小時後,猛然想起了大學時代那個特立獨行的老教授漫不經心的一句話︰你覺得痛入骨髓的時候,你就長大了。那個時候,他如所有那個年齡的所謂憤青一樣恃“才”傲物,什麼都看不順眼,什麼都想批判一下,就差沒去天安門前靜坐請願什麼的,現在想想,操,什麼天之驕子,什麼時代的寵兒,整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井底蛙一群。

    28歲才算長大,那是怎樣的一種幼稚生活,甦陽苦笑。十八歲交第一個女友,十八歲讓第一個女友失身,十九歲讓兩個親如姊妹的女生為他反目成仇,大學四年更是如魚得水,身體早已成熟得像一只極品水晶紅富士,天天都有美女圍著轉。身體與思想之間,老大與老二之間,之于同樣一個人,咋個差異就那樣大呢。甦陽不由笑出了聲,他就想到了那個著名的小品里那個著名的笑星說這樣一句類似話語時的著名口氣,頓時覺得天忽然亮了,忽然就放晴了。

    窗簾動了一下,一束強光立即從窗簾的縫隙間射進來,劈頭打在甦陽頭上,甦陽一個鯉魚打挺就彈了起來,嘩的一聲拉開窗簾,太陽明晃晃的掛在中天,綠葉上的水珠晶晶然懸懸欲滴。一輛紅色的小別克停在榕樹下,不知誰家頑皮的女子,常常將它遺忘在這里。文字閱讀請訪問梅雨初陽,原來天真的放楮了。

    肚子很餓。失意是最好消食片,所有的不滿全部可以用食物來填滿,什麼XX健胃消食片,去死吧,像老子一樣痛不欲生兩天,什麼腸不通氣不通狗屁不通,通通沾不上邊。甦陽忍不住笑了,他媽的灑脫一點真好,全世界六十億男男女女,少一個如蘭太陽一樣如期升起。

    簡單洗漱一下,下了樓,找了一家快餐店,要了一份20元的便當,連那個長得有點像張娜拉的服務員期盼的笑問他要不要來一份啤酒都笑得如中世紀的紳士一樣婉拒。等待的中間,甦陽忍不住又笑了,找這樣的飯館,點這樣的便當,一點飲料都沒有,不只是如蘭丟不起這個臉,連從前的甦陽能也絕對是旗幟鮮明的持反對立場,如苦大仇深的貧下中農進了北京急著要去瞻仰毛主席萬歲一樣直奔姑甦飯店。

    米飯很潔白,四個菜肴紅紅綠綠各有特色,嘗了一口,味道並不比大酒店差,他立馬又明白了一個道理︰所謂酒店,就是將下里巴人的飯菜裝飾得極具噱頭並起上一個陽春白雪的名字,再加上幾個漂亮MM煸情的軟笑和收你十倍的價格。

    結帳時,甦陽習慣性的遞出一張票子擬當小費,中途一怔,認為給了心痛不給又沒面子,反正都不爽,不如不給,還能省下來泡個酒吧,邪邪的笑笑,昂首出門,走過馬路回頭一望,那個小張娜拉正在收拾他的殘局,一臉的恬然,根本沒有他欲給未給我留下來的陰影。或許,她在這里從來沒有收過小費的經歷。

    甦陽反而有點無聊,習慣性的的去了觀前街。

    2

    從前這是他和如蘭每周必修功課,女人的逛街欲遠比購物欲來得強烈,她們通過各式各樣的媒體獲得時尚潮流信息,然後通過逛街驗證真正流行起來的東西,再篩選適合或者是說消費得起的心愛之物,如此周而復始一年一年永無止境。

    甦陽心里忽然剌痛了一下,媽的,我怎麼來這個地方?轉身要走,又一想,既來之,則安之,來觀前街的男人多了去了,我來跟那個女人有什麼關系?自我撫慰一下,昂首前進。

    今天才發覺,觀前街就是觀前街,甦州美女地標,來來往往的人群中,三五分鐘就能發現一個蔣勤勤或者範冰冰,來甦州快五年了,第一次親身體驗甦州出美女五個字。甦陽腦子下意識的閃過一個問題︰那個小張娜拉不知是不是甦州人。

    電話響了起來,甦陽一看是個陌生的號碼,爽快的按了接听,不等對方講話,用最標準甦州話講了一通︰“今天周日休息,有什麼事周一再講。”掛了電話繼續看美女。

    電話又響了起來,還是那個號碼,甦陽想了一下,還是認為沒有接電話的必要,又掛了看美女。那個電話不到一分鐘執拗的再響起,甦陽有一種將手機砸到對面牆上肯德基老頭臉上的沖動。他直接取下手機電池,還狠狠罵了聲娘的,引得三個MM側目相看,如果不是兩個臉上點綴幾個麻點有礙觀瞻,他絕對會對她們回以對小張娜拉的那紳士一笑。

    “甦經理,幸會,幸會!”一只香港肥貓突然出現在眼前,笑得比久雨初晴的陽光還燦爛上一百倍,由于眼楮比鄭則仕還小,所以笑得連眼楮都可以忽略不計了。

    甦陽並不認識這個人,愣在當地︰“先生……”胖子殷情地遞上一張名片︰“敝人吳當。”名片很精致,公司名字是一串讓人拼到死都拼不出來的變形英文,不過職務倒是嚇人一跳----華東區總經理,電話赫然就是剛才那個連打了三遍的號碼,“可否賞臉借個地方談談?”“可是,我們並不相識,可是朋友不是處來的嗎?先生賞個臉就成,得月樓上坐一坐,不會耽誤您太久。”

    得月樓不出數百米距離,甦陽揣摸自已身家有限不值得匪人挖空心思設套敲詐,公司的總經理之爭也已經塵埃落定對方沒有再宜將剩勇追窮寇進而暫草除根的必要,于是欣然赴約,

    顯然胖子帶他來得月樓的用意不是吃飯,何況現在上午十點,早茶晚了點午餐又早了點。吳當直接去了咖啡廳。甦陽平生最討厭喝咖啡的中國人,好好的茶不喝,傳承幾千年的茶道不好好發揚光大,去喝什麼狗屁咖啡。不過他今天卻有一種嘗一嘗咖啡的欲望,那種褐色的液體在暖暖的燈光下在潔白的杯中閃著絲一般的光澤,極度誘人。為了保險起見,他多加了兩粒糖。咖啡的味道並不像廣告中說得那樣濃香味長,也不如想象中的苦澀難堪。他與生俱來的排外堅持不喝固然不一定好,但那些皺著眉頭咬牙喝完後還要強作笑顏以示緊跟世界接軌的人就無疑可笑得很了。

    吳當優雅的攪著咖啡,一雙水泡眼熠熠發光︰“甦經理重慶人,01年畢業于中國最有名的交通大學,工商管理碩土,同年進入南京高達公司任甦州銷售代表,03年下半年被人三倍高薪從高達挖到甦州全光至今。04年籌劃全光華東訂貨會,海陸空三管齊下,空前轟動,一舉拿下華東地區近六成市場份額,成功擊敗最大的竟爭對手寶蘭,並一直領先至今。”

    甦陽笑道︰“吳先生可是克格勃出身?”吳當得意地道︰“了解得還算忠于原蓍吧。”甦陽臉一沉︰“那敝人最近的事吳先生想必也清楚得很了?”吳當一怔︰“甦經理最近又有什麼得意之作?”甦陽臉沉得像塊冰︰“甦某最近將到手的總經理弄丟了,連帶老婆也弄丟了。”

    吳當哈哈大笑,在安靜的咖啡廳中顯得特別蕩氣回腸,幸好此時沒有別的客人,卻也引得服務生紛紛探頭,吳當壓低聲音說︰“男子漢大丈夫立于天地間,豈可安于一室,又豈可困于一女?以甦經理能耐,應擇室而棲,亦應擇女而伴。”甦陽推杯站了起來︰“這就是吳先生的來意?”吳當緊跟站了起來︰“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甦經理未作他想?”甦陽移開椅子向外走︰“燕雀尚戀巢,何況人。”吳當亦步亦趨,經過服務台時丟了一張票子,也不等找零,直接跟了出來︰“甦經理真沒有想過?”

    甦陽突然停下轉身,急匆匆的吳當一頭撞在他胸前,甦陽盯著他的眼楮,直直地說︰“甦某能有今日成就,一半是全光所賜,換了任何一家公司都不可像全光那樣放手讓我去做。”吳當退了一步,扶了一陣眼鏡,好半天才將甦陽聚焦︰“昔日曹總離任,今日全光已非昨日全光。”甦陽轉身就走︰“全光是是體系公司,不是靠某一個人的意志運作的公司,全光還是全光。”吳當站在得月樓的大門口大聲道︰“寶蘭營銷總監的寶座一年之內為您敞開,三倍!”甦陽咕嚕了一句︰“寶蘭關你屁事,你那張名片上所有的字母都拼不出POLANCE來。

    3

    回到家,甦陽習慣性地坐到書房打開個人郵箱。往常周未周日的信件並不多,但今天特別多,一是因為他周五之後就沒看過信箱,另一個原因是十幾個大學時代的狗肉朋友不約而同的電郵拜訪。他將工作郵件統統丟進垃圾箱,逐一打開了同學們信件,信上竟然都只有一個主題︰畢業五周年取聚會,時間就是今天晚上,地點上海新世紀花園酒店。

    時光一下子將他拉回到那個躇躊滿志的年代,一群毛頭小伙與黃花嫩芽站在黃浦江外灘,迎著冽冽的江風,許下了五年之內互不聯絡,五年之後重聚上海盤點的雄心壯志。鼠標一邊點一邊腦中就晃過那些熟悉卻又逐漸模糊的臉龐,好像年少時看的地些老電影,有時竟會卡住,好一陣才回復正常,不知不覺間視野模糊起來,雙眼已泛濫。

    他急忙跳過,打開一封不認識的來信。那是一家叫獵人的獵頭公司總經理的來信,信上先是大名如雷貫耳等等,久仰一陣,極盡奉承,歷數他這兩年的得意之作,然後話鋒一轉,從盤古開天到改革開放長達數千年的大量史實中旁征博地收論證了人往高處走的道理,最後說到寶蘭公司正在臥薪嘗膽試圖扭轉乾坤極需先生拔刀相助一洗前郁,末了強調了一個詞︰三倍。甦陽掏出那張拼不出公司名字的名片,與電郵屬名一對,原來那廝就是吳當,怪不得電郵的語氣跟剛才的談話都一模一樣。他再次將那名片上藝術化的一串字母拼來拼去,仍是沒有拼出與獵人兩字有何關系來,出了一陣神,眼前竟浮出一把槍。他搖了搖頭,定楮一看,那一串拼不出來的字母構成和圖案真的就是一把獵槍,不由脫口而出︰“我靠,真他娘的獵頭公司呢,光看名片就給你當頭一獵槍!當老子獵物呢!”

    坐了一陣,心里不爽,于是準備參加同學會,趁機找個借口散散心。

    甦陽進入公司局域網系統,調出人事板塊填寫請假卡,說了一通不得不親自去處理否則天就塌下來了特請假兩天等等狗屁不通的原因,讓人一看就知道是這個假是假的,然後送到那個自上任後自己就再也沒有正眼看過他一眼的新上任的總經理待簽核文件簿里。

    收拾出門,開著公司配備的出行裝備----不知沿用了幾屆銷售經理的過氣國產本田----氣勢洶洶的出了小區,倒不是甦陽氣勢洶洶,而是那輛本田實在是松動,除了喇叭不怎麼響外,其它基本上都還響得可以,嚴重時聲震十幾米,搶道時都幾乎可以省按喇叭,所以一出門都有一種奪人的氣勢,像古龍小說中的武林高手,還未出招,聲威已退敵無數。

    本田一路高“歌”猛進,居然只用一小時的時間就進了上海,這是從來沒有過的紀錄,其間不止一次差點被人追尾,每次都引得後面的駕者大罵前面的馭者技術蹩腳,從來沒有人懷疑那是一輛破車,因為那輛車的外觀確實不錯,兩個月前公司剛為客觀它做過一次“面膜”,看起來光鮮得很,後面車里的人是听不到它的怒吼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6 11:02:02

第二章︰班花依然絢麗

    1

    “駕馭寶馬,進住別墅。”

    這是甦陽在每個同學的畢業留念冊上留下的最張狂的痕跡。

    張狂已是過去,生活還得面對今朝,而今寶馬沒有,別墅還在空中。一撥撥的候鳥來了又去了,滿城的花兒開了又謝了,他還在這個他所喜歡的城市里暫居。說不上是怎樣喜歡上甦州的,或許就因為那一句“上有天堂下有甦杭”,也或許是中學的時候讀過太多的關于江南才子的詩詞,反正在甦陽未到甦州之前就已為甦州著迷。

    但即使他這樣的為甦州傾心,他只能算是一種暫居,他始終以一個過客的身份打量著甦州,享受著甦州,從來沒有像如蘭一樣努力地堅定地要用余生與這個城市相偎到死。

    2

    k人每個都穿得衣冠楚楚,女人每個都打扮得嬌嬈多姿。

    時隔五年,甦陽第一個感覺就是︰男同學都發了橫財,女同學都成了二奶,因為那錢花的都他媽的像是在扔,根本不是血汗錢。

    畢業五年聚會的發起人與贊助人就是扔錢扔得最快的那個----燒鴨----那廝本名趙亞東,在寢室夜談中永遠都是壓軸大腕,黃段子一個比一個新鮮,聞者無不垂涎三尺,听得眾人畢業後的第一個志願就是做一名高級的像任達華那樣的鴨子。趙亞東一夜一夜的將那些夢想做鴨的人燒得旺透的時候,畢業來臨了,趙亞東背上了一個燒鴨的雅號離開了交大,進入了滾滾紅塵。那廝初入社會就嶄露頭角,顯示出名牌大學混過的人就是不一般,憑著上海女朋友老爸給的三萬元“遣散費”一個猛子扎進股市,借著01年股市低迷入市,到02年初就拎著一個據說裝了六十萬的麻袋扔在那個上海老伯的棋牌桌上,揚長而去。老伯那個悔呀,用俗一點的說,就是腸子都悔青了。現在燒鴨的身價傳說在十位數以上,房子有十棟,情人有八個,奔馳開出去都還要說這車見不得人隔幾天再換一輛。

    燒鴨的身旁就是班花,絢麗得如黃浦江上的燈火。這妞當年紅透交大,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走在哪里都是焦點,但四年里竟沒讓任何男人得手,哪怕是手挽手的走在一起。她就像在雲端的仙子,看著一群泥濘中掙扎的臭男人,因而越發名聲遠震,成為新老交大雄性的臆想對象。在這個雄性勃勃的校園內,國際貿易無疑是一坨肥沃的牛糞,上面吸引並插遍了鮮花,她們不是來學習物品貿易的,而是來學貿易自己的,從這個專業出去的花兒們,據司馬統計,平均一年三個月,就將自己貿易到美國、加拿大、澳州等地,這是司馬大學四年的研究課題之一。憑著出眾的外在條件與並不草包的內在軟件,班花畢業後理所當然的留在了上海,進了一家顯赫的公司佔據了一個顯赫的位置,但據說到現在為止也還沒有把自己貿易出去的意思。

    昔時司馬住甦陽上床,大號司馬忠,自認司馬遷的第N代孫,完全繼承了老祖宗的光榮傳統,差一點就編了個交大編年史,如果不是在校長列傳一篇中語句對那個和藹的老頭稍有不敬的話,學校圖書館絕對會用一個陳列室安置這本交大編年史,而不是對它封殺,以致後來的師弟師妹們只能像八十年代的《少女之心》一樣以手抄本的形式將司馬的大作在坊間流傳。司馬此次來參與盛會的一大期願就是說服燒鴨出資到坊間印幾千本交大編年史以饗讀者。不過憑心而論,這個人才不應該出在國際貿易,絕對適合歷史系,如果有人跟他說司馬遷是閹過的焉有後代時,他會引經據曲告訴你司馬遷是在某年某月某日某刻被受的腐刑,其時他已有幾個子女,分別年歲如何等等,听得你點頭不止----快睡著了,焉有不點頭之理?但就是這樣一個寶貝,人家也是開著蒙迪歐來的,眼鏡也早已換了金絲邊的,如三十年代留洋幫辦,文質彬彬中又有點陰摯。手機閱讀

    其它諸如錘子(周金榜,四川成都人,三句話中就有一個錘子的口頭禪,故名錘子)、尿壺(廖強,湖南人,張口閉口講湖南人杰地靈,被錘子一頓搶白︰湖南湖南,錘子個湖南,廖強你撒尿尿成一個湖,于是尿強得名“尿出一個湖”,甦陽認為五個字的綽號喊起來太浪費口舌,于是取首尾兩字得名尿壺)兩個同室舍友,光鮮得讓人想到一個詞︰衣冠禽獸。換了司馬馬上會跟你開講︰衣冠禽獸這個詞在古代跟現代大不一樣,因為古代官員的袍子上都繡有飛禽走獸的圖案,所以才有衣冠禽獸之稱,絕無半點不敬之意,只是後來逐漸演變……保管又有人快點頭不止了。

    交大四賤客親熱的抱成一團,旁若無人地又叫又跳︰“錘子,你果然還是那樣錘子!”“司馬,又有什麼研究成果發布?”“尿壺,快來接住呀,錘子又在尿床了!”“那話兒,你龜兒子還是那樣帥得掉渣,老子快一頭撞死啦!”“那話兒”是甦陽在交大的綽號,當初因為那個“陽”字被錘子直接命名訏具,但司馬認為極其不雅,有失水準,還有失交大自古以來的風範,遂隱諱的更正為“那話兒”,獲得全體綽號命名委員會的一致通過。四個人的舉動很快感染了所有人,面具逐漸揭開,大家開始擁抱,開始互道別來無樣,開始講粗話,氣氛活躍起來。

    大家端著杯子晃來晃去,將所有交大的陳年往事都扯出來回憶了一遍,包括某天某張和某王在小樹林里咬舌頭被人偷拍並貼上公告欄、某劉與某馬半夜在花園操練被人偷看並傳誦一時、某朱姓輔導員半夜溜出女生樓被巡夜的學生會成員撞得從三樓樓梯滾到二樓還從褲管掉出一個濕淋淋的杜蕾斯、甚至某懼內的老教授年輕的師母替某某男同學拔鼻毛的親熱舉動被老教授撞見還道聲對不起打擾了轉身就退出房門一事也被扯出來曬了曬太陽。

    3

    然後大家在曖昧的音樂里跳舞,燈光閃爍,眼神迷離,一曲換一個人,換來換去甦陽發現舞伴竟然換成了班花,班花就是班花,連身上的香水味都與眾不同,如遠山飄來的深谷幽蘭,若隱若現,但足以讓人循香而至。

    班花說︰“好像是第一次跟你跳舞。在學校的舞會上你從來沒有邀請過我。”甦陽說︰“是。”班花又說︰“為什麼?”甦陽說︰“因為你在新生聯誼舞會上從來沒有應邀過任何人。”班花一笑,滿堂燈光頓時失色︰“你怕我拒絕?”甦陽說︰“我不喜歡失敗。”班花直直的盯了他十秒鐘,嘆了一口氣,說︰“我拒絕,是因為我在等那一個人來邀請我。”甦陽問︰“劉德華?”班花說︰“你。”甦陽忍不住有點飄了起來,笑著說︰“你這話放在五六年前,我可以毫不猶豫的從東方明珠塔頂上跳下來。”班花說︰“那現在呢?”甦陽說︰“仍然受寵若驚。”班花笑問︰“貶值了不少。”甦陽說︰“你本身沒有貶值,只是因為後來听說你還是接受了那晚舞會上最後一個邀請者的邀請。”班花吃吃笑道︰“你吃醋了?”甦陽嘿嘿一笑︰“醋是什麼味道?”隨著音樂牽著她轉了兩圈,班花的頭發在旋轉中飛揚,說︰“我接收那一個人的邀請,是因為我不想我的矜持讓你不敢靠近。”甦陽飲恨不已︰“可是你在新生聯誼會上連續拒絕十幾個初生牛犢子,就已讓我只能在後面的四年里望君興嘆。”班花隨著舞姿一下將鼻尖湊到甦陽下巴,仰視著他︰“膽小鬼!”然後又翩然一退,只是指尖還在甦陽手中。

    甦陽心頭不由一蕩,暗道︰“這是在引誘我,還是開開玩笑……”心癢癢地左思右想一陣,橫下心來,好歹也要試一試,就著音樂一把將她拉到胸前,左手在她背上蜻蜓點水似的撫過,輕巧的落在她臀上。班花下腹一挺,貼在甦陽身上,極度妍然的在他臉上吹了一口氣︰“你也吃我豆腐。”甦陽如遭電擊,立馬有勃起的感覺,忍不住對著眼前的紅唇俯就。

    忽然音樂驟停,燈光大亮,眼前一片白光,甦陽如被人捉奸在床,頓時陽萎,訕訕的對著班花半躬一下,請她回座。班花臉上一抹淺紅未褪,怒視他一眼,但還是挽了他的胳膊,擁他回到最遠的角落就座,兩只尖利的指甲不忘在他手腕上死命掐了一個紅色的八字。甦陽一邊享受眾男人艷羨的目光一邊忍受鑽心的刺痛,或許這就是流行的說法吧----痛並快樂著。

    燈光忽又暗淡,主持人走上舞台,講了一堆什麼“恰同學年少,坐擁千金”之類肉麻死人的恭維話,然後用更肉麻的話介紹了一個讓全場男人渾身發酥的夜場女星上台。

    那個女星上台後用比林志玲還嗲三分的語氣講了一通屁話,其中數次提到畢生願望就是能走進大學殿堂但因演藝事業耽擱而始終未能如願,並感謝燒鴨先生的盛情的邀請得與在場的才子佳人共渡良宵,然後開始用軟軟的聲音唱起一首讓人想入非非的歌,曲到中途,所有的人都感覺台上佳人不是在獻唱,而是在獻春。

    班花咬著吸管忽然問甦陽︰“那女人漂亮嗎?”甦陽吞了口口水,脫口而出︰“漂亮。”班花接著問︰“上火了啊?”甦陽目光仍在那女星身上,一只手拉了拉領口︰“是男人都得上火。”班花笑吟吟地︰“需要消消火嗎?”甦陽回頭直楞楞的盯著她,從她眼中看出一絲挑逗、渴望與偷偷摸摸的驚慌,一時遐想無邊,連連點頭。卻見班花遞過一杯水來,甦陽不由一陣失望︰“這樣也能消火?”接過一飲而盡。班花問︰“味道如何?”甦陽咂咂嘴,說︰“白水一杯。”班花說︰“不是。”甦陽壞笑道︰“春藥?”班花紅著臉啐了他一口︰“大色鬼,讀書的時候怎沒見你這麼壞過。”甦陽故意色色的盯著她︰“就是春藥,我現在渾身都在發熱。”班花滿臉寫滿不信︰“怎麼可能?”甦陽說︰“真的,不信你摸摸我的額頭。”拉過班花的縴縴小手放在額頭上。班花戳了他一下額頭,笑得不懷好意︰“你要出事了,還在吃我豆腐。”甦陽問︰“出什麼事?”班花說︰“你真不知道你剛才喝的是什麼嗎?”甦陽說︰“不就是春藥嗎,有什麼大驚小怪的,這麼多美女。”班花又啐了他一口,說︰“真的是降火用的。”甦陽說︰“廣東涼茶?”班花湊到甦陽耳邊,柔聲道︰“瀉藥!”

    甦陽大叫一聲,頓時覺得腹中咕嚕嚕直響,一股冷流直瀉丹田,跳起來就往洗手間沖,差點將洗手間的服務生撞倒在地。這一聲大叫,引得尿壺等人聞聲而至,班花笑盈盈向哥仨解釋說甦陽被一只從天而降的蜘蛛咬了脖子,並拉了一領子的蜘蛛尿。司馬立即來了興趣,聲稱從沒見過蜘蛛拉尿,認為極富有研究價值,並認定這間酒店的衛生有問題,竟讓蜘蛛襲擊貴賓;錘子則表現出極不相信,認定甦陽是吃班花豆腐被班花大義滅親就地正法,人間從此少了一個敢在公共場合向婦女同志下毒手的大色狼;尿壺則認為蜘蛛拉尿犯了他老人家的忌諱,率先悻悻離去。剩下哥倆趁機與班花套近乎,無奈班花表現得不冷不熱又不失客套,兩人扯了一陣自覺收獲不大,也借口次第離開。

    十分鐘後甦陽精神抖擻地從洗手間出來,班花笑問如何,甦陽說敝人自幼練得神功在身,區區一點瀉藥,早經運功逼出體外,還可再飲三杯,心中卻恨不得灌她一杯春藥。班花果真又遞了一杯過來,甦陽心中一虛,正待托辭以拒,班花說是汽水。甦陽仔細看了看,杯中猶在冒泡,確是可樂一杯,心中想著《倚天屠龍記》中王難姑下毒出神入化,班花肯定得過幾分真傳,認定其中做了手腳,不敢冒然喝下,遂自已動手倒了一杯紅酒,淺酌一口,自圓其說男人不喝汽水。十分鐘後,甦陽再度光臨洗手間,這次那個服務生一見甦陽沖過來,立即貼牆而立,生怕再次發生撞車事件。

    此去甦陽待了二十分鐘才回來,出來時臉色已有點發白。班花笑吟吟看著甦陽歸位,喝著果汁不發一言。甦陽問︰“為什麼?”班花佯裝不懂︰“什麼為什麼?”甦陽有氣無力地說︰“為什麼給我吃瀉藥?”班花一嗔︰“誰叫你吃我豆腐!”甦陽軟軟地說︰“這麼小氣,那你來這地方混什麼?”班花杏眼一瞪︰“帥哥,你搞清楚,這是同學會不是夜總會。”甦陽環顧四周,周圍的男男女女一半以上都在微笑中交頭接耳,桌下的腿腳卻在你來我往的不住摩擦,他沖他們呶了呶嘴說︰“美女,你見過這樣的同學會嗎?”班花不睬。甦陽問︰“吃你豆腐的下場就是給人一杯瀉藥嗎?”班花說︰“念你是同學,這算是最輕的。曾經有一個美國總公司過來的顧問,借跳舞的時候挑逗我,被我偷偷松了皮帶,結果上台致詞時褲子掉到了膝蓋,露出兩條毛腿。回國沒多久就被免了職。”甦陽忍不住一笑,渾忘了自己也是受害者︰“你下手可夠毒的。”班花盯著甦陽︰“這世界男人太色了,就像你,想吃豆腐的人比蚊子還多。”甦陽說︰“誰叫你長得那麼漂亮,誘人犯罪。”班花說︰“你那是什麼理論,長得漂亮還是錯?”甦陽說︰“就像我長得帥也是錯一樣,但我從來不怪罪吃我豆腐的美女。”班花忍不住撲的一笑︰“今天算是踫上一頭臉皮厚智商高長得帥的色狼之王。”甦陽一句“過獎過獎”還沒講完,捂著肚子又沖進了洗手間,聲勢驚人,那服務生嚇得掉頭就跑。

    這一次時間倒不長,但甦陽感覺連腸子都快拉出來了。他恨得牙癢癢,腦子里盡是如何折磨班花的惡毒念頭,但這些念頭最多也就是圍著床在轉。他偷偷溜出來招輛的士直奔醫院,到了醫院還掛了個急診,卻死不吐露真相,只說是吃海鮮鬧的。在問診的十分鐘內,甦陽來回上了三趟洗手間,最後一次幾乎是爬著回來的。好在那個看起來七十多歲的老神醫眼楮並不昏花,看他折騰得厲害,憑直覺就判定了病因,很快開好的處方。漂亮的藥劑師看到處方就笑了,笑得甦陽莫名其妙又心里發毛。注射室的護士小姐看到藥品也笑了,口罩外彎彎的眼楮像兩把彎彎的勾子勾得甦陽心里一陣蕩羨。打針的時候,那個護士小姐柔滑的小手在甦陽的屁股上揉了半天才下針,讓甦陽忍不住認為護士小姐是在借機欣賞他性感的臀部。最後掛了一瓶水,在扎血管的時候,那護士小姐照例在他手上騷擾良久,這讓甦陽認定她饑渴得很,決定慷慨相助。正待出語相誘,另一媽媽級的護士匆匆進來,小護士長長吁了一口氣,立馬站起來像見到劉德華一樣迎了上去︰“周姨,你可趕回來了,快點快點,我緊張得都找不到血管了。”甦陽當場昏倒,原來那是個替班的實習護士。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6 11:03:57

第三章 像趙敏那樣咬一口

    1

    一個多小時後,甦陽打車回到花園灑店,下車的時候,他跳了跳,感覺肚子不再光光響,心里又感激了那個老神醫一把。他仰望了一眼聳入夜幕的酒店樓頂,嘿嘿一笑︰“我胡漢三又回來了!”雄赳赳氣昂昂的進了大廳,那份得意讓迎賓誤以為是千萬富豪光臨,媚笑成一朵朵花兒。

    電梯門一開,甦陽就看到一個窈窕倩影在走廊盡頭的露台上轉來去,正是班花,心想這妞兒還等著看我的洋相呢。他施施然的走過去“嗨”了一聲,一張如花的面孔滿帶不安的迎了上來,聲音里竟有一絲顫抖︰“這麼久,你到哪去了?”甦陽的心頓時軟了,所有復仇的念頭煙消雲散,說︰“掉茅廁里去了,給水一沖就順著下水道沖到黃浦江,幸好有人拉我一把,不然今晚就有一位敢于喝美女瀉藥而壯烈犧牲的烈士產生了。這不,才回來。”一句話就逗得班花忍不住“撲嗤”一笑,粉拳在他胸上打了兩下,輕得像情人的撫摸,然後兩個指頭擱在他鼻尖︰“張嘴。”甦陽心里又軟了三分,深吸一口氣,鼻子里全是她指尖上的芬芳︰“張嘴干嘛?想親我也不用張嘴呀。”班花笑啐了他一口︰“貧嘴!不知悔改。給你吃藥啦!”甦陽心里一緊︰“什麼藥?”班花說解藥啦,伸手掰開他嘴,塞進一顆甜膩膩的藥丸。甦陽噙著那顆藥丸正在考慮要不要咽下,班花就問︰“吞了沒?”甦陽說︰“已經化了。”班花說︰“你這個人太鬼,給我看看。”甦陽張嘴給她看︰“不騙你,真下去了。”

    班花退了一步,用一種可以醉死人的眼波看著他,笑說︰“真是個乖孩子,你就不怕再上當?”甦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只覺一股冷流再次在小腹中流動,聲音都發顫起來︰“這次我並沒有吃你豆腐,你為什麼還要下毒手?”班花看著甦陽的熊樣,越發笑得花枝亂顫︰“誰叫你不吃我豆腐?”甦陽哀嘆一聲,只覺美女只要長個心眼,隨便找個狗屁不通的理由,男人永遠都是股掌之物,于是拔腿就往洗手間跑。班花一把拖住他,甦陽捂著肚子惡狠狠地︰“干嘛?”班花笑吟吟地說︰“這次不是瀉藥,你往那兒跑干嘛?”甦陽直起腰,揉了揉肚子,並沒有腹瀉的感覺,將信將疑︰“那是什麼藥?”班花一本正經地說︰“春藥!”甦陽目光直侵到她眼晴深處︰“真的?”班花堅定地︰“真的!”甦陽全身檢查了一遍,覺得沒有異常,于是壞笑起來︰“你給我吃春藥,就不怕……”班花咬著嘴唇曖昧地看著他︰“怕什麼?”甦陽又被逗得心跳起來︰“吃了你!”

    班花臉上一片潮紅升起,調皮地看著甦陽,足足一分鐘,是否要看他如何吃了她。甦陽讓她看得心里打起鼓來,正待閃躲,班花忽然嘆了口氣,笑容漸斂,轉身倚欄俯看車流如水的街道。甦陽被她一聲哀怨的嘆息嘆得腎虧,綺念頓消,移近班花,搭訕道︰“可惜你這次上當受騙買的是假藥,否則,否則將你就地正法!”班花又舉起一對拳頭在他胸前來了兩次“撫摸”,有點疼,但甦陽一臉的受用無窮。

    男人有時候真賤!

    2

    順著班花的眼光,掠過東正教堂的塔尖,遠處夜色的盡頭,正是交大的方向,那地方一別五年,不知風物依舊乎。甦陽問︰“想起了什麼?”班花仿佛溶在那片夜色里︰“想起了宿舍樓前的那棵百年老柳,每年春天的嫩芽像八十老太的門牙;想起了那個被新生掛滿燈籠的禮堂,禮堂里正在火熱的放映《大紅燈籠高高掛》;想起了通向圖書館的那條濃蔭遮蓋的林蔭大道,樹上成群的黃鸝樹下成對的鴛鴦……”甦陽說︰“此情此景,難道你沒有想起那個有幸被你應邀的舞伴?”蕭悅恍如未听見,繼續喃喃自語似地說︰“我還想起了每次從那條林蔭道走過,進了圖書館,一定會看到靠窗的位置有一個乞丐包,那是甦陽佔座的信物;想起了哲學課上甦陽流著口水睡覺;想起甦陽每年春天都會像柳樹發新芽一樣換個新的女友;想起了交大四賤客沒錢看《泰坦尼尼克號》在上海影城外團團轉;想起了畢業舞會上笨笨的甦陽踩了如蘭的裙子,兩人滾到地上成了一團,周圍的舞者也倒地一片。手機閱讀還有,還有……”聲音越來越小,漸不可聞。

    甦陽只覺顏面掃地︰“別盡提那些臭事,我到現在想起來都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班花回過頭來,眼波流動︰“但這些卻是我大學時代最美好的回憶,只可惜每個場景我都是一個看客。”甦陽的心猛地跳了起來︰“你是說,你是說……”班花慢慢地靠近,眼中一汪清泉幾乎將甦陽淹死︰“我喜歡看著甦陽流著口水打瞌睡,我喜歡那個乞丐包上淡淡的味道,我希望某年春天甦陽身邊的女生換成是我,那天晚上我手里攥著200塊錢真的想約你去看《泰坦尼克號》,我想那天是你踩了我的裙子,我絕不會當眾對你怒氣沖沖拂袖而去……”她輕輕將臉埋在甦陽胸前,甦陽溫香在懷,雙手不知所措,亦飄飄然不知身處何處,耳邊只有班花的呢喃︰“我總是遠遠的看你談笑風聲的走過,和你的狐朋狗友,和你校花校草,卻從不敢靠近一步。我總是仰望雲端,因為你對我而言總是高處雲端,而我卻在泥濘里掙扎。”甦陽啞聲道︰“你對我而言何嘗不是?”

    班花仰起頭,伸出一根縴長的指頭,讓指尖在他眉宇鼻端下巴上緩緩淌過,喃喃道︰“四年里,我設計了無數種方案,每個方案里你都會中入圈套欠我一堆人情而毫無破綻,這些人情債讓我有充足的借口隨時隨地找你,但每次總是在你走近的那一剎間我先行崩潰,落荒而逃。”甦陽手指穿進了她的秀發︰“我也是。”班花緊緊摟著他︰“教哲學的老頭兒說過,時間是最好的良藥,包治百病。我想我既然不能面對,那只有服那一劑良藥。五年好長,近二千個日夜,我以為我可以得到治愈,哪怕是好轉一點兒。但我用五年的時間證明時間同時也是一種鴉片,讓你欲罷不能還要上癮。五年,我的青春都快耗盡,而我依然活在你的陰影里。佛說,五百年修得一次擦肩而過,一千年修得一次同船共渡。我的五百年修為就讓我在學校的四年時間里白白的浪費了。”

    甦陽眼中開始浸潤,雙臂將她箍得幾乎溶在一起,她的傾訴如春風拂面︰“我好多次都夢到你和如蘭分手了,一個人坐在床上發呆,我就連夜趕到你的家門,守著寂寞的你,可是我總是在第二天發現你和如蘭說說笑笑的出門,再說說笑笑的回家。我常常連開車回上海的力氣都被你和她的一笑之間耗盡。”甦陽心頭猛然如遭重擊,結結巴巴的說︰“你常常守在我家門外?”班花低聲地︰“我喜歡,靠你越近,空氣中都有你的分子。”甦陽結結巴巴的問︰“你的車是紅色的小別克?”班花聲音里顯出一絲喜悅︰“你終于注意到了。”甦陽一滴眼淚滑︰“你一直守在車里?”

    班花在他懷里點頭,甦陽再也說不出話來,控制不住的哽咽出聲。班花伸出手來替他抹淚︰“我終于看到如蘭提著行李走出你的小窩,我開始擔心你,如蘭和你好了六年,這一次一定不同學校里一年換一個女友那樣簡單。我提心吊膽的候了兩天兩夜,兩天兩夜的窗戶緊關,沒有一點燈火。我都忍不住要沖上樓了。終于看到你打開窗戶,終于看到你走出家門,終于看到你走進餐館吃起了東西,還色色的對那個小妞戀戀不舍回頭頻望。我知道,我記憶中的甦陽回來了,色色的甦陽,我喜歡。”踮起腳尖,濕溽的紅唇觸上了他的耳廓,曖曖的鼻息讓他一陣一陣的發麻。甦陽也咬著他的耳垂淹沒在她的發香里︰“可是你還給我下瀉藥。”班花在他左頰輕咬了一下︰“誰叫你色迷迷的盯著那個風騷的女人。”甦陽說︰“好大的醋壇子。”班花繼續咬他︰“我還是怕你拒我千里之外,我要你就算不接收我,也要一輩子都記得那個給你下藥的女生。趙敏可以狠心的咬張無忌一口,讓他永遠都留一個疤,見疤如見人,但我舍不得咬你。”

    甦陽開始搜尋她的嘴唇,班花靈巧的閃躲,只讓他游走在頸項之間,這已足以讓甦陽迷醉︰“一小時之前我是世上最落魄的人,一小時之後我成了世上最讓男人眼紅的人。”班花在他頸間淺嘗淺啜,吐氣如蘭︰“你還記得我的名字嗎?”甦陽脫口面出︰“蕭悅,全校都有叫你小悅,連禮堂門口那棵歪脖子槐樹上的男主人也這樣叫你。”班花嗯了一聲,問︰“那個男主人是誰?”甦陽在她發間深吸了一口氣,半響才說︰“一只烏鴉。”班花立即在他肩上用編貝般的牙齒打了一個印記,算是作懲罰。甦陽痛得咧開了嘴,好容易控制沒叫出來︰“你還是像趙敏一樣咬我一口。”蕭悅輕輕噓一聲,示意他別出聲,繼續在他氣息里游走享受。

    陝西路上的燈火將兩人相擁的影子在牆上像頑皮的小孩子無窮無盡的變幻魔方一樣,甦陽終于捕捉到了蕭悅迷人的嘴唇,蕭悅這一次沒有再躲閃,婉轉相就,兩人好像都進入了時光隧道,恍惚是五六年前在學校禮堂後的槐蔭下幽會,緊張又迷醉。

    蕭悅鼻息漸重,甦陽明顯感覺到她抓得越來越緊,動情的女人就像一朵盛開的鮮花,芬芳而迷人。天地良心,雖然四個小時之前他和她跳舞時還有勃起的沖動,甚至一個小時之前還恨不得灌她一杯春藥然後狠狠享受她一頓,但現在讓他驚奇的是,他一點都沒有泛濫,一點都沒有非份之想。他俯在她耳邊輕聲說︰“我的春藥發作了。”蕭悅羞紅了臉,埋在甦陽胸前動也不動︰“壞蛋,你想壞事別亂找借口,我沒有給你下春藥。”甦陽心想是你在想壞事吧,抱著軟軟的佳人笑問︰“那是什麼藥?”蕭悅待臉上紅潮稍退才抬起頭,說︰“不告訴你。”理了理頭發,又說︰“我們是不是該進去看看他們現在在干嘛?”

    3

    兩人回到喧鬧的大堂,堂上灑氣沖天觥籌交錯,人人都醉態畢露,走路也一晃,甚至已有人倒“斃”在地。台上已換了另一個三流女歌手晃著一對大胸脯邊唱邊扭屁股,像動畫片里的美國火雞,三五個騷情的水蛇腰男人像蒼蠅一樣圍著她不停的挺胯,動作極其不雅。

    三賤客一見兩人進來,立即像那幾個水蛇腰男人圍女歌手一樣搖搖晃晃咿咿呀呀的圍了上來,大著舌頭結結巴巴講了一通,可惜一句也沒有听得懂,估計他們也沒有明白自己在講什麼。講著講著尿壺就沿著椅子滑到了地板上,酒水灑了一褲子,像剛剛流了尿。錘子咕弄了一聲,依稀辨得是一句“膿包”什麼的,將杯子放在尿壺頭上,伸手去扶他,敢情他將尿壺的頭當成了桌子。尿壺肯定沒有被扶起來,因為錘子—彎下腰後就沒有起來過,爬在椅子在呼聲大作,竟睡過去了。司馬還算“清醒”,走過去沖尿壺踢了幾腳,嚷嚷直叫“起來”每一腳都踢在桌腿上,踢著踢著就抱住桌腿叫“哥你怎麼來了”。

    蕭悅捏著鼻子拉了甦陽的手出得大堂,深深地吸了口氣,說︰“他們全都醉了,我們趁機離場吧。”甦陽說好,兩人手牽手像初戀的少年一樣蹦蹦跳跳從樓梯下來,夜已深,風有點冷,蕭悅不自覺的一縮,靠緊了甦陽。甦陽伸手摟住她,一字一字地說︰“我們,接下來,去哪兒?”蕭悅粉拳在他肋下搗了一下︰“你別想壞事。”甦陽立馬保證︰“在蕭悅同志的正確領導下,敝人堅決走共產主義路線,決不想資產階級的壞事。”蕭悅笑顏如花,獎了他一顆糖----在他嘴上蜻蜓一點水︰“這還差不多,不如,我們去上海影城看電影夜場。”那是所有交大情侶的周未游戲,甦陽自然堅決擁護蕭悅同志的領導路線。

    來到停車場,蕭悅紅色的小別克正俏生生的停在甦陽的破本田旁,光看外觀,兩車還是挺般配的。甦陽怔怔的盯著那輛因為常常在他窗下而早就熟悉的小車,心中一陣潮涌,忽然將蕭悅抱起來轉了十圈,狠狠的親了一下。蕭悅柔柔的笑著,任憑他的親熱舉動,她知道,這個男人終于從遠遠的天邊向她走近了,走進了。

    雖是夜里,淮海路上還是車流滾滾,上海永遠都像精力過盛的男女,不到凌晨絕不安寧。小別克混在車流中緩緩向前流去,仿佛兒時的搖籃,讓人昏昏欲睡。才到常熟路口,甦陽發現蕭悅真的在副駕的位置上睡著了。甦陽借著等紅燈的機會,細細的打量蕭悅,那張明麗的臉一如五年前清澈可人絲毫不見歲月的痕跡,清晰的唇線,勾勒出一個不著朱丹依舊鮮艷的紅唇,只是嘴角間稍顯一絲憔悴。三日里不眼不休的守候,神仙都會困倦,何況人呢?甦陽鼻子一酸,目光在蕭悅長長的睫毛上流連,眼楮有點濕潤。

    忽然後面喇叭聲大作,甦陽回過神來,綠燈早已亮起,連忙驅車向前。他腦中迅速閃過附近幾個安靜的地點,他要找個可以不吵醒蕭悅的地方,讓她好好睡上一覺,人民公園前的市政廣場絕對是理想之選。那年初到上海,四賤客步行去看神往已久的東方明珠塔,回來時迷失在茫茫大上海,轉來轉去如入八卦陣,最終決定放棄步行,卻早已沒有夜間公交車,再加囊中羞澀,無錢住店,只得流落街頭,在人民公園的長凳上倦伏了半夜,那時那地听不到半點暄囂,滿耳都是蛐蛐聲與蚊蟲聲,那種境界不知今安在乎。車子轉入復興中路,再轉入重慶路。

    舊地重宿,風物依舊,沒有三賤客,卻有一美女。廣場上燈火闌珊,闃無一人,偶爾有聲車鳴,但都遠遠幾不可聞。甦陽將車泊在一片濃蔭里,熄了火,天地頓時靜得只剩下呼吸。有一股夜風從窗口擠進來,蕭悅身子一縮,甦陽急忙探起身子將窗戶關上,回來時手肘踫到了她的前胸,那種飽滿而極富彈性的感覺讓他的手肘不由自主的在那里稍作了停留。蕭悅鼻子里輕輕“嗯”了一聲,嚇得甦陽魂飛魄散,差點磕在檔桿上。蕭悅說︰“你又吃我豆腐。”甦陽像作了賊,不敢看她︰“沒,沒有,我給你關窗呢。”蕭悅又“嗯”了一聲,半天沒有回答,甦陽忍不住偷偷瞟了一眼,卻見蕭悅雙眼緊閉,嘴角浮笑,睡得正香,顯然是夢里在跟他調笑。甦陽松了口氣,心中又有些感動,將座椅放低,讓她睡得舒適些,再脫下外套,輕輕蓋在她身上。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6 11:05:55

第四章 甦陽的奶酪

    1

    一陣振動將甦陽幾乎震得跳了起來,他一睜眼,一縷陽光就刺得他立即又閉上眼,迷糊好一陣,他才想起身在何處,側頭看了看蕭悅,蕭悅依舊睡得笑意盈盈。震動來自手機,甦陽輕腳輕手拉開車門下了車,從褲袋掏出手機,電話是親親來的。

    親親是他下面的一個銷售骨干,人長提有幾分像鳳凰衛視蓍名主持沈星,兼之天生一對勾死人不償命的攝魂眼,讓她的業績在眾多業務中一技獨秀。親親原名朱紅,關于親親的得名,又得扯上一段甦陽光輝歷程。那年公司尾牙,由于業務上一舉擊敗寶蘭,老板欣嘉若狂,決定大出血,親自從北京趕來,將甦州公司一干男女老少浩浩蕩蕩拉到上海希爾頓狂歡。甦陽是當仁不讓的男主角,酒被灌得最多,當然收的紅包也最大。那一晚本來沒有女主角,但一個副經理在關鍵時刻跳出來將甦陽推到那個媚得花花的女歌手身旁,讓兩人務必茪@段情感大對唱時,終于造成了女主角親親。甦陽那段時間迷上了老畢的星光大道,因而將一段陝北民歌《想親親》吼得原汁原味,他當即提出要跟那女妖對唱《想親親》,結果那女妖只知道搔首弄姿在唱“今夜你伴我入睡,我的要求你不要不睬”,渾不知《想親親》為何物。氣得三分小醉的甦陽當即將她踢入後台,全場征女聲唱友,朱紅千呼萬喚始出來,情深深意綿綿與甦陽來了一曲《想親親》,兩人在台上旁若無人地執手對視,唱得風情萬種蕩氣回腸,用小鑽後來的話說就是“那一對男女都掉到對方眼神里去了”。台下一群人騷情大作,于是朱紅“親親”之名不脛而走,全光各色人等見了她都清一色曖昧的直呼親親,吃上一豆腐。未了親親跟甦陽還真的親親一下,這讓全場男女都羨慕得差點昏死。

    親親在電話里說︰“甦哥,十點呢,你怎麼還不來上班?”甦陽說︰“我在上海。請了兩天假。”親親憤憤地說︰“甦哥,很多人在謠傳你要去寶蘭。”甦陽不由“靠”了一聲,心想他媽的有鬼,這風聲怎麼吹起來的,說︰“隨他們說吧。”親親語氣里有些擔憂︰“說得有鼻子有眼,甚至還有人說看到你和寶蘭的老板上了得月樓。”甦陽一沉,心想這事也有人知道,當時還左思右想沒覺不妥才赴約的,忙問︰“誰這樣說?”親親說︰“前台總機,她說她和男友剛好路過得月樓,听到一個胖子在沖你大喊什麼寶蘭銷售總監,還三倍,是薪資吧?”甦陽松了一口氣,說︰“確有其事,不過那胖子不是寶蘭的老板,只是一個獵頭公司的獵人。”親親立即夸張地叫起來︰“哇,甦哥你真了不起,獵頭公司都找上你啦!你沒有理由不答應吧?”甦陽說︰“有理由。”親親婉惜地說︰“為什麼呀?”甦陽笑笑︰“不是舍不得你嗎,我的親親。”親親嗔了他一下︰“貧,別扯,怎麼不去?”甦陽一本正經的說︰“甦陽雖然貪得無厭夢里都想發橫財,但絕不是有奶便是娘的人。”親親切了一聲︰“我怎麼從來都沒有看出甦哥也還蠻高尚的嘛。”甦陽說︰“老實說,三倍薪資,按我目前的收入,可以提前十五年退休。當初曹總也是禮聘我過來的,如今他人才剛走,我可不想別人說我這杯茶已經涼了。文字閱讀請訪問更何況寶蘭的問題在于體制上的水土不服,至少五年內,寶蘭不論請誰,只要老總不換,永遠不能在甦州翻身。我這麼樣傻冒冒的去寶蘭,豈不是要賠上我一世英名。”親親又切了一聲,剛一句“你以為你是誰商界華佗呀還會把脈呢”還沒說完就壓低聲音說甦哥天津人叫我過去待會再跟你聊。

    甦陽掛了電話,看著遠處的車流,忽然心神不寧,覺得將要發生點什麼事情,但思前想後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蕭悅仍在睡覺,甜甜的讓甦陽平生嫉妒。肚子很不適適宜地咕嚕了一下,開始鬧革命,甦陽才想起昨晚腸子都被拉得只剩了半截,早該補給補給了。他不用看就知道廣場一角有一家肯德雞,八年前當他躺在人民公園的長凳上饑腸漉漉時,那張招牌上的燈光晃得他幾乎一夜未眠,那家肯德雞就已經烙進他的腦海里了。那晚他躺在長凳上輾轉反側不止一次發誓,日後一定帶他娘的一大群三天沒吃飯的人來狠狠吃一頓肯德雞,吃得它供不應求,然後借機狠狠修理一下那家肯德雞的老板,以泄今日落魄之憤。

    半個小時後,甦陽抱了一個全家福回來,蕭悅還在夢中一個人傻樂,樂著樂著就醒了。甦陽笑眯眯的問︰“撿到金元寶啦?”蕭悅一動不動,縮在甦陽的外套下顯得很是享受︰“是,天上好大一個金元寶掉下來,一個人跑在我前面去搶,結果一不小心竟被那個金元寶絆了一跤,跌到茅坑里去了,那個金元寶就被我撿到了。我跑過去一看,你道茅坑里那人是誰?”甦陽問︰“是誰?”蕭悅吃吃笑說︰“是你!”甦陽說︰“然後你就來拉我,不過沒有吃早餐力氣不夠,不但沒有拉我上來,還一起下來和我洗了個臭氣燻天千載難逢的鴛鴦浴。”蕭悅伸出手來擰了他一把︰“你真惡心!”甦陽嘿嘿笑著遞上全家福︰“那就先吃早餐再回去做夢,然後就有力氣拉我上來了。”蕭悅笑得春花爛漫︰“你美吧,為什麼拉你,拉你上來好搶我的金元寶呀。”

    兩人說說笑笑將全家福消滅光光,差不多就到午餐的時間。親親又來電話了。蕭悅問︰“公司的?”甦陽點點頭。蕭悅說︰“那我下去活動活動,坐著睡了一晚,腰酸背痛的。”拉開車門在廣場上慢跑起來。親親在那頭囁囁道︰“甦哥,知道如蘭離開後你心情不好,需要安靜兩天,但我還是忍不住要打電話給你,連一分鐘都忍不住。”甦陽的心突地大跳兩下,隱約猜中親親下面要說什麼。去年親親過生日,一群同事張羅著去園區香格里拉狂歡,偏偏甦陽在半路被老總一個電話招回來,連夜趕一個參加博覽會的計劃書上呈總公司。甦陽只得讓小鑽捎帶禮物並讓他向親親致歉。等凌晨四點甦陽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家時,親親竟一個人守在他家門外。她顯然喝醉了,把他抱得幾乎陷進她身子里去,喃喃說著要生日禮物。甦陽說生日禮物小鑽帶過去了。親親說她不喜歡那個禮物。甦陽急忙說明天去大潤發廣場去重新挑一個。親親說明天不稀罕什麼禮物都比不上他她今夜就要他。甦陽嚇了一跳,雖然他一向對美女的免疫力極度低下,但也還沒有對親親下手的膽色,一來因為辦公室戀情是被各朝各代的前輩專家們屢屢證明極度不合適的,二來親親可以對所有人毫不吝嗇的大施勾魂大法,但在甦陽的記憶里親親對他從來沒有過那種不莊的舉動,這讓甦陽明白那年尾牙親親敢出來跟他同台對唱《想親親》絕對隱有深意。那一晚是甦陽第一次面對一個主動獻身的美女不知所措。

    甦陽無限期望又極度不安中,親親說︰“天津人要調我去南京,說那邊的業務需要重振。”甦陽松了一口氣,但隨即又陷入了另一個泥潭----調走親親,就是在剁他的臂膀︰“你怎麼說?”親親說︰“我跟天津人說要考慮一下。天津人說給我一個星期的時間。”甦陽說︰“那你的想法呢?”親親在電話里遲疑不語。甦陽心頭一沉,有種不祥的預感︰“你想過去?”親親還是不語,甦陽猜她一定是點了點頭。甦陽追問︰“為什麼?”親親逃避問題︰“你好好休息兩天,回來我再跟你講。先掛了。”甦陽听著盲音怔了好一陣,才怏怏掛了電話。

    2

    蕭悅跑過來,臉上紅撲撲如漸熟的紅富士,額上一層細汗,在陽光下閃著晶瑩的光澤︰“需要回公司去處理嗎?”甦陽說不用。蕭悅接著說那我們去外灘遛一圈順便去吃一吃那里最近火爆得幾乎要炸掉外灘的遷西炒栗子。甦陽說好。蕭悅說這次我來開車免得又睡著了冷落了你你昨晚也沒休息好要不你也打個盹兒。甦陽說美女在側敝人只有睡不著的份兒哪里還會一不小心走到周公家里去了。蕭悅咯咯笑說你說話真逗。于是小別克上路,從西藏路轉入南京東路一路向東,說笑間東方明珠塔的尖針在上海重重樓宇間忽隱忽現,外灘在望。蕭悅說吃完栗子我們再去登明珠塔。甦陽說明珠塔上白天看起來上海灰朦朦像片水泥廠。蕭悅說你這麼賤踏上海。甦陽說從入學那天起就討厭上海像一座水泥鋼筋鍛造的森林從下往上看天空不如一個巴掌大于是就一直想著趕快畢業趕快撤出上海。蕭悅說難怪你不留在上海選擇了甦州。甦陽說重慶朝天門的天也一樣小。蕭悅說那以後我去甦州看你你少來上海。

    電話再次響起來,這次是小鑽來的。如果說親親是甦陽的左臂,那右臂絕對是小鑽。小鑽總是用鑽頭一樣的堅韌不拔鑽開客戶的大門,再用釘子一樣的精神擠出客戶需要他的產品的空間,然後在這個空間里全部堆上全光品牌的產品。

    甦陽說美女要專心開車我要接個電話。蕭悅笑說又是哪個小蜜今天沒看到你就忍不住了。甦陽說是啊是啊人長得帥就是沒辦法走到哪兒都有美女念著想著。蕭悅說別貧了快接電話啦。

    小鑽說甦哥天津人今天在找我們一個一個談話呢。甦陽問你是第幾個?小鑽說親親是第一個我是第二個年胖子是第三個寶器是第四個現在已經到第八個了。甦陽問談了些什麼。小鑽說只有親親跟他互通了一下年胖子吱吱唔唔說閑聊唄老總只是想增進大家的相互了解與信任寶器則神情氣憤的不說一句其它人想必也問不出個屁來所以沒有再問。甦陽說我知道了。小鑽說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你的請假只被批了一天天津人說按公司規定請假是要親自到公司向上級面請允許後才能跑系統請假單否則一律以曠工計念在你是勞苦功高的重臣網開一面暫批一天下不為例還要求人事部出了一張公告重申請假流程。甦陽說我操!小鑽說估計人事也快通知你了。甦陽又說我操!小鑽說甦哥好像起風了。甦陽說風好像還不小呢。他說著這句話,心中就想起一個典故︰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他仿佛看到大雪紛飛的冬天天津人正在辦公室煮一鍋熱氣騰騰的狗肉招待一眾客戶。

    後來,已經無關緊要的時候,甦陽從一個已經無關緊要的人那里知道那只不過是李大笑新官上任後難得使出的一次總經理的殺威棒,但那實在是一次軟弱無力的舉動,就像腎虧的人怎麼能一直挺直腰桿做事?

    很久以後的某一個時間,甦陽還知道了以下內容。李大笑上台之後才發現,甦州公司是全光集團的銷售總部,甦陽的位置比甦州全光所有的人都舉足輕重,這也是他上任後北京總部私下透露給他的一個非正式消息。北京同時還給他吃了一個定心丸,雖然甦陽如此重要,但他永遠不能做到甦州公司的總經理,因為他得罪了總公司一個不小的人物。

    但那一場李大笑的揚威無疑讓李大笑和甦陽本來就不融洽的關系直接在台面下成了一條東非大裂谷。

    3

    甦陽收了線,才發現車早已停了蕭悅也不見了,抬頭一看,前面排著一條長龍,龍頭處的牆上頂著一塊大牌子,上書著火一樣燃燒的五個大字︰遷西炒栗子,燃燒的字上架著一口大鍋,鍋里滿是金光閃閃的炒栗子,那栗子實在是畫得傳神,仿佛正在隨著攪拌器嘩嘩的流動。空氣中彌漫著炒栗子的清香,這香味刺激著經過這里的每一個人的大腦神經,甦陽也不例外,口水開始不自覺的從舌下涌出,于是開始吞口水。

    誰說21世紀是廣告的世紀?灑香依然不怕巷子深,這條小巷子深處的遷西板栗就是一個最有力的證據,問題是你的東西有沒有像這樣口耳相傳深入人心。甦陽在後來的某一天就在公司的營銷會上提出了這種路線,結果讓李大笑輕蔑的笑了一回,說一個賣工業耗材的公司怎麼可能讓人像老太太一樣吃飽了撐的去逢人就講這個東西如何如何好用與實惠。這場會議的結果是使整個銷售部的人再也沒有一個對李大笑能使全光的銷售額再上一個台階抱有任何希望,或者說是幻想。

    蕭悅在甦陽吞第五次口水時抱著一個食品袋回來︰“你開車,我要吃栗子。”甦陽移到駕座上,發動汽車,車子出了巷口,順著黃浦江向南。蕭悅剝了一個栗子喂到甦陽嘴里︰“好不好吃?”甦陽說︰“沒嘗出來。”蕭悅又喂了他一個︰“編著方兒騙吃,這麼大一顆的怎會嘗不出來。”甦陽說︰“真沒嘗出來,給我整個兒吞下去了。”蕭悅格地笑了出來,再喂了他一顆︰“原來是豬八戒吃人參果。”甦陽說︰“沒見過這麼帥的豬八戒。”蕭悅說你臭美,接著叫道︰“左拐,向左拐,不要進隧道。”甦陽說︰“左拐上延安路,你要去陝北長征啊。你不是要去登明珠塔看上海水泥廠嗎?”蕭悅說︰“上海給你那樣一踐踏,搞得我都沒心情了,所以本姑娘決定,今天不去明珠塔,去寒山寺。”甦陽本能的問了一句︰“上海的寒山寺在哪兒?”這一個智商為零的問題立馬讓蕭悅修理得一無是處︰“真是豬八戒,上海哪來寒山寺,全世界就只有一個寒山寺。”還搖頭晃腦來了一句“姑甦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甦陽說︰“酸,酸得都掉牙了。去寒山寺干嗎?”蕭悅說︰“出家。”甦陽說︰“那地方只收和尚,不收尼姑。”蕭悅格格笑說︰“收你就行啦。”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6 11:07:52

第五章 親親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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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山寺因為張繼的《楓橋夜泊》而名垂千古,甦陽一直認為越是因人因文而出名的地方,越是顯得名氣遠遠大于實景,寒山寺如是,其實甦州的很多園林也是有點牽強附會,這或許是甦陽在甦州呆了三年的緣故。但蕭悅則顯得有些崇拜甚至于敬畏,這跟甦陽第一次瞻仰寒山寺一樣。

    蕭悅將甦陽留在殿外,一個人去求簽。每個幸福或不幸福的女人來寒山寺往往都會被慫恿著求個簽,幸福的女人是為了求證自己依然幸福著,不幸福的女人則求證自己距幸福還有多遠,而每個女人都會在這里求得滿意。三年前甦陽和如蘭初來甦州時也不例外的來寒山寺求了個簽,求完簽如蘭一臉歡然,甦陽問她結果,她一直都推諉“天機不泄露”,至此甦陽都沒弄明白那根簽到底說了什麼樣。

    在甦陽抽第三根煙的時候,蕭悅一臉歡然的出來,如同T年前的如蘭。甦陽問她求什麼,蕭悅笑說求財這年頭不求財還求什麼,然後一把奪過他的香煙扔在垃圾桶說這麼莊嚴肅穆的地方只能燒香不能燒煙。甦陽說那我也去求根簽。蕭悅問求什麼。甦陽搬她的原話說求財這年頭不求財還求什麼末了還加上一句我的房子貸款還差五萬呢。蕭悅當即小嘴一扁說俗。甦陽說你求財就高尚我求財就俗啦。蕭悅說誰跟你說我求財。甦陽說明明你自己說的說的時候還跟中了500萬大獎似的樂啊樂的。蕭悅笑說女人的話你也信。甦陽當即舉手投降,跟女人胡纏永遠沒有好下場。蕭悅挽了他胳膊一邊往外走一邊說我們等到傍晚再听听寒山寺的晚鐘。

    晚鐘響起的時候,甦陽的車就停在楓橋邊,用蕭悅的話說“這才是原汁原味的張繼听到的鐘聲”,並說當年張繼的客船就停泊在車旁的水邊。甦陽說那鐘聲能響到今天早就臭了。蕭悅說你一點詩意都沒有。甦陽說詩意呀當然有當年張繼聞鐘留下千古絕唱今天小悅是不是也該來一首和張繼應和應和。蕭悅當場搖頭晃腦來了一首“日落甦州黃昏天,一只烏鴉坐旁邊。停車遙听鐘聲晚,肚子咕咕想吃飯”。甦陽大笑說我不是烏鴉充其量也就是一張烏鴉嘴而已,笑聲中發動汽車。

    路上甦陽問蕭悅晚飯想吃什麼。蕭悅說隨便。甦陽說請問隨便是怎樣的一道美味。蕭悅說你死啦陳年往事膝X來太過時了。于是兩人都想起了大學時代不吃食堂吃館子,當服務員問起想來點什麼的時候,囊中羞澀又不想失面子的同志們總是一邊說隨便啦一邊把這個超級難題推給鄰座的同學,結果最後總是由臉皮最後的那個家伙點一桌子素菜再配以兩個小葷作點綴,還要對服務員來句“美女,最近素食風緊,你再吃肉,小心以後帥哥不找你”。

    親親的一個電話將那段隨便的記憶打斷,親親說甦哥在家嗎出來吃個飯。甦陽說正要去吃飯呢你快過來。親親說我在老地方等你。甦陽說老地方呀好我十五分鐘後到。蕭悅笑問什麼老地方呀是不是老情人呀。甦陽說別瞎掰老情人的話打死我也不敢讓她和你這新情人踫頭老地方是我們公司同事經常去吃飯的地方。蕭悅打了他一拳板著臉說誰是你新情人你別臭美。這一拳有點力道,牽動甦陽右手讓方向盤動了一下,也順便讓汽車左右擺了一下,差點刮到一輛超車的車尾。甦陽罵了一聲趕著去投胎啊我的車不慢啦還超我的車你以為這是繞城高速啊。文字閱讀請訪問

    2

    車子在一片萬年青前停了下來,甦陽下車後替蕭悅拉開車門說︰“美女,老地方到了。”蕭悅一眼就看到一塊大招牌,上面書著娃娃體的三個字︰老地方,不由啞然失笑︰“原來真是老地方!走,去看看大帥哥的老情人。”甦陽立即說︰“別開這種玩笑,人家可是一名花無主的黃花閨女,弄不好壞了一世名聲。”蕭悅說︰“你瞎緊張干嘛。”

    親親坐在一大桌酒菜前,一看到甦陽就站了起來︰“甦哥來了。”甦陽說︰“哇,這麼一大桌,得多少人才能吃完啦。”親親說︰“沒別人,就你。”甦陽說︰“親親,你每次都當我飯桶似的點一大桌子,每次都吃得我腰酸背痛三天都恢復不了元氣,幸好我這次有先見之明,找了個幫手來。”將蕭悅讓到親親面前,互相介紹,“這是蕭悅,大學同學。這是朱紅,大家都叫她親親,咱部門的當家花旦,年年績效第一名。”

    蕭悅笑著伸出手來︰“很高興認識你,你真漂亮。”親親臉上的笑容有點僵,握手的動作更僵︰“我也是。甦哥是我們老大,之前常听他講起過你,他每次喝醉了就講起你。”蕭悅眉毛一揚︰“是嗎。”嘴上在與親親客套,眼楮卻在瞟向甦陽,又似在問甦陽真的向她講起過她嗎。甦陽又一次敗下陣來,心想女人說起慌來真是比說真話還真,天地良心,甦陽在上海之外從未向任何人提起過蕭悅,雖然他好幾次忍不住想向別人提起她,但終究認為她跟他沒有多大關系而作罷。甦陽一邊點頭一邊給兩個美女倒酒︰“是啊是啊,美女見美女,就跟英雄見英雄一樣,來來來,你們先干一杯。”不料一向唯甦陽馬首是瞻的親親這一次造了反,笑說︰“甦哥,你明明知道我不喝酒,這酒是給你準備的。”蕭悅也說︰“我也不大會喝酒,不如我們喝橙汁吧。”親親說好,招手叫服務員上果汁。

    甦陽再次敗下陣來,親親不喝酒?那簡直是天方夜譚,甦陽寧願看到老母豬上樹也不願听到說親親不喝酒,他曾帶著她在東吳酒店火並四個常熟過來的客戶,親親面不改色地將一個中年人喝到胃穿孔發作,嚇得另外三個年輕人眼楮發綠,趕緊推三阻四撤了宴,草草簽了合約連夜離去,成為全光一段沙場佳話,親親第一次將東北人逢酒不敗的一面展示得淋灕盡致。

    于是甦陽就酒,蕭悅與親親就橙汁,三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了起來。女人與女人在男人面前永遠都是十句話里九句假,兩個女人不著邊際的說著一些不關痛癢的話,從你的面膜到你的化妝品使用心得再到你的指甲油雲雲,聊得眉開眼笑親如姊妹,讓甦陽一邊覺得與他無關,一邊又覺得事事都因他而起,因為兩人笑意嫣然的背後,甦陽感覺到了另一種看不見的針鋒相對。很多事情不需要你說,女人天生就有一種敏感,親親只用第一眼就看出蕭悅與甦陽的關系不僅僅是如甦陽介紹的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大學同學”,蕭悅也只用一秒鐘就判斷出親親對甦陽的情感就像結巴說繞口令永遠都說不清楚。

    兩個女人各懷鬼胎,各自堅守著自己的陣地,一次次的舉杯掩飾著一不小心就露出的破綻,每當有人舉杯,陪一杯的對象必然是甦陽,所以甦陽在這場莫名其妙的戰爭中並未參戰卻率先敗下陣來,當兩個女人喝完一杯橙汁的時候,甦陽竟也快陪完一瓶古綿醇,雖然是一瓶33度的低度王,但由于一天都沒有正常進食,酒精快速通過空空的腸胃侵佔了甦陽的血液與大腦,他開始感覺頭重腳輕。

    親親將蕭悅和自己的杯子加滿果汁,也幫甦陽倒酒,杯子剛好倒到八分,瓶了就空了,親親說︰“甦哥,再來一瓶吧。”蕭悅說︰“別,你看他喝得眼楮都快直了。”親親笑說︰“這哪是給喝的,還不是看你給看直了。甦哥有一個蓍名的習慣,就是看見美女眼楮就開始發直。”蕭悅也笑了︰“怪不得這次見面總覺得甦陽的眼神怪怪的,現在總算明白了,整天看著親親一個大美女,眼楮整天直直的,眼神不怪才怪呢。”親親說︰“我呀早給他看得不感冒了,跟注謝了疫苗似的。久別重逢,你可是新鮮貨。”

    甦陽舌頭有點硬,說︰“我真是有點醉了。”親親對蕭悅笑說︰“你看,甦哥自己都招了,美女當前,酒不醉人人自醉。”甦陽搖搖頭,感覺腦子里有東西在晃啊晃的,說︰“親親,你別瞎說,我今天真是有點醉了。”親親說︰“甦哥,平日里千杯不醉,橫掃千軍,今天表現也太次了吧。”甦陽說︰“昨天很多同學相聚,鬧得很晚,可能沒休息好吧,所以狀態不佳。”親親說︰“是嗎?”眼楮瞟向蕭悅,蕭悅說︰“是呀,不然我怎麼踫得到他。”親親哦了一聲︰“昨天你們一直在一起嗎?”甦陽剛點頭說是,立即中了一腳,眼楮就瞥見蕭悅瞪了他一眼,然後就看到親親咬著吸管吃吃的笑,笑得曖昧萬分,一雙眼楮骨碌碌在甦陽和蕭悅臉上來回往返掃瞄。蕭悅給她看得臉有點紅,說︰“親親,你真復雜,我們有二十幾個同學都一直在一起,中午才散的。”甦陽拿筷子敲了親親一下,說︰“你又在動什麼歪腦筋?”親親一臉無辜︰“你們兩個都欺負我。甦哥,我很笨的,IQ只有70,你這一敲,敲得只有50了。”甦陽又敲了一下︰“你笨?你很笨的話,全甦州人都沒人敢說自己清醒的。”親親又道︰“這下只剩30了。”甦陽說︰“你這種人,剩0才天下太平。”

    蕭悅說︰“我去洗洗手,失陪一下。”親親說︰“你小心點,這地方色狼挺多的,常常男扮女裝躲在洗手間心懷不軌。”蕭悅笑說︰“親親你是不是遇到過。”親親一直看著她走到包廂外,才回頭對甦陽說︰“她真漂亮!”甦陽說︰“當然,咱班的班花,比當年的校花還漂亮。”親親一撇嘴︰“看你得意的,好像是你家的一樣。”甦陽真的有點得意︰“那……”忽然覺得不妥,嘎然而止,但親親的臉色已在那一瞬間就黯然失色了,他的臉色已明明白白告訴了他沒有說出的話。

    3

    甦陽從來沒有認為酒是一種不好的東西,他甚至認為那是他這種人的一門利器,讓他在各種戰場上無往不利,但這一刻,他寧願世上從來就沒有過酒這個東西,灑精在這一晚如此清晰地讓他的大腦失去了對環境的敏感,至少對親親這一餐的用意,他到現在都沒有琢磨出一點兒頭緒來。他拙劣的開始辨護︰“親親,不像你想的……”這無疑是一句假話,對親親,他沒有說假話的習慣,就像親親從來不像對其它男人那樣對他有所輕佻,所以他自己都覺得說不下去了。

    親親拿一對水汪汪的眼楮看著他,那是一對可以讓所有男人淹死的眼楮︰“甦哥,你還是喜歡她的?”甦陽點頭,說︰“同學們都喜歡她,男女同學都是。”親親說︰“看得出她也不討厭你。”甦陽強笑著說︰“我不來就不遭人討厭,你也這樣說過的。”親親說︰“可是這一刻我真的好討厭你!”甦陽訕訕說︰“是嗎?我哪里得罪你了,美女?”親親說︰“你全身上下都把我都得罪了,從明天開始,我一個月不理你。”甦陽伸了一下舌頭,說︰“還好只有一個月,如果一直不理我,那我就悶死了,不出三個月就得一繩子吊死在南門。”親親哼了一聲︰“你家有班花,哪會悶得吊死南門,只怕會樂得跳南天門。”甦陽說︰“跳南天門的是神仙被貶下凡投胎的路徑,好比豬八戒就是被玉帝逼著從南天門跳下來的,結果跳進豬肚子里去了。”親親板著臉說︰“你也是,只是運氣比豬八戒好一點,跳你娘肚子里去了,總算是個人形。”甦陽說︰“這麼說來我也是一個神仙呢。”親親說︰“當然,只不過你這樣的神仙,西游記里多了去了。”甦陽被酒精逐漸搞暈的腦子轉了好幾轉,才明白親親是繞了圈罵他畜牲,西游記里想吃唐僧肉的妖怪,多數是上界神仙的坐騎,而那些坐騎清一色的是狼蟲虎豹之流的禽獸。甦陽腦子實在不夠用,只能本能的辨解說︰“我可不是禽獸。”親親說︰“你當然不是禽獸,只不過你連禽獸都不如。”

    甦陽忽然就想起那個笑話來,那是一次工作餐上甦陽講給鑽子他們听的,大意是這樣︰一男與一女同居一室,半夜男忍不住對女動手動腳,女罵男禽獸,男遂不敢再動,隔天明,男與女分別時,女瞪男一眼大罵你連禽獸都不如。笑話講完,親親和小鑽他們一樣笑得忘乎所以。

    現在親親套出這個典故來罵他,是情境偶遇的還是別有用意?甦陽拿一對微紅的眼楮盯著她,她眼光有些閃爍又終于逃避,而且有一層明顯的霧氣,差一點就凝結成淚。于是他想起去年親親的生日來,那個晚上,也是這樣乍暖還寒的季節,她不顧一切的向他示愛,愛得無怨無悔,他卻閃躲,真正配得上“禽獸不如”。而今天,如蘭走了,蕭悅又來了,她仍然只能在他門外徘徊。甦陽心里狠狠的痛了一下,那種感覺只有在如蘭摔門離去的剎那間才有過,他想說點什麼,但他腦子明顯有點麻了,根本說不出什麼來。

    在一片空白中,包間的門開了,如蘭回來了,兩個女人又開起了關于洗手間色狼的玩笑。然後親親就說今年的天氣真鬼都快五一了一到晚上還這麼冷。蕭悅接著說可不是嗎害你肚臍都不敢露出來否則今天保不準有一個向你伸出魔爪的色狼被海扁一頓。親親說已經有一個色狼中的先驅被扁暈了。蕭悅問誰呀。甦陽就看到親親一個一陽指向自己額頭指過來。蕭悅說是酒還是你呀。親親說本姑娘用乾坤大挪移的手法借酒傷人。

    兩人天南海北地聊,用八桿子都打不著的話題聊,聊了一個多小時,甦陽這一個多小時是百無聊奈的,她們的聲音就像催眠曲一樣讓他昏昏欲睡,直到親親終于說甦哥快睡著了不如今天我們就到這里吧改天再聚,他的耳朵才終于豎了起來。蕭悅說好啊好啊改天我找你去上海玩兒。親親說行到了上海就賴到你家不走了。蕭悅說就怕你不去親親你住哪兒我先送你回去。親親說我就住附近你還是先送甦哥回去吧甦哥快成烈士了。甦陽咕嚕了一聲說做烈士我還沒有心理準備呢只不過中了一彈有點輕傷而已。兩個女人就笑。

    出得老地方,夜風一吹,甦陽頭腦漸漸清醒。親親招手叫了一輛的士先走了,走的時候看了甦陽一眼,那眼神幽怨得如同得了:里王祖賢臨去前看張國榮那一眼的真髓,讓甦陽渾身一顫。幸好蕭悅一邊開車去了,沒有趕上這一眼,當然也沒有機會覺察到甦陽的一顫。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6 11:10:29

第六章 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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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于第一次,甦陽有N種版本,包括他的第一次,第一任女友的第一次,第二任女友的第一次,網友的第一次……一直到最近的和女客戶的第一次。他從來沒有真正關心過她們是第一次還是第N次,他從十五歲起就在性博物館當解說員的表哥的燻陶下養成了正確的“*觀”,從不迷信那層在科學家眼里毫無研究價值的薄膜,他常常當眾毫不留情的將那些自以為是的男人的所謂處女情結擊得粉碎,末了還加上一句“你老婆和你做事時未必想著的就是你的JB”將那人一腳踹進深淵。他也從來沒有覺得和一個第一次的少女上床是一件多麼得意或者說是愉快的事,他甚至覺得有些生硬和索然無味。不過某專家就不是東西了,一邊講著那層薄膜沒有什麼屁用一邊又叫女孩子千萬別弄破萬不得已的時候去他的診所修復一下也亡羊補牢為時不晚。

    但甦陽畢竟有一個版本還是記得比較清楚的,這個版貌熊痕G就是讓甦陽從此以後面對女孩子的第一次時情不自禁的落荒而逃。

    那是去年盛夏的一個晚上,在甦陽的生命中可以稱為仲夏夜之夢,只不過絕對不是什麼美夢。那時如蘭出差在外,甦陽下了班極度無聊,約鑽子鑽子說現在在泡一個甦大的美女正處于緊要關頭恕不奉陪待事成後回請他去春日皇宮,找年胖子年胖子說前兩天陪客戶去了一趟足浴中心出來時正撞到老婆的一個老姐妹此刻正處于政治審查階段恕難從招……一個個CALL過去,通通都有脫身不得的理由,天津人由于德性問題是從來不在考慮之列的,甦陽將幾個哥們兒翻來覆去的罵了幾遍重色輕友妻管嚴見利忘義,最後只得一個人去常常光顧的洗頭中心洗頭。

    洗頭中心新增了不少新面孔,顯然是一些技校的暑期工。甦陽點了一個看起來就像中學生的小美女,不超過十八歲,人很水靈但技術欠揍,笨手笨腳不像洗頭倒像殺豬,還將泡沫搞到甦陽的下巴。甦陽正待發火,小美女卻低聲在他耳邊說大哥你洗完頭約我吧。甦陽正經八百的看著她問這里是洗頭中心不是發廊不興出台你不知道嗎。小美女有點不好意思說大哥你輕聲點你約不約我嘛。畢業五年甦陽一直保持著一個驕人的紀錄,那就是從來不嫖,如果陪客戶應酬應酬不稱為嫖的話,事實上客戶在辦事的時候甦陽一般都是在抽煙。他一直認同一個師兄對風月場上的女人的一句總結性的評語︰看起來光鮮但內里已經爛透了。因為年胖子隔個把月總是要一個人單獨去一趟外地的醫院,去干什麼不得而知,但甦陽肯定他的行為一定跟師兄的評語有關。

    甦陽盯著小美女不說話,小美女穿著有點惹火,看起來有點像那麼一回事。文字閱讀請訪問小美女紅著小臉說大哥還沒人約過我呢。甦陽一听她還是初出江湖就有點蠢蠢欲動。洗完頭甦陽出門,小美女就跟出來挽著甦陽的胳膊說大哥你送我一台手機吧。甦陽有點驚訝說你就要一台手機?小美女說我保證是第一次看你人長得不是豬八戒才要你約我的。甦陽忽然就想到了日本的援助交際,也是這樣的中學生,也是像他這樣的有點閑錢的臭男人,忍不住心動了,用那兩破本田拉著她轉了一圈,挑了一台三星的音樂手機。那小美女愛不釋手,摟著甦陽當場啃了兩口。小美女那晚的表現絕對超值,除了開始時有點拘謹或是疼痛而稍有不暢外,整個過程她都展示出新時代美女的開放與活力,並讓甦陽拍了一張春意盎然的照片紀念。

    甦陽回家後才發現襯衣上污血斑斑,第二天更發現車子的座椅上狼藉一團好像如蘭在車廂殺過一只母雞,想想昨夜一定是血流成河河水泛濫。當他第二次遇到另一個只要求一台三星藍調MV的援交(我們不妨引用一下這個詞)小美女時,他眼前就閃過那一個血淋淋的場景,立即萎頓,落荒而逃。

    2

    所以當兩人卿卿我我水到渠成後,燃燒得旺盛的甦陽將同樣火熱的蕭悅擁到身下的時候,蕭悅聲帶顫抖說甦你輕一點我還沒經歷過,甦陽就覺得一股冷流從頭頂直透腳心,那一團腥紅的東西就在眼前無邊的漫延開來,將他罩得死死,密不透風。她還是處女!他沸騰的身子就像釜底抽薪一樣開始漸止。

    一個智慧而美麗的女人如蕭悅,一個身處中國時尚旋渦的女人如蕭悅,一個金白領階層的女人如蕭悅,一個東西文化交匯處的女人如蕭悅,二十七歲,竟還是一個處女。那是一種視男人如糞土還是一種為理想愛情的堅守抑或是一種孜孜不悔的等候與尋求?

    蕭悅又是害怕又是期望,閉著眼楮如一只驚慌的小白兔等著他的侵入,此時此刻,一秒鐘也像天長地久般的讓人銘記在心。蕭悅感覺過了好幾個世紀,那只大灰狼竟沒有進一步的侵略動作,卻逐漸感覺緊貼的那個火燙的身子漸冷,鼓起勇氣半睜雙眸,迎面是甦陽蒼白的臉和蒼白的眼神,關切過甚不由忘了羞澀瞪大了眼說甦你怎麼了甦。甦陽掩飾著閃躲著將臉I在她誘人的胸間說你還是第一次而我已是千瘡百孔我不忍心作賤你。蕭悅心中一暖,感動得雙眼氤氳,抱著他喃喃說你是愛我的你是愛我的你不是作賤我從今以後你只準對我一人好。

    蕭悅溫暖的紅唇印滿了甦陽堅實的胸膛,平滑的腹部和雕塑一樣的雙腿,情到深處,蕭悅主動將他慢慢納入。看著蕭悅痛苦又享受的表情,甦陽一時在天上盤旋,一時又在地獄掙扎。反復回旋中,瞥見床單上只有落紅幾點,如初冬的梅花輕綻,潔淨又多姿,那是一場多麼綺麗的風光啊。甦陽心中漸漸除卻那層腥紅的血霧,滿眼都是蕭悅的嫵媚。

    甦陽終于進入了狀態,急速升溫,動作舒展迷人張弛有度,幾個回合就將欲入佳境不得其門的蕭悅送上快樂的巔峰,蕭悅長發飛舞雙眼迷離如瑤池邊上的舞者,一度忍不住忘情的叫出聲來。

    一個二十七歲的美女,即使初嘗滋味,也不需要你如何開發,就會立即盛開成一朵燦爛的玫瑰。接下來的時間里,蕭悅不厭其煩的重復了一遍又一遍,沉迷其中樂不可支,如同一個頑皮的孩子得到一件傾心已久的玩具,要將一直積蓄的熱情完全燃燒一次。

    雲淡了,天清了。

    風過了,雨停了。

    終于安靜了。

    3

    上帝對人永遠是公平公正的,他給人一巴掌的時候,一定會給人一塊糖,就好像甦陽失職總經理失情如蘭後蕭悅在意想不到的時候翩然降臨,所以上帝永遠有人恨也永遠有人愛,是人類永遠的歸屬。但甦陽在一巴掌之後剛得了一塊糖,還未完全覺出其中的甜時,就發現第二天就上帝又給了他一巴掌,狠狠一巴掌︰親親不見了!

    甦陽纏綿地經歷了蕭悅的第一次,又黯然地遭遇了親親的第一次-----第一次不辭而別。

    兩年多來,親親從來都是八點半差兩分鐘準時出現在座位上,不管刮風下雨,然後用剩下的兩分鐘沖上一杯奶茶,甦陽也沾光受惠每天迎接他的都是一杯熱騰騰的奶茶。但那天已經九點鐘了,親親還沒有出現。甦陽出來看了三次,三次他都只能看到桌面上干干淨淨跟過去的兩年多沒有任何差異,只是少了一個冒著熱氣的杯子。

    甦陽打親親的電話,電話響著,但無人接听。他叫來小鑽,小鑽正被昨天新接的一張訂單搞得暈乎了一個早上竟沒留意到親親沒來,甦陽罵了他一聲TMD一點都不關心女同胞一腳將他踹出門。他又叫來年胖子,結果年胖子眼瞪得大大嘴張得圓圓,惹得甦陽氣沖沖轟他出門。

    十分鐘後小鑽回來,帶回來三個信息︰一是親親的電話響著但無人接听,二是人事小姐那里沒有親親的請假出差離職申請,三是考勤系統里有親親的出勤記錄。

    甦陽得了這三個信息,門也不敲直接闖進了總經理室。李大笑正在埋頭簽文件,被大門 的一聲嚇了一跳,怒氣直接寫上了眉梢,但一看沖進來的甦陽顯然憤怒的程度遠甚于己,氣也就沒敢發出來,自找了個台階說甦經理你來得正好我正要找你。甦陽黑著臉說是我找你你要找我的話到我辦公室親親是怎麼回事?天津人避開甦陽的鋒芒說你先別管親親我們先談一談你出差的事。甦陽不耐煩地說出差的事先擱一邊親親到底怎麼回事。天津人臉也黑了起來說親親的事不用你甦大經理管。甦陽跳起來說我TM是她上司我不管誰管。天津人拉長臉說甦經理注意你跟我說話的語氣。甦陽說你狗日的麻雀飛上枝頭就以為是鳳凰擺什麼臭架子。天津人氣得額上青筋裸露指著甦陽你你你了好一陣都說不出一句話來。甦陽說給你三十秒時間不然我就報警說甦州全光有人失蹤讓你狗日的向北京寫報告。李大笑狼一樣的盯了他一陣,咬牙說甦陽今天算你狠。甦陽雙肩一聳說我小小一個銷售經理哪敢跟您總經理大人狠啦我只不過是關心一下下屬過問一下親親的事而已。

    但李大笑接下來的一句話將甦陽剛剛在天津人身上獲得的一點快感掃得蕩然無存,還連帶將他掃進了無底的深淵︰“親親昨晚打電話給我說她答應調去南京,並要求今早一早出發。”甦陽只覺得全世界嗡地響了一下。李大笑不無嘲諷地說︰“本來她叫我不要告訴任何人,尤其是你甦經理。但我扛不過你甦大經理……親親也算你的心腹愛將,沒想到吧,人一旦懷有二心,就背叛得如此徹底。”

    甦陽再次經歷了一個第一次︰第一次耷拉著腦袋出了總經理辦公室。此前他每次走出總經理辦公室時都跟眼楮長在頭頂上一樣。

    小鑽和年胖子正在走廊上等他凱旋歸來,在他們的記憶里,甦陽在與李大笑之間的沖突與對決中從來就沒有敗北的記錄,哪怕是最近一個月李大笑以總經理的身份參戰。但甦陽此刻的樣子顯然讓兩人懵得不輕,茫然相顧失色,緊貼在牆上如女生躲毛毛蟲似的替甦陽讓路,生怕惹得他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地牽怒于己。

    甦陽無力的仰在椅上,他終于弄明白原來那一晚的晚餐是一場最後的晚餐,他不是耶穌,但親親像尤大背叛耶穌一樣背叛了他。從那天接到親親欲言又止的電話開始,他就一直心神不寧卻又不明所以。

    原來如此。

    或許每個人潛意識里都有淫蕩的一面,當他踫到可以擊碎他道德偽裝的那一刻或那一人,如去年生日時甦陽之于親親;同樣每個人都隱藏著一次背叛,小恩小惠或許不能淫,但當一個可以粉碎他心理防線的利益砸來時,又有幾人擋得住?

    不知親親面對的是怎樣的誘惑?

    甦陽並不責備親親的背叛,因為他自己的背叛太隨便了。

    甦陽面對任何一個美女的勾引都可能淫蕩,除了那一次親親的勾引和那個想要三星藍調MV的小美女的勾引。甦陽同樣面對任何一個美女的勾引都可能背叛,背叛第一任女友,背叛第二任女友……一直到背叛如蘭,甚至以後可能會背叛蕭悅。

    但甦陽從來沒有因為金錢背叛過任何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6 11:12:36

第七章 甦州夜流血

    1

    那天他沒有再跟任何人講一句話,下班時小鑽守在他門口,嘴張了張想打個招呼,但看他臉色比早上還不善,就沒敢吱出聲來。年胖子從座位上站起來對走過的甦陽點了點頭,強拼的笑臉像一塊苦瓜皮。辦公室的人清靜得像開追悼會一樣肅穆,完全可以听見一顆針掉地的聲音。甦陽在眾人的目送中下班,然後直接回家。

    這幾乎又是甦陽所經歷的一個第一次︰第一次一聲不響地獨自一人走出公司,身後一個群狐朋狗友都沒有。

    他開車在街上瞎逛,他不能這麼早回家,蕭悅已經回上海,空房獨守的日子甦陽過不來,更何況情緒如此低落,他喜歡熱鬧喜歡呼朋喚友的日子。

    但今天小鑽是不能叫的,年胖子也是不能叫的,那個新來的名叫安靜的成天對他甦哥長甦哥短恨不得三天就睡到他床上去的辦公室助理更是不能叫的,全光的人今天通通不能叫,親親的背叛畢竟還是讓他的面子傷得稀巴爛,起碼一周才能恢復。

    除了全光的人,甦陽在甦州可以和他一起瘋一把的狗黨少說也有一兩桌。他撥通了博士的電話,博士在電話里的聲音很夸張︰“小甦,你半個月都沒打我電話,我還以為你掛了。”一句話就將甦陽激活了,甦陽說︰“你娘的,我如果死了少不得拉你墊背!”博士大號李良迪,一群狗黨都叫他“你娘的”。博士說︰“你狗日的今天又看準哪個小妞要找我做托兒?”甦陽說︰“本少爺今天不勾妹,今天專程給你做托兒。”博士切了一聲︰“每次說好做托兒,結果托兒都做到你床上去了。”

    博士甦州大學語言學博士出身,曾經輔導過兩個跨國公司甦州洋老總的中文,畢業後沒有搞本行為中國的語言文學做出應有的貢獻,反而干起了糟踏漢字的勾當,你看看下面的文字你就覺得他的大學他娘的全都讀到牛屁眼里去了︰“允許你喝醉,允許你勾妹,但晚上必需給老娘歸隊,如果你敢傷我的心傷我的肺,老娘一定把你的第三條腿打廢,讓你的小雞雞永遠打瞌睡。”他現在閑得無聊替盛世房產等幾家大型暴發戶集團寫一些媚俗的文案,連帶在本地晚報上寫專欄,什麼流行就批判什麼,上三教下九流無所不為,常常捕一點風就拔出蘿卜帶出泥的捉一大堆影兒,最近對超女更是入了迷似的樂此不疲,大有當年司馬研究外貿專業的女生幾時將自己交易出去之課題的風範。前些年他就打著文學的旗號在學校組織文學社,欺騙了不少文學女青年,用甦陽後來的話說就是“鮮花全他媽的都插到牛屎堆去了”,因為那仁兄長得實在有礙觀瞻,充其量也就是個青年成奎安而已。好在他不具備外觀上的殺傷力,否則那群文學女青年未來的老公還沒有結識她們之前就早早戴上了安全帽,綠色的安全帽。也因為外觀上的殺傷力,博士勾妹的成活率通常都在10%以下,所以在圈子里基本上都是給哥幾個勾妹時做托兒。

    但博士有他自己的理論︰一是女人在關燈後亞姐港姐和周星馳的美女“無花”是沒有多大差別的;男人則不一樣,白天黑夜都需要斗志昂揚來不得假。手機閱讀二是一夜情之所以為一夜情是因為大多數男人憑外觀與鈔票溝妹,實際上關鍵部件後繼無力,才夭折為一夜無以為繼,只得頻頻變換戰地。他向來自詡跟他有過一腿的女人至今都還保持著切磋關系,所以不必如別的花心男人一樣不停的勾妹。

    2

    博士此刻就斗志昂揚︰“既然你今夜無心插柳,那就看我有心栽花,你就勉為其難替哥們做一回托兒,日後我給你托十回。”甦陽眼楮在舞池掃蕩︰“那你有目標了嗎?”博士眼楮一瞄︰“舞池西北角的那個。”

    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一個小太妹露出半個光溜溜肚皮正在將屁股大扭特扭,跟吃了搖頭丸似的將一頭長發搖得跟一把拖把差不多,肚臍上的臍環寒光閃閃像殺人的刀光四下亂閃。

    甦陽差點就被一口啤酒噎住︰“品味變了哦!”博士說︰“什麼亂七八糟的,不是那個,那個沒長熟的柿子只適合那種老大裝豆腐老二像牛鞭的家伙。背後那個啦。”

    小太妹背後就是舞池邊上的第一圈座,一個U形的四人座上居中只坐了一個女人,只能稱之為女人,絕不能算美女,刮個浮刮風也不過三分姿色,但氣質卻遠勝周圍的美女,一旦發現了她,怎麼看怎麼都是她鶴立雞群。

    氣質這東西真他媽的奇怪,高檔衣服是偽裝不了的,那是一種從骨子透出來的讓俗人平生自卑。甦陽從不接近這種人,他寧願花十分鐘兩杯酒勾上一個身體上的美女調笑一陣,也不願絞盡腦汁耗盡所學去吸引這種氣質上的美女,雖然這種女人一旦勾搭上就像討了個“三星”老婆一樣永不貶值,但那會把休閑時間搞得跟上班時間一樣勞命傷神。

    博士則不然,他的勾妹成活率有限,所以他有大把時間與這種氣質上的美女周旋,他是正宗的博士學識,一肚子的東西未必能為專業做出什麼杰出貢獻,但對付幾個自以為是的女人還是具有一定殺傷力的。

    那個氣質上的美女手中把玩著一杯女士酒,一雙智慧的眼楮在舞池中的小太妹身上流連忘返。

    博士說︰“兄弟祝福我吧,我的機會來了。你看到她的眼神了嗎,一絲不屑三分膽怯七分羨慕,說明她非常渴望像那只沒長熟的柿子一樣能放開一切瘋一把。”

    甦陽很敬佩︰“你行,一眼就能看出這麼多,那聊一下的話肯定就能聊上床。”

    博士鄙夷地看了甦陽一眼說︰“你能不能拿一個晚上用腦子想事,不用JB想事?”

    所以甦陽說︰“兄弟出征吧。”

    于是博士在甦陽的刺激下端著一杯酒就走過去。甦陽遠遠看到博士在接近那女人時忽然就變成了一個紳士,背著一只手半躬著腰對那女人笑意款款說了句什麼,然後向自己這方一指,顯然是在介紹自己。那女人的眼光就隨博士的指揮棒瞟過來,似笑非笑的盯了幾秒鐘。如果對方是個美女,甦陽可能已經忍不住沖過去了,但那女人實在沒有什麼吸引甦陽的條件,所以他只是禮貌性的對她舉了一下杯子,又禮貌性的喝了一口。不料那女人臉色一變,像見了登徒子一樣,立馬別過頭去對博士說了兩句話。博士溫文爾雅的坐下,一對相貌學識上惺惺相惜的男女開始有一言沒一言的勾搭起來。

    甦陽很想知道博士對她說了一句什麼就讓那種防衛森嚴的女人向他敞開了第一道門,按往日的經驗,博士搭訕成功的機會只有20%,今天竟然一槍一準兒,看來這世上真是一物降一物,或者說士別三日當刮目而看,博士的進步非“長足”二字所能足道。

    五分鐘後,兩人看起來就像熟識已久的朋友,兩人神情都很輕松。甦陽看到那女人突然笑了一下,而且是掩口對著博士在笑,笑完說了一句什麼,還指了一下舞台,博士就回頭看。甦陽也跟著看過去,于是和博士的目光同時聚焦在一個人的身上︰搖頭小太妹。顯然對面那兩個道貌岸然的男女在點評她。

    搖頭妹越搖越瘋,搖著搖著就將高跟鞋脫了下來,一只向東扔去,一只向西扔去,立即有人起哄︰“繼續脫呀!”搖頭妹完全沉浸在瘋狂的的士高音樂里,搖得天昏地暗雙眼翻白,不大的雙乳也直蹦直蹦的想要出來見見男人。甦陽直懷疑她服了過量的搖頭丸。

    單身的男人或女人進了酒吧搭訕的人就多,更何況甦陽這樣的單身帥哥,起碼博士走後十分鐘的時間里,他就被兩只“脂深”的人造美女勾搭過,只是那兩只恐龍實在太過倒胃,估計白天不敢行動怕脂深的程度嚇出人命,所以乘月黑的時候出來瞎混瞎混希望可以踫上個超級近視的猛男。

    3

    一個美女從舞池里跳出來,揮汗如雨的一屁股坐在甦陽旁邊,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地︰“帥哥,幫幫忙,叫瓶水。”甦陽只用一秒鐘就掃瞄得出結論,認為這個美女酷似某某被博士批得體無完膚的超女(當然是唱功方面,博士還沒有權力去批人家的外觀,大街上隨便抓個女人都可以讓博士在外觀上自卑得無地自容),值得請她兩瓶,于是招手叫服務生上了兩瓶女士飲料。

    超女眼楮發出光來︰“你叫兩瓶?你知道我還有個女伴?”回頭沖舞池尖嘯一聲,舞池中央也響起一聲同類的尖叫,一個滿頭小辮子的丫頭就擠出人群風一樣沖到。那兩聲應和的尖叫讓甦陽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狼,狼和狼之間的召喚也是用這樣的尖叫。

    兩只女狼,不知是不是兩只女色狼。甦陽心里在揣測,他一向喜歡女色狼,仿佛專為他這種色狼而生,夠味,爽快,各取所需,不留後遺癥,發展得好的,還可以成為狼友-----色狼中的摯友。

    甦陽就有一個甦大的狼友,兩人本著娛樂至上雙方共贏的性愛政策,發展得比世界上的任何一國的外交關系都好。

    超女說︰“我叫珠珠,她叫寶兒,你呢?”

    甦陽說︰“甦陽。”

    珠珠說︰“哥哥在哪里高就呀?珠珠妹妹我剛剛失業,一時還沒去處,幫我介紹一個。”甦陽說︰“現成就有一個,就怕妹妹不去。”珠珠說︰“這麼爽快,一看就是個成功人士。”寶兒說︰“什麼去處呀?”甦陽說︰“哥哥家的小保姆前兩天剛炒了哥哥的魷魚。”珠珠小嘴一扁說︰“小保姆?我們家里還養著一老保姆呢!我做小保姆哪養得起她呀。”甦陽說︰“那就做我兄弟的小保姆嘍,不但不用你請老保姆,還連帶送一個老保姆。”珠珠來勁了︰“哪有這種事呀?”

    甦陽一本正經的說︰“有,我那兄弟就在那兒。”說完一指舞池對面座上的博士。珠珠站起來搜尋︰“那得是一個多大的款兒呀,得認識認識。”寶兒一把將她拉得跌倒在沙發里,戳了一下她頭說︰“醒醒吧,什麼小保姆,是做小老婆!”珠珠說︰“小老婆也可以呀,做五年攢五十萬然後回老家再嫁一個傻哥哥。”寶兒說︰“珠珠你別開玩笑了。走吧,再跳一會回去了。”珠珠試探甦陽︰“哥哥一起擦一曲吧。”擦一曲就是男女腰對腰臀靠臀的摩擦,一般在擦一曲的男女,基本上算是勾搭上了,接下來就只等火上澆油再就是干柴烈火。甦陽面對這只主動的色狼卻推了︰“不好意思,哥哥剛才擦一曲時不慎閃了腰。”珠珠一笑,韻味悠長地說︰“擦一曲不會閃腰,是做事時閃的腰吧?那哥哥就看我和別人擦一曲,小心別上火喲。”

    不是甦陽今夜無情緒,實在是那珠珠不是一般的色狼,而是一只交易所的色狼,這無疑破壞了甦陽的規矩。對甦陽來說,勾妹是一項高尚的活動,不是低俗的*打炮。更何況,如蘭蕭悅在前,鑄造的品味之高,幾乎讓所有的女人失色,還有幾人能再入甦陽之眼?從另一個角度講,蕭悅在前,或許或多或少還是令他有所收斂。

    珠珠和寶兒雙雙旋入舞池,立即有一群男人貓見了腥似的扭著屁股圍了上去,穿過那些顫抖著的腿林,甦陽看到博士和那個氣質上的美女正並肓向外走,不像勾搭成奸的樣子,倒像兩個同事聊著下班。有深度的人就是有深度的人,連勾搭上了都是那樣彬彬有禮,凡夫俗子則是摟摟抱抱恨不得當街轟轟烈烈來一場。

    甦陽給博士發了一個信息︰你娃今夜做新郎,像狼一樣折騰你的姑娘,別弄蹋了酒店的新床,床單沒染紅回去找你丈母娘。這也是博士的杰作,是當初甦陽和他的甦大狼友勾搭成奸時博士用一種近乎寫挽歌的心情替那個不爭氣的甦大校友寫的,不過寫來寫去幾易其稿,最終竟寫成了甦陽情場得意的頌詞。

    回頭再看,舞池中的寶兒與珠珠也不見了,想必珠珠勾搭上了一個願意付錢的。寶兒呢,那個小丫頭看起來還有點靦腆,不像珠珠無所顧忌。但誰知道呢,說不定是裝嫩誘大客,不過其實她本來就很嫩,不需要裝就已讓甦陽有三分牽掛之心了。

    但甦陽知道,今夜一定有很多人像博士一樣,像珠珠一樣,揮汗如雨氣喘吁吁奮戰在床頭第一線上;還有很多人,像當年那個只要一部手機的小美女一樣,為了手機、相機或者其它,流血奮戰。

    甦州,今夜流汗,今夜也流血。

    甦州,每夜流汗,每夜流血。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6 11:14:36

第八章 不騙你不是人

    1

    又是一個沉悶的周末,沒有半點輕松的感覺。

    本來昨天中午和蕭悅一起說好他要去上海看她,搞得蕭悅在電話里就開始喜不自勝,不料下午一上班李大笑差助理小姐來找甦陽,說物流公司有一張額外的倉儲費用申請單現傳真回公司,查證為甦陽上個月初新開發的嘉興客戶遲遲未提貨導致托管過期產生倉儲費用,要他利用雙休出差處理一下。

    甦陽用了一個小時的時間不停的打那個客戶的電話,打手機時那個計算機語音小姐一直用彬彬有禮的聲音不厭其煩的回答︰“你所撥打的電話已啟用短信呼服務……”打公司電話時電話響爆了都無人接听,好像全公司的人都跑去跟老板娘開追悼會一樣。

    他立馬明白了那個客戶的意圖,無非跟他玩一手空手道,拖著遲遲不提貨以產生高額的傱x費用來壓全光以達成迫使全光降價。這種客戶甦陽至少遇到過三個,他只用了一招就讓這些人繳械投降,那就是移花接木。

    這個客戶名叫杜向陽,嚴格來講還不是一個新開發的客戶,甦陽至少已跟他打了一年半的交道,本是杭州客戶的左右手,後來吞了老板一筆款子,就跳出來到嘉興另起爐灶,熟門熟路熟地盤,不需要投入資金做市場開發,原是一條不錯的生財之道。在甦陽的印象中,那人大頭不咋的,但二頭相當發達,年胖子曾經叫了兩個技術高超的小姐和他玩雙飛都沒能將他搞倒。但也因為這一點,杭州的市場牢牢控制在全光手里,因為甦陽投其所好,隔一兩月總是派年胖子去陪他公款逍遙,這也是年胖子隔三差五要去外地醫院報到的原因之一。

    甦陽用很委婉的語氣跟蕭悅請了假,這無疑給興奮的蕭悅潑了一瓢冷水。于是甦陽決定當即帶上年胖子出發前往嘉興,計劃今晚踩點做好相關安排,再用周六一天的時間搞定杜向陽,明天這個時候就返程直奔上海,撲向心中的太陽,給她一個驚喜。

    到了嘉興,不過四點半,甦陽吩咐年胖子帶個紅包去找物流公司的調度小姐,調幾輛沒有派送任務的運輸車,再如此這般對他安排了一翻。等年胖子走後,甦陽買了一張本地手機卡打到杜向陽的公司,接電話的當然是一個女人,聲音甜甜听起來不過二十多歲,猜想一般公司的總機小姐相貌都不會差到哪里去,心里就開始描畫起她的容貌來。這是甦陽的一個習慣,總是在電話里對素未謀面的人先判個大致,尤其熱衷于對女性的描畫。

    甦陽說幫我接杜總。總機小姐客氣地說杜總會議中你等一下打過來。甦陽說那我直接過公司來找他。總機小姐說先生有預約嗎這兩天總經理很忙,言下之意是你老人家來了可能也沒有人接見。甦陽暗地在心里罵杜向陽小廟的泥菩薩自己燒自己的香架子還不小順便拜訪了一下他的十八代祖宗,提高聲音說他手機關機了我怎麼跟他預約我是他穿開襠褲時期就交上的朋友快十年沒見面了。總機小姐加倍客氣地說你稍等一下我向總經理請示後再回你。甦陽說你快點。一分鐘後總機小姐拿起電話說總經理十分鐘後與您聯絡您的電話號碼我已經抄給他。

    于是甦陽一邊開車向杜向陽的公司馳去,一邊等他的電話。五分鐘後,電話響起,甦陽接通後就只管粗著嗓門叫他小名大陽子然後自顧說了一大堆估計杜向陽也理不清楚的開襠褲時期的事,那些事對他這一代的人來說幾乎是千篇一律,惟一不同的是甦陽杜撰了一個小學畢業後就舉家遷往國外現在回來在家鄉投資的光環。杜向陽直到甦陽掛電話都沒有開明白他到底是哪一個穿開襠褲時的伙伴,但他很快就原諒了自己的對兒提時的健忘,答應甦陽晚上到會仙樓夜總會敘舊,無疑會仙樓的誘惑遠勝甦陽假冒的王總的誘惑。

    甦陽得意的看著顯示屏上的電話號碼,輕而易舉就套到了杜向陽的另一個電話,這多少有些讓甦陽覺得意外。這時他就停在杜向陽公司所在的寫字樓的廣場上,下班的人正一窩蜂的往外不停地涌動,然後三三兩兩散入黃昏的街道。

    杜向陽在下班的人叢中很拔尖,一是身高拔尖,二是塊頭拔尖,三是身旁有一個更拔尖的美女秘書,那美女令甦陽這種見慣美女的男人也有一種驚艷的感覺。這也是令杜向陽拔尖的主要原因,甦陽就是先發現了這個拔尖的美女才連帶發現了拔尖的杜向陽。

    按一般的私人公司來推斷,秘書就是蜜書,跟老板都有一種不清不楚的關系,甦陽很不願用“一對狗男女”來形容他們,但他還是妒嫉得由衷的用了那五個字,看著他們鑽進一輛現代,屁股冒股輕煙走了。文字閱讀請訪問甦陽立即驅車跟上,心里很為那美女不值,這樣的美女至少得坐豐田別克,但他似乎過于健忘了,他的破本田前不久還坐過一個更有殺傷力的美女。男人一旦攤上這種事,就很少有人能做到公平公正。

    杜向陽的車一直開到會仙樓,看來杜總今天是小姐自帶,不知會仙樓有沒有那一條一般餐飲業都有的不成文的規矩---謝絕酒水自帶---此處要改為謝絕小姐自帶。

    甦陽立馬撥通了杜向陽的電話,粗言粗語地說他半路拐去接一個客戶過來一起玩,可能要晚到一會,並說這個客戶認得杜向陽,也算個生意場上的朋友,還說會仙樓的位置已定好,在307包間,小姐也已安排好,叫他先上去,他們稍後就到。前面說了,杜向陽的大頭不怎麼發達,根本不疑有它,連打著哈哈說不客氣不客氣。甦陽想你是對小姐不客氣吧。

    打完電話,甦陽搶在杜向陽的前面上了會仙樓。會仙樓是一座仿古建築,完全是按金庸小說中丘處機大戰江南七怪的酒樓樣式建築,只是規模宏大了不知多少倍,一進大門,到處掛滿名人字畫的仿品,搞得像一個藝術寶庫,其實里面全是男盜女娼。

    上得三樓,年胖子在308包間半掩著門等他,兩人進去後,仍舊半掩著門,甦陽將房間內的燈關了大半,一來讓外面的人從那虛掩的門縫看不出內里,二來便于從門縫看外面。兩分鐘後,杜向陽上樓,直接進了307。奇怪的是那個美女並沒有上來,本來也是,上會仙樓帶個小秘,那是多煞風景的事情。

    隔壁立刻熱鬧起來,年胖子按杜向陽的審美標準挑的幾個小姐都是作風凌歷的歡場高手,所以氣氛升溫極快,不一時一陣狼嚎就傳到308來,“我確定我就那一只披著羊皮的狼,而你是我的獵物是我嘴里的羔羊,脫光你的衣,扒掉你的褲,干你的號角還在山谷回響……”一陣陣浪笑與杜向陽的狼嚎式的笑相得益彰。

    半小時後,甦陽听得隔壁漸入高潮,便對年胖子說︰“胖子,該你出場了。”撥通杜向陽的電話,電話接通的時候,杜向陽還在唱“把根留住”,甦陽暗笑他今晚小姐這麼多恐怕很難把“根”留住,嘴里粗嚷著說兄弟壞了兄弟壞了。杜向陽淫笑著說兄弟沒壞好好的今晚等著吃肉呢。甦陽說不是你那兒的兄弟壞是兄弟你的事壞了。杜向陽說什麼事。甦陽說我讓年哥跟你說。

    甦陽將電話設成免提後遞給年胖子,年胖子接過電話夸張地說︰“杜總,今晚玩幾P呀,我是年富貴。”杜向陽的聲音顯然有點吃驚︰“哎呀年老哥,你來嘉興了?怎麼也不來找我玩!”年胖子說︰“杜總,我這次來嘉興是做對不起你的事,哪里敢跟來找你呀。要不是我順路拜訪王總,偶然談到你,我還不知道你是王總的朋友。”杜向陽緊張起來︰“你來干什麼事?又怎麼對不起我了?”年胖子故意左右言他地說︰“按理說,哥們一鐵是一起受賄,哥們二鐵是一起嫖妓,咱們好歹也是二鐵,本不該來的,但衣食父母在甦經理手上,不得不來呀。”杜向陽急了︰“年老哥你直說。”年胖子換了一幅一本正經的腔調說︰“王總是個好人,他跟你又是從穿開襠褲時就交的朋友,所以我透點風聲給你,你可別千萬聲張,先尋思尋思怎麼對付。”杜向陽突然罵了一聲都給老子滾出去沒見老子正談業務嗎,想是心煩意亂將那幾個熱情如火熱火朝天的小姐給轟出去了,又低聲對年胖子說︰“年老哥你明說。”年胖子說︰“這麼說吧,你這個月不是有一批貨沒提嗎?”杜向陽說是啊。年胖子說︰“甦經理今天過來處理那批貨來了。”杜向陽急說︰“年老哥你能不能別只說半截話。”年胖子說︰“好,我明跟你說罷,杭州徐老板要奪回嘉興市場,正巧踫到你遲遲不提貨,連夜打電話給甦經理,要甦經理將這批貨急調杭州補倉。我這次過來就是跟甦經理處理這事來的。你想呀,這批貨一旦調走,你要再進貨,可是一個月以後的事了,一個月呀,你手上的貨早空倉了,徐老板的貨可就再次殺進來了。”

    杜向陽在那邊叫了一聲︰“哎呀我的媽呀。”年胖子剛要接話,甦陽示意他不要聲張,湊近電話粗著嗓門道︰“兄弟,听年經理的口氣事態有點嚴重?”杜向陽說是有一點不過沒關系明天一準搞定你和年老哥什麼時候到。甦陽說︰“兄弟不是我說你,商場如戰場,時間就是金錢,你快回去處理你的大事,到明天可能就晚了。”杜向陽說不至于吧。甦陽壓低聲音說︰“年經理私下透露的消息是物流公司的車今晚已備好,估計明天一早就裝貨。”杜向陽說這麼快。甦陽又說︰“年經理說他是來辦這事的,也不好意思見你。”杜向陽大聲說︰“有什麼不好意思?換了其它人,我不是就栽了?不行,我今兒得謝他!”甦陽說︰“兄弟,你真想謝他,就得先回去想辦法把貨留下,明兒風風光光再找個地兒謝他。今晚貨還懸著呢,他來了也不安心啦。”杜向陽遲疑地說︰“這,合適嗎?”甦陽說︰“年經理今晚我先招呼了,明天還是會仙樓,你得多找幾個仙女。”杜向陽說︰“那好,我先回去了,怠慢了兩位,真是不好意思。”甦陽大罵︰“大陽子,你TMD這話就見外了!”杜向陽陪笑道︰“是是是!”甦陽說︰“去吧去吧,可得把事辦成了。會仙樓那邊的帳我已經差秘書過去結了,你抬腳走人就是了。”

    掛了電話不到一分鐘,兩人就看到杜向陽急勿勿從307出來,小跑著下了樓。甦陽踱到窗前,看著杜向陽鑽進小車,一溜煙朝公司方向而去,轉身對年胖子笑道︰“你明天晚上在這里雙倍給我玩回來。”

    2

    兩人回到酒店不久,杜向陽就用甦陽下午怎麼打都打不通的那個號碼打了一個電話過來,甦陽任手機在桌上震動了一圈也沒接電話,心想才打一次就接你電話,顯得老子沉不住氣。三分鐘後,電話又響起,甦陽又看著它震動著轉了一圈。到電話第三次響起的時候,甦陽已經沒有心情看它震圈圈了,脫得精光進了浴室,先洗一個澡再說。

    從浴室出來,手機還在跳舞,甦陽看了一下未接電話,一共十六個,十五個是杜向陽的,還有一個新號碼,也是杜向陽的,就是甦陽下午套到的第二個號碼。甦陽心想他是真急了,平均兩分鐘一個,連第二號碼都用上了,狗急快要跳牆了。

    到杜向陽用第二個號碼再打過來的時候,甦陽到隔壁房間找來年胖子的筆記本打開一段韓國A片,將女人浪叫的聲音放大,讓杜向陽听了五秒,然後氣喘吁吁地說老子在辦事還沒射呢等一下打過來。

    年胖子說︰“甦哥,可真夠損的。”甦陽說︰“跟你說多少遍了,別甦哥長甦哥短的叫,顯得我比你大似的。”年胖子說︰“全公司男女老少包括原來的曹總也這來叫你,他可是奔六的人。”甦陽說︰“我倆拜過把子,你管得著嗎。”年胖子說︰“我倆也拜過。”甦陽說︰“我什麼時候跟你拜過把子,我怎麼記不得了?”年胖子說︰“一起嫖過就算拜過把子。”甦陽說︰“老子什麼時候跟你一起嫖過,甦哥兩個字就是清白的像征,怎麼能跟你一起嫖妓!”他還有半句話沒說出來,怕傷了年胖子︰“要嫖也不會跟你去,什麼欣賞水平?”

    這時年胖子的電話響了,年胖子一看來電顯示說杜大頭的接不接。甦陽沉呤一下說︰“接,但要表示你悠閑得很,好像公司不是派你來處理事情,而是公費旅游。”年胖子說︰“那就照你的方式再來一次?”甦陽說︰“你豬呀,這樣搞杜大頭就知道我在玩他了。”年胖子被他一罵,干脆賭氣給掛了︰“那等一下你自己接,看你還能搞個什麼花樣。”甦陽說︰“等一下就沒有了。本來今晚就可搞定的事,得拖到明天了。”年胖子說︰“以杜大頭的為人,一定會再打過來。”甦陽問為什麼。年胖子說︰“杜向陽搞小姐就是這德性,這次沒搞定下次一定接著找她,直到搞定為止。”甦陽說︰“你是小姐呀?他一定會來找你?”年胖子說︰“從嫖妓可以看人品嘛。”甦陽忍不住大笑︰“我拷,還上升到理論高度了。胖子我們打個賭,今晚杜大頭要再打你的電話,我輸你一千大洋,要不給你打,你輸我五百中國元,二比一的賠率,要不要。”年胖子啪地將錢包甩出來,擺了五張在桌上︰“活該你送我一千。”甦陽也擺了十張在桌上,接著就開始撥打杜向陽的電話,還一邊對年胖子說︰“咱賭的是他不打給你,可沒不準我打給他。”年胖子一楞就明白了甦陽的意圖︰“你真卑鄙!”跳起來就搶甦陽的電話。甦陽任他搶電話,卻轉身將桌上的鈔票一掃而光︰“胖子,你動作夠快,但是方向錯了。”

    所以有的人永遠只能做下屬,比如年胖子,五年的年資,始終扶不了正,一張高級業務的名片掛到都快發黃了。

    年胖子一把將甦陽的電話砸到沙發上,惡狠狠道︰“又被你小子騙了五百元。”甦陽不慍不惱地將電話撿回來,一邊說不緊不慢的說︰“第一,你每次都是輸的,不是我騙的。第二,我並沒有打杜向陽的電話,你太緊張了。第三,就算我打了,但未必接通了,你搶到手機至少應該看一下。第四,就算打通了,你把手機關了或者是留在手上,只要杜向陽找不到我,他仍然會打給你,那樣來講,贏家還是你。”年胖子目瞪口呆。甦陽說︰“你也賺夠了,明天至少還有杜向陽在會仙樓答謝你的‘泄密’,我還得自費去上海哄女朋友,這五百塊算路費,將來女朋友變老婆的時候,請你坐上席。”年胖子憤然咒道︰“你女朋友變成你老婆?那是下個世紀的事,老子等不到了!”

    甦陽嬉皮笑臉說︰“明知你在咒我,還是要謝你,你的咒語正中我下懷。我最怕結婚了,結婚了就不好勾妹了,你是最有體會的。不讓勾妹,你讓我怎麼有勇氣活下去。但是,我現在真的要打電話給杜大頭了,我還真的難保那個只長JB不長腦子的家伙不打電話給你。”

    3

    事情完全在甦陽的掌控之中,一個小時前杜向陽從會仙樓307出來後,立馬回到公司,讓人四處查證。從物流公司打听來的消息是甦陽明早提貨車已備好,甦陽那個紅包的價值立馬體現;從杭州那邊的消息是徐老板剛要了一批急貨,明天準備提貨,徐老板確實要了一批急貨,確實是明天到杭州,但決不是嘉興這一票。不需要再打听了,這兩條就足以讓杜向陽驚恐萬狀,好不容易虎口拔牙從徐老板那里分得一杯羹,卻因一時貪念眼看就是空杯一個了,真他媽是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甦陽在電話里說︰“杜老板,不好意思,好不容易出來一趟順便偷個腥,沒接到你的電話。沒得罪你吧,杜老板。”杜向陽像抓住了救世主︰“哎喲哥哥也,可找到您了!是我得罪您了,您可別往心里去。”甦陽故作不解︰“杜老板這話從何說起?”杜向陽說︰“哎喲哥哥也,你就別裝不知道了,你都把我的貨運走了,你叫我這個月賣什麼呀。”甦陽恍然大悟的樣子︰“哦,就是你還沒提走的那一批呀。我見你遲遲不提,以為你暫時不要了,剛好徐老板那里要追加一部份訂單,公司一時無現貨,就先挪去給他。”杜向陽急道︰“可別可別,我明早就去提貨,您可千萬別轉到徐老板那兒。”甦陽當然不會給他輕松,故作遲疑地說︰“可徐老板那兒要得急,我沒法給他交差,你知道,他是我們浙江市場的第一大客戶。”杜向陽說︰“哥哥您得想法救我,您老人家神通廣大,一定有法子搞定徐老板!貨千萬得留下來!”甦陽故意一字一字地說︰“可是,物流公司那邊,車都訂了,會產生,一萬多的,車輛放空費和超期儲存費,我交不了差。”杜向陽說︰“我明天,不,馬上讓秘書給物流公司打兩萬款過去,絕不讓您為難。”甦陽遲遲道︰“這……”杜向陽立即說︰“哥哥您放心,我不會讓您空手而歸。”甦陽說︰“不是我,實在是天津人邊需要活動活動,年胖子也在現場。”杜向陽說︰“少不了年老哥的,他是王總的朋友,王總是誰?從我開襠褲時就是鐵哥們兒!要不是他今晚在王總那兒給我放點風聲,我明天就活該跳樓了。”甦陽暗笑他真把王總當回事了,嘴上客氣道︰“那我拼著也要給你把貨留下,這樣吧,你明早九點就把貨拉走,我就回去跟天津人說我們晚了杜總一步。”杜向陽聲音激動得差一點就把甦陽叫爹︰“哥哥,我,我,我啥也不說了,你明白的。您馬上到會仙樓來,我要謝您。”甦陽說︰“我可不敢來。”杜向陽說︰“哥哥您一定得來,我找個原裝MM陪您,絕對原裝貨,但技術一流,媽咪降重推介的。”甦陽說︰“哥哥也想去,可哥哥明天得去上海見未來老婆,今晚哪能禁得住那個折騰。”杜向陽急道︰“那得多虧待哥哥呀。”甦陽說︰“你還是先安排明早九點提貨的事,別耽誤了,年胖子這邊的車九點半到。”杜向陽感激涕零︰“哥也,老弟一輩子記得您的好。”

    掛了電話,甦陽到年胖子的房間對還在耿耿于懷的年胖子說︰“你別為剛才輸的那五百塊錢慪氣了,明天杜大頭雙倍替我還你。”年胖子恨恨道︰“是騙的,甦大騙子!”甦陽說︰“說正經的,明天早上九點杜大頭提貨。你明早八點打個電話向物流公司的財務小姐問向陽公司代全光繳的兩萬元倉儲費是否收到。”年胖子才有點相信起來︰“這麼快就搞定?”甦陽說︰“是杜大頭頭不夠大,否則就輪到我們頭大了。”年胖子說︰“那明天就可打道回府。”甦陽說︰“我可以,你不行,你明天要去赴杜向陽請你和王總的宴會,否則你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沒沾點花惹點草那不是愧對青天。”年胖子說︰“可那個憑空造出來的王總到哪去找哇?”甦陽罵道︰“你也跟杜大頭一樣只長JB不長腦子,你不會說他老人家有要緊事臨時趕著回澳洲啦?”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6 11:16:18

第九章 從嘉興到上海

    1

    三百年前一個老曹頭潛心研究了一塊天外來石,然後窮其畢生為這塊石頭編撰了一部長達數十萬言的家譜,並取名叫,家譜里的老賈家像一株百年老樹枝繁葉茂,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其實人往往也如此,當失意的時候多半會覺得什麼都不順心,有點禍不單行的味道,而當得意時往往還會踫上天上掉餡餅的事,走路都會被天上掉下來的一塊金子絆倒。

    甦陽此刻就得意至極,破本在高速公路上一路狂奔。風從窗外灌進來,樹從兩旁退過去,上海在一步之遙處觸手可及,美麗的天使就在前方,破本的速度也仿佛趕上了大奔,一句話,怎一個爽字了得。

    他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有一篇被一群披著狼皮的羊們纂改過的名家文章叫做《從百草堂到七味書屋》,那篇文章被肢解得並不好,但名字真他媽的取得不錯。于是甦陽就想作一篇《從嘉興到上海》的文章,以示對那群披著狼皮的羊們的鄙視和對那個名家的致敬。

    文章的開頭完全可以這樣寫︰一夜春風,吹醒了沉睡的JJ,我從床上起來,爬上飛快的破本,像騎上奔馳的駿馬……

    電話響起,是年胖子來電。甦陽罵了一聲靠攪了老子做文章的雅興,不過年胖子來電的內容還是讓人挺爽︰物流公司已收到向陽公司打過去的相關款項,提貨單已簽回到了年胖子手上。甦陽大聲對著電話說︰年胖子我愛你你晚上好好爽一炮。

    突然車子大震,一陣可以讓人骨頭散架的尖銳的刮拉聲令甦陽仿佛雙耳失聰,有那麼一兩分鐘,四周死寂一片,只有飛速而來的黑白相間的條紋,那是高速公路的護欄,開始還能數清幾根條,後來越來越快快到只有黑黑白白一片。他下意識一腳蹬出,已無暇確認那是車還是油門,等到听覺復原,車已停下,車門已被護欄刮拉到嚴重變形無法開啟。

    甦陽從副座的門爬出來,車頭像一個大大的歪嘴正對著他喘熱氣。甦陽忽然覺得雙腿一癱,無力地坐到地上,心里涌起一陣後怕,倘若車那一腳慌亂中踩到油門上,他此刻恐怕就已見到那位剛才還在準備寫文章向他致敬的名家了。

    車子一輛輛的馳而過,所有路過的司機無不探出頭來看這一場莫名其妙的車禍,一個人在前無路阻後無追兵的情況下竟會自己擦著防護欄跑一公里,說出去都沒有人會相信。

    甦陽坐了一陣,爬起來伸伸手踢踢腿,所幸身體沒有異樣,便打了個電話給修理廠。修理廠的效率高得驚人,不到十分鐘就來了一輛拖車。

    甦陽想中國航母要是給他們造的話上個世紀恐怕都可以下水了。

    美中不足的是拖車後還跟來了一輛交警中隊的車子。好在護欄沒有損毀只是一道長長的擦痕,又沒人員傷亡,三個交警看熱鬧似的議論了一陣後認為他們可以置之不理,連車都沒有下就開著車子繼續向前。

    甦陽一邊慶幸他們的袖手旁觀沒讓自己惹上麻煩,至少來說去交警中隊錄一趟口供也是一件難受的事,又一邊為這種國家蛀蟲的玩忽職守而痛心不已。

    破本是不能再用的,甦陽隨拖車一起到汽修廠辦了手續交了保證金,並讓他們修好後送到甦州的連鎖店交貨,再攔了一輛出租車直奔上海。

    站在人民廣場,甦陽打電話給蕭悅︰“美女,我迷路了,來接我。”蕭悅說︰“甦,你在哪兒說話呀你?”甦陽說︰“我站在上海的入口。”蕭悅停了一下,想必是在想上海的入口在哪,然後傳過來的聲音證實了甦陽的猜測︰“在哪?”甦陽說︰“如果我說在人民廣場,你信嗎?”蕭悅回答得很干脆︰“不信!”甦陽說︰“我真的在人民廣場。”蕭悅說︰“真的不信。”甦陽說︰“你怎樣才信?”蕭悅說︰“你不用逗我開心了,快辦你正事去吧,別耽誤了!”甦陽一時沒轍了,說︰“那你告訴我你住哪,我打車過來。”蕭悅說︰“你真在人民廣場?”甦陽說︰“我連夜就把事情給處理了,一大早就奔向黨中央所在地。”蕭悅的聲音明顯喜悅起來︰“去,沒正經。”甦陽拉長聲調音學她撤嬌的腔調︰“美女,你來不來嘛?”蕭悅柔聲說︰“乖,你乖乖的等著啊,媽媽來接你。手機閱讀”

    蕭悅帶著甦陽在大上海的摩天大樓的夾縫間左繞右繞繞得他昏頭轉向最後停在一個叫江南小築的小區里。小區不大,但挺別致,有限的空間創造出無限的江南園林味道,更為難得的是小區的建築居然全是多層,這在寸土寸金的上海,動則三五十層的建築,無疑是一道亮眼的風景。每棟樓都有一個獨特的名字,如听雨樓,吟風樓,這又有別于一般小區12345千篇一律的命名方式。

    兩人站在輕煙樓下,蕭悅抬頭看了一下樓頂,說︰“五層樓,每層兩個單元,給你兩次機會,找到我的家門。20%的機率。”甦陽問︰“找不到呢?”蕭悅說︰“罰你不準進門。”甦陽說︰“入門考試嗎?”然後向蕭悅伸出手,“拿來。我最喜歡考試了,可惜這次不能做弊。”蕭悅一怔︰“什麼拿來?”甦陽說鑰匙啦。蕭悅腦子只轉了一圈就明白了甦陽的意圖,爽快地取出鑰匙放到他手上,說︰“你的主意泡湯了,這個小區所有的門都是一個牌子。”甦陽胸有成竹地說︰“山人自有辦法。”

    連上三樓,甦陽在每層樓梯的取景窗前稍停片刻就直接往上走,三樓以下的六個門連一秒鐘的時間都沒有滯留。在四樓兩個單元門前駐立良久,甦陽直接上了五樓,他走到A單元,伸出鼻子聞了聞門把手,皺了皺眉頭,轉到B單元,又聞了聞把手,然後將鑰匙插進了鎖孔。他並沒有打開門,而是退到一旁,對蕭悅得意地作了一個請的動作。

    蕭悅一臉驚異︰“你真厲害,只一次,怎麼中的?”甦陽示意先開門。蕭悅用最快的動作打開門將甦陽擁到沙發上再送上一杯果汗,然後一臉期待︰“可以說了吧?”甦陽一揚臉︰“先獎一個。”蕭悅愣了一下,隨即明白甦陽又在使壞,一個巴掌打了過來︰“又想吃我豆腐!”甦陽握住那只打過來的小手,把她拉倒在懷里︰“心有靈犀,是你在牽引我。”蕭悅臉紅紅,明知他說假但心中實在受用無窮︰“你少來了,油嘴滑舌的。”

    甦陽擁著蕭悅來到客廳的陽台,向上看一片明媚,向下看一片蔥綠,小區的景色之于五樓猶如一盆精致的盆景,甦陽指著盆景說︰“三樓以下完全沒有視野,我都不會選中,何況我們家小悅呢?”蕭悅問︰“別抬舉我了。那四樓的視野不錯呀,你怎麼沒有誤入歧途?”甦陽說︰“四樓兩個門前的墊子上有些輕微的細沙,說明主人鞋底經常接觸沙地,而你不會。那兩家主人職業應該與園藝或建築有關。”蕭悅瞪大了眼︰“福爾摩斯?四樓真有一個曾經是這個小區的施工監管!”甦陽接著說︰“而你家對面則是住了一個大酒店的廚師長?”蕭悅問︰“為什麼?”甦陽說︰“門把手上有點兒蔥花味。”蕭悅又問︰“為什麼是大灑店的大廚?”甦陽敲了一下她頭︰“你腦子短路啦,普通廚師能買這房子?”拉起她手,在鼻間深深一嗅,又說︰“而你的門把手上有一絲淡淡的香味,跟你手上的香味一樣。”蕭悅為之傾倒︰“你可以去公安局作神探呢!”甦陽忽然哈哈大笑,說︰“騙你的啦,你的鑰匙串上有門牌號碼。”蕭悅拿出鑰匙一看,上面果真有一個5B的標志,那是小區物業送的一個紀念品,當時覺得背面的小熊維尼栩栩如生調皮可愛,就掛在了鑰匙串上,不想今日竟給了甦陽可乘之機。

    蕭悅說︰“原來是我自己擺了烏龍陣,並不是你高明。”甦陽說︰“那你擺了鴻門宴沒有。”蕭悅說︰“什麼鴻門宴?”甦陽捂著肚子說︰“急著來見你,早餐都沒吃。”蕭悅憐惜地說︰“真饞,那我擺滿漢全席招待你。”甦陽摟著她說︰“還有一饞。”蕭悅一楞,正待問還有一個什麼饞,忽然得覺得甦陽的手不安份地在她臀上摩娑,不由全身一激凌,有點心神蕩漾,臉紅紅地啐了他一口︰“色鬼!”

    2

    兩人到“蒸功夫”吃午餐,一邊是蕭悅的秀色可餐,一邊是“蒸功夫”的功夫老到,甦陽雙重享受,“餐”得不亦樂乎。

    忽然蕭悅低聲說︰“甦,你看樓梯。”甦陽回頭一看,就看到燒鴨一搖三晃地從二樓下來,胳膊上掛著一個妖艷的尤物,依稀認得就是那晚同學會上在舞台上獻春的小歌星。這世界就是這個樣子,昨天的事到今天保不準就變了質,說來也難怪,一個富豪與一個歌星搞到一塊本就是這個時代的大潮流。蕭悅拿筷子戳了一下甦陽,說︰“看得舍不得回頭啦?”甦陽回過頭來︰“我正在想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蕭悅說︰“你傻呀,一對野鴛鴦最怕見熟人啦。”甦陽說︰“沒有哇,一個未娶一個未嫁,怕什麼呢?”蕭悅說︰“羨慕吧?”甦陽嗤了一聲說︰“羨慕啥呀。”蕭悅接著說︰“那妖精穿得那麼少,又上火了吧?”語調柔得出水,但甦陽卻豎起了一身的汗毛,想起那晚瀉得一踏糊涂,仍不禁的心有余悸,說︰“自從被你那次用瀉藥瀉過火以後,就不再有上火的毛病了。”蕭悅忍住笑說︰“那我還是妙手回春的國手。”甦陽說︰“是是是,大大的國手,古住今來空前絕後的專治上火的大國手,明天我給你上街發小廣告去。”

    吃過飯,甦陽提議去找尿壺等人敘舊,蕭悅有點不好意思,甦陽說丑媳婦總要見哥們難道還要瞞他們一輩子不成,蕭悅打了一下他嘴說你別臭美誰是你的丑媳婦,甦陽馬上修正說是丑嫂子總要見哥們,話沒說完又挨了蕭悅的一巴掌

    電話一個個打過去。

    尿壺正在家里跟三個恐龍級的MM打麻將輸得只差內褲沒當了,甦陽的電話正好救他一命,當即拆了台子過來赴約;錘子還在被窩里沒起來,接甦陽電話時都迷迷糊糊的,旁邊隱約還有一個MM的聲音,想必是昨晚挑燈夜戰尚未復原,甦陽和他的甦大每次見面都是這種結果,日上三竿還不知早晚;只有司馬還算正經,正在深圳出差,一邊扼腕長嘆沒在上海一邊又信誓旦旦回上海就去找甦陽。

    尿壺見面就是一句︰“哇,你倆終于搞到一塊去了!”錘子則是一句︰“鮮花終于插在牛糞上了!”隨後扯出許多甦陽與蕭悅都不知道的陳年往事︰一是當初全班有三分之二的男生參與賭博,賭大學時代甦陽和蕭悅最終會搞到一塊,結果是所有的男生全部買會,買不會的一個人也沒有,但沒有人想到那是一場沒有贏家的賭博,結局讓所有的賭棍大跌眼鏡,甦陽從校花到系花換了N多女友,就是沒輪到更出眾的班花。二是燒鴨之所以全額贊助並積極發起這次很多人都被工作或生活搞得已經或快要忘記了的同學會,最主簫d氖且﹦ 笱 貝拿沃星槿爍慍上質抵械那槿耍 峋質怯行腦曰  豢 摶獠梢瘢 嗷 揮脅逶諫昭嫉幕ㄔ襖錚 遣逶諏慫昭艫幕ㄅ櫪鎩br />
    甦陽一陣慶幸︰“幸好剛才沒有和燒鴨打照面或打招呼。”兩賤客問何故,甦陽說剛才在“蒸功夫”連鎖見到燒鴨與那晚助興的小歌星。尿壺說︰“那也算燒鴨失之東隅收之桑榆,燒鴨正為小悅這朵班花插在你這堆牛糞上怒火中燒時,那小歌星卻主動向他投懷送抱,正好填補一下空虛順便降降火。”

    蕭悅板著臉說︰“廖強同學,你說話能不能注意一下措辭,好歹也是名牌大學出來的,語言不能太市儈化。”錘子趁機落機下石︰“就是,還有師妹在場。從現在開始,不準講粗話,更不準叫我的綽號。”尿壺說︰“小悅,我已經夠注意形象了,一口氣說了三個老祖宗留下來的成語,你要知道,我畢業後就沒說過這麼有水準的話了,要是你今天不場,那句話我肯定會說成這樣……”

    甦陽趕緊捂住他嘴阻止他說出更不雅的話來︰“夠了夠了,你今天確實表現得非常之有水準,明天就可以兼職家教,找兩個小學生回來教他們古文。”錘子插嘴道︰“只怕教出來又是一個當年的尿壺同學。”尿壺同學當年的古文每次都要補考三次以上才能獲得教授的憐憫而放他一馬,如果那個教授稍稍心硬一點點,他手中的畢業證恐怕不保。尿壺當即被刺得跳起來,反揭他傷疤︰“那你當年還在關二爺的像前跟一幫小學生吹牛說都是使刀的行家關二爺與關雲長要生在一個時代肯定只有一個人能存活,絕不會兩人都流芳百世。”蕭悅笑得快斷氣,說︰“行了行了,你們就別互相吹捧了。”

    3

    幾個人調笑一陣,一起發了少年狂,驅車去K歌城飆歌。

    五一前夕的上海,正是草長鶯飛的江南時節,最是春情滋長的時候。K歌城,一個狂熱而敏感的地方,一個集中帥哥美女的地方,一個純碎夜生活的中心地帶。因為是周六,所以還不到傍晚,K歌城已提前進入了夜時空,大廳里人來人往熱潮涌動,包間里紅綠的燈光交替閃爍。

    四個人在大廳里隨著台上的一個仿“迪克年仔”狂吼出的音樂扭起身來。鮮亮的蕭悅立馬像一只美味的魚招惹了幾只饞嘴的貓,幾個男人搭訕著圍了上來︰“MM,我們去唱一曲。”甦陽閃身擋在蕭悅面前︰“干嘛干嘛。”其中一個板磚臉擠上一步︰“喲,帥哥,我只是請她唱歌,又不是請她上床,你出什麼頭搞什麼英雄救美!”甦陽立即血往上涌,一腳就向那人襠間踢去。中學的時候,甦陽交了一個在街上混的哥們,那哥們教了甦陽一句江湖上的至理名言,就是別人出手你出刀,意思就是你不需要多厲害,只需在對方出拳頭的時候你出刀子,對方出刀子的時候你先捅了對方,用一句前人總結過的話也叫先下手為強。甦陽從來沒有用過這句名言,今天是第一次驗證,所以一出手就想廢了那人的小弟,反正是JB惹的事。尿壺和錘子雙雙涌上,一左一右架住甦陽,讓那人有機會退開,然後說︰“美女不願意,還是回去找你媽去吧。”那人一看兩人塊頭不小,估計不是敵手,又見甦陽文質彬彬卻出手陰狠,心里就怯了三分,悻悻退出人群。其余饞貓見蕭悅並非單身美女,同來的幾個男人要臉形有臉形要身形有身形,不敢再作他想,也紛紛作鳥獸散退去。

    錘子說︰“那話兒,平時你沒那麼狠啦,今兒個居然出手就想讓人家斷子絕孫。”尿壺說︰“還不是美人壯膽。”錘子說︰“這話有道理,女人和酒都能讓男人壯膽。”蕭悅說︰“那是你們男人死要面子,剛才要是對方多幾個人,那該多懸啦!”甦陽說︰“好多年沒打過架了,還有點手癢癢。”尿壺說︰“算了,我們去開個包間,小悅太顯眼,保不準又會招惹一批不怕死的色狼過來。”話沒說完,就有兩個長頭發的瘦身男人從人群中吹著口哨擠過來,甦陽和錘子雙眼一瞪,那兩人見美女身邊保鏢不善,急忙中途調轉方向去搭訕另一個爆炸頭的小太妹。

    四個人要了個單間,錘子率先唱了一曲,五音倒也齊全不過歌詞全變了樣︰色迷迷,你笑得色迷迷,好像西門慶見潘金蓮……笑得蕭悅幾乎閉氣︰“看你把鄧麗君給糟踏的,當心她在黃泉路上等你報仇!”錘子說︰“那也是幾十年後的事了。”接著尿壺來了一首,整個過程就听得到一個詞︰快使用雙截棍霍霍霍霍,還一邊手舞足蹈,大有將話筒當雙截棍舞的意思意。

    接下來錘子和尿壺就自作主張替甦陽和蕭悅選了一首老掉牙但又無限經典的,滿清十大酷刑輪番上演逼迫兩人學林子祥和葉倩文那樣走到台前深情對唱。兩人抵擋不過,屈打成招,被迫上台獻藝,只是這歌太老了,兩人都記不住詞,基本上是看一句唱一句,以致于無法關照錘子和尿壺,等到兩人磕磕絆絆唱完,才發現錘子和尿壺已無影無蹤。蕭悅問甦陽︰“是不是唱得太難听,把他們嚇出去了?”甦陽說︰“重色輕友的家伙,肯定是勾妹去了。”

    話音沒落,兩人就樂喝喝的回來了,一人還掛著一個MM。尿壺說︰“看你小兩口恩恩愛愛挺眼紅的,就邀請兩個MM來把你們比下去。”那兩個MM一個長發,一個短寸,模樣還不錯,就是小了點,看起來都不過十八九歲。蕭悅說︰“你們可以做人家叔叔呢,饑不擇食啦。”甦陽也假裝正經︰“兄弟,古人講盜亦有道,勾妹也要勾亦有道。”尿壺說︰“不就唱歌嗎,哪來那麼多規矩?”那長發MM插話道︰“什麼叔叔阿姨的,什麼道道,不就是大男人小女人嘛。”短寸MM接道︰“你們比我們大一點,叫大男人,我們比你們小一點,叫小女人。”

    有了兩個活力充沛的MM加入,包間變得異常的火辣,她們輪流上陣,邊舞邊唱,還扭著尿壺與錘子或伴唱或伴舞,不讓麥克風有一點空閑。好在兩個MM還算識相,看得出甦陽與蕭悅的關系,沒有找甦陽胡鬧,只是問或請他倆上台對唱一會。兩個小時下來,尿壺與錘子聲音嘶啞得像兩只患了哮喘而且久治不愈的公鴨,而那個MM依舊熱情高漲。

    蕭悅笑問兩只公鴨︰“勾妹子好爽吧?”尿壺還嘴硬︰“只要人沒倒斃,就將勾妹進行到底。”錘子則說︰“只要勾子做得好,哪有妹子勾不到。”那兩MM笑說︰“誰勾誰呀,現在流行妹子勾哥子。”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6 11:18:21

第十章 撕裂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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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親的離開多少讓甦陽有些不適應,不只是早上熱氣騰騰的奶茶沒有了,從她手中釋放出來的工作有一部份必不可少地直接落在了他身上,這讓他一天八個小時感覺只有三四個小時,明顯的忙得想偷閑跟蕭悅QQ一會的時間都沒有,他不由自主的瘋狂懷念起親親來,他決定再培養一個新的親親。

    那個成天想上他床的辦公室助理安靜是個不錯的人選,做為銷售人員,尤其是女性銷售人員,必不可少的開放是成功的一大要素。但安靜顯然開放有點過頭了,當甦陽把培養她的想法才跟她一說,她就立馬準備以身相許來報答甦陽的提攜之恩。這倒也不能怪她犯賤,實在是甦陽在公司里的所有男人中鶴立雞群,簡直就是一個標準的新犮N女人心中的白馬王子︰帥氣,時尚,能干,還壞壞的好色,又有些自我把持……等等。

    安靜其實長得不比親親差,但甦陽總覺得她比親親少了一雙勾魂攝魄的眼楮,就好像少了很多說不清楚的東西。眼楮是一個人交流的重要窗口,這扇窗口如果關上了,人就是一根毫無生氣的木頭,就好像畫龍不點楮,那龍怎麼看來都是死的,要不古人也不會總結出畫龍點楮這樣經典的成語來。

    帶了她一個月,甦陽才發掘出安靜的潛質來,她雖不善勾魂,但眼楮清澈明亮有一種小家碧玉的感覺,讓有些自負的男人平生愛憐。甦陽很驚訝于一個人的個性和眼楮有這樣大的差別,于是傾力將她的楚楚可憐一面開發得淋灕盡致。試想一個看起來像林黛玉一樣交往起來像潘金蓮一樣美女,有多少客戶招架得住。第二個月起,安靜的業績就開始與小鑽不相上下,完全填補了親親留下的空缺。女人就是女人,總會從不同的角度去關心她所認為值得關心的人,于是甦陽每天早上開始有蛋撻供應,也開始有閑時間抽空與蕭悅QQ一下。

    今年的五一長假乏善可陳,甦陽和蕭悅興致勃勃去了一趟黃山,結果看到了比黃山松樹上的松針還多的游人,感受了比觀前街還糟糕的擁擠,以及見識了各色各樣的生意人的搶錢法寶,兩人逗留了兩天就怏怏的打道回府。回來後甦陽跟家里打了一個電話,想問問老爸的糖尿病,結果被正在練太極的老媽逮著念叨了半天責怪他遲遲還沒把如蘭取進家門給她生個孫子,可憐的老太太,他還不敢跟她講如蘭早已把他給踹了,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保不準腦溢血就犯了。

    長假後的日子更加乏善可陳,蕭悅出差西安支持組建陝西分公司半個多月,習慣周末去上海或是等蕭悅來甦州的甦陽,現在連周末都覺得無事可干。

    那天他一個人開著車子在街上瞎逛,不知不覺就開到甦大校園門口,才想起來好久沒有跟甦大的狼友聯系了。手機閱讀打了一個電話給她,她正在看《上海寶貝》,听聲音就知道她被那本書燒得心里像貓抓一樣,立即興奮的跑出來,鑽進車里對他狠狠親了一口說正在想著你呢你就打電話過來了。狼友叫林思思,絕對的甦州本土美女,去年夏天剛畢來,因為沒有找到合心的工作,所以順水推舟的答應了校方的挽留,暫時留校做輔導員。她有一個固定的听說還很帥氣且有一份體面工作的男友,並不缺乏愛情與性情的滋潤。或許偷情對于男人與女人都具備同樣的極度殺傷力,或許家花不如野花香也並不是男人的專利。林思思享受著家花,但也為另一朵野花而著迷。

    甦陽本來情緒不振,但給林思思一汪挑逗的眼神與幾個下流的動作就搞得血脈賁張小弟弟幾乎要爆炸,他把車停到人行道的樹蔭里,就放倒座椅把林思思按了下去。林思思說就在這里呀?甦陽喘息著說是。林思思說去你家吧這里會讓人听見的。甦陽心想怎麼能帶你去家里說你不叫就行了。林思思說哪里忍得住啊。說話間甦陽已像剝春蔥一樣剝開了她,她立即像一只八爪魚似的纏在甦陽腰身上。汽車對于偷情的男女是一個不錯的選擇,新鮮刺激又安全。偶而有三五個學生從車旁經過,並沒有人注意到車子正在一顫一顫的動抖。這更讓林思思神魂巔倒,她拼命忍住不叫,說甦哥甦哥你讓我死了吧。甦陽于是用更高的頻率進行沖擊。當林思思看到十米外有一個相識的女生走過來時,終于忍不住叫出聲來,兩人在那個女生擦車而過的時候一起進入神仙的境界。

    2

    和林思思共進了一場浪漫的燭光晚餐後,兩人情意綿綿的吻別,甦陽驅車回家,時間剛過十點,街上行人稀落。路過南門酒吧不久,甦陽就看到前面有一個衣著性感的MM提著一只高跟鞋蹣跚而行。搭救落難美女一直是甦陽義不容辭的責任,如不是剛和林思思泄過一場火,甦陽肯定會停下車來關心一下那個MM,至少會心疼地載她一程,絕不容她o樣辛苦地一個人在黑夜中獨行。

    車子超過那個MM時,那個MM側頭看了一下,那一頭的小辮子讓甦陽覺得異常的眼熟,車子繼續向前開出兩百米,甦陽就想起那個MM是誰了。他調轉車頭停到她面前,車燈照得她有點睜不開眼。甦陽說︰“寶兒,上車吧。”寶兒走到窗前偏著頭看了半天才想他是誰,拉開車門坐了進來。甦陽問︰“怎麼這麼狼狽?”寶兒說︰“剛才在街上,踫到兩個飛仔,用一只鞋子砸破了一個人的鼻子,剩一只不好跑,就干脆拎著走了。”甦陽說︰“砸掉一只了,留這一只干嘛?”寶兒說︰“七百塊呢,那一只我正要回去找回來。”甦陽說︰“得了,那倆飛仔還在怎麼辦?”寶兒說︰“肯定早走了。”甦陽說︰“那我陪你回去。”

    兩人回到南門酒吧外的人行道上,果然有一只女式高跟鞋在路旁的花木下,寶兒下車撿回鞋子,突然看見酒吧門口沖出兩個人來,正是剛才對她無禮的兩個小飛仔。她急忙搶上車,對甦陽說︰“快跑!”甦陽一腳踩在油門上,車子直沖兩人撞去,那兩人罵罵咧咧驚慌失措的讓路,車子濺起因下水道阻塞而積在低處的污水,潑得兩人一身腥臭。寶兒樂得咭咭直笑,上半身伸出車窗沖兩人比了一下中指︰“去死吧,小流氓!”

    甦陽問︰“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寶兒說︰“這麼早怎麼回家,先逛一逛吧。”甦陽問︰“你那小姐妹呢?”寶兒狡黠地一笑說︰“你是說珠珠嗎?想她了?”甦陽說︰“切,你想哪兒去了,我上次見你們在一起,所以就順便問問。”寶兒說︰“她會男友去了。”甦陽隨口問了一句︰“男友?”寶兒說︰“酒吧里交的啦。”甦陽哦了一聲。寶兒說︰“哦是什麼意思。”甦陽說︰“哦就表示知道啦。”寶兒說︰“你知道什麼啦?”甦陽說︰“她會男友去了。”寶兒說︰“你不是那個意思。你的一聲哦,有些不懷好意。”甦陽說︰“你們女孩子就是太過敏感。那我又怎麼不懷好意了?”寶兒說︰“你心里一準兒在想︰什麼狗屁男友,還不是買賣上的男友。”甦陽看了她一眼,她馬上追問︰“不對嗎?”甦陽說︰“那你呢?“寶兒馬上一個耳光扇了過來,甦陽當然來不及躲閃,只得硬著臉皮承受。但寶兒的耳光並沒有扇到甦陽臉上,她讓過甦陽的臉,讓自己的手掌結結實實的打在了甦陽的靠椅上。

    甦陽說︰“對不起,我只想問你是干什麼的。”寶兒臉上閃過一絲痛色,低著頭說︰“我在工上班。辦公室助理。”甦陽又哦了一聲,忽然想起什麼,急忙說︰“這一聲哦真的沒有什麼其它意思。”寶兒點點頭說︰”我知道。”

    甦陽漫無目的的兜了幾個圈子,對寶兒說︰“已經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寶兒說︰“好吧,我就在這里下車。”甦陽說︰“這里是工業區,距住宅區兩三公里,你下車去哪兒?”寶兒說︰“他們還沒完事呢,我走著回去,就差不多了。”甦陽心里被震了一下,說︰“你和她住一起?”寶兒點點頭說︰“我們本來在一個工廠,但她需要更多的錢,所以就辭職出來做那個了。有一年多了。”甦陽說︰“錢真不是個好東西。”寶兒說︰“錢是好東西呢,不然她哥哥就上不了大學。”甦陽心里又被震了一下,網上報紙上這種傳聞不少,已經激不起忙碌而麻木的都市人的同情,但當你身處第一現場時,你才會清楚這背後的無耐和痛苦。甦陽第一次和美女在一起覺得找不到輕松的話題,寶兒還是一株蘭花,但很不幸她現在被移植到一個污泥潭里。

    甦陽在寶兒的指揮下來到一片甦州本地人遷走後的遺留下來的街道出租區,沒有物業管理與保安。甦陽在樓與樓之間陳舊且狹窄的路上拐了好幾個彎,寶兒說︰“到了,就在二樓。”甦陽看到二樓客廳的燈光亮著。寶兒說︰“燈亮著,那人就已走了。”甦陽說︰“就表示你可以回家了?”寶兒黯然點點頭。甦陽說︰“你還是早點搬出去吧,跟她在一起早晚……”寶兒打斷他的話說︰“甦哥謝謝你,太晚了我就不請你上去坐一下了。改天我和珠珠請你吃飯。”甦陽側著半個身子從她胸前跨一只手過去替她開門,寶兒起身下車,小嘴在他臉上蹭了一下,不知是無意還是有意,讓甦陽有點胡思亂想,一邊摸摸臉一邊看著她進了樓梯,估計她到了二樓才開始退車。

    3

    黑暗中傳來一聲尖叫,叫聲充滿痛苦,無限淒慘。甦陽被這聲叫刺得心痛,這叫聲分明是寶兒的。甦陽沖下車子,三步並兩步沖上了二樓。這是一套閣樓,二樓只有一家,客廳的大門大開,寶兒癱倒在一角瑟瑟發抖,一臉驚恐,涕淚交流,卻哭不出半點聲音。甦陽搶進去問︰“發生什麼事了?”寶兒一見是他,立即抱住他腿,顫拌著指了指臥室︰“血……血……”。臥室的燈還開著,一個人僕倒在門前,一頭長長的頭發泡在一灘血水中,不用猜就是珠珠。甦陽也嚇了一跳,但男人畢竟是男人,他只幾秒鐘的時間就恢復了鎮靜,將癱軟的寶兒抱到沙發上,準備過去看看珠珠,哪些知寶兒驚恐過度,抱著他死也不肯松手。甦陽說︰“你松手,我過去看看她怎樣了。”寶兒搖頭,死也不肯松手。甦陽沒辦法,只得先撥了110,隨後又撥了120急救。

    十五分鐘後,警察和救護車趕到。寶兒已漸漸平息恐懼。警察作完例行拍照與證據收集後,救護人員就開使將珠珠抬上救護車,寶兒問她怎樣了,一個醫生說還有氣等下你們到人民醫院來交保證金。接下來就是漫長的錄口供,警察尤其關注那個客人是如何與珠珠接上頭的,並不厭其煩的問了三遍,導致甦陽認定那兩個青春豆旺盛得跟白居易筆下的草一樣野火燒不盡春情動又生的警察是在套取如何跟小姐勾搭的技巧。

    直到凌晨兩點多鐘甦陽和寶兒才脫身前往醫院。珠珠已經醒過來,她是被那個不良嫖客性虐待到無法忍受時提出中止交易,但那人箭在弦上豈能不發,于是珠珠反抗,搞得那人無法進行下去,于是被他怒不可遏殘忍地用一把椅子擊中頭部。醫生的檢查結果還算讓人放心,除了輕微腦震蕩與失血稍多外,一道三十幾針的傷口全部隱在頭發皮中對容顏沒有絲毫影響,只是那半邊剃掉的秀發,估計要半年才長得回來。

    甦陽留下寶兒陪護珠珠,一個人去繳了五千塊的保證金,那點鈔機像一頭獅子無情的將五千大洋吞下又吐出,在甦陽的感覺里,就像在吞沒珠珠一樣。交完錢,甦陽又下樓去醫院里的小超市賣了些營養品,營養品上的說明寫得天花亂墜,除了對陽萎沒有效用外幾乎包治百病。

    回來的時候珠珠已昏昏沉沉睡著了。寶兒說甦哥今天真是麻煩你了要不是……說著說著就帶出了哭腔。甦陽拍拍她的頭說小丫頭誰都有個三長兩短說不定哪天我遇了事也要你幫忙呢。寶兒抽泣了一陣說甦哥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在這里就行了。甦陽說那行我明天上午再過來警察說也會過來錄口供。

    甦陽走出前病房時回頭看了一下,寶兒瘦削的背影在一片潔白的背景中顯得那樣可憐與無助。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6 11:29:28

第十一章 沉睡後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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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馬打來電話的時候,甦陽還沒起床,昨晚陪一個客戶喝到凌晨兩點多才回來,讓他有一宿未睡的感覺。他一邊往洗手間走一邊接通電話。司馬說太陽照屁股了你還在睡呀。甦陽說剛起來。司馬說電話里嘩嘩的聲音是什麼。甦陽說在放水洗漱。司馬說是尿尿聲吧。甦陽切了一聲。司馬說尿壺說你跟班花搞到一塊去了。甦陽說四賤客里面就你是文化人怎麼說話跟尿壺錘子一個樣狗嘴吐不出象牙。司馬說我剛從深圳回來等一下過來看你和蕭悅。甦陽說好你幾點到。司馬說我還沒回家直接坐動車組過來十點半到。甦是說我到火車站來接你。

    甦陽掛了電話,一看時間九點四十,時間很緊,連忙洗漱停當,驅車直奔火車站。星期六的甦州就是一個巨大的塞車場,每個紅綠燈路口都有一條條的長龍,甦陽在人民路口等了足足十分鐘才排完長龍,讓他有一種車比人多的感覺。車到火車站時,司馬跟催的電話就已經到了。火車站廣場前正在進行道路改建,黃塵滿天機器轟鳴,讓人呆一分鐘的心情都沒有,甦陽心想今年的游客肯定比去年少一半,慕名而來的客人如果從火車站進入甦州,差不多一半都會被眼前的場景嚇得馬上打道回府,至少甦陽這種講究情致的人就會。

    司馬對沒能見到甦陽與蕭悅在一起的情致深以為憾,並說不知何年得見當年那一朵鮮花現今插在這一堆牛糞上到底是怎樣的一種風景,因為明天就要回去收拾行李,為公司南方戰略移戰深圳出任深圳公司執行副總。甦陽說雖然離開大上海但好歹你也升官發財何況深圳也不是百年前的蠻夷之地。司馬說畢竟人生地不熟朋友少了事情就難辦了。甦陽說那就帶幾個得力的干將過去。司馬說正在考慮著呢。甦陽笑說听說珠三角的梅花比長三角的要長得好。司馬說珠三角那麼熱怎麼會有梅花?甦陽說梅毒之花。

    兩人去北門樓吃過午飯,走的時候甦陽順便叫了兩個外賣,叫服務員送到人民醫院527病房。司馬問誰住院了。甦陽也未瞞他,將所見的珠珠和寶兒所講的珠珠講給她听。司馬說風塵中的女人兄弟少沾惹到時蕭悅知道了你說不清楚。甦陽說一點同情心而已。司馬說不要同情變愛情。甦陽大罵司馬你真不是個東西。司馬說我是提醒你不要著了人家的道被人賣了還在替人數錢。甦陽不以為意地說我一個大男人一無財二無色諒來無人收購賣不出去的。司馬說送你去深圳做鴨子那地方的富婆比雞婆還多保你一年進帳五十萬。甦陽說不得了不得了你才去一個月就如此深入了解深圳的地方特色想來距梅花盛開的日子不遠了。司馬說去你的。甦陽隔了一會又將寶兒說給司馬听,司馬頓時來勁了,非要甦陽帶他去看看這一對奇特的姐妹。甦陽笑罵了一聲色鬼。司馬說跟你一樣一點同情心而已。甦陽笑笑沒有纏著扒他的皮說那小丫頭挺不錯的不如你帶去深圳做秘書也得她遲早會被珠珠引入那一行也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句話倒沒有開玩笑,他那晚在送寶兒回家的路上就隱約有了替她另找一個工作的想法。手機閱讀

    車子轉向人民醫院,拐進大門的時候,一輛救護車鳴笛呼嘯出門,甦陽很不由自主就想到曾經看過的一篇文章上說每分鐘有多少人受傷,多少人死于非命。兩人進到病房的時候,正踫到寶兒出來扔便當盒。寶兒說甦哥甦哥快進來醫生說珠珠姐隔兩天就可以出院了。甦陽說那就好啊我那天來接你們出院。和珠珠打過招呼,甦陽又說有一個帥哥非要我帶他來獻獻愛心,說著將手上的一堆營養品堆到桌上,再將司馬隆重介紹出場。司馬體現出了一個二千多年書香傳家的古老家族的優雅,先對珠珠虛寒問暖再對男人打女人的惡劣行徑進行體無完膚的披判並說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那惡人一定會被繩之以法。寶兒說警察早上過來送了幾張嫌疑人的照片其中一張就是那惡人。司馬說果然天網恢恢。甦陽說甦州警察的效率還是比想象中的要高。司馬說或許那是罪犯智商太低的緣故。寶兒說你們不要詆毀人民警察的聲譽。

    珠珠很安靜,只是淺笑的看著幾個人聊,像一個鄰家女孩七分拘謹中帶三分羞澀顯得很不自然,這與甦陽初見她那一晚的主動與開放完全變了一個人。一個歡場女子面對一個曾經被她勾引的男人,而後來這個男人又踫巧搭救了自己,恐怕都做不到自然。

    這種安靜導致司馬從醫院出來後一再懷疑甦陽跟他說的珠珠的故事的真假。甦陽說︰“一個人不在于職業是什麼而在于他心里認為自己是什麼。”司馬問︰“什麼意思?”甦陽說︰“每個人都有很多面具,只有在安靜的時候流露出來的表情才是他的本來面目。”司馬說︰“你是指剛才的珠珠嗎?”甦陽說︰“你剛才也是。”司馬大笑,說︰“我的什麼本來面目?”甦陽說︰“我以為你會對寶兒感興趣,沒想到你對珠珠的興趣更濃。”司馬說︰“男人都嘉歡那種清純的蕩婦。”甦陽說︰“你這句話也是本色體現。”司馬說︰“我只是說說,不敢做,屬于有色心沒色膽,你卻一這說一邊做,色心色膽兼具。兄弟別走得太遠,小心班花閹了你!”甦陽說︰“說真的,拉珠珠一把,我問過寶兒,珠珠中專學的是財會,在台資工廠做過一年的財會小姐,你到南方帶她過去做個小職員,會用得到她的,別讓她在那一行了。”司馬說︰“原來你誘我來醫院是有目的的。”甦陽說︰“是你自己要來的。”司馬說︰“你不提寶兒我就不會覺得好奇。”甦陽說︰“我本來是要你把寶兒帶過去讓她遠離珠珠,但珠珠剛才的神情讓我改變了主意。”司馬說︰“你是一箭雙雕,珠珠不在了,寶兒自然就安全了。憑你的能力,三下兩下就可讓她主動投懷送抱。”甦陽說︰“我覺得這一刻你好齷齪!”司馬說︰“那我就做一回高尚的人,造一座七級寶塔給你小子瞧瞧。如果她真有意去深圳,讓她打我電話。”

    2

    星期二一上班,李大笑就召開了一個辦公室擴大會議,召集了所有經理副經理以及各級經辦一共二十余人,不大的會議室頓時有濟濟一堂的感覺。這種景況,在上一任曹總那里一般是有重大事件或年終發獎金的時候才有。現有才五月末,當然不會發什麼獎金,老板有時候比乞丐還吝嗇,所以一定是有什麼大事發生。

    主席李大笑還沒到,會議室靜得掉一根針都會聲驚四座,誰都不想上司心里不爽的時候出點風頭,撞上那顆釘子,大事發生的時候上司心里一般都不會正常。四十幾只眼楮你瞪我我瞪他都充滿狐疑與不安。

    門咚的一聲開了,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立即正襟危坐。進來的並不是李大笑,而是甦陽。甦陽總是能讓人輕松,眾人都松了一口氣,有的人就忍不住弄出了點聲音,李大笑就在那些細小的聲音中跟在甦陽背後出場了。那些弄出聲音的人就馬上啞在那里,有點膽顫心驚。李大笑上任兩個月來,陰陽不定的性格已經讓大多數人見了他就像老鼠見了貓,或者說是像美女見了大便。

    只有甦陽,也只能有甦陽才能打破這種不正常的安靜。他一邊坐一邊環顧四周一邊說︰“今早吹什麼風?大家平常都能說會道的,現在怎麼都啞巴似的?”沒人敢接話,只有李大笑敢接,李大笑似笑非笑的說︰“開會嘛,還是安靜點好,大家以後最好養成今天這種好習慣。”甦陽說︰“安靜一點也好,但不搞得像死了人一樣。”李大笑臉上明顯不悅,說︰“甦經理不要開玩笑了,現在我們正式開會。”

    李大笑總結了公司最近兩個月的營運狀況,對總體表示了滿意,對大家適應並用實際行動支持領導層的變更表示了感謝,還不痛不癢地點名表揚了一些表現不錯的人,但隨後話鋒一轉,對四月份的銷售額與去年同期相比下降5%,五月份與去年同期相比下降6%表示了一點點的不滿,並要求銷售部回去檢討檢討。甦陽一肚子氣就來了︰“請問李總,要不要提交報告?”李大笑皮笑肉不笑地說︰“報告?那倒沒有必要。”甦陽說︰“5%與6%兩個數字,是銷售部的月報中提供的,但李總似乎記了月報中還有一組數字,我們的利潤呢?我們的利潤是同比增長8%!8%就是六百萬大洋!銷售部只用兩個月的利潤增長就可以給全公司人員開一年工資!”李大笑干咳了兩聲說︰“全光是一個半生產半貿易性質的公司,主要就是靠銷售吃飯,我們當然希望銷售額上是節節攀升。”甦陽說︰“銷售額不只是憑銷售部的幾張三寸不爛之舌就可以說增長就增長的。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沒有適當的營銷投資增長,銷售額增長幾乎不可能。”李大笑明顯不高興地說︰“你所謂的營銷投資增長,恐怕就是增加客戶的折扣率吧。如果用賄賂的手段來增加銷售額……”甦陽冷冷地打斷李大笑︰“營銷投資中包括客戶的折扣率,但如果你把營銷投資等同于客戶折扣率,那我馬上閉嘴,從此不再跟你談銷售投資的事情。”李大笑又干笑了幾聲說︰“交大的工商管理碩士,當然有獨到的見解,不妨給我們這些孤陋寡聞的人上一課。”甦陽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又將所有的人嚇了一大跳,包括李大笑,甦陽指著李大笑說︰“天津人,你現在好歹也是一個總經理,別再拿以前做物流經理的胸襟跟我們說話。”李大笑也提高了一倍的聲調︰“甦經理,當眾亂拍桌子也算你的個性之一。”甦陽光地一聲將面前的一個椅子踢到牆上撞得滴溜溜轉,嚇得旁邊的人紛紛後退,說︰“掀桌子也是我的個性,老子今天給你面子,不掀桌子,只踢椅子。說明白一點,對你掀桌子?不值!”說完文件夾也不拿,呼地站起來,拉開門昂首出去,在眾目睽睽下走了兩步,忽然想到什麼,倒回來抓住門扣,狠狠將門關上,那光當一聲巨響再次將眾人嚇了一跳。

    十點鐘的時候,安靜將甦陽的文件夾送進來。小鑽隨後也進來,向甦陽報告了甦陽走後的情形。李大笑臉色鐵青的坐了半晌,終于忍不住把怒氣發在銷售部的幾個副經理身上,年胖子靠得最近,理所當然的被噴了一臉的口水。安靜幸災樂禍地說︰“誰叫他平常跟李大笑靠得近,活該!”甦陽問小鑽︰“你呢?”小鑽說︰“我一直瞪著他,他眼楮瞟一下就過去了,他如果敢像年胖子那樣罵我,我他媽也跟他拍桌子走人。”甦陽又問︰“寶器呢?”安靜說︰“寶器和我都躲在後面,天津人沒瞧見,罵完年胖子又對其它部門的經理發了一通沒由來的火就氣急敗壞的走了。”小鑽撇了一嘴說︰“天津人也只有那份能耐,柿子都要挑軟的吃。”甦陽嘿嘿笑了一陣,覺得小鑽的那句話很令人解氣,轉頭對安靜說︰“下午你去老地方訂一桌,找今天會上被K的幾個兄弟去除除晦氣。”

    晚上一伙人在老地方喝得七暈八素,說了許多李大笑的笑話,寶器還透露了連續三任總經理秘書的老處女小葉最近跟天津人有點故事情節,眾人追問細節,小鑽故作玄虛,連稱欲知詳情請登錄特務網查尋。

    天津人畢竟是總經理,雖然對銷售有點外行,但此人手眼通天,能做到總經理自有過人之處,大家心知肚明,雖然對他不滿,倒也沒有把他扁得一文不值。上司是頭豬,下屬不可能是條龍,貶他越多,無疑同時也是往自己頭上扣屎盆子。

    3

    甦陽回到家里,頭有點疼,躺在沙發上坐了半天,才想起許諾今天下班後去接珠珠出院。他看了看牆上的掛鐘,已經十點半,心里略感愧疚,想打個電話問候一下。

    但摸了很久都沒摸到手機,怔了好一陣才想起來下午將手機放在辦公桌上沒帶回來。跟所有的手機族沒有兩樣,甦陽離了手機就記不得任何一個電話號碼,包括蕭悅的電話號碼。他在要不要回公司取手機的搖擺中被酒精侵襲得昏昏欲睡,意識漸漸模糊。

    早上被鬧鐘鬧醒,甦陽才發現睡了一晚的沙發。他爬起來去洗了個澡,在小區門口的早餐店買了兩個蔥花餅邊吃邊開車。到公司的時候,保潔公司的阿姨剛把門打開,她很吃驚甦陽這麼早到公司,竟忘了打個招呼,反倒是甦陽說了一聲阿姨早,等到她回過神來說了一聲早時,甦陽的背影已在電梯通道處消失。

    手機安靜地躺在辦公桌上,但屏幕上顯示有七十三個未接電話,可以想象,這只小小的手機在這個安靜的夜晚在這張大得有點夸張的辦公桌上跳了多少次劇烈的舞蹈。電話號碼只有一個︰寶兒。甦陽撥通了寶兒的電話,電話只響了一聲就接通了,寶兒在那邊哭著說︰“甦哥甦哥,珠珠失蹤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6 11:32:38

第十二章 甦州,夜色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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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寶兒下班後興致勃勃的去醫院接珠珠,不料撲了個空。醫院說珠珠昨天中午就一個人辦了出院手續。寶兒急忙趕回家,不料家門緊閉,她進屋後發現珠珠常穿的幾件衣服不知去向,她打珠珠電話,手機關機,也沒留下片言只語。寶兒一急就出門滿城找人,她花了四個小時的時間去了所有能想得到的珠珠有可能去的地方,毫無所獲。六月午夜的風里,讓人有一種春寒料峭的錯覺,她站在立交橋的欄桿上,望著燈火輝煌的甦州之夜,忽然覺得孤獨,覺得心酸,覺得想大哭一場。她給甦陽打電話,甦陽的電話也一直沒人接,她就一邊走一邊不停的撥號,從人民路到南門路十幾公里,從十點一直到凌晨三點。

    甦陽只有安慰她說︰“寶兒你別擔心,珠珠肯定不是失蹤,可能是心情不太好暫時避開,她可能需要安靜一下,等幾天就回來了。”說這些話的時候,甦陽都覺昨自己在撒謊,他對美女撒謊是輕車熟路,但他這一刻有點語拙,他感覺得到她的黯然。

    下班後甦陽去了寶兒的家,寶兒一個人蜷縮在沙發上,電燈沒開,電視也沒開,六月的天氣已不知不覺的熱起來了,但甦陽明顯感到的是一股冷冷清清。甦陽開了燈,寶兒雙眼明顯的有些紅腫,她一見甦陽,才說一句話,就又有了哭腔。五年職場經歷,磨練到甦陽在任何一種場合中都能應對自如,尤其有美女在場,但面對一個哭哭涕涕的美女,他一點辦法都沒有,甚至有些手足無措的感覺,就像親親對他主動獻身的那個晚上。他搜腸刮肚的想電影電視中可以借用的台詞,不幸的是他對瓊瑤阿姨的版本很反感,所以搜索的結果是“找不到與此相關的信息”。他下意識的拍了拍她的頭︰“別哭了。”寶兒在他一拍之後,反而哭得更厲害了,還抱著他雙腿,只一兩分鐘的地間,甦陽就感覺到她的眼淚濕了他的褲子。

    那一晚甦陽一直被寶兒抱著,沒有機會離開,從寶兒斷斷續續的訴說中,甦陽得知寶兒和珠珠跟甦州一半以上的外來妹妹一樣,中專畢業後跟所有不甘命運的年輕人一樣到甦州來淘夢。兩人在學校時就時要好的小姐妹,畢業後又一同來到同一家工廠,分在同一條流水線上。在這個陌生的城市,一群陌生的同事,面對所有人都會遇上的欺生與排外,兩人感覺上是相依為命。寶兒的美麗溫柔很快就引來一群毛頭小伙的搭訕,她不勝其煩,珠珠就以一個姐姐的身份出現,用一塊磚頭砸了一個黃毛哥的腳,寶兒才得以清靜。文字閱讀請訪問兩人工作努力,被上司看在眼里,兼之中專學的都是財會,半年後寶兒被調到財務部作助理,珠珠被調到財務部作經辦。流水線繁復枯躁的日子終于結束了,財務部的工作相對于流水線來說無疑是輕松而愉快的,兩人覺得陽光開始燦爛了。

    生活可能最愛對踏實生活的人開玩笑,也或許生活最妒忌苦盡甘來的人,珠珠偶然就被生活選中作為犧牲品︰爸爸車禍身亡。一個只會農活的媽媽,一個剛進入大學校門的哥哥,這樣的家庭,對珠珠來說,天也踏了,地也陷了,太陽也下山了。不到二千塊的工資對一個在甦州生活的外來者來說,就是衣食住行的全部,任珠珠省吃儉用,所剩無幾的鈔票還是無法供應一個全職大學生的學費與生活。她絕不可能讓哥哥輟學,那是她們村上的第一個去北京讀書的大學生,她依然記得哥哥去北京的那一天,全村人都送到村口,像送英雄出征一樣。生活迫使她選擇了另一條路,用寶兒那晚跟甦陽講的一樣“她需要更多的錢,所以就辭職出來做那個了”。

    珠珠的失蹤,讓寶兒消沉了很久,她上班郁郁寡歡,下班形單影只。連甦陽有時候特意帶她去兜風讓她輕松一下的時候,她也往往在車載音響的音樂里走神。

    直到蕭悅從西安出差回來,珠珠都還沒有半點消息,那已是她失蹤半個月之後了。

    小別勝新婚,他媽的這句話不對,應該是小別勝新識,蕭悅迫不及待連夜坐周五的最後一班夜航回來,為的就是要和甦陽享受一個完整的雙休。

    甦陽在去機場的路上,忽然接到寶兒的電話。寶兒在電話中說珠珠有下落了。甦陽急忙問在哪。寶兒說珠珠發信息說她現在在上海。甦陽問她在那邊怎樣。寶兒說還不清楚打電話過去還是不接發信息過去也沒有再回了。甦陽說至少知道她沒事就好她念著你呢肯定會再跟你聯絡。

    2

    不知哪一個無聊的偽科學家在一個無聊的時候做了一個無聊的研究,聲稱被愛情滋潤的男人與女人都能分泌一種延緩疲勞的某某激素,這種激素能讓人忽視白天與黑夜的差別,忽視疲勞與睡眠的造訪。蕭悅無疑正處于這種激素分秘得最旺盛的時候,

    蕭悅無疑正處于這種激素分秘的旺盛時期,從機場返家後,她情致濃濃的邀甦陽來了一次旖旎的鴛鴦戲水,然後將他那個部位里里外外都用嘴嘗了一遍,說是要檢查一下他這二十天來有沒有紅杏出牆。還沒有出浴室,甦陽就已被弄得有一種要把她揉碎的沖動。她像一個小孩一樣雙腿夾在他腰上纏著他頸子,讓他抱著進了臥室,她又像一個蕩婦一樣挑逗他,直到他幾乎爆炸,她才無限享受的納他入懷,她只用兩分鐘的時間就進入忘我的境界,美麗的身體肆意張弛,誘人的表情隨心而動,一聲聲呻呤像針一樣一下一下的扎在甦陽的神經中樞,他在不能自己的快感中淹沒幾乎死去。

    第一縷陽光穿過明珠塔的塔尖,兩人才相擁而眠。

    下午醒來,兩人仍相擁著一動不動。蕭悅說我沒在的時候你被一個美女勾引過。甦陽心里一默算,中間真的和林思思有過一次激情,笑說真的有一次呢你怎麼算出來的。有的事情你越矢口否認越會讓女人認定真有其事,反而玩笑似的承認才會消散女人的疑心。蕭悅咬了一下他的脖子說一個小姐妹告訴我男人很久沒有做那事很快就會到高潮而你剛才堅持了很久。甦陽捏著她小鼻子說你那小姐妹的男朋友不是早泄就一定是陽萎。蕭悅翻身騎在他身上板著俏臉說你如果真敢紅杏出牆我就把你的小雞雞剪下來喂狗,說著說著臉就紅得像燒透了的晚霞,到最後還忍不住撲嗤笑了一下。甦陽一把就將她拉到身下,湊在她耳邊吹著氣說剪下來只能喂你。蕭悅佯嗔說不要不要不要,甦陽已她的一片呢喃中重新進入了她的身體。

    周日傍晚甦陽離開上海的時候對蕭悅說,這個雙休簡直就是床上的雙休。說得蕭悅一張俏臉又像是一片燒紅的晚霞。甦陽在這片晚霞中驅車上路,心情舒暢之余,忽然覺得他那篇《從嘉興到上海》的結尾應該這樣寫︰上海,你的容顏正俏麗,你的夏天如發情的美女一樣溫暖潮濕,我的弟弟正堅強,讓我靠近你溫柔的肌膚,讓我柔軟吧……

    上海越來越遠,甦州越來越近。

    3

    周一晚上七點左右,寶兒打了一個電話過來︰“甦哥,珠珠姐來電話了。”甦陽說︰“你看你看,我說的沒錯吧,你倆那麼好,她一定會聯絡你的。”寶兒說︰“可是她還是不肯說她在哪兒。”甦陽說︰“你只要知道她好就行了,她遲早會告訴你她在哪兒的。”寶兒說︰“甦哥,那你現在在哪兒?”甦陽說︰“我正在金門路上趕路回家。”寶兒問︰“你加班了嗎?”甦陽說︰“沒有,剛從新區回來。”寶兒說︰“看你女朋友去了吧?”甦陽說︰“女朋友還在丈母娘家呢,丈母娘還不知在哪個村呢。”寶兒說︰“你真逗。你順路來接我吧,我在鳳凰街的艾美SPA館。”

    車子距艾美SPA館還有二三十米,甦陽就看到寶兒蹦蹦跳跳的迎了上來,他才開門,寶兒像一條小泥鰍似的鑽了上來,湊上一張小臉說︰“你看我的皮膚是不是比以前好一點。”甦陽也湊近她臉仔仔細經地看,看得她一臉期待,一分鐘後甦陽說︰“沒看出來。”寶兒嘆一口氣,嘴嘟得老高,表情甚是失望︰“對牛談琴。”甦陽說︰“你本來皮膚就好,用不著做什麼護理,小心給那些不懂裝懂的美容師整出一臉麻皮來。”寶兒說︰“才沒做呢,只是朋友送的幾張美容卷,順路來貼了張面膜。”

    車子拐上南園路,甦陽說︰“吃過飯了沒?”寶兒說︰“還沒呢,我減肥,晚飯就免了。”甦陽說︰“你還減肥?再減就是竹桿美人了。”寶兒一笑說︰“竹桿美人?那至少也是個美人,不是恐龍。”甦陽說︰“我說話一向比較客氣,如果用不客氣的說法,那就是……”故意停住不說,寶兒果然等不及地問︰“是什麼?”甦陽說︰“我說過了,我說話一向比較客氣,那種不客氣的說話我是一向不說的。”寶兒切了一聲說︰“原來騙我。”一邊說一邊拿拳頭在他肩頭上輕輕擂了幾下。這個動作有點撒嬌,讓甦陽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第一任女友。那個嬌嫩得跟一朵水仙花兒一樣的小姑娘最擅撒嬌,第一次跟甦陽在小賓館偷嘗禁果後摟著他哭了半夜一直不停的說好疼好疼,結果第二天就暗示甦陽再去一次小賓館。一年之後她隨家遷往成都,走的時候她哭得像一朵雨中的水仙,這讓甦陽平生立了第一個理想----考一所成都的大學以便與她廝守。現實才是最讓人值得面對的︰一個半月後她就杳無音訊,估計是到了成都水土不服患了失憶癥或是她的撒嬌吸引了更多與甦陽具有同樣審美觀的帥哥圍著她轉以致于她再也無暇分身顧及甦陽。那是甦陽的第一次戀愛,那時他還是一個純情得像天上飛來飛去的小白鴿一樣的小男生,他爬到鵝嶺公園的最高處像車輪功修煉者一樣對長江靜坐示威了五個小時後,終于認為不值得往下跳,于是悻悻回家。第一次戀愛就被甩得一楞一楞的,讓他深以為恥,這件事所產生的深遠影響就是甦陽在後來的幾年里甩了一個又一個女友直到如花似玉的如蘭才嘎然而止。

    寶兒的一聲驚叫將他從半夢游狀態驚醒過來,車子正朝一輛蹣跚而行的電動車俯沖過去,時速六十邁,相距不過二十米,他急忙鳴笛打彎點車,將所有在那一剎間能想起來的能及時做的動作通通做了一遍,破本笨拙的從電動車旁閃身而過,甦陽從觀後鏡上瞟了一眼,破本的尾角還是不爭氣的將那個腿叉得開開跟一個淫婦沒有兩樣的騎者的膝蓋刮了一下。

    事後甦陽才發現自己一身冷汗,最近兩年他常常開車走神,每次都是將人家搞得人仰馬翻,雖不致于人員傷亡,但歷次罰款賠款累計已不下三萬大洋,最慘重的一次就是前不久在滬杭高速上構思《從嘉興到上海》時的走神,直接經濟損失就達六千多元。

    寶兒顯然被嚇得不輕,直到破本開過護城河才說出一句話來︰“甦哥,開車還開小差,差一點就出事了。”甦陽故作輕松地說︰“美女在側,當然忍不住開小差,容易走神。”寶兒說︰“你還開玩笑。”甦陽說︰“真的呢,每次有美女坐我的車,我都心馳神蕩不能專心開車。”寶兒說︰“那我現在下車。”甦陽說︰“好,免得等一下又開小差真的出事。”直接把車開到路旁靠運河邊停下,寶兒氣鼓鼓的推開車門,一腳還沒跨出去就嚇得縮了回來,車門外就是黑靜靜的運河水,一泛一泛正閃映著兩岸的霓虹。甦陽忍住笑說︰“美女,舍不得下車啦?”寶兒瞪他一眼︰“你停在這里,存心讓我跳河呀!”甦陽傾過身去替她關上門︰“那就繼續向前吧。”寶兒嗔道︰“你不怕開小差真出事啦!”甦陽將車拐上正路,一邊說說︰“美女身邊死,做鬼也值得。”寶兒繼續瞪著他,說︰“甦哥,你別老是口沒遮攔,我媽說了,老說不吉利的話會應驗的。”甦陽說︰“你擔心我?”寶兒一撇嘴︰“誰擔心你了,我擔心珠珠姐都擔心不過來。再說了,你也輪不到我擔心。”

    車子停在小巷中間,兩旁路燈昏黃的燈光穿過車窗投射在寶兒臉上,隱約泛起一層光暈,甦陽被這一刻的美麗震得有點發呆。寶兒說︰“時間還早,上去坐一會兒吧。”甦陽搖了搖頭說︰“孤男寡女的,不方便。”寶兒說︰“想不到你挺封建的。”甦陽說︰“不是封建,是怕忍不住對你犯錯。你太漂亮了。”寶兒一雙大眼水波蕩漾地盯了他半天,忽然抱住他狠狠親了一下︰“我還怕你不犯錯呢!”返身下車頭也不回地順著巷子邊上的台階急奔而去。甦陽目送她一直到看不見,那牛仔褲勾勒出的美麗的臀部曲線,還依然一搖一擺的在眼前晃動,他的心就像春天開凍的河流一樣鮮活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6 11:34:49

第十三章 落荒而逃

    1

    還沒下班,寶兒就打電話過來說今晚要去艾美,叫甦陽七點半鐘順路去接她。

    甦陽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憑心而論,跟寶兒這樣的美女發生一段值得回憶的浪漫故事是甦陽從第一眼看到時就有點心動的,但她實在太過單純看起來玩不起這種感情游戲,哪怕只有一次就可能足以讓她無法承受而永不超生,他不願做這樣的“壞”人。

    寶兒問你來不來呀。甦陽遲遲疑疑說晚上還有點事不如我叫個朋友來接你。寶兒說你不來我還不如打車回去呢,說完就掛了電話。甦陽從電話那頭立即傳來的盲音就可以判斷出她生氣的程度,之前的電話從來都是她一直等著他先掛斷。

    下了班甦陽其實也沒其它去處的計劃,和蕭悅打了一個纏綿悱惻的電話後,就仰坐在大班椅上思考去接寶兒還是不去的問題。就在去與不去的徘徊中,敲門聲響了起來。甦陽習慣性的叫了一聲進來,話音剛落他就後悔得幾乎要把自己給宰了。進來的是安靜,安靜每天都會在下班後進來跟他有事沒事的糾纏一翻,目的非常明確,就是“有空的話出去跳上一曲或是喝上一杯”,根本目的還是要把甦陽弄上她的床或是把自己弄上甦陽的床。搞得後來甦陽每天下班就第一個沖出辦公樓,以避開她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勢頭。

    安靜那雙清澈透亮的眼楮泛起一層一層的笑浪︰“甦哥,辦公室的人都走光了,你還不下班喲。”甦陽被那雙眼楮激得一陣眩暈,這個時候她才發現安靜竟也練成了一雙親親一樣要命的勾魂眼,人適應環境的能力真的很驚人。甦陽說︰“今天有點不舒服,坐一下再走。”成天對著這樣一個尤物晃來晃去又不能大快朵頤,只要是個男人都不會覺得舒服。安靜立即靠近他,帶起一陣香風,四個指頭就貼在甦陽額頭上︰“喲,還真有點燒,肯定感冒了。我給你揉揉。這兩天感冒有點流行,一不小心就沾上了。”一邊說著一邊轉到甦陽椅子後面,輕輕在甦陽兩邊太陽穴上揉起來。那感覺很好,安神醒腦,像兒時母親的愛撫。但甦陽很快就覺得真的有點發燒了,因為安靜揉著揉著就將甦陽的頭放在了她那彈力十足又能陷人深淵的雙峰之間,她的輕揉是另一種愛撫,為性愛而撫。

    博士對甦陽有一句經典的評論︰甦陽或許可以拒絕鈔票與權力的誘惑,但絕不能拒絕美女的誘惑。甦陽真的快有點忍不住了,更要命的是安靜還問了一句︰“現在覺得怎麼樣?”甦陽真想跳起來說︰“我覺得快要犯強奸罪了!”但他只能在氣無力的說︰“好多了。”倒不是裝得有氣無力,而是他堅持得很辛苦,辛苦到有點有氣無力。安靜來勁了︰“那我再給你揉揉。”她的動作越來越讓人受不了,因為甦陽越來越感覺到她不是在揉他的太陽穴,而是在用他的頭揉她的雙峰。

    听著安靜逐漸沉重的呼吸,甦陽在一點一點的膨脹。“辦公室的人都走光了”,這是安靜今天進來的第一句話,甦陽感覺她一進門就有把他就地解決的念頭,因為她不但暗示全公司現在只有他們兩個人,她還在進來時反鎖了他的辦公室門。現在想想,她的動機再明顯不過。

    頭枕兩岸波濤洶涌,耳畔熱喘引人非非,雙重感官與臆測的刺激,甦陽再也忍不住了,他大叫一聲跳了起來。

    “糟糕,我約了客人七點半見面,我幾乎忘記!”

    他抓起外套一邊掩住襠前的不雅,一邊就沖出了辦公室。web文字閱讀請訪問飛帆書屋

    這個結果無疑讓安靜有些大跌眼鏡並大失所望,她還被甦陽的夸張動作多多少少嚇了一跳,之後楞了足足十幾秒鐘才怏怏追出來︰“甦哥你開車慢點,才六點半,還有一個鐘呢,別急。”

    甦陽當然知道才六點半,但他不能不急,再不急他恐怕就顧不得那些前輩關于辦公室戀情的高明的論斷了。

    2

    車子在街上拐了幾圈,甦陽漸漸平息了膨脹,最s故薔齠ㄒ 穎ΧK殉低T詘 爛趴詰氖焙蚧共壞狡叩悖 殉底酉 嘶穡 穸  芤謊簿駁牡卻 徊還蓯塹卻號    竊詰卻瑯 隼礎br />
    甦陽很自然地回味著那天晚上寶兒臨別前的狠狠一吻和那句不知是氣話還是真話的“我還怕你不犯錯呢”。小姑娘顯然喜歡上他了,總在制造一些和他見面的理由,這些理由簡單得不堪一擊。他忽然惴惴起來,擁有蕭悅這樣的女友,那是不知要修幾百年才能得的,任何含糊不清的男女關系都不可能讓他和蕭悅走到底。和寶兒再交往下去,無疑是一種糾纏,寶兒看起來是那種專一和需要男人專一的人,寶兒永遠也不可能像狼友林思思一樣,只為性愛而與甦陽往來。

    想到林思思,林思思就真的出現了。甦陽思慮萬千中無意一瞟,就看到林思思正從艾美滿面春風的出來,他不由大吃一驚。美女去艾美這種地方,決不是什麼令男人吃驚的事,就算這個美女是這個男人的老婆或是情人,哪怕她一次消費了三千大洋。令甦陽大吃一驚的是林思思身邊的那個男人,那個同樣滿面春風的男人。

    那個男人是小鑽,年輕的小鑽,帥氣的小鑽。

    兩個人看起來顯然正沉浸在愛河中,像初戀的中學生一樣手拉著手旁若無人的行走在大街上,兩人甜蜜到你的眼中只有我我的眼中只有你,以致于對甦陽停在艾美門口的破本都視而不見,那輛車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講,對兩人說都是熟悉得跟自己的手掌一樣。

    小鑽的女友是林思思?!那決不是一對狼友,林思思跟他在一起從來沒有顯露出跟小鑽再一起的那種幸福狀,哪怕是兩人肌膚相親欲望淋灕時也只不過是渴求與滿足。

    看著卿卿我我的小鑽和林思思在華燈璀璨的夜色中漸行漸遠,甦陽忽然間頭都大了。他只隱約記得從去年夏天的時候開始小鑽就推卻一切可以推卻的應酬一門心思的泡一個甦大的美女,但他做夢都沒有想到世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偏偏在這一刻小到連小鑽的那個甦大美女都會跟他扯上關系,那個甦大美女竟然就是林思思!

    他不知道小鑽有朝一日發現林思思和他的“奸情”後世界會變成怎樣。小鑽不只是他的同事、團隊骨干那麼簡單,更是朋友、兄弟,可以為他兩肋插刀,並已曾經替他挨過一刀。

    那時他剛到全光才半年,一天晚上臨時加班處理一票急單後,他拉上所有加班的哥們姐們一起吃飯算是犒勞。在火鍋城踫上兩個喝得有點高的本地人,被親親隨意兩眼就瞟得飄飄然,其中一個忍不住搖搖晃晃過來搭訕。親親當時的表情異常厭惡,直接別過頭去不理那家伙。那家伙厚著臉皮繼續說一些風言風語的話,旁邊的甦陽頗不客氣地一把將他推到鄰桌空位上坐下。不料那人的同伙是個小混混,加上體內酒精濃度有點大,沒分清場合就掏了一把尖刀沖甦陽後背刺過來。甦陽正回座,根本沒注意到那橫里殺出的一刀。小鑽是唯一看到那把刀的人,他急忙拉了甦陽一把,甦陽避開了那一刀,那一刀卻在他手臂上留了一條三十八針的疤。

    但他現在卻從背後插了小鑽一槍,直接插在他後心窩上。

    甦陽頭痛了一陣,抬手看了看手表,時間已過八點,寶兒還沒出來。他等得有點不耐煩,或者說是因為小鑽與林思思弄得他有點煩躁。他掏出電話打給寶兒,電話接通了,她那頭很吵,一陣陣瘋一般的嚎叫此起彼伏,顯然不是艾美那靜謐的背境。甦陽問你在哪里。寶兒說我在迪廳。甦陽無名火就上來了沖她大吼一聲你不是說你在艾美嗎怎麼又跑迪廳。寶兒也沖他大吼關你什麼事啊。甦陽憤怒地吼說我他媽白痴我在艾美門口傻B一樣等了你一個鐘頭。吼完就掛了電話,發動車子,油門一踩到底,車子狼一樣向前躥出,並道時差點撞上一輛巡邏車。

    車子才開出一公里,甦陽就差點出了兩趟事故,他隱隱覺得自己再這樣心煩意亂下去今天鐵定要出車禍,他可不想這麼著就成為烈士。他將車拐到路邊的綠化帶上停下,打開音樂,仰躺著閉目深呼吸。那是一曲Kenny.G的《回家》,像舊時的朋友對你娓娓述來,薩克斯極富穿透力的音色縴毫畢露地勾勒了一個游子風塵僕僕急欲歸家的心情,第一個音符開始顫動的時候,就能深入到離家已久的你的心底,產生一浪又一浪的波瀾,直到你終于不能自己。

    音樂真是個奇怪的東西,它能讓人沸騰,或許如此刻正在迪廳里的寶兒,它也能讓人漸歸平靜,比如此刻的甦陽,它有說不盡的快樂含在其中,撕心的痛苦也無所不容。

    在音樂里,甦陽原諒了寶兒的“無禮”,她去艾美還是去迪廳的確不關他什麼事,是他先拒絕了她,她或許才改去迪廳發泄一下的。

    他再次撥通了寶兒的電話。電話只響一聲就接通了,但沒有人講話,她那頭很安靜,安靜得有點讓甦陽擔心。甦陽忍不住先喂了一聲,那頭立即傳來一陣啜泣聲。甦陽心里閃過一絲不祥,立即追問︰“寶兒嗎?發生什麼事了?”電話那頭傳來寶兒號啕大哭的聲音,幾乎泣不成聲︰“沒……事……”甦陽急問︰“你在哪里?我馬上過來。”寶兒哭著說︰“我在甦州公園門口。”甦陽說︰“你別走開,我十分鐘到。”

    3

    寶兒蹲在甦州公園門口路燈下,像一只流浪街頭無家可歸的小貓楚楚可憐,燈光將她投影在地上,只有小小一團黑影。看到甦陽的車開過來,她像那只流浪貓終于看到有人肯認養她一樣飛跑過來,不等車門完全打開,她就迫不及待一個勁地往車里鑽,然後摟住甦陽的脖子哭得一踏胡涂,身子抽動得厲害,沒一刻甦陽就覺得脖子濕濕的全是她和著體香的淚水和汗水。

    “我以為你再也不理我了!”

    “好了好了,”甦陽輕拍著她的後背,將紙巾遞到她手上,說︰“別哭了,我怎麼會不理你呢?”寶兒抽了一張紙巾擦著臉︰“你剛才電話里那麼凶。”甦陽說︰“對不起,是甦哥不好,亂發火。剛才有點煩心事,可不是沖你發火。”寶兒一張接一張的抽紙巾,沒一刻就將一盒紙巾抽光了,眼淚還在一個勁地涌︰“你就是在電話那頭沖我發火。”甦陽再將衣袋里的紙巾也遞給她,說︰“是是是,是甦哥不對。”寶兒擦著眼楮︰“那你得賠我。”甦陽連連點頭︰“好好好,要怎麼賠你,你盡管說。”寶兒將擦得干干淨淨俏臉湊了上來說︰“那你親我一下。”

    甦陽差點沒跳起來︰“寶兒,你沒事吧?”伸手過來摸她額頭,看她是否頭腦發熱,寶兒一動不動一本正經地說︰“我清醒著呢。”甦陽縮回手說︰“這個不行,你換一個。”寶兒說︰“換一個是吧?行,那你吻我一下。”甦陽哭笑不得︰“還不一個樣嗎?寶兒,你別開玩笑了。”寶兒狡黠地笑說︰“不一樣啊,親一下的話親手也可以,親額頭也可以,吻一下的話就只能吻嘴嘍。”甦陽急忙抓她的手說︰“那我親你一下好了。”寶兒將手藏到身後,調皮地說︰“晚了,你現在只能吻我一下了。”

    甦陽再一次在寶兒面前手足無措,一個美女主動請他親她一下而他竟然下不了手,這種事說出去,小鑽他們寧可相信一頭母豬會飛也不相信甦陽會“君子”到這種地步。寶兒臉上笑意漸漸散去︰“吻我一下有那麼難嗎?是我髒還是我臭?”甦陽有點結巴地說︰“你誤會……你還小……我……有女朋友……”寶兒板著臉說︰“你這麼怕她?吻我一下就會失貞啦?我還沒說她男朋友吃我豆腐呢!”甦陽哭喪著臉說︰“那我吻一下你的額頭可以嗎?”寶兒盯了他一分鐘,嘆了一口氣說︰“看你像死了情人似的,算了,總不能空手而歸,只好退而求其次。”說完閉上眼仰起臉來,忽又睜開眼說︰“只準吻一下,不準吃我豆腐。”

    甦陽作賊似的蜻蜓點水般在寶兒柔潤的紅唇上親了一下,他分明感覺到寶兒觸電似的抖了一下,兩只手就摸索著絞住了他的脖子,讓他抬不起頭來,他的嘴就一直停留在她的唇上。她縴弱的雙臂完全爆發了有生以來最大的能量,像一根山藤一樣越纏越緊,身子開始控制不住一陣一陣地顫抖起來。

    甦陽一時神游九天︰這是她的初吻!

    那年他和他的那個水仙花女友放學後在學校後門的牆腳根下躲躲閃閃的初吻的時候,她也是這樣顫抖著抱得他透不過氣來,他則在那親密無間的擁抱與有些生硬的熱吻中幾乎眩暈。

    這吻對甦陽來說比他當年與水仙花的初吻更顯生澀,寶兒沒有任何接吻的技巧可言,他也小心翼翼一動不敢動,深怕一個不小心就伸出舌頭叩開她芬芳的唇瓣與齒間引誘她進入萬動不復的深淵。

    但只是簡單的兩唇相接就已讓她完全沉迷,就足以讓她跌入萬動不復的深淵。在一陣一陣電擊般的顫抖過後,寶兒再也禁不住地埋頭在甦陽胸間大哭起來︰“甦哥,我忍不住了,我要說出來,我愛你,我好愛你,我真的好愛你!”

    美女垂青,有哪個男人不愛?可是甦陽卻沉下一顆心來,他所揣測並擔心的事情終于得到證實,這個小女生不知不覺就陷入了她自己編織的情網。他默默的摟著她盈盈可握的腰肢,任由她哭訴,她從她那晚在酒吧見到他開始說起,說到陪她撿鞋,說到救珠珠,說到珠珠走後孤單時只有他關心她,說到她半夜里常常夢到他,說到她每天都想見到他,絮絮叨叨一往情深說得甦陽都忍不住動容。有些話始終悶在心里不說會讓一個人走向死胡同,傾吐之後或許就是另一條生路。

    寶兒呢,寶兒一吐衷曲之後選擇的是生路還是死胡同?

    她選擇的顯然是甦陽不願意的︰“甦哥,你要了我吧,像杰克和露絲那樣!”在《泰坦尼克號》中,那個落魄的流浪畫家杰克就是在一輛車中要了富家千金露絲,只不過那是一輛遠古時期的馬車。

    甦陽再一次落荒而逃。

    他今天面對兩個美女無一例外地落荒而逃。

    辦公室內不談男女感情是他所遵循的原則,所以他面對安靜落荒而逃;而寶兒此時不啻一朵正開放在愛情溫室里的花朵,她無法凌寒獨自開放,他亦無法承載她脆弱的感情之重,所以他面對寶兒仍然只有落荒而逃。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6 11:36:32

第十四章 一邊高尚一邊下流

    1

    即使很多年以後,甦陽回憶起那一晚的逃避都仍然無法判斷那是一個正確還是錯誤抑或無關緊要的選擇。如果他猶豫了那麼一下,結果會是怎樣,沒有人知道?生活不可能像游戲那樣任意點選Replay,每一個十字路口的選擇都會是一種截然不同的結局。

    每一個男人潛意識里都把女人分成很多種,他們在不同種類的女人面前扮演不同的角色,朋友、父兄、情人……等等不一而足,每種角色之間通常都不擅越雷池一步。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甦陽就不知不覺在自己的意識里扮演了寶兒兄長的角色,他關心她,擔心她,不想她受到傷害,希望她過得愉快。直到那一晚面對寶兒的熾熱的表白與獻身,他才猛然省悟到自己在寶兒面前的兄長角色已經深入到骨子里頭了。

    他在那一刻想到了兒時的堂妹甦雨,那個成天扎著兩根發黃的小辮子跟屁蟲似的粘著他的小姑娘。他總是像鐵臂阿童木一樣沖到欺負她的小伙伴面前,狠狠教訓他一頓,直到她笑,笑得像一朵路邊無名的小黃花。她九歲的時候,隨叔叔去了加拿大,從此再也沒有見過面,那個小妹妹就成為記憶中的一個影子在他心靈深處若隱若現。

    甦雨和寶兒在那一刻如此清晰地重迭在一起。

    寶兒就是他的甦雨!

    所以甦陽一路狂奔連闖三上紅燈,仿佛要闖掉寶兒生命中已經亮起的紅燈一樣,在寶兒樓下那盞昏黃的路燈下,他說︰“不行!我是你甦哥,你只是我的妹妹。”

    寶兒淚眼婆娑的望著她︰“你再說一遍?”甦陽說︰“我是你哥。”寶兒大叫一聲︰“我不要哥,我要你,我只想做你的女人。”甦陽堅定的說︰“我做不到。”

    “我恨你!”寶兒哭著狠狠地在他胸上捶了十幾拳,“我不是你妹妹,我只做你的女人!你的女人,懂嗎?”轉身跳下車,沒命地沖上了樓。

    甦陽在她樓下一直呆到半夜,都沒見到二樓的燈光亮起。

    那天過後,寶兒再也沒有聯系過他,他也不敢打電話過去,深怕……怕什麼他也說不清楚,只是無端的怕。時間或許是一位最好的醫生,它可以讓絕大多數人從悲痛中淡然,從失戀中醒來。

    寶兒會嗎?

    甦陽在她下班的時候去她工廠門口守望過,看見她一個人平靜走出工廠大門,平靜的和同事告別,平靜的穿過馬路,平靜的站在車站的站台邊上等車,等一群人都擠上了公交車,才平靜的最後一個上車。甦陽去過三次,三次都是這種情形,他三次都在心痛與不安中煎熬,那種平靜讓他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他不知道看似平靜的寶兒真的是心如止水還是內心醞釀的是什麼風暴。

    2

    等到寶兒再次聯系他時,已經是一個月之後了。

    那天太陽正毒,白花花地像在天上燒了一把火,要把人烤出油來,甦陽送一個客戶到門口,還沒等客戶的車開走就熬不住急忙退到大樓的陰影下。寶兒的電話就在那時響起,甦陽幾乎是不假思索就接通了電話。寶兒說有空嗎。甦陽連說有空有空空閑得都快失業了。寶兒並沒有理會他的幽默說那下班後見個面吧。手機閱讀甦陽說好啊好啊老地方見吧。寶兒說又不吃飯去老地方干嘛。甦陽說好久沒見面了順便吃個飯嘛。寶兒說不用麻煩你來我們廠門口等我吧。

    甦陽踫了一個不軟不硬的釘子,下午上班就沒有什麼精神。

    這幾天他本來就沒什麼精神,蕭悅正在不遺余力地游說他,說以他的能力不去上海不足以體現價值,又可一舉兩得地順便結束兩人只能做“周末戀人”的局面。上海仿佛和他具有相同極性,天生就互相排斥,蕭悅卻那個地方像天使一樣誘惑著他。魚和熊掌自古以來就難兼得。他只能一邊笑著說距離產生美感聚少才能更多牽掛愛情才能保持新鮮,一邊又苦無良策。

    甦陽一下班就趕到寶兒工廠,寶兒早就如往常等公車一樣候在門口,一臉淡然看不出喜怒哀樂。甦陽拉開車門,寶兒一動沒動毫無上車的意思。甦陽說︰“上來吧,順便送你回去。”寶兒低眉斂目沉默了幾秒鐘,才坐了上來。

    正值下班高峰,車子在工業園區的車流中艱難前行。寶兒看著車前方,說︰“昨天我去上海了。”甦陽問︰“一個人嗎?”寶兒點頭︰“去看珠珠。”甦陽說︰“她還好吧?怎麼不叫我送你過去?”話沒說完就後悔了,寶兒真的叫他送她去上海,他敢去嗎?幸好寶兒沒有在這個問題上深入糾纏,只是回答了他的第一個問題︰“她做了一個大款的小保姆。”“小保姆?”甦陽半晌才回過味來,那晚與寶兒初識時,他與珠珠有過一個關于小保姆的話題,寶兒在最後插了一句話,依稀記得好像是“什麼小保姆,是做小老婆”。

    珠珠做了人家的小老婆!

    甦陽得到這個信息心里說不出是一種什麼滋味,作為一個犧牲自我支持整個家庭的女孩子而言,甦陽早已對她只剩敬重之意。做“那一行”跟做人家小老婆本質上沒有多大區別,但對珠珠來說,也許意味著有更穩定的收入、更單一的服務對象,還有更安全的身體或是更不穩定的個人環境。

    寶兒說︰“對她,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甦陽默然,然後點頭承認。寶兒從坤包中取出一個信封放在駕駛台上︰“這是她托我帶給你的,你那天為她墊付的住院費。她說謝謝你,你是個好人。”甦陽心里對好人二字咀嚼了好久才說了一句說︰“她才是一個好人,換了我就做不到。”

    車子路過老地方時甦陽說︰“吃點東西吧?”寶兒說︰“沒胃口。”甦陽說︰“那我請你吃燒烤……”寶兒打斷他繼續說下去︰“你再說吃我就在這兒下車。”甦陽又踫了一個硬梆梆的釘子,頓時覺得無趣至極,自我解嘲地說了一個笑話︰“怪不得第一次交女朋友的時候,老被那個女孩子罵︰吃吃吃你是豬啊見面就是講吃,結果就被她一腳踹到陰溝里。”寶兒板著臉說︰“少提你的風流韻事。”

    又一釘子,甦陽只有閉嘴。

    一直送她到家,寶兒始終沒拿正眼看過他一眼。車停的時候,甦陽照例是探過半個身子去替她開門,她低頭下車,說了一聲“謝謝”,就一路走去。甦陽沖她背影叫了一聲“寶兒”,寶兒稍停了一下,就繼續向前,連頭都沒有回一下。甦陽呆呆地等到二樓的窗戶透出燈光,才索然無味地開始倒車,他在退出小巷的一瞬間,二樓的窗簾拉開了一角,寶兒正在看著他離開,孤獨的人影在窗格中裝飾成一個孤獨的拼圖。

    甦陽的心被那種孤獨扎了一下。

    3

    林思思打電話過來的時候,甦陽正在听取小鑽安靜年胖子等人報告九月份的銷售計劃,他從文件中抬頭看了一下三人,小鑽的目光和他對視了一秒鐘,他的背脊立即有一種抽涼的感覺。甦陽臉色僵硬地揮手讓三人退出,才敢跟林思思通話。

    甦陽問上班時間又不是周未怎麼打電話過來。林思思撒嬌地說不是有點想你了嗎。甦陽說我正忙著呢。林思思說晚上你來接我。甦陽遲疑地說今晚恐怕不行。說這句話的時候心中卻在想以後恐怕也不行了,我既已知道你和小鑽的關系,朋友妻怎可欺。林思思說你撒謊。甦陽說真的很忙呢實在抽不開身我每天都得九點多鐘才能回家。林思思說你還撒謊。甦陽說真的。林思思說假的徐傳每天都閑得要命每天都來纏我。

    這句話讓甦陽直接從暑熱的八月墮入了冰窖,也讓他乖乖地答應晚上赴約。

    徐傳是小鑽的大號,小鑽就叫徐傳!

    林思思顯然早就知道他和小鑽的關系,她在這一刻輕描淡寫的拋出這樣一句話來,不無威脅之意,潛台詞就是︰你來不來自己掂量掂量吧

    所以甦陽下班後只有乖乖地去接她,他一路上都在揣測林思思約他到底要干什麼,他稍一推卻她竟一反常態不惜以捅破那層紙來作為要挾,往常兩人相約都是極度民主完全自願絕無半點勉強之意。甦陽和林思思都有一個共同的觀念︰作為狼友,僅僅為性而悅,那是絕不能有任何雜念干擾的,用林思思的原話說,帶著雜念做愛還不如找只鴨子或是找個看得上眼的嫖客。

    林思思站在馬路邊的路燈下等他,一身短得不能再短的裙子將那兩條修長渾圓的美腿盡情地展示給來往的路人,每個人的目光都在那里流連,似乎都恨不能從眼中長出一雙手來,伸過去摸上兩把。

    甦陽一看她的穿著,所有的揣測和擔心就都煙消雲散,她分明就為性而來,每次她主動找他,她都把自己打扮得讓他看一眼就要流鼻血。但甦陽的表現顯然讓她不滿,因為她一上車就啃了他一口,然後一只手就摸索著摸到他的襠下,她並沒有摸到她認為理所當然的東西,那東西好像上上個世紀的中國還有沉睡中。

    甦陽說︰“你別摸,我還開著車呢。”林思思一撇嘴說︰“誰稀罕,才一個月不見,你也患上腎虧啦?”甦陽一邊將車拐上十梓街一邊說︰“腎虧還有四十年。”林思思調笑說︰“霜打的茄子一樣,還夸海口呢。”說著又去甦陽襠下撈了一把,結果手就沒有再舍得縮回來。甦陽說︰“思思別再摸了,再摸就腿軟,剎不住車。”林思思非但沒有停手,反而媚笑著埋下頭去,一並連嘴都用上了。甦陽忍不住喘了幾口粗氣,四處張望想找個合適的地方就地解決,看到盛家帶運河邊上林木蔭實,急忙將車拐上河邊小路。

    車子穿過垂地的柳條,停在黑沉沉的小河邊,甦陽還沒來得及將發動機熄火,林思思就一馬騎跨上來,將他的火點了起來,她半裸的峰壑分明的酥胸晃得他眼前一陣發白。甦陽說你悠著點。林思思喘息著剝皮似的將身上的衣服全部剮到腰間︰“你又不腎虧你操什麼瞎心。”甦陽說︰“你這饞樣倒真像嫁了一個腎虧的男人,三年沒得吃飽。”林思思咬著下唇半閉著眼自顧自的聳動,用一種幾乎是深喉里的呻吟聲說︰“也快差不多了。”

    甦陽雙手托住她的腰,她的腰如河邊的柳條一般縴細,她的皮膚如甦州絲綢一樣光滑,她的聲音漸漸控制不住的高亢起來,那聲音就像一把接一把的火,燒得甦陽就像鍋里的水不住的沸騰起來。在甦陽感覺即將飛翔的時候,林思思忽然長長的低叫一聲伏在他身上顫抖起來,他就在那一陣顫抖中猛然起飛,遨游在藍天白雲間。

    扣好最後一顆扣子,林思思摸著甦陽的臉說︰“還是你最棒!”甦陽問︰“你還有誰?”林思思擰了他一把︰“吃醋了?”甦陽又問︰“徐傳呢?”林思思說︰“他跟你不一樣,他是我男友。”甦陽說︰“你什麼時候知道我和徐傳的關系?”林思思說︰“半年。”甦陽氣就有點上來了︰“那你為何還與我保持關系?”林思思媚眼如絲︰“我們在一起有激情。”甦陽說︰“徐傳就沒有?”林思思說︰“也有,但不一樣,也不是每次。”甦陽鼻子哼了一聲︰“不就男女那點事,還有什麼不一樣。”林思思有點輕佻地說︰“就是男友和情人之間的差別。你和女友,跟和我一樣嗎?”

    甦陽無語,他承認不一樣,無論是之前和如蘭、還是現在和蕭悅,都不能像和林思思一樣肆無忌憚但又不能光明正大、酣暢淋灕但隨即又向往再次。林思思說︰“你不用愧疚,我和你本就在前,他是後來的。”甦陽說︰“你真認定他是男友,就應該和我斷了。”林思思說︰“我不是濫交的人,除了徐傳,我現在只有你一個。”甦陽說︰“除了徐傳,你有多少我管不著,但不能是我。”林思思不容置疑地說︰“只有一個,只能是你!”甦陽壓低聲音以降低生氣的程度︰“為什麼?”林思思說︰“我喜歡和你做愛的感覺,你能滿足我!”甦陽抓住林思思的手說︰“你醒醒吧,我們之間只是一場游戲,再玩下去毀掉的不止是你我,還有徐傳!”林思思說︰“我們都還年輕,游戲還沒到結束的時候。”甦陽捏緊了拳頭︰“我不能和你再玩下去。”林思思掙扎起來︰“你放手,你弄痛我了!”甦陽放手︰“對不起,我太……”林思思揉著手皺眉說︰“你不用著急,嫁你這種人感情沒有保障,徐傳才是個值得托付一生的男人!”甦陽說︰“那你就此一腳把我踹了吧。”林思思眼里又有媚光閃現︰“是你想踹我吧?”甦陽別過頭避開她的媚惑︰“徐傳是我兄弟。”

    林思思的手又開始摸索起來︰“你們是兄弟,我們是狼友,不分主次先後。我的感情在徐傳那里,可我的激情在你這里。”甦陽強忍著內心的騷動把她的手從那個地方拿開,說︰“激情又不能當飯吃。”“就能當飯吃,”林思思掙脫他並不堅定阻礙,幾根靈巧的手指探得更深入,並湊上紅唇在他耳邊吹著熱氣用一種讓人發軟的聲調說,“你剛才不還說我饞的呢!我還要再吃一餐。”于是甦陽的身體就一半癱軟一半堅硬起來︰“你這個小妖精,你總是讓我不能堅持到底。”林思思已進入半醒半醉狀態︰“你只要那里能堅持就好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6 11:38:15

第十五章 博士崴了一腳

    1

    周五早上甦陽剛進辦公室還沒來得及享用安靜放在他桌子上的蛋撻,博士便打電話向他求救,說有個女人纏著要跟他進墳墓,但他還想再活幾年。

    甦陽頗不以為然,有女人要跟他結婚,不是上帝的眼楮閉上了就是那個女人眼楮閉上了。博士認真地說那個女人你是認識的。甦陽當然不相信,他所認識的女人大都是優先講究外觀其次才考慮內涵,博士在“優先”的環節就理所當然地優先被淘汰了,根本沒法進入“其次”階段體驗一下。

    博士說就是那晚在“藍色河流”酒吧里面泡的挺有氣質的那個。甦陽一樂說那倒是郎才女貌天設地造啊。博士惡狠狠地罵了一聲甦陽你真缺德。甦陽說缺德總比缺錢好啊。博士一怒就說你他媽還當我是朋友不?甦陽說很少听到你娘的罵人看來你真是急了。博士口不擇言地說快狗急跳牆了。甦陽就指點他讓他召一回妓。召妓並不是一項需要技術含量的項目,但甦陽一定要博士搞出點技術含量來,所謂技術含量就是要讓那個挺有氣質的“美女”“不小心”撞上那個壯麗的場面。甦陽斷定那種女人大多自視清高八成會鄙視博士的下流作為而敬而遠之。博士將信將疑,甦陽說灑家所言信則靈不信則拉倒。

    下午一下班他就驅車直奔上海溫柔鄉,把博士的事兒忘得一干二淨,那倒不是甦陽不關心朋友,而是關于召妓一事純屬開玩笑,再則憑博士的個性,溝妹上床雖是他從來就沒有修滿學分也是從來都沒有打算放棄的課目,但斷然不會做出召妓嫖宿等有違孔聖人教導的不雅來。

    甦陽在上海樂不思“甦”直到周一早上才急急忙忙趕回來上班。十點鐘準備打電話約客戶面談的時候,甦陽才發現博士的七個未接來電,一查時間,竟是上周六晚上十一點左右,那時候他好像和蕭悅正在共赴巫山的路上去看那里名垂千年的雲雨勝景,那個時候,電話不知在哪里孤獨地跳舞和歌唱。

    打個電話過去,沒人接,再打一個過去,還是沒人接。甦陽心想你小子以其人之道還施其人之身,不接就不接,我又沒事找你,不屑地收了電話。後又轉念一想,莫不是上周開玩笑召妓的事,又打了一個電話過去,仍是沒人接。甦陽自言自語地說了一聲來而不往非禮也,一口氣連撥了四個電話,直到打滿七個電話,那頭每一次都是頑固地將唱響“我在這兒等著你回來,等著你回來把那桃花摘”,甦陽听得都忍不住要對著辦公室外的帥哥美女高唱“我在這兒等著你回來,等著你回來把那雞雞踩”。

    下班的時候博士出現了,他約他在“藍色河流”見面。甦陽說“藍色河流”是你福地呀每次選那地方。博士沒好氣地說你少廢話快點過來。甦陽說就是福地那氣質美女就是在那里吊上的。博士開罵你羅哩叭索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娘們兒!

    2

    甦陽趕到“藍色河流”的時候,酒吧的氣氛已經升溫到攝氏80度。他一進門就看到博士坐在上次勾搭氣質美女的位置上一杯接一杯的喝酒,看樣子情緒有點低落,沒有四處張望搜索目標。他走過去拍了博士一下︰“你幾歲了,還喝悶酒,跟誰裝酷?”博士扭頭看了他一眼,一口喝干手上好杯,猛地站了起來,狠狠地在甦陽肚子上來了一拳。這一拳絕不是開玩笑,甦陽覺得腸子都被震斷成了一截一截的不停地掉,他忍不住大叫一聲癱倒在沙發上蜷縮成一團。文字閱讀請訪問酒吧的保安立即過來架起了博士,這是“藍色河流”生意一直不錯的原因,酒吧老板強勢的管理,使得它成為甦州最安全的酒吧之一,沒有人敢在這里鬧事,尤其是女客受到騷擾,只要招呼一聲,保安就可毫不留情的驅趕任那個即使是開寶馬或是大奔的騷擾者。甦陽捂著肚子艱難地站了起來,沖那兩個保安擺了擺手︰“我們是朋友,開玩笑呢。”

    保安退去後,博士冷冷地問甦陽︰“知道為什麼打你嗎?”甦陽坐到桌邊︰“我想踢你雞雞一腳。”博士有點激動地說︰“都他媽是你用雞雞想的餿主意。”甦陽稍一楞就明白過來,說︰“你……難不成真去召妓了?”博士倒了一杯酒給甦陽︰“喝掉!”

    原來那天博士病急亂投醫,把甦陽開玩笑的話前思後想了一遍,認為其它借口都經不起那個學法律的氣質美女的推敲,難免遲早都會露餡。唯有甦陽的玩笑,無計可施下倒也不失一條下三濫的法子。那個高尚得恨不能一生都獻給維護共和國法律尊嚴的光榮事業的法律顧問絕對不屑于去分析他和一個妓女這間糾纏的動機是出于獸性還是其它什麼。

    于是經過一天的準備與情緒蘊釀,周六晚上的博士就盛裝出發了。他花了一筆並不多的銀子就叫了一個天生就是干那一行的一級品,差不多讓他有恍如物價回落的錯覺。他照搬了電視劇中出現過千百次並且漏洞百出的方式讓法律顧問在恰當的時候怒氣沖沖的趕到那個廉價小賓館里捉奸,並在一腳踹開沒有閂牢的房門的時候目睹了博士清瘦見骨的胸膛上貼著兩個讓她既惡心又自卑的豐滿乳房。她的臉部顫抖著做出了一些讓表演藝術家們一輩子都沒法扮演的表情,有驚怒、不信、悲痛、鄙夷……然後甩門而去。

    博士的表演按他自己的原計劃就應該到此為止,但那個配角實在是一個讓男人難以抗拒的尤物,兼之有著高尚的敬業精神,一定要為博士提供完童叟無欺物有所值的服務,博士哪里招架得住,在那尤物的調理之下,三分鐘就忘了孔夫子的教導,基本上是一敗涂地一泄千里。

    也活該博士命中該有一劫,公安部門應教育局之投訴,專門成立專案小組組織了一場綽號為“雙清”的行動,以整肅日益敗壞的社會風氣。所謂“雙清”就是清理學校周邊的色情酒吧、不良旅店。很不幸博士的臨時銷魂窩叫“情緣旅店”,正在甦大南區附近,讓莊嚴的人民警察給端個正著。不幸中的萬幸是兩人已經完事,正好在出門的時候踫上荷槍實彈的警察,被趕豬進圈一樣被趕進一個悶罐車。第一次見到黑  的真槍的博士差一點被嚇得尿褲子,反倒是那個配角顯得異常的鎮靜,估計是多次見過這種大場面見怪不怪,在錄口供的時候一口咬定自己剛到甦州正準備找個旅店住下慢慢找工作並不認識博士。或許是博士天生的“成奎安”外形平添了幾分匪氣讓人暗生懼意忍不住認為有黑社會背景,也或許是錄口供的警察同志們看著外面長長的候審隊伍擔心這些口供錄到2008年奧運會也錄不完耽誤了精彩比賽,于是對兩人草草結案,在口供上寫了一些讓博士這個語言專業出身的博士生都看不懂的字符,便讓兩人去交了點人民幣了事。

    甦陽哈哈大笑︰“不管怎麼樣,事是辦成了,目的是達到了!”博士踫了他一杯,踫得一半的酒水都沾到甦陽身上︰“你他娘的讓我進了一回警察局,清白的人生就留下了一個污點。”甦陽說︰“警局的口供是張白紙,只不過借故讓你出點血,倒是孔夫子那里你沒法交差。”博士將杯子一口喝干說︰“明天去跟他老人家上一柱香就行了。他老人家在上面看了兩千年,興許早就看慣了。”甦陽說︰“你開竅了?”博士“我靠”了一聲說︰“你知道瘋牛病是怎樣發生的嗎?”甦陽說︰“那老掉牙的段子啦。奶牛天天被人摸咪咪又不讓它打炮,它不瘋才怪!”博士說︰“我是男人啦,那娘們天天在我面前浪,浪著要結婚,但毛都沒讓我摸過一次,換了孔夫子,他老人家也要發瘋!”甦陽踫了博士一杯︰“同情,向你致以親切的關懷和慰問!”博士又一口喝干,然後將杯子重重的在桌上一放,鄭重地道︰“所以本人改變游戲方針,摒棄勾妹路線,改買妹路線,貨色多樣服務一流,不像勾妹那樣既勞命又傷財,一舉多得!”

    博士這個人有個特點,很多事情糊里糊涂並不較真,但某一日對某一事一旦開竅,他比任何人都精明,並比任何人都有毅力一根腸子直通這到底,這也是他比任何師兄弟都輕松地拿下博士文憑的原因之一。

    于是甦陽就沒來由的有點擔心起來,博士在這件事情上開了竅,可不是件什麼好事,如同之于長期忍受病痛折磨的癆者初嘗了鴉片的鎮痛療效後對鴉片的依耐。關于開竅,甦陽有切膚之痛,他讓高中時候的學習委員在性上開了竅,結果那個一心要上清華北大的美女加才女在剩下來的一年多時間里沉湎于感官上的快樂而最終只考上了一所本地大學,讓他覺得一生都愧對她,這是他至今回家都不敢呆得太久而每次都用逃離的方式的原因。

    用存在就是合理的觀念來說,鴉片的存在有其合理性與積極性,關鍵在于怎樣利用;妓女也是一樣,千百年來被人不拿正眼看但千百年都存在著而且越來越大有欣欣向榮之勢。司馬曾經用一個月的時間收集證據說︰改革開放最大的成功不在于經濟的飛速與畸形的發展,而在于更大限度地解放了一部份女同胞的思想與褲帶。她們對博士來說無疑積極地緩解了他極度壓抑的性饑渴與性焦慮,緩解了他旺盛的雄性荷爾蒙分泌所帶來的一切矛盾,但甦陽又不無擔心地認為鴉片也好妓女也罷都是需要有一定控制力的。

    控制力是一個很抽象的東西,有的人對美女天生缺乏免疫力私生活極度不檢點但卻可以作柳下惠,如甦陽之面對寶兒,有的人公眾表現優良卻隱藏著另一幅深沉的面具,如林思思之面對性,她三年學生會主席年年拿一等獎學金被學校禮聘留校,背後卻與甦陽放縱。

    上帝啊上帝,你給了人不少的快樂,但同時給了更多的不快樂。

    甦陽對博士說︰“你得記住,你是斯文人,適當可怡情,可別走火入魔。”博士推杯而起,說了一句歌詞︰“不如跳舞,你想得太多。”搖搖晃晃爬上了舞台,像熊羆一樣笨拙。

    舞台上一群人瘋了似的樂著跳著,七彩燈燈光閃爍,閃爍出無數像狼群在黑夜中狩獵的綠色的眼光,那是一群舞台下半饑餓的男人們垂涎欲滴的目光。

    在這狼眼一樣的燈光里,甦陽仿佛看到寶兒在舞池中央翩翩起舞,那滿頭的小辮子,像青春一樣飛揚。

    他認識寶兒的時候,她就在這個舞台上快樂的飛舞。

    3

    直到在某一個周六黃昏後的雨天,甦陽窮極無聊打電話約東門出來喝酒,他才從東門口中得知博士對他隱瞞了一個情節。

    那次雙清行動是本年度的雷霆任務,所有涉嫌人員都經過嚴格的審訊根本不可能像博士對甦陽所說的那樣草草了事。出事那天他打了甦陽一堆電話沒有找到人,慌不擇路的時候忽然想到曾經跟甦陽一起在藍色河流有過一酒之緣東門。東門與博士泛泛之交都算不上,本不打算幫忙,但博士打著甦陽的招牌,讓東門有些不好推卻,不得已才出手相助,讓博士脫身事外。

    從東門的電話中可以听得出來,這家伙顯然在干著不可告人的勾當。似乎是在某個著名的聲色犬馬的地方,身邊應該還不止一個女人,听起來鶯鶯燕燕浪聲一片。當他一听清是甦陽的聲音時,馬上破口大罵︰“你TMD的早不打晚不打,偏偏在老子快要沖鋒的時候打,差點閃了老子尿筋!”甦陽也不客氣地回敬道︰“你丫小樣兒那麼快就不行了,患上早泄了?要不我給你捎顆偉哥過來,讓你重振雄風?”

    東門是唯一一個讓甦陽叫過小姐的狗友,只不過東門在隔壁跟另一個小姐戰天斗地的時候,甦陽還是堅守著自己的陣地,小弟弟始終沒有向小姐抬頭,他還開玩笑跟那個自顧自脫得幾乎一絲不掛的小姐說︰“你們這一行有的賣藝不賣身,我是買藝不買身,你跳個裸舞給我瞧好了。”

    前幾年就哥們兒鐵不鐵流行過三句話︰一鐵一起打劫,二鐵一起嫖妓,三鐵一起受賄。從這一點可以旁證甦陽和東門的關系有多鐵,用東門自己的話說,那關系是除了老婆離婚前甦陽不可以動用之外,他的其他東西甦陽想要什麼就拿什麼好了。在這個陌生的城市里,離家千萬里,有他的這句話就足夠了,讓甦陽在無助的時候總能感覺到一些安全和溫暖。

    東門沒有固定的職業,但頭餃一堆,多得都讓人記不起來,但甦陽記得牢不可沒的一個就是︰觀前街街保會主任!街保會主任,中華人民共和國各級行政組織里面有這麼個官嗎?你猜對了,那就是街上混的,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一個再大的混混本來也沒有什麼,但這個混混雖不大,卻有一張王牌︰哥哥是當地一個公安分局的掌門人。他還有一個聰明之處在于相當大方,而且從來不讓法律抓到他的把柄,這讓他在黑白兩道都吃得開得很。

    甦陽也說不上是怎樣和東門交往上的,反正兩人就那麼著在藍色河流對坐著喝了一次酒,交換了一些對面那兩個美女不同看法,就成了無話不談的狗友,或許是甦陽中學時代看著《英難本色》交過一個混混哥們,心底多少還殘存些黑幫英雄情結。

    東門本名胡東生,大甦陽半歲,有三個固定的情人分居在平江、滄浪、金閶三區,有好事的弟兄不叫嫂子分別叫大娘二娘三娘,搞得跟西門慶大官人一樣妻妾成群,一天甦陽說前有西門後有東生胡哥你不如跟西門慶分庭抗禮自稱東門先生得了。胡東生讀書不多,但很是崇敬讀書人,當然也很崇敬混混的祖宗西門慶,當即說︰“你是NBA,高級文化人,那以後叫哥哥就叫東門。”旁邊有弟兄說不是NBA是MBA。東門就罵了那弟兄一頓︰“老子不知道呀,還要你個文盲來講?你他媽壓著鼻子說不是NBA嗎!”

    掛電話的時候,東門的呼吸有點急促起來,甦陽听到一個女人舒暢地尖叫了一聲,東門隱約說了一句老子邊打電話就可以讓你小娘們美翻天。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6 11:40:13

第十六章 夢里仍知身是客

    1

    那天開會被李大笑的無知鬧了一個不愉快,氣得他一上午都沒有心情做事,玩了兩個小時的極品飛車,心情逐漸好轉時接到司馬的電話,說起珠珠去深圳的事。

    甦陽捏著電話半天不知從何說起,直到司馬在那邊連聲喂喂地快以為通話故障時才有些慚愧地說珠珠恐怕去不了她的事還勞你牽掛著算兄弟我欠你一個人情。司馬就罵他說話這麼客氣顯然沒把他當兄弟。甦陽說你我可能都看走眼了都他媽的是一廂情願。司馬問他此話怎講。甦陽怒氣沖沖地說人家做了款爺的二奶還用那款爺的銀子還了那SB當初墊付的五千塊住院費。

    于是司馬在深圳對著甦陽唏噓不已,說各人有各人的生活她擔負著一個老人的晚境和一個年輕人的希望至少不是單純地貪圖享樂還算值得原諒。甦陽說是,然後又說可是一個人在染缸中浸得久了難免會著色當初也是被她的犧牲所動才出手相助否則他絕不可能卷入一個妓女的生活只是沒想到結果會是這樣。

    司馬學者的氣質就馬上體現出來了,說結果是由後人評說的,沒有人可以左右人生的結果,即使一個人功成名就蓋棺之後,也不能說結果就是如此,秦始皇到現在都還沒個定論呢。甦陽笑罵說你狗日的說話太深奧灑家太淺薄完全听不懂。

    然後司馬調轉風向說有沒有興趣到深圳來這邊挺適合你的。甦陽就問怎麼個適合法。司馬說這里集中了全國各地的優質美女並且都是解放思想政策下成長起來的新生代今天談得來就上床明天覺得合不來屁股一拍就走不跟你產生任何財產與感情上的糾紛最合你喜新厭舊處處留情但又不負責任的胃口。甦陽罵道難道我在你心中就只是那麼個長根**四處招惹女人沒心沒肺的家伙嗎。司馬說當然不是你還是個一流的營銷高手你甚至可以把衛生棉賣到男人手里。甦陽說想不到你小子也會抬舉人但听起來總有一股發餿的酸味。司馬一本正經地說公司準備明年在深圳成立海外營銷事業部正擬聘一個學識淵博經驗豐富的執行副總我已將你的資料推薦給上海總部讓人意想不到的是人事部的吳副總竟知道你的名頭。甦陽嘲笑說一不小心倒還出名了是不是在哪家酒吧切磋過一杯。司馬說我跟你說正經呢你別老插科打諢我現在才知道你在業界的名頭原來還不小呢全光只給你一個經理做那真他媽的是屈才呀。

    甦陽有個優點就是誠實並禁不得別人真的或假的的夸獎,司馬的話讓他有點輕飄飄起來︰“過獎過獎。只是珠三角已是半老徐娘雖然風姿綽約可與長三角的青春靚麗相比明顯吸引力不大,但看在優質美女的份上,容灑家想想。”

    掛了電話,甦陽就開始思考司馬的邀請,想想在他上頭坐著一個李大笑,他就覺得在全光越來越索然無味,生活像一杯清水一樣可以淡出屁來。但深圳地處天南,與上海相隔太遠,蕭悅會同意嗎?蕭悅甚至覺得甦州與上海都有一種漸漸無法接受的距離,一直都在鼓噪著要縮短兩人的磁場半徑。手機閱讀

    有那麼幾分鐘,他有一種一無所有的感觸。那年走出校門的時候,毅然決絕的拒絕了幾家上海公司的青睞,帶著那時還死心踏地要跟他到地老天荒的如蘭開始了甦州的漂泊之旅,他常常在醒來的時候想想自己當年做出的這個決定是否明智,可是記憶總會在某些細節面前停滯下來,然後往事就剝落成點點滴滴的碎片,在眼前像陽光下的碎玻璃渣子一樣晃得他發暈,無法成串。他總會在那時一躍而起,唱一句“跟往事干杯”,光著身子走進浴室。

    如蘭走後,他也曾迷惑于五年來的漂泊,是否真有一個潛意識里的彼岸在等著他泅渡,他也曾錯覺一個人在生活的長河中奮力揮臂,忍受黑暗、寂寞、痛苦與疲憊,只為那幻想中彼岸的一絲亮光。

    他更在無數個夕陽下山的瞬間站在陽台上自問,等到一天他終于在逆流中到達彼岸時,那里的風景真是他所一直期盼的嗎?或者,窮其一生也永遠無法抵達?

    他不知道,也沒有人知道。

    他甚至自己都已經模糊了自己曾經期待的彼岸是個什麼東東。理想放在現實面前,永遠得排在老二的位置,生活高于一切,生活無以為繼的時候,還有誰他娘的可以對著眾生侃侃而談他的理想?

    但生活,你只能規劃,然後拼搏,你永遠不知道下一步會發生什麼。

    有一句詞這樣在寫︰夢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這是甦陽甦州五年生活的真實寫照,只是他更明白,夢里仍知身是客,他只是甦州的一個過客。其實甦州自古以來就像一個小家碧玉俏立在運河頭上向歷史長河眉目傳情,所有的人都是她的過客,看著她的風景,在她的容顏依舊里老去,死去。

    2

    周末蕭悅主動來甦州,說是該收拾收拾甦陽的狗窩的時候了,弄得甦陽渾身都浸在蜜罐里一般,還打趣地說是不是順便偵測一下有沒有收留過可疑人物過夜。蕭悅馬上就說你不提醒我還真把重點給忘了。

    蕭悅在屋里屋外忙活起來。

    甦陽看著她晃來晃去的身影,忽然很感動,心底涌起一種想要結婚的沖動,他就對她大聲說︰“悅,我們結婚吧!”蕭悅正在放水,嘩嘩的水聲將甦陽的聲音淹沒。甦陽用更大的聲音說︰“悅,我們結婚吧!”蕭悅還是沒听清楚,關了水龍頭回過頭來問︰“什麼呀?”甦陽迎上她深隧的眼波,剎那間就潰退得一塌糊涂︰“沒什麼,就是忍不住叫你一下。”蕭悅嗔笑道︰“真是孩子氣。快過來,幫我擰一下浴巾。”

    從來沒有結婚的念頭,婚姻一直都是他認定的生活的墳墓,在脫口而出的那一刻,甦陽驀然發現,婚姻是他所刻意回避的話題,原來也是他心底最深處的一種奢求。他看似喧囂熱鬧的生活背後,其實是一種更孤獨的寂寞。多少次在酒杯中抬頭,多少次從女人身上滑落,多少次午夜里夢回驚醒,回首五年,來路只有他一個人獨行的身影,只有他一個人獨行的足跡。

    如蘭曾經在激情過後擁著他說,婚後你還能這樣不斷制造高潮迭起的生活嗎。他當時色色地笑說,婚姻是一個陽萎的話題,如果你還希望高質量的生活,就不要讓我過早陽萎。他堅定地用兩個人床笫間的語言調情似的向她表明了對婚姻的立場。如蘭嗤之以鼻地說,你陽萎吧,窗外還有很多帥哥堅挺。她是一個床上床下截然不同的女人,用一個前幾年流行的對老婆評論的段子說,在床上淫蕩,在床外賢淑。

    憑心而論,如蘭是一個大多數男人心目中的老婆的合適人選,要身材有身材,要相貌有相貌,要情調有情調,還有一般時尚女人最奇缺的東西︰生活打理能力。她讓甦陽過了五年體面的生活,並且不知不覺就供完了一套三室二廳的房子,還在他的銀行卡上存下一筆不菲的銀子準備在甦陽生日的時候開一輛林蔭大道回來。

    生活在他們面前鋪開一條林蔭大道。

    但她終究用另一個女人在高潮時的喘息結束了這段郎才女貌的佳話,消逝在他的生命里,像一片秋天的落葉,像鳥兒飛過的天空,留過曾經的痕跡,但最終不留任何痕跡,只有一段靜靜的往事。

    婚姻是什麼?

    那年甦陽參加東門奢華的婚禮,新郎新娘炫彩奪目,兩個人煞有介事地在上帝面前當著滿堂賓客宣誓忠于愛人忠于婚姻,但甦陽肯定東門那一刻暗地里還在想著前晚的激情,對象八成不是眼前的妙人,而是大娘二娘三娘中的一人。那一刻,甦陽也在想著前一晚的激情,對象是如蘭,但在如蘭高潮的時候,在她滿臉酡紅雙唇微啟春情噴薄的時候,他眼前交替閃過很多女人高潮的樣子,水仙花女友、大學的前幾任女友、林思思……甚至還有假想中親親高潮的樣子。

    也是在那一刻,甦陽在問婚姻是什麼,進而又問愛情是什麼,從春天問到夏天,從第一片落葉問到天地肅殺萬木枯朽,一直到如蘭離開,都沒有答案。

    也許,從夭折的嬌滴滴的水仙花女友開始的懵懂之愛,就過早地讓愛情兩個字在甦陽心底成為一種虛無縹緲的東西,讓他對所有跟愛情有關的東西都心存戒心。

    所以他一邊表面刻意回避,一邊暗地感覺奢求。

    婚姻原來也是一個港口,讓身心疲憊的人有所慰藉。

    3

    擰完浴巾,蕭悅就墊著腳尖晾浴巾,夏天的衣服裝飾多于衣服本身的功能,一段美好的腰身便完全裸露在甦陽眼前,他伸過一只手輕輕撫摸那絲綢一般的小腹。蕭悅打掉他的手說別鬧,又彎腰去放池子里的污水,這一漫不經心的彎腰,像眾多電影中女主角的經典走光造型,將波濤洶涌的風光展露無遺。

    甦陽忍不住吞了口口水,說寶貝兒寶貝兒我上火了。蕭悅板著臉說色狼,冷不防把蓮篷頭開到最大,將靠近身後正把祿山之爪伸進她懷里的甦陽淋到睜不開眼︰“給你降降火……”得意勁還沒來得用語言表達完,甦陽立即讓她尖叫了一聲︰他強有力地把她和他都完全裹在嘩嘩的水流里,她的衣服就順著水流流到了腳跟上。她只來得及說一句“流氓”就被甦陽堵住了嘴,不一時就被撩撥得哼哼唧唧起來。

    窗外高塔上的旋轉燈光雄性十足的刺向暗黑的夜空,像男人勃起的玩意兒,甦陽在蕭悅高潮來臨的時候這樣形容。她忍不住失聲叫了出來,繃緊成了一張春秋戰國時的彎弓。甦陽像那張弓背上的箭,不可遏制地射出,他有一種百步穿楊的感覺。

    蕭悅的呻吟聲終于平息下來,半干半濕的長發散亂地貼在額前頸上胸尖,讓甦陽第一次覺得她有了一絲淫蕩的味道,他喜歡這種兩個人之間坦蕩的淫蕩。她在激情中表現得不再矜持,她開始嘗試著爬到他身上忘情地動作故意將胸前的驕傲肆意涌動,讓他血脈賁張,她也偶爾會用香軟的舌頭折磨他,讓他一邊享受一邊忍受。

    甦陽依然還停留在她體內,激情過後的相擁是一種心靈上的小憩,他緊緊的貼著她完全將她包裹在懷里︰“偵測到什麼了?”蕭悅閉著眼一臉滿足︰“你的作案手段太高明了。”甦陽輕輕聳動了兩下,讓蕭悅又哼哼了幾聲,然後帶著無限挑逗意味地問︰“哪一方面的手段?”蕭悅避開他的陷阱說︰“引紅杏入牆的手段,背著我留美女過夜的手段。”甦陽在她光潔的肩上密密地咬︰“牆太高,哪有紅杏伸得進來?”蕭悅說︰“你不是最擅長在牆上開窗戶嗎?窗戶一開,杏花就進來了。”甦陽說︰“我從來沒有在牆上開過窗戶,我只擅長是挖牆角。”蕭悅忍俊不禁︰“那更嚴重,牆角一倒,牆外就是杏花燦爛。”甦陽臭美︰“啊,多美的春天啦!”

    蕭悅用屁股頂了頂他的小腹︰“所以,後果很嚴重,蕭悅很生氣,要二十四小時對你實行監控,因此,你還是到上海去吧。”

    又談到去上海!甦陽想想交大的日子是怎麼熬過來的就覺得那應該是一件猴年馬月的事情,太過遙遠,無法想像。

    甦陽的手從她光潔的頸上滑到胸上︰“到上海去?上海人太多了,不如你來甦州。”蕭悅馬上睜開眼楮說︰“全國人民都在向北京上海靠擾,怎麼可能還要舍棄制高點從上海撤出。”

    甦陽用一句話就探到了蕭悅的底線︰她壓根就沒有舍棄上海的念頭,就像他從來沒有對上海產生過留戀。他便用一句“別人從農村包圍城市你是反其道而行先佔領中心城市再向地方出擊”欲結束這場意外引發的討論。蕭悅立馬就猜到他的意圖,截住他說︰“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甦陽就跟蕭悅說︰“這個論題可以做一個博士論文,一時討論不清楚,我們不如辦正事。”蕭悅說︰“這還不是正事嗎?事關……”甦陽不容她說完︰“那是以後的正事,我們先辦現在的正事。”

    蕭悅一句“什麼正事”還沒問完,就尖叫了一聲,甦陽冷不防用最深入的姿勢進她最敏感的深處,讓她一瞬間就攀上一個興奮的高峰。然後她就在他一波又一波的洪濤中淹沒在快樂的潮頭。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6 11:41:51

第十七章 糊涂地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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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到親親的電話多少讓甦陽既意外又有些莫名的興奮,他暗地里使勁掐了掐大腿,生疼,才確認那頭依舊風情萬種的聲音真真實實響起在耳邊,一部份漸覺死去的東西又在那一瞬間都活了過來。

    親親說周五有業務上的事情要過甦州來,好久沒有聆教,順便請教他一些問題,問他賞不賞臉指教一二。甦陽連連答應並說指教不敢當同事之間切磋切磋還是可以的。親親就在那頭格格笑著說忘了告訴他,她已不是他的同事,她早已不在寶蘭。甦陽問她是什麼時候的事,她說兩個月前。

    甦陽有點郁悶地說兩個月一點風聲都沒有你心里還是不想跟我聯系的。親親停頓了幾秒鐘,好像在猶豫什麼,然後才嚅嚅說我有點害怕。甦陽嘆了一口氣說你把甦哥看得那麼氣量狹小嗎。親親說不是怕你是怕我自己。甦陽說怕什麼呢那你現在就不怕了嗎。親親語意含糊地說現在總算是豁出去了。甦陽笑說有那麼壯烈嗎。親親嗯了一聲說像死士出征一樣。甦陽忍不住雜念叢生,天馬行空地揣測她話里沒有說出來的話,幾乎忘了正在通著電話。

    親親很久沒听到甦陽的回話就繼續說是不是不是同事了連理都不想理我了。甦陽才收回已經跑到大西洋上的思緒說哪里哪里我在想著要在哪里才適合招待你呢。親親笑說老相識不需太客氣老地方見吧。甦陽順著往下說老地方啊老地方太多了你指哪一個老地方啊。親親在那頭傻傻地說老地方就只有一個啊。甦陽也跟著傻傻的笑說那就那個老地方吧。

    親親的傻勁也是她的利器之一。

    曾經一個酒會上甦陽小鑽年胖子寶器等人在色色的談論關于牛鞭的話題,親親上完洗手間出來後橫插了一腳︰“牛鞭好啊,書上說還有美容的功能。”一桌人都哄堂大笑,親親傻傻地看著一群人莫名其妙的樂,一本正經地說︰“騙你們是小狗,看看我的皮膚,夠靚吧!就是小時候我媽媽常給我吃牛鞭吃出來的。”眾人越發笑得前仰後合桌子凳子東倒西歪幾乎潰不成席。親親自己坐了下來,自言自語︰“這麼樂啊樂的也不怕瘋了。”甦陽忍住笑問︰“怎麼沒見你長胡子啊?”親親瞪大一雙媚眼︰“我干嘛長胡子?”甦陽說︰“女人吃牛鞭能不長胡子嗎?”親親無辜地說︰“誰吃牛鞭了?”小鑽說︰“不是你說常吃牛鞭美容嗎?”親親翻臉不認帳︰“我什麼時候說牛鞭美容啦?那是牛筋,小時候我媽常給我吃牛筋!”末了還加上一句將一桌子男人批得從此不能抬頭做人,“陽萎就陽萎吧,還偏要研究牛鞭來裝裝門面。”

    一群人都跌了眼鏡,連眼珠子都一起跌了出來。

    甦陽說難得來一趟順便找小鑽年胖子寶器他們一起聚一下吧。親親連忙說別別我上次不辭而別還真不好跟他們交待。甦陽說了一句假話說他們還時常惦念著你呢,心里卻將那幾人的七姑八姨都統統拜訪了一次,恨他們從來不在他面前提起親親以便他光明正大的就親親一事作個說明。親親馬上在那頭感動得一塌糊涂說我知道有些對不起他們下次我找時間專門回來跟他們賠不是。手機閱讀甦陽說你不用跟他們賠不是你把他們統統灌醉就行了。親親格格笑說那我先把你灌醉。甦陽有點放肆地說我醉了可就不是個好東西。親親依然格格笑說你這個人再壞也壞不到哪里去,然後格格笑著道別,格格笑著掛了電話。

    甦陽腦中就留了那一串格格的笑聲,恨恨道︰“老虎不吃人就以為是病貓,別以為那天晚上我不動你就以為我不敢動你。”他忽然有一種要剝光親親狠狠一回的欲望,用小鑽年胖子等人的觀點來闡釋,只要是個男人就不可能逃脫親親嫵媚眼波的勾引。他發現原來自己也是一直在忍耐著她的誘惑,而苦苦忍耐完全基于他們是一個辦公室的同事。而今,這一障礙只不過是劉翔腳下的110米欄,可以視若無物,輕而易舉就可跨越。

    他的心就開始像春天的湖面在春風的愛撫下蕩漾起來。

    中午的時候年胖子進來說杜大對在問他有沒有王總的消息。甦陽幾乎已忘記那個憑空編造出來的王總,摸了半天頭才想起來,說杜大頭是不是起了疑心。年胖子說那大腦殼未必有那麼聰明,只是在說王總的電話一直處于關機中,我說他應該還沒有回來。甦陽說下次他再問你你就說听說他那邊被二老板搞到破產短時間恐怕不會回國免得不小心被他嗅出一點味道就吃不了兜著走。

    後來事情的發展讓甦陽明白一個道理︰任何時候都不能低估對手的能力。甦陽犯了一個雖不致命但是很嚴重的錯誤︰他明顯低估了杜向陽的智商。這個在他眼中長著一根驢貨的人大腦同樣也不缺乏關鍵細胞,否則他做不到徐老板的左右手,也不可能從徐老板那里私吞一筆而讓徐老板拿他毫無辦法。

    有的人像一根看不見的針,在關鍵的時候出來扎你一下。本來一根針再厲害也就是一根針,扎一下痛一下不會留下後遺癥。但大千世界總有那麼多巧合,在一些特定的時候在一個特定的部門扎上那麼漫不經心的一針,于是針就不再是那一顆小小的針了。譬如東方不敗手中的繡花針,扎在你的太陽穴上。

    終于有一天,甦陽發現,杜向陽就是那一根看不見的針。

    很多年以後,甦陽在想,生活如果可以假設,假設在年胖子跟他講起杜向陽在打听王總的消息的時候,甦陽就把這件事當成當一件事來處理,所有的結果可能就會是另一種。

    2

    周三和一個客戶喝了半宿的酒,晚上回來翻來翻去睡不著,半醒半夢中腦子里全是安靜在酒席上向客人發嗲敬酒的片斷,有那麼一次被客人的黃段子逗樂得笑彎了腰,那一彎腰間,甦陽明顯看到她兩座雪山的底部和半山腰上的蕾絲邊,向他閃爍著妖媚無比的誘惑。她笑完後抬頭,就變成了寶兒,客人一把把寶兒拉坐到腿上調笑,寶兒掙扎著,一雙淚眼楚楚可憐地望著甦陽,訴說著無聲的求助。甦陽伸手跟那客人一個耳光打過去,“嘩啦”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甦陽驚醒過來,床頭櫃上的水杯潑翻在地,瓷片零零零碎碎散落在水漬中,在床頭燈的照射下有些刺眼。

    接下來甦陽就完全失眠了,他搞不清為什麼會做個這樣上不沾天下不著地的夢,心里油然生起對寶兒的掛念與擔憂。他不敢跟寶兒打電話,也好久沒有去她廠門口看過她,不知這個倔強的小丫頭現在可好。

    第二天一個上午甦陽都在躇躊中度過,下午兩的點的時候再也憋不住,打了一個電話給寶兒,電話響了兩聲就接通了,寶兒的聲音仿佛天簌,純潔而快樂︰“甦哥,我正要找你呢。”

    甦陽所有的擔憂與不安在那一刻灰飛煙滅,她的調語明快如三月的太陽,像春風一樣感染了他︰“找我吃羊肉串啦?”這是她最愛的小吃,她曾經拉著甦陽在那條被煙薰得都帶有一股燒烤味的“好吃街”上從街頭吃到街尾,專吃羊肉串,吃到甦陽說她身上快有一股羊肉串味了才依依惜別“好吃街”。

    寶兒說︰“切,我在你心目中就那德性嗎?”甦陽心情一輕松就開始口無遮攔起來說︰“還有另一個光輝的形象。”寶兒說︰“什麼光輝形象呀?”甦陽自己就忍不住先大笑了一回︰“非洲土著!”

    “非洲土著”的玩笑來源于寶兒頭上數十根小辮子,像那些好萊塢非洲冒險片中美麗的非洲黑珍珠的小辮子,被甦陽叫過兩次,要不是寶兒拿菜刀架在他脖子上威脅他再敢喊她這個綽號就放他一點血的話,這個迷人的綽號恐怕已經在她身上生根發芽開花結果了。

    寶兒在那頭氣吁吁地叫囂︰“菜刀呢,菜刀哪兒去了!”

    甦陽心想,那個看似無憂無慮的小丫頭終于又活蹦亂跳起來,她真的揭過那一段讓她愛得痛不欲生死去活來的日子了嗎?至少現在看起來是。他一邊松了一口氣,一邊又忍不住內心空空悵然若失,有美女青睞的日子男人都不想錯過。他自顧自扇了自己一個耳光︰“甦陽,你他媽都當她是甦雨了,還失落什麼!”

    寶兒說︰“周末珠珠過來看我,你也過來玩吧。”甦陽腦子飛快地排了一下雙休的排程︰明晚親親過來怎麼也得奉陪一下,不能去;周六中午年胖子兒子周歲擺酒那是萬萬不能推卻的,也不能去;接下來要去上海安撫一下蕭悅,更不能去。

    自從蕭悅跟他提起移師上海的話題後,甦陽就刻意制造一些雙休不能成行上海的理由再借此要她來甦州度雙休,以潛移默化影響她逐漸喜歡上甦州。甦陽已經一個月沒去過上海了,蕭悅都在抱怨“屋子里沒有一點你的味道,感覺冷冷清清的”,他在她這一句話出口後就當機立斷本周一定要去上海犒軍,他不能讓她有冷落的感覺。

    甦陽說︰“如果我不能來,我一定劈成兩片兒都要來分一片兒來。”寶兒說︰“那就是不能來了?”甦陽如實相告︰“恐怕抽不開身。”寶兒說︰“那就下次吧。”甦陽說︰“要不你跟她講,我們下周去上海看她。”寶兒說︰“忙你的吧,有你這心就行了。”

    3

    每次甦陽跟東門打電話的時候,東門好像都在干那事兒,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甦陽罵說︰“你狗日的就是一只種豬,成天都在忙著交配,老子每次打電話都踫到你在干那勾當。”東門在一個女人的呻吟聲中哈哈大笑︰“你上次讓老子閃了尿筋,這次讓老子JB打滑,不小心進了三娘後門。”甦陽听得一股熱流上沖,說︰“那不是讓你小子歪打正著歪念頭得逞。”

    東門一次在看A片時恨恨的跟兄弟們說真他媽想插一回三娘的後門。這句話後來讓一個嘴不嚴的兄弟給泄露,還傳到三娘耳朵里,結果三娘一個月沒讓東門上她的床。三娘是他四個女人中身材最好屁股最圓的一個,穿得也最妖艷,走起來更是騷情萬種,足以將身後絕大多數男人的小兄弟引誘得天天向上,都忍不住想插她一門。

    東門得意地笑說︰“你小子是不是也妄圖進你碼子後門?”甦陽靠了一聲說︰“沒你這頭種豬下流。”東門說︰“老子下流你上流,哪些天找幾個火辣辣的小妞拉你下流。”甦陽又靠了一聲說︰“小樣,老子金剛不壞,憑你那眼光找的幾個小妞就能破了我!”東門切了一聲說︰“你鄙視東門大爺的眼光?哪次你見了三娘,瞧那口水不都流到地上!”

    甦陽笑罵︰“那你哪天把三娘送我一晚。”東門鼻子里吭了一聲︰“你狗日的敢動壞心眼,看東門大爺怎麼收拾你的命根子。”甦陽說︰“兄弟是手足,女人是衣服,你天天掛在嘴上,就是不掛在心上。既然你這麼小氣,那行,剩下的好事灑家就不說了,拜拜,你專心進三娘的後門吧。”

    東門急忙說︰“你別,有話就說,有屁快放。每次男盜女娼的瞎侃,害東門大爺最後都沒搞懂你為什麼打我電話。”甦陽嘿嘿笑說︰“不就是想听你狗日的現場直播嗎!”東門說︰“別再叉開,說,什麼事?”甦陽說︰“不跟你鬼扯啦,說正事。你二月份買的那只雞養得差不多了,這兩天就賣了吧。”

    年初的時候東門听手下的一個兄弟說去年下半年買了三萬塊基金結果過年就成了四萬五,狠賺了一萬五,比打劫還來得快,于是就叫甦陽幫他參考參考也打算養幾只雞玩玩。甦陽說東門不適合做這個還是做他的土匪,結果東門就跟甦陽急說土匪跟妓女一樣也是吃青春飯,你不能看著哥哥老到土匪都不能做的時候活活餓死。甦陽被逼無奈說兄弟我養了三只雞你也養那三只吧我們不求同盈但求同虧。東門咧嘴笑得跟彌勒佛沒兩樣說兄弟你說錯了應是不求同虧但求同盈。甦陽罵了他一句你TMD還沒開始養雞就開始在計算生蛋了。東門笑得更舒暢說跟著毛主席走就能見到太陽跟著甦陽走就能買到下蛋的母雞。

    東門說︰“才養半年多就賣,養肥了嗎?”甦陽就笑罵︰“你以為真是養雞呀。”東門問︰“那能賺多少?”甦陽說︰“百分之一百八。”東門就罵開了︰“你TM明知我是老粗,百分之一百八?听不懂,算不來,你直接跟我講現在變成多少?”甦陽也毫不示弱地回罵︰“干你三娘!現在是九萬!”東門樂開了花,哈哈笑了一陣說︰“好,好,干就干,再贈送一顆美國過來的原裝偉哥,祝你干得開心!”停了一下又想起什麼說︰“兄弟兄弟,五萬變九萬,為什麼不等它娘的變十萬二十萬再賣。”

    甦陽忍不住又操了他一回︰“你懂個屁,第一個暴發戶就是這樣撐死的,更多的窮光蛋也是這樣餓死的!”東門說︰“你狗日的是專家,我是外行,听專家的沒錯,明天我就去賣,賺回來請兩個小姐犒勞你狗日的。”甦陽罵道︰“還不如你把三娘犒勞我一回。”

    東門就在一陣女人的浪叫聲中咬牙切齒地說︰“你是不是真要我找人閹了你!”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6 11:43:41

第十八章 送你一輛林蔭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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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親是開著車過來的。

    每到周末,大街小巷的空氣中總是彌漫著一種躁動,躁動的人群,躁動的神色,躁動的心靈,躁動的欲望……一周的枯躁與壓抑終于得以釋放。

    甦陽也有些躁動,在老地方等美女,本身就是一件讓人躁動的事,看到親親從車里下來,甦陽就覺得周圍的空氣里的躁動忽然到了高潮。優雅的林蔭大道,尊貴的林蔭大道,甦陽傾心已久的林蔭大道。

    離開甦陽半年時間,親親就開著一輛林蔭大道回來,是顯擺嗎,還是其它什麼,甦陽越發迷惑于親親的來意。

    九月末的黃昏有點涼,親親的著裝無視這股淡淡的涼意,在彎腰低頭間,甦陽總能看到她若隱若現的溝壑和素色的蕾絲,驚鴻一瞥,如青藏高原上終年縈繞在雲霧中的神山,讓人向往。

    她的眼波更讓人向往。

    親親美目顧盼地一邊征求甦陽意見一邊側頭對服務生指指點點,點了一桌酒菜,甦陽一邊點頭一邊說著隨便一邊在親親的攝人眼波中沉溺。他有一個良好的習慣,就是跟女人一起吃飯從不點菜,徹底的女士優先主義和女士作主主義。

    甦陽對著滿滿一桌,忽然感覺跟她離開前那一晚何其相似,說︰“親親,你每次都當我飯桶似的點一大桌子,每次都吃得我腰酸背痛三天都恢復不了元氣。”這也是他每次對她點菜時說一句話,幾乎成了他的商標。親親說︰“可惜你這次沒有帶幫手來。”

    甦陽記得他那晚好像說過一句“幸好我有先見之明帶了一個幫手來”,那個幫手是蕭悅,那個幫手或許在一定程度上剌激了親親的出走。女人的心,海底的針,甦陽身邊不乏女人,但他感覺從來沒有透徹的了解過一個女人,哪怕是一起跟他生活了六年多的如蘭,抑或是現在的蕭悅。

    女人到底需要什麼?博士的專欄上有一種說法,面包是基礎,玫瑰是情調,關鍵有激情,最不能少的還是專一,關于專一,你不必真的專一,只需讓她認為專一就行。

    甦陽的面包很豐富,玫瑰也不缺乏,他更能制造一波又一波的高潮,足以讓任何一個女人著迷,但他顯然不專一。他對專一的理解是︰感情專屬于一個人,激情要自己制造。他總認為一個人身體上出軌無關緊要,靈魂上的出軌才無法讓人容忍。他也一直這樣沿著自己的信條在生活,靈魂上對女友忠心耿耿一往情深,身體卻總是在不停出軌尋找剌激。

    親親說︰“半年多了,你一點都沒有變。”甦陽笑問︰“這算是夸獎呢,還是譏諷?”親親踫了他一下杯子,說︰“何謂夸獎?又譏諷什麼?”甦陽說︰“說你心里的話,客套話甦哥不想听。”親親嘆了一口氣說︰“甦哥還是當初的甦哥,沒有被李大笑爬到你頭上打倒,也沒有被如蘭離開你傷倒。”甦陽說︰“你只說了前半句,還有後半句話沒說完。”親親又踫了一下他的杯子︰“你這個人,應了當初如蘭所說︰比大多數男人細膩,比不上女人敏感。”甦陽眼楮跳了一下︰“你見過她?”親親說︰“一個月前,上海偶遇。”甦陽說︰“她……還好吧?”親親說︰“混得不錯,在一家外資公司做南京代理。不枉你還念著她,她也問起過你。”

    甦陽垂下眼光,避開她︰“隨便問問。手機閱讀”喝了一口酒,又補了一句,“六七年,我雖不是個東西,但也不能說忘就忘。”如蘭當年初到甦州,站在虎丘高處,沖甦州大喊大叫︰甦州我愛你,我要在你的懷里安家!時隔五年,世事變化,輪轉無常,她毅然舍下在甦州的辛苦營造,悄走南京,與其說是食言,不如說是對他的心灰意冷,對他還呆在這個地方的逃避。甦州五年,她付出了她的青春、愛情、汗水和心血,卻無法收獲甦陽的婚姻。甦陽知道如蘭那天絕對沒有向親親問起他,親親不過撒了一個善意的小謊。

    撒謊有時候讓所有的人都心情愉快。

    親親說︰“你還有一個優點,就是比大多數男人都坦白。來,為你的坦白干一杯!”甦陽爽快地干了一杯︰“那你也坦白一下吧。”親親眼波流轉,假裝不懂︰“坦白什麼?”甦陽在她那攝魂的眼神中全身不由自主地起了一陣興奮的顫栗,說︰“比如,在哪里高就啦?混得怎樣啦?”親親又舉起杯子說︰“就是混得不如意,才回來向甦哥請教一二。”甦陽說︰“林蔭大道都開上了,還說混得不如意?按你的標準,那混得如意的話是不是可以開個寶馬回來讓甦哥哥眼紅眼紅?”親親用杯子踫了踫甦陽的杯子,杯子清脆的一響,親親用比那一響更清脆的聲音說︰“那車是你的!”

    甦陽哈哈大笑,一口喝干︰“我記得去年生日的時候我許願說希望來年生日的時候能開上一輛林蔭大道!”親親說︰“那一次我就站在你旁邊,听得最清楚。”甦陽說︰“你就拿那事來尋我開心?”親親說︰“甦哥,我什麼時候有本事拿一輛林蔭大道來尋你的開心?”甦陽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嘛。”親親說︰“那你也不能拿放大鏡放大一萬倍來刮目相看。”甦陽說︰“沒有放大到變形吧。”親親嫵媚地說︰“有,都放大成一個無聊到要找帥哥尋開心的富婆了。”甦陽忍不住笑說︰“你知道男人都是怎麼死的嗎?”親親說︰“像你一樣,泡美女泡死的!”甦陽說︰“不,是樂死的!”親親踫他了一杯︰“解釋一下。”甦陽說︰“有你這樣極具殺傷的富婆成天無聊著開林蔭大道去尋男人們開心,男人們不樂死才怪!”

    親親拿眼光淹了甦陽一回,說︰“這句話雖然不好听,但好歹也是夸我漂亮。”甦陽說︰“你還稀罕這種糖衣炮彈?你只需眼楮一瞟,還不裝滿你的林蔭大道?”親親說︰“可我送了一個糖衣炮彈給某人,人家還不買帳呢?”甦陽說︰“那個家伙是哪根木頭,太不解風情……”忽然發現親親正盯著他吃吃地笑,笑得春光燦爛,笑得不懷好意,猛然省悟,“你的糖衣炮彈呢?”親親說︰“林蔭大道。”

    2

    甦陽重新審視親親,想從她嫣然如花的臉上發現點什麼。親親在他的直視下忽然有些慌亂,眼光閃爍著落在甦陽的鼻子與他面前的酒杯間來回不定︰“你不要這樣色色的瞅我,我會心跳的哦。”甦陽嘆了口氣,說︰“親親,你不是一個好演員。你什麼時候才能切入正題?我等到花兒都快謝了。”

    親親垂下眼瞼說︰“是你從前沒教好。你只教會我如何做一個出色的銷售人員,如何替公司賣更多的產品,但我卻回來向你賣嘴皮子!我自己都覺得難已切入狀態,無法扮演這個角色。”甦陽說︰“你當我不存在吧。”親親說︰“那你閉上眼楮,不,轉過身去,我才能做。”甦陽說︰“那就不要做。”親親堅定地說︰“不行,我一定要做。”

    甦陽看不到她的眼楮,只看到兩排長長翹翹的睫毛,那上面懸掛著無數男人齷齪的心思,他也在那睫毛尖上掛了一顆不安份的心︰“做了怎樣,不做又怎樣?”親親低頭說︰“做了,于公,我就不辱使命,于私,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扮演了一個什麼角色。”甦陽說︰“說客的角色!”轉身背對親親,“對你而言,只是此行成功與失敗的差別。”

    親親說︰“我沒叫你,你就不許回頭。”甦陽點頭嗯了一聲,听到拉鍵拉開的的聲音,她顯然在從包里取什麼東西,他就開始猜測她取出了什麼東西,一張支票、一捆鈔票、一套房子的鑰匙、一輛林蔭大道的提車單、金色皇宮的貴賓卡、……他越來越天馬行空,最後竟無聊到猜了一個避孕套。一直到他猜到再沒有可猜之物,親親還是沒有說話,他有點耐不住了,弄出點聲音來︰“美女,我又等到花兒都謝了!”

    沒有人回答。

    甦陽猛地轉身,位置上空空如也,親親不知去向,他的桌前靜靜的躺著一個文件袋,他招手叫過一個服務生︰“這位小姐呢?”服務生彬彬有禮地答︰“先生,她已經出去了。”甦陽感到一股怒火上躥︰“你怎麼不……”忽然覺得不應對他發泄,壓住嗓子,“結帳!”服務生回答︰“先生,那位小姐已經結過帳了。”

    甦陽抓起桌上的文件袋沖出了老地方,謝天謝地,那輛誘人的林蔭大道還靜靜的停在車位上,他幾步就跨過去,車門緊閉,但空無一人。他打她電話,電話響著,但無人接听,他的心沉了下去,她顯然又玩了一次不辭而別。

    她是不是不辭而別玩得上癮了?

    手機傳來信息提示聲,信息是親親來的,信息只有六個字︰文件袋,原諒我。甦陽忍不住狠狠罵了一聲,連自己都不知道罵了什麼罵了誰。

    他回到車上,幾乎是用一種臆想中粗魯地撕裂親親衣服的動作撕破文件袋。文件袋中有一串鑰匙,用屁眼猜都猜得到那就是林蔭大道的鑰匙;有一本勞資合同,封面上的資方是寶蘭公司,勞方空白,甦陽翻到最後一頁,資方處已經簽上總經理的大名,唐悅然,英文名是Tomas.ton,只要甦陽願意,簽個字就立即生效。

    親親現在在寶蘭!

    甦陽想到這個問題連看一眼那份勞資合同的欲望都沒有,他像古代帝王將惹他不高興的妃子打入冷宮一樣將那份合同塞到儲物袋,然後撥通了東門的電話︰“你找個兄弟到老地方來,門前有一輛林蔭大道,開回去,借你的車庫放一段時間,車鑰匙在車頭對著的那個花盆里。”東門連連驚呼︰“你小子是不是搶銀行了,哪里弄來的林蔭大道?”甦陽說︰“少廢話,快點過來,別真讓賊子給開走了!”

    3

    車子開到莫邪路,甦陽忽然想起寶兒那天說過今天珠珠從上海過甦州來,于是打電話給寶兒,電話響了一聲就被掛斷。甦陽一下子變得脆弱起來,那無情的盲音像一根尖針一樣在他神經末梢上扎了一下,只一下,但很深很痛。很奇怪,他對寶兒如此在意起來,一個掛斷的電話就讓他這般情緒低落。

    兩分鐘後,寶兒電話打回來︰“甦哥,不好意思,我剛才正在上課,沒敢接。”甦陽長吐了口氣,心情轉楮,說︰“我還以為你不理我了呢,傷心的呢!你上什麼課?”寶兒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閑得無聊,在上夜大,每周六晚。”甦陽高興地說︰“真是乖孩子,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我代表黨中央國務院及全國婦聯向你致敬!”寶兒咯咯地樂開了︰“甦哥你又來了!”甦陽說︰“今天不是說珠珠會過來嗎?”寶兒說︰“我要上課,你又沒空,她改下周過來。”甦陽說︰“哦,那她過來時你得通知我。對了,你什麼時候下課?”寶兒說︰“九點。”甦陽看了一下表︰“現有八點半,我過來接你回家吧。”寶兒說︰“好呀,我還沒吃晚飯呢,我們去吃羊肉串吧!”甦陽笑罵︰“羊肉串羊肉串,就不怕吃到都帶一股羊騷味了!”寶兒咯咯笑說︰“正好,薰死你!”

    寶兒像只快樂的小鳥一樣在輕煙裊裊的燒烤攤上飛來飛去,一邊大快朵頤一邊品頭論足︰“第二家的羊肉串最好吃,沒有半點臊腥,只有羊肉的鮮香,第五家的里里外外都有味,最地道,第九家的最奇特,你能從一串上嘗出好幾種不同的口味來。”

    甦陽潑她冷水︰“對于饞貓來講,這一條街上的東西都是精品。”寶兒往他嘴里塞了一串,同時也塞住了他的嘴,然後說︰“不對,真正的饞貓同時也是美食家,具有無比挑剔的口味,這條街上當然很多家都是粗制濫造的,比如第一家的吃過後有點臊味,不能吃,第三家的孜然味道不入肉,聞起來香吃起來淡,第七家的辣椒總有一股糊焦味。”甦陽說︰“喲,還一套一套的。”

    寶兒得意地說︰“當然,我正在寫一篇好吃一條街的美味指南,貼到網上肯定能火。”甦陽切了一聲,抖了抖手中的一串說︰“美你的吧,法螺吹得嘟嘟的,連被人用豬肉串騙了都沒嘗出來。”寶兒白了她一眼︰“知道你不吃羊肉串,專門給你叫的豬肉串,一點都不領人家的情!”

    甦陽訕訕地嘀咕︰“屬羊的還猛吃羊肉串,也不怕犯了祖宗。”寶兒拉著他一條胳膊搖開了︰“誰屬羊呀,誰屬羊呀,本姑娘屬虎,標準的食肉動物。”甦陽說︰“什麼屬虎,頂多是一只披著虎皮的某動物。”

    寶兒說︰“那你也不是什麼屬馬的,頂多是一只偷了人家四個蹄子來套在腳趾上的小狗狗。”說到最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小狗狗多可愛呀,汪汪汪,怎麼不吃羊肉串呢。”甦陽戳了一下她額頭︰“你看羊多溫順的動物,人類的好朋友,你怎麼舍得吃它的肉呢,冬天來了,你還得穿羊毛衫呢。”寶兒挽住了他的胳膊︰“我不穿羊毛衫,我穿羽絨服,所以我不吃鴨子,吃羊肉串!”

    破本像一匹氣喘吁吁的野馬停在安靜的小巷里,寶兒下了車,對甦陽輕輕揮了揮手︰“再見!”甦陽擰了她一下臉,說︰“寶兒,我希望你一直都這麼上進,這麼快樂!”

    寶兒點了一下頭︰“我知道。我會的。”甦陽說︰“上樓去吧,我看到你到家才走!”寶兒繼續點頭︰“那你開車小心一點。”

    在她轉身上樓的時候,在她面對燈光的那一個瞬間,甦陽分明看到她長長的睫毛上掛了一顆晶瑩的淚珠,他的心一下子就抽緊了︰她還是不能走出他的陰影,她深藏在心底的感情還是控制不住的流露在一個人轉身之後,獨自忍受愛情之苦。

    寶兒,你快樂嗎?你又是何苦?

    甦陽長太息。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6 13:35:55

第十九章 墮落從下身開始

    1

    幾個妖冶的女子圍著博士東摸西摸,博士一邊享受一邊高歌︰“不如開房,唱歌不如開房,戀愛不如開房……”一幅公開招嫖的流氓嘴臉,引得四座尖嘯四起,男人女人都殺紅了眼似的競相揮臂,大有當年秦末農民起義時某人振臂一呼天下應者雲集之勢。

    甦陽每次看到博士都有一個感覺,就是這孫子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比一般人要深一個檔交。這里強調一個深字,檔次應該是高低才符合邏輯,但用在博士身上絕不能說高,比如現在他正在用陳慧琳的樂調唱一個下流的小調,那種檔次怎麼能說高,但他改得實在TMD值得請藺相如逼秦王為他擊缶,換了甦陽就改不出這種水平來。

    唱完,博士丟掉麥克風,一個箭步跳下舞台,狠狠地在沙發上拋了幾拋,跟甦陽踫了一杯。甦陽說︰“你孫子行啊,士別一月,都成酒吧明星了!孔夫子A放哪兒啦?”博士哈哈大笑︰“夫子心頭坐,酒色身上過。”

    “迪哥!”一個爆炸頭妹妹在吧台內揮動著一條白白嫩嫩的胳膊在跟博士打招呼,那頭發極其夸張,打個比方,就像在虎丘高塔上被夏天的雷電擊過一樣。博士也招手回應︰“安妮,過來聊聊。”那妹妹就嘻嘻哈哈和幾個調酒師告別動身過來。

    甦陽用眼楮一測量,就得出那妹妹的身材一流,臉蛋不敢說,夜色里的女人個個看起來都鮮亮得像明星,但大多都見不得太陽,雀班黑頭皺紋在陽光下多厚的粉底都遮擋不住原形畢露。走近了,甦陽才發現那妹妹的皮膚也是一流的好,就是左頰有一顆不怎麼能跟“美人痣”扯上關系的痣,多少有些煞風景,讓那張完美的鵝蛋臉留了瑕疵,但比楊X琳臉上那粒老鼠屎要順眼了多去,總體來說絕對可以不辱美女的稱謂。

    “這是甦哥,酒吧妹妹的殺手,你得小心點,別上他的當又上他的床。”博士對那個妹妹這樣介紹甦陽。甦陽拿一顆花生砸在他額頭上︰“你要不要臉?我什麼時變得這麼風流啦,還有酒吧妹妹的殺手這麼一個雅號?”

    安妮露齒一笑說︰“男人風流就好,可別下流!”她的牙齒也是一流的好,簡直可以拍高露潔的牙膏廣告。博士給她倒了一杯酒,趁機移屁股靠她坐下,左手就粘在她裸露的香肩上再也不下來,像是滿手的502膠,一幅不要臉相︰“他既風流,又下流,還下作。”安妮問博士︰“什麼是下作?”

    甦陽說︰“下作就是為了討好女人不惜拿朋友開刀,極盡污蔑詆毀之能事。”博士馬上綠了臉︰“你看你看,甦哥的真面目就出來了。”安妮掩嘴吃吃地笑︰“迪哥,是你的狐狸尾巴露出來了。”甦陽舉杯踫了一下安妮的杯子︰“美女的眼楮是雪亮的!”

    博士呲牙咧嘴地叫︰“氣死我了氣死我了,你們兩個合起來作賤我。我不跟你們喝酒了,我要去唱歌!”安妮馬上拍手︰“好哇好哇,我最喜歡听你唱歌了,你不知道這一屋子里面有多少是你的粉絲!”

    直到博士重新上台,甦陽才知道博士在這個酒吧的號召力之大,才知道博士的墮落之快,才知道博士在這條路上走得有多遠。那幾年流行“超級女聲”,後來安妮這樣形容博士︰酒吧超男!既惡心又無語。

    所有的人都開始呼叫迪哥,開始雜亂一片,後來逐漸齊聲一致,迪哥迪哥的聲勢浩大,在甦陽的記憶里,明星的演唱會或許有那樣的場面。文字閱讀請訪問

    一見博士上台,台下座位里立即有幾個春光十足的美女從四面不約而同的上台,圍著他開始作出拂腰扭臀等妖嬈煽情的動作。音樂響起,博士儼然一個明星開始在春花叢中穿行,一只手不停地在那幾個伴舞美女臉上肩上裸露的手臂上緩緩滑過,一只手將麥克風舉到嘴邊,一咧嘴︰“就這樣把你征服,脫光你所有衣服……”

    酒吧里頓時瘋了似的尖嘯四起,男男女都興奮地離座而起,身體跟著節奏擺動,安妮也尖叫著在甦陽眼前像台上的美女一樣甩胯,她的腰肢縴細,屁股渾圓,甩胯的動作足以與自稱華人世界扭屁股第一的李玟媲美,甦陽的眼楮都有點舍不得離開。

    在博士改造過的歌曲聲里,一浪一浪的高潮正在形成。安妮對甦陽說︰“你也來跳!這里就你沒動作!”甦陽四顧,酒吧里果真只有他一人還安坐沙發,連調酒師都在吧台後跟著火熱的氣氛一起尖嘯。

    2

    安妮猛地拉了甦陽一把︰“來吧!”他被拉了一個冷不防,立足不穩,一個踉蹌,一只手就伸出去要抓什麼來平衡身體。安妮馬上低低叫了一起︰“你摸哪里!”一只白晰的小手就輕輕打在甦陽的手背上。他伸出去那只手正落在她若隱若現的一座山峰上,並將那山峰按蹋了半截。

    甦陽縮回了手,手掌還依然有一陣清晰的柔軟與堅挺的感覺,他跟著她一起扭了扭腰︰“對不起,不是故意的。”安妮甩胯撞了他幾下,並示意他也可以撞她︰“知道你不是故意,否則你臉上就有九陰白骨爪的印記了!”甦陽嘴里說了一聲原來是梅超風的弟子,學著她甩胯的動作跟她撞起臀來。甦陽又有了一個新發現,她的屁股不但渾圓,而且彈性極佳,他用撞臀的時間就能感覺到。

    安妮說︰“看起來你不錯。”她背對他用臀部在甦陽小腹下方摩擦了幾下,又補充道,“床上!”甦陽心想這小妞有點狼友的性格,俯在她耳邊輕聲說︰“不練不知道,試一下才知道。”關于狼友,甦陽一直認為可遇不可求,林思思那樣的漂亮又絕不拖泥帶水的狼友更是萬中無一。安妮繼續在他那個地方用她傲人的臀部摩擦︰“你想勾引我?”

    天地良心,到底是她在勾引他還是他在勾引她?甦陽感覺褲襠里的東西有點蠢蠢欲動,雙手握住她水蛇一樣的小腰︰“想,但是不敢。”安妮明顯感覺到他褲襠里的騷動︰“想做就做,瞻前顧後的還是不是男人?”甦陽說︰“看得出來,迪哥已經在勾你。朋友在前,兄弟不能在後。”

    安妮嗤地笑了一聲︰“迪哥有太多的粉絲,跟他不安全。”一只小手竟伸到臀後摸索著抓住了甦陽的家伙,“你的小弟弟出賣了你。”甦陽倒抽口氣,心血一陣翻滾,雙手順著她的小腰滑到了她的胸前,那一對跳動的誘人的兔子,比林思思的還棒︰“你不能挑逗我,我會控制不住的。”安妮拉住他一只手︰“跟我來。”

    兩人從瘋狂的人群中往外擠,臨出門時,甦陽回頭望了一眼博士,博士已經換了一首歌,兩個超短裙的妹妹正蛇一樣的糾纏在他的身旁,他則肆無忌憚的在她們身上上下其手。穿過“欲望都市”酒吧的霓虹燈,門外就是幽靜的護城河,甦陽想,以前的博士就像眼前的護城河一樣含蓄內斂,是什麼令一個有良好教育背景的高級知識分子墮落得這麼深沉?

    安妮一直拉著他走到護城河邊,走到燈光暗淡人影不分的暗樹叢中,靠在護城河的青石欄上,她一只手就伸進了他的褲襠。天啦,她輕呼一聲,呼聲中滿含喜悅,那玩意兒顯然很中她意。

    甦陽一腔子熱血全部都沖到了胸口,他只用十秒鐘就讓她的屁股裸露在護城河的黑暗里。安妮的動作也出奇的快,幾乎用同樣短的時間就將他從褲襠里弄了出來,迫不及待的塞進了自己的身體。

    在進入的時候,她深喉里傳來一聲呻吟,像A片的女主角那樣做作又享愛,讓甦陽一陣陣的酥麻,他感覺自己像古代的騎士,正在揮舞長槍沖鋒陷陣,趴在護城河欄上的安妮不一刻就控制不住的伊伊呀呀起來。

    博士下流的歌聲虛無縹緲的傳來︰我想要奔放的高潮,想象撫摸著你的乳房,想象穿行在溽濕的X道……

    那一刻,甦陽手握安妮翹挺的雙峰,撞擊著她彈韌圓滾的屁股,在安妮失控的高潮聲聲不息中,忽然明白博士的墮落之源。

    博士的墮落,從下身開始!

    安妮在甦陽的破本中躺了半個小時才恢復元氣。

    她說,欲望都市是她的一個挺有後台的朋友開的,平日是她在幫忙打點。她說,博士跟她在藍色河流相識,一起唱過一次K,很驚于他對歌曲的下流修改,認為足可以作為欲望都市的賣點來吸引客人,果然空前成功,短短一月,博士就擁有一大堆忠實的男女粉絲。

    甦陽開始譏諷地笑,說TMD的真是商機無限啦。

    安妮說,博士那時正處于性的極度壓抑中,既不能成功勾妹,又因為那一次雙清的後遺癥不敢召妹。她說,她的提議讓他既看到大把的鈔票,也看到大把的專欄素材,更讓他看到了一隊隊排隊等著他勾引的美女。

    甦陽忍不住說,博士去欲望都市唱黃歌,難道是為了褲襠。

    安妮說,他也是個男人,他也需要女人,但他不能像你那麼容易勾到女人,他總得有他的出路才是。

    甦陽說,脫了褲子就有出路,不要臉也能算是一種出路嗎?

    安妮就伸進他的褲襠說,你剛才在大路邊光著屁股辦事,比他更不要臉。甦陽在她的手里節節膨脹,感覺自己也像博士一樣飛快地墮落了。

    “你溫柔的頭發/像春風一樣撫過/我的心花血淋淋的開放/在你的發絲中艷麗/愛情啊/陣痛中一陣陣高潮……”

    這是博士大一時暗戀上系花後的悶騷之作,從未見過天日,但經過甦陽的法眼。他每晚在系花所在宿舍樓的對面樓頂上像老山前線的貓兒洞英雄一樣守株待兔,守候那個窗口上能有系花的曇花一現,一邊興奮一邊失落,直到一棟樓的窗口次第黑暗,才捶胸頓足而息。

    那個當年純情的丑男,現在何方?

    3

    吃過午飯,年胖子跑進來對甦陽說︰“杜大頭在埋怨我們給他的待遇還不如當初他在徐老板手下當馬仔的時候。”甦陽從鼻孔最深處哼了一聲,說︰“童叟無欺永遠是商家光明正大的謊言,店大的永遠欺客,店小的永遠被客欺,他也老大不小的了,怎麼還沒有明白這個道理。”年胖子說︰“要不他怎麼叫杜大頭呢。”

    甦陽看了年胖子一眼,說︰“看你印堂發黃,眉毛發軟,雙眼暗淡,唇上生瘡,更年期這麼早就到了?看來你這皇帝當的也不如意,三宮六院嚴重缺員,後頭還有個垂簾听政的娘娘,那玩意兒憋得慌吧。”年胖子一張臉頓時不知往哪兒擱︰“咳,咳,看你說的。”

    這里頭有個典故,猴年馬月的一天下午,適逢周末,天正下著瓢潑大雨,公司剛發完年報,大嬴往年,昨夜狂歡剛論功行賞完畢,人人高潮都還沒有回落,于是一窩子人馬全窩在辦公室里吹牛打屁,主題是各地男人在家里誰最牛X。年胖子半躺在大班椅上吹噓甦州男人在家都是皇帝,不下廚不洗碗不拖地不洗衣,連澡都不洗----都上澡堂子,連飯都不吃----都殺館子,吹得唾沫星子橫飛,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全公司就他一人是甦州土著,言下之意就是他一天甘四小時有十五小時在做皇帝只有八小時在做孫子剩下一小時在做角色轉換。吹噓聲尚繞梁未絕,寶器推門進來說︰“年哥,嫂子剛才打不通你的電話,打到我這里叫我轉告你下班後先去菜場買菜回家做飯,她有事要晚一點回家。”全辦室頓時鴉雀無聲,進而暴笑如雷,倒把寶器搞得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楞楞的看著一屋東倒西歪的同事。小鑽終于率先忍住笑說︰“年哥,皇帝也做飯喲。”年胖子干咳了幾聲,訕訕道︰“這不是垂簾听政時期嘛,招不到御廚,皇帝只好勉為其難。”

    甦陽說︰“這樣吧,杜大頭好歹也是個客戶,既然他開了口,也不能假裝不領會不理不睬。用老辦法,你去犒勞犒勞他,順便也自己解個讒,治療一下內分泌失調。”年胖子並無一臉公費嫖妓的喜色,反而是耷著腦袋咕噥了一句︰“你嘴上無德,早晚會得口腔癌下拔舌地獄。”甦陽說︰“老子下拔舌地獄,你就下拔根地獄,把你子孫根連根拔起,一輩子都只能作太監。”

    年胖子恨恨咬了咬牙道︰“老子下拔根地獄,都是你狗日的害的。”甦陽把他臉色看在眼里,心里一樂︰“那玩意又中標啦?”年胖子臉紅得像豬肝,嚅嚅道︰“你還是另找個兄弟去陪嫖吧。”甦陽說︰“靠,不領情。這種美差老子親自出馬,用不著找別人。”年胖子掉頭就走︰“那最好不過,祝你早日下拔根地獄!”

    甦陽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發楞。嫖每個男人都會,但陪嫖就是另外一回事,道理跟“酒每個男人都會,但陪酒就不是每個男人能扛得下來”的一樣具有邏輯。用年胖子專業一點的話講︰陪嫖與被嫖一樣,和做小姐沒有兩樣。小鑽倒是在他那句話後無限景仰地加了一句︰陪嫖專家就是不一樣,還怎出理論來了,靠,當然沒有兩樣,本來就只有一樣----用下身辦事!

    不過話還得說回來,甦陽手下幾個大將除了年胖子有陪嫖的天賦外,其它諸將還真TMD不具備這個水平。難道真要親自出馬?那無疑折了身份,杜向陽小小一個城市代理的份量顯然還沒到令他自己屈尊就駕的地步。

    杜向陽那條驢貨是個老顧客,只需要禮到就行,不像新開發客戶那樣需求開發人員的具備良好的技術含量,差個替補隊員就可搞定。

    替補是誰,小鑽OR寶器?

    甦陽忽然有一種強烈要拆散小鑽與林思思的“惡毒”念頭,他自己也被這個猛不丁冒出來的念頭嚇了一跳。

    自從知道林思思和小鑽的關系後,他就有一種愧對小鑽的感覺,無論林思思如何開導怎樣說辭,這種感覺始終如附骨之蛆,揮之不去,並且隨著和林思思狂熱的次數增加而日漸沉重,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能承受多重,但他明白不可能承受無限重。

    只一瞬間,他就有了一種想法,這種想法讓他自己都覺得卑劣無比︰讓小鑽去陪嫖吧,讓他從此放蕩,讓林思思甩了小鑽,讓自己解脫!

    甦陽的手在空中猶豫不決了半天,終于地按了下去︰叫小鑽進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6 13:38:35

第二十章 哭泣的珠珠

    1

    兩個禮拜後,親親打電話過來問甦陽那份合同的命運如何。

    對親親,甦陽一邊覺得她的行為可恥,又一邊對她的身體想入非非。人真是個奇怪的動物,當初她奮勇獻身的時候他高尚得跟柳下惠一樣婉拒並曉之以禮,誓不腐敗,到現在她曖昧模糊態度不清時,他反倒有些迫不及待的蠢蠢欲動了。

    甦陽听著那邊可以纏死人的纏綿聲音,忽然惡作劇似地說︰“被我上洗手間時擦屁股用了。”說完這句話,他就自娛自樂地猜測起親親在那邊的表演來︰紅臉,跺腳,捂鼻子,吐唾沫……忍不住就笑出聲來。

    親親果然在那邊呸呸呸地說︰“甦哥你怎麼這樣啊,我在這邊都聞到臭味啦。”甦陽樂啊樂地說︰“你怎麼那樣啊,招呼不打一下就走得溜溜的。”親親說︰“你還念著呀,人家不n意思嘛。你說你這樣小心眼,還是不是當初的甦哥?”

    甦陽暗地里靠了一聲,說︰“我還在琢磨電話那頭還是不是當初的親親呢?”心想,這小妮子終于開始跟我撒嬌賣嗲了,真TMD不知道到底意味著什麼,是失去了一個心靈上的紅顏,還是快要收獲一個現實中的美女,抑或是什麼都是,什麼都不是。

    親親在那頭吃吃地笑,笑完了就唱︰“我還是原來的我。”甦陽說︰“你如果還是原來的你,你就不會開著林蔭大道,帶著那本合同來找我了。”親親柔柔地說︰“那我該怎麼來找你呀?”

    甦陽說︰“離開半年,甦哥昔日教的你都忘了。”親親撲嗤一笑,說︰“甦哥教的三十六計全記著呢。你是不是說該先用瞞天過海,再用美人計呀,最後拍幾張曖昧不清的照片,發到你的郵箱?”甦陽說︰“對付甦哥這種登徒子,不用那麼多計,只要一計就行。”

    親親就吃吃地笑,說︰“美人計是吧!只是甦哥被窩里的美人檔次太高,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哪里還找得到對你有殺傷力的美人呢?”

    甦陽一顆心撲 撲 地跳到了喉頭,說︰“還是親親最了解甦哥,對美女最沒有抵抗力。美女遍地都是,就是沒有人願意殺傷我。”他說完這句話都有點臉熱,這是怎麼了,竟然這樣勾引親親。

    親親居然順著藤子往上爬,說︰“甦哥是什麼H啦,大把美女往你床上爬呢。”

    甦陽幾乎招架不住地要問出“親親是不是”幾個字來,他費了老大勁才把那幾個字打硬生生地吞回肚子,說︰“那你明天先過來把那輛林蔭大道開回去吧,改天找個想往我床上爬的美女,再讓她開著來。”

    親親說︰“林蔭大道啊?你留著吧!美女明天就過去。”

    甦陽再也接不下去了,匆匆掛了電話,幾乎是用逃離的形式。掛了電話他就開始發楞,親親在他面前正一步一步地發生著微妙的變化,或者是說他在親親心目中已開始逐漸變化。從前,她在男人面前熱辣,在他面前莊重,而今在他面前也強烈地散發出一絲絲輕佻,開著和別的男人開過無數遍的曖昧的玩笑,說著和別的男人說過無數遍的讓男人心跳加速的話,如果是面對面,她那勾死人不償命的眼波他是否還能頑強抵抗?

    第二天美女果然來訪了。文字閱讀請訪問只不過來的美女跟寶蘭沒有關系,跟親親更沒有關系。

    來訪的美女是珠珠。

    2

    在甦陽的印象里,無論怎樣裝扮,珠珠可以漂亮,可以妖嬈,可以純潔,也可以墮落,但怎麼都不能跟高貴兩個字劃上等號。

    高貴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東西,它是伴隨成長的環境所浸潤出來的,無法裝扮。就像暴發戶,暴發之後,哪怕全身上下都是百得利、路易.威登和鑽石黃金,也絕對得不到貴族的風範,有的只是矯揉造作。

    可眼前的珠珠,分明就是一個高貴的女人,像從遙遠的中世紀貴族門庭中走來,冷若冰霜又美麗優雅,讓人想接近又不敢靠近。

    甦陽說︰“公司接待室都有人,我們另外找個地方坐坐?”

    珠珠猶豫了一下才點點頭,連“嗯”都沒有“嗯”一聲。一個人的改變可以這樣快,這樣大,令到甦陽都有點無法接愛現實以致于自我感覺有些舉止失措,他甚至連發動破本的勇氣都沒有,看著滿街的桑塔那出租車也不敢招手叫車,情急之中猛然想到暫存在東門那里的林蔭大道,急忙打了一個電話過去。

    東門正在和幾個兄弟打麻將,輸得頭上冒火嘴角生煙,也沒看是誰的電話,接通就開始大罵︰“老子輸得內褲都快沒了,你狗日的打什麼狗屁電話。”甦陽心想你打麻將輸錢跟老子打電話有什麼關系,嘴上也不干淨︰“輸光最好,最好把三娘也輸掉!”東門一听是甦陽,更火︰“你TMD老惦著三娘,當心老子真找人閹……”話沒說完突然嘯叫一聲,那叫聲中氣十足,讓甦陽錯覺那孫子得了佛門獅子吼功夫的真傳,仿佛貨櫃車猛地在身後一個勁的鳴笛,把甦陽嚇了一跳︰“叫什麼叫,你狗日的被閹了?!”東門在那邊興奮地叫︰“我和了!清一色杠上花外加兩匹馬。兄弟,我手氣轉了,你真是我的天使,我愛死你啦!明天請你進春日皇宮!”甦陽沒好氣地說︰“肉麻!三句不離窯子。趕快找個兄弟趕快把我的車子開過來,我在公司門口等著,急用!”東門說︰“這麼猴急,用新車泡美女呀?你牛X!十分鐘就到。”

    開著林蔭大道在陰沉沉的天空下瞎遛,甦陽腦子里一直在轉︰得找個什麼樣的地方才能接待這貴族?他從姑甦酒店轉到東吳酒店再轉到凱萊酒店,最後轉到香格里拉才停了下來,像紳士一樣請珠珠下車。不過甦陽自己都覺得那紳士在珠珠的高貴面前最多只是像酒店泊車的小伙子。

    進大門的那一刻,甦陽對著迎賓小姐恭敬得有點諂媚的笑容忽然就在心里扇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心想︰我TM是怎麼了,跟誰賣乖,和這個迎賓小姐有什麼差別?貴族早已沒落N久,再怎麼說她也就是一個二……

    甦陽渾身輕松地挺直了腰板,坐在桌子對面開始正眼打量珠珠,珠珠化了精致的淡妝,不著痕跡又美白立現,即使相距不到一米,那張美侖美奐的臉上也挑不出一點瑕疵。她眉眼低垂,看不出絲毫喜怒哀樂,隨手在侍者的菜單上指了幾下,就揮手讓他退下,然後就那樣一動不動地坐在甦陽對面,像一個局促的孩子初見世面,又像一個靦腆的女生第一次約會男生。

    直到侍者將飲料送上,她才抬起頭來,甦陽在她一抬眼間,發現那雙水汪汪的大眼中隱含一層欲說還休的絕望。

    甦陽在那一瞬間就被重重的擊中,像那天他送寶兒回家,那個留在窗格上的孤獨的身影,讓他的心馬上有刺痛的感覺︰“發生什麼事了?”

    珠珠眼楮一眨,長長的睫毛立即掛上了一串淚珠。

    甦陽又覺得事態比他想象中的更嚴重︰“到底發生什麼事?”

    珠珠嘴唇像在寒風中哆嗦著,“我……我……”了半天,也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生活中的甦陽不是一個很有耐心的人,如果撬開嘴巴可以得到她要表達的意思的話,他可能連他太爺六十年前在重慶渣滓洞白公館中美合作所用過的刑具都用上了。但事實告訴他現在是人民當家作主的21世紀,不能像上個世紀他太爺那樣在那個暗無天日的集中營里可以胡作非為。還好他天生具有哄騙女生的一張油嘴和一條滑舌,這兩件武器有了用武之地︰“別激動,慢慢說,就算天塌了還有高個兒頂著,我就比你高,所以你不用操心。”

    他的幽默並沒有起到預期的作用,珠珠的小嘴依然哆嗦著︰“寶兒……她……寶兒……”甦陽幾乎跳了起來︰“寶兒她怎樣了?”珠珠一雙淚眼望著甦陽,驚恐隨著淚水四溢,拼命咬住下唇才吐了一完整的話來︰“寶兒在醫院里。”

    甦陽“騰”地站了起來,如果他的胳膊夠長,他的手恐怕已經把珠珠的手臂抓在手里︰“哪個醫院?”

    珠珠哇地哭了出來,泣不成聲︰“精…神…病…醫…院!”

    “精神病?!”甦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個活潑得像一只小白兔的寶兒,那個清澈得像一汪山泉的寶兒,那個上周末還興致勃勃打電話給他說要去上海看小姐妹的寶兒,時隔三天,竟進了精神病醫院。

    珠珠爬在桌上號啕大號︰“上海精神病康復醫院。”

    甦陽說︰“馬上帶我去!”

    珠珠抬起頭來,淚水沾著頭發糊了一臉,哭泣的貴族並不比小家碧玉更有形象,她先是點頭,然後又猛搖頭,搖得像一個嗑搖頭丸的小太妹︰“我不去,我不去!”

    甦陽說︰“你怎麼不去?她是你的小姐妹!”珠珠說︰“是……我……我害了……她,我沒臉……去!”甦陽再次對自己的耳朵產生了不信任感,這個跟寶兒在離家萬里的地方可以說是相依為命的好姐妹,會害得寶兒進了精神病院︰“是你害得她那樣?!你怎麼害的她?!”

    “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珠珠搖著頭,涕淚交流,無論甦陽怎麼問她,她始終都用那一句話不斷的重復著,一邊哭得歇期底里,一邊說得肝腸寸斷。

    折騰了半天,甦陽再也得不到半點信息,他的心底不由漸漸騰起一股怒火,那是對寶兒的關切得不到發泄而積成的怒火。他忍不住想對珠珠動武,施展一下多年未用的降龍十八掌與無敵旋風腿。但嬌柔的珠珠一向不是甦陽動武的那種類型,他把怒火發泄在了桌子上。那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驚動了酒店的經理,以為服務不周讓貴客生氣。

    星級灑店就是不一樣,你砸壞了他的桌子,他還為桌子硌痛了你而不住道歉。甦陽很覺得對不起那個謙遜有禮的經理,雖然明知他的謙遜有禮一半是出于職業性。

    他一把提住珠珠胳膊,半拉半扯地把她強行拉出了酒店,然後像塞包袱一樣將她塞在車子的後座里。

    3

    華燈初上,天空開始下起小雨,城市浸沒在七彩的光影和霏霏的濕氣中,行人寂寂寥寥,車輛逃之夭夭,一如博士在一篇下流的文章中所述︰如同一對通奸被撞破的狗男女,依然潮濕,各自分飛,但總給人灰溜溜的感覺。

    後視鏡中的珠珠,縮在後座上,像一團驚恐的小兔,瑟瑟發抖,甦陽第一次看到小小一張臉上竟然可以匯集那麼多關于人類的悲傷、懺悔、驚悸、絕望……的表情,這是任誰一個所謂的表演藝術家都絕不可能達成的境界。

    車子進入上海地區,甦陽就犯迷糊,夜色如海沉沉,不知道精神病醫院座落何方。他從後視鏡中沖那一團白兔問︰“怎麼走?”珠珠半天沒有回應,甦陽回頭看時才發現珠珠已經睡著了,嘴唇在沉睡中還在不住唏動,臉上淚痕猶在,凌亂的粘著幾絲頭發,憔悴讓人不忍卒睹。

    在那一刻,甦陽的心軟了下來,她承載了太多不應該承載的東西,家庭、年邁的母親、哥哥的學業、自身二奶的身份,如今寶兒的事情或許更讓她負疚深重更令她不堪打擊。

    畢竟珠珠是寶兒的好姐妹,不管她在做著什麼樣的職業,甦陽一直堅信她的心底深處依然還有一塊淨土,一如那天在醫院里自然而然的流露出的安靜,一如她家門前潺潺流過的泉水。離家千里,形單影只,那塊淨土一定只屬于寶兒,她怎麼可能害了寶兒?

    甦陽想,寶兒的出事或許只是她的無心之過,一個人一生又有誰不犯下一摞摞的過錯呢?他忽然覺得傍晚在酒店里強拖著她上車有點過于精魯了,他的憐香惜玉馬上就跟著來了,竟有點不忍心叫醒她問路。讓她好好睡會兒吧,寶兒出了這樣大的事,她可能真的已經心力交瘁到無法支撐,才去找的甦陽。

    所以博士當年對甦陽說的那句話沒有錯︰美女永遠是你丫的軟肋,你丫就等著死在美女手上吧。他當時還有一句戲言回敬博士︰美女手上死,閻王也妒忌,你丫連死在女人手上的機會都沒有,更不要說死在美女手上。博士搖頭嘆息︰你丫真賤,賤到沒有別的死法,只一門心思的要死在女人手上。

    怎麼去醫院?當然是手機上的GPS功能,不過甦陽心里有點懸。

    那只超大屏幕的破爛手機當初投放市場時,那個據說排名全球手機市場前三名的制造商牛X轟轟的在煤體上吹得風生水起天花亂墜,大意就是那玩意兒是金領的隨身辦公室,除了小蜜的“那個”功能不能替代之外,一切皆可替代。甦陽買回來的那個周末就用破本載著如蘭去無錫蠡湖兜風,享受一把當年範蠡西施泛舟湖上的情致,最大的目的是要在如蘭面前顯擺一回讓她也認為那玩意兒物有所值。但那是最讓甦陽在如蘭面前跌面子的一件事,本來一個小時的車程,讓那手機上的GPS功能導出三個半小時來,結果沒能泛舟蠡湖,反而泛車無錫,大煞風景,大折情致。

    甦陽嘗試在目的地一欄輸入“上海精神病醫院”,然後點了確認,屏幕一陣天翻地覆的變替著,仿佛五代十國的改朝換代,讓人緊張得要命。畫面終于穩定了,謝天謝地,地圖上竟然有顯示,甦陽幾乎要親它一口了。親它一口倒不是那玩意兒指路明確,而是顯示了一個重要信息︰閘北區聞喜路。

    對于上海,甦陽雖然不喜歡,但大學幾年,至少已混得跟老家重慶一樣熟悉,知道了哪個區什麼路,基本就已經到了門口。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6 14:52:02

第二十一章 迷失的寶兒

    1

    千轉萬轉,終于轉到終點,珠珠依然在後座上安靜的沉睡,像一團小貓。

    但寶兒就沒有那麼安靜了,她一個人在房間里不停的洗臉洗手,嘴里不停的咒罵︰“臭男人臭男人,弄臭了我的臉,摸臭了我的手!臭男人臭男人……”

    甦陽忍不住心痛地叫了一聲︰“寶兒。”

    寶兒應聲扭頭一看,那雙原本清澈透明的眼楮里立即布滿怨恨的光芒,像利刃一樣飛刺過來,然後就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一雙手拼命地把盆子里的水向甦陽澆潑過來︰“滾開,滾開,臭男人!你滾開!”

    甦陽上前一步,伸出雙手︰“寶兒,是我,甦哥!”

    寶兒像受到攻擊的野獸一樣尖嚎了一聲︰“滾開,臭男人!”猛地端起盆將水向甦陽潑出,真正的一片傾盆大雨。甦陽被潑了個措手不及,水淋淋的呆在門口,他的心流著比這更一身更濕淋淋的鮮血,顫抖著叫了一聲︰“寶兒!”寶兒再次尖嘯一聲︰“你是臭男人,你是臭男人,滾開!滾開!”把盆揮舞得團團亂轉,像李逵在千軍萬馬中揮舞板斧。

    五十多歲的女大夫一臉憐憫,把甦陽拉退到門外,說︰“走吧,你說看一眼就走,快走吧,已經夠久了,否則更刺激她。”

    甦陽回頭看了一眼,寶兒目露凶光,沖他又揮了揮盆,如果眼光可以殺人,甦陽相信他自己已下了十八回地獄。他怔怔地望著她,心如刀割,寶兒,他心中的甦雨,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他在她怨毒的眼神下艱難轉身,才出走出幾步,後面傳來“ 啷”一聲巨響,一個盆砸在門上,從走廊里叮里當啷地滾跌出來,還夾雜著寶兒恨之入骨的咒罵︰“臭男人,臭男人!”

    出了監護病室,空蕩蕩的走廊像一條通向地獄的通道,甦陽感覺那盡頭處就是歸宿,他的歸宿,寶兒的歸宿,很多人的歸宿,讓人欲哭無淚。

    大夫拍了拍甦陽的肩頭,安尉他︰“別太擔心,她恢復得不錯,前天入院的時候見到男人就恨不得置之死地,今天對你可算客氣的。”甦陽問︰“她前天入院的?”大夫點點頭︰“十點多鐘吧,是一個叫珠珠的女孩子打電話向我們求助。她還隨車一起來醫院,一次性辦了三個月的治療手續。”

    甦陽望著大夫,像望著一根救命稻草︰“寶兒……嚴重嗎?”

    大夫說︰“她,是在劇烈的、異乎尋常的精神刺激、生活事件或持續困境的作用下引發的精神障礙,醫學上有個專用名詞,叫做急性應激性障礙,並伴有失憶。精神病這個東西,嚴格說來,是一種心理障礙,恢復狀況,很大程度上取決于患者平時的心理承受能力……”

    甦陽听得有點焦急︰“我是想問……”

    大夫嘆了一口氣,緩緩說︰“小伙子,你不能急。精神病治療是靠調理為主,需要的是耐心與愛心。她的狀況不是最嚴重的,但治療的關鍵是先要她恢復記憶。”

    甦陽覺得一直在下沉︰“恢復記憶?”

    大夫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她的失憶是暫時性的,過度驚嚇造成的記憶封閉,好在她還有一扇門開著,所以打開她的記憶……”

    甦陽感覺又有一絲陽光透過雲層︰“什麼門?”

    大夫說︰“臭男人!她現在僅存的記憶就是臭男人!”

    誰是那個臭男人?她到底遭遇了什麼“劇烈的、異乎尋常的精神刺激或事情”?珠珠到底做了什麼事情導致寶兒“急性應激性障礙,並伴有失憶”?

    甦陽問︰“那個叫珠珠的有沒有說明寶兒……”

    大夫搖了搖頭︰“她或許面臨更大的難題,就像一個驚弓之鳥,神色慌張,失魂落魄,繳費時還多數了三千塊在帳上,辦完手續後就急勿勿走了。文字閱讀請訪問一直到今天都還沒有露面。”

    甦陽心里犯起重重疑問,立馬有一種要撬開珠珠嘴巴問個明白的念頭,他緊緊握住大夫的手說︰“謝謝您,大夫。”四顧無人,塞了一個信封在她手上,“大夫,寶兒的事您就多費點心,改天我再來看她,她的任何問題請跟我聯絡。”大夫平靜地把信封放回他手上︰“小伙子,阿拉不興這個,阿拉是一個大夫,責任就是把病人治好。多俏的姑娘,看著就讓人揪心。你放心去,我們會盡全力對每一個病人。”

    甦陽眼角一熱,他自認那個信封的厚度可以在大多數情況下讓大多數人失去防守能力,大夫的平靜不像故作推辭,他對著面前的一襲潔淨的白大褂深深鞠了一躬,這個像母親一樣慈祥的大夫,像當年東門的那幾句話一樣,讓他在這個孤獨失落的夜晚感到一絲溫暖,也讓他對人民當家作主的祖國的白衣天使還心存最後一絲希望。

    上帝,拯救這個世界吧,那些靈魂里只剩下私欲的人們。可是,寶兒,我的甦雨,我拿什麼拯救你?

    2

    出了醫院門口,一陣冷風吹來,甦陽打了個寒噤,十一月的夜晚,讓人感覺冬天已經上路,嚴寒就在身旁,他急忙鑽進車子,脫下濕透的外套。

    後視鏡里的那一團珠珠還在沉睡,仿佛三天沒有睡過覺。如果睡覺可以逃避麻煩,可以解決問題,甦陽真想一覺睡到不再醒來。

    甦陽伸手推了推珠珠,想把她叫醒然後送她回家,她顯然不應該在他的車上睡覺,她應該回家睡覺,當然他更想的是撬開她的嘴巴。甦陽的手接觸到那團“珠珠”的時候,忽然間就僵住了,一顆心沉入了一團漆黑之中。

    後座上只有珠珠的一團外套,珠珠已經不見了,怪不得甦陽今晚總有一種“一團珠珠”的概念。甦陽伸手摸了摸外套,沒有一點溫度,珠珠顯然離開不止一兩分鐘。他立即撥打珠珠的電話,電話一直響著,但是沒有人接听。她顯然不是暫時離開一下,而是回避甦陽,躲開追問,逃離寶兒。

    外套下有一個不小的坤包,依稀是LouisVuitton最著名的monogram,據說要五萬大洋以上,當年如蘭也曾在這款包前流邊忘返,但紿終羞于出手,看來珠珠傍上的大款不是一般的大。甦陽並非一個老土的人,他追求時尚,不排斥奢華,可就算用他的眼光來看,他也實在覺得那個外牛皮內帆布的包包再怎麼匯集了人類無比珍貴的勞動價值,也不能那麼價值不菲得離譜。

    扳著指頭算一算,五萬大洋,可以買一車上等牛皮,可以買三車優質帆布,可以在鄉下蓋一幢體面的房子,再簡單一點說,三塊錢一公斤的大米,按一天吃半公斤(很公平的胃口),可以供一個人吃一輩子(這個人還要長壽到90歲)。你還可以這麼想象一下︰上海曾經有一個二奶手臂上掛的一個包包,其價值等于可以滿足一個失學兒童所有的願望,等于一個長滿翅膀的夢想。

    扯遠了,回到正題。

    甦陽拿過坤包的時候感覺里面沉甸甸的,打開坤包的時候他的眼楮就直楞楞的︰里面至少有十幾扎現金,用屁眼想都想得到那是一萬一扎的“標準件”,還有七八個周大生的首飾盒,光看盒子就是讓人心跳的那種。甦陽對那個大款的“大”又認識深了一層。

    包里還有一張銀行卡,持卡人簽名處沒有簽名,但有一串手寫上去的數字,歪歪扭扭,但清晰易辨︰236248。六位數,密碼?甦陽幾乎沒經過大腦就得出這樣的猜測,隨即涌起一股要確認是否真是密碼的欲望。他返回醫院大堂,大堂內有幾家銀行的提款機。他塞進銀行卡,試著輸入236248,提款機順利進入下一界面,果然是密碼!

    甦陽的心跳了一下,仿佛站在一個迷宮的門口,而門已打開了。要不要進去,那無疑是一個女人的隱私?他的手指在空中遲疑了一下,還是鬼使神差地按在了“查詢”鍵上,數字跳動出來,他整個人就凝固︰RMB304,580.00元。

    3

    電話突然響了起來,甦陽不由渾身一個激凌,思緒從那30萬巨款中跳出,一看是蕭悅打過來的,才想起今天周末,中午被珠珠“誘拐”出來後就一直處于魂魄出竅的狀態,既沒有到政府大院報到,也沒有黨中央請假,以致現在首長親自過問起行蹤來。

    甦陽不用她先問,趕快先招了︰“別催別催,再催車輪子都跑掉啦!馬上就到你樓下。”蕭悅的聲音明顯透露著驚訝︰“怎麼會這樣?”甦陽一邊往車里鑽一邊回話︰“嘿嘿,想不到吧!”蕭悅驚訝的語氣馬上就變為不悅︰“是想不到,大頭鬼,你在搞什麼鬼呀!”甦陽一踩油門,汽車一溜煙躥出醫院大門,他的嘴也像加了油似的滑溜溜︰“沒搞鬼,搞個突擊檢查,看看有沒有可疑帥哥在你那里。”

    一般情況下,蕭悅在甦陽的調笑中很容易上當,哧溜哧溜順著樹就往上爬,但這一次蕭悅並沒有調笑的心思,語氣還是保持在不悅的狀態︰“可是我現在正在你的家里!”

    甦陽被這一句噎得差點沒把車撞到路邊的樹上,脫口而出“怎麼會這樣?”,說完後才想起來蕭悅剛才也說過這樣一句話。

    蕭悅哼嘰了一聲,沒有說話,甦陽用腳趾頭想都想得到她此時一定是愁眉深鎖小嘴嘟呶,說不定還跺著小腳,他愛死了她那副模樣,那是一種女人在她所愛的人面前毫無機心渾無城府的嬌嗔。

    甦陽逗她說︰“那怎麼辦呢?我車里可有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大老遠巴巴的跑過來送花獻殷勤,人卻躲起來不見,太傷自尊了。唉,再轉兩圈,找個沒有陪的美女送出去算了。”

    蕭悅“啊”地一聲︰“你敢!你直接送我家去,我馬上回來取。”甦陽繼續逗她︰“還沒見過那麼多花吧。”蕭悅切了一聲︰“只要本姑娘願意,送花的車可以從明珠塔排到金茂大廈。”甦陽說︰“那是送豆腐花的隊伍吧。”蕭悅哼了一聲︰“看你就是個餓死鬼投胎的,三句就能扯到吃的。”

    甦陽說︰“是啊,踫到你以為總算能听個飽飯了,沒想到啊,更不如前,現在連吃的都不能說了。原來踫上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蕭悅就在那頭格格輕笑,說︰“你嘴里正在吃巧克力吧,怎麼那麼甜呢。”甦陽听那語氣就知道目的達到,便準備收場,說︰“你乖乖的呆家里別動,我正打道回府,一打精裝瑞士蓮,比嘴更甜,一準兒送到。”蕭悅柔聲說︰“那,你路上開車小心點兒。”突然想起什麼來,聲音提高八度,“花呢?”甦陽哀嘆一聲,女人對花的興趣,遠遠超出對巧克力的興趣,哪怕是“瑞士蓮”巧克力中那種入口即能溶化的精品Lindt。

    對于挑燈夜戰的人來說,早上被一通電話鈴吵醒無疑比花間喝道焚琴煮鶴一類的事更大煞風景,即使甦陽的手機鈴聲設的是他的最愛︰當年和親親在台上風情萬種的《想親親》對唱。

    甦陽一邊找手機一邊開始掘那個把手機弄響的家伙的祖墳,掘完祖墳,就馬不停蹄地開始拜訪對方的祖宗,一直拜訪到對方的第十八代祖宗。手機里甦陽正在唱“想親親想得我手腕腕那個軟,拿不起筷子我端不起個碗”,他現在是“做愛愛做得我手腕腕那個軟,拿不起個手機吵得我那個煩”。

    昨晚一點多鐘才回到家,像鬼子進村似的搜了大半個甦州城,好不容易才搜到一家還沒有打烊的花店,竟只有區區九十九朵玫瑰,離九百九十九朵還差到南極洲那麼遠,急中生智下將手機放在玫瑰叢中,進門就開始播放邰正宵的《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最高潮的那一段,再加上甜蜜蜜的瑞士蓮和甜膩膩的甜言蜜語,不但蒙混過關,居然還搞得蕭悅淚眼婆娑,一臉幸福相。然後兩人在玫瑰的歌聲里纏綿,漸漸山雨欲來風生水起驚濤駭浪,直至硝煙散盡,最後歌舞升平。

    蕭悅慵懶地翻了個身,昨夜的激情還沒有散盡,夢囈似的咕嚕了一句什麼,扯過被子蓋住了頭,一雙白晰的小腳卻在被子那頭探出了頭。

    甦陽在親親的“想親親想得我心花花亂”的聲音中終于拔出了手機,一個代表陌生人的大頭青蛙像鬼魅一樣在藍晶晶的背景上閃動,是個沒有一丁點兒印象的上海座機號碼,跟大洋對面那個總在他睡覺的時候一驚一乍整得全世界善良的老頭老太都不爽的小布什一樣陌生。

    “請問你是林青珠的什麼人?”

    甦陽的第一個反應就是︰TMD又是一個打錯電話的笨蛋,擾老子清夢。“林青珠是誰?你打錯電話了吧?”

    電話中地個冷峻的聲音說︰“你昨晚打過她一個電話。”

    甦陽喃喃念了幾遍“林青珠”的名字,忽然心里一緊︰林青珠是不是珠珠的大號?他一直跟寶兒一起叫她珠珠,從來沒有打听過她的全名。他昨晚只給一個人打過電話,那個人就是珠珠,是他從醫院出來後發現珠珠不見了時打的,但她沒有接听。“我是她的一個朋友,她怎樣了?”

    冷峻的聲音說︰“這里是上海市XX區公安分局,請你今天抽時間來一趟,你的朋友出事了!”

    甦陽仿佛被人當頭一棒︰“她出什麼事了?”

    公安局的人說︰“別問那麼多,你趕快過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6 14:55:38

第二十二章 生活讓誰舉刀

    1

    像X田汽車的某一個著名型號由于被眾多錢多得要找老婆以外的美女來幫忙消費的大款看中和被眾多熱衷于幫忙消費大款們剩余資金的美女看中而被廣為人稱“二奶車”一樣,上海也有一個廣為流傳的二奶小區。那里面清一色的住著一群資色上等的“後宮”佳麗,好像二奶這個行業都見不得陽光一樣,小區白天冷冷清清,晚上燈火輝煌,尤其是周末,成群結隊的“奔馬”(大奔寶馬)直往里面涌,讓人咋舌︰上海街頭的車比紐約還TM牛X,這是二奶小區聞名上海的一道風景,譜寫著一幕又一幕美女與大款的故事。

    又是周末,五彩斑斕的夜晚像二奶小區一樣讓人思想不由自主地如脫韁的野馬一樣自由馳騁。在眾多大款消耗著過剩的金錢與並不過剩的體能中,在無數美女揮霍即將消逝的青春與殘缺的美麗中,一聲聲警笛震醒了他們,她們。

    那晚的警車也像傍晚時的“奔馬”一樣大呼小叫著涌進了小區,耀眼奪目的警燈像激光一樣將小區的霓虹打擊得落花流水黯然失色。

    神勇的JCSS強行將一扇幾乎牢不可破的防盜門輕易打開,這世界似乎沒有什麼可以抵擋共和國人民賦與他們手中的權力和利器。

    開燈。

    客廳整整齊齊一塵不染氣味清新,幾上的水果似乎還殘留著剛洗過的水露。

    廚房整整齊齊一塵不染不像廚房,仿佛裝修完後就沒有用過。

    主臥房門緊閉,客臥房門深鎖。

    這兩扇門在警察面前虛弱無力。門開了,主臥里依然整整齊齊,仿佛女主人剛剛整理完成。但客房則亂成一團,被子在地上像一張剛從羊身上活剝下來的羊皮,淒慘的點綴著血斑。而床上就是剝羊的刑台,一只穿著一身GUCCI的肥“羊”趴在“血花牌”床墊上,像個三歲小兒好不容易在大人的威逼利誘下畫出來的“大”字,十多個血糊糊的窟窿腥黑地聚集在背心上。一把尖利的水果刀血跡斑斑,讓人不由自主的想獅口中血色的舌頭,在死者的枕邊虎視眈眈。

    相機的鎂光燈閃爍,快門的 嚓聲四起。

    不到二十分鐘,警察就得出結論︰這是一起典型的二奶殺夫案,沒有同謀,沒有同犯,完全由二奶獨立完成,作案手段再簡單不過,就是在死者專注于做某一件事時,二奶在他背後一股作氣插了十幾刀,直到她手軟。

    因為警察手中有一封二奶凶手的信,信上再現了犯罪現場,經專家鑒定後認為所敘屬實。

    2

    珠珠殺人了!

    甦陽在那個跟二十歲時的林青霞一個模樣的警花的陳述中,感覺像是听了一個恐怖離奇的故事,而那個故事他始終無法跟珠珠聯系在一起。

    “那封信可以給我看一下嗎?”

    警花幾根縴長白晰的手指翻弄著他的名片,一邊搖搖頭說︰“不行,作為這個案件結案的證據,它已經被存進檔案室的卷宗里。”

    甦陽一愣,問︰“這個案件……就這樣結案了?那個珠……凶手抓到了嗎?”

    警花搖搖頭又點點頭。

    甦陽脫而而出︰“我想見見她!”

    警花嘆了一口氣︰“你見不到她了。手機閱讀”

    甦陽身子朝向警花前傾了一尺︰“為什麼?”

    警花鼻子吸了吸,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說了一句毫不沾邊的話︰“你經常抽軟中華還是貢品嬌子?”甦陽又一愣,沒弄明白警花突然問他這個問題是什麼意思,但在她幽深的眼神下還是如實相告︰“主要抽驕子,偶而抽一抽中華。”警花又吸了吸︰“怪不得味道那麼熟悉。”

    甦陽愕然︰“你也抽煙?”在這一點上他比大多數人都保守,認為女人抽煙是一件多麼煞風景的事,警花姣好的形象立刻變得黯然起來。警花搖了搖頭,說︰“我不抽,是我哥抽,也是抽中華與嬌子,現在人在加拿大。”甦陽哦了一聲,說︰“跑那麼遠,煙都沒得抽了。”警花說︰“我隔段時間就給他寄過去。”甦陽說︰“看來你們兄妹關系挺好的。”

    警花忽然杏眼一瞪︰“關你什麼事?”

    甦陽再一愣,自覺沒有什麼地方得罪她,想不明白她為什麼一下子就翻臉。這一聲嬌斥,嚇得甦陽連稱“是是是不關我事”,看著警花酡紅的小臉泛著三分羞澀,心中有一種豁然明亮的感覺,自罵了一聲蠢材︰什麼哥哥,原來是情哥哥。天底下哪有妹妹關心哥哥關心到連抽什麼煙是什麼味道都辨得清清楚楚的,小妮子隔洋懷春,怪不得對甦陽身上的味道這麼敏感。

    半天不敢開口,直等到警花臉色漸漸回復正常,甦陽才試探著問︰“那個珠珠,為什麼不讓我見她?”警花拿筆在一張紙上寫寫畫畫︰“我剛才說過,你見不到她了。”甦陽又問了一次警花剛才顧左右而言他的問題︰“為什麼?”

    警花眼里飛快地閃過一絲憐憫,馬上又恢復到板著臉︰“她……已經自殺了。”

    甦陽耳朵嗡了一下,感覺有一種東西在面前轟然倒塌,他對著那群倒塌的廢墟喃喃說︰“自殺?珠珠自殺了?”

    警花說︰“是的。今天凌晨一點多一點,她從X花酒店的二十三樓上跳下來。我們在她住進的房間里找到一封遺書,和一只手機。手機號碼沒有登記過身份,信息與通話記錄被她處理過,只留下昨天的一個撥出電話與未接電話,電話號碼是同一個,就是甦先生你的,所以我們才聯絡你過來一下。”

    甦陽想,那個撥出的電話就是昨天下午她來找我時打的,那個未接電話就是她從醫院溜走後我找她時打的。她離開後就去了酒店,去了酒店不久就跳了下來。她還是不想讓自己走得無聲無息,還是留下了我這條線索。

    甦陽想,怪不得她昨天高貴得像從天堂里來的貴族,原來她知道那是她自己留在這個世上的最後影像,盡可能的完美,顯然她來找我之前就存了一死之心,那不經意間掩飾不住的絕望神色。

    甦陽想,怪不得她把她的全部身家都留在了林蔭大道上,她是想把它們通過我安全的轉移給她的家人,那是她用卑賤的生活方式為母親留下的生活來源和哥哥的求學依托。

    甦陽想,可是還有誰在乎她死前高貴還是低賤的剪影?或許那只是她還有一絲留戀之心吧。留戀誰呢?母親,哥哥,可能還有寶兒。

    甦陽想,可是寶兒又怎麼會瘋了呢?珠珠殺人嚇瘋了她嗎?珠珠為什麼要殺那個情夫?他讓她有什麼忍無可忍?

    甦陽想……他想破了腦袋,卻把事情想得更加一團糟。

    甦陽所有想知道的東西在星期一上班的時候全部得償所願。

    在他的SOHU個人電子郵箱里有一封陌生人的郵件,收件時間是上周日凌晨一點鐘。正是這個時候,珠珠從X花酒店的二十三樓縱身一躍,消失在燈火璀璨的上海之夜,在他的想象里,那一定是像流星一樣閃過一道奪目的光芒,而不會像石頭般轟然墜落。

    打開那封郵件,甦陽只看了兩個字,就知道那是珠珠的絕筆。

    3

    甦哥︰

    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在天堂。

    真的,對我來說,那就是天堂。自由,平等,博愛,沒有悲傷,沒有痛苦。

    生活中寶兒也是我的天堂。如果知道我的身份,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最後一個人不拿異樣的眼光看我,這個人一定是寶兒,她從來沒有對我唾棄過、對我指責過。即使是我的媽媽或者哥哥,如果知道我在這邊的生活,那會怎樣?我常常想,卻不敢深入地想……

    但我卻親手把寶兒推進了深淵,我不知她還會在里面深陷多久,我用生命的最後一整天向上帝、向觀音菩薩、向如來佛祖、向所有的神仙祈禱,如果我的死能換回她的健康,我願意死一百次。

    一切噩夢從我的生日開始。星期四,寶兒專門請了一天假從甦州來上海給我過生日。我們高高興興去克麗絲汀買生日蛋糕,去大潤發買紅酒,去老上海訂了一桌外賣,然後晚上回家開了一場只有兩個人的生日PARTY,清靜又熱鬧,這是我有生以來過得最快樂的一個生日。

    可是兩個小時之後我就不那麼認為了。那個平日里風度翩翩的紳士,那個只有在周六才偶爾光臨我的小窩的男人,那晚破天荒地回了“家”,並做了一次惡魔。

    寶兒的美麗讓他魂不守舍,竟當著我的面遞給寶兒一張二十萬的支票,用當初對我一樣的口吻那樣說她是他一直在尋找的天使,隨時有一套毫宅恭請她入住。寶兒真是個好寶兒,她輕蔑地將那支票甩在他那張因為過于文質彬彬而虛偽丑陋的臉上,說,我不是你的天使,我是珠珠的姐妹。她轉身進了客房,開始關門。

    可是這句話像刀一樣刺傷了那個男人虛弱的自尊,那是用一疊疊鈔票堆砌的自尊,被窮人一擊即潰。他像野獸一樣獸性大發,咆哮著敬酒不吃吃罰酒弄你這種小丫頭跟弄只雞沒有什麼差別。他就狼一樣沖進客房,惡狠狠地把寶兒撲倒在床上,開始像野獸般撕扯獵物似地撕扯她的衣服。

    寶兒掙扎著,哭喊著珠珠姐;男人獰笑著,說別喊了,喊玉皇大帝觀音菩薩都沒有用。

    我渾身冰涼,一個勁地發抖,因為害怕,更因為憤怒。寶兒說珠珠是我的好姐妹,我也在心里不停地說寶兒是我的好姐妹。我沖過去死命把他拖離了寶兒,他轉身一腳就踢在我的肚子上,像羅納耳朵的凌空抽射,我眼冒金星癱倒在地上,感覺肚子嘩的一聲像羅納耳朵腳下的足球呼嘯著脫離了我的身子。那個多麼溫柔體貼的男人,這一刻顯露了本性。

    他又重新撲倒在寶兒的身上。我四下張望,床頭櫃上的水果刀跳入我的視野,中午寶兒用它削過一只隻果。我捂著肚子站了起來,將水果刀緊緊篡在手上,像篡著一根救命稻草。水果刀的刀鋒薄得讓人心驚肉跳,刀刃上還殘留著果味的清香。我站在床邊,歇斯底里地叫那個男人滾出去。那個男人連頭都沒有回就又一腳向我小肚子踢來。我忍住撕裂般的疼痛,狠狠一刀向他的背心戳下,一點腥熱的污血噴在我的臉上。

    他像受傷的狼一樣嚎叫一聲,回頭向我望來,那一道眼光惡毒得像要攻擊人的眼鏡蛇一樣。我害怕極了,但我不能退縮,我閉上眼楮,亂戳一氣,手里開始濕漉漉,臉上開始粘糊糊,直到手軟腳顫癱倒在地。

    世界像進入沉睡,安靜一片,只有我心跳的聲音。

    我睜開眼,寶兒瘋了……

    我的天空瞬間由灰暗變得濃黑一片,陽光在黑暗之外燦爛,透不進一絲一縷。卑賤的生活,讓我一直低頭,那把血淋淋的刀子更讓我萬劫不復,還有寶兒瘋了,世界傾刻坍塌,灰飛煙滅。

    我留在車里的東西,你一定正疑慮重重。現金是給寶兒的療養費用,卡上的部份請你轉到卡背面上寫的那個帳號內,我可憐的媽媽、哥哥,我無以為報,只有這麼多。我已經看到他們在後山的連天簑草中為我而泣,卻欲哭無淚。

    站在二十三樓的陽台上,萬家燈火閃爍,溫馨又寒冷,卻沒有一盞為我而亮。天空劃過一顆流星,消失在燈火闌珊處。我想,我從這里跳下去,是否也如那顆流星一樣,落在千燈萬盞的溫暖里?像鐵路伸向無邊的遠方如階梯般指引著海子上升到天堂,那流星劃過的軌跡,就是接引我去到天堂的彩虹。

    我會在天堂快樂。

    寶兒呢?可憐的寶兒,原諒我的逃避,我來世再補償你。甦哥,你照顧她吧,像妹妹一樣。但她是愛你的,刻骨銘心的愛,卻永遠不會再在你面前流露那份愛。

    不知所泣,不知所雲。

    珠珠即日

    斯人已去,如一粒投入激流中的小石子,沒有激起任何漣漪,時光就是這樣無情,它的滄桑包容一切幸福與苦難,一如既往。甦陽有些驚異于珠珠的文筆,遺書寫得淒美婉轉,痛入心髓,流露出的憂傷像靜脈注射一樣慢慢浸透,恨疚如蝕骨之蛆,還有千般留戀,萬般無奈……

    生存太過于現實,赤裸裸迎面而來,芸芸眾生都得為它低頭讓路,躲避不開的,就是一條死胡同,進去了,出不來。

    但有的東西,仿佛命里注定,天生就是躲避不開的。

    下午甦陽提前時間下了班,按珠珠的交待將卡上的三十萬轉到她指定的帳戶上,轉帳的時候,他腦子里滿是珠珠走過她遺書中所言的那條彩虹橋的影子,然後就覺得身後真的有個影子在暗處注視著他。他猛一回頭,銀行大廳空無一人,只有一個經警閑極無聊正拿筆在凌空揮毫仿佛張無忌他爹張翠山的得意弟子正在練“銀勾鐵劃”功夫,玻璃門外盡是行色勿勿的人們,朝向城市的各個方向。哪有什麼影子,

    從銀行出來,甦陽打了一個電話問寶兒的病情,醫生告訴他寶兒現在只是偶爾咒罵一下那個臭男人,洗手的次數已漸漸少了,更多的時間是坐在一旁發呆,努力想東西,想得很辛苦,一臉迷茫,雖然到目前為止什麼也想不起,但事情總算是在向良好的方向發展。

    黃昏的風讓人感到渾身一緊,甦陽拉了拉衣領,打開車門,旁邊斜剌里冒出來一個人,搶在他之前上了車,那時機選得極巧,仿佛甦陽那一拉門就專門是為他而開的。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6 14:57:17

第二十三章 背後

    1

    一個土匪模樣的人端坐在車上,正是博士。

    博士一臉奸笑地坐在車上東摸西摸︰“你孫子什麼時候換的車子?林蔭大道,我靠,夠酷。你也有錢買這車?是不是髒款買的,連老子也瞞得滴水不漏?老子正在對面樓上吃嫩豆腐,忽然覺得右眼皮跳,心想一準兒肯定是甦陽那孫子在附近,老子每次右眼皮跳的時候就踫到你。四處一張望,就看到你孫子正走進銀行。我一想,不對呀,那孫子這個時候還沒下班,難道眼花?我站起來看,門口只有三輛車,並沒有你那輛標志性的破車。可那人分明就是你小子,就算燒成灰,我十里之外也能一眼認出。我就從樓上下來,果然踫到你從里面出來。”

    甦陽心想怪不得老覺得背後有眼,原來是這家伙︰“嚇了老子一跳,還以為遇上劫匪了呢。”

    “你一無財二無色,劫你不如劫個小姐。”博士咧嘴一笑,笑得甚歡︰“嚇死你孫子最好,這車就歸我了。”

    甦陽有點怯于面對博士的歡笑,不只是甦陽,是整個圈子里的狐朋狗友都有這毛病,他笑得越歡就越讓人毛骨聳然。因為博士之笑殺傷力太強,讓人不由自主而生笑里藏刀的感覺,你只需閉上眼楮想一下,香港那個綽號大傻的反面明星一臉橫肉眼冒精光露著幾個犬齒似的門牙對著你不懷好意地笑,差不多就能體會了。一個狗友曾經說過,WTO談判讓博士參加,早兩年就能拿下,費不了那麼口舌。

    博士在車內像摸女人一樣摸了半天,才意猶未盡的鑽出來,說︰“今天借我用用,晚上非吊個美女回去不可。”甦陽說︰“你犯賤,這車子不是我的。”博士斜著眼楮看他︰“你孫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氣?車子又不是女人,用一下不會少塊肉。”

    對面樓上有人在叫迪哥,甦陽抬頭望去,一個窗口伸出一只粉白粉白的胳膊正招魂似的揮動,回頭問博士︰“那是誰呀?”博士一邊向那只胳膊揮手示意一邊說︰“豆腐西施。”甦陽說︰“豆腐西施?賣豆腐的?”博士有點得意地道︰“你看你幾周不來捧我的場就落後了吧,豆腐西施,就是指那種在酒吧最容易被人吃豆腐的美女。”甦陽恍然大悟,笑道︰“原來你在樓上吃這種豆腐哦。我還正納悶這周圍幾條街根本就沒有食府,你吃什麼豆腐呢。”

    博士哈哈大笑︰“她那種女人叫豆腐西施,你這種容易被美女勾搭的男人就叫香蕉。”甦陽正在琢磨香蕉二字的含義的時候,博士就一氣呵成的作了備注︰“她們都喜歡吃香蕉。哈哈,男人喜歡吃豆腐,女人喜歡吃香蕉,真TMD絕配。”

    甦陽頓時有點自卑起來,偉大的毛主席說過︰三天不學習趕不上劉少奇。這一月不見博士,就有點跟不上形勢了。

    博士說︰“安妮說好久都沒見你去欲望都市了。”甦陽說︰“最近有點忙,有個朋友出事了。”博士捶了他一拳︰“又把人家肚子搞大了?”甦陽操了一聲,說︰“你就這個下流德性!腦子里裝的不是孔孟之道,倒是誨淫誨盜!”博士說︰“你孫子又裝無辜,行啊,十分鐘就讓安妮對你念念不忘,十足的極品香蕉一個。”

    甦陽尷尬一笑,听得出博士的語氣不無醋味,咳嗽兩聲︰“看你娘的說的,說得我好像午夜牛郎似的。web文字閱讀請訪問飛帆書屋”心想這事到底有點對不起博士,雖說歡場無兄弟,但畢竟是博士蓄意勾引的美女,最後卻在他的歌聲里上了自己的床。

    博士又釋然一笑,說︰“總算肥水不流外人田。什麼時候去拜訪拜訪,她可在我面前念叼你好幾次了,別讓花兒都等謝了。”壓低聲音,“她可是一朵曇花。”

    甦陽一怔︰“曇花?又是什麼新名詞?”博士嘆了一口氣說︰“看來你沒落一個世紀了,虧你還號稱酒吧美女的殺手。曇花嘛,開得艷,謝得快,說不定就一個晚上,尤其是在酒吧那種曖昧的地方,一朵鮮花很難只對一個人艷放。”甦陽面對博士又自卑了一回,這家伙語言文學專業出身,現在總算有點學以致用的味道。

    2

    關鍵的是,甦陽並沒有多余的精力去在意那朵曇花謝不謝的問題,但他必需要面對的問題是︰自家的玫瑰有時候是帶刺的,而且是很扎人的。那個在舞會上想吃她豆腐的美國總公司顧問身敗名裂的故事就是一件最有力的證據。

    自周六早上甦陽從蕭悅的被窩里爬起接完電話後說了一句“有個朋友出事了人在公安局”,她就一直用一種狐疑的眼光看著他一邊提褲子一連沖向浴室忙碌,直到他抓著一件外套出門然後又想起什麼似的倒回來親了她一下說“寶貝對不起下周補償陪你去普陀山”時才說了一句話。

    “你有什麼事瞞著我。”

    甦陽在這一句話下立馬陷入困境。

    一個小有成就魅力洋溢的白領,一個青春靚麗名花無主的美女,一個讓所有女人恨之入骨的二奶,這三個人扯上了關系,即使真的僅僅只是普通朋友關系,那也絕不能用一個簡單的“朋友”關系能說得清楚,何況他們之間多多少少還有點故事。

    蕭悅又說話了︰“你昨晚開回來的車,好像很光鮮,不是你那輛本田。”

    甦陽的感覺里就像天寒地凍時又下起了連天鵝毛大雪,寶兒與珠珠兩個人已扯不清楚,又加上一個親親。想想那次最後的晚餐上親親與蕭悅笑里藏刀的交鋒,甦陽就有點背脊抽涼,他未參戰,卻輸得最慘。

    他只有一句話可以說,那就是︰“回來再跟你說。”然後像逃犯逃離監牢似的逃離了自己的家。

    蕭悅外表時尚,走到哪里都能成為焦點,從高中時代開始,身後就不乏前僕後繼的追求者,但她骨子里有著非常傳統的一面,二十七歲還是個處女就能說明一切。她甚至偶爾會在雲收雨歇後的滿足里矛盾地獨自失落----為他們之間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暗自神傷。女人總希望能得到一個明確的承諾,哪怕這個承諾是謊言,哪怕它的生命周期只有三天。

    但甦陽在這個問題上總是用各種理由搪塞,扯來扯去言下之意不外就是︰人生太漫長,道路是曲折的,婚姻只是其中的一道風景,不要為了一道風景苦苦糾纏而錯過了整個草原,就像做愛,前戲好好培養,高潮始終會到來,凡事講究水到渠成,而不是刻意為之,21世紀沒有強扭的瓜。

    或者,干脆來段經典含蓄的色色笑話,逗得蕭悅忍俊不禁,進而笑得前仰後合,他就趁熱打鐵再次發動攻勢,幾個回合後他繳械她投降,于是天下太平風光綺麗安居樂業。

    可是這一次他要怎麼說?

    一連兩天都在思考這個話題。

    3

    周三的傍晚林思思忽然打了個電話過來︰“見個面吧。”聲音有些干澀,透著一絲疲倦,完全不具備平常招狼時那種可以穿透電話的挑逗與誘惑。甦陽正在回家的路上,听著那個失落的聲音心里就咯 了一下,感覺有事發生。林思思接著說︰“綠島茶座,我等你。”透露出的那份彷徨讓人不忍卒推。

    綠島茶座在甦大附近,是一個音樂茶座,有一個非常不錯的鋼琴師和薩克斯風手,在附近的休閑場所中品位較高,名氣較大,吸引了很多附庸風雅的學生和音樂愛好者。甦陽曾在那里見過一個甦大的網友,體育系的跆拳道高手,天使面孔魔鬼身材,美中不足就是雄性荷爾萌分泌過旺櫻桃小嘴上長了一抹淡淡的芳菲,有礙觀瞻,最終導致那次見面沒能為後來的交往打下堅實的基礎,但那里雅致的環境倒是給甦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一進門,薩克斯風奏出的《無盡的愛》像一股涓涓細流浸潤人心,寬敞的大廳三三兩兩的坐了二十多個客人,看樣子就是熱戀中的大學新生,竊竊私語中那份寫在臉上的甜迷讓甦陽曾經滄海,舞台最近的一張桌子上圍坐著幾個酷愛薩克斯風的小伙子,正旁若無人地半閉著眼楮用心聆听。

    林思思躲在最靠牆的一角,臉朝落地大窗的玻璃一動不動,不知是在打量窗外,還是透過玻璃形成的鏡子打量自己姣好的容顏。美麗的女人走到哪里都有一種習慣,那就是喜歡在鏡子面前留連三分。連甦陽都不得不承認,她確實有一張無可挑剔的面孔,不管是別人還是自己,看看這樣的容貌也是一種享受。

    甦陽從林思思背後走近,忽然想起她關于男人最讓女人心動的描述,其中之一就是出其不意的出現在她背後緊擁著從頸項間淺吻。甦陽一邊靠近一邊猶豫著要不要讓她心動一下,自從知道林思思與小鑽的關系後,甦陽在她面前就一直有些猶豫,更多的是變得不再具備侵略性,除非林思思主動,他絕不越雷池一步。小鑽始終是他心頭的一塊石頭,時不時的堵得難受。

    抬頭間忽然看見玻璃鏡中自己的影像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甦陽才發現她既不是在打量窗外的風景,也不是打量玻璃鏡中的自己,而是將那一片玻璃當作反光鏡,看著進出茶座的每一個人。從進來的那一秒起,他就已落入她的視野。

    林思思沒有化妝,顯得不像往常見面時那樣精致,但透露出另一種美,干干淨淨,清清亮亮,在甦陽的感覺里,這是兩人之間第一次讓他不會聯想到性的見面。

    這種沒有欲望的約會反而令甦陽一身輕松,于是變得主動,他開始調笑︰“喲,性感美女向清純路線轉型了?這不是走回到老路線上去了嗎?”林思思顯然對甦陽的玩笑心不在焉,而是專注于她自己的問題︰“徐傳最近好像有什麼事瞞著我。”

    甦陽心里又咯 了一下,上個周六的早上,蕭悅在他鑽出被窩時也說了一句這樣的話,他到現在為止都還沒有想到合理的說辭。人大多都有一個通病,就是總想別人對自己坦誠,但他們往往忽略了一個更重要的,那就是自己對別人也足夠坦誠嗎?

    “人嘛,總是有些私秘的,比如你不也有事瞞著他嗎?”

    林思思明白他是拿他倆的事說事,狠狠瞪他一眼,又繼續專注于自己的問題︰“他有一周都沒有來找我了,連周六周日都沒來,前一陣子可是三天兩頭的煩得我不行。我下午打電話過去找他,他也是推說公司有事,正在出差中。”

    甦陽說︰“你不覺得他煩嗎?那不正中下懷,難得清靜?”心想女人有時候真的很口是心非,一邊驕傲得跟公主似的仿佛舉國男人都得圍著她轉對男人滿不在乎,一邊又脆弱得跟溫室里培育出來的嫩芽一樣遭不得男人的半點冷遇。

    林思思又拿眼楮瞪了他一下︰“跟你說正經的。”甦陽于是就換了一副正經的口氣說︰“說正經的就是︰他真的很忙,忙到曾經有兩個晚上就睡在辦公室,他現在正在張家港出差。”林思思將信將疑︰“可我總覺得有點不踏實,老那麼覺著他是在躲我。”

    甦陽用了一句不知是博士還是那個被老婆整得有些神經質的先哲總結的名言來結束這個話題︰“‘一定要結婚,娶個好女人,你會很快樂,娶個壞女人,你會成為哲學家。’女人啊,你是一個多疑的動物,總是在尋找一些子虛烏有的珠絲馬跡。二千五百年前你用剽悍造就了一個先哲,兩千五百年後你還要用多疑再造一個嗎?”

    像大多數大學里教哲學的老頭兒站在講台上透過老花鏡對著講台下一群照鏡子的女生和一群千方百計想吸引照鏡子的女生的男生聲情並茂自我陶醉的誦讀完一句甦格拉底的“戀愛(原話是婚姻)是這樣一所學校︰男人失去了學士學位,女人獲得了碩士學位”會引發哄堂大笑一樣,甦陽的這句話也引來了林思思一個略帶嘲弄的表情,但無疑也掃盡了她心中的憂慮。

    從綠島出來,甦陽直接拐上了送林思思回學校的道路。林思思小嘴一嘟︰“就這樣送我回去了?”甦陽說︰“還想去干嘛?”林思思說︰“餓了?”甦陽說︰“那要吃宵夜嗎?去哪里吃?”林思思吃吃地笑著說︰“我只想吃你。”

    甦陽從這句話里听出了濃濃的情欲來,原來此餓非彼餓,側目瞟了一眼,只見佳人雙頰泛紅,媚眼如絲,某個部位立刻就有了反應,嘴上卻不敢回應,裝傻︰“我的肉臭,不如吃你,香噴噴的。”

    林思思拉過他的手輕輕咬了一口︰“水仙不開花,你裝蒜。停到路邊,咱們來個快餐吧。”甦陽腦子里就滑過博士那一首“停車做愛風林晚,拭紙紅于二月花”淫作來,繼續裝蒜︰“這條路上沒有快餐店。改天請你吃大餐。”林思思狠狠在他襠里捏了一把︰“你還是不是男人呀!”甦陽痛得一咧嘴︰“你的‘撩陰手’練到十二重啦?下手這麼狠!”

    林思思高漲的情緒被澆了冷水,心里那個不爽,甦陽看在眼里,虛晃一槍,說︰“前幾天陪客人染有小疾,這兩天正在打針呢。可不能招惹你,免得泱及無辜。”林思思明顯不信,但仍做了一副鄙夷的神色︰“登徒子好色,活該,連根兒爛掉最好。”

    車子停在學校門口,時正十點,三三兩兩外出覓食的孤鴛野鴦正次第歸巢,有人得償所願一臉滿足,有人忍饑挨餓滿面菜色。

    林思思氣鼓鼓地下車,忽然回頭又狠狠抓了甦陽一把,不過這一次手下留情,沒有使用“撩陰手”,並再次強調了一遍︰“你還是不是男人呀!”

    漂亮的女人生氣也是一種美,甦陽看著她頭也不回地走遠,心想︰我還是不是男人,可惜已經不需要再向你證明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6 14:59:03

第二十四章 膨脹的欲望

    1

    女人天生具有一種特異功能,那就是感覺,這東西是男人永遠搞不明白的話題。

    林思思的感覺沒有錯,小鑽是在躲避她。

    代替年胖子去“犒勞”杜向陽回來,沒過兩天,小鑽就借口要去未來的岳婦岳母家“面試”,接連請了幾次假。甦陽當時信以為真,還瞢了一下,想著當年他為自己挨一刀的兄弟情誼,忍不住有一種要把真相告訴他的沖動。跟兄弟的女友有染東窗事發後或許還有些亂七八糟的歪理聊以開脫,但那個女友一旦升級為兄弟的老婆,那絕對是天理不容國法不許幫規不允的。

    直到那天年胖子興沖沖地跑來對甦陽說︰“小鑽中標了!小鑽中標了!”甦陽還籠罩在小鑽去丈母娘家見面的陰影中,聞之失色,忍不住無名火起,把氣發在年胖子身上,來了一句聞名磢漱t罵︰“日你媽,他丈母娘看著他高興關你**事?!”這一罵把年胖子罵得一楞一楞的︰“什麼丈母娘看他高興?什麼跟什麼呀?你發什麼神經嘛?”

    甦陽翻著白眼說︰“你他娘的不是說小鑽中標了嗎?那不就是他通過丈母娘的驗收,蓋了合格章啦?”

    年胖子噎了好一陣,忽然哈哈大笑,笑得肆無忌憚得意非凡,身子跟著笑聲前仰後合起來,甦陽看著他像個不倒翁似的搖搖晃晃,真想拿一個訂書機砸在他油光滿面的臉上。年胖子笑了一陣,湊過來在甦陽耳邊神神秘秘地說︰“小鑽把我們都騙了,他請假根本就不是去見丈母娘。”

    這下輪到甦陽發楞了︰“那他請假去干嘛?”年胖子用更神秘的神情低聲說︰“去見太陽神。”甦陽楞得更嚴重了︰“什麼太陽神?”年胖子說︰“就是阿波羅啊。”甦陽“靠”了一聲︰“老子知道阿波羅就是太陽神,你他媽的別賣關子,直說吧。”年胖子悻悻地說︰“官大壓死人,也是老子犯賤,干嘛要來跟你講啊。”甦陽嘿嘿道︰“賤人,那你就說吧。”

    年胖子說︰“上海有個阿波羅男子醫院……”甦陽豁然開朗,指著年胖子說︰“就是你隔三差五要去報到的地方嗎?”年胖子瞪大了眼︰“你沒去過?”甦陽輕蔑地說︰“我干嘛要去那地方?”年胖子明顯一臉不信︰“老子就不信,你個賤人也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道理。”

    甦陽嗤之以鼻︰“雖然都是萬花叢中過,但你也不想想,你的那些花是什麼貨色?罌粟花,毒,上癮,傷人于無形,後遺癥無窮。”年胖子就氣不打一處來︰“你狗日的能安然無恙,還不是有人在前面給你沖鋒陷陣?這不,老子稍一不適,把小鑽也推進火坑。”甦陽笑罵道︰“你個賤人少得了便宜還賣乖,剛才還對小鑽中標興高采烈得意忘形,現在就來數落老子的不是。這兩年要不是看你家獅子吼太過厲害,性福不保,前鋒的頭餃早給你下了。”

    小鑽中標的消息無疑像一支強烈的興奮劑,讓他痛快淋灕地理解了“期待”兩個字的精髓。這一整天甦陽都覺得格外的雲淡天高陽光明媚,雖然時近歲末實際上天氣陰沉得緊,但絲毫不影響他愉快得幾乎要在便簽上寫下那一行當年風行全國的“全國形勢一片大好”,這一句“成語”真TMD好,放之四海而皆準,任何時候任何地方只要你想說就有著不同凡響的效果。手機閱讀

    看著百葉窗外安靜聳動著胸前兩只躁動不安的小兔子婀娜多姿的走來走去,甦陽心底就滋生了一種邪惡的想法,如果這個時候安靜像上次那樣過來按摩他的太陽穴,他就敢當場捉住那兩只小兔子。

    2

    打了一個電話給林思思,心里就升騰起一股要和她快樂到死的欲望,這股欲望因預想中的林思思和小鑽的分手而益發膨脹。林思思這樣的女人,或許可以容忍她的男人拈花惹草風流成性,但絕不容忍她的男人涉足風月進而沾染性疾。

    電話響了一下就被掛斷了,一分鐘後林思思回了一個短信過來︰你還是不是男人?甦陽一看不禁莞爾,她還在為那晚他的不解風情而“賭氣”。有時候女人耍點小性子,並不是代表她不高興,而是想跟你玩個游戲。他重撥了一遍她的號碼,電話還是響了一下就被掛斷了,片刻又回了一個短信過來︰不是男人就不要出來裝男人混。甦陽心想著這小騷玩興正濃呢,但東門有一句名言,那就是“再厲害的女人都擋不住男人的厚臉皮”,所以又撥了一次。電話還是被飛快地掛了,又一個信息回來︰我在開會。甦陽心想開會不要緊只要不是在跟人睡覺就行,又把電話撥了過去。林思思終于投降了,回了一個短信︰別玩了我在開會等一下回你。

    這個等一下就一直等到下班,下班的鐘聲準時響起,在安靜的環境里造出一種教堂的鐘聲的氛圍。不知什麼原因,他忽然就想起海明威的《喪鐘為誰而鳴》來。他一直喜歡這個譯名,很反對甚至厭惡有人把它稱作《戰地鐘聲》,因為在他的感覺里“喪鐘為誰而鳴”是那樣接近死神地富有詩意和美感。

    這下班的鐘聲為誰而鳴?為整天忙碌的勞苦大眾,回家還得再繼續忙碌;為百無聊奈的職場閑人,下了班更閑得無所事事在人為;還有為他這種憋了一天急欲趕著出去尋求剌激的“高級知識痞子”。

    甦陽隨著這鐘聲神馳霓虹的時候,林思思打來電話︰“色狼,中午厚臉厚皮的,找我什麼事?”甦陽故意嘿嘿淫笑︰“都叫我色狼了,找你還會有什麼事?”林思思啐了他一口,但听得出來聲音里絲毫沒有要啐他的意思︰“死樣!今天不行!”甦陽來了一個夸張的“Why”,林思思的聲音透出幾分不好意思來︰“這兩天不是不太方便嘛。”甦陽忍不住暗地里罵了一聲shit,說︰“找你其它事還不行啦?”林思思說︰“也不行,今天我佷女生日,晚上要回去聚一下。”

    甦陽感覺好比一盆火焰被潑了一瓢冷水。

    電話還沒放下,手機又響了,東門在電話那頭飛叉叉地說要借他的林蔭大道去泡個美女。甦陽心里那個堵,沒好氣地說去你奶奶的滾遠點老子正煩。他從來不對東門說“去你媽的”四個字,因為東門他媽媽幾乎就是他的媽媽,對他慈祥的嘮叼跟他遠在老家的媽媽一個樣,那些絮絮叨叨瑣碎而讓人溫暖。

    東門說︰“踫到什麼難題?跟哥說一聲,當場給你搞定。”甦陽說︰“處理兩個地痞流氓你不在話下,那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但勾搭美女,嘿嘿……”故意只說半截話,東門立馬受到了深深的傷害,當場在甦陽耳邊拜訪了一下甦陽埋在重慶歌樂山上的老祖宗,並說︰“你看不起老子?你小子充其量也就一桿破槍,兩顆啞彈,還老打一個靶,至今也沒見你打過十環。老子一桿金剛槍,兩顆原子彈,時時刻刻在抗戰,排在灑家屁股後的美女沒有一個連,至少也有兩個排……”

    甦陽一听就知道那粗人免不了要吹一吹他的“豐功偉績”,急忙打住他連說︰“那是那是,什麼玩意踫到你東門大爺無不望風披糜落花流水一塌糊涂。”東門理所當然地接受了那頂高帽,說︰“你知道就好,所以你再不借我車子,我就整你個落花流水一塌糊涂。”

    甦陽忽然想起來早就應該把那輛車還給親親,于是就說︰“那車子啊,從頭到尾都不是我的,上次從你那里弄出來就讓主人家開回去了。”東門立刻陰陽怪氣地說︰“不就一輛車嗎?又不是借老婆。得,得,得,就當沒我這個兄弟。”甦陽的火氣一下就沖到腦門︰“操你NN的,把老子看成什麼人!”一把掛了電話,料到那個流氓還要來糾纏,索性將他的號碼設進黑名單,讓他打到手機燒機都打不進來。

    3

    回家開著林蔭大道出門,一邊給親親打電話,說我想通了,出來見個面吧。終于等到甦陽的回音,親親在電話里表示出無比的興奮,說我馬上出來,在什麼地方。甦陽說,我來接你,你出門最近是什麼地方。親親說了一個地點,那是護城河邊一個著名的高檔住宅區。

    親親站在小區門口,看著他開著林蔭大道過來,笑成一朵艷麗的罌粟花,充滿蠱惑︰“好馬配好鞍,這才是甦哥的風範。”甦陽從車窗探出頭來打量了一下小區︰“生活品質不錯哦,這里一套房子怎麼著也得七八十萬吧。”親親鑽進車里︰“啥不錯呀,房子不是我的,寄人籬下。”甦陽發動了汽車︰“能租得起這里的房子也是一種身份的象征。”

    車子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穿行,如魚得水。

    甦陽空出一只手來,把那個裝著那份經過全光老總Tomas.ton簽核過的聘書合同的文件袋遞給親親。曾經有三次甦陽想從頭到尾看一看那個美籍華人簽核的聘書到底有多麼不可抗拒的誘惑,但每一次甦陽都覺得想看的理由太他媽的扯蛋,于是每一次都半途而廢。

    親親接過文件袋,笑逐顏開︰“真想通了?”“想通了,”甦陽說,“不通不行啦,最近窮啊,窮則思,思則通,所以就想通了。”親親說︰“你少來寒磣我,就你那樣,還叫窮,這滿大街的都是叫化子。”

    甦陽哈哈一笑︰“我是想通了,那你想開了嗎?”親親一臉迷茫︰“什麼想開了?”甦陽故意把車開得極慢,眼光一直在親親臉上逗留。親親在他的注視下開始不自然,臉慢慢紅了。甦陽有點奇怪,親親也會臉紅,要知道裝傻的功夫屈居第二,那是沒有人敢去坐那頭把交椅的。

    親親沒有理由體會不出他那句話中濃濃的猥褻來,年胖子在講那個關于想通了與想開了的黃段子時,是當著辦公室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百多號人。說有那麼一天,不知怎樣就講到了十幾年前的海灣戰爭與近幾年的伊拉克戰爭,年胖子語出驚人地總結說小布什與薩達姆都是性無能者,眾皆瞠目結舌以對,年胖子環顧四周得意洋洋地補充說,網上早兩年流傳一句挺隱晦的話,大意是男人想通(捅)了女人想開了這世界就天下太平了。說完了還有人依然在發楞,有人已經眼楮在發亮了。

    甦陽至今想起來都還覺得那個段子含蓄得相當有水平,不由嘴角牽動,臉帶輕薄地笑了一下。親親有點生氣︰“賊眉賊眼的,笑什麼?”甦陽受了那個笑話的刺激,膽子一下子膨脹,來了個邊路突破再下底傳中︰“你離開全光的這些日子,其實我一直都在想你……”親親說︰“我有什麼好想的?”甦陽接著把話說完︰“想你……你到底還是不是處女?”親親原本羞赧的笑臉立刻變了色,拿文件袋在甦陽胳膊上打了一下,狠狠地瞪他一眼︰“出門真該帶把刀子,一刀削了你那玩意兒!”甦陽被她這句話鼓動起來,根據狼友們的經驗,一個女人如果半推半就地和你討論一個令人尷尬的男女問題,至少表示她不反感你的勾引,而且剛才用文件袋打那一下純屬象征性的動作,完全沒有“打人”的實質。

    車子在路邊一片濃蔭下停住,甦陽趁著去拉副駕窗簾的機會手臂緊貼在親親的胸脯上,親親的身子顫栗了一下,雙手條件反射似地作了一個抗拒的動作,但這個動作沒能堅持到底,中途而廢,在雙手搭上甦陽的胳膊的時候嘎然而止,結果反而疑似她抓著甦陽的胳膊往她胸上靠。

    這是一個半推半就欲拒還迎的信息,甦陽這樣認為。他有一個良好的習慣,考慮任何事情總是放大積極的一面,這主要受益于大學時代那個教政治經濟學的“憤老”(原諒我用這樣一個跟憤青有關聯的詞語,因為他是從六十年代末的的憤青成長為21世紀的憤老的,年紀長了一大把,憤怒竟也隨著年紀與日俱增)在談到任何經濟的社會的現象時總要層層剝開偽裝抓出或資本主義的或社會主義的實質來,長年累月的耳濡目染造就他也善于透過現象抓住本質,從層層陰霾中看到勝利的曙光。

    甦陽的手毫不猶豫地落在了她的腰上,她的腰比想象中的還要縴柔,雖然隔了一層不薄的外套。令甦陽沒有任何思想準備的是,親親用一種毅然絕然的果斷掰開了他的手︰“你再這樣,我就下車了!”

    親親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像浸著冰塊的風從耳朵往里灌,再一路暢通無阻直達心房,讓你有拔涼拔涼的感覺,完全沒有喪失了風情萬種的親親式風格;她在搬開甦陽的手的時候,竟然用了傳說中的分筋措骨手法一只手抓住他的大拇指,一只手抓住他的小指,分別住兩個相反的方向掰,如果他還敢糾纏著不放,那後果有兩個,一個是大拇指向手背折斷,另一個是小指向手背折斷。

    甦陽注視著親親,心存僥幸地還想看看她的臉色,或是眼神,因為一個人在說謊或是做出違理的事情時,眼神是一扇泄密的窗口。但她一直半低著頭,傾泄而下的頭發遮蓋了整張臉,讓他不能得逞。他縮回了停留在她腰畔的手,用那只手掏出一支煙,點燃,深吸了一口,再緩緩吐出,說︰“既然這樣,不如我下車好了。”

    車門打開,身子才探出半截,就听親親“哎”了一聲,甦陽停頓了一下,但沒有回頭︰“什麼事?”親親期期艾艾地︰“房子……是唐悅然……TOMAS.TON……的。”甦陽鑽出車門的時候僵硬了一下,有一種閃了腰的感覺。

    房子是老總的,住在老總的房子里,那成什麼玩意了?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6 15:00:39

第二十五章 新年快樂

    1

    甦陽突然對女人陌生起來。

    有的女人視貞潔為生命,寧願清貧如洗甚至不惜以死相示,所以產生了一個在中國才有的詞語︰烈女,你如果此時正在上網,隨便搜一下,至少跳出五十條相關搜索結果,每一個結果背後都是一段讓人心潮翻涌的人生,這在另一方面也間接證明了社會主義的紅旗下一樣有培養畜牲的沃土。

    有的女人視貞潔為糞土,在男人群中蜂飛蝶繞,如魚得水,讓身體在感官的世界中恣意汪洋,比如林思思。

    還有一種女人,並非胸大無腦只得淪為花瓶玩偶之輩,智商情商都高人一等,情場職場皆游刃有余,卻也做出獻花之事,有樹傍樹有蔭遮蔭,親親是不是也走到了那一步?

    攔了一輛出租車,直奔“欲望都市”,林思思爽約,親親不識相,腹下的那團火越積越熾熱,急欲消泄一下。

    大堂里氣氛正值白熱化,博士正在台上聲嘶力間竭地吶喊︰跟我一起唱,然後是《有多少愛可以重來》的旋律,他杜撰的歌詞赤裸裸地徘徊在性愛的過程上,已經不是單純下流兩個字了得。

    安妮正在吧台內跟調酒師學調酒,甦陽一屁股坐在她面前︰“寶貝,來一杯降火的雞尾酒。”安妮猛一抬頭,發現是甦陽︰“這麼久沒來,死哪兒去啦?把我都忘得一干二淨了吧?”甦陽隨手拿過一個空杯,自已倒了半杯紅酒,喝了一口說︰“這不想你想到上火了,過來討一杯酒降降火。”安妮白了他一眼︰“酒只有上火的,哪有降火的?”甦陽湊近她耳朵︰“你就能降火。”安妮紅著臉搗了他一拳︰“知道你來就沒好事。”甦陽說︰“誰叫我那晚那麼輕易就上了你的勾呢。”

    遞過一杯自己調的酒,安妮一揚下巴︰“嘗嘗怎麼樣?”甦陽呷了一口,咂咂嘴,沒吱聲,又嘗了一口,滋滋有聲但還是欲言又止言,安妮有點等得耐煩,追問道︰“怎麼樣啊?”甦陽賊眉賊眼地說︰“你調情還可以,但調酒就差了!”

    安妮起初還沒听懂,但隨即就品過味來,杏眼一瞪柳眉一豎,將著手中的酒瓶就沖甦陽打過來。旁邊的調酒師嚇得魂飛魄散,急忙抓住她的手腕,將酒奪了下來︰“我的娘哎,這一瓶一萬多呢,上次已經砸了一瓶七千多的。得得得,你下次想砸人叫我,我給你遞利索的,椅子比較好使。”安妮回頭一喝︰“那你還不遞利索的!”調酒師果真回頭取了一把椅子送到安妮手里,安妮一看手中的椅子,氣得吹胡子瞪眼楮,原來調酒師遞給她的是一把酒櫃上的裝飾品小椅子。

    甦陽拉過她的的一只手,挨到自己臉上,說︰“你想打人,就用這只縴縴玉手,保證一打一準兒,還有人受用。”安妮抽手,但被甦陽握得很緊,一邊掙扎一邊說︰“你呀?真犯賤!”甦陽說︰“男人都有點犯賤,”然後對調酒師說,“你說是嗎,兄弟?”調酒師回答得相當配合︰“可不是嗎!”

    “跳個舞吧,”甦陽半拉半拖把安妮拽出了吧台,“你看這一場子兄弟姐妹都在跳舞。”安妮僵著身子不配合︰“不想跟你跳!”然後又輕聲斥責了一句,“誰叫你這麼長時間都不理我。”甦陽一听就知道有戲,涎著臉就將嘴湊了上去。

    休息間的沙發彈性極好,讓人想起詹妮弗.洛佩茲的臀部,這個號稱全球最翹臀部彈性,是否也和這張沙發一樣讓甦陽血脈賁張。安妮半騎在甦陽胯間,稍作聳動就能享受到一種節奏分明的彈性,她忍不住張開了胭脂小嘴,竭力將喘息變成一股緩緩氣流釋放出來。

    甦陽雙手在她光滑的背上游走︰“那個被你用七千塊砸的人是誰,待遇挺高的嘛?”

    安妮小蠻腰用力一晃︰“怎麼,吃醋了?”

    “切,我的待遇不是更高嗎,都一萬多,還吃誰的醋啊?”

    “可是沒有砸下去,就不能算一萬多的待遇。手機閱讀”

    “那倒也是,不然我就可以免費品嘗一下一萬多原味酒了。這輩子還沒喝過價值一萬塊的原味的酒呢。”

    “後悔了嗎?”

    “不。”

    “為啥?”

    “你比那酒更值,待遇更高。”

    安妮小蠻腰又一晃,嗔道︰“死樣!”

    甦陽一翻身猛地將安妮掀在沙發上,安妮嚇得尖叫了一聲,此聲尖叫未息,一聲尖叫又起,接著是聲聲尖叫此起彼伏,甦陽用最快的速度釋放郁積已久的火焰,兩人在欲望都市嘈雜的背景里越升越高,終于翱翔雲天。

    安妮的手機忽然在枕邊響起,她趴在甦陽胸膛上咕噥了一句,慵懶無力地支起上半身接電話,才听到一句話,她就跳了起來︰“快,快,警察馬上就來!”

    剛才她當著甦陽脫衣的動作優雅迷人誘惑萬分,現在穿衣的動作就顯得有點倉促了,胸罩的掛勾都沒完全掛上就開始套冬裙。

    甦陽開始穿衣服︰“這什麼時候,警察搞什麼檢查?”

    安妮在鏡子前照照,用手撥著頭發說︰“听說是新年前的整治。”補了一點妝,轉身拉開門就出去,大廳里博士的歌聲嘎然而止,嘈雜的大廳立即安靜了不少,看來她的場面控制能力很不錯。

    甦陽想,真快呀,都他媽快過新年了。

    2

    新年,讓大街小巷都充滿了一種虛偽的喜慶。

    商家虛偽地堆滿笑臉,絞盡腦汁地開展各種各樣的促銷,借助下三流的演唱會、大屏幕轟炸、購物頻道輪播、美女模特、大折扣、買一送一……無所不用其極,連那個在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席卷全國的大字報,如今都被穿紅戴綠的挖掘出來廢物利用,像一張張彩色狗皮膏藥貼在大街小巷的每一個可貼之處。

    甦陽也該準備準備,派兄弟們分頭行動了,每年這個時候,就少不了請客人吃飯,給客人送紅包,為來年的合作愉快打點打點。

    派出去的兄弟們陸續回來,都帶來令人振奮的消息,各大客戶除了表示對甦陽的祝福與表示感謝外,更信誓旦旦地表示將一如繼住地與全光開展更親密的合作。甦陽當然不相信這些場面上的客套話,利益才是永恆的合作基礎,那幫孫子你少了他一個子兒,當面就可以不是人。

    小鑽從嘉興回來後,塞了一個信封給甦陽,說周末的時候杜老板還要從嘉興過來跟你聚聚。甦陽掂了掂信封,重量是他派給杜向陽的三倍以上。小鑽說杜老板想吃下嘉興周圍的市場,希望甦哥稍微縮緊一點對杭州徐老板的供貨。

    周末下班,小鑽進來對甦陽說杜向陽到了,在春日皇宮包了一個豪華套間。甦陽說,你出去叫上年胖子與安靜,咱們一同前住。

    在迎賓小姐帶著他們打開貴賓房門的一剎那,甦陽不免有些驚訝,原以為鮮花盛開的套間里竟然只有杜向陽孤身一人,連個服務員小姐都沒有。在甦陽的意識里,杜向陽應該帶上那個讓大多數男人有非非之想的秘書,老板出門應酬,怎麼可能少了秘書,就像甦陽每次出馬都會帶上安靜一樣。

    安靜無疑也有一種本領,就是讓大多數男人心存非份卻又可望不可及。

    杜向陽畢竟是杜向陽,用小鑽第一次去犒勞他回來後的話講,就是專門為**掙錢的男人,或者說是掙的錢都讓**花了。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杜向陽的眼楮便開始在安靜身上直粘乎︰“美女活躍一下氣氛吧。”安靜就勾魂攝魄地飛了他一眼︰“杜大老板酒國才俊花中好手,見多識廣,還是你來活躍活躍吧。”

    杜向陽被她一瞟立馬哆嗦了一下,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說︰“既然美女看得起哥哥,那哥哥我就說一個謎語,美女來猜,跟人體有關的,怎麼說來的,上面有毛,下面有毛,晚上睡覺毛對毛,猜,猜!”

    這算是個小兒科的游戲了,早幾年就在歡場上流行著,安靜故作忸怩地上鉤,用淹死人不償命的嗲聲說︰“杜老板好色哦,出這樣下流的謎語給我猜,人家猜到也不好意思說出來呀。”杜向陽魂都快飛出來︰“美女也挺色的喲,哥哥正經人,我說的是眼楮,可不是那會事兒。”安靜拿手打了一下杜向陽︰“杜老板好壞,故意出這樣的謎語引我上當,我不來了。”杜向陽一副無比受用的樣子︰“再打再打,打是親罵是愛,不打不罵真奇怪。”

    小鑽說︰“杜老板的玩笑太下流了,甦哥來一個高尚一點的吧。”年胖子說︰“酒場上沒有高尚下流之說,能出招就行。”小鑽說︰“那你狗日的出一個。”年胖子就說︰“出就出,別以為老子出不起,說有兩只海龜在沙灘做愛後相約來年再聚,第二年公海龜早早來到海灘,不料母龜來得更早,並大罵公龜︰你他媽的爽完了也不指導我翻過來,把老娘都曬一年了。”

    眾人哈哈大笑,小鑽說︰“年胖子,你他媽見過海龜做愛跟人一樣男上女下嗎?一看就是想當然想的。”安靜說︰“笑話就是笑話,還當真了,真是的,甦哥,該你來一個了。”甦陽說︰“我說個笑話吧,說有一女子因胸部小而一直找不到男朋友,又一日相親時女子對相親對象直言相告,對方問︰有饅頭大嗎?女子含羞答曰︰有。于是相親成功,談婚論嫁,新婚夜,洞房時,男子沖出洞房仰天長嘯︰天啦,旺仔小饅頭!”

    杜向陽舉杯道︰“什麼叫素質,這就是,連講個黃段子都不帶一個髒字,干一杯!”

    眾人落杯,安靜起身逐一倒酒,說︰“輪到小鑽了!”

    小鑽說︰“那我給大家念首詞好了,做愛如此多招,令無數男人累斷腰,芳草上下,淫shui滔滔,欲與猛男過幾招,一代天嬌,還會吹簫,吹得你早上彎著腰,俱往矣,數風流人物,全干通宵。”

    安靜賊賊地瞪著小鑽︰“看不出來你還是一個文人騷客,偉大領袖泉下有知,明天就招你去見馬克思。”小鑽說︰“別顧左右言他了,該你了。”安靜急忙起身逃離︰“對不起,失陪一下。”逃進了洗手間。

    杜向陽說︰“哥哥我再出一個謎語︰什麼兵最倒霉?”年胖子說︰“步兵,出門都得坐11路,沒戰死就累死了。”杜向陽搖頭說不對。小鑽說︰“解放軍,什麼洪水地震台風泥石流全都得上,攤不上槍子全攤上自然災害。”杜向得意地泄密︰“炮兵炊事員!”年胖子和小鑽同聲問︰“為什麼?”甦陽揭謎底︰“背著一口黑窩,戴著一頂綠帽,還不讓打炮,並且看一眼的條件都沒有,只有听別人打炮的份兒!”

    3

    新年了,甦陽也在思量著給蕭悅一份什麼樣的禮物。

    一套份值不菲的衣服?那太俗了,兩人都是遠遠脫離溫飽水平已久的高尚人士,不能像停留在那種大眾化的消費上。

    鑽戒?這個雖然大眾化,但絕對可以甜死一個正在愛情中的女人的心靈,不管那個女人多麼小資,抑或是多麼平民。可是甦陽準備好了嗎,甦陽還在那道門檻面前猶豫不決,婚姻像一座古墓,每個人都在潛意識里想挖掘想獲得自己所想的,卻又害怕挖掘後發現一無所有白費功夫,或者里面除了自己想要的,更多的是不要想的。

    不如來一個新年旅游,雖然五一的時候有過一次黃山之行,那次經歷並未達到預期的目的,但這次不能在同一塊石頭上絆倒,去遠離人類的大自然深處,背個包,走稻城,逛丹巴,去青藏高原,感受一個人的世界,感受兩個人的世界。

    拿定主意後,就打電話給蕭悅。

    電話響一聲就接通了,但接通後蕭悅並沒有講話,甦陽喂了兩聲得不到回音,就說,怎麼不講話?蕭悅說是你打電話過來。甦陽說,那你得禮貌的喂一聲。蕭悅說,我不就是一個不懂禮貌的人嗎。都多久沒理我啦,你還知道打個電話來。甦陽討好地陪笑,這段時間不是很忙嗎,你也知道,我是做銷售的,到了年底就像孫子一樣各家各戶請酒送禮,每天唱得胃都抽筋了,怕你擔心。

    蕭悅忽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甦陽心里一沉,寶貝兒,怎麼啦?蕭悅抽泣著說,我在家里一動不能動,你卻天天在外面花天酒地。甦陽嚇了一跳,為什麼一動不能動,出什麼事了?我馬上過來!蕭悅說,我出了車禍!

    牆上的掛鐘顯示下午三點半,甦陽顧不得還不到下班時間,風風火火地沖出辦公室,電梯旁有一堆人在等電梯,電梯永遠是這棟寫字樓最忙碌的東東,每天牛一樣伺候著一大群上上下下的閑人。甦陽停都不停一下直接沖向樓梯口,好在公司在五樓,下樓也就是小菜一碟。樓道里響起山搖地動般的聲音,正在拖地的保潔員看到甦陽三步並作兩步跳下來,嚇得貼牆而立,還不忘問,是不是地震了?不到二十秒鐘的時間,就沖進了停車場。

    一路上甦陽快把油門都快踩破還嫌車子跑不起來,一路上甦陽發狠這次就買一輛林蔭大道回去,把這輛破本打入冷宮,還給公司。

    推開房門,電視開著,《武林外傳》白展堂正在一本正經的充老江湖,但客廳沒有人,臥室的門大開,床上整整齊齊,也沒有人的蹤影,正茫然間,廚房傳來“滋滋”的油炸聲,一股濃香彌漫開來。

    廚房的門半掩著,蕭悅正在里面忙碌,甦陽過去從後面抱住她小腰,嚇得蕭悅一聲尖叫,手中的鏟子掉了下來,甦陽騰出一只手來接住鏟子,將蕭悅橫抱了起來,蕭悅在他胸上捶了兩下,嗔道,你嚇死我了!甦陽把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客廳沙發上,像條警犬一樣在她身上嗅來嗅去,寶貝兒,傷哪兒啦?

    蕭悅咯各笑著,是你這樣的檢查傷口的嗎?卷起褲管,白晰的小腿上有一塊還沒散盡瘀青,上周一在公司門口被車撞了一下,大夫說輕微骨折,打了石膏休息兩周就沒事兒,昨天去拆的石膏。

    甦陽心疼地在那塊瘀青上撫摸,怎麼不讓我知道?蕭悅拉起甦陽手咬了一口,說,你躲我還來不及,還不如不讓你知道。甦陽說,我哪有躲你?蕭悅說,你就有,你上次風風火火出去,我問你有什麼事,你就一句回來再跟我講,結果就再沒回來跟我講過。甦陽摟她在懷,那時一個朋友想不開跳樓了,一個朋友受到刺激進精神病院了。

    蕭悅眼圈紅紅地說,男人的借口還少哇,你就是把我忘到腦後啦。甦陽拿了她一只手放在胸口,你摸摸,你一直在這兒裝著。蕭悅一把推開他,說,出事那天我也好想打電話給你,可是想到你一個月人影兒不見電話也沒有,氣就不打一處來。

    甦陽學著早幾年台灣言情片里的男主角說,對不起對不起嘛。蕭悅一聲討厭,背過身子不理他。甦陽哄女人開心的方法有N+1種,馬上摸了一支筆,在大拇指上涂涂畫畫。蕭悅等了一會沒見甦陽動靜,忍不住回頭,說,你又準備搞什麼鬼?甦陽把大拇指對著蕭悅說,一鞠躬,二鞠躬……一邊說一邊把大拇指朝蕭悅屈倒,再屈倒。

    蕭悅先還強忍著不笑,憋了一陣,忽然開懷大笑,雙手在甦陽胸口捶個不停,說,你哪來那麼多暈招啦?

    原來甦陽在大拇指肚上畫了一個卡通豬八戒,正眉花眼笑地沖她鞠躬呢。

    蕭悅說,你跟豬八戒很像呢,笑起來那麼色色的。甦陽摟著她說,你跟高老莊的高小姐也很像呢,聞起來那麼香香的。蕭悅說,你聞過那個高小姐呀,怎麼知道她是香香的?甦陽說,我不正聞著嗎?說著拿鼻子嗅了嗅,蕭悅打了他一下,又來了,警犬,討厭!

    甦陽說不是,是什麼燒焦了。蕭悅立即跳了起來,我的魚!沖進廚房,過了半分鐘,端著一條焦黑的魚出來,都怪你,都成魚碳了。

    這時候門鈴叮咚一聲響起。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6 15:02:20

第二十六章 冰冷的背叛

    1

    甦陽從門洞里向外一望,回頭對蕭悅說,沒人,只看到好大一束鮮花

    蕭悅不信,鮮花長腿了不成,還會按門鈴?甦陽說,是花太大束,把人擋住了。蕭悅開心地說,是不是你想送我花,故意逗我開心?

    甦陽慚愧了一下,心想倒是應該買這麼一束花來,但隨即給自己找了個借口,情之所急,根本沒有時間考慮其它。拉開門,門口站著一個西裝筆挺的年輕人,鮮花擋了他半個身子,甦陽的眼光對那人略一掃瞄,忽然生出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那人用一種生硬的語調問,晚上好,你是誰?甦陽一見穿西裝的人就有點反感,雖然他自己一年有兩百天以上的時間也是西裝革履,說,我還沒問你是誰呢。那人說,我來找蕭悅小姐。甦陽說,我也是來找蕭悅小姐的。那人問,她在嗎?甦陽讓開半個身子,她當然在。

    蕭悅一見那人明顯怔了一下,你是……唐先生,快進來坐。那人得意地向甦陽瞟了一眼,很紳士地向蕭悅道了一聲謝謝,捧著花進了客廳。蕭悅手上正端著那盤焦味十足的魚,便示意甦陽幫忙接花,甦陽伸出一只手,唐先生極不情願但又不便違蕭悅之意,不得不把花悻悻的交給甦陽。

    甦陽隨手就把那束價值近千元的花像扔二十塊錢一束的塑料花一樣扔在沙發上,唐先生的臉都綠了,蕭悅看在眼里,悄悄掐了一把甦陽,低聲說,你吃的哪門子干醋呀,幫我招呼一下。回頭對唐先生說,不好意思,我去洗洗手來。

    甦陽請那人坐下,擺了個煙灰缸在茶幾上,遞過一支煙桿,需要嗎?那人搖頭,吸煙有害健康。蕭悅從廚房出來,端了一個水果盤,說唐先生吃水果。唐先生說聲謝謝就用牙簽挑了一片隻果,不知他是喜歡吃水果還是給蕭悅面子。

    唐先生對蕭悅說,真對不起,一直想過來看你,但抽不開身。蕭悅說,沒關系,已經好了,你也別放在心上。甦陽冷冷地對唐先生說,原來是你撞了小悅。唐先生說,實在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甦陽板著臉說,你要是故意的,我早把你從這里扔到一樓去了。唐先生明知是假話,仍不由失色,請你們原諒。

    蕭悅瞪了甦陽一眼,那意思是你今天喝醋了是不是,回頭對唐先生說,真的沒關系,他是對我關切過度,所以態度不怎麼好。

    甦陽心想,那混蛋一看就是借著這事兒來泡你的,我態度怎麼好得起來。

    唐先生一臉訕笑,看你人緣多好,每個人都那麼關心你,他是你同事嗎?蕭悅搖搖頭說,不,他是我男朋友。

    甦陽快樂地吐了一口煙圈,對這樣直白的介紹,比六月天喝一杯冰鎮的啤酒更令人清爽,唐先生的笑容在煙圈中慢慢僵化,像一張死去多年的僵尸的臉,這更加印證了他不單單是來探望病人的,更具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蕭悅說,唐先生,我們一起吃頓便飯吧,我剛好弄了幾個菜。

    唐先生神色尷尬地站起來說,不打擾了不打擾了,我還要回公司處理點兒事情。

    甦陽心想,老子今天沒來的話,你個孫子就不知借故要賴到多晚才會戀戀不舍的滾蛋,也跟著站起來說,喲,唐先生真是忙人,今天周末也不休息?

    唐先生咳咳干笑了兩下說,沒辦法,總得把公司的事務處理完。手機閱讀

    蕭悅說,那我送送你,今天真不巧,改天再請你吃飯。唐先生眼里立刻冒出光來,像貓看到一條有機可乘的魚,連連說,好好好,不過得我請你,下個禮拜吧,我比較有時間,到時候打你電話。說著還做了一個打電話的動作,騷情又幼稚,但甦陽不得不承認,有時候男人做一些幼稚的舉動,會讓女人失去防範。出門的時候,蕭悅伸出手跟那家伙握手道別,那廝卻不買帳,並不握手,而是將將蕭悅的手舉到嘴邊親了一下,像個紳士,不過甦陽更願意說那是個流氓性的動作。

    關了門,蕭悅就捂著胸口咽了好幾下,有點像嘔吐的樣子,甦陽急忙上前關切地問,不舒服?蕭悅搖搖頭說不出話來,甦陽拍拍她的背,那是不是有了?蕭悅啪地在他胸口打了一下,你越來越不靠譜了。甦陽摟了她問,那是為什麼?蕭悅說,那個假洋人,出事那天倒實實在在一個人,今兒,太虛偽。

    甦陽比听她說一百遍我愛你還爽,說,你也這樣認為,那咱們的統一戰線可堅實了。忽然大叫一聲,假洋人?我想起他是誰了!蕭悅說,你認得他?甦陽說,不認得,但我知道他是誰,唐悅然,有個洋名叫TOMAS.TON,親親的老板,在公司是老板,在家里也是老板,我在他們的網站上看過他的照片,怪不得進門的時候總覺得眼熟。

    2

    新年後的第一天上班,甦陽在總經理辦公室看到了一個人。

    這個人通常情況下只有在春節前夕的公司尾牙上才會出現,說一些千篇一律的關于今年的輝煌戰績是在公司董事長英明的領導下完成的,這里面凝聚了無數同仁的汗水,希望明年大家再接再勵再創佳績,然後說大家干杯。

    這個人是公司總經理。

    甦陽看到他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今年尾牙怎麼這麼早,是不是這個月辦一次下個月再辦一次,不過這個念頭在他開自己辦公室門的時候否定了,老板一年辦兩次尾牙就等于一月發倆月工資一樣不靠譜。第二個念頭就是他好像死了兒子,一張老臉由于過于陰沉而黑得像包公或是張飛,第三個念頭是李大笑那孫子此刻真像個孫子,在他面前畢恭畢敬地站著屁都不敢放一個。

    那個穿著羽絨服走起路來也是波濤洶涌的總經理秘書   走進來,說,甦經理,總經理有請。

    甦陽有點意外,按慣例,老總是先找分公司總經理談話,接下來才是部門經理,輪到找甦陽的時候一般都是在十點鐘左右,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時間才八點半,應該是李大笑的時間才對,難道那傻逼見了總經理話都說不出來,十分鐘就結束了談話?

    甦陽敲了一下老總辦公室的門,有人叫進來,甦陽扭開門進去,屋里只有老總一個人,正埋頭在案上疾書,從甦陽的角度看下去,由于年紀的關系,額頭一日比一日大,總有一天,整個腦門兒將都會變成額頭或是額頭都將會變成腦門兒。

    老總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說坐,然後又埋頭疾書。

    甦陽坐在他對面,依稀看到他是在一迭文件的最末端簽字。甦陽忍不住就暗笑起來,老總姓牛,名里有個日字,經他手簽出來後,那個日字就有點像O,于是被好事者根據象形文字讀成“蛋”字,于是公司上上下下背地里都叫他蛋總。

    蛋總總共簽了十多個帶蛋的名字後,終于停下來,擱下筆,抬起一雙金魚般的水泡眼看著甦陽問,你知道我簽的是什麼嗎?

    甦陽很不適應被那雙一看就是縱欲過度造成的大眼泡所凝視,有點像被剝光了站在舞台上的感覺。上帝總喜歡做一些張冠李戴的事情,如果這雙眼楮長在一只金魚身上,倒不失為名貴,但長在人身上,怎麼看怎麼都不是滋味。

    甦陽猜得到,那應該是來年有升遷機會的職員考績,這是蛋總每年的慣例,但這不能說,這是官場之道,上司們永遠希望每一個舉措對下屬來說都具有突然性與震撼性,于是說,牛總不說,我就不知道。

    蛋總點了一支煙,裝得若無其事舉重若輕,但看得出他的水泡眼里有一絲得意之色,他吐了一個煙圈,說,是甦州分公司有升遷機會的職員考績。

    甦陽說,哦。

    蛋總的一雙大眼泡發光,想知道這里面都有誰嗎?

    甦陽說,想,但那不應該是我知道的,所以也就不想。

    蛋總抽了兩口悶眼,嘆了一口氣,說,甦經理呀甦經理,做人八面玲瓏,做事先人一步,真正難得的人才,可惜了。

    甦陽心里一跳,牛總的意思?

    蛋總從抽屜里取出其一張照片,端詳良久,覆在桌上,用一個指頭向甦陽彈了過來。甦陽翻過照片,眼光一踫到畫面,就有一種眼楮進了沙子的感覺,照片上只有兩個人,一個是杜向陽,諂笑連連,跟阿扁在美國機場接見西方媒體時一個表情,另一個就是甦陽,正在吹一支干啤,像吹一支號角,倍兒讓人覺得鼓舞。

    甦陽忽然覺得世界在往下墜落,這種感覺並不是來自于那張照片,單單那張照片說明不了什麼,而是那張照片的來源。那天在春日皇宮有機會拍照的人只有一個安靜,整個酒宴的中途,只有安靜借故單獨去了一趟洗手間,只有在洗手間的門口,才可以有那麼刁鑽的角度只拍到他和杜向陽。

    蛋總說,你一定會說,這個是嘉興的客戶杜向陽,這個不是重點,我要說的重點是,他還送了你一份厚禮。

    甦陽不由背脊一涼,那事兒是小鑽經手的,小鑽也有一層油,斷不會有第三人知道,他這是詐我,還是真有把柄?尷尬地一笑,來個太極推手,說,牛總,你也是做銷售出身的,當然知道做銷售的就是給人做孫子,只有給人送禮的份兒,哪有收禮的機會。

    蛋總說,所以這就是甦經理的過人之處,做銷售做到客戶都來巴結你,算是給廣大銷售人員長了一回志氣,可以寫進哈佛商學院的案例。

    甦陽真想在那雙大眼泡上狠狠搗一下,但那只是停留在想法而已,他斷不會愚蠢到付諸行動的地步,牛總越發讓我犯迷糊。

    蛋總哈哈大笑,將左手邊上的一個特快專遞推到甦陽面前,這是你的。快遞上的收件者姓名上赫然寫著甦陽經理四個字,寄件者是嘉興向陽公司。蛋總伸的做了個請的動作,說,打開看看吧,如果我猜得不錯,那里面應該是八萬現金,銀行的封條都沒有拆過。

    甦陽面如死灰,心里雪亮,老子讓杜向陽和安靜玩了一把。

    蛋總在剛才簽的一疊文件中抽了一個文件袋,啪地一聲扔在甦陽面前,該是你的,一個子兒不少,完完全全按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法執行,你出去吧,門口有保安送你。

    3

    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坐在世紀廣場的噴泉旁,盯著廣場上來來去去的MM們,冬天的MM們清一色的靴子,清一色的時裝版羽絨服,枯燥單調,提不起絲毫興致。

    在甦陽的印象里,一切美好的東西都始于夏天,夏天,可以穿過低胸的領間飽覽美人羊脂白玉的胸脯,夏天,可以光明正大的欣賞那些因為蹲下來的MM們牛仔褲包不住的五顏六色的小內褲和讓人心跳的股溝,夏天,還有隨處可見的走光,引人入勝。

    對甦陽來說,冬天是一個難熬的季節。今年的冬天更是如此,新年的第一個工作日就成功地創造了一個紀錄︰第一次被炒魷魚,像下圍旗,開局不利,被人陰了一手。

    如蘭曾經在寒山寺門前的一個江湖術士那里替他算過一卦,說他二十八歲之前磕磕絆絆,二十八歲之後飛黃騰達,對此當時甦陽不置可否,現在只想狠狠說一句家鄉話---放他媽的屁!

    甦陽在那個恪盡職守的保安的“陪同”下簡單收拾了一下行李,抱著一個紙袋出門,安靜守在門口,說,甦哥慢走,有空回來看看咱們。甦陽看著那張一臉誠摯的臉心想,真她媽會做戲,典型的人販子,賣了別人還讓別人為她數錢。他哈哈一笑說,恭喜高升,安經理,如你所願。忽然想起什麼,從紙袋里拿出一個鬧鐘,說,沒什麼東西留給你,送個鐘給你吧。他現在想起安靜當時不知所措的驚愕,還忍不住一陣陣的解氣。

    一個美女從面前婀娜多姿地走過,帶起一陣濃濃的香風,甦陽的目光忍不住緊緊追了幾步,思想在那豐滿的屁股上展開聯想。那美女忽然回頭,說,帥哥,看起來你能值一千塊。甦陽吹了一下口哨,我靠,我哪里長得像牛郎?那美女見他沒有說話,又補充道,一小時。甦陽忍不住想跟她走,說,那一晚上呢?美女說,我從不留男人過夜。甦陽哈哈一笑,你值八百塊。在那美女發楞的時間里,又補充道,我是指一個晚上,我從來都有留美女過夜的習慣。那美女看了他一陣,忽然微微一笑,遞過一張名片,認識一下,做個朋友,有空聯系。甦陽接過名片,對不起,我今天剛丟了工作,名片不管用。美女用三個指頭做了一個拜拜的動作,婀娜多姿地離去,有點故意引誘他的意思。

    甦陽看了一眼名片,方娜,美容顧問。

    抬眼向方娜的去向看去,不遠處她停留在另一個西裝革履的帥哥面前,甦陽仿佛省悟到什麼,環顧四周,發現廣場上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還真不少,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牛郎市場?

    甦陽從頭到腳把自己打量了一遍,還真看不出跟廣場上那些待價而沽的牛郎有什麼差別。

    電話鈴響了,是年胖子,年胖子在電話里偷偷摸摸地說,甦哥,晚上請你喝酒,老地方。

    甦陽毫不猶豫地掛斷,操你媽個縮頭烏龜,老子出門的時候躲得不見人影,生怕不能劃清界限,背後又假惺惺的充當好人,算老子三年來白白對你照顧有加。

    還有小鑽,枉做了三年兄弟,什麼好處都分你一半,臨行卻一句話都沒有,裝著在辦公桌上忙得不可開交,老子就是那砣臭不可聞的狗屎,讓你這樣避之不及,沾一下就臭一輩子嗎?

    寶器,還有其它人呢,眼睜睜的看著老子走,就沒有一個人敢過來。

    倒是清潔公司的保潔員阿姨,搶過手中的紙袋,一路送到樓下,直到甦陽打車離開,還在門口揮手,至今不知道她的名字,不過就是平時叫她一聲阿姨,不像別人斜著眼看她而已。

    人啊,有福共享者眾,有難同當者有幾人?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6 15:04:01

第二十七章 風過無痕

    1

    成功人士據說至少有兩個公認的條件,第一個就是睡覺睡到自然醒,第二個是不再為錢的事犯愁。

    甦陽醒來的時候已經九點多鐘,陽光斜斜地穿過陽台典雅的窗簾浸進室內,再從地板反射到天花板上,室內一片斑斕。

    生活就是這麼有意思,失業了,反而更像成功人士-----至少滿足了一個成功人士的條件----睡覺睡到自然醒,甦陽決定春節之前決不為錢的事情犯愁,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做一個月的成功人士再說。

    電話響了起來,聲音來自客廳,昨晚看西甲聯賽到凌晨,電話就落在了沙發上。

    甦陽赤裸裸地站起來接電話,他有裸睡的習慣,喜歡那種跟被子全面接觸的感覺,這習慣曾經一度讓如蘭不習慣,結果三個月以後,當他逐漸習D穿著內褲睡覺的時候,如蘭反倒不習慣他不裸睡了。

    錘子在電話里歇斯底里地大叫,尿壺出事了,尿壺出事了,你快到人民醫院來!

    電話里四周一片嘲雜,遠處有汽車長鳴,間夾著救護車的鳴叫,或許是警車的聲音,也還有可能是消防車的聲音,甦陽對這三種聲音從來沒有正確判斷過。

    甦陽大聲問,出什麼事了?

    錘子還在尖叫著說什麼,但已經被淹沒在周圍的混亂里,再也听不清楚半句,像一只螞蟻吶喊著跌下轟鳴的瀑布,上帝也听不見它在吶喊些什麼。

    甦陽作了幾種猜測,第一,車禍或者打群架,第二,車禍或者打群架,第三,還是車禍或者打群架。除了車禍或者打群架,甦陽再想不出第二種理由會讓尿壺出事。

    大學的第一學期,尿壺騎著一輛借來的破電驢載著女朋友去學校外的小影廳看通宵電影,結果路上跟一輛助力車為搶道飆車,雙雙沖到路邊的綠化帶下,滾了三圈。畢業後第一件事就是勒緊腰帶置辦的人生的第一個固定資產-----一輛大眾桑塔納車,百碼的時速常常能開出百二十碼來,一年的超速罰款就超過一年的油錢。

    也是大學的第一學期,尿壺組織了外省學生跟上海本地學生械斗了一場,雖然雙方不分勝負各有損傷,但從此尿壺名聲大震,招搖過街比本地人還本地人,有點像當年馬永貞初闖上海灘揚名立萬。

    直到甦陽看鴔興@身西裝革履冰冷的尸體,仍然不能把自殺跟他聯系在一起。他的臉色有些泛青,像西洋人刮過胡須的臉,又像大學時代教微積分的先生面對一問三不知的學生時生氣的臉,醫生說凡是煤氣中毒死亡的人臉色都大致如此。

    錘子說,他昨晚忽然打我電話,絮絮叼叼說了很多廢話,踫巧我昨晚喝得有點高,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胡侃,早上起來也記不清跟他扯了些什麼,反正覺得有些不對勁兒,想來想去決定打個電話給他,哪知關機。到後來腦子里依稀記起昨晚他說過的一句話,大概是如何如何崇拜小平同志,三落三起百折不撓,現在有機會,說什麼也要去見他一見。我當時以為他也喝得有些胡涂,還說你丫要去就早去別打擾我睡覺。現在回過味來,我們老家那邊不是常把某某人死了說成去見馬克思嗎,他要去見小平同志,那不就是要去……頓時覺得事情不妙,急忙跑到他家,才到樓梯口,就聞到一股濃濃的煤氣味,撞了幾下門,防盜門紋絲不動,把老子硌得生痛,只好退下樓來報警。

    錘子又說,听說他女朋友前幾天回陝西老家了,春節過後才回來。手機閱讀尿壺的經理剛才過來錄過口供,還帶了一個律師過來,說尿壺生前經手過一筆四百多萬的帳款,現在下落不明,財務最近幾天正在調查。他們公司已經通知了家屬。廖叔晚上就到,咱們等一下去接他吧。

    六年前尿壺的父親出差辦事時順道來上海看尿壺,甦陽作為特邀嘉賓陪他逛過上海外灘,老人家七十年代末在中越邊境上開過槍,掛過彩,捉過俘虜,受過勛,五十好幾的年齡,跟四十歲沒有什麼差別。

    但甦陽在火車站接到老人的時候,他仿佛八十高齡,步履蹣跚,六年的光陰不可能將一個久經沙場的勇士折磨得如此不堪,世界上原來真的有讓人一夜蒼老的事情發生,白發人送黑發人無疑是其中最慘痛情狀之一。甦陽和錘子一時無語,只是左右各挽了老人的一只胳膊。

    第三天,老人把尿壺的骨灰一一的堆在人民公園的一株塔柏根下,說,這個不孝子死得很猥瑣,我都沒臉帶回去入祖墳。當年我的很多戰友現在都長眠在松柏蒼翠的烈士陵園,就當他為這些叔伯先烈墓前的松柏施肥吧。

    甦陽和錘子默然。

    一陣寒風吹過,柏枝沙沙,吹起那些灰白的灰狀物,仿佛秋天北京的沙塵散落一地,風過後,那骨灰已蕩然無存,柏樹下幾塊潮濕的泥塊上,隱約沾了些許灰塵。

    很多人,很多事,很多記憶,就像這骨灰,風過後,了無痕。

    2

    一個塵封已久的電話號碼突然在甦陽的手機屏幕上跳動起來。

    寶兒!

    看到那個近三個月都沒有出現過的電話號碼,甦陽有一種熱淚盈眶的感覺,蕭悅正從臥室拆了被套抱出來準備洗,忍不住說,喲,什麼片子這麼感人,讓咱家的大老爺們兒也看得眼圈紅紅的?

    當時電影頻道正在播一部半年前上映的悲情大片,全世界的女人們看得哀鴻遍野,一家無聊的報紙打著環保的旗號專門做了一個報道,說森林為此減少了多少多少畝,用來制造面巾紙供應那些痛哭流涕的女人。

    甦陽說,什麼呀,初戀情人打電話來了,能不讓人激動嘛?

    蕭悅騰出一只手來擰了他一把,眼楮一瞪說,你敢!然後咬牙切齒地做了一個切肉的動作,得意洋洋抱著被子進了浴室,那意思是你敢惹那小娘們兒,本姑娘一刀切了你的小雞雞!

    甦陽接通了電話,但電話那頭明顯不是寶兒,而是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听起來很年輕,還有一絲膽怯,請問,是甦陽甦大哥嗎?甦陽說,是我,你是誰?那頭說,我是珠珠的哥哥林青華。甦陽哦了一聲,寶兒呢?你怎麼用她的電話?林青華說,她在我旁邊,你跟她講兩句吧。

    靜默了一分鐘左右的時間,林青華說,不好意思,她不接電話。甦陽說,沒關系,你們在哪里,我馬上過來。林青華說,我們在火車站,甦大哥,我妹妹的骨灰還在嗎,如果可能的話,我想帶她回老家。甦陽說,我一個小時後給你送到。

    掛了電話,甦陽倚在臥室門口,看著蕭悅鋪床單,寶貝兒,車鑰匙,用兩個小時。蕭悅回頭說,干嘛,泡妹子呀。甦陽擰了擰她臉蛋,兩個小時也能泡妹子?蕭悅說,你效率高嘛。甦陽拿嘴在她臉上蹭了一下,附在她耳邊說,那不是效率高,那是陽萎。蕭悅拍了他一下,臉有點紅,討厭!

    甦陽說,上次跟你說的,進精神病院那個,今天家里人來接出院,下午回老家,朋友一場,得去送送,要不你也一起去?蕭悅說,才不去呢,你的狐朋狗友!甦陽說,那你就是狐妻狗媳。蕭悅嗔了他一眼,路上小心點兒!

    甦陽在珠珠與寶兒的事情上始終含糊其辭,對蕭悅的交待上僅限于一個受到打擊跳樓自殺的朋友與一個因此受到剌激進了精神病院的朋友,有些事情,不清不楚或許比清清楚楚更好,很多事情的細節是禁不住推敲的。

    哲人說過,生活只有尋求大概,才會覺得幸福。

    時近歲末,上海火車站人山人海,接踵摩肩,一張張臉上寫滿歸心似箭。林青華站在火車站的一塊金字招牌下一動不動,孤零零地與蜂涌進站的人們形成鮮明的對比。

    接過珠珠的骨灰盒,林青華深深對甦陽鞠了一躬,發自內心地說了聲謝謝。甦陽扶住林青華肩膀說,情況你都知道了?林青華哽咽道,寶兒什麼都跟我講了。甦陽說,你妹妹的職業雖然不怎麼光明,但她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女性,你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看待事情應該比較辨證,她值得你為她自豪。林青華淚如泉涌,我知道。

    甦陽環顧四周,沒有發現寶兒的身影,于是問寶兒呢。林青華說,她想忘了你,所以……甦陽黯然,她還是在自己的世界里掙扎,沉默良久,把杜向陽快遞給他的那個裝有八萬元現金的郵件包交到林青華手上,說,各訴寶兒,用這筆錢去上大學,把她正在進行的學業堅持到底。

    這八萬塊錢,是把他拉進深淵的導火線,希望能拯救寶兒上岸。

    甦陽不知道,在林青華身後咖啡廳的玻璃窗後,一雙眼楮正透過窗帷凝視著他,那眼光里滿是柔情,滿是幽怨,滿是淚水。

    寶兒在心里說,就像兩條平行線,無論靠得多近,但永遠沒有交點。

    3

    網上有一種“車震”的說法,本來用漢語很難說得清楚,但用英文Carsex來作一下轉譯,十個人有十一個都明白是怎麼回事,再回頭來看“車震”兩個字,真TMD形象又生動。

    甦陽明顯感覺到了車子的震動。

    年胖子曾經有一句經典厥詞︰“女權主義者天天在媒體上恬不知恥地叫囂著女人能頂半邊天要翻身作主人,結果夜總會的小姐率先響應號召,一骨碌都翻了身作了主,清一色用觀音坐蓮的招式。”

    每次與林思思約會,她都主張玩“車震”,一來刺激二來隱蔽三來可以直奔主題少了許多諸如開房登記等等繁文縟節,每次她都樂于扮演觀音的角色,因而每次甦陽都會不由自主地想到年胖子的厥詞,想想林思思是不是女權主義者。

    這一次林思思依然是迫不及待地扮演了觀音,她的忘情投入讓甦陽都有點驚訝,仿佛一個曠婦。她只用一分鐘的時間就讓車有節奏的震動起來。甦陽半躺在座椅上,從下斜斜看上去,兩只翹乳正激情四溢地跳動著,靈動的腰肢風擺楊柳,像無數男人沉迷的激情片中女主角經典的體位,那一頭飛揚的頭發堪比九十年代那個讓全國男男女女為之傾倒的飄柔之星一樣灑脫。

    甦陽雙手按在她光溜溜的臀部上,示意她悠著點,這個動作通常會被林思思接受,她會放慢速度,半俯在甦陽身上,用兩顆葡萄輪流誘逗他的嘴。但這一次林思思根本剎不住,或許是根本就沒有想要剎住,反而從深喉里爆發出一陣狼一樣的喘息與呻吟,臀部推動得更快,直如要磨碎了他那玩意兒。

    不再是車震,而是車跳,甦陽透過車窗所掃過的景象都直如林思思的激情一般在澎湃地跳動。在一聲可以讓絕大數男人瞬間沖上高潮的尖叫過後,林思思最終用一個頭抵車頂的弓形造型完成了這一次巫山之旅,甦陽感覺自己在她的酣叫聲中進行了一次壯觀的火山噴發。

    車窗外寒風掃弄落葉,多少人裹緊了羽絨服猶自抖抖索索而行,但林思思的皮膚卻滲出一層細細的香汗,她伏在甦陽半裸的身上,用驕傲的波濤洶涌對他的胸膛進行強有力的擠壓。

    對這個動作甦陽有獨到的理解,那就是她想要梅開二度。

    兩個人在長期的狼友關系中形成了許多微妙的默契,甦陽曾笑稱是國際關系中的美日同盟,美國打個噴嚏日本就知道要用什麼感冒藥,林思思則說是心有靈犀一點通。不過甦陽很反感林思思的說法,搞得像戀人似的,而把狼友關系搞成戀人或疑似戀人等等拖泥帶水的關系,則是甦陽認為最失敗的混法。

    但很多次林思思在激情後都用一種玩笑的說法說︰“你每次都弄到我幾乎窒息,真想高潮一輩子,以後嫁老公就嫁能帶給我不斷高潮的男人。”這幾句話在甦陽听來意思不外就是︰“有機會不如就嫁給你好啦。”常常讓他有一種擁著一個火熱的嬌軀卻一步一步走進冰窖的感覺。

    香汗未干,林思思又埋頭開始輕輕聳動起來,甦陽感覺自己的玩意兒還在第一次高潮後的麻木中尚未恢復元氣,事實上也沒有哪個男人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里重新抬頭,而女人在這方面卻有著不可估量的能耐。長發掩飾了林思思的妖嬈臉面,她將頭耷拉在甦陽的頸間,自顧自弄,喉嚨里漸漸有些聲音出來,甦陽在這些斷續的銷魂的聲音里有如充氣的氣球快速地腫脹起來。

    忽然有一股冰冷的感覺從頸間滑下,甦陽用手一摸,濕濕的,但明顯不是汗。甦陽心里閃過一絲陰影,按住她猶在聳動的雙肩,捧起那張萬千青絲叢中的臉一看,已是嗚咽聲聲,梨花帶雨。

    那聳動,那聲音,原來如此。

    甦陽捧著她的臉用大拇指給她擦去淚水︰“寶貝兒,怎麼了?”林思思默不著聲地掰開他的手,抽了一張又一張的紙巾開始擦拭,開始穿衣,像一個被上司協迫做了苟且之事的女職員正在收拾殘局。

    甦陽點了一支煙,立即被林思思劈手奪過,才吸一口,就被嗆得咳了好幾聲,甦陽抓住她手不讓她再抽,說,這煙太濃,你還是抽自己的女士煙吧。林思思掙扎了幾下沒有得逞,于是放棄,默不作聲地坐在副駕上。

    車子是蕭悅的小別克,接到林思思的電話,甦陽還在蕭悅的床上,鼻間滿是蕭悅的芬芳,有那麼幾分鐘猶豫再三,但最終擋不住林思思異樣的風情萬種,跟蕭悅扯了一個謊,說是一家公司約他面試,蕭悅從公司送車回來的時候,還親手給他整理了領帶,說馬到成功。

    林思思忽然說,我和徐傳分手了。

    甦陽並不覺得驚訝,在他的認知里同,一個不能讓女人在性方面滿足的男人,遲早會被女人嫌棄甚至拋棄,這個結局早在林思思告訴他小鑽在床上技不如人是就隱約猜到了的,他把手伸出窗外彈了彈煙灰,說我早知道你遲早會踹了他。

    林思思搖搖頭說,不,是他踹了我。

    甦陽一楞,沒道理呀。

    林思思接著說,他早就知道我們之間的事情。

    甦陽腦子轟鳴了一下,短暫的空白之後,一些看起來再簡單不過的事情隱隱變得復雜起來,他好像想起一個線索來,下意識地撥了一個電話給安靜,說,告訴我,現在銷售部誰是老大?

    安靜只說了兩個字︰小鑽。

    忽然覺得夜空上拉過一道銳利的閃電,撕開黑沉沉的天幕,躲在幕後的物事在那一刻清晰顯現,接著一個霹靂炸響開來,像當頭棒喝,一切真相大白。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6 15:05:43

第二十八章 傷愛

    1

    甦陽不得不重新審視成功人士的含義。

    每天睡到自然醒,街上的乞丐無一不是如此,蜷著身子旁邊擺一破盆,睡覺工作兩不誤,啥時醒都行;不再為錢的事犯愁,那些破產者也無一不是如此,反正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

    無所事事的日子不是他所能適應的,他適應熱鬧的場合,適應忙碌的節奏,適應成為人群中的焦點,適應那種眾星捧月的感覺。

    他需要一份工作,來結束這種空虛。

    可是春節將至,舉國上下都在迎接即將到來的金豬寶寶,大多數公司都在忙著放假,哪里會招聘。人真是一種奇怪的動物,憎惡豬時,總是夸大其辭地說它如何如何不好,罵人的時候都要罵對方是豬,但踫上十二年一輪的豬年時,豬就不再是豬,豬就成了神,代表幸福吉祥,寄托所有人的願望。

    人們總是在自欺欺人的輪回里渡過一年,渡過一生。

    忽然想起司馬的邀請來,雖然對深圳並不感興趣。

    打了一個電話給他,電話那邊唏唏索索半天才有一個聲音壓著嗓子喂了一聲,像是司馬,但又不像。甦陽問,你是司馬嗎?那頭細聲細氣說是。甦陽說,你練葵花寶典啦,聲音像個娘們兒。忽然砰的一聲從電話那頭傳來,接著是希里嘩拉的聲音,像是水杯掉地。甦陽心想在搞什麼鬼,又問,你那邊怎麼啦?地震嗎?司馬聲音有點發抖,說,沒,沒,沒事兒。甦陽說,尿壺出事了,你知道嗎?司馬打了一個噴嚏,吸著鼻子哆嗦著說,出什麼事啦?甦陽沒有回答,而是問司馬,你感冒啦?听起來挺冷似的,深圳那邊不是一年四季都穿襯衣嗎?司馬上牙打著下牙說,今年冷,冷得有點不行,說話間又打了一個噴嚏,說我得去看看醫生,等一下再打你電話。

    掛了電話,甦陽上了一陣網,國外資本主義漏洞百出,國內社會主義一片歌舞升平。新聞已沒有新聞的價值,往往昨天傳得滿天飛,今天一早就有人出來闢謠,那新聞審核的人都他媽上班打瞌睡去了。遍網絡都在傳遞一些別有用心的信息,比如退耕還林後野豬又重新為害鄉里,山頭重新批綠大量野雞繁衍生長自己飛進農家雞圈,就沒人報道騰格里沙漠一年向黃河推進幾公里。

    關了電腦,打開電視,電視里正在播放一部緝毒題材的電影,一個毒癮發作的癮君子正哆嗦著一邊噴嚏不斷一邊翻箱倒櫃找粉,物品次第摔落地上,亂聲四起,一片狼籍,好不容易找到,寶貝似地抖落在紙上,狗一樣趴在桌沿一吸而入,閉目仰首一臉成仙得道似的表情,過了一會兒,那癮君子生龍活虎地出去了。

    甦陽想再這麼成功人士地做下去,我恐怕也需要用毒品來刺激賴剌激萎靡不振的生活,看來吸毒的人都是像我這種不甘寂寞而又寂寞長在的家伙。

    半個小時後,司馬打來電話,聲音恢復了往常的中氣十足,哆索發抖噴嚏連連的癥狀全沒了。

    甦陽問,看過醫生了?司馬說,看過了,打了一針吃了點藥,現在好多了。甦陽問,什麼靈丹妙藥這麼靈驗,我感冒打針吃藥得拖上三五天才好?司馬跳開這個無聊的話題說,你剛才說什麼來著,尿壺出事了?尿壺出什麼事了,車禍?打架?甦陽說,我的第一個想法跟你一樣,但我們都錯了。web文字閱讀請訪問飛帆書屋司馬說,你就別賣關子了。甦陽說,他自殺了,自己在家里開了一宿的煤氣。

    沉默。

    司馬問,為什麼?甦陽說,挪用公司帳款,原因不明,公安正在調查。司馬希噓不已,尿壺不像那種為了錢不惜一切的人。甦陽承認,不像。司馬說,廖叔呢?甦陽說,一夜蒼老,但還挺得住。

    說話間,司馬又打起噴嚏來。

    甦陽說,你的感冒又來了,什麼狗屁靈丹妙藥,只管這麼會兒?司馬吸了一下鼻子,狠狠罵了一聲,他媽的假貨!甦陽說,你大大小小也是個總,怎麼會栽這種跟頭?司馬聲音哆嗦了一下說,不跟你聊了,改天再找你,我得去醫院。

    電視里那個癮君子毒癮又犯了,又在渾身發抖地翻箱倒櫃找毒品,不知是記憶出了問題還是經濟出了問題,反正他翻遍了屋子也沒有找到一絲半點他要要找的東西,這一折騰,癥狀越發厲害,噴嚏連連鼻涕橫流,拿著上次使用過的空針頭往胳膊上直戳,但那毫無疑問是沒有任何用處的,扎到最後,連半截針頭都扎在了胳膊的肌肉里。最後那人象被釘死了尾巴的蛇,在地上一個勁地滾翻扭曲,作出種種不可思議的奇形怪狀,非吉尼斯世界記錄中人體極限動作所能比擬。

    听著那頭嘟嘟的盲音,甦陽心里忽然抽緊,電話里的司馬一邊噴嚏一邊哆嗦一邊吸鼻子與這個電視里的癮君子何其相似,是不是也沾上了毒癮?

    他馬上撥了一個電話過去,電話一直響著但沒有人接,他又撥了一個電話,這次撥的是司馬辦公室的電話,電話那頭一個嬌脆的聲音告訴他,司馬副總已離職半個月……

    2

    蕭悅每天下班回來總是在門口等著甦陽張開雙臂擁她入懷,她說那叫投入愛人的懷抱,享受甜蜜的愛情,她說要在甦陽沒有工作的這一段時間里把過去的統統補回來。

    可是甦陽在那一刻總是有一種異樣的感覺,感覺懷抱里的人越是抱得緊,越是虛無飄渺,好像信用卡透支一樣,他仿佛在把感情透支一樣。

    那天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了,蕭悅像往常一樣站在門口。

    甦陽張開雙臂迎了上去,他每次都會在這個時候說,小雞回來了,老鷹捉小雞了。蕭悅每次都會說討厭,什麼好事怎麼到你嘴里都變得這麼別扭,然後心滿意足地融化在他的熱擁里。

    但這一次蕭悅沒有投入他的懷抱,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一言不發地從他張開的雙臂旁經過,徑直走進了臥室。

    甦陽心里一沉,眼皮猛地跳了一下,感覺要出事,跟著進了臥室,看到蕭悅正在收拾衣櫃,把一件件衣服從衣櫃里取出,折好,塞進旅行箱,衣櫃的門擋住了甦陽的視線,他只能看到她的動作,卻看不到她收拾的衣服。

    甦陽過去從背後摟著她的腰,寶貝兒,你要出差嗎?蕭悅掙脫他的手,把旅行箱用腳踢到他面前,不,是你要出門!旅行箱里全是甦陽的衣服,只有幾件是他從甦州帶過來的,大部份是她買的,他來一次上海,她就給他買一身換洗的衣服,她說有他的衣服,這個屋子才有戀愛的感覺。

    甦陽問,為什麼?

    蕭悅強忍著眼淚沒有流下來,不為什麼,我覺得太累,我想歇一歇。

    甦陽抓她的手腕,我陪著你。

    蕭悅搖搖頭淚如泉涌,說,不必了,我想一個人歇一歇。

    甦陽伸手替她擦淚,小悅,你別這樣,我心痛。

    蕭悅啪地一聲打開他的手,終于哭出聲來,你心痛?我心已經死了!

    甦陽說,到底發生什麼,你講給我听?

    蕭悅涕淚交流,甦陽,你不是人,你背著我和別的女人來往,還在我的車上亂搞,你不是人!

    甦陽感覺有人在他後腦勺上擊了一悶棍,大腦一片空白,呆在當地,心中百味翻滾,卻只有一個念頭,她怎麼會知道,她怎麼會知道。

    蕭悅拖著旅行箱,打開門,狠狠地甩它出門,箱子滾了一轉,衣服散落一地,她站在門邊,淚眼婆娑,你走吧,不要再來找我。

    甦陽回過神來,伸手去拉她,你听我說……

    蕭悅尖聲叫了一下,說,不!我不要听你說,你的嘴太會說,你說的哪一句是真話哪一句是假話我都已經分辯不清,我是一個蠢得無怨無悔的女人,听慣了你白日見鬼的謊話!

    她哭得肝腸寸斷,完全沒有形象,我知道你不甘寂寞風流成性,外面有很多女人,可是我愛你,我有什麼辦法?我賤,賤到包容你的拈花惹草,包容你不要讓我見到就好,以為最終你會厭倦,最終會專心對我,可是我錯了,我就是那只夏天總掛在樹蔭間自欺欺人的知了,成天只知道叫著知了知了,其實什麼都不知道。

    她把一盒避孕套扔到他面前,泣不成聲,求求你,你出去吧,我真想歇一歇!

    甦陽的心跟著那盒東西啪地掉地摔成兩半,血淌了一地,那是他那天打著去面試的幌子開著蕭悅的小別克和林思思約會時買的,一共十二只,那天晚上用了一只。

    那天,蕭悅從公司專門給他送車回來的時候,還親手給他整理了領帶,微笑著說我的甦陽一定會馬到成功。

    他想不起來他是怎麼會大意到把那盒“罪證”留在蕭悅的車上的,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腳,或許上天就已注定,他要以這樣的方式在蕭悅面前現形。

    大門 當一聲關上,關閉了他的她的所有。

    3

    打開門,多日無人居住的房間散發著一股霉變的味道撲面而來,甦陽想,我的生活是不是也如這棟霉變的房子,在漸漸腐朽變質?

    房子還是那棟房子,但內容已在發生改變,從如蘭到蕭悅,兩人交替在眼前閃現,甦陽第一次感受到物是人非的痛。

    “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審視和蕭悅畢業五年後重逢的點點滴滴,甦陽沒有任何理由怨天尤人,她一心一意一片真情系于一身,他卻百花齊放萬紫千紅,她有一顆寬容到沒有原則的心欺騙著自己包容著他,他卻用一場又一場和別人的激情背叛著她放縱著自己的身體。

    如果說背叛是情人間最無恥的作為,那他已經無恥之極了。

    如果愛情容不得一次背叛,那他已經無法再鼓起勇氣面對蕭悅的痛哭流涕。

    生活就是這樣充滿悖論,總在追求永遠也無法滿足的還未到手的欲望,當身邊的一切逐一失去時,才發現一直追求的東西原來早就在身邊,只是無緣珍惜。

    藍色河流酒吧一如既往地霓虹燦爛青春泛濫,燈紅酒綠讓每個人的臉都一樣地紅紅綠綠,像一朵朵即將開敗的花朵,糜爛地妖艷著。

    甦陽已經喝到第十六杯,面前的十六個空杯像他空空如也的軀殼,盛滿了空虛。

    旁邊一個女人注視他已久,對著他晃蕩著酒杯,帥哥,借酒澆愁愁更愁,不如跟我共舞一曲然後共渡良宵。

    甦陽大著舌頭,你……滾一邊……去!

    女人鄙夷地一撇嘴,沒用的男人。

    甦陽迷離著雙眼,我是沒用,沒用到女朋友都甩我。忽然眼一瞪,紅著眼湊近那個女人,噴著酒氣說,但你更沒用,臭娘們兒,連我這種沒用的男人也勾引!

    那個女人嚇得臉色發青,遠遠避開。

    舞台上一個不辯男女的長發歌手半閉著眼楮自我陶醉地唱著游鴻明的歌。

    等你走後心憔悴

    白色油桐風中紛飛

    落花隨人有情這個季節

    河畔的風放肆拼命的吹

    不斷撥弄人的眼淚

    那樣濃烈的愛再也無法給

    傷感一夜一夜……

    蕭悅的影子在他眼前晃來晃去,悲傷像繡花針落地一樣清淅可見,歌聲成了渲染的催化劑,他的心如利刃在割。

    操你媽,唱的什麼歌。

    甦陽把憤怒發泄在那個不男不女的歌手身上,罵罵咧咧站了起來,抓了一個杯子就要擲上台,世界在他眼里忽然晃蕩了一下,他頭重腳輕,一個踉蹌,一屁股跌倒地椅子上,杯子清脆地掉在地上,叭地一聲裂成碎塊,像他胸膛中的心。

    每任女朋友都說他的朋友是一群狐朋狗黨,甦陽總是回敬說昔時孟嘗君還雞鳴狗盜呢,他怎麼也是一號人物,我有幾個狐朋狗黨又有什麼關系?

    現在他有了切膚之痛,東門只能站在街頭呼風喚雨他在後面狐假虎威,博士只能隨他風花雪月醒來後更加空虛,年胖子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鐵道游擊隊里的漢奸,對他除了鄙視還是鄙視,至于小鑽,已經不能用什麼語言來形容了。

    十年前用語文書的封面偽裝看古龍的小說,書中常常在最後情節急轉直下,最好的兄弟就是最大的敵人,最親近的人就是背叛最深的人,看來世事如棋,真的什麼都有可能。

    而今他像一只受傷的野狗,蜷縮在陰溝一旁獨自舔著傷口,清醒地痛著不能入睡,那些狐朋狗黨卻正在醉生夢死。

    膀胱漲得難受,甦陽起身搖搖晃晃去小解,狹窄的廁所人滿為患,還有七八個在門口叼著煙排隊,甦陽拍了拍最後一個的肩膀,說,走,上樓頂去撒尿,再憋下去,保管得前列腺炎。

    樓頂一片空曠,夜風吹來,甦陽清醒了不少,天上一片漆黑,還有幾顆不識時務的星星在一隅不甘寂寞地亮著,像麻臉姑娘臉上的小雀斑。

    黑暗中一個穿得相當暴露的女人向他走來,滿臉職業性的媚笑,胸前兩座高聳的山峰讓人一看就是注射豐胸的產物,一走一顫。恍惚間,那胸前一顫,女人變作了林思思妖冶動人的樣子,再一顫,又變作親親媚眼如絲的樣子,再一顫,變作安妮高潮迭起的樣子,再一顫,是安靜勾魂攝魄的樣子,最後一顫,是蕭悅調皮的樣子,高興的樣子,生氣的樣子,痛哭著罵他“你不是人”的樣子……

    甦陽捂著臉聲嘶力竭地叫一聲,蕭悅,我不是人!

    那叫聲像荒野中的狼嚎,在甦州的夜空下顯得格外尖利,刀一樣刺穿城市七彩的霓虹,化成碎片點點,碎片中有車聲,有腳步聲,有喘息聲,有笑聲也有哭聲……

    灰色如鉛,天地之間,像一張死去多年的僵尸的臉。
作者: 匿名    時間: 2011-3-16 15:07:28

第二十九章 痛愛

    1

    早上醒來頭疼欲裂。

    窗外陽光刺眼,身畔被窩冰冷,他眯著眼楮半支起身子環顧屋子,才發現上身赤裸,想了好久也想不起來怎麼會睡在床上,在他殘存的意識里,他應該睡在大街上或是陰溝旁,旁邊還有一灘嘔吐物。

    浴室傳來洗衣機轉動的聲音,還有嘩嘩的水聲。

    多少個幸福的周日早上醒來,耳畔就是洗衣機的嗡嗡聲,水龍頭的嘩嘩聲,廚房里的滋滋聲,還有眼前進進出出蕭悅的身影。

    甦陽彈簧一樣跳了起來,大叫著小悅沖進浴室,浴室里空空如也,洗衣機安靜地佇在一角一動也不動,絲毫沒有工作的痕跡;他轉身撲到廚房門口,門內冷鍋冷灶,水池中兩只三天未洗的碗上幾根殘留的方便面絲正冰冷地堅硬著。

    一切都是幻覺!

    甦陽捂著臉順著門框癱倒在地,悲從中來,小悅,我不是人,我的確不是人。

    一片光影在甦陽腳下晃蕩,那是陽光穿過陽台上晾曬的衣物間縫的投影。那是誰的衣服?甦陽下意識地掀開窗簾,頓時目瞪口呆,那正是他昨夜穿的衣服。

    ----昨晚有人送他回來,還幫他洗了衣服!

    甦陽呆立片刻,觸電似地清醒過來,大叫一聲小悅,胡亂套上衣褲,一路連滾帶爬地沖下樓。

    小區的花園里有三五個孩子正在現翹翹板鑽海盜洞,幾個老頭老太正在草坪上興致勃勃地練太極拳,此外別無他人。

    甦陽沖到小區門口,門外運河道上枯木凋零車馬蕭蕭,一陣寒風吹來,吹在甦陽半敞的胸膛上,像垛了一塊冰。

    物業管理的保安跟他打招呼,甦先生酒醒了?昨晚你醉得可厲害了,俺們三個兄弟好不容易才把你抬上去。

    甦陽趕緊抓住他手問,我昨晚是怎麼回來的?

    保安說,當然是車子載回來的。

    甦陽說,不是,我是問我喝得那麼爛醉,是誰把我送回來的?

    保安噢了一聲說,是兩個大美女。

    甦陽心里一跳,急忙問,有沒有我女朋友?

    保安想了想,搖搖頭說,甦先生,俺的眼楮一響轉不過彎來,覺得美女長得都差不多,俺只見過你女朋友一次,那也是兩個多月前,不敢肯定。文字閱讀請訪問咂了咂嘴,不無羨慕地說,不過她們兩個看起來都像你的女朋友,挺關心你的。

    甦陽悲怒交加,心里狠狠操了一下,心想你的眼楮轉不過彎,會不會把公的看成母的?嘴上問,她們什麼時候走的?

    保安說,半個多小時吧,一輛紅色的小車。忽然拍了一上腦袋,對了,好像是你女朋友的車呢,不過俺的眼楮轉不過彎來,看什麼小車都覺得像一個樣子。

    甦陽幾乎要操出聲來,真想一拳廢了他那對沒用的招子。

    那保安絮絮叼叼繼續說,甦先生,俺們可羨慕死你了,昨天俺們哥仨抬你上樓的時候,你那倆女朋友可擔心咱們踫著磕著你了,一會兒說小心點頭,一會兒說小心點手,隔一會又叫小心腰,叫得俺當時就想,啥時候才能有這種艷福呀……

    甦陽煩惡地吼了一聲,你他媽閉嘴!

    背後那傻子還在嘀咕,咦,俺可沒有得罪你呀,你生俺啥氣呢?

    2

    春節一日一日地臨近,大街小巷張燈結彩,大店小鋪門前的音箱里鑼鼓喧天,喜慶充盈著每一個空氣分子,每個人都洋溢著無邊的喜悅,仿佛與一切不開心絕緣。

    只有甦陽與眾不同,像一條還在冬眠的蛇,蜇伏在快樂之外。

    臘月二十五那天,博士冷不丁打了一個電話過來,甦陽听著那首和親親合唱的《想親親》入了神,這曲子已不復代表此情此景,早該更換了。直到曲子唱完,甦陽才決定要沒有必要接那廝的電話。

    博士又撥過來,甦陽掛斷,博士再撥過來,甦陽還是掛斷,博士就用一種百折不撓的精神不斷地撥著,撥到甦陽無所遁形,不得不接。博士在電話里說,兄弟快來救我,我現在在東門哥哥的局子里。甦陽沉默半晌,一言不發地掛了電話,心里涌起一股悲涼,一陣甚過一陣。

    這就是所謂的狐朋狗黨,有福獨享,有難同當。

    站在陽台上遠眺護城河,碧水如帶,冬天的林木如戟,亭台樓閣在林木間若隱若現,即使在肅殺的季節,甦州也別有一番風姿。無數氣球飄在城市上空,掛滿無數的春節祝福。

    這可愛的城市,我卻要離開你了。

    五年來他在這個陽台進進出出,從未有過這般眷戀的感覺,或許世間萬物都是要在失去的時候才會覺出它的珍貴來,一如他失去蕭悅那一瞬間的剌痛與頓悟。

    房子才掛到中介公司兩天,就有絡繹不絕的電話打進來咨詢,這一個個電話就像一道道副人太甚的逐客令,他越來越覺得房子根本不屬于自己。

    昨天有一對即將結婚的準夫妻來看房子,看得喜笑顏開幸福美滿都從眼里溢出來,更襯出甦陽的落寞。那個準夫人歡喜之余,問甦陽可不可以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現在就去辦理過戶手續,他們想趕著搬進來過春節。這讓甦陽有一種措手不及的嫉妒,當場拒絕了那對幸福人的幸福設想。看著兩人怏怏離去的背影,甦陽有一種滴血般的快感,但快感只有一剎那,過後,是更深的痛與失落。

    他想他是該離開甦州了,這座給了他所有、又掠去他所有、只留下陣痛的城市啊,你到底眷顧著誰,愛著誰?

    3

    林思思的臉在寒風中凍得通紅。

    甦陽問,你為什麼不在車里等?

    林思思靠上來把臉在他胸間深埋,因為我在等最重要的人。

    甦陽退後一步,我不是你要等的人。

    林思思側著頭說,那我是什麼?

    甦陽說,我們只是在一個錯誤的場合下認識,在一種錯誤的情節里發展,最終釀成對誰都不幸的一對人。

    林思思說,你就這樣看不起我?

    甦陽搖頭,我現在最看不起的人是我自己。

    林思思點了一支煙,發氣似地吸了幾口,忽然說,你知不知道,為什麼女人冬天都喜歡穿靴子?

    她一身時裝版的短羽絨服恰到好處地襯出她高聳的胸脯,齊膝的靴子與緊窄的短牛仔褲勾勒出鋒芒逼人的曲線,在冬天里顯露出夏天一樣的誘惑。

    甦陽看了她一眼,有些麻木地說,性感。

    林思思笑了笑,說,對,性感,但還有一個作用。

    甦陽問,什麼作用?

    林思思扔掉煙頭,忽然飛起一腳,尖刀一般的靴尖準確無誤地踢在甦陽的襠間,說,就是這個作用!

    甦陽抱著褲襠蹲下了身子,額頭冒出豆大的汗滴,在寒風中一滴一滴滴落。

    4

    窗外一聲鞭炮,炸醒了甦陽。

    日頭還在西天高高掛著,迫不及待的人們便提前進入了除夕夜。

    打一個電話給媽媽,去年的叮囑還在耳邊猶響,今年的關愛又到了,老人永遠是那幾句,身體好不好,飯要自己弄著吃,別老吃便當吃垮身子骨,今天應該大團圓,但孩子有孩子過法,大家快樂就好,快點結婚,我和你爸都等著抱孫子。爸爸在電話旁時不時地插上一句,大過年的說些什麼呢,掛了掛了,別擾他們年青人。男人不同于女人,看似心不在焉,可那拳拳之心盡在那一兩聲催促之中。

    掛了電話,甦陽淚如泉涌,媽媽的願景里面只剩下身體還像那麼回事,但快樂總是擦肩而過,結婚更像共產主義一樣遙不可及,至于抱孫子,就像海市蜃樓,只是一道美麗的大氣折射現象,終究是不存在的。

    往年他會收到數不清的祝福短信,多到手機爆滿,但今年他只收到三條。一條安靜的,“甦哥春節快樂”,一條錘子的,“天蒼蒼野茫茫,致富的希望太渺茫,樓高高人慌慌,今晚約定搶銀行,接頭暗號,春節快樂”,還有一條信息台的。

    人生充滿著太多的變數,很多東西都不可靠,只有信息台一成不變,不管你快樂也罷,悲傷也罷,富貴也罷,貧窮也罷,每到逢年過節,準時送上一條祝福。

    他想給蕭悅寫上一條短信,卻無從下筆,寫了刪刪了寫,折騰了半個小時,最終只發出四個字︰春節快樂!

    也許簡單才是最好的,平淡才是最真的,太過花里胡哨,就像甦陽的生活,最終都是過煙雲煙。

    窗外炮仗四起禮花滿天,屋里冷冷清清,桌上更是空空如也,一桶掀了蓋的方便面,在清冷的燈光下如一堆垃圾。

    信息聲響起。

    甦陽拿起手機一看,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

    信息是蕭悅來的。

    “我做滿一桌子的年夜飯,卻填不滿一個人的位置。”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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